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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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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冷殷秋]逆天劫(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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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5-7 13:42:52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十二章 黯然消魂(二)

    而徐允恭卻不悅道:「既然這個雷萬霆是胡惟庸府上的人,這事我們就更要追究了!我這就把雷萬霆送去皇上那裡,看他胡惟庸怎麼說!」柳含煙淡淡地道:「大公子,僅憑這個雷萬霆的一面之詞是扳不倒胡惟庸的。胡惟庸與令尊大人向來不和,皇上豈能不知?況且胡惟庸也沒有授意這雷萬霆來貴府行兇,你這樣將人送去皇上那裡,皇上也不會治胡惟庸罪的。」

    徐增壽悶聲悶氣地道:「難道我們就這樣罷手不成?」柳含煙道:「所小女子所知,皇上賜公侯伯諸功臣每府一百二十名甲士,稱作鐵冊軍。這鐵冊軍明裡是來保護諸位功臣的,實則是在暗中監視著各位公侯。當然貴府之中也有這種鐵冊軍了。是以貴府有什麼風吹草動,皇上都能知道得一清二楚。說不定這時候皇上已經知道貴府中發生的變故了。」

    徐允恭知道柳含煙說得不錯,也明白柳含煙為什麼每次進言都是這樣的小心翼翼。他沉吟道:「依照柳小姐看來這事該如何是好呢?」柳含煙道:「這件事還得看皇上的態度如何。如果皇上不過問這件事,你們也不要將雷萬霆提交到皇上那裡去。」

    徐允恭道:「柳小姐的意思是讓我們裝糊塗?」柳含煙頷首道:「不錯,如果皇上同你們裝糊塗,就表示他不願意過問這件事情,所以你們也要裝糊塗!」徐增壽卻搖頭道:「不行!這樣也太便宜胡惟庸了!」

    柳含煙道:「據小女子所知胡惟庸曾勾結貴府家人福壽想謀害令尊大人。後來福壽卻向令尊大人告發了這件事情,令尊大人卻隱忍未發。這是為什麼?這是因為令尊大人知道將這事揭發出去也未必能扳倒胡惟庸。令尊大人都辦不到的事情,你們憑什麼認為自己可以辦到?令尊大人都忍下來的事情,你們憑什麼忍不了?你們若不願相信小女子的話,不妨可以寫封信去北平府,看看令尊大人會讓你們怎樣處理這件事情?」

    徐允恭沒有想到柳含煙居然對他們府上的事情如此熟悉,居然連這樣機密的事情也逃不過柳含煙的眼睛,心中當真是既敬佩又駭然。他想了想道:「可是這雷萬霆該怎麼辦?難道就這樣養著他?三弟可不會答應的!」柳含煙則道:「那也不必,你可以在殺他之前,先將他的口供筆錄下來。日後皇上若追問這件事情,你便可將雷萬霆的口供交上去。」

    徐允恭與徐增壽對望一眼,知道眼下也只有這樣辦了。當下徐允恭向柳含煙道:「多謝柳小姐指點。」然後便與徐增壽匆匆而去。柳含煙望著徐氏二兄弟離去的背影長長地歎息了一聲。她又轉過身來望向吳天遠,剛想說些什麼,可這時馬玉鳳卻走了進來。

    柳含煙一看見馬玉鳳,便不再說話了。而馬玉鳳見了柳含煙也是粉面微紅,螓首低垂,走到了吳天遠的近前。吳天遠覺二女表情的變化很奇特,當然他不明白這是為什麼,現在他正等著她們給他一個答案。

    只見馬玉鳳結結巴巴地向吳天遠道:「吳大哥,膺緒哥已經承諾在徵求了魏國公的同意後,便由大公子向家父求親……」吳天遠聽了這話便如同當頭遭千鈞巨錘重擊一般。他只覺眼前一黑,全身一軟。若不是柳含煙趕緊扶住他,他差點沒有一屁股坐在地上。

    吳天遠先前在顧氏彌留之際還見到馬玉鳳對他面露嬌羞之色,他還以為馬玉鳳會屬意於他。可誰知這還沒過多久的功夫,事情竟然發生了這麼大的變化,委實大出他的意料之外。而他鍾意的馬玉鳳對他說出這番話來,無疑是在告訴他,她馬玉鳳現在已是名花有主了,今後也就不能再對她癡心妄想了。吳天遠剎那間只覺天旋地轉,心亂如麻。他雖然沒有象上次向馬玉鳳示愛被拒時那樣口吐鮮血,可是也有些神智不清了。所以她對馬玉鳳後來說的話一句也沒有聽進去,只模模糊糊地覺得馬玉鳳說完之後向他深施一禮,轉身去了。

    柳含煙扶著吳天遠在椅子上坐下。她見吳天遠臉色忽紅忽白,似乎連氣都喘不上來了了,眼神直勾勾地望著前方。柳含煙知道他若不是心神受到巨創,絕不會顯出這種神態來。當下她幽幽地歎了一口氣,緩步出了吳天遠的小院。又過了好一會,柳含煙這才回到吳天遠的小客廳中,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靜靜地守候著姿態如故的吳天遠。

    也不知過了多久,吳天遠才長長地喘了一口氣出來。雖然臉色極為難看,可是他已經恢復了正常。他望著柳含煙黯然道:「給我安排個住處,我不想在這個地方再呆上片刻了!」柳含煙早已料到發生這種變故後,吳天遠不會再住在這個傷心地。而她也早已經做好了準備,當下只是向吳天遠道:「好吧!跟我來。」

    兩人走到小院門口時,吳天遠又道:「你找人與徐家兄弟說一聲,雖然我現在不住在這裡了,可是如果他們有什麼事情需要我幫忙,我還是可以效勞的。」吳天遠的這句話表明他還沒有被失戀完全擊垮,他還是有理性的。令柳含煙高興的是吳天遠並沒有因為徐膺緒即將迎娶馬玉鳳而痛恨徐氏兄弟。當下她道:「現在不是說這種事的時候,明天一早,我自會派人去說的。」

    當下吳天遠不再說話,默默地跟在柳含煙的身後。柳含煙領著他出了「魏國公府」逕直來到油坊巷,這條街基本上都是油作坊,因此得名。柳含煙在一家店舖前停下了腳步。店門的門板已經下了一半,從裡面透出薄薄的燭光。「昊天堡」的總管李應昌則早已站在門口迎接他們了。

    李應昌見柳含煙和吳天遠過來,忙將他們引進店舖內。這家店前面是店舖,後面的小院便是油作坊,小院內的屋子則是用來住人的。其中的一間小屋亮著燭光,他們跟著李應昌走進了那間小屋。小屋內點了一支蠟燭,而正中間的桌上則擺滿了菜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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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5-7 13:43:43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十二章 黯然消魂(三)

    柳含煙與吳天遠在桌前分別坐下後。柳含煙向李應昌問道:「我交待的事情都辦好了嗎?」李應昌在柳含煙的耳邊輕語了幾句,柳含煙這才點了點頭,道:「你去吧!」

    李應昌早就巴不得離開這裡了。他一眼就可以看出吳天遠剛剛在馬玉鳳那裡大敗而歸。當然他也從未見識過吳天遠這副氣極敗壞的模樣:吳天遠一坐下,便開始不停地打量這間屋子。他只覺這間屋內陰暗無比,而那支蠟燭發出的光芒更顯黯淡。而屋內的家俱都是那樣油膩膩的,成尤其是那張擺了菜餚的桌子,桌面上的老油隨便刮下來也有三兩重。以至於在空氣也充滿了一股子油膩的氣味。他對柳含煙把他安排在這個地方下榻感到極為不滿。另外他的心中更有一種衝動,他想發火,想宣洩,只想找一個地方好好地亂吼亂喊一通,或是找一個對手來好好地打上一架才好。另外他要呼吸外面的新鮮空氣,最好來一陣暴雨洗滌一下他煩躁不安的心,而不是將浸在這如油缸一般充滿油膩的屋子裡。

    李應昌早就看出吳天遠的臉上神色陰晴變化不定,隨時便有可能發作。因此他一聽見柳含煙讓他離去,他趕緊溜了出去,將店舖的門板上好之後,一躍上了房頂,遠遠地逃離了此地,只留下柳含煙一個人對付吳天遠。不過他相信大小姐一定可以對付得了吳天遠。他還沒有見過大小姐有什麼收拾不了的人。

    屋裡現在只剩下了吳天遠和柳含煙了。吳天遠沉默了好一會道:「有酒嗎?」柳含煙道:「有!很多!」說完柳含煙去了西廂的屋內,回來的時候手上便多了兩小罈酒來。吳天遠沒說話,伸手接過一隻酒罈,拍開泥封,舉起酒罈便向口中狂灌起來。

    柳含煙看著吳天遠這般頹廢的模樣,秀眉微蹙,道:「你身上的傷怎麼樣了?能這樣喝酒嗎?」吳天遠停止向口中灌酒,道:「沒事!我救馬玉鳳時是牽動了舊傷,不過卻把糾結於五臟六腑的淤血都吐了出來。現在已經沒有什麼了。我自己就是大夫,我自己身上的傷,我自己當然清楚,用不著你來指點!」他一說到馬玉鳳,心中又是一陣煩躁,再度狂飲起來。

    柳含煙碰了一鼻子灰,不過她卻沒有生氣。她知道這會子吳天遠脾氣暴躁些也屬正常。若是常人遇上這種事情,能如吳天遠這般控制住自己情緒尚不暴發的估計也沒有幾個人。長吸了一口氣,道:「今天委屈你了,暫時在這裡過一個晚上。明天就給你換一個住處。」吳天遠沒有理會她,仍然是一陣狂飲,過後這才向柳含煙問道:「你能告訴我,我去擒雷萬霆之後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柳含煙凝視著吳天遠道:「你真的想聽?」吳天遠點了點頭。柳含煙道:「我想你應該知道你去尋找雷萬霆的時候,三公子的夫人顧氏還沒有去逝。」吳天遠再度點了點頭。

    柳含煙道:「你走了之後,沒一會顧氏就醒了過來。她醒過來望看著馬玉鳳說:『玉鳳妹子,我知道你一直在心裡暗自喜歡著膺緒。』馬玉鳳當時並不明白顧氏是什麼意思,趕緊分辯說沒有那麼一回事。可是顧氏卻道:『傻丫頭,你那點心思我還不明白嗎?自從我嫁進徐家後,你就經常來看我。你名義上是來看我,實際上卻是來看膺緒的!你以我看不出來嗎?』當時馬玉鳳就被顧氏說得滿面羞紅,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柳含煙說到這裡吸了一口氣,才接著道:「然後顧氏又對徐膺緒道:『膺緒我對不起你!你先別說話,先聽我說。一方面,我的心裡一直記掛著我的表哥,另一方面,這些日子我也沒能給你們徐家生一個兒子,我真打心眼裡對不起你。我與玉鳳妹子情同姐妹,我走了之後,你就將她娶過門來。你要好好待她,待她要如同待我一樣,可別辜負了人家。』她斷斷續續地說完了這些話,滿眼祈求地望著徐膺緒。徐膺緒只有含淚答應她。顧氏這才又向馬玉鳳說道:『玉鳳妹子,姐姐生前沒能珍惜與膺緒在一起的好日子,現在姐姐回想起來真是追悔莫及。以後你們倆在一起,可得好好地過日子,好好對待膺緒。』我看當時馬玉鳳聽著顧氏的話,簡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顧氏臨終之前居然還給她安排下這樣一門親事。說完這些事情後,我看顧氏就快不行了,她又向徐允恭道:『大哥,我能求你一件事情嗎?』徐允恭只有說:『你說吧!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給你辦了。』顧氏說:『這事情也不是什麼難事。就是等我死後,你能找人去馬家,為膺緒提親嗎?』徐允恭雖然極不願意,可是他也不忍心在顧氏將死之時駁回她最後的心願。他沉吟著說:『這件事需要父親大人同意才行,我也作不了主。如果父親大人答應了下來,我照辦就是了。』顧氏這才點了點頭,再也說不出話來,頭一歪,這才真的去了。」

    吳天遠越聽越惱,待柳含煙說完便怒道:「她是故意的!這個女人成心和我作對!不就是因為我救活了她,又說破了她的心事嗎?」柳含煙平靜地道:「我也知道,可是在這種情況下誰能把她怎麼樣?你恨她也沒有用,你還想殺了她報仇嗎?她已經死了!」

    吳天遠心中一陣狂怒。他雖然知道柳含煙說得不錯,卻還是脫口怒吼道:「我……」不過他只「我」了一聲,便沒下文了。顧氏死了,他總不能去找一個死人報仇呀!去「魏國公府」把顧氏的屍體搶出來鞭屍?他縱然恨顧氏,卻還沒有恨到那種地步。話又說回來,顧氏便是活著,他也不能去欺侮人家一個弱不禁風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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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5-7 13:43:56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十二章 黯然消魂(四)

    吳天遠一時想不到該如何是好,沒有辦法,只有拿手裡的酒來解恨了。他「咕嘟咕嘟」地一陣狂飲,片刻間便將手中的那一小罈酒喝完了。然後他向柳含伸出手,道:「把酒給我!」

    柳含煙只有將酒交到吳天遠的手上。吳天遠抓住小酒罈,柳含煙的手卻沒有松,道:「你想哭就哭吧!」吳天遠怒道:「哭什麼?我為什麼要哭?我壓根就不想哭!」說還沒說完,他已經將小酒罈奪了過來。他信手拍開泥封,舉起酒罈,再度狂飲起來。

    柳含煙看這樣下去可不是辦法,吳天遠始終將自己的感情壓在心中,不將它宣洩出來可不是好事,時間長了恐怕會憋出毛病來。她略一思索,便輕聲唱道:「枯籐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古道西風瘦馬。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

    這首馬致遠的《天淨沙》是當時幾乎人人會唱的名曲。這裡雖然沒有枯籐老樹昏鴉和小橋流水人家這些玩意,可是柳含煙相信那句「斷腸人在天涯」正符合吳天遠此時的心境。

    可是柳含煙唱完這一曲後,吳天遠卻一點反應也沒有,照舊在那裡狂飲。柳含煙秀眉微蹙,便又唱道:「尋尋覓覓,冷冷清清,悲悲慘慘慼慼。……」她這首李清照的《聲聲慢》剛唱了個開頭,那句「乍暖還寒時,最將難息。」還沒唱出口,便聽到吳天遠冷冷地喝道:「別唱了!」

    柳含煙頓時收了聲,板起了面孔,站起身出去了。吳天遠看也沒看柳含煙一眼,似乎這世界上根本就沒這麼個人一般。而柳含煙出去了片刻便回來了,回來的時候,她的手裡又多了兩小罈酒。柳含煙將手裡的兩個小酒罈重重地放在桌上,道:「喝!你便喝個夠吧!」

    柳含煙說完,又出去了,回來的時候,她又拿進來了兩罈酒。她如此這般進進出出數趟,屋裡便有了十來罈酒了。而吳天遠也不說話,只顧著舉起酒罈一個勁地往自己的喉嚨裡灌酒。他喝了一壇便再喝一罈,看來今天他不將自己灌醉是不會罷休的。

    吳天遠一連喝了五罈酒,他這才停了下來,看來他的酒量不錯。他雖然想醉倒,可是五罈酒下去,從他的臉上看去,卻是一點反應也沒有。看來靠喝酒來灌醉自己的這條路是行不通了,這也令他更加沮喪起來。他低著頭向眼前的幾個空酒罈望了一會,突然抬起頭來對柳含煙道:「對不起!我不該向你發火的。」柳含煙聽得十分驚訝,她沒想到在這個時候吳天遠居然會向她道歉。緊接著她又聽到吳天遠道:「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可是我的心裡很亂,我一時沒能忍住,便向你動了火。」

    吳天遠的道歉是非常誠懇的。面對這樣發自內心的道歉,任何人都不會再同他計較的,柳含煙也不例外。吳天遠的話一方面讓柳含煙原諒了他,一方面又激起了柳含煙的好奇心。她心想:「一般人失去至愛之人都會痛不欲生,怎麼吳天遠卻只是心中很亂呢?三叔說吳天遠是個至情至性之人,如果三叔說得沒錯的話,吳天遠不應該在這種事情上騙我才對。」

    吳天遠當然不知道柳含煙在想什麼。他見柳含煙不說話,以為柳含還在生他的氣。可是他已經誠心誠意地向她道過歉了,如果她還不肯原諒自己,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了。當下他向柳含煙道:「我想一個人靜一靜,你還是先去找個地方歇息吧!」

    柳含煙並沒有動,卻向吳天遠道:「我想我在這裡可以幫你。」「幫我?」吳天遠顯得很驚訝,「你準備怎麼幫我?」柳含煙道:「我想我留在這裡可以幫著你分析一下。」

    「分析一下?」吳天遠感覺有些莫名其妙,「你幫著我分析什麼?」柳含煙笑了笑,道:「我問你,你現在心裡是種什麼樣的感覺?」吳天遠想了想,道:「難過!很亂!很煩躁!」

    柳含煙又問道:「那麼你想到馬玉鳳的時候呢?」吳天遠歎了一口氣,如實地道:「我一直在想著她,只不過想得多的時候,那種感覺就更厲害些。心裡便如被貓爪子不停地撓一樣不舒服。」

    柳含煙螓首微點,她已經明白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了。當下她向吳天遠展顏一笑,道:「既然如此,我就去找地方歇息了。你一個人在這兒安靜吧!」吳天遠瞧出柳含煙的笑容中促狹的意味很濃,便有些不高興了,道:「你不是說幫著我分析一下嗎?怎麼現在卻要走了?我已經把我心裡的感受告訴你了,你卻不幫著我分析,你這樣也太不厚道了。」

    柳含煙道:「如果我說了,你可不准生氣。」吳天遠道:「你放心好了,只要你說得對,我不會生氣的。」柳含煙道:「我說得不對,你也不能生氣。」吳天遠只得點頭道:「好!我不生氣!行了吧?」

    柳含煙這才感到滿意,向吳天遠問道:「除了馬玉鳳之外,你以前一定沒有喜歡過別的女子吧?」柳含煙一邊問取出兩隻小酒杯,在吳天遠面前放了一隻,自己面前放了一隻,並在小酒杯裡都斟上了酒。吳天遠拿起桌上的酒杯,將裡面的酒一飲而盡,道:「不錯!」

    柳含煙笑了笑,自己也喝了一杯酒,吃了兩口菜,(她從中午到現在也沒有吃過什麼東西,早就餓了)道:「你這個人啊!我想你自武功大成以來,在武林中所向披靡,沒有遇上過什麼對手。你看上的東西自然也會想盡辦法將其弄到手,從來沒有失敗過。是不是?」

    吳天遠一邊為柳含煙倒酒,一邊道:「是的。」柳含煙又道:「所以當你與徐膺緒爭奪馬玉鳳,最終失敗時,你感覺這是你平生以來最大的失敗,或者也可以說是奇恥大辱。更深層的原因是你一直在主動地追求馬玉鳳,而徐膺緒卻幾乎什麼事都沒幹,最後你卻落敗了,也令你始終想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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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5-7 13:44:10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十二章 黯然消魂(五)

    「說得沒錯,我確實有這樣的想法。」吳天遠很坦白地承認了,然後就一杯接一杯地喝著悶酒。柳含煙見這情景知道自己的話起了效果了。吳天遠雖然是在喝悶酒,此刻卻不再用酒罈那樣狂飲了。這說明他的心中雖然仍很狂躁,但已經比先前好上許多了。

    現在柳含煙的態度便輕鬆了許多了,她可以一邊吃著桌上的菜餚,一邊向吳天遠道:「你知道你失敗的原因是什麼嗎?」吳天遠搖著頭表示自己不知道。柳含煙道:「那就讓我們來看看你有什麼優點吧!你最大的優點就是你的武功很高,可以算得上是脫塵拔俗,傲睨天下。其次呢?你的醫術精湛,尊師是天下第一名醫,你傳承了他的衣缽。論醫術,天下也是無人能及。另外我聽說你還懂一些修仙之道……。」

    吳天遠聽著一驚,打斷了柳含煙的話頭,道:「你怎麼知道的?」柳含煙見到吳天遠震驚的神色,心知三叔同自己說得沒錯。她在心裡也覺著奇怪:「看來這世間還真有修仙之術啊?聽吳天遠這話的意思,好像他還真的懂一些呢!」她口中卻道:「我是聽三叔無意間向我提及的。」

    吳天遠點了點頭,道:「貴堡的三堡主真是一個奇人,什麼事情都瞞不過他的眼睛。」柳含煙卻並沒有就這個話題深入下去,而是道:「縱然你有上述種種優點,可是你當真與馬玉鳳結成連理的話,馬玉鳳的父親馬金川頭一個便會出面反對這門親事。」

    吳天遠怔怔地望著柳含煙,那神情好像在說:「我有這麼多優點,馬玉鳳能找上我這樣的人,應該是他們馬家八輩子修來的福氣才對,為什麼馬金川還會出面反對呢?」

    柳含煙當然明白吳天遠在想什麼,笑道:「馬金川是個生意人,雖然他很精明,卻不如我們『昊天堡』那樣明白你的真正的價值。他兩個女兒的婚姻大事當然要有助於他的生意才行。他的大女兒嫁給了苗秀成。這個苗秀成是『七巧頭陀』的弟子,手頭上的活巧得很,做一些小玉件或是其它一些小玩意件件都是精品,他的『三寶齋』需要這樣的人物,當然要把苗秀成招進門來了。而他的『三寶齋』並不像我們家的『物華堂』那樣有江湖勢力做後盾,雖然生意很興旺,可是打他們家主意的人也很多。經過『五義莊』的事情後,更令他產生這種危機感。所以他的這個小女兒就成了他的心肝寶貝。在他的計劃中,他的這個小女兒應當嫁入王侯將相家中,這樣他在京城就有了大靠山,做起生意來,也就放心多了。所以馬玉鳳屢屢進出『魏國公府』,他也不阻攔。這是為什麼?他這是為了想搭上魏國公這條線。一旦他同魏國公結成了親家,那麼他在京城裡的地位可就高多了,從此也沒人再敢打他們馬家的主意了。另外,魏國公長期經略北平,而北平的燕王又是徐達的女婿。他馬金川也可藉著這層關係將自己的生意擴展到北平府去。你若與馬玉鳳成親,無疑將會破壞馬金川的計劃,他怎麼能不反對。縱然你曾經救過他們父女,可是他也讓馬玉鳳給了你錢,感謝過你了。他在感情上並不欠你什麼。話又說回來,這又不是什麼傳奇故事,即使你英雄救美,可也不代表人家一定要以身相許呀!」

    吳天遠聽到這裡笑了起來,心想:「若是自己每救一個女子,都指望著人家以身相許,那還算什麼俠義英雄?那不成賊了嗎?」不過他的笑容一閃而逝,便如同陰雲密佈的天空忽然間露出了一縷陽光,轉眼間又被陰雲所遮擋,消失得無影無蹤。

    柳含煙接著道:「反過來看徐膺緒這個人與你相較起來,不如你的地方也太多了。他既不懂醫術,而論武功他給你提鞋都不配。論起文才來他也未必能比得上你。他與你相比簡直無一是處,他唯一比你強的地方就是他有一個好父親。可是有一個好出身就是一種優勢,在馬金川的眼裡徐膺緒這唯一的優勢便將你的種種優點全部抵銷了。他便是衝著徐膺緒有魏國公那樣一位位高權重的父親也要拼著命地將女兒嫁給他。」

    吳天遠知道柳含煙說得沒錯,無話可說,又一連喝了三杯悶酒。柳含煙自己也喝了一杯酒,道:「馬金川是生意人,不明白你的份量。可是馬玉鳳是『恆山派』弟子,總應該明白你的斤兩吧?她應該明白如同你這樣百年難遇的人才可是求之不得的。為什麼她明白了你的心意之後還要一門心思地鋪在徐膺緒的身上?況且徐膺緒還是一個有妻子的人。」

    對於這些吳天遠當然想不明白,他望著柳含煙,示意她將答案說出來。柳含煙並沒有直接給吳天遠答案,而是問道:「你說是我美還是馬玉鳳美?」吳天遠被柳含煙這突如其的一問問怔住了。

    直到這時吳天遠才發現柳含煙不知在什麼時候竟換了身女裝。卻見柳含煙蛾眉輕描,彎彎如月。晶瑩如玉的嬌靨略施粉黛,或許是飲酒的關係,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和嬌嫩濕潤的紅唇都流露出醉人的光彩。最要人命的是,柳含煙更有著柳含紫、東方天珠那些小黃毛丫頭所不能比擬的驕人的身材。

    柳含煙的美甚至將吳天遠震懾住了,吳天遠久走江湖,什麼樣的美女沒見過?可是他至今也沒見過如柳含煙這樣的女子,一時間他只覺得自己的呼吸也停頓住了,心臟在胸腔內瘋狂地跳動著,他似乎都可以清晰耳聞。他也不敢再看柳含煙的那水汪汪的大眼睛,生怕自己會抵擋不住那醉人眼神的誘惑,做出一些意想不到的舉動來。吳天遠在心中暗想:「我以前怎麼沒有發現這個柳含煙竟然生得如此艷麗?什麼閉月羞花,什麼沉魚落雁,這些詞都應該用在柳含煙身上才對。便是西施、王昭君、貂蟬、楊玉環這四大美女加在一起,只怕也不如眼前的柳含煙。」他也沒見過所謂的四大美女,自然也就不知道四大美女究竟有多美,可是他被柳含煙的美貌所震驚,心裡當然胡思亂想起來,口中也不假思索地道:「當然是你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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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5-7 13:44:27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十二章 黯然消魂(六)

    柳含煙見居然連吳天遠這樣的人物也會被自己的美貌所動容,心中也是十分得意。她接著問道:「既然如此,為什麼你喜歡馬玉鳳而不喜歡我呢?」吳天遠不能回答這個問題,不過他心中隱隱覺得他在心中一直將柳含煙當作男子看待,很少將她看做是個女人。

    柳含煙見吳天遠不答,便道:「其實當一個女子喜歡上一個男子的時候是不需要什麼理由的,有時是非常盲目的。所以你縱然在各方面遠勝於徐膺緒,可是她仍鍾情於徐膺緒。雖然我的容色遠勝於馬玉鳳,可是你也從未將我放在過心上。當然,你也未必將我當成女子看待,因為我整日都穿著男裝。」

    吳天遠聽得只有點頭的份,他覺得柳含煙句句都說到他的心裡去了。柳含煙又道:「現在我們再來看看你這一方面,你當真是那麼喜歡馬玉鳳嗎?在我看來恐怕未必。三叔曾對我說你是個力求完美的人,而馬玉鳳無論在哪一個方面都不是很優秀的,所以她並不是你心目中的良配。」

    柳含煙看了一眼吳天遠,吳天遠的神情告訴她,她說得沒有錯。於是她便繼續她的推論:「據我所知你自入京之後,便經常與單獨馬玉鳳在一起。而你住進了『魏國公府』後,馬玉鳳更有充裕的時間與你在一起聊聊天,解解悶。實際上你已經習慣了馬玉鳳與你在一起的生活,她成了了你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樣東西。一旦失去她,你會覺得很不習慣。待到馬玉鳳被阿古拉等人擒住誘你前去相救時,你原本是不想去救馬玉鳳的。可是你又突然覺得生活中失去了馬玉鳳,似乎便缺少了一樣非常重要的東西。缺少了這樣東西似乎讓你難以忍受,於是你以為你喜歡上了馬玉鳳,忍不住一時衝動,冒險去救馬玉鳳。當你救出馬玉鳳後,我不知道你是如何向馬玉鳳表露自己的愛意的,不過可以肯定的是遭到了馬玉鳳的拒絕。而且馬玉鳳明白地告訴了你,她喜歡的是徐膺緒。這事情弄得你很沒面子,隨之而來的卻是強烈的不甘心。在你的心目中,你樣樣都比徐膺緒強,可是憑什麼馬玉鳳只喜歡徐膺緒卻拒絕你?你自武功大成以來幹什麼事情都沒有失敗過,沒想到現在居然敗在一個不會武功的徐膺緒手下,這也太傷你的自尊心了。其實你也知道馬玉鳳不是你心目中的良配,可是人就是這樣:越是得不到的東西,你就越想得到,當真得到的時候才發現也不過如此。於是你就在心裡較上了勁,說什麼也得把馬玉鳳搶過來。如此一來,你就更加深陷其中不能自拔。而你付出的越多,最後遭受的打擊也就越大。這是因為馬玉鳳的心裡壓根就沒有你。所幸徐膺緒的夫人顧氏臨終之前為馬玉鳳和徐膺緒安排下了這門親事,讓你可以及時身退,否則你還不知道要在你面深陷多久。你認為顧氏是在報復你,而我卻認為顧氏卻是在救你!……」

    柳含煙這一番話說得絲毫不留情面,每一句都說到吳天遠的內心深處,每一句話都是吳天遠真實的想法,說得吳天遠滿面羞愧,無地自容。到這時吳天遠再也忍不住了,怒氣沖沖地截斷了柳含煙的話語,道:「夠了!你給我住口!」

    柳含煙見吳天遠如此氣惱也不害怕,只是笑道:「我們當初不是說好的嗎?我說了你可不准生氣,你也答應了。怎麼現在你又食言了?」吳天遠被柳含煙說得啞口無言,過了好一會才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可是你也不能說得那麼直白,總該給我留點面子呀!」

    柳含煙卻淡淡地道:「有道是;『良藥苦口,忠言逆耳。』我可不想騙你,而且這種話我也沒法子說得更委婉了。你聽了我這些話之後,心裡感覺如何?」吳天遠這才發現自己原先那種狂躁不安的心情不知何時已經平復了許多,房內的燭光也顯得明亮柔和了,而家俱上的油膩也不那麼刺目了,空氣中的油味也不那麼膩人了,當下他便坦白地道:「我現在心裡的感覺比以前好多了。」

    柳含煙又問道:「想到馬玉鳳的時候呢?」吳天遠試了一下,道:「還是有些煩躁,不過卻沒那麼厲害了。」柳含煙道:「那就好。隨著時間的推移,這種感覺會越來越淡的。」

    吳天遠沉默了一會,向柳含煙道:「謝謝你!」柳含煙笑著道:「你就別同我客氣了,你整晚也沒有吃東西,只喝酒是不抵飽的。你還是吃一些菜吧。」吳天遠這時也感覺到有些餓了,於是他就著桌上的冷菜吃喝起來。或許是餓了的緣故,吳天遠吃得倍感香甜。

    而柳含煙驚奇地發現吳天遠吃得那樣津津有味,自己看見了居然十分高興。現在吳天遠心情好了,柳含煙也就可以問東問西了,她向吳天遠問道:「吳兄,有件事情我一直想不明白,能不能向你請教一下?」

    吳天遠一邊大口吞吃著菜餚,一邊笑道:「這世上還有什麼事情能讓『女諸葛』想不明白?你說來看看,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回答你。」柳含煙道:「你當然能回答了。我一直想不明白,你的武功是怎麼練的,怎麼這麼厲害?」

    吳天遠也沒有多想,便道:「原來是這件事情,的確我是能回答。我的武功之所以能到達今天這個地步是多虧了兩個人。一個是愣子,另一個就是先師。」柳含煙聽了之後卻並不明白,道:「可是據我所知,愣子的武功可沒有你高呀!再說了,我想尊師的醫術絕冠天下,可是在武功一道上卻沒聽說他有什麼了不起的成就。」

    吳天遠道:「先師收我為徒時,原本也沒有打算傳我武功,他只是想把他一身的醫術傳給我。原因是他當時已經看出來愣子不是學醫的那塊料,而他又希望找一個傳人繼承他的醫術。他見到我時,覺得我資質平平,學武也不會有什麼成就,正好專心學醫,便收我為徒了。師父收我為徒之後,一開始我也是盡心盡力地學習醫術。可是我在學習醫術的時候遇上了一件麻煩事,愣子從小沒有人陪他玩,一見到我,就要我同他比試武功。我當時又沒練過功夫,每次都被他打得鼻青臉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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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十二章 黯然消魂(七)

    柳含煙心想這倒和李越前在宿州時與她說得差不多。當下她問道:「當時你和愣子多大年歲呀?」吳天遠道:「那時我九歲,愣子六歲。」柳含煙笑道:「一個九歲的孩子怎麼鬥不過一個六歲的孩子?」

    吳天遠卻道:「愣子是百年難遇的習武奇才,他四歲就跟著師父練武了,當時我哪裡是他的對手?自然會被他欺凌了。我接連被愣子揍了五六次之後,師父就看不下去了。他就把我帶到他收藏武學的書房裡,對我說如果我想學武的話,可以盡情地來這裡看書習武。不過這是有條件的,那就是我必須完成師父每天給我交待下來的功課。我當然不願意再挨揍了,便答應了下來。我一開始學武的目的只是為了自保,所以在那些武學秘籍中找專門破解愣子武功的功夫來練。看書時遇上不懂的地方便去向師父請教,而師父只是為我解答,卻從來沒有真正地傳過我一招一式。如此一來,愣子很快便不能奈何我了。他當然不服氣,於是他也從那書房裡找出武學書籍來研究。可是他卻不識字,便去求師父讀給他聽,想從中找出對付我的武功。而師父卻想趁機逼著他讀書識字,而他偏偏又不肯讀書識字,因此師父拒絕將這些武學書籍讀給他聽。愣子沒有辦法,只有找我來讀給他聽。如此一來,還真給他找到不少破解我武功的門道,我險些有幾次便栽在他的手上。當時我想,這樣下去可不是辦法,我遲早還是會被愣子趕過去,以後還是要受他的欺負。當時我就萌發了自創武功的念頭。剛開始我自創的武功說起來也是很幼稚的,也就是將我以前學到的武學招式東拼西湊地聚成一起,也就算是自創了一門功夫。其實當時我自創的武功破綻很多,只不過我使出來的時候愣子卻並不識得,再者他的武功當時也不是很高,所以我用自創的招式時,總是能將他擊敗。可是這樣一來,我便嘗到了自創武功的甜頭,每天除了學醫之外,便潛心研究武功。而師父當時雖然知道我自創的那些武功是不成氣候的東西,可是他卻一直在旁邊鼓勵我,我遇到什麼難題時,他也憑著他在醫術上高超的成就幫助我。後來我創出的武學也就越來越像樣,也從此逐漸地拉開了與愣子距離。現在回想起來,我的資質普通,不似愣子那樣天賦異稟,武功之所以能到如今這個地步,關鍵是我走對了第一步。如果沒有愣子,我恐怕也不會有學武的心思。而如果師父當時若看不過眼去,直接傳授我武功,我便會產生先入為主的觀念,也就不會到達今天的境地了。」說到這裡,吳天遠一想師父對自己的深清厚義,不禁黯然神傷,雙眼不由自主地濕潤了。

    柳含煙見吳天遠的雙目中淚光隱隱,知道他在追思先師,她趕緊岔開話題,道:「我聽愣子說你最厲害的一門功夫便是『三昧真火』?據說還可以用來煉丹,這門功夫真的那麼厲害嗎?」

    吳天遠掏出一方手帕將眼角的淚滴拭去,這才道:「豈只可以煉丹?當然了,用『三昧真火』的確可以將草藥中你所想需要的東西淬取出來,從而煉成丹藥。不過這『三昧真火』的用處可多了,從武學的角度來說,這門功夫也非常厲害。當今武林中,我還沒有見過哪一門內功能及得上『三昧真火』的。」柳含煙則道:「既然這門功夫如此厲害,我以前怎麼沒有聽說過呢?」

    吳天遠道:「這門功夫雖然厲害,可是卻非常難練,所以也就屢屢失傳。練這門神功最難的是在第一步,據我自己的經驗看來修練都是要在無慾無求的境界中或是在萬念俱灰的情形下才能生成靈苗,當然練這門功夫還必需有純陽之體。而能符合這些條件的人,大多都不會武功,既使會武功,在這種心如槁木的心境下世間萬物都不能動其心,更不會去潛心修練武功了。」

    柳含煙螓首微點,喃喃道:「難怪我以前沒有聽說過呢。我聽說你的手上並沒有『三昧真火』的秘籍,全是靠查閱道家典籍練成這門功夫的。是不是?」吳天遠道:「不錯,因為我和師父開始只是認為這『三昧真火』不過是柴火或炭火中的一種,只要能找到適合的燃物就可以燒出『三昧真火』來。到後來我們發現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原來這『三昧真火』是一門內功。為了煉丹為師父治病,我就開始翻閱道家典籍,尋找修練『三昧真火』的法門。」

    柳含煙問道:「那你找到沒有?」吳天遠苦笑一聲,搖頭道:「哪裡有那麼容易的事情?我翻閱了許多書籍,它們對『三昧真火』只有片言隻語的描述。至於修練的法門,根本提都沒提。這『三昧真火』原名為『至真聖炎』,估計在上古時期便已經有人練成了這門功夫,因為我曾經得到過一本丹書,上面的丹方據說是傳自漢代,上面又說漢代之人的丹方也是前輩流傳下來的。至於後來的道家老祖老聃有沒有練過這門功夫就不得而知了。到了漢代佛教傳入中華,從而催生了我中華自己的道教。道教在創建之初便吸取了佛教的一些東西,『三昧』一詞原本是梵語,而『至真聖炎』也就不知在何時更名為『三昧真火』了。當然了佛教經典中也有『三昧火』的記載,傳正宗記曰:『釋迦以化期為近,乃命迦葉,以清淨法眼及金縷僧伽梨衣付汝。一旦往拘屍那城右脅而臥。泊然大寂。內之金棺。待迦葉至。而後三昧火燔然而焚。舍利光燭天地。』當然佛經上所言的『三昧火』與道家所說的『三昧真火』到底是不是一回事,我也就不太清楚了。但是我在道家和佛家經典中始終沒有找到修練『三昧真火』的方法。於是我只有藉著道家典籍中對『三昧真火』功用的記載,想自己創出『三昧真火』修練的法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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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十二章 黯然消魂(八)

    柳含煙聽得津津有味,聽到這裡見吳天遠突然停了下來,而桌上的菜餚卻已經被吳天遠一掃而光。當下她略帶歉意地向吳天遠笑道:「時間倉促,李總管準備的菜少了些,你要不要再吃一點?我去給你弄菜去。」吳天遠搖頭道:「不用了,我已經吃飽了。」

    柳含煙便收拾了桌上的杯盤,又從草焐子裡取了熱水,為吳天遠和自己沏了兩杯茶。末了她才向吳天遠道:「皇天不負有心人,最後終於被你創出了『三昧真火』來。」

    吳天遠點了點頭,臉上卻無絲毫矜驕之色,道:「是啊。不過我練出『三昧真火』的時候已經太晚了,已經來不及救師父的性命了。我當時便想用剛練出來的『三昧真火』強行煉丹,可是師父說我剛習得『三昧真火』尚不能運用自如,且對『三昧真火』的特性還沒有完全瞭解,不可以強行煉丹。強行煉丹的後果只會是遭蹋藥材。我卻不聽,還是一昧地想煉丹,最後師父下了最嚴厲的命令,令我『三昧真火』不至大成不可以煉丹。我沒有辦法,才遵從了師父的命令。而我在修煉『三昧真火』至大成的這一段時間裡,是我一生中最危險的時候。當時,師父已經過世,已經不能用他的醫理來幫助我了,而愣子還小,完全幫不上忙,全憑我一個人摸索。有幾次差點就沒有控制住這『三昧真火』,險而慘遭烈火焚身。總算我福緣深厚,最終還是渡過了難關。我到完全能控制住『三昧真火』的時候才明白為什麼古人為什麼不留下修煉『三昧真火』的法門,又為什麼千百年來只有二三人能煉成這『三昧真火』。這門功夫雖然無堅不摧,可是也極難控制,修煉時也極易走火入魔。我雖然留下了『三昧真火』的修練法門,可是對後人來說,也不知是禍是福。」

    柳含煙道:「我聽愣子說,你自『三昧真火』大成之後所向披靡,近兩年來手下更無一合之敵。」吳天遠悠悠道:「這些年來的確是這樣。可能是我一直沒有遇上真正的高手的緣故吧。所以這兩年來我一直在尋找『武當派』的張三豐,只可惜張真人仙蹤難覓,一直無緣得見。」

    柳含煙也歎了一口氣,道:「上次你在敝堡向我提起這件事後,我已經派人助你尋找了,只可惜到現在也沒有消息。不過話說回來,愣子也正是因為有你這樣一個大哥的緣故,武功才能到今天的境界。雖然他的武功遠不及你,可是放眼天下也少有敵手了。」

    吳天遠聽到這話卻顯得有些不太高興,道:「如果他肯聽我的指導,他的武功原本可以更高的。」柳含煙小心翼翼地道:「可是我覺得愣子他一直想趕超你,不想在武學上受你的影響,走自己的路,也挺有骨氣的。」

    吳天遠道:「胡說!有些東西,我早已經想明白了,想說給他聽。他卻偏偏不肯聽,偏要自己去想,簡直是浪費時間。如果能想出別人想不出的武功,那才叫有本事,有骨氣。明明別人早已經想好了,練成了,他偏偏還要自己去想。想出來,練成了,也沒有什麼了不起的!」

    柳含煙聽吳天遠這話說得也不錯,當下笑道:「他就是這個脾氣,你就隨他去吧!我看他也不是什麼事情都不肯問你的,我聽他說,他每練成一樣新功夫,還不是拿給你幫他修改?」吳天遠這才點了點頭,道:「我這個兄弟,我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頓了一下,他又向柳含煙問道:「我記得我剛來的時候,你說今天晚上就委屈我在這裡一個晚上了。那明天我住哪裡?」

    柳含煙道:「沈萬三的宅子就在左近,他被抄家發配之後,他的宅子已經幾易其主了,現在是空著的。我已經派李總管去和人家談價錢了。不出意料的話,明天就可以買下來。我們明天就可以搬過去住。」吳天遠聽到這裡倒有些不好意思了,道:「你們在我身上花這麼多錢,值得嗎?」

    柳含煙笑道:「你是我們『昊天堡』最厲害的大靠山,我們當然要將你當成菩薩供著了。當然了,不到萬不得已,我們也不會請你出面的。」吳天遠聽柳含煙如此坦白,又說自己是「昊天堡」最厲害的大靠山,也不掩飾自己的內心的高興,道:「那也不必,以後愣子和紫妹成了親,我們就是一家人了,還這麼客氣幹什麼?你們若是有什麼難以解決的事情,儘管來找我便是了。如果我遇上貴堡的事也會出手幫你們解決的。」

    柳含煙笑了笑,道:「你現在是大菩薩了,可不是江湖上的無名小卒,不能什麼事情都親自出面。現在你的身份與以前不一樣了,有些事情讓我派人給你做就行了。」吳天遠卻搖頭道:「我怎麼沒有感覺到與以前有什麼不一樣?與以前不一樣有什麼好的?」

    柳含煙則道:「好處肯定是有的。如果你想讓人怕你,你就得端架子,事事不親自與人打交道。越是這樣,人家就越摸不透你。人家越覺得你這個人神秘,就越怕你。」吳天遠對這一套當然有些瞭解,笑道:「我可不要人人都怕我。否則我還怎麼行醫?我不行醫哪來飯吃?」

    柳含煙道:「你哪裡還用靠行醫吃飯?你讓愣子送禮來,我才知道你原來是富可敵國。就你送來的那些珍玩,加起來足有數十萬貫之巨。」吳天遠卻道:「才數十萬貫,也可以算得富可敵國了?」

    柳含煙輕蔑地冷笑一聲,道:「你不知道這個大明朝有多窮啊!富可敵國的人比比皆是,依我看這個京城裡就有不少。當然嘍,他們這些人加起來恐怕也比不上被朱元璋抄了家的沈萬三。」

    吳天遠道:「這個沈萬三也夠倒霉了。他被朱元璋逼著出錢,修築京城城牆的三分之一,城修好了官兵們還是不時來尋事,他沒有辦法,只好拿出錢來犒軍,誰知這又犯了朱元璋的大忌,結果落得個家產籍沒,充軍雲南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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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5-7 13:45:18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十二章 黯然消魂(九)

    柳含煙微微搖首道:「其實朱元璋早就想抄沈萬三的家了。沈萬三是蘇州人,一開始是向著張士誠的。張士誠兵敗後,朱元璋惱沈萬三幫著張士誠,拿過他們家的田租簿,收他們家田每畝七斗五升。放眼天下,也只有蘇、松、嘉、湖這一帶的張士誠的原屬地稅負為最重。當朱元璋修築京城之時,雖得沈萬三出資相助,可是還是弄得國庫空虛,朱元璋面前放著這麼一個大財神,他怎麼能不動心。就算沈萬三不出資犒軍,朱元璋還是會找個別的緣由將其抄家。聽說若不是馬皇后勸阻,朱元璋幾乎將沈萬三滿門抄斬……」

    吳天遠道:「沈萬三是那位活神仙張三豐的記名弟子,沒有馬皇后勸阻,朱元璋是不會殺他的。不過話說回來,據我看來你們『昊天堡』的財力雄厚,可要遠勝於沈萬三。」柳含煙微微一怔,問道:「這你是怎麼知道的?」

    吳天遠笑道:「你們『昊天堡』地宮裡的金山銀海我可是親眼所見的。」柳含煙秀眉微蹙,道:「你親眼所見?」吳天遠道:「是啊,前兩年我聽說『昊天堡』內有個什麼地宮。我以為裡面藏著什麼武學秘籍,便偷偷地溜進去看看。」柳含煙笑道:「這一看一定讓你大失所望,裡面除了黃白之物外,根本就沒有一本武學秘籍。」

    吳天遠卻搖頭道:「大失所望倒也沒有,大吃一驚倒是真的。我當時想,我長這麼大還沒見過這麼多黃金白銀呢!差不多有數白銀百萬兩吧?黃金有多少我就沒有數了。不過我有些不太明白,你們『昊天堡』哪來這麼多黃金白銀的?」

    柳含煙道:「我們『昊天堡』這些金銀的來源很多,我們歷代祖上積存了一部分。另一部分則是靠我們自己在海外做生意得來的,沈萬三的大部分錢財也是從海外做生意得來的。最後我們自己還用大明寶鈔從百姓的手中換了一部分黃金白銀回來。這些大致形成了你所說的金山銀海。」

    吳天遠不解地問道:「可是大明朝嚴禁用黃金白銀易物,大家手上有黃金白銀都得拿到官府去兌換成大明寶鈔使用。你們聚集這麼多金銀又不能拿出去使用,這是作什麼?」

    柳含煙秀眉微軒,道:「這你就不明白了。我們這位洪武皇帝所制定的鈔法是抄襲元朝的鈔法而成的。不過朱元璋是個老土,根本就不明白元朝當初的鈔法究竟是怎麼一檔子事。原來元朝初年行鈔都有金銀和絲為鈔本(現在叫準備金),各路沒有鈔本的不得發行新鈔。其次元朝初期印鈔是有定額的,計算全國商稅收入的金銀和爛鈔兌換數量作為發鈔數額。再次,朝庭有收有放,丁賦和商稅都收鈔。最後持鈔人可以隨時向鈔庫兌換等值的金銀。到了元朝後期鈔法之所以崩潰,主要還是因為元朝將鈔本揮霍一盡。而朱元璋當然不懂得這些道理,他所發行的大明寶鈔也就不得不讓我們認真對待了。當朱元璋在洪武八年制定鈔法時,我和三叔就對大明的鈔法進行了細緻的研究。經過我們的測算,大明朝的一年的國庫收入也不過白銀數萬兩而已。可是根據洪武九年朱元璋制定的諸王公主年俸,親王米五萬石,鈔兩萬五千貫。而洪武三年,朱元璋一口氣封了他的兒子和孫子一共十個親王。僅此一項,每年就得費鈔二十五萬貫,大大地超出了大明朝全年的國庫收入。就更別提全國還有那麼多官員的薪俸了。而且自打有了鈔法之後,朱元璋出手也就闊綽多了,賞賜下面的官兵全部用的都是大明寶鈔。朱元璋的手上既沒有鈔本,行鈔又這樣沒有節制,遲早一天大明的鈔法也會如元朝的中統鈔一般垮掉。我們『昊天堡』之所以這樣屯集金銀也是為了防患於未然。」

    吳天遠聽得柳含煙分析得如此入情入理,可是他的心裡還是有一點疑惑,又問道:「照你這樣說,這大明寶鈔早就該一錢不值了。可是為什麼我現在看到大家還在用大明寶鈔?」

    柳含煙道:「這還不簡單?因為大明寶鈔是官府發行,一方面大家都不得不用它,而且也不會將它一下子都用完。沒有用完的部分,大家都會將它存起來,留到以後再用。可是終有一日,大家會突然發現手裡的大明寶鈔不那麼值錢了,於是手裡有寶鈔的人都會將自己手裡的寶鈔拿出來使用。而這只會進一步加速大明寶鈔的崩潰。」

    柳含煙說得沒有錯。以洪武十八年二月二十五日到十二月止為例,寶鈔提舉司鈔匠五百八十名所造鈔共九百九十四萬六千五百九十九錠(明朝以五貫為一錠)。這一年的發鈔額約為五千萬貫,合銀五千萬兩。一年寶鈔的發行額竟相當於國庫銀收入的一千倍左右,再加上以前歷年所發,差距就更大了。而由於大明寶鈔的印製簡陋,容易作假,以至於偽鈔大量流入市場,進一步加速了大明寶鈔的貶值。洪武二十三年,兩浙市民以鈔一貫折錢二百五十文,二十七年降到折錢一百六十文。到了三十年杭州諸府商賈,不論貨物貴賤,一律以金銀定價,索性不用大明寶鈔。朱元璋對此十分著急,三番五次地下令申明鈔一貫應折一千文銅錢;舊鈔可以換新鈔;禁用銅錢;禁用金銀交易等措施,還是不濟事,大明寶鈔還是日益貶值,不被廣大百姓所歡迎。朱元璋不明白現代經濟學的原理,卻妄想依靠簡單的行政命令強行固定本身並無價值的大明寶鈔的幣值,這當然是不可能成功的。

    吳天遠聽了柳含煙如此精闢的分析,當然敬佩得五體投地,當下他喃喃道:「看樣子,我手裡的寶鈔還是要早點用掉才行。免得到了以後變得一文不值了。」隨後,吳天遠便與柳含煙東拉西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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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5-7 13:51:09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十三章 一擲千金(一)

    這時已是深夜,兩人聊得興起,居然都沒有一絲睡意。吳天遠得益於久走山川,於天下各處山川形勢,風景物產皆瞭如指掌,便是那些荒僻得連孤魂野鬼也不願去的地方,他也能說得頭頭是道。柳含煙則得益於因經商而走遍天下和「昊天堡」的消息極為靈通,所見所聞也更為廣博,且對每一件事情都有自己獨道的見解,並入木三分。讓吳天遠覺得與柳含煙在一起閒聊能學到不少東西,也更讓他欽服不已。兩人第一次發現與對方閒聊居然是一件這樣有趣的事情。

    而柳含煙這時又驚奇地發現三叔說得一點也沒錯,吳天遠這個人的確很好相處。吳天遠對她幾乎是知無不言,不過有些事情吳天遠不願意相告時,吳天遠也直接明言:「這件事情我可不能對你說。」若不是在「昊天堡」臨行前,柳千崖曾提到過這種情況,吳天遠的表現很容易被旁人誤解為傲慢自大。柳含煙心想:「看來我以前是看走眼了。三叔果然是慧眼如炬,對吳天遠的認知遠勝於我。」

    經過這一次長談,吳天遠與柳含煙親近了許多,而他們之間對彼此的看法也不約而同地有了不小的改變。當然吳天遠對柳含煙看法的改變遠不及柳含煙對吳天遠的看法改變。而柳含煙也第一次感覺到與吳天遠在一起談天論地是一件非常愜意的事情。直到李應昌回來敲門,這才打斷了他們的談話。

    而吳天遠與柳含煙二人見到李應昌時這才發現天色已明,他們倆居然在小屋內聊了一夜。而李應昌也是深感驚訝,因為他昨夜臨行時,明明看見吳天遠是一副垂頭喪氣,欲哭無淚的模樣。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到了天明時分再來一看,這個吳天遠居然和大小姐談笑風生地聊了一夜。李應昌心想:「大小姐可真厲害,連吳天遠這樣的人物,她也能降服得住。」

    柳含煙見李應昌到了,便不再與吳天遠閒聊了,而是向吳天遠道:「你還是先睡一覺。我想我們到了晚上就要搬去新居了。」頓了一下,她又道:「我們搬去新家了,要不要將你的朋友請來溫鍋?」吳天遠點了點頭道:「行啊,你找人去通知一下烏秀賢和林武堂他們。」沉吟了一下,吳天遠又道:「你再發幾張請帖,將徐家三兄弟、商會宗和高妙華請來。」

    李應昌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問道:「要不要通知李少爺和三小姐一聲?」吳天遠搖著頭道:「不用了。只請烏秀賢他們來就行了。」柳含煙則向李應昌道:「你去吩咐一聲,今天這家鋪子歇業一天。」然後又向吳天遠道:「你安心在這裡睡吧。我出去忙事情去了。」說完,柳含煙與李應昌便出去了。

    到了下午,吳天遠一覺睡醒之後,李應昌便派來人領著他住進了沈萬三的宅第。而到了晚間烏秀賢和徐氏三兄弟等人也得到請柬前來參加名為「溫鍋」的儀式。所謂的「溫鍋」也就是「入宅歸火」的儀式。說白了就是主人家搬進了新居之後,便要在新居動灶起火,並用好酒好菜招待親朋好友。反正國人不論舉行什麼樣的儀式,終究是離不開一個吃字。

    「昊天堡」財力雄厚,富甲天下,招待些賓朋自然不是什麼難事。待到大家一上酒桌,卻見山珍味擺滿了桌面。有些菜餚即使是徐氏三兄弟這樣的王公貴族家的子弟也從未見過,就更別提烏秀賢那個小叫化子了。烏秀賢只吃得肚皮撐起老高,也不願離了酒桌。他只恨自己少長了兩個肚皮,不能將這些好吃的東西一併吃進肚內。

    席間,烏秀賢悄悄地向吳天遠問及為什麼不願意見李越前。吳天遠卻裝作沒聽見,而烏秀賢也不敢再多問。烏秀賢心中暗自慶幸當日自己見機快,沒等柳含紫求他來說通吳天遠之前自己就溜了,否則這可是件十分棘手的事情。而吳天遠則向徐氏三兄弟表明自己以前的承諾並不因為他搬家而失效,他依然會保障「魏國公府」的安寧。徐氏三兄弟得到了吳天遠的承諾之後,心中懸了一天的石頭也都放了下來。大家一起開懷暢飲,最終盡興而歸。

    柳含紫將她的寶貝一起都翻了出來。現在她用「薔薇露」調勻了粉正往臉上抹著。而她在「昊天堡」找高手裁縫做的新款衣衫也散放在床頭,只待她梳妝完畢便可以穿上身了。她今天約了東方天珠和柳飛鶯一同去郊外遊玩,她可不能在衣妝上輸給她們。

    李越前看著柳含紫在那裡精心裝飾面龐,顯得頗不樂意。他悶聲悶氣地道:「你真的不要我陪你去?」柳含紫道:「這次是我們三個女孩子出去,你去了不太方便。木三五和金失誨不是和你約好了今天去游秦淮河嗎?你就與他們一道出去散散心。」

    李越前還是不太高興,可是他也不再說什麼了。而柳含紫心裡只想著自己這一身行頭一上身,肯定會把東方天珠和展飛鶯那兩個土包子比下去。她一想到這裡,芳心中便是一陣異常地興奮,那股子得意勁就別提了。此時她哪裡還能想到李越前高不高興?

    她的梳妝還沒完畢,木三五和金失誨這兩個孤魂野鬼便找上門來了。他們見柳含紫並不隨他們出行,只讓李越前與他們一道出去遊玩。二人見騙錢的機會來了,便開始動起了糊塗心思。他們倆先領著李越前在秦淮河附近胡逛了一陣,一直轉到中午,才在秦淮河附近的一座酒樓裡入了座。

    三人入座後,由木三五和金失誨點了許多酒菜。席間木三五和金失誨拼了命地向李越前勸酒,想把李越前灌醉,再將李越前身上的錢偷走。可是李越前不但食量驚人,而且酒量也是十分驚人。木三五與金失誨二人與他拼了好一陣子酒,差點沒把自己給灌醉。二人看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便說了許多甜言蜜語,哄著李越前一個人喝酒。於是乎李越前獨自飲酒,木三五與金失誨二人在一旁喝茶相陪。李越前喝了半晌,也不知喝了多少酒,也只不過換來個微有醉意。木三五和看這樣下去,便是喝到柳含紫找到這裡來,李越前也未必能喝醉。這兩個傢伙對灌醉李越前這一招徹底絕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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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5-7 13:51:32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十三章 一擲千金(二)

    木三五眼見一計不成,心中又生一計。於是他向金失誨使了個眼色,這才向李越前道:「李少俠,我突然想起這秦淮河附近有一個好玩的地方。這地方你一定沒有去過。」李越前停下了手中的酒杯,向木三五問道:「是什麼好玩的地方?那地方叫什麼名字?」

    金失誨在一旁接口道:「木兄弟這麼一說,我也想起來了。那地方實在是太好玩了,只不過我剛才可能多喝了點酒,怎麼一時想不起來那個地方叫什麼名字來了。不過你隨我們去,到了那地方就知道了。」說完金失誨便拉著李越前結賬,然後便與木三五擁著李越前出了酒樓。

    李越前被木三五和金失誨這兩個江湖小混混引到一家「如意賭坊」門前。李越前昏昏沉沉地走到賭坊門前,突然想起柳含紫對他說過不准他進秦淮河附近那些骯髒女人的家裡。於是,他便向木三五問道:「這裡面是不是住著骯髒女人?」

    「骯髒女人?」木三五被李越前問怔住了,隨即他就反應過來,知道李越前說的是,便道:「這你就放心吧!這裡不但沒有骯髒女人住,連乾淨女人也沒有一個!」說完便與金失誨擁著李越前進去了。

    此刻正是「如意賭坊」內最熱鬧的時候,一般的小賭徒大多是在這時候來賭坊消磨時光,而真正的大賭客卻都在晚飯過後,才來這裡豪賭千金。眾多賭徒圍著一張張賭桌下注,呼么喝六之聲此起彼伏。李越前以前從來沒有進過賭場,自然不明白這麼多人圍著賭桌將自己懷裡的銅錢和鈔票放在桌子上是幹什麼。他便向金失誨問道:「他們把錢都放在桌子上是買什麼東西?我看這些桌子上也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嘛!」

    金失誨則道:「過一會我說給你聽。」他一邊說著,一邊將李越前帶到一張玩骰子的賭桌前。金失誨在桌前站定,便開始介紹玩骰子的規則,無非是桌上的盅內有三枚骰子,而桌後的寶官搖晃過盅後停下來,將盅放定在桌上,然後讓眾賭徒壓大或壓小,賭徒若押中了,莊家就得照數賠償。

    李越前只聽著這些個規則便覺得頭昏腦脹,並不如他原先想像中好玩。於是他道:「聽上去也沒什麼意思,我不玩這東西。我走了!」木三五見李越前要走可就急了,他心想:「我們倆好不容易才把你給騙過來,怎麼你連看都不看一下就要走?我不論想什麼辦法也得把你留在這裡。」

    想到這裡,木三五趕緊向李越前道:「你光聽我們講,肯定聽不出什麼門道來的,不如讓我示範給你看一下,你就能看出其中的奧妙來了。」說著,他從懷裡取出十餘文銅錢來,而這時桌後的寶官也正好將骰盅停放在了桌上,其他的賭徒便紛紛下注。這時木三五向李越前問道:「李少俠,請您說說看,這一回盅裡的三隻骰子的數字是大還是小?」

    李越前哪裡知道骰盅裡的骰子是大還是小?他憑空猜測道:「當然是大。」木三五二話不說,便將手裡的十餘文銅錢押到賭桌的「大」字上並向賭桌後的寶官使了個眼色。寶官會意,待眾賭徒下注完畢,吆喝了兩聲便開盅。只見裡面的三隻骰子分別是兩個六和一個四,果然是大。金失誨忙向李越前笑道:「李少俠果然厲害,這回開的果然是大。你看,這不是贏錢了?」

    而木三五則笑地拿回了近三十文錢,而對面的的寶官收進和賠付完了眾賭徒的賭注後又搖起了骰盅。金失誨則向李越前問道:「李少俠,你看這一回是大還是小?」李越前隨口道:「這回是小。」木三五便將手裡的錢照著李越前說的押了,卻又贏了錢。此後一連三四次,木三五照著李越前所說押注,居然一路連贏,一次也沒有輸過。他那十餘文錢轉眼間就變成了數百文錢。

    李越前看到這裡當然十分高興了。他心想:「以前總聽大哥說掙錢不容易,可是照這樣看來,掙錢太簡單不過了。只要我押對了門子,我想掙多少錢,便能掙到多少錢。」他想到這裡不禁躍躍欲試起來。他摸了摸懷中裝著的那三千貫鈔,又想:「如果我把這三千貫押上去,只要押對了就可以變成六千貫,再押對了一次可就變成一萬多貫了。我若將這一萬多貫拿回去給紫妹看,紫妹還不知該怎樣誇我呢!」他心裡想得挺美,一心指望著著贏錢,卻完全沒有想到輸錢的後果又將是如何。

    不過李越前並不魯莽,一開始並沒有將三千貫錢全部押上去。他先掏出了一貫鈔押在小上。木三五和金失誨與賭桌後的寶官見大魚上鉤了,都是十分高興。而寶官見李越前押得不多,決定讓他再贏一次。寶官揭開盅後,裡面的骰子分別是兩個一和一個三,果然是小。李越前贏了一貫錢,自然是異常興奮。而木三五和金失誨二人趕緊在一旁竭盡扇風點火之能地奉承李越前,誇李越前的手風順旺,居然連贏這麼多回,又問李越前有什麼秘訣,可不可以教教他們。

    李越前聽著這二人如此誇讚於他,只樂得咧著張大嘴都合不攏了。他原先喝了不少酒便感覺頭昏沉沉的,現在更是頭暈腦脹,連自己姓什麼都忘了。當木三五和金失誨問他有什麼秘訣時,他便答道:「我已經看出這裡面的門道來了。所以贏這些錢根本就不算什麼。我跟你們說,這盅裡的骰子上一回開大,這一回肯定就開小。如果上一回開小呢?下一回就開大,鐵定錯不了。正因為我掌握了這個門道,所以我才押一次就贏一次。」

    木三五聞言便驚呼道:「李少俠果然是人中之龍,這樣的門道居然也被你看出來了,真是太了不起了!」金失誨也在一旁接著道:「李少俠果然是太有才了。我們倆研究賭術數年,也沒有發現過這樣的門道來。可是李少俠只在這賭桌前站了片刻,便能明白其中的奧妙,實在是讓我等自歎弗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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