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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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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冷殷秋]逆天劫(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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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5-13 17:05:07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 逆天行劫 第十一章 巔峰對決(一)

    中條秀澤這個名字吳天遠在「魏國公府」上曾聽說過,據說是日本國的第一高手,再者他瞧著中條秀澤態度十分誠懇,不似田中二六那般自命不凡,當下道:「好說,好說,請隨我來。」

    而中條秀澤也不多說什麼,便走到李越前的身邊,跟著吳天遠等人一道前行。李越前望著這個中條秀澤,總覺得這人自己曾在什麼地方見過,就是一時間想不起來。當下他便向中條秀澤問道:「我們倆見過面嗎?」

    「見過!」中條秀澤木訥訥地答道。

    「在什麼地方?我怎麼想不起來了?」

    「我們在『乾清宮』見過面,還交過手。」

    中條秀澤這麼一說,李越前倒是想起來了,失聲叫道:「原來你就是那個差點破了『龍騰八荒陣』的那個傢伙?我說我怎麼總覺得見過你呢!」而吳天遠聽到這裡眼中卻流露出極為疑惑的神色來,他雖然看得出中條秀澤的武功很高,卻也未能到獨力破解他平生最得意的絕學「龍騰八荒陣「的地步。若是果真如此,自己倒要好好地與這個中條秀澤切磋一番了。

    「是的!吳大俠的『龍騰八荒陣』的確是鬼斧神工,渾然天成。那日若不是你們陣中有一人陣法不熟,鄙人根本無法找到破綻。換句話說回來,如果不是有張教主等七人與鄙人一道入陣,單憑我一人,即使發現了『龍騰八荒陣』的破綻,只不怕不出十招就得在『龍騰八荒陣』中落敗。」

    吳天遠聽到這裡,心中的疑惑盡去,也就打消了與中條秀澤切磋的念頭。而李越前卻道:「你知道嗎?當時你可把我嚇壞了!可是你為什麼要與張良望那些人一道去刺殺皇上?原來你是個……壞人!」

    對於李越前的指責,中條秀澤卻並不在意,只是一笑道:「鄙人來京城時,吳大俠已經身受重傷不知去向了。當時我就去了吳大俠負傷之處查看了一番,發現如果我與吳大俠易地而處,鄙人當時面對那些『攻城弩』只怕也難以自保,即使我躲過了那些『攻城弩』也會被隨後而來的那些巨石砸成肉餅,壓根別想逃走。而吳大俠卻從中從容逸去,看來鄙人與吳大俠相較起來,實有天淵之別。正好鄙人聽說吳大俠有一門絕學『龍騰八荒陣』便在宮中,而張良望也向鄙人發來邀請,所以鄙人便跟著張良望等人去觀看一番。從我個人來說,我並不想去刺殺皇上,刺殺皇上對我一點好處也沒有。當然,如果有吳大俠在護衛皇上,我倒是會有些興趣的。不過話說回來,當那個陣法不熟的傢伙突然變厲害起來時,也將我嚇了一跳,當時我也怕逃不出『龍騰八荒陣』去。逃不出『龍騰八荒陣』去,今日也就沒有機會見到吳大俠了。」

    李越前想了想當時,中條秀澤的確是最後一個進入「龍騰八荒陣」,而且基本上也是第一個逃走的,看來來他對刺殺朱元璋的並不強烈,自己或許是錯怪了這個中條秀澤了。他也不知該如保對中條秀澤說,只是憨厚地笑了笑,道:「你的武功很好!我不是你的對手。」而中條秀澤道:「你的武功也不錯!我想過了今天,你就能趕上我。」

    「謹身殿」內,朱元璋的臉色極為難看。今天原本應對他進行貼身護衛的三位要員——「儀鸞司」正副大使居然集體請假,說是要去參加吳天遠與張三豐之間的約會。而且,他們也不管朱元璋同意不同意,便為朱元璋請來了「少林寺」掌門靈真大師與「武當派」掌門松風道長以及松風的師父丘玄清來替代自己。楚春城與鍾尚隱還與朱元璋見了面,打了招呼,而那個李越前這兩天更是連面都沒有露,還是由楚春城替他告的假。朱元璋一想到這裡便氣不打一處來。

    然而最讓朱元璋生氣和於心不安的地方卻在於吳天遠與張三豐兩人竟然先行碰面了。本來朱元璋調燕王來京城就是想利用張三豐來對付吳天遠,可是自己還未來得及見到張三豐,卻被吳天遠搶先一步。吳天遠一旦見了張三豐,勢必會將自己準備消滅整個江湖的計劃對張三豐和盤托出,屆時張三豐會不會為自己所用,也是可想而知的事情了。

    在吳天遠未出現之前,朱元璋一直認為自己的計劃可以算得上是天衣無縫,無懈可擊。可是自從吳天遠如幽靈般在他的身邊出現之後,他那天衣無縫的計劃便被吳天遠搗騰得漏洞百出,一塌糊塗。眼下,朱元璋都不知道是否該將自己的計劃進行下去了。

    至於現在朱元璋身邊的靈真和松風二人,朱元璋對他們也是十分的厭惡。原先朱元璋對他們二人還有些敬重,可是自從吳天遠大鬧皇城之後,朱元璋才知道這一僧一道也與吳天遠是一丘之貉。只不過,他們的武功不似吳天遠那麼高明罷了。否則,說不準他們也會隨時來宮中危脅他一下。

    朱遠璋越想越生氣,越想一肚子火就越沒地方發,不禁重重地哼了一聲。靈真等人見朱元璋莫名其妙地哼了一聲,知道他的心裡不爽,當下一個個都裝聾作啞,竟然無一人出言相詢。

    朱元璋見竟然沒人搭理自己,也覺得好生沒趣。可是他這個人就是有這種怪脾氣,人家越不搭理他,他就越要人家說話。於是他向靈真問道:「大師啊,你知道張三豐張真人為了什麼事情約見吳天遠嗎?」

    「阿彌陀佛,回稟陛下,貧僧不是張真人,實不知張真人為何要約見吳天遠。」

    朱元璋沒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很不高興,於是又問道:「那你能不能猜猜,他們會談些什麼?」

    「貧僧愚陋,猜不出他們會商談些什麼。」

    朱元璋沒想到靈真居然敢接二連三的抗命,他惡狠狠地盯著靈真,而靈真卻是泰然自若,一點也沒有將朱元璋的危脅放在心上。朱元璋看了一會,也有些氣餒了,恨恨地對靈真道:「我看你一點也不愚陋。正相反,大師是一個非常聰明之人。」

    而靈真卻道:「或許貧僧是有些小聰明,可是一旦到了陛下面前,貧僧的這點小聰明就派不上用場了。陛下比起貧僧來可高明得太多太多了,吾皇聖明!」

    朱元璋見自己找這靈真鬥口,而靈真卻不應戰,還一個勁地大拍自己的馬屁,真沒什麼意思,也不好意思再追問靈真,便向松風問道:「道長可知貴派祖師為何事約見吳天遠?」

    「知道。」松風是「武當派」的掌門,自然不能如靈真那樣什麼事情都推說不知了。「祖師爺聽說吳天遠的武功極高,所以想看看吳天遠的武功究竟高到什麼境界。如果可以的話,他們倆可能會切磋一番。」

    朱元璋一聽到張三豐要和吳天遠動手,立時來了精神,問道:「那你說說看,貴派祖師與吳天遠相較究竟誰強誰弱?」

    松風沉吟道:「祖師爺垂震武林近百年,什麼樣的高手沒有會過?吳天遠的武功雖然神奇了一些,畢竟功底尚淺,如果想要與祖師爺相抗衡,恐怕還得再過些年月才行。」而松風的師父丘玄清也在一旁聽得面帶微笑,一邊捋鬚,一邊暗自點頭,覺得松風的回答極為得體。

    靈真知道如果想要讓他們這些「武當派」的人自承吳天遠足以與張三豐匹敵,簡直比登天還難。當下他只是淡淡的一笑,卻沒說什麼。而朱元璋卻看見靈真的神色變化,向他問道:「怎麼了?大師有不同的意見?」

    靈真卻答非所問道:「兩年前,好像是開春後的一個日子,敝寺『藏經閣』的執事,突然向我來稟報,說每天夜裡都有一個人暗地裡進入『藏經閣』偷窺本門的七十二絕藝。當執事發現這件事情之後,便在『藏經閣』附近已經加強了人手防範,可是那人卻仍是來去自如,根本無法禁止那人來『藏經閣』,而更為可怕的事情卻在於數日下來,竟然敝寺沒有一人同那夜訪者照過面。到最後,甚至有人認為這是『藏經閣』在鬧鬼,要在『藏經閣』內作一場法事。『藏經閣』的執事覺得這事情可不小,所以特地來向我稟報。」

    松風與丘玄清二人聽到這裡也是面色一變。他們都知道「少林寺」可以稱得上是天下第一大門派,寺中高手如雲。這人竟敢到「少林寺」內「藏經閣」偷閱少林七十二絕技,這簡直是膽大包天,放眼天下除了本派祖師張三豐外,再也無第二人能幹出這件事情來。而他們聽靈真只是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在「藏經閣」外加強了人手,他們自然可以想像得到,當時「藏經閣」內外一定是布下了天羅地網。即使如此,「少林寺」仍然沒能止住那人進入「藏經閣」,甚至連人家長什麼模樣,到底是高矮胖瘦都沒能看到,這可就更令人震驚了,只怕本派的祖師爺張三豐也未必能辦到。

    卻聽靈真接著道:「當時貧僧心想『少林寺』乃佛門清淨之地,怎麼可能會鬧鬼?只是這人的武功太高了,已至深不可測之境,所以眾僧才沒辦法阻止其進入『藏經閣』。貧僧當時心想少林七十二絕藝已經被人家看了許久了,這會想來也應該看完了。倒是那本達摩祖師留下的《易筋經》可不能被人偷去。當時我便找來了那本《易筋經》,回到方丈室內,壓在蒲團下面,然後我就對外宣稱閉關了。我知道那人遲早會找到方丈室來的,我就在那裡等他,至少,我也要看看那人究竟是個什麼模樣。」

    「到了當天的夜裡,三更左右時分,貧僧便感覺有一人潛入貧僧的禪房之內。可是貧僧縱然知道那人就在禪房之中,卻不知道這人究竟藏身在何處,僅從這一點看來,這人的武功便已藝冠全寺,貧僧是萬萬比他不上的。說實話,當時貧僧的心裡怕極了,知道只要這人一出手,便能將我從蒲團上逼開,想要將那《易筋經》搶走,自然是易如反掌。當下,貧僧便打定了主意,只要那人一出手來搶《易筋經》,貧僧便將其震碎成一灘紙屑。決不能讓達摩祖師留下的絕世神功落到歹人的手中。」

    聽到這裡,松風與丘玄清二人不禁面面相覷起來,心道事上難道還真有這種事情?人家已經潛入了少林方丈的禪房中,而靈真卻不知道對方究竟身在何處?如果這是真的,那麼這人的輕功也太過神奇了,簡直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朱元璋聽到這裡也覺得十分有趣便問道:「那麼後來呢?那人有沒有出手去搶你的《易筋經》?」

    靈真微微搖了搖頭道:「可能是那人發現了我的用心,所以一直潛伏在禪房之內,始終沒有出手,估計他是在等貧僧鬆懈下來,隨時出手搶書。所以貧僧也是時刻提高警惕,一直未能讓他如願。我們兩人就這樣一明一暗地相持了十五天。而那人居然也十分規矩,在這十五天中,貧僧總會有些吃喝拉撒的時候。他居然從來不乘機來搶《易筋經》,可是貧僧一回到蒲團之上,他便又開始躍躍欲試起來。這十五天,貧僧雖然一直未曾見到他,可是貧僧卻知道這人卻是滴水未進,也同貧僧一般,十五天沒有合眼,僅憑這一點,這人便高出貧僧許多。」

    「到了第十五天時,貧僧已經感覺自己要崩潰了,貧僧知道自己再也撐不下去了,便準備毀了那本《易筋經》。正這時,卻聽那人突然道:『大師也太過小氣了,在下只不過是想借貴寺的《易筋經》看上一看,瞧瞧那本經書究竟有什麼了不起的地方。可是你卻將其坐在蒲團下面,無論如何也不在下看上一眼。』貧僧當時以為憑這人的武功來說,至少也得有百十年的功力,可是聽到這人的聲音竟然如此年輕,當真大出貧僧的意料之外。當時貧僧道:『施主武功玄通,武功幾至天下第一人的境界。武功修習到施主這種地步,已經不再需要用別派的武學來加深自己的見識了,所以施主即使看了本寺的《易筋經》,對不會對施主再有所助益。施主又何苦強求呢?』」

    「那人聽了貧僧的話後,卻道:『說來說去,還是小氣。在下不是說過了嗎?在下只是想瞧上一瞧,卻並不想修習《易筋經》。從這一點上看來,你們少林寺便沒有人家『武當派』大氣。上次我去武當山,正好碰上周真德傳授他的弟子松鈺太極拳劍,從頭到尾讓我好好地看了個夠。』」

    松風與丘清玄聽到這裡,兩人的面色都是遽然劇變。他們沒想到人家不僅僅去了「少林寺」,而本門「武當派」也在很久以前便被人家光顧過了。「少林寺」畢竟還有一門《易筋經》沒有被人家盜去。而「武當派」連本門至高無上的武學「太極拳」和「太極劍」都被人家瞧了個精光。剛才他們還對「少林寺」的武學被盜感到幸災樂禍,卻沒想到自己的「武當派」的損失更為慘重,這無疑讓他們更是痛心不已。當下,松風急急問道:「大師,你知道那人是誰嗎?」

    而靈真對松風的發問毫不理會,只是接著道:「當時,我便接著問道:『你去武當山是找張三豐張真人嗎?』那人竟然不答,過了好久,我才知道那人已經走了。貧僧的禪房不過是斗室之地,而十五天來貧僧竟然自始至終也未能查覺對方身在何處。貧僧自身任『少林寺』方丈以來,從未見過如此令人驚異之事。而到了今年『南荒三魔』來本寺拜山的時候,我才再次聽到這人的聲音,他就是吳天遠。」

    雖然松風心中早已猜到靈真所說之人是吳天遠,可到這時仍是微微吃了一驚。至於朱元璋卻是饒有興致地聽完了這個故事,然後向靈真問道:「那麼你說說看,張真人與吳天遠兩人究竟孰強孰弱呢?」

    靈真道:「據貧僧看來,吳施主輕功高絕,而張真人內力精純。他們二人可以算得上是各有所長,真正相較起來估計也就是在伯仲之間而已。不過正因為他們二人的武功太過接近,才使得他們二人今日相見會產生出極為特殊的意義。依貧僧暗自揣度,他們二人經過今日相會之後,當會使他們在武學之上踏出前無古人的一步。」

    朱元璋聽到這裡很不高興,他並不希望吳天遠或是張三豐變得更強,以致於變得難以制衡,因此,他又問道:「這意味著什麼?」

    靈真平靜道:「這就意味著,除非他們倆願意彼此為敵,否則,誰也不能與他們相抗衡。」

    朱元璋冷笑一聲道:「難道他們還能敵得過十萬大軍嗎?」

    靈真道:「陛下,您是要聽貧僧說真心話,還是要聽貧僧的虛意奉承呢?」

    朱元璋道:「你就實話實說吧。」

    靈真道:「武功到了吳施主與張真人這種地步,他們對敵人的多少已經無所謂了。無論他們的對手有多少,他們都是與一個一個的敵人單打獨鬥,他們的武功技巧,已經使得他們完全可以輕而易舉地辦到這一步,所以即便他們面對百萬雄師,只要他們肯出手也絕不會空手而歸。陛下,我知道您是什麼意思(朱元璋聽到這裡更是惱火,剛想反駁),他們憑著單人獨騎之力,當然不可能一舉擊敗成千上萬之人。可是反過來說,成千上萬的人卻也奈何不了他們倆中任何一人。貧僧想陛下應該是熟讀史書的,應該知道人多並不一定都能派上用場。比如說,唐太宗李世民虎牢關一戰,不過是唐太宗率領千餘人對竇建德十餘萬大軍,最終竟然生擒竇建德。更何況他們這種武功絕頂之人,幾乎已經到了無所不能的地步,人多勢眾在他們的面前已無一點優勢可言。」

    朱元璋對靈真的解釋並不買帳,無論張三豐,抑或是吳天遠,什麼時候能與唐太宗李世民相提並論了?只是不論朱元璋如何不願意承認吳天遠有多厲害,可他明白吳天遠對他的危脅卻是真實的。只要吳天遠願意,隨時有可能來取他的性命。除非張三豐肯來護衛他,否則誰在他身邊保護他都是白搭。

    燕王府門前,張三豐領著「武當派」群道以及獨行狼、楚春城等人恭候多時了。他們遠遠地見到吳天遠待一行人,張三豐率先迎了上來。

    吳天遠這一行人中大部分都是平生第一次見到張三豐。柳含煙、烏秀賢等人做夢也未想到過張三豐竟然會親自來迎接自己這一眾人,這可是「少林寺」方丈才能享受的禮遇。可是這樣的事還必須竟然在眼前發生了,令他們如墮夢中一般。他們只見張三豐鶴形龜背,大耳圓眼,看上去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而烏秀賢見張三豐穿著一身破衲衣,簡直比自己以前還要邋遢,笑著剛想對東方天珠說些什麼。可是當他的目光與張三豐的目光一觸,卻只覺張三豐在親厚中透著一股威嚴,不知不覺間他的雙膝一軟,竟給張三豐跪了下來。

    與此同時,柳含煙姊妹以及東方天珠等人也均向張三豐盈盈拜倒,口中齊聲道:「小女子見過老神仙張真人。」

    立時間在張三豐的面前黑鴉鴉地跪倒了一大片。只有各派掌門或是楊疆閒這些武林耆老,則自重身份,退出眾人群列。而李越前見柳含紫跪倒之後,本來也準備給張三豐跪下,可是他的身形還未動,卻被吳天遠拉到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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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5-13 17:11:04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 逆天行劫 第十一章 巔峰對決(二)

    吳天遠的這個動作實令「武當派」群道忿忿不平。尤其是張三豐的親傳弟子盧秋雲,劉古泉四人,皆在心中暗道:「你吳天遠果然是眼高於天了,還真把自己與師父相提並論了!你難道當真還有什麼驚人的業藝,足以與師尊並駕齊趨不成?」他們四人想到這裡,便覺得要找個機會給吳天遠點顏色看看。

    而張三豐對吳天遠的舉動視若未見,只是笑著對身前的眾人道:「張三豐不過是個邋遢的老道,可當不得神仙的。大家快請起。」說話間,也不見他有何動作,眾人無論遠近卻只覺雙肋之下各有一股柔和的力道將自己的身體托起,竟無一人能磕下一個頭去。

    到這時,吳天遠這才上前向張三豐微微一欠身(這可能是他對師父之外人物最高禮節了),道:「在下吳天遠,久慕張真人大名,今日一見真是三生有幸!」說到這裡,吳天遠的虎目中再度射出熾熱的光焰來。

    而張三豐也道:「貧道在北平久聞吳大俠的大名,當真是如雷貫耳,能在此處一聚,足慰平生。」同樣也是十分客氣。張三豐言罷,便為吳天遠介紹自己在場的四名弟子盧秋雲、劉古泉、楊善澄、周真德。

    盧秋雲對吳天遠的狂妄自大極為不滿,一心想給吳天遠些厲害瞧瞧。因此他面帶笑容上前向吳天遠一抱拳,一股潛力立時如排山倒海般向吳天遠湧流而至。張三豐在一旁只看得眉頭微皺,再想阻攔也來不及了。他知道自己的這些個弟子一個個眼高於天,除了自己之外,目中從來容不下他人。眼下讓吳天遠挫挫他們的狂氣,倒也是不錯的選擇。

    而吳天遠這時也只是向盧秋雲拱了拱手,盧秋雲立時只覺自己所發出的內力如同撞在一面牆上,轉眼間便倒捲而回。盧秋雲剛剛發出的那道內力足有七成之多,卻未想到會反噬自己。倉促之間,他不得不再度發出一道內力,去抵禦那倒捲而回的力道。可是他的內勁一發,卻不知是吳天遠是怎麼弄的,本來前方倒捲而回的內力卻在一瞬間消逝一空,自己剛剛發出的力道竟然全無憑籍之處,身體重心立失,一個趔趄,便向前栽倒下去,看上去就像要給吳天遠下拜一般。而張三豐卻一伸手,扳住了盧秋雲的肩頭,向吳天遠歉然道:「小徒失禮了,還讓吳大俠海涵。」

    盧秋雲則又驚又懼地望著吳天遠,退下去時,口中嘀咕了一句:「這小子果然邪門!」而劉古泉等人眼見吳天遠基本上連小指頭都未碰盧秋雲一下,卻讓盧秋雲運錯了力道,差點在天下英雄面前丟人現眼。當下他們再也不敢托大,各自恭恭敬敬地向吳天遠深施一禮。

    正這時,燕王朱棣也迎出了府門。朱棣二十歲上下的模樣,和他的父親長相極為相像,只是因為年輕,稍稍顯得俊俏了一些。卻見他龍行虎步,氣度雍容,倒是大有王者之風。於是乎,大家再度上前見過朱棣,只是卻無見張三豐時那樣恭敬。而朱棣也知道眼前的這些人大多為閒雲散鶴,平日裡也不遵王化,所以他也沒指望這些人對自己會有多尊敬。雖然此刻的朱棣尚無身登九五之志,可是他也知道多結識這些人對自己當然是有益無害。他也不擺出親王的架子,笑臉迎人,居然也顯得和藹可親。

    眾人相互引薦之後,朱棣這才將眾人引進燕王府內。眾人跟著朱棣來到一片類似於演武場的地方停了下來。這時,吳天遠卻徑直走到場中,向張三豐道:「江湖傳言張真人四十歲之後再無敵手,屈指算來,已有八十餘載。不知張真人這麼多年來可曾感到寂寞?」

    場中眾人雖然知道張三豐今日約見吳天遠必有一戰,可是當他們親耳聽到吳天遠公然向張三豐發出挑戰,還是不由自主地興奮起來。他們一個是垂震武林近百年的一代宗師,另一個則是千百年一遇的武學奇才。一個自四十歲之後便未有敗跡,另一個自出道江湖以來,手下從無一招之敵。這兩位足以震爍古今的人物終於相遇、碰撞,必將綻放出最為璀璨奪目的光芒。

    而張三豐這時也走到吳天遠的對面,道:「貧道對這一天期待已久,還盼吳大俠不令老道失望。」吳天遠微微一頷首,卻再無他言。

    場中的氣氛立時凝滯住了,每一個人都屏住了呼吸,以等待著這場巔峰對決的開始。令烏秀賢感到失望的是這兩位不世高手對立之際,卻沒有自二人的身上發出那種吞天食地的氣勢來,看上去也太普通,太過平常了。兩個莊稼漢子的對峙也不過就是這種模樣。他卻不知道吳天遠與張三豐二人皆已到達精華內斂的地步,自然不會浪費力氣發出那種撲天蓋地的氣勢來讓對方可以輕易地揣摸自己攻擊的目標。只是吳天遠與張三豐的雙目中幾乎在同時迸射出火一樣的光焰。張三豐的目光逐漸趨於冷靜,卻仍是精光四射。吳天遠的目光卻顯得越來越亢奮,最終瞳仁內更是露出火焰一樣的晶紅。

    吳天遠出手了,眾所周知他的速度之快普天之下已無與匹敵,所以眾人也無一例外地明白,張三豐與吳天遠二人中第一個出手的肯定是吳天遠。只是吳天遠攻擊的速度卻並不似眾人想像的那麼快。只是輕飄飄的一掌拍向張三豐的肩頭,而張三豐也只是將手臂微抬,架住了吳天遠的一掌。

    雙方的身形都是微微一震,顯然兩人勢均力敵,場外眾人見此景都禁不住皆發出一聲驚噫。張三豐垂震武林幾近百年,內力之精純天下無雙,眾人實未想到吳天遠的內力竟然可與張三豐相抗。而盧秋雲有眼見此景,更是凜然,心知剛剛吳天遠已經算是手下容情了,若是吳天遠當真有心讓自己出醜,單單衝著人家那份內力一出手便能傷了自己。

    場中的張三豐與吳天遠二人此時皆是相互試探,均一沾即走,特別是吳天遠身如飛鴻翩然,竟然似足不著地一般,煞是好看。而雙方招式雖然中是試探性的出手,可是其變化之精妙,構思之新奇,同樣令圍觀之人歎為觀止。此時場外群雄紛紛感到今日果然不虛此行,發出一陣陣雷鳴般的歡呼聲。「武當派」眾弟子到這時才知道張三豐如此看重吳天遠並非是給對方的臉上貼金,而吳天遠也的確有這個資格。

    正這時,眾人只見吳天遠圍著張三豐快速旋轉起來,抬手一掌飄然拍出,在空中留下一朵紅雲。吳天遠一掌接著一掌地按出去,在半空中留下了一朵朵紅,緩緩地向張三豐飄去,轉眼間張三豐的身周已經佈滿了晶亮的紅雲,眾人甚至已不能看清張三豐的面目。

    這一回連張三豐也感到驚訝,他也搞不明白吳天遠怎麼能憑空製造這許多紅雲出來,他向吳天遠問道:「這就是傳說中的『三昧真火』嗎?」

    「正是!」吳天遠的聲音在場中飄蕩不息,而一朵朵紅雲卻如流水一般從他的掌中傾洩而出。

    張三豐抬手一掌向其中一朵紅雲按去,立時間紅雲被張三豐一掌震碎。而張三豐雖然震碎了那朵紅雲,可是卻只覺似有千萬根小針紮在手掌之上,想順著手掌進入自己的體內,使人覺得極不舒服。張三豐暗道自己只接吳天遠這一道「三昧真火」便如此吃力,剩下來那千百道「三昧真火」又該如何應付?

    當下,張三豐的神光陡變,雙掌之上幻顯出半尺餘長的吞吐不定的光焰來。雙掌縱橫交錯,剎那間那漫天飛舞的一朵朵紅雲在那兩道光焰的分割撕切之下紛紛碎裂,化作萬點晶紅。眾人眼間此景都是大吃一驚,他們誰也不明白張三豐手掌之上突然間冒出來的東西究竟是什麼玩意?甚至連「武當派」眾弟子也不知道他們的祖師爺張三豐會有這樣一手。

    「這是『劍芒』嗎?聽說北宋年間的那位『武林天驕』李照秋的『指劍』也是一種『劍芒』,長達數尺,沒想到今日竟然見到張真人同樣也能空手幻化出『劍芒』來,真令吳某大開眼界。」

    場外眾人聽到這裡才知道原來張三豐手上幻化出的光焰竟然是無堅不摧的「劍芒」,無不駭然失色。要知道「劍芒」這玩意放眼中原武林,卻也沒有幾個人能使出來,而且能幻化出「劍芒」來,至少得有一個先決條件——手上得有劍。至於空手能幻化出「劍芒」來,這可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事情。

    張三豐道:「『武林天驕』李照秋那是前代先賢,貧道可比不了。」

    而吳天遠卻朗聲笑道:「李照秋只不過是一指上幻出數尺『劍芒』,而張真人一掌之上幻出半尺『劍芒』,與之相較實是不遑多讓,張真人也不用過謙。剛才吳某的『天羅地網』,不過是彫蟲小技,令張真人見笑了。」

    說話間,二人的手腳卻絲毫不停,吳天遠在剎那間向張三豐攻出十六掌、卻被張三豐一一架擋於外,而張三豐也乘勢進行了六次還擊。吳天遠一邊向張三豐進擊,一邊緩緩地圍繞著張三豐旋轉起來,原本被張三豐「劍芒」所割裂的萬點晶紅剛逐一附著於吳天遠的軀體之上,轉眼間,消逝得無影無蹤。

    吳天遠越轉越快,逐漸發展為圍繞著張三豐高速奔行,好似足不沾地一般,而且速度越來越快,當真有如永無止境一般。到了最後,旁觀的朱棣竟連吳天遠的人影也不能看到,只看到張三豐一人獨自立於場中對著空氣發招。而柳含煙的武功相對強一些,卻只見到張三豐的身邊有著吳天遠的無數身影,一時間,只看得她頭暈眼花,心中一陣煩悶,竟然感到一陣噁心,差點當著場中群雄之面作嘔起來。當下她忙閉上了眼睛,調勻了呼吸,這才緩緩地睜開雙眼,卻始終不敢再向場中爭鬥的二人望去一眼。

    至於,楊疆閒、楚春城、靈海、獨行狼等人只看見四五條吳天遠的身影圍著張三豐飛速旋轉,至於吳天遠究竟使了什麼招式,他們卻無一人可以看清。只看得眾人一個個面面相覷,心中的驚愕實是難以言喻。他們心知自己若是與吳天遠對敵,僅憑著吳天遠的這種速度,自己連人家的招式都看不清,還怎麼相抗?估計吳天遠一出手就得將自己這些貨色收拾掉。

    而張三豐所使的「太極拳」的招式他們倒是可以看得一清二楚。張三豐面對吳天遠那快得令人難以置信的攻擊,顯得從容不迫,招式舒緩而優雅,的確已達以靜制動的極意。只是他們看不到吳天遠所使的招式,並不明白雙方之間的攻防轉換究竟是如何進行的,這就等於身入寶山空手而歸一般,令眾人心中感到極其的沮喪。

    這時楊疆閒卻發現烏秀賢、東方天珠、李越前以及柳含紫等人卻看得津津有味,手舞足蹈,似乎他們都可以順利的捕捉到吳天遠那目力難辨的身形,看清吳天遠的一招一式。突然間,楊疆閒想到什麼,忙走到烏秀賢的身邊,伸手衝著烏秀賢的腦袋輕輕地敲擊了一下。

    烏秀賢正看得過癮,卻沒成想這時竟有人來打擾他,嘴裡嘀嘀咕咕地正要說些什麼。可是一見打擾自己的人正是自己的師父,他縱然有天大的怨氣也只能往肚子裡嚥了。

    楊疆閒見烏秀賢的臉上仍有些不太樂意的神情,不禁大怒,也忘記了自己找烏秀賢的初衷了,向這個忘恩負義的小子喝道:「怎麼了?連師父都不能使喚你了?你小子是不是想翻天了?」烏秀賢的嘴撅得老長,道:「師父不是說吳師叔與張三豐這樣的絕世高手過招的機會可以算得上是千載難逢,讓我打足了精神,仔細地觀看嗎?弟子正看得入神之際,別人不來打擾我,師父卻來打擾弟子,您讓弟子能高興得起來嗎?」

    楊疆閒一聽到「吳天遠與張三豐過招」這句話,這才想起自己找烏秀賢的正事來,忙滿臉堆笑地問道:「不錯,這的確是師父的不是。為師想起來了,以前你吳師叔是不是傳過你一門『捕風捉影』的眼法?」

    烏秀賢見師父竟然向自己陪罪,這可是前所未見的事情,心中自是大樂。待他聽完楊疆閒的話後,暗道:「吳大哥傳我『捕風捉影』的眼法師父又不是不知道,這不是明知故問嗎?」可是他隨即便明白了,估計師父這是看不清吳天遠的身形和動作,這才厚著臉皮來找自己討要這門功夫。只是天下只有師父教徒弟武功,哪有徒弟傳授師父絕技的?師父拉不下臉皮來與自己求討,所以便要繞著彎子點醒自己了。

    依著烏秀賢以前的心性,即使是師父前來求自己,自己說什麼也得刁難楊疆閒一下。可是現在吳天遠與張三豐的劇鬥正酣,此刻他也顧不得捉弄自己的師父了,當下便貼到楊疆閒的耳邊,將「捕風捉影」眼法的口訣說與楊疆閒。說完之後,也不再理會楊疆閒是否學成畢業,便將自己的目光再度向場中爭鬥不息的二人投去。

    而楊疆閒照著那「捕風捉影」的眼法一試,果然只見吳天遠那瘋狂飛旋的高速倏然慢了下來,一招一式,竟收眼底。看來這玩意果然管用,當下他忙將這個法門又傳給師侄「赤手搏龍」崔慶余以及自己的辯論夥伴靈海大師。而靈海大師等人則又將這個法門傳給與會的各派掌門。

    就在楊疆閒與靈海等人忙得不亦樂乎之際,楚春城則找上了李越前,向李越前討要了李越前的那個名喚作「全看見」的眼法。他也將這門眼法又傳給了獨行狼與鍾尚隱等人。

    等到鍾尚隱看清吳天遠的招式之後,才發現吳天遠所使的武功竟然是「龍騰八荒陣」中的武功。原來「龍騰八荒陣」中的武功竟然不用兵刃也可以轉變為掌法拳法指法,這可是鍾尚隱所沒有想到的。當吳天遠將「句芒神鑭」中的招式使出時,剎時間便如春滿大地,指風輕柔中透出凌厲,生生不息之意中卻暗藏無盡玄機。鍾尚隱曾修習了數月的「句芒神鑭」,自謂已深得其中三昧,可是此時再看吳天遠使出「龍騰八荒陣」的武功來,才知道自己所習不過只是「句芒神鑭」的皮毛而已。而且「龍騰八荒陣」在吳天遠的手中,已不需要八人成陣了,他自己似乎便可以在瞬間站定八處方位組成「龍騰八荒陣」向張三豐發起怒湧狂潮般的攻擊。鍾尚隱平生以來還從未見過有人可以這樣施展武功,他只看得如癡如狂,不能自已。

    漸漸地,吳天遠所施展的武功逐步超出了「龍騰八荒陣」的範圍,卻與《武學心得》上的人形一一相印起來。而李越前與柳含紫對那本《武學心得》已經琢磨大半年了,許多疑難一直縈繞在心中揮之不去。今天,吳天遠現身說法,親身示範給他們觀看,許多久久鬱結在心頭的疑問頓時一掃而空。這著實令他們狂喜不已,李越前更是興奮得手舞足蹈,大聲叫好。

    這是攻與守的較量,這是快與慢的搏殺,這是博雜與精純的爭衡。張三豐垂震武林近百載,平生會過的高手不計其數,可是如吳天遠這樣的對手他卻是第一次見到。張三豐雖然知道單以速度而論,普天之下無出吳天遠之右者,可是當真交起手來還是令其難以置信,即使他設下重重禁制,卻仍難以控制住吳天遠那如脫韁野馬,變幻無常的身影。而吳天遠的手中雖無兵刃,可是錘風鞭影,劍氣刀風在吳天遠指掌之間幻隱幻現,至於鷹飛兔脫,牛步鴨形以至於風起葉落、水集雲合之勢也在吳天遠的招式中更是層出不窮,實是窮盡宇宙之變化,似乎世間萬物的一動一靜皆可以化入武功之中,令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而張三豐與吳天遠劇鬥千招之中,吳天遠竟不曾重複一招,這也是他平生所未遇到過的事情。到這時連張三豐也搞不清楚吳天遠的心裡到底裝了些什麼,怎麼能施展出如此構思精巧,絲毫不帶煙火氣息的千招萬式。突然間,張三豐似乎從吳天遠那幻生幻滅的奇招妙式中看出了什麼來,情不自禁地會心一笑。

    與之相反的卻是無論吳天遠的身法如何迅急,也不論吳天遠使出如何匪夷所思,令人難以想像的招式來,張三豐卻只憑著「太極十三式」便將其一一化解。吳天遠只覺張三豐一招一式當真是渾然一體,總是在間不容髮之際將自己的攻擊封在雙拳之外。而張三豐的掌風拳勁之中自然而然地生出一種迴旋之力,拖拽著自己的身形,限制著自己的速度進一步加快。這股力量雖然不大,卻經久不衰,自己若不小心應付,便有愈來愈強之勢。有幾次吳天遠稍不留神,身形便不由自主地遲滯下來,差點沒能抵擋住張三豐乘機發起的反擊。以前吳天遠只道普天之下只有自己所修煉的「三昧真火」可以長久地滯留於體外,卻沒想到張三豐的「無極真氣」也有異曲同工之妙,且「無極真氣」無形無影,更令人難以捉摸,難以防範,饒是吳天遠精通天下武學,一時之間竟也無法消弭這纏繞在其身周的重重潛勁。

    吳天遠與張三豐舉手投足之際也決不似其他武林高手那樣帶起呼嘯的罡風,兩掌相交時也從不發出轟然的巨響。他們都是使用力道的大宗師,全身所有的力量都只聚於發出攻擊的一點之上,所發出的力道也全部命中於敵手的身軀之上,決不容一絲外逸。因此,兩人的搏鬥顯得異常的安靜,只是當兩人掌指相交之際才發出輕微的「」聲。可是兩人足下的一方方大青石板卻在不經意之間悄無聲息地化為齏粉。偶爾有輕風吹過之際,立時揚起漫天輕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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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逆天行劫 第十一章 巔峰對決(三)

    與此同時,吳天遠與張三豐頭頂之上均是白氣蒸騰。張三豐頭頂之上的水氣如暈輪一般罩於頭頂三寸之處,凝而不散,另有一股青氣卻從頂心中噴礡而出,將頭頂的那如暈輪般的水氣吹得好似雲翻浪湧一般,當真是蔚為奇觀。而吳天遠的雙目中卻是紅光大盛,兩道晶紅如火的光芒如霓虹般射出雙眼兩尺之外,將吳天遠的俊面映照得紅光燦燦。誰都知道此刻二人實至性命相搏的階段,雙方任何一人,只要有絲毫差遲,或是內力岔息,立時便會墮入萬劫不復之境。

    而吳天遠的招式也開始脫離《武學心得》上的那些圖譜,變得越來越奇幻莫測,令人難索解,甚至李越前都開始看不明白。然而這時,卻也沒有人敢去思索吳天遠這些招式中的寓意,都忙著將其一招一式凝記於心底,帶回去日後再加以琢磨。

    時間悄悄地流逝著,誰也沒有在意身邊還有這樣一件事物在不依人們意志轉移地運行著。太陽悄然西沉,黑暗降臨大地。燕王朱棣命人在練武場的四周燃起數十根火炬,將場中照得如同白晝一般。而吳天遠與張三豐的爭鬥依然沒有停止,瞧著這情形,兩人即使再鬥到明日天明也難分勝負。

    不知何時,吳天遠那快如迅雷疾電的攻擊突然間緩慢了下來,這樣的變化實讓場外諸人驚奇不已。要知道吳天遠的武功一向是以快打慢,吳天遠這時突然間放慢了速度,難道是他的內力不繼還是出於別的什麼目的?而當「武當派」眾弟子見到吳天遠所施展的招式無不失聲驚呼起來:「『太極拳』!」

    對於這「太極拳」,「武當派」弟子再熟悉也不過了,是以他們是決不會看走眼的。自張三豐創製太極拳劍以來,盧秋雲等人可以算得上畢生浸於其中,可是當他們眼見吳天遠使出的這一招「太極拳」是那樣的舒緩自如,飄逸靈動,竟不帶絲毫煙火氣息,估計整個「武當派」中除了張三豐之外再無第二人可以這樣使出「太極拳」來,實是令他們自歎弗如。

    甚至連楚春城、楊疆閒、「南荒三魔」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們搞不明白,為什麼吳天遠會在這時使出「太極拳」來,難道是吳天遠黔驢技窮了不成?要知道張三豐手創「太極十三式」,單以「太極拳」而論,再也無人可與張三豐爭鋒,吳天遠在這時使出「太極拳」來豈不是自尋敗途?

    可是當「武當派」眾弟子們再仔細一瞧,卻發現吳天遠所使的「太極拳」招式與祖師爺張三豐所創的「太極十三式」大不相同,但從拳路與拳理來看,吳天遠所使的確是「太極拳」無疑,只是吳天遠所使的「太極拳」依然很快,處處爭先,似乎違背了「太極拳」以靜制動,後發制人的拳理。

    縱然楚春城、李越前、靈海等人越看越迷糊,可是他們仍然堅持看下去。特別是李越前,他深知大哥的心性,如果大哥當真是黔驢技窮的話,也不待落敗,便會自承不敵張三豐,絕不會為了面子死撐到底的。因此,他知道吳天遠突然間使出「太極拳」來自然有自己的道理。

    看著,看著,也不知看了多久,李越前突然間看明白了。他只見張三豐所施展的「太極十三式」當真是含陰混陽,渾然一體,不可分割。而吳天遠的「太極拳」卻是似有還無,無陰無陽,飄渺虛空。如果說吳天遠的「太極拳」象徵著無,那麼張三豐的「太極拳」就寓意為混沌。

    到這時,李越前突然間想起在「清虛別府」時,柳含紫曾給他讀過的那段話來:「張三豐之道由簡入繁,以太極化萬象。吾之道當反其道而行之,自繁而簡,以千變化虛無。」一想到這裡,李越前不僅對照現在吳天遠所施展的「太極拳」,甚至於對照吳天遠先前所旋展的武功招式,這才發現吳天遠從出招之時起便始終貫徹著這一宗旨。而張三豐的「太極十三式」也同吳天遠一般,從頭至尾都將「混沌」二字發揮得淋漓盡致。

    汗水在李越前的額頭顯現,他這時才明白吳天遠為什麼放著那麼多精妙絕倫的武功不用,卻單單在這一時刻使出「太極拳」這種吳天遠本不擅長的功夫來,其中一個重要的目的,卻是點醒自己與楚春城這些執迷不悟的傢伙,不要總盯著招式看,而是要看他們所施展武功的實質究竟是什麼。

    也就是在這時,獨行狼、楚春城、楊疆閒、盧秋雲等幾乎同時發出一聲驚呼,看來他們也同李越前一般,看出其中的門道來。至於,烏秀賢、東方天珠與柳含紫這些武功較低之輩,卻依舊是滿面迷惘,看得如墮雲霧之中,始終不明白獨行狼等人為何會發出驚呼。

    而這時的張三豐所施展的招式也開始脫離「太極十三式」的範疇,當真是千變萬化,難以窮述。只看得「武當派」眾弟子一個個血脈賁張,發出一陣陣山呼海嘯般的喝采聲。

    吳天遠的「無」卻從四海八方侵襲過來,不停地壓搾著張三豐的「混沌」,似乎要將其撕得粉碎,並重新回歸「無」的狀態。而張三豐的「混沌」卻不甘示弱,奮力反擊著吳天遠的「無」,鞏固著自己的地位,不斷地擴大著自己的範圍。而吳天遠的「無」卻始終不給他這樣的機會。他們倆糾纏著,膠著著,撞擊著,然而他們倆無論如何努力,始終卻保持著兩分的局面,誰也不能顯示出一絲一毫的優勢出來。

    獨行狼與楚春城等人明白,吳天遠突然間選擇「太極拳」決不是偶然的。眼下再也沒有一種武功可以如「太極拳」那樣貼切地表現吳天遠與張三豐所對武學的追索與認知。他們看著這兩大武學高手用「太極拳」演繹著宇宙初生,鴻蒙乍開時的情景時,他們無不如飲百年陳釀一般,令他們蕩氣迴腸,令他們沉醉其中。到這時,靈海等人方知原來武功也可以這樣表達,方知當吳天遠與張三豐的武功真正到達登峰造極的地步之後,他們看見了什麼。到這時,「峨嵋派」掌門靜塵師太才真正體會到柳含紫送來的那兩張請柬彌足珍貴,而「崆峒派」掌門無塵道長與「華山派」掌門韋貴生也清楚,他們屈尊辱駕厚顏向「崆峒派」記名弟子李應昌討要請柬,一點也不冤。他們知道,能目睹今日一戰對今後武林大勢的深遠影響,獲益最多的門派必當在日後傲視江湖。

    而吳天遠與張三豐到此時,都煩膩了這樣不勝不敗的局勢,他們明白如果一味地持重下去,便是再鬥上萬招也分不出勝負來,因此他們再也不想再這樣耗下去,不約而同地想到行險一擊,以戰勝對方。決定最終勝負的時刻終於來臨了。

    吳天遠發出一聲震天長嘯,身形幾乎在一瞬間到達了令人難以置信的高速狀態,場外的任何人都不再能看清他的位置所在,卻只見到一道青色的流光在張三豐的身周幻動不息。即使是張三豐也沒想到吳天遠竟然能夠施展出如此快捷的身法來,他只覺著吳天遠的身法再能快上一線,自己必將無法抵禦,自己所構築的一道道防線將徹底崩潰。而吳天遠也感覺到自己的速度提至極限,也已無力再將自己的速度提升分毫,自他出道江湖以來,從來示曾施展過這樣的速度來,他卻沒想到即使如此,他那一浪快似一浪的攻擊依然被張三豐毫不費力地封於雙拳之外。

    在一連串的掌風撞擊的輕響聲中,張三豐與吳天遠的手掌接實了,吳天遠的身影驟然停滯了下來,顯得那樣的突兀。兩人的軀體都不住地顫抖起來,他們的雙腳都無聲無息地沒入青石板下的泥土之中。吳天遠的虎目中紅光四射,燦若虹霞,映照得場外的火炬黯淡無光,而張三豐的雙眼中也同樣是精光湛湛,如長夜驚電般閃爍不定。

    到了眼下這個地步,張三豐與吳天遠對彼此之間的瞭解都已經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自己的任何一個舉動,任何一種想法,對方都可以在一瞬間洞悉。因此任何出奇制勝的指望都是癡心妄想。況且,張三豐也非常害怕吳天遠的速度能夠再度提升,而吳天遠也覺得對於這樣的速度自己也難以為繼,雙方都不想拖延下去,盡早結束這場爭鬥,而拼內力對於雙方來說卻最為簡單,最為直接的選擇。

    可是眾人都知道張三豐百年修為,內力之精純,天下不作第二人想。而吳天遠的「三昧真火」則是道家無上心法,自大成以來卻也是所向無敵。劉四海身上只被吳天遠種了一點「三昧真火」便已然能橫行江湖了,現在吳天遠傾力而發,卻也不知誰強誰弱。

    而吳天遠卻只覺自己無堅不摧的「三昧真火」竟然盡數被張三豐封擋住,而張三豐的「無極真氣」卻是浩蕩蓬勃蓄勢待發。與此同時,張三豐也只覺自己的內力無法進前一分,而自己雙掌卻如觸無數芒針,當真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難受。

    雙方到這時方明白彼此實是勢均力敵,難分軒輊,如果就這樣硬拚下去,最少也得幾個晝夜才能分出勝負來。到了那時,雙方都得熬到燈枯油盡之境,至死方休,從目下情形看來,雙方到最後多半落個兩敗俱傷的局面。

    張三豐與吳天遠之間既沒有深仇大恨,也沒有非得與對方拚命的理由。到了此時,雙方已是心有靈犀一點通,雙方也不用說什麼,便能明白彼此的心意。他們徐徐收回自己的內力,四隻手掌緩緩地分開了。

    張三豐與吳天遠對望了許久,突然間兩人皆撫掌大笑起來,他們笑得是那樣的開心,笑得是那樣的暢快,轉眼間他們的笑聲便感染了在場的每一個人,使得眾人皆情不自禁地流露出與他們相同的笑容。張三豐道:「痛快!痛快!老道許久都沒有這麼痛快過了!」而吳天遠也道:「真的很過癮!在下自武功大成以來,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暢快!」

    而楊疆閒等人到這時雖然微覺看得並不過癮,卻皆不由自主地鬆了一口氣,畢竟張三豐垂震武林百年,一旦敗在吳天遠的手下,也太過令人難堪了。而吳天遠則是他們的至交好友,若是在這裡遭受重大打擊,同樣也會令他們面上無光。眼下這種結局對於他們來說,自然是再好也不過了。

    而這時,吳天遠則向張三豐道:「張真人,可否借一步說話?」

    張三豐微微一點頭,身形微長,冉冉而起,飄身落於練武場旁側的屋脊之上,吳天遠也如影隨形,幾乎在張三豐雙足踏實的一瞬間,在張三豐的身側幻現而出。而燕王朱棣也早已準備好了酒筵,盛情邀請大伙入席。眾人自從進了燕王府後,到現在絕大部分人都是滴水未進。李越前那個大胃王,經朱棣一提醒,更是覺得自己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一聽到有飯吃,也不待朱棣說第二遍,頭一個便衝到一桌酒席之前。

    此時賓客未至,酒菜還沒上桌,桌上也只有一些充作門面的冷盤,而李越前也顧不上別人會怎麼看自己,將面前桌上的冷盤一掃而光,接下來他又移至他桌,照例將別桌上的冷盤吞吃得乾乾淨淨。待其他賓客到來之時,各張酒桌之上已是一片杯盤狼籍,甚至連獨行狼這樣的天生食肉獸,見到李越前這樣的能耐,也是自歎弗如,甘拜下風。眾人見到李越前這樣的吃相,自然也沒幾個人敢與他同席。只有柳含煙姐妹、楚春城等人不嫌棄他,與他一道坐於空桌之旁。

    吳天遠見眾人已然離去,才向張三豐問道:「張真人可知朱元璋突然間調燕王回京所為何事嗎?」張三豐點了點頭,道:「京城所發生的事情松風都已經告知老道了,所以老道也略知一二。此番朱元璋的圖謀不小哇!多虧了你進入皇宮警告朱元璋,否則只怕這一會朱元璋便已經向整個中原武林下手了。」

    吳天遠歎了一口氣,道:「朱棣這個人我沒有接觸過,張真人與他相處許久了,覺得他這個人如何?」張三豐道:「貧道與朱棣相處了幾個月,覺得這個人很不簡單,不但眼光獨到,有雄才大略,而且還是一個可以相處的人。你問這個作什麼?難道你想扶持朱棣不成?」

    吳天遠道:「到了萬不得已之時,我只有出此下策了。我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讓整個武林讓朱元璋給毀了,也不能讓這個天下隨著朱元璋的故去而分崩析離。大不了,到時候我也來坐一坐楚春城的位置。」

    張三豐皺起了眉頭,道:「刺殺皇上終究不是件好事,而且朱元璋又是朱棣的父親,你殺了他的父親,他還會信任你嗎?換句話再說回來,眼下的情勢還沒到那種不可挽回的地步。依老道看來,你對朱元璋的危脅應該還是有效的,否則,這一會『昊天堡』早已被其剷平了。」

    「朱元璋如果真的能將我的話聽進去,那就好了。」吳天遠無奈地苦笑一聲,「在下不得不做最壞的打算。不過今天能聽到張真人表明立場,實是讓在下吃了一顆定心丸。老實說,如果張真人也站在朱元璋那一邊,在下可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張三豐道:「這一點吳小友可以放心,貧道也是武林中人,絕不會坐視朱元璋屠滅武林的。」吳天遠這時將話鋒一轉,道:「張真人有沒有聽說過《秘錄集》這本書?」

    張三豐的神光一變,流露出極為驚奇的光芒。江湖傳言《秘錄集》、《青雲子》和《搜神錄》是千古流傳的三大奇書。至於書中寫了些什麼,已經無人知曉,而看過這些書的人都已經不在人世間了。張三豐當然明白,吳天遠不會無緣無故地問他這個問題,沉吟了一下,答道:「聽說那是一本奇書,而且無緣之人根本就沒有辦法可以看到這本書。怎麼?吳小友見過這本書嗎?」

    吳天遠微微一笑,道:「見過。而且張真人也應該是個有緣人。」

    張三豐立時明白了吳天遠這是要將《秘錄集》送給自己,縱然他的聽力傾絕天下,此時也忍不住懷疑自己的耳朵是否聽錯了,愣了一下,這才道:「既然你的手裡有這本書,為什麼你現在還在這裡?」

    吳天遠輕歎了一聲,道:「我也曾照著上面所書試了一下,說的果然是真的。可是在我還是有些東西放不下。」張三豐聽到這裡,立時便明白了吳天遠應該是放不下李越前。

    張三豐這時道:「聽故老相傳有了『三昧真火』之後,便可以煉丹,小友是不是有這麼一回事情?」吳天遠聞言笑道:「不錯。怎麼?張真人這裡有什麼好東西不成?」

    「是有啊,貧道這裡有一株『千年靈芝』。所以想請吳小友為我煉一爐丹。」

    吳天遠聞言雙睛一亮,道:「這樣的好東西是從哪裡來的?是不是燕王送你的?」

    張三豐點了點頭道:「一株『千年靈芝』能煉多少丹藥?」吳天遠低頭算計了一下,道:「最多八九顆吧,再多也就沒什麼效力了。其實以張真人之能,自己也是可以煉丹的。」

    張三豐一笑道:「小友的意是說老道也可以修煉這『三昧真火』了?」吳天遠點著頭道:「這樣吧,我把『三昧真火』的心訣和所需的藥材,以及煉丹所需的材料,寫下來,到時候找個人給你送來。張真人如果看著合適,便自己煉一爐丹試試。」

    張三豐知道這「三昧真火」是吳天遠的獨門絕技,沒想到吳天遠竟然如此大度,肯將這門武功傳給自己,若是別人能遇上這種好事,只怕做夢也得笑醒了。而張三豐對「三昧真火」卻沒有覬覦之心,當下只是道:「那也不必了,還是有勞小友幫貧道煉成一爐丹就行了。畢竟『千年靈芝』也是一味可遇而不可求的靈藥,貧道萬一功力不純,那可真是暴殄天物了。」

    而吳天遠正色道:「張真人請不要拒絕,在下只是想將這『三昧真火』的心訣留在『武當派』。千百年來,『三昧真火』的心訣屢屢失傳,貴派樹大根深,如果我能將『三昧真火』的心訣置於貴派,我想今後這『三昧真火』的心訣應當不會再度失傳了。」

    張三豐倒沒想到吳天遠竟會有這種念頭,平白無故地送他「武當派」一門絕世神功。可是張三豐轉念一想,這「三昧真火」的心訣為何屢屢失傳,肯定有其中的道理。說明這門武功可不是一般地難練,而且稍有不慎便有可能害人害己。自己身為「武當派」祖師爺,可不能害了自己的這些徒子徒孫們。可是當著吳天遠的面,他也不好意思駁了吳天遠的面子。當下,張三豐略一沉吟,道:「既然吳小友如此說,就請你先將『三昧真火』的心訣拿來,待貧道看看。如果貧道覺得能留下,便留下,如果貧道覺得不能留下,當會遣人通知小友。」

    吳天遠當然明白張三豐的意思,道:「這門功夫的確是難練了些,不過卻是威力無窮。當然修習的過程中風險也是極大,稍有不慎便有可能引火自焚。如果張真人看不上眼,屆時一把火燒掉就算了,以免害了你們『武當派』,也不必派人來通知我了。」頓了一下,吳天遠道:「請張真人稍候片刻,在下這就去取這些東西來。」

    張三豐卻道:「小友也不必那麼急,我們先下去赴宴。待會貧道還有一件事情要請你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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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逆天行劫 第十二章 利刃神刀(一)

    「什麼事情?」吳天遠問道。而張三豐卻是笑而不答,拉著他的手,一道來到筵席之前。眾人見到吳天遠與張三豐聯袂而至,立時間都停箸不食,不由自主地站起身來(李越前除外)。

    張三豐笑著請大家快些坐下,這才與吳天遠一道與李越前等人同坐一席。李越前只顧著埋頭吃喝,到這時才發現一代武學宗師張三豐竟然就坐在自己的身邊,一時間,他激動得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慌亂之中將口中的食物盡數吞入腹中,愣了好一會才向張三豐道:「張……真人,聽說你已經一百多歲了,你可真能活啊!」

    張三豐沒想到李越前一開口竟然對他說出這樣的話來,被弄得哭笑不得,也不知李越前這是誇他,還是損他。吳天遠則衝著李越前斥道:「放肆!有你這樣說話的嗎?」

    吳天遠這一聲喝斥倒也嚇了李越前一跳。李越前知道自己笨嘴笨舌的,說出來的話大多不討人喜歡,所以也不敢再向張三豐說些什麼,只是嘴裡小聲地嘀咕:「這也說錯了?我爹爹也只不過活了五十多歲就死了。張真人比我爹爹多活了一倍還不止呢!」

    吳天遠皺著眉頭,也不知道該如何說李越前才好,只有向張三豐陪笑道:「我這個傻兄弟不太會說話,請張真人不要見怪。」張三豐也知道李越前是個渾人,自然不會與他一般見識,笑道:「好說,好說。不過令弟的這個食量倒也是令人刮目相看。」李越前聽說連張三豐都佩服他吃飯的本事,當然更加興奮,如果本來他只能吃一頭牛的話,現在非得吃上兩頭牛給張三豐看看不可。

    吳天遠則舉起手中酒杯,先敬了楚春城與鍾尚隱二人,道:「承蒙兩位這些日子照顧舍弟,有勞二位了。」楚春城與鍾尚隱紛紛客套了幾句,便與吳天遠、張三豐攀談了起來。吳天遠雖然骨子裡有些驕傲,可是為人卻沒什麼架子,而張三豐更是平易近人。是以眾人一邊飲酒,一邊縱論平生,也顯得十分快活。以至於,李越前有時也大著膽子插進幾句話來,居然也十分得體,雖然他有時候是在胡言亂語,可是大家都瞧在吳天遠的面子上,也沒什麼人同他計較,也沒什麼人敢同他計較。

    當燕王朱棣巡酒到了吳天遠等人這桌時,便也坐在這桌不再離去了。他有心想結交吳天遠這個朋友,而吳天遠則想看看這位燕王有何過人之處,值得張三豐的誇讚。吳天遠在與朱棣交談了數句之後,便隱隱有種感覺,這個人並非池中之物,日後也不會甘心只做一個親王。

    當下,吳天遠悄悄地向朱棣暗示,朱棣的父親朱元璋對他吳天遠這個人的存在十分惱火,請朱棣與自己保持一定的距離。而朱棣卻極有分寸地向吳天遠表示他與吳天遠相交是不會惹怒父皇的。既然如此,吳天遠也不再避嫌,與朱棣等人暢談起來。

    朱棣也有心與吳天遠結交,當下也是暢所欲言。從交談中,吳天遠可以看出朱棣這個人與他的父親朱元璋一樣絕不是什麼心慈手軟的主,不過朱棣的氣度恢宏,不似朱元璋有時候顯得有些小家子氣,眼界也高於朱元璋,也知道這個世界上有些東西必須承認它們的存在,只要它們不危脅到皇權的存在就行。當吳天遠看到這一點後,不禁對朱棣另眼相看起來。

    盛宴結束之後,朱棣又命人奉上香茗,眾人聊得十分起勁,吳天遠也未表示出離去之意。張三豐知道吳天遠在等他,當下便指著烏秀賢、林武堂以及了空等人道:「聽說這些孩子跟了小友不少日子,如今都是武功大進,其中許多人都足以躋身於江湖一流高手之境。貧道聽得也是十分羨慕。貧道這裡也有幾個不成氣候的小童,厚顏請請小友帶一個回去,好好調教幾日。至於小友要給貧道的東西,也讓他帶給貧道就成了。」張三豐說著,便向自己的三弟子劉古泉使了一個眼色,而劉古泉立時下去,領了六名小道童來到吳天遠的面前。

    吳天遠愣了一下,這才笑道:「承蒙看得起在下,在下也不怕出醜。」言畢,吳天遠的身形微微一長,右掌如閃電般向那六名小道童幾乎在同一時間各發一招。而那六名小道童顯然沒想到吳天遠竟然二話不說便向他們發起攻擊,因此無不被攻個措手不及。

    六名小道童受襲之後反應各異,有的想縱身閃開吳天遠的攻擊,有的則隨著吳天遠的掌勢掊倒於地,還有的甚至抬手想去撥開吳天遠按來的手掌。可是吳天遠的攻擊豈是那麼容易躲開的?因此六名小童無不肩頭中掌。只是吳天遠的掌上並不含內力,在他們的肩頭輕輕一拍,令他們各自退出一步去。待他們站定之後,眾人無不對倒在地上的那那名小童嘻笑不已。

    吳天遠這才在六名小道童的面上掃視了一下,而那名倒在地上的小道童這時也才紅著臉從地上爬了起來。吳天遠微微一笑,指著那個剛剛站定的小道童,問道:「你叫什麼名字?」那個小道童臉上的紅雲仍未褪盡,怯生生地道:「我叫清遠。」

    吳天遠點了點頭,將清遠拉到自己的身邊,道:「你跟我走。」然後這才向朱棣與張三豐道辭。而楚春城等人也巴不得盡早離開此地,回去將今日所見好好地消化掉。如今見吳天遠已經準備離去,也紛紛告辭。

    張三豐攜同「武當派」眾弟子送走了吳天遠等人之後,便與自己的四名弟子回到靜室之內。眾人坐定之後,楊善澄方道:「沒想到吳天遠的武功竟然如此厲害,竟然能與師尊並駕齊驅。當初我們都看走眼了。」

    張三豐卻道:「為師早就對你們說過,對這個吳天遠絕不可以等閒視之。你們卻總是不相信,秋雲今天這個苦頭吃得好,也算是挫了挫你們驕矜自大,目中無人之氣。」盧秋雲聞言,大為羞慚,起身向張三豐拜倒,道:「弟子今天太過放肆了,還請師尊責罰。」

    張三豐只是擺了擺手,表示事情既然已經過去,也不用再計較了。周真德卻道:「本來弟子以為吳天遠的武功再高,論起內力來,絕不是師尊的對手,可是沒想到吳天遠的內力竟然也與師尊半斤八兩。看來這『三昧真火』果然是名不虛傳。」

    張三豐點頭道:「不錯。吳天遠的『三昧真火』的確可以稱得上是道家無上神功,為師百年修為也僅僅能將其封在體外,不令其侵入體內。你們若是逼不得已與之動手之時,切不可與之以內力相拼。」說到這裡,張三豐抬頭望著屋樑,看了好一會,方道:「可是,單以招式而論,吳天遠也已到了任意揮灑的地步,你們絕不是他的敵手,還是盡量不要與他為敵好了。」

    盧秋雲等人自從見吳天遠能與張三豐戰成平手,心中早已斷了勝過吳天遠的念頭,因此張三豐此言一出,四人皆連連點頭。劉古泉這時卻道:「可是,徒兒想不明白,最後吳天遠為什麼要選清遠?我覺得當時清澄的反應最佳,他甚至能用本門的『三環手』去封擋吳天遠的進擊。而吳天遠的手掌剛到清遠的身前,清遠卻已經倒在地上了,這也太丟人了。」

    張三豐微微一笑道:「清澄的『三環手』是不是經過你的指點?你好像很不服氣。」劉古泉道:「不錯,弟子的確指點過清澄的武功,可是弟子是就事論事,還請師尊明鑒。」

    點了點頭,張三豐道:「雖然清澄的反應不錯,看起來也像那麼一回事情,但是吳天遠卻並不看中這些。吳天遠看中的是他們每個人反應的速度。這種反應的速度是天生的,後天培養雖然能加以改善,可是反應最快的人如果得到正確的引導,他們的反應速度會更快。你們要知道,高手過招,雙方之間距往往不過只有一線。誰的反應最快,無疑將佔盡先機。至於招式這些東西,只要肯勤學苦練,終究還是能練好的。」

    劉古泉卻不以為然地道:「可是本門武功講究的不是以靜制動,後發制人嗎?一味強調速度,這不是與本門武功宗旨背道而馳了?」

    張三豐道:「後發制人,以靜制動,也得看對方的速度有多快。如吳天遠那種速度,天下又有幾人可以擋住。你雖然是以慢打快,可是自己的速度也得夠一定的份量才行。」

    說到這裡,張三豐突然舉起右臂,張口向衣袖上一吹,登時便有十餘片布屑飛舞起來,衣袖之上露出十餘個小孔來。接著他又用左手在胸前一撣,胸口處的也落下一些布片來,顯出六七個洞眼,透過洞眼直可以看到張三豐胸前的。盧秋雲等人看得大吃一驚,他們沒想到以師父的武功,居然也差點傷在吳天遠的手下。而張三豐更是放聲大笑道:「自貧道手創『太極十三式』以來,貧道以為已經十全十美,沒想到到了吳天遠的面前,卻仍然被其找出破綻來。好個吳天遠!貧道這趟京城可沒有白來!」

    靈海領著「少林三神僧」以及了空等僧急匆匆地向「天界寺」趕去,靈海一邊走,一邊向身邊群僧問道:「你們都看清楚了?」生悅道:「我們看清楚了大半,只是在未習『捕風捉影』之前的一段,我們沒看清楚。」

    靈海點頭道:「那一段我看得也不是很真切,我們回去後,先將各人所見都畫下來,再慢慢參詳。」這時了空則向靈海問道:「師叔祖,弟子有些想不太明白,為什麼最後吳施主與張真人都使出了『太極拳』來?而且他們所使的『太極拳』也不似是『武當派』門人所使的『太極拳』。」

    靈海停下了腳步,回頭對了空道:「你所說的那最後一段啊!那一段真的是太了不起了。以你現在的武學境界,還無法體會他們那一段爭鬥。可是,他們那一段爭鬥,你卻不可以忘掉任何一招一式,等你的武功到了生悅他們那種地步的時候自然就會明白其中的十之五六。到了師叔祖的這般境地,便可以領悟其中的十之八九。到時候,你會發現,今能去燕王府觀戰,足以令你受益終生。當然,或許窮你一生,你也不能達到今日吳天遠與張三豐的這種境界。」

    了空心想:「我哪裡有那種本事去與吳大哥和張真人相較?便是再讓我練上十輩子的武功,估計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不過等我的武功到了師叔祖這種地步也不過只能領悟其中的十之八九?這些招式也太過深奧了吧!」當下他道:「我回去後一定要將這些招式都畫出來,以免日後忘記。」

    生悅則苦笑一聲,道:「那樣的招式只可意會,豈能畫得出來?」

    當吳天遠與李越前回到住處之時,劉四海等人驚訝地發現吳天遠的背心處的衣衫已經碎裂,露出一個手掌形的空洞來。吳天遠的在燈火的映照下,散發出淡淡的光澤。

    「大哥,你的背後中掌了?你有沒有受傷啊?」李越前關切地向吳天遠問道,在他看來,吳天遠受傷是不可想像的事情,在他的記憶中,只有吳天遠傷人,絕無吳天遠被某一個人傷害的事例發生。

    吳天遠卻含笑搖了搖頭。李越前拍著心口道:「這一掌應該是張三豐所為。大哥受了張三豐一掌,竟然沒有受傷,真了不起。」吳天遠聽了這話,心底倒也微微湧起自得之情,只是自己與張三豐當時以一掌換六指,雙方情形都非常凶險,當時自己若是應對稍有不慎,重則立刻斃命當場,輕則也得身負重傷,估計這會自己已經是被人抬回這裡。當下他道:「愣子,你要記住,我們每一個人都不是無懈可擊的。只要我們有招式,就會有破綻。」

    烏秀賢在在一旁問道:「那是不是無招就可以無破綻?以無招勝有招?」吳天遠冷笑一聲反問道:「無招真的能勝有招嗎?」烏秀賢一怔,問道:「吳師叔的話好深奧啊,你能說清楚嗎?」吳天遠一笑道:「什麼事情都對你說清楚了,還有什麼意思?自己好好想想吧。」

    烏秀賢見吳天遠不肯解說,只得靠自己去想了,當下便愁眉苦臉地思索起來。這時李越前卻道:「大哥,我要閉關。」李越前的要求並沒有出乎吳天遠的意料之外。吳天遠點了點頭,環顧楊疆閒等人道:「我想你們都有要閉關的想法,不過大家最好別同時閉關。我想請馮老哥三位與愣子一同入關,而楊老哥與劉公最好等他們出關之後再入關。」

    眾人見吳天遠既然這樣安排了,想來吳天遠自然有他的道理,也無人表示反對。而李越前又道:「大哥,我在閉關這段日子裡,你給我鑄一柄刀。」吳天遠點了點頭,問道:「你要什麼樣的刀?」李越前道:「刀不要太大,但一定要夠重,最好能有百十斤……」

    李越前一邊說著,一邊比劃著刀的式樣,吳天遠只是一邊聽著,一邊點頭,只是偶爾說了一句:「那樣的話刀太小了,份量可能會不夠。」而李越前卻不理睬他,只是自顧自地說出自己的要求,至於如何能鑄出這樣一把刀來,與他一點關係也沒有,那都是吳天遠要考慮的事情。

    看到這裡,眾人都看出來,吳天遠以前有多麼地寵著李越前,估計李越前要天上的月亮,吳天遠也會為李越前搬來一把登天的梯子。現在李越前說完了,柳含煙則為他與「南荒三魔」在靜僻之處準備了四間靜室,由李應昌領著去閉關自修去了。

    這時楊疆閒望著李越前離去的背影搖了搖頭,向吳天遠苦笑一聲道:「一把單刀,卻要一百多斤重,也夠難為你的了,你上哪去找這麼重的材料來鑄刀?你便是用黃金來鑄一柄刀,估計也沒這重,況且黃金所鑄之刀又有何用?」吳天遠也是愁眉相對,計無所出。

    這時柳含煙卻道:「我聽說胡惟庸的府上藏有千年寒鐵、玄鐵,我想再配上烏金,應該能打造出一柄愣子想要的刀來。」吳天遠聞言大喜,道:「我這就去取來。」聽他說話的口氣,就好像胡惟庸的府庫,如同自家所設一般,他想進去拿什麼便可以拿什麼。

    而柳含煙卻伸手攔住了吳天遠,並白了他一眼問道:「你怎麼去取那千年寒鐵與玄鐵?」吳天遠道:「我直接進了胡惟庸的府庫,神不知鬼不覺地拿了就走。」柳含煙微笑著搖頭道:「我的吳大俠,你現在已經是名滿天下的『武神』,經過今日一戰更可與一代宗師張真人並駕齊趨,怎麼還幹這種雞偷鼠竊之行?傳出去多丟人啊。」

    吳天遠道:「可是我不自己去取,難道胡惟庸還會將千年寒鐵和玄鐵這些寶貝送上門來嗎?」柳含煙道:「胡惟庸一直想巴結你還來不及呢,我想你只向胡惟庸說一聲,胡惟庸自然會將這兩樣東西拱手相送的。」

    吳天遠想了想,最終還是搖頭道:「不行,如此一來,我就欠了胡惟庸一個天大的人情,還是我自己去取比較好。」柳含煙歎了一口氣道:「誰說要讓你去求胡惟庸了?我的意思是讓你去買胡惟庸手中的這兩樣寶貝。我想胡惟庸雖然霸著這兩樣寶貝,卻也一直沒法子將其變成寶刀利刃,留在手中也沒什麼用處,我們不如出大價錢將其買下來,即使胡惟庸不太樂意,我想他只要聽說是你要買這兩樣寶貝,最終他還是會賣的。這樣一來,你既然付錢給胡惟庸,也就不用承他一個天大的人情了。」

    吳天遠只得點點頭,道:「那就依你說的辦。如果你的法子不成,我就照我的法子去辦。」柳含煙接著又向楊疆閒問道:「義父可識得什麼鑄劍高手?」楊疆閒低頭略一尋思,皺著眉頭道:「本幫的『藏龍劍客』鄒正己長老雖是位鑄劍高手,可是其人不在京師,想要將他找來可得費些時日了。」

    柳含煙則道:「但煩義走一趟了,否則我們弄來了千年寒鐵和玄鐵這些材料來終不能成刀。」楊疆閒只得點頭將此事應允下來。

    第二日一清早,吳天遠便將清遠與烏秀賢、柳含紫等人一齊喚至後花園涼亭之中。烏秀賢等人見吳天遠手中拿著厚厚一沓白紙,卻也不知作什麼用途。只聽吳天遠向清遠道:「貴派師祖張真人請我指點你些功夫,我想張真人自為武學大師,我若傳你一些尋常的武功,張真人也未必能看得入眼去。我這裡有一張《劍經》,你可以好好學學。」

    說著,吳天遠則取出一張巴掌大薄紙來放在清遠面前的石桌之上。烏秀賢聽到吳天遠傳給清遠的武功非比尋常,心中自然大急,況且他聽吳天遠所傳武功名為《劍經》,聽著這名字似乎如同天下劍法總綱一般,裡面肯定藏有極為厲害的劍法。若是烏秀賢不知道倒也罷了,可是他既然知道了,無論如何是不肯吃這個悶虧的。他立刻大聲向吳天遠道:「吳大哥,我們也跟了你這麼久了,怎麼從來沒見過你將《劍經》這門如此神妙的武功傳給我們修習?你可不能因為這個清遠是張真人交給你的人,就厚此薄彼啊!」

    吳天遠笑了笑,向烏秀賢問道:「那你想如何?」烏秀賢道:「見者有份,這《劍經》我們大家也得學上一學。大家說對不對?」柳含紫等的心思倒也與烏秀賢一般,雖然見著《劍經》眼饞,卻終究不如烏秀賢那般皮厚,羞於向吳天遠討要。當烏秀賢向眾人問及時,眾人都慌忙點頭稱是。只有林武堂面帶微笑,一語不發。

    烏秀賢見狀很不高興,向林武堂道:「怎麼?林大哥不想學這《劍經》嗎?」林武堂道:「當然想學了。」烏秀賢道:「你想學為什麼不附和我?我大家一起求吳大哥,吳大哥見我們眾志成城,萬眾一心,自然就不好意思只將這《劍經》只傳給清遠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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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5-13 17:16:26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 逆天行劫 第十二章 利刃神刀(二)

    林武堂心道我們一共也只不過七八個人,哪裡能稱得上萬眾一心,這個萬眾從何而出?只是他知道烏秀賢信口開河慣了,倒也不在他的言語裡挑刺,只是道:「如果吳兄弟不想將這門《劍經》傳給我們,又何必讓我們到這裡來?況且,如果吳兄弟不欲我們學這門《劍經》,我們求他就有用了嗎?」

    烏秀賢怒道:「胡說!我們求他怎麼會沒用……」突然間,他反應過來了,又驚又喜地向吳天遠問道:「吳大哥,林大哥說你原先就準備將這門《劍經》也傳給我們,這是真的嗎?」

    吳天遠點了點頭,道:「林兄說得不錯。」烏秀賢聞言興奮地大叫起來:「我早就知道吳大哥不是那樣的人,我就知道吳大哥對我們最好了。」聽他這樣說,倒似他是什麼都知道,而林武堂卻什麼都不知道一般。烏秀賢說完便望著吳天遠手那張《劍經》躍躍欲試起來。

    吳天遠微微一笑,然後道:「你們先看,看完了便抄上一遍。」說完吳天遠便獨自去了。烏秀賢與清遠只見那張數寸見方的紙上寫滿了密密麻麻的蠅頭小楷,這一張紙上足有上千字,這些字一個挨著一個,好不容易才盡數擠進紙內,竟然不留一點餘地。清遠只看了一小會,便覺得頭暈腦脹起來。

    而烏秀賢一聽到寫字,也覺得有些頭疼,向柳含紫問道:「吳大哥這是什麼意思?為什麼看完了還要我們寫出來?」柳含紫道:「我想大哥的意思是要我們先把這《劍經》背誦下來,然後再默寫出來,這樣就不會忘記了。」

    烏秀賢道:「我早知道就是這樣。」柳含紫可沒林武堂那麼好的涵養,聞言大怒:「你早知道還問我作什麼?」烏秀賢卻連一個字也沒聽去,也沒有絲毫的禮讓之風,口中嚷道:「讓我先來背一背這《劍經》。」說完便從清遠的身前搶過那張《劍經》來大聲念道:「莊子曰:『夫為劍者,示之以虛,開之以利,後之以發,先之以至。』其又曰:『天子之劍,以燕溪石城為鋒,齊岱為鍔;包以四夷,裹以四時;制以五行,論以刑德;上決浮雲,下絕地紀。』……」

    而東方天珠卻對烏秀賢的舉動大感羞慚,只覺烏秀賢從來沒有過如今天這般丟人,連帶著自己也是顏面掃地,當時便向烏秀賢怒道:「你給我住口!」烏秀賢見東方天珠大發雌威,立時便如老鼠見到貓一般,頓時乖乖地住口不言,惶惑不知所為。

    東方天珠則指著烏秀賢手中的那張《劍經》,道:「你先拿給清遠背,這是吳大哥特意為清遠準備的,吳大哥肯傳給你已經不錯了,你憑什麼竟然搶在清遠之前背這《劍經》?」烏秀賢忙將手中的《劍經》交給清遠,竟然連屁也不敢放一個,倒弄得清遠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到了晚間,吳天遠又到了涼亭來,而烏秀賢等人此時已背完了《劍經》正忙著默寫。吳天遠看著眾人忙得熱火朝天的樣子,不禁皺了皺眉頭,向閒在那裡無事的清遠問道:「你的《劍經》寫完了?」

    清遠點著頭道:「是的。吳大俠,晚輩有些不明白,為什麼這本《劍經》中竟然連一招一式都沒提,至於其中的劍理卻都是我們所熟知的。既使不是為我們所熟知的,可是以晚輩看來,似乎也沒什麼用處……。」他說到這裡,想到吳天遠是可以與祖師爺張三豐相抗的人物,在武學上的見解比起自己來何止超出百倍?應該不會弄些沒用的東西來消遣自己,因此乖乖地住口了。

    而烏秀賢也在一旁道:「是啊!吳大哥,你這《劍經》是什麼玩意啊?怎麼我什麼名堂也看不出來?」吳天遠則向烏秀賢問道:「那麼我讓你把這《劍經》抄一遍,你辦了嗎?」

    烏秀賢道:「這有什麼難的?我正在辦,一會就好了。」吳天遠道:「你先拿來給我看看。」烏秀賢聞言便喜孜孜的拿來十餘張紙,交給吳天遠。吳天遠皺著眉頭看著那些紙上歪七扭八的文字,道:「我什麼時候讓你將這《劍經》寫在這許多紙上了?」

    烏秀賢一怔,道:「這麼多字要寫在一張紙上啊?你又不早說。可是一張紙這麼小,怎麼寫?」吳天遠反問道:「既然我能寫出來,你又為什麼不能寫呢?」這時了空、清遠等人皆望著自己所抄寫的《劍經》發愣,他們也同烏秀賢一般抄了好些張,自然也是不合吳天遠的要求了。

    只有柳含紫和東方天珠二女倒是照著《劍經》的模樣一板一眼地辦了。因此柳含紫眉花眼笑地將自己所抄寫的《劍經》拿給吳天遠,道:「大哥,你看我抄的如何?」

    吳天遠接過,看了一眼,只是淡淡地道:「再抄寫一遍。」柳含紫聞言,立時不高興起來:「大哥,我這上面寫錯了嗎?你只看了一眼,就讓我重抄一遍,這是什麼意思?」

    吳天遠道:「當然得重抄了,這一次得將紙掛起來,然後用握劍的方式持筆,將《劍經》在一張紙上默寫下來,最重要的是要一筆寫成,中途絕不可以中斷之處。等你能達到這一步了,最後就改用劍在紙上默寫這《劍經》。」

    「用劍怎麼抄啊?」柳含紫實在有些搞不明白,「用劍也能在紙上寫出字來嗎?」吳天遠苦笑一聲,伸手便將柳含紫腰間的繡劍抽出,繡劍向石桌上一引,一張白紙飄於空中。卻見吳天遠手中的長劍如走龍蛇,在那白紙之上疾書起來。而那張白紙為吳天遠手中繡劍力道所激,始終飄於空中。

    那《劍經》足有千餘字,而吳天遠卻在須臾之間書畢,反手將那柄繡劍歸於劍鞘之中,而那張白紙卻飄飄蕩蕩地再度落於石桌之上。柳含紫上前一步,將那張白紙撿起一看,立時矮了一大截。卻見那張白紙之上被吳天遠用繡劍刺出深深的蠅頭小楷,卻始終沒有一處穿透紙背。最重要的卻是這千餘字卻是一筆而就,中間決無半分拖泥帶水。至於換行之際,更有一道道細線細若游絲,若有若無,卻終無斷絕之處,委實不知手上的力道應該如何控制,才能在一張薄薄的紙上刻出這樣的絲線來。而烏秀賢更是面如死灰,單讓他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寫出千餘字來,便已不是他所能,更別提還要用劍在紙上刻字了。

    柳含紫看完了,便又交給東方天珠,東方天珠也是默然良久,方向向吳天遠道:「吳大哥,像你這樣使劍,只怕我們再練上十年也辦不到。」吳天遠卻道:「誰說的?」他說著拿起一張紙來,向柳含紫和東方天珠道:「你們把這張紙找個地方掛起來,然後將全身所有的力道蓄於筆上,然後再在紙上寫。」

    烏秀賢這時卻插進話來道:「什麼?將全身所有的力道都蓄於筆上,用那麼大的力氣寫字又有什麼用?這樣寫出來的字難道可以賣錢嗎?」吳天遠道:「胡說!我教你這樣運筆,不是為了讓你們寫字賣錢,而是教你們練功。你們雖然是將全身的力道全部都聚於筆上,最終卻只能將力道一點一滴放出來。」

    烏秀賢又問道:「這豈不將人累死了?我估計我只寫兩個字就得累趴下來,別說寫滿這上千個字了。吳大哥,你這樣折磨我們是要幹什麼?」

    「折磨你們?」吳天遠苦笑一聲,「也就算是我折磨你們了。所謂玉不琢不成器,你們是得好好磨礪一番才行。烏兄弟,你知道練武之人最難達到的是什麼?」

    烏秀賢怔了一下,突然間想起在吳天遠在傳東方天珠劍法時所講的話,當下道:「吳大哥不是說過了嗎?我們練武之人最重要的是有頭腦,有了一副好頭腦什麼奇招妙式都能想得出來。」

    而吳天遠卻搖頭道:「我問的是最難達到的是什麼,而不是最重要的是什麼。」烏秀賢傻眼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空道:「我們練武之人最難達到的是如何擁有一身強勁的內力。」

    吳天遠笑了笑道:「空有一身深厚的內力,卻不會使用,也沒什麼了不起的。而我們練武之人,最難達到的就是力道的收放自如。」吳天遠轉頭向烏秀賢道:「其實你自服食過『天靈如意丹』之後,內力已經很深厚了,可是你的武功卻始終再難進一步,這是為什麼?」

    烏秀賢搖了搖頭,也覺得自己自服食了「天靈如意丹」之後雖然武功大進,卻終不如自己想像的那般厲害,自己始終也不明白這其中的道理,如今聽吳天遠這麼一提,不覺間搖了搖頭,問道:「吳大哥,這是為什麼?」

    吳天遠道:「那是因為你不會運用力道。」烏秀賢笑道:「吳大哥說的是哪裡話?我們習武之人,首先學的就是如何用力。我們大家都自幼習武,豈能到現在還不會運用力道?」

    吳天遠微微一笑,伸手向地上一招,距其身前兩尺遠處的一塊小石子便如被線吊起一樣,緩緩向其掌中飛來,當那小石子到其手掌邊緣之時,吳天遠的食指微屈,疾彈而出,正中那顆小石子之上。立時間那小石子被吳天遠一指彈得粉碎,化作一陣塵霧,被微風吹拂,轉眼間便無影無蹤了。吳天遠又向烏秀賢道:「其實以你的內力也可以作到這一點了,你試過沒有?」

    烏秀賢撓了撓頭,道:「我怎麼不知道我還有這本事?我來試試。」說著,他也學著吳天遠的架勢,對著身前的一枚小石子一招手,可是那枚小石子卻不領情,硬是賴在地上,死活也不肯挪窩。烏秀賢的臉上微覺有些發熱,只得俯身將那枚小石子撿起來,然後向上一拋,也學著吳天遠那樣一指彈在那小石子之上。可是那小石子卻沒碎,而是帶著尖銳的呼嘯聲破空而出,轉眼間也是無影無蹤了。只看得眾人心頭皆是一凜,心中中皆想這小叫化子的內力果然了得,看來這「天靈如意丹」果然非同凡響。

    烏秀賢卻顯得十分沮喪,衝著吳天遠道:「吳大哥,你看看,還是不行。」吳天遠道:「你知道嗎?運力之道就是將全身的力道聚於一點,當吐勁之時,便將所有的力道全部發出去,其間決不容有一絲散失。」

    了慧決得有些不解,便問道:「把所有的力道都發出去?那不是沒有能力再發第二招了嗎?」吳天遠道:「一擊便可以制敵了,哪裡還用得著第二招。再說一旦你們的內力到了生生不息之境,一身內勁取之不盡用之不竭之時,到那時候你們就會體會到空有一身力氣卻使不出去的痛苦了。」

    烏秀賢聞言大喜,道:「吳大哥說得太對了,既然第一招便能制敵了,哪裡還能用得著第二招?這個小和尚是個豬腦袋,什麼也不懂。吳大哥同他說話也就如對牛彈琴。你也別白費力氣了,還是快教教我怎麼能將一身的力道發揮到極致吧!」

    了慧聽烏秀賢說他是個豬腦袋還奇蠢如牛,立時反口相擊道:「你才是個豬腦袋!不對!你就是一頭豬!吳施主同你說話……」而烏秀賢現在已經可以算得上是東方天珠未來夫君了,因此她聽到了慧說烏秀賢是一頭豬便不樂意了,打斷了了慧的話頭,道:「小和尚,出家人不得妄語!你什麼時候見過這樣的豬了(她說著便指了指烏秀賢)?你小心日後得下拔舌地獄!」

    了慧見東方天珠與烏秀賢聯起手來與自己作對,自然是大不服氣,還想說些什麼,而了空在一旁也是躍躍欲試。林武堂見這二僧又要與烏秀賢和東方天珠鬥起口來,立時大喝一聲:「都給我住口!」

    大家見林武堂發話了,便都不再出聲了,只是了慧的面上仍是有忿忿之色。

    吳天遠苦笑一聲,心裡知道烏秀賢這幫小子在一起,若是有一天不吵上一架,那就算是天大的奇事了。當下他只是向烏秀賢道:「我讓你去寫字,你怎麼不寫?」烏秀賢聞言,雙睛一亮,道:「難道我把這張《劍經》寫好了,就能如你剛才那樣將石子擊碎嗎?」吳天遠道:「廢話!不然我讓你抄寫《劍經》作什麼?就是磨練你們發力的技巧。」

    烏秀賢聽到這裡,忙轉頭去找東方天珠。東方天珠的身上隨身帶著七柄寶劍,他得借一柄來使一使。可是當他見到東方天珠與柳含紫時,卻發現她們二人已經各自將紙掛起,拿著筆在紙上疾書起來。只是柳含紫與東方天珠只剛剛寫出兩個字來,寫到那個「曰」字折筆時,立時只覺體內真氣一滯,便寫不下去了。

    而吳天遠卻向烏秀賢道:「怎麼?你看她們作什麼?還不快去寫字?連走還沒學會,就想學跑了?」

    烏秀賢沒辦法,拿著筆,老老實實地回到石桌邊上,輔開白紙,一筆一畫地寫了起來。只是讓他寫字的功底極差,讓他在一張巴掌大的紙上寫滿千餘字,實在也夠難為他了。

    傍晚時分,楊疆閒與另一名老叫化子,一人挑著兩筐木炭,急匆匆地回到馬道街沈萬三的故宅,卻與正要出門的柳含煙迎面相遇。柳含煙卻只見楊疆閒這兩個老叫化子果然是「滿面塵灰煙火色,兩鬢蒼蒼十指黑」,當下笑道:「義父,你這是作什麼?」

    楊疆閒道:「這可是當世最好的木炭,『南山炭翁』是賣了我的老面子才給我燒的。沒這玩意怎麼鑄刀?」柳含煙卻道:「原來是這樣啊,不過天遠哥說他那裡有當世最好的火,義父這些炭可能沒什麼用處了。」

    說著柳含煙則指派人手將楊疆閒兩人手上的木炭接過去。楊疆閒這才給柳含煙引薦身邊的那個老叫花子「藏龍劍客」鄒正己,然後楊疆閒又領著鄒正己黑頭黑臉地去找吳天遠。

    當吳天遠見到楊疆閒時也是忍俊不禁,笑了起來。而楊疆閒顯得忿忿不平道:「我這還不都是為了幫你鑄刀?有什麼好笑的?」吳天遠忙斂容道:「這的確是兄弟的不是。」而楊疆閒這時也覺得自己形容慘淡,太過寒磣,忙領著鄒正己去洗浴一番。

    晚飯後,烏秀賢等人都忙著去練字了,廳內只剩下吳天遠、劉四海、柳含煙李應昌以及楊疆閒和鄒正己六人口茗閒談。剛才在酒席之上鄒正己已經知道眼前的這個青年就是近來被江湖人尊為「武神」的吳天遠。據說這小子的武功已經至超凡入聖之境,比起「武當派」祖師張三豐來也不遑多讓。這不禁使得鄒正己對吳天遠肅然起敬。

    縱然如此,鄒正己的心中依然是疑惑未解,向吳天遠問道:「我們進府的時候,柳大小姐說吳大俠這裡有當世最好的火,而不用那些『紅籮炭』了,這是什麼意思?老朽不太明白。當世最好的火究竟是什麼火?」鄒正己身為鑄劍好手,這輩子看過各種各樣的火,只知道鑄劍時火燒得越旺越好,卻也不知道什麼火才能算得上當世最好的火。

    吳天遠微微一笑,道:「大家跟我來。」說著便領著眾人穿過重重門戶,來到府內一間冷僻的小屋之內。

    當吳天遠拉開小屋門扉的時候,鄒正己卻看呆了。卻見屋內桌面之上放著一個碩大的玉匣,玉匣之上晶紅流逸,似乎有什麼東西附在玉匣上一般,而玉匣之內更有一團事物如火一樣在閃爍著絢爛的光華。

    鄒正己並不掩飾自己驚訝的臉色,當然他也顧不上掩飾。他張大著嘴,眼睛睜得如銅鈴一般,大口地喘著粗氣,一步又一步地走向那隻玉匣。當他走進那隻玉匣時,看清了裡面的事物,果然不出他的所料,玉匣中是一團不知名的金屬,如爛麵團一般躺在那裡,看上去似乎質地十分柔軟,只是不知何故卻通體發出奪目的紅光。他忍不住伸手向那團金屬摸去,想弄明白為什麼那玩意會自己發光,只是他的手剛剛一伸出,卻聽吳天遠道:「住手!」

    鄒正己的手剛伸出去一半,只得悻悻地收回來,滿面疑惑地向吳天遠望去。吳天遠則帶著抱歉的笑容道:「對不起,現在這東西你還不能摸,我怕因此而傷到鄒老哥。」

    鄒正己心中卻頗不以為然:「這個吳天遠也太過誇大其詞了,我只是摸一摸那玉匣中的事物,這也能傷到我?」只是吳天遠既然出面阻攔,縱然他的心中異常好奇,卻也不好意思去摸上一摸了,只是問道:「這是怎麼回事?老朽平生還是第一次見過這種事情。」吳天遠道:「我用『三昧真火』將千年寒鐵、玄鐵、烏金和人發鍛為一處,放在這裡已經有五天了,如今雜質盡去,也到了可以鑄刀的時候了。」

    「『三昧真火』?」鄒正己驚恐地瞪著雙眼,「世上還真有這種火啊?我還以為那只是一個傳說。聽說這『三昧真火』可以煉丹,可是沒想到它除了能煉丹外,居然還能鑄刀?老朽倒還是第一次聽說。」

    吳天遠笑著點了點頭,伸手入玉匣中將那團事物拿起來,雙手向外一分,那團金屬卻如麵團一般被拉長了,看上去一點也不費勁,當真是將百煉精剛化作了繞指柔。

    鄒正己當然知道如果將千年寒鐵和玄鐵如此堅硬之物煉化到這種地步,也不知得耗費多少上等的炭火,也不知其上的熱度會有多少,可是他見吳天遠抓住那團事物之時,似乎一點也不覺得有什麼艱難之處,忍不住問道:「你拿著那東西不覺得燙手嗎?」

    吳天遠笑道:「可沒你想像的那麼燙。不過你不能摸,劉公倒是可以來摸一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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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5-13 17:16:48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 逆天行劫 第十二章 利刃神刀(三)

    劉四海望著那團紅光四射的東西,心裡有點發毛,遲疑著始終沒伸出手去。而吳天遠卻道:「你也練過『三昧真火』,雖然你身上的『三昧真火』還不強,但是應該能抵禦住『三昧真火』的侵襲,你甚至還可以吸一些進入體內,不過可不能貪多。」

    劉四海自從修習了吳天遠所傳授的「三昧真火」之後,進境一直十分緩慢,這許多日子下來,吳天遠種入他體內的那一絲「三昧真火」卻始終不見長進。是以他聽了吳天遠這話當然是喜出望外,也不待吳天遠說第二句,便伸手向那團事物抓了過來。

    鄒正己緊張地望著劉四海,問道:「感覺如何?」劉四海道:「溫溫的,並不燙手。」說話間,劉四海又呻吟了一聲,立時如墮洪爐之中,滿面通紅,頭頂之上白氣蒸騰,失聲道:「好熱!」

    吳天遠面色一變,右掌疾探,將那團事物收入掌中,左掌卻已抵在劉四海背心的「靈台穴」上,道:「吸收『三昧真火』之時要如臨大敵,怎麼可以輕易開口說話?」

    劉四海的面色轉眼間由通紅變成了蒼白,顯然剛才侵入其體內的「三昧真火」已經被吳天遠所化解。喘了一口氣,他苦笑一聲道:「老朽剛才是貪多了,卻沒想到我的經脈壓根就承受不了那麼多『三昧真火』。」

    鄒正己又問道:「吳大俠,請問一句,你用這『三昧真火』鑄刀,難道不用淬火嗎?」吳天遠搖了搖頭,道:「不需要。我鑄出來的刀劍,鋒刃都絕對鋒利,基本上可以說是削鐵如泥。而用這些世間罕見的質材鑄刀,其鋒銳程度連在下也不敢想像了。」

    「可是你在這些材料之上貫注了『三昧真火』之後,我又無法觸摸,那我該如何鑄刀呢?」鄒正己說得不錯,既然他都無法觸摸鑄刀的材料,又要他巴巴地從遠方趕來作什麼?這不是無理取鬧嗎?

    吳天遠將手中的那團事物放入玉匣,微微一笑,道:「鑄刀的事情主要還是由兄弟來辦,我將採用老哥從所未見的鑄刀方法,因此只需老哥哥在一旁略加指點便行了。」

    鄒正己聽得一愣,心道:「從未見過的鑄刀方法?我老人家闖蕩江湖多年,什麼樣的鑄刀方法沒見過?這個吳天遠說得也真夠新鮮的。」縱然吳天遠在武功上遠勝於鄒正己,可這鑄刀造劍的功夫,鄒正己卻自認高出吳天遠許多。因此他帶著十二分的不服氣,問道:「請問老朽應該如何指點吳兄弟?」

    吳天遠道:「很簡單,請鄒老哥將刀的圖樣畫出來,然後再將各處尺寸標明,剩下來的事情就交給兄弟了。」鄒正己不再多說,立刻忙活起來,設計一柄單刀,對於他這種鑄劍大行家來說一點難度也沒有,不一會兒的功夫,數張圖紙,便交到吳天遠的手中。

    吳天遠看著那張圖紙微微一皺眉頭,向鄒正己問道:「這刀的兩側各有一個金龍逐日的圖案,那是用什麼材料?」

    「既然是金龍逐日,刀上的龍自然得用黃金鍛造才行,而至於上面的紅日,最好用紅寶石鑲在刀上看起來才漂亮。」

    黃金與紅寶石雖然貴重,但比起千年寒鐵和玄鐵來那就算不上什麼了。而且鄒正龍也知道「昊天堡」財力雄厚,拿出這點東西來也不在話下。果然,柳含煙聽到這裡立時吩咐身邊的李應昌去取這些事物來。

    其實若是鄒正己自己來鑄這柄刀,自然不會在單刀上另加金龍逐日的圖案來給自己增加鑄刀的難度,只是他看吳天遠這個外行人居然不將他這位鑄劍大師放在眼裡,便故意在單刀上加了這個圖案來難為吳天遠。因此他回答了吳天遠的提問後,便在心中不住地冷笑起來:「這樣的一柄刀你能鑄出來嗎?」

    而吳天遠也不再說話,仔細地觀看起鄒正己所交給他的圖紙來。不一會兒,李應昌拿著幾顆金錠和兩粒大小相若的紅寶石進來後,吳天遠這才再度將玉匣中的那團事物取出。

    吳天遠的雙手在那團事物上不住摩娑起來,不一會兒,屋內眾人只覺那團事物之上的紅光黯淡了不少,而那團事物從外形看去似乎也堅硬了許多。他這才握於那團事物的尾部,掌中微一用力,一個刀柄便已然成形。接下來,吳天遠單手握著那刀柄,卻見刀柄之前的那團事物竟緩緩地自行變化起來,漸漸地護手、刀身、刀背……逐一呈現在眾人的眼前,也沒多久,一柄厚背薄刃、散發著紅光的單刀便已出現在眾人的眼前。

    鄒正己只看得額頭冷汗直冒,臉上吃驚的神色非筆墨所能形容。老實說,他這一輩子還當真沒有見過這樣鑄刀的,他也實在是搞不清楚,吳天遠究竟是怎麼辦到的。他當然不可能明白「三昧真火」的特性之一便是使金屬變得異常柔軟,因此吳天遠再操控內力使單刀成形好似如臂使指一般,無不如意。當那柄單刀成形之後,吳天遠的雙睛一亮,深深地吸了一中氣,手中那柄散發著紅光的單刀微微一抖。

    鄒正己只覺得自己的雙眼微微一花,似乎那柄單刀上產生了什麼變化,只是自己一時卻沒能看出來。而吳天遠卻拿著那柄單刀與鄒正己的圖紙比劃了一下,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而鄒正己到這時方看明白,吳天遠手中的單刀似乎比原先小上了一圈。看到這裡鄒正己只覺得頭皮發麻,要知道千年寒鐵和玄鐵是至重之物,即使加熱之後其體積基本上也不會有任何變化,而吳天遠卻能讓它們硬生生地縮小一圈,這可是鄒正己做夢也沒有想到過的事情。話又說回來,即使吳天遠手中是一柄普通的單刀,想要令其自動縮小一圈,同樣也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吳天遠也不理會屋內眾人的眼光如何詫異,卻自顧自地取過一顆金錠,信手在那塊金錠上一揪,便從上面揪下一塊來,然後放在拇指與食指之間一捏,立刻被搓成一片如魚鱗般的薄葉。他將那片薄葉信手摁於閃著紅光的刀身之上,那刀身之上立刻多了一片金光閃閃的龍鱗。

    鄒正己看著吳天遠動作如飛地捏出一片片龍鱗,貼在刀身之上,張大著嘴,老半天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他只見吳天遠從金錠上揪下碎金塊來如撕爛饅頭一般容易,而碎金塊到了吳天遠的手裡,也是如搓面皮一般簡單,這手功夫可當真俊得很,不過比起剛才吳天遠硬生生地將單刀縮小一圈的手段來,卻也就不顯得如何神奇了。

    轉眼之間,那兩條金龍已經附著於兩面刀身之上,吳天遠這才將那兩顆紅寶石取過,分別按放在兩條金龍的龍吻之前。這才將單刀之上的「三昧真火」盡數收回,一柄黑黝黝的單刀已經完成。立時間,眾人只覺一股令人澈骨生寒的冷流從那柄單刀之上冷流四溢開來,楊疆閒等人皆禁不住打了一個寒噤。而吳天遠撫摸著那柄單刀,虎目中流露出不盡歡喜之意。

    鄒正己也吃驚夠了,終於從齒縫中迸出一句話來:「你這樣鑄出來的刀也能……削鐵如泥?」

    吳天遠則將手中的那柄單刀交到鄒正己的手中,道:「鄒老哥如果不信,可以親自試刀。」鄒正己握住刀柄,只覺手臂上一沉,心中暗讚一聲:「好沉的刀,只怕足有百二十斤。」接著他便從自己的工具中取出一個大鐵錘來,用那柄單刀在錘頭上輕輕一劃,錘頭立時被悄無聲息地割落一塊下來,當真如切腐泥一般。而被削下的錘頭直墜地面,撞在青磚之上,發出清脆的聲響來。他手中的這柄利器當真足以與干將、莫邪之類的千古神兵比肩。

    鄒正己此刻是面如死灰,眼前所發生的事情實在是令人難以索解。他知道如果是自己用千年寒鐵或者是玄鐵之類的材料來鑄刀,至少也得窮忙活上十天半個月,也不知得耗費多少人力和炭火,而且屆時自己也不清楚是否能鑄出如此鋒利的一柄刀來。一念及此,鄒正己對吳天遠的本領當真是心悅誠服。恭恭敬敬地將那柄寶刀交還到吳天遠的手中。

    吳天遠接過寶刀,輕輕一揮,眾人只覺寒氣逼人,真如身置冰窖之中,而刀身之上的那兩條金龍光芒四射,隨著刀身的幻動起舞,真如活了一般,似乎隨時有可能破刀而去。吳天遠輕歎一聲,道:「真是好刀!鄒老哥,這刀應該取個什麼名字?」

    給寶刀取名字可不是鄒正己的特長,他皺著眉頭想了想,道:「這刀上有金龍逐日的圖案,不如便叫『金龍逐日刀』吧!」吳天遠卻搖了搖頭,道:「這個名字愣子聽了肯定不會喜歡。」

    楊疆閒道:「不就是一把刀嗎?起個名字也那麼麻煩,費那麼大勁作什麼?我看這把刀削鐵如泥,不如就叫『削鐵如泥刀』吧。」吳天遠依然搖著頭,笑道:「天底下哪有如楊老哥這般給刀取名的?什麼『削鐵如泥刀』,真是難聽死了,也虧楊老哥能想得出。再者說這樣的名字太長了,愣子聽了肯定不喜歡。」

    楊疆閒卻啐道:「怎麼了?我就不覺得『削鐵如泥刀』有什麼難聽。想給這刀取個短名字還不容易?依我看就叫『寶刀』得了,這個名字夠短了吧?」柳含煙在一旁笑道:「義父也真能偷懶,無論誰一看到這柄刀,也知道是一柄寶刀。你卻給這刀取名為『寶刀』?」

    楊疆閒道:「你有本事,你來取個名字聽聽。「柳含煙略一沉吟,向吳天遠道:「天遠哥,剛才我看你舞刀時,刀上的那兩條龍就像活了一樣,我看不如就叫『炫龍刀』吧。」

    「『炫龍刀』?這名字不錯!名字也不長,愣子聽了一定會喜歡。」吳天遠點了點頭。楊疆閒卻怒道:「我起的名字一點也不差,那個愣頭青憑什麼不喜歡我取的名字?」

    眾人聞言心中都暗自好笑:「你取的那取的那叫什麼名字?李越前能喜歡那也算是活見鬼了。」只是人人都知道楊疆閒這是在尋人鬥口,無論誰接了這句話,自然是後患無窮,是以一時間屋內竟鴉雀無聲。

    正這時,卻聽外面有人喝道:「吳天遠,快給老子滾出來!」屋內眾人聽到這個聲音都是面色一變。眾人知道當今之世能與吳天遠匹敵的也只有張三豐一人而已,甚至於「白蓮教」教主張良望也不敢向吳天遠說出這種話來。也不知是誰膽大包天,竟然敢在吳天遠的住所這樣吆喝。眾人只見吳天遠的面上微露惱怒之色,接下來卻覺眼前一花,吳天遠的身影卻已在屋內平空消失。楊疆閒與鄒正己等人相互對望一眼,也衝出門,循著聲音的方向而去。

    眾人躍上屋頂,飛身來到吳天遠的身邊。卻見吳天遠的對面站著一個滿面絡腮鬍子的漢子,卻也瞧不出有多大歲數,只是看著那雙眼睛倒是覺得這人十分年輕。那漢子神色傲然地望著吳天遠,大刺刺地問道:「你就是『武神』吳天遠?」此時吳天遠臉上的怒色已去,平靜地點了點頭,反問道:「請問閣下尊姓大名,來找吳某有何貴幹?」

    那漢子道:「在下『九天狂龍』韓月樓,聽說近來江湖上出了一名『武神』吳天遠闖下了好大的名頭,說什麼武林之中除了張三豐之外無人可望其項背。我韓月樓卻不服這口氣,特地前來向你吳天遠討教。」眾人聽得韓月樓的話後,無不認為這小子狂得夠可以,竟然敢來向吳天遠挑戰。

    吳天遠眉頭微微一皺,覺得眼前的這個韓月樓是吃飽了撐著了,居然無緣無故地來找自己挑戰。若是這個韓月樓當真有什麼通天徹地之能也倒罷了,可是吳天遠只望了這韓月樓一眼,便知道這個傢伙的武功較李越前相去甚遠,單以內力而論尚還不能及上烏秀賢,這樣的貨色竟然也敢找自己這裡來挑戰?

    吳天遠尚未作答,烏秀賢和林武堂等人也已到了他的身邊。而剛剛吳天遠與韓月樓之間的對話烏秀賢也聽得清清楚楚。烏秀賢聞言卻是大怒,暗道:「這個韓月樓是個什麼玩意?竟然敢自比張三豐,也來找吳大哥挑戰?」當下衝著那韓月樓冷笑一聲:「『九天狂龍』?怎麼小爺從來沒有聽說過江湖上有你這麼一號人物?是不是你自己給自己起的綽號?就憑你小子也想向吳大哥挑戰?你還是先過了小爺這一關再說吧!」

    韓月樓被烏秀賢說得臉色微紅,只是他見烏秀賢不過是個小叫化子,倒也沒有放在心上,道:「今日在下來此,只是向『武神』吳天遠討教,與他人無關。你這個小叫化子若是不服氣,待我戰過吳天遠後,你自然也可以向在下挑戰,在下絕不退縮。」

    烏秀賢哈哈大笑起來,對著楊疆閒道:「師父,這小子說起大話來也不怕外面風大閃了自己的舌頭,他以自己己是什麼人?居然還想勝過吳大哥?依徒兒看,他能過了徒兒這一關就算不錯了!小子看招!」

    烏秀賢的話音尚未落地,身形一晃卻已到了韓月樓的身側,抬手一掌便向韓月樓的胸口按下。而韓月樓卻沒想到烏秀賢說動手便動手,而且這一掌來得極快,根本不容自己閃避,不得已之下只有硬接烏秀賢這一掌。兩掌接實之後,韓月樓只覺一股巨力重重地擊在自己的手掌之上,身體晃了晃,不由自主地向後退出三四步去,胸口血氣翻湧,久久難以平復。韓月樓沒想到眼前這麼一個不起眼的小叫化子居然有如此深厚的內力,心中的驚懼實是難以言喻。

    而烏秀賢再度笑道:「就這點斤兩也想向吳大哥挑戰?小爺現在就恭送你打道回府。」說話間,烏秀賢的身形已化作一道流光,欺至韓月樓的近前,一連向韓月樓拍出三掌。

    韓月樓剛剛已經接過烏秀賢一掌了,知道這小叫化子內力強勁,可不敢再硬接烏秀賢這三掌了,當下將身形微側抬手去點烏秀賢臂彎中的「曲澤穴」。他這一指方位精奇,立時逼得烏秀賢的三掌無法遞出。烏秀賢不覺間驚噫一聲:「這是什麼指法?」

    韓月樓出道江湖幾年,也走過不少碼頭,會過幾個高人,便狂妄自大地認為自己已經足以躋身於天下頂尖高手之列。因此,當他聽說了武林後起之秀「武神」吳天遠與「武當派」祖師張三豐戰成平手之後,一顆心便躁動不安起來。聽著江湖傳言,吳天遠也不過是一個二十一二歲的青年,比起自己來還小上幾歲。人家既然能與張三豐戰成平手,自己又為何不能?當時,他便打定主意要來找吳天遠挑戰,一旦自己戰勝了吳天遠,那還不名揚天下?可是他當時並沒想到吳天遠的身邊還有那麼多蝦兵蟹將,他如果連吳天遠身邊的一個小叫化子也鬥不過,還有何面目向吳天遠挑戰?當下,他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施展出平生的絕學與烏秀賢周旋。

    而吳天遠這時卻向烏秀賢道:「那是『混元截脈指』,烏兄弟,你還是先退下,讓林兄與這位韓朋友交交手。」

    韓月樓聽到吳天遠的話心中更是一驚,他的「混元截脈指」雖然很厲害,可是江湖上知道這門武功的人卻並不多,他沒想到吳天遠竟然一口報出了他最為得意的絕學。而烏秀賢也聽了吳天遠的吩咐,飄然而退,回到吳天遠的身邊。韓月樓本想乘著烏秀賢後退之際將烏秀賢一舉擊敗,只是烏秀賢的身形來去如電,他還未來得及出手,烏秀賢已經不知去向,而林武堂卻已經接替烏秀賢的位置。

    烏秀賢望了一會爭鬥中的林武堂與韓月樓,雖然覺得韓月樓的「混元截脈指」古怪,可是自己不出三十招定能勝過對方,於是回過頭來向吳天遠問道:「吳大哥,這個韓月樓的『混元截脈指』雖然不錯,卻也不是兄弟的對手,為什麼還要讓我退下?」吳天遠淡淡地道:「沒什麼,我只是想讓林兄練練手,看看他近來武功究竟精進到什麼地步。」

    烏秀賢覺得吳天遠的理由十分牽強,可是吳天遠既然如此說了,他也不敢再追問。迷茫之際,他不禁向柳含煙望去。柳含煙微微一笑,附在他耳邊道:「你吳大哥當然知道這個韓月樓不是你的對手,可是他怕還有別人前來向他挑戰,所以留著你,對付更為厲害的對手。」

    烏秀賢聽到這裡,見吳天遠如此看重自己,心中也是十分高興。只是他不明白為什麼會有這許多人有這麼大的膽子向吳天遠挑戰,奇道:「怎麼?還有誰膽大包天,敢來向吳大哥挑戰?」柳含煙笑而不答,卻向吳天遠道:「天遠哥,你現在可以算得上是名動三山五嶽的人物了,不過一個人成名是有代價的,你有沒有作好成名的準備呢?」

    吳天遠苦笑一聲,搖了搖頭,道:「老實說,我還真的一點準備也沒有。」說完,他又歎了一口氣,卻又向柳含煙問道:「煙妹,你說說有什麼一勞永逸的方法沒有?」

    柳含煙道:「想一勞永逸?哪裡有那麼好的事情?張三豐垂震武林百載,平生也不知經過了多少大風大浪,生死搏殺,才鼎定了如今的江湖地位。而天遠哥卻只是一戰成名,如今天下不服這口氣的人卻是大有人在。當然了,現如今已沒有人敢再去尋張真人挑戰,其中最為重要的一個原因卻是張三豐身為『武當派』祖師,徒子徒孫多如牛毛,平常人想向他挑戰,估計連他的面都見不到,便被打發回來了。而你天遠哥卻是孤家寡人一人,誰想向你挑戰都可以輕而易舉地見到你。所以,來找你挑戰自然是名揚天下的捷徑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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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逆天行劫 第十三章 定天九式(一)

    烏秀賢在一旁插嘴道:「想向吳大哥挑戰,那也得夠份量才行,都如這韓月樓一般,連我這個小叫化子也鬥不過,也好意思來找吳大哥挑戰?」柳含煙道:「江湖上真正夠份量的人都是成名已久的高手,這些人一般都自重身份,生怕敗在別人的手中低了名頭。沒有十足的把握,他們是不會輕易向任何人發出挑戰的。只有那些初生之犢才敢於不知天高地厚前來挑戰。」

    烏秀賢聽到這裡不禁微覺喪氣,道:「如果都是這種貨色來找吳大哥,我們也不指望能學到什麼東西了。」想了一下,烏秀賢突發奇想,道:「其實以吳大哥的能耐也可以開宗立派了,吳大哥若是有許多徒子徒孫,自然也沒有人敢向吳大哥挑戰了。」

    吳天遠聞言笑道:「就算我這時開宗立派,也不會廣收門徒,最多也只能收幾個弟子而已,這徒孫又從哪裡來?不過有人來挑戰也好,最起碼可以讓你們練練手。瞧,又來人了!」

    烏秀賢順著吳天遠所指的方向望去,卻見月光下三條人影如三隻大鳥一般乘風而至,悄然越過牆垣,直向眾人駐足之所行來。單瞧著這三人的身法,比起剛剛的韓月樓不可等同視之。

    那三人從二十五六歲至三十歲不等,模樣極為相像,看上去似是同胞兄弟一般。其中那個最年青的上前一步,向爭鬥中的林武堂與韓月樓望了一眼,卻不再上前,靜待雙方分出勝負。

    而這時雙方也已到了分出勝負的時刻了,韓月樓雙手連連晃動,想去點林武堂胸前及兩肋的穴道。可是無論韓月樓的雙手如何晃動,林武堂只是將雙掌一錯,便輕輕巧巧地將韓月樓的雙手分於門戶之外,右腳一個懷心腿,直抵韓月樓的胸口,直至碰上韓月樓的胸衣,這才止住進擊之勢,飄身一退,向韓月樓道:「承讓了。」

    韓月樓在與林武堂的較量之中已經明白單以內力而論眼前的林武堂可比不上先前上場的烏秀賢。自己連吳天遠身邊武功較為低微的人都鬥不過,又怎能癡心妄想勝過吳天遠?一時間,他的面上青一陣,白一陣,這種無地自容的感覺他一輩子也不能忘記。只是他自來此之後,從未見過吳天遠出手,一時間卻也不願就此離去。

    而剛到的那三人見雙方勝負已分之後,其中那名年歲最小的一位上前一步,滿面疑惑地望著林武堂,問道:「請問尊駕是否是江湖上人稱『武神『的吳天遠吳大俠?」

    林武堂怔了一下,這才指向吳天遠道:「在下林武堂,那位才是『武神』吳大俠。」那青年聞言向林武堂展顏一笑,道:「有勞這位兄弟引薦,多謝了。」這才向吳天遠道:「在下兄弟久聞吳大俠之名當真是如雷貫耳,今日能見到吳大俠實是三生有幸……。」

    柳含紫這時卻插嘴道:「閣下所謂的久聞吳大俠大名小女子卻不敢苟同,閣下是最近才聽聞吳大俠的大名吧?」那青年聽到柳含紫這話,臉上不禁微微一熱,只是在月光映照之下,誰也看不出來,卻繼續道:「聽聞吳大俠自出道以來,手下從無一招之敵,甚至足以與『武當派』祖師張三豐並駕齊趨。在下兄弟聽聞之後心慕不已,特地趕來京城,一來想結交吳大俠這個朋友,二來想請吳大俠對在下兄弟的武功指點一二。」

    這青年的言語倒是極為得體,絲毫無韓月樓那樣的狂傲不馴之態。可是柳含紫聽了之後卻仍想說上兩句,只是當她的目光觸及柳含煙時,卻見柳含煙微搖螓首,她只得乖乖住口不言了。

    吳天遠微微一笑,道:「恕吳某眼拙,未能識荊,不知賢昆仲究竟是何方神聖。」那青年道:「在下兄弟的名頭何足掛齒?比起吳大俠來當真如瑩火與日月爭輝了。不過既然吳大俠問起,在下也不敢隱瞞,江湖中人稱在下兄弟為『雁蕩三傑』,在下『清霄游蛟』岳濤,那兩位則是在下的兩位兄長『風雷劍』岳潮和『滅天刀』岳浩。」說到這裡,他指了指他身邊的兩位兄長,面上微露自得之色,看來他也十分看重他們兄弟三人的江湖地位。

    而吳天遠卻絲毫沒將「雁蕩三傑」的江湖地位放在心上,只是他見岳濤一直表現得彬彬有禮,大有君子之風,心中也十分喜歡,便問道:「既然你們兄弟來向我挑戰,你們準備如何比試?」

    岳濤道:「我們兄弟三人自然也不敢奢望能戰勝吳大俠,只希望我們兄弟三人聯起手來能在吳大俠的手下走過十招。」

    楊疆閒聽到這裡方知眼前的這個岳濤倒也不似那個韓月樓那般狂妄無知。只是吳天遠自出道以來,除了張三豐之外,手下從無一招之敵,即使是絡絨登巴那樣的高手同樣在吳天遠的手下一招成擒,岳氏兄弟想要在吳天遠的手下走出十招,也無異於癡心妄想。不過眼前的「雁蕩三傑」看上去也頗討人歡喜,倒不知吳天遠會如何處置。

    吳天遠聞言只是點了點頭,然後將手中的那柄「炫龍刀」一抖,「雁蕩三傑」立時只覺身前寒氣大盛,不禁皆是面色一變,都知道吳天遠手中的這柄單刀不是凡品。吳天遠尚未說話,柳含煙卻在一旁搶著道:「剛剛『藏龍劍客』鄒前輩幫著天遠哥鑄了一柄絕世寶刀。這柄『炫龍刀』切金斷玉,削鐵如泥。吳大俠若是用這柄刀與三位對敵,一旦僥倖獲勝,日後肯定會有人說天遠哥仗著寶刀之利欺負賢昆仲。可是天遠哥未將這柄『炫龍刀』交給他的兄弟之前,又不願交與他人,請問三位在下該如何是好?」柳含煙認為吳天遠現在是足以與張三豐比肩的人物了,以吳天遠現今的江湖地位已不可輕易出手,因此搶著將話頭攬了過來。

    「雁蕩三傑」皆是一怔,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對答。柳含煙一笑,又指著柳含紫三女道:「這三位小姐也曾同天遠哥學過武功,所以在下想請這三位小姐與三位對敵,不知三位英雄意下如何?」

    「雁蕩三傑」見吳天遠不肯親自下場,不覺微感失望,同時也明白吳天遠的意思,想要與吳天遠交手,最起碼也得勝過眼前的這三個嬌滴滴的小姑娘。他們雖然來之前也曾聽說過東方天珠三女的名頭,只是當真到了面前,怎麼也看不出她們能有什麼驚人的業藝。

    柳含紫見到「雁蕩三傑」的神色,知道對方看不起自己三人。不禁心中有氣,精光一閃,繡劍在手,上前一步,向「滅天刀」岳浩道:「『峨嵋派』柳含紫恭請岳大俠不吝賜教!」言罷劍走「嫦娥奔月」身形飄然而起,一劍向岳浩的肩頭刺去。岳浩見柳含紫嬌嬌怯怯的模樣,卻沒想到柳含紫一上手竟能使出如此精妙的劍招,這一劍飄忽不定,靈動無常,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招架,只得退出一步,拔刀在手,隨時準備反擊。

    幾乎與此同時,展飛鶯與東方天珠也出手了,東方天珠的七口寶劍破空而出,帶著撕破空氣的「絲絲」聲,直向岳潮撲去。而展飛鶯也是欺近岳濤的近前,抬手一掌向岳濤當胸拍去。

    岳濤只覺展飛鶯掌上的力道好似狂潮怒湧,真不知眼前的這個小姑娘哪裡來如此強勁的內力,當下他也不敢硬接,只能避開展飛鶯掌力的正鋒,側身一滑,到了展飛鶯的身邊,抬手去抓展飛鶯的玉腕。可是展飛鶯的手掌一縮,反手切向岳濤的脈門。岳濤只覺展飛鶯掌風如刀,自己的脈門一旦被切實了,後果不堪設想,趕緊將剛剛伸出的手掌縮回來,一連又退出三步,這才將展飛鶯這一擊化解開來。

    而岳潮但見眼前寒光閃耀,七柄寶劍幾乎在同時從四面八方向其匯聚,同樣也不知該如何招架,他只有掣出長劍,想將身側的一柄寶劍崩開乘勢衝出七柄長劍的包圍。可是當他的長劍與對方寶劍相交之際,卻只覺掌中長劍微微一沉,竟然未能將對方的寶劍震飛。岳潮眼見對方七口寶劍合圍之勢已成,不覺頭皮發麻。心知自己來找吳天遠較量,若是被吳天遠身邊的一個小姑娘一招擊敗,若是傳到江湖上去自會成為他人笑柄。當下他在百忙之中僕身倒地,在瓦面上疾滾,憑藉著屋頂的斜坡,總算是避開了東方天珠的第一擊。

    柳含煙在一旁望著東方天珠三女與「雁蕩三傑」的爭鬥,卻見十餘招下來,柳含紫等人佔盡上風,而「雁蕩三傑」卻被逼得步步後退。特別是柳含紫一連攻出十餘招,那岳浩竟然無法反擊一招。看來柳含紫的武功這幾天以來又是精進了不少,她這個做姐姐的,看了也是十分高興。

    柳含紫等人自從修習了吳天遠所傳授的《劍經》無日不勤修苦練,初時也不覺得有什麼神奇的地方,到此時與「雁蕩三傑」動起武來,這才發現以前自己招式不純或是有些招式中自己一向難以企及的精微之處,如今竟然毫不費力地便可以辦到,實令三女心中驚喜難以自勝。

    而「雁蕩三傑」的武功著實也不賴,只是他們從來沒有見過如柳含紫三女這樣的奇招妙式,一時間先機盡失,淪落到被動挨打的地步,可是憑著他們的功底卻也能撐上數十招,一時半會也不那樣輕易被展飛鶯等人擊敗。

    柳含煙看得正入神,耳邊卻聽到吳天遠的聲音響起:「愣子出關了,我們快去看看。」屋頂上眾人還沒明白過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眼前卻已失去了吳天遠與柳含煙的蹤影。

    韓月樓與「雁蕩三傑」雖然早已聽說吳天遠的輕功是天下一絕,當世無人可及,卻也沒想到吳天遠的身法竟然快到這個地步,自己的眼睛還未來得及眨動一下,吳天遠竟然憑空消失了,這種身法快得也太令人難以置信了吧?

    而柳含紫一聽說李越前出關了,當下也不與岳浩爭鬥了,信手一劍再度將岳浩逼退一步,抽身而退,身形一長,卻真如嫦娥奔月一般飄然而起,向著吳天遠聲音消失的方向追去。東方天珠等人見此情景也不再與「雁蕩三傑」爭鬥了,與楊疆閒等人一道去了。

    「雁蕩三傑」與韓月樓面面相覷,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三人沉默了一小會,岳潮方向他的兩位兄弟道:「走!我們也跟去看看。」言罷,「雁蕩三傑」與韓月樓也追了過去。

    當他們來到一處小花園時,卻見吳天遠正將手中的「炫龍刀」交到李越前的手中。李越前接過「炫龍刀」來,輕輕地掂了掂份量,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道:「很好,比我想像的還要重一些。」說完,他的目光便移到「雁蕩三傑」與韓月樓四人的身上。

    「雁蕩三傑」只覺李越前虎目之中光如冷電,凌厲似刀,直透肺腑,皆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李越前這才轉過頭來,向吳天遠問道:「他們是什麼人?怎麼以前我從來未曾見過他們?」吳天遠道:「他們是我的幾個江湖朋友,許久未見面了,聽說我在京城,特地趕來看我的。」說著吳天遠便為李越前引薦了「雁蕩三傑」等人。

    當韓月樓等人聽說眼前的這個高大少年就是名震天下的「百斬狂刀」李越前時,立時表示出了極大的敬意。另外韓月樓見吳天遠未將自己前來挑戰並敗在林武堂手下的事跡說與李越前聽並稱自己為江湖朋友,可以算是給足了自己面子,他不禁在心中暗存感激。

    李越前見過「雁蕩三傑」四人之後,方轉過頭來向吳天遠道:「大哥,兄弟在這段閉關的時日裡的確領悟到了不少武學道理。去年年前之時,兄弟曾請大哥指點武功,結果當時我未能在大哥的手下走過一招。此次閉關之後,兄弟的武功應當已至大成之境。所以今天我想請大哥再次指點我一次,我希望這一次能多走出兩招」

    「雁蕩三傑」以前也曾聽說吳天遠的手下從未有過一合之敵,他們一直以為那是胡說八道,天底下哪裡有那麼強的人?他們沒想到連李越前這樣的人物竟然也自承不能在吳天遠的手下走過一招,這才方知江湖傳言非虛,也覺得自己兄弟三人聯手想在吳天遠的手下走過十招,或許真的有些狂妄自大了。而烏秀賢等人卻也從來未曾見過吳天遠與李越前交手的情形,此時大為興奮,只望著能看到一場精彩紛呈的虎鬥龍爭。

    而吳天遠聞言也只是笑著點了點頭,示意李越前可以出手了。只是李越前剛剛將「炫龍刀」舉起,卻聽到遠處一個粗豪的聲音響起:「吳天遠,快給老子滾出來,爺爺今天要與你大戰三百回合!」

    李越前聞言面色上先現驚愕之色,轉而便變成滿面怒氣,向吳天遠問道:「這是什麼人?來找大哥的麻煩?是『白蓮教』還是阿古拉的走狗?」柳含紫在一旁接口道:「都不是,都是江湖上的一些無知小輩,想通過擊敗大哥揚名立萬的。」

    李越前道:「這些人真是奇怪,要那麼大的名聲有什麼用?能當飯吃嗎?」韓月樓與「雁蕩三傑」聽到李越前這話,無不大感羞慚,心知自己等人就是柳含紫口中所說的那些無知小輩之一。停了一下,李越前又向吳天遠道:「大哥,我去幫你打發那個人。」吳天遠也覺得這事情挺煩人的,點了點頭,道:「你也別傷到人家。」

    李越前道:「我理會得。」說完身形晃了兩晃,便從眾人的視線內消失了。而柳含紫則道:「愣子哥,我隨你一起去。」說罷也追著李越前的方向去了。烏秀賢只見李越前的去勢如乘風逐電一般,雖然這些日子以來自己的輕功身法突飛猛進,可是比起李越前來,卻仍相差太遠。他真搞不懂,他現在已經是非常努力地勤修苦練了,為什麼反而與李越前的差距越來越大?

    也沒有等多少時間,李越前與柳含紫便再度回到了眾人的身邊。吳天遠皺著眉頭向李越前道:「我不是讓你不要傷人嗎?怎麼你還是將人家打傷了?」李越前還沒開口,柳含紫卻道:「大哥,你不知道那個人自稱是江南十八家鏢局的總鏢頭,我以為他應該是知書達理之士,豈知他竟滿口污穢,不知道有多討厭。愣子哥若不給他點教訓,我看他永遠也不會知道什麼叫作天高地厚。依我看,他受了傷也是活該!」

    吳天遠苦笑一聲,心道柳含紫的這個姑奶奶脾氣倒是始終改不了的。柳含煙這時卻狠狠地瞪了柳含紫一眼,將柳含紫嚇了一跳,再也不敢胡言亂語了。柳含煙這才向李越前道:「愣子,這些人雖然不知天高地厚,不過他們大多也沒有什麼惡意,只是想通過擊敗天遠哥一舉揚名天下。你若處理好了,今後對方就有可能從對手變為朋友。可是一旦搞砸了,就會莫名其妙地為自己的添一個敵人。你說說看是多一個朋友好,還是多一個敵人好呢?」

    李越前想了想,道:「當然是多一個朋友好了。下次再遇到這種事情,我盡量不傷人便是了。」柳含煙見李越前將自己的話聽進去了,也顯得很高興。吳天遠也不再多說什麼,只是向李越前道:「我們再來。」

    李越前點了點頭,再度走到吳天遠的對面,將手中單刀一振,一股無與倫比的霸氣和著「炫龍刀」上的陰冷的寒流立時向四面八方湧流奔逸。這股霸氣與寒流轉眼間便充塞了整個小花園,卻仍然不住地向外擴散,真好似無窮無盡一般。

    楊疆閒瞧著李越前的這種氣勢心中之驚異當真是難以形容,他沒想到李越前只短短地閉關數日便在武功上精進如斯,只怕自己的武功也已經被李越前甩在身後了。而韓月樓與柳含煙更是被「炫龍刀」上散發出的寒流凍得瑟瑟發抖,韓月樓此時方知自己想戰勝吳天遠的想法是多麼的荒唐可笑,同時又並不相信吳天遠可以在一招之內擊敗如李越前這樣的高手。

    反觀吳天遠的面上卻一直保持著那種淡淡的微笑,李越前身上所散發出撲天蓋地的氣勢到了他的近前卻盡數冰消雪融。無論誰看見吳天遠臉上的笑容,都覺得週身寒意盡去,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暖流。

    李越前的氣勢此時已經暴漲至頂點,自己感覺再也無法維繫下去了,身形一長,一刀迎頭向吳天遠劈下。「炫龍刀」如劃破夜空的黑色精電,而刀上的兩條金龍更是帶著長長流幻不定的留影向吳天遠撲去。

    李越前的刀法簡潔到了極致,一招只是單純的一刀,絕無半分變化,完全憑著一股凌厲的氣勢勇往直前。烏秀賢剛開始看到李越前的刀法時頗為失望,他原先以為李越前閉關之後能想出如何驚天動地的神功絕技來,沒想到等到李越前出手之時,卻使出這樣的莊稼把式來。這樣的一刀極似各門派刀法中極為常見的「力劈華山」,雖然這一招在李越前的手中使出來,氣勢大不相同,可顯然不是什麼高明的武學。

    可隨即烏秀賢就發現李越前的這一招「力劈華山」卻是與眾不同的,李越前的這一刀方位精奇,雖然只是簡簡單單的一招,卻令人有一種無從招架之感,更為可怕的卻是李越前的這一招似乎後招無窮,無論吳天遠作出何種反應都將面對李越前更為凌厲的第二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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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5-13 17:17:19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 逆天行劫 第十三章 定天九式(二)

    這樣的刀法甚至令吳天遠也不禁微微變色,讚道:「好!」言語間,吳天遠的身形微微幻動,飄身閃開李越前的一刀。而李越前的「炫龍刀」迴環,逕向吳天遠的腰間斫去。

    柳含紫等人知道吳天遠很少對他的人的武功進行讚賞,只是簡簡單單的一個「好」字,便包含了吳天遠對李越前的這一刀的無上評價。反觀李越前並不因此而動容,面色依舊如常,似乎他已經將全副心神融入手中的「炫龍刀」中,一刀快似一刀,一刀狠似一刀,環環相扣,一口氣攻出八十餘刀,逼得吳天遠連連後退,竟然不能出手反擊一招。

    楊疆閒看到這裡心中卻滿不是滋味,事實證明李越前的武功已經趕上來了,自己若是面對李越前這樣的對手,再加上李越前手中還有一柄當世無匹的「炫龍刀」,估計自己多半不是李越前的敵手。楊疆閒想不通,為什麼李越前只在這短短的數日之內,武功便可以突飛猛進,與閉關之前簡直判若兩人。

    這裡面的道理,楊疆閒其實也多少也明白一些的。這個天下再也沒有人比李越前更瞭解吳天遠的武功了,而李越前自身的武功其實也已經到了趕上楚春城、獨行狼這些江湖頂尖高手的地步了,中間只差一步之遙。而吳天遠與張三豐的一戰,卻以最快的速度幫助李越前越過這道瓶頸,達到足以與楚春城等人並駕齊趨的地步。可是他自認自己也是武林中的頂尖高手,突然間被一個後生小輩趕上,心中卻不願承認這樣的事實。此刻他也恨不能也立時入關,靜下心思,好好將吳天遠與張三豐那一戰好好地消化掉。縱然不能趕上吳天遠,卻也要將李越前甩到身後去。

    就在楊疆閒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時,李越前瞅準了吳天遠已是避無可避,陡然間發出一聲震天長嘯,「炫龍刀」長驅直入,帶著涵蓋天地的氣勢,足以洞穿宇宙的鋒芒進至吳天遠的胸前,似乎一刀便要將吳天遠劈成兩半,似乎吳天遠就是他不共戴天的仇敵,而不是他的大哥,出手之際無絲毫心慈手軟之態。

    柳含紫眼見李越前這一刀來勢洶洶,卻又精妙無比,實在想不出吳天遠有什麼辦法可以避開李越前的這一刀。她本想大聲提醒李越前,讓他刀下留人,可是一時間竟然連一個聲調也發不出來。而烏秀賢等人也未想到過李越前與吳天遠這對兄弟交手之際竟會有這樣的驚變,也是一個個猝不及防,皆張大著嘴,眼睜睜地望著「炫龍刀」向著吳天遠而去。烏秀賢到這時突然明白了一個道理,為什麼吳天遠與李越前的武功這麼強,感情他們兄弟二人交手之時都是真殺真砍,絲毫不顧忌兄弟手足之情。楊疆閒本想上前去解救吳天遠,可是李越前的刀速太快了,根本不容他作出反應。東方天珠也不忍心看見一代武學奇才就這樣喪生在李越前的利刃之下,不禁閉上了雙眼。

    東方天珠的耳中只聽得「錚」的一聲輕響。東方天珠不明白,這個時候為什麼會發出這樣的聲響,反正「炫龍刀」若是切入吳天遠的身體自然是不會發出這樣的聲響。她悄悄睜開雙眼一看,卻見不知何時柳含煙腰間的繡劍已經到了吳天遠的掌中。瞧著眼前的情形,李越前不僅未能將吳天遠一刀兩段,向反自己手中的「炫龍刀」卻被吳天遠掌中的繡劍點在刀身之上,蕩至數尺開外,而吳天遠的繡劍也進至李越前的咽喉之前。

    李越前凝立在那裡許久未能動彈一下,臉上儘是失望之色,他這一次仍未能吳天遠的手下走過一招。旁觀的「雁蕩三傑」的臉上驚訝之色實是難以掩飾,他們見到李越前那樣的刀法,自忖即使他們三人聯起手來,也未必能李越前手下走至四十招開外,而這樣的人物在吳天遠的手下竟然連一招也未能走過。至於吳天遠如何在千鈞一髮之機取得那柄繡劍,場中竟無一人能看得清楚。若不是今日親眼所見,便是砍下他們的腦袋也不會相信當今世上還有這樣的事情,還有這樣的人物。他們在雁蕩山一帶已難覓敵手,不覺間有些坐井觀天,以為自己等人的武功足以與天下英雄一較高下,今日見到吳天遠與李越前這兄弟二人,這才明白「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乃是顛撲不破的真理。而吳天遠武功已達通神之境,卻依然不驕不躁,平易近人,也足令韓月樓羞愧不已。此時,他們不禁在心底湧起對這兄弟二人無窮的敬意。

    柳含煙走上前來,將吳天遠手中的繡劍奪回,並白了吳天遠一眼,低聲埋怨道:「怎麼你也不讓一讓愣子?」吳天遠聞言卻道:「如果我讓愣子在我手下多走幾招,愣子豈能不知。他若知道我故意容讓,會生氣的。」

    這時李越前也回過神來了,連連點頭道:「大哥說的不錯,我可不要大哥相讓。該是什麼就是什麼才好。我本來以為憑著這套刀法可以在大哥手下走出五六招去,卻沒成想到頭來還是如一年前那樣的結果。」

    吳天遠笑著拍了拍李越前的肩頭,道:「這可和一年前不好相比,你要知道你是當今世上第一個迫得我出兵刃之人。一年前,你可沒這個本事。」

    李越前聽到吳天遠這樣的評語一時間也樂得合不攏嘴,他也知道吳天遠的眼界極高,能得到他這樣的讚揚實是他平生以來少有的殊榮。雖然他明白,自己的掌中若不是有這口舉世無匹的「炫龍刀」,吳天遠或許也不會被迫出兵刃。可是他一想起自己是當今世上令吳天遠被迫出劍的第一人,心中的確是歡喜得難以自勝。

    而柳含紫聽到吳天遠這樣誇獎李越前,也是十分高興,便向李越前問道:「愣子哥,你這套刀法真的很了不起,它叫什麼名字?」

    「『定天九式』!」

    吳天遠聽到這裡竟然怔住了。他知道李越前為了圖省事,向來都給武功起了一些令人捧腹的名字,比如輕功身法叫作「跑得快」,而內功心法則稱為「力氣大」之類的不一而足。他卻沒想到李越前竟然會給剛才那門精妙的刀法正正經經地取了一個名字,而且這個名字聽起來頗有氣勢,倒還真像那麼一回事。他不禁在口中喃喃道:「『定天九式』,這個名字還不賴。」說完他想起什麼來,又向李越前問道:「你最後的那一刀也夠厲害的,那一招叫什麼名字?」

    「那一刀喚作『開天闢地』。」

    吳天遠當真被震住了,無論李越前想出如何精妙的武功來,他都不會顯得如此吃驚。可是一年前尚目不識丁的李越前,此刻竟然能說出「開天闢地」的成語來,還將其用於刀招名稱之上,這在一年前簡直是不可想像的事情。隨即吳天遠笑了起來,看來李越前在這些時日裡的確增長了不少學識。一想到這裡,他真的打心眼裡感激柳千崖、宋濂與鍾尚隱三人。

    吳天遠顯得極為高興,向柳含煙道:「愣子閉關這許多天,吃也沒吃好,喝也沒喝好。煙妹快去擺上一桌酒筵,我要與愣子與諸位朋友好好地喝上兩盅。」柳含煙見吳天遠興致如此之高,也是十分開心,便樂孜孜地去了。

    烏秀賢望著李越前瞧了半晌,方向李越前道:「沒想到愣頭青進了一間破屋幾日便想出這樣精絕的刀法來。你這『定天九式』好厲害,我瞧著也眼熱,你能不能也教教我?」

    柳含紫聞言又不高興起來,她知道烏秀賢這個小叫化子臉皮奇厚無比,無論見到什麼樣的精妙武功都會張嘴乞討,也太可惡了。而李越前又是個大方的主,無論烏秀賢向他討要什麼,他都不會拒絕的,因此,李越前與烏秀賢相交,總是吃虧上當。

    果然,李越前道:「教你也沒什麼不可以的。」烏秀賢聞言大喜,拍著手笑道:「那我們可說定了,你可不許反悔。」

    李越前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你看我什麼時候說話不算數過?不過……。」烏秀賢皺起眉頭道:「不過什麼?愣頭青說話什麼時候變得吞吞吐吐,這麼不爽快起來了?這可不像你的為人啊!」

    李越前道:「我剛才是不知道該怎麼說,現在我想起來了。我的意思是說,我所想出來的武功當然最適合我用,你練得再好終究不會順手。最好的法子莫過於你自創出一套武功來,那樣的武功自然最適合你自己使用了。」

    烏秀賢聞言咋舌道:「你說讓我自創一套武功出來?我哪裡有這本事?那除非太陽打西邊出來,魚都游到天上去才成。」李越前卻道:「既然我能辦到,你也應該能辦到。你可別小看自己。有句話叫作妄什麼薄來著?」

    吳天遠笑著接口道:「那叫作『妄自菲薄』。」吳天遠說完又向烏秀賢道:「愣子說得非常有道理,你也可以試試。聽說你將『掌心雷』改成了『連珠雷』從而接下了張良望一掌,不是也挺了不起的嗎?」

    烏秀賢被吳天遠這麼一誇,全身骨頭頓時輕了幾兩,不禁熱血沸騰,豪情頓生,道:「不錯!愣頭青既然能領悟出如此神妙的武功來,為什麼我就不可以?」說完他衝著楊疆閒道:「師父,我也要閉關!」

    楊疆閒卻一伸手,在他的額頭上狠狠地敲上一記,道:「你也想閉關?把你關在一間屋子裡,沒人同你說話,只怕出不了一個時辰,你就得從屋內出來!就你還想學愣頭青?你還早呢!」

    到底是知徒莫若師,楊疆閒一句話便說到點子上去了。烏秀賢也知道楊疆閒說的是實情,不敢爭辯,卻揉著額頭抱怨道:「師父,拜託您老人家日後手下留點情,徒兒這個腦袋遲早有一天會被您敲破掉。」

    楊疆閒冷笑一聲,道:「一見到別人有什麼好武功,你便張嘴討要,為師的臉都給你丟盡了。為師早就想好好教訓你一下了,這一下還算是輕的。」聽到這話,東方天珠也覺得烏秀賢挺丟人的,也不願幫著烏秀賢了。

    正這時,柳含煙卻已回來,通知吳天遠等人酒筵已經擺好,敦促眾人入席。而楊疆閒卻搖著頭向柳含煙道:「閨女,你們自己去吃吧,我老叫化子不去了。」

    吳天遠一怔,問道:「這是為何?」楊疆閒道:「我得去閉關。現在連李越前這個傻小子也已經趕上來了,我老頭子再不閉關,要不了多久,都得被你們這幫年輕人超過去,我老人家以後還怎麼在江湖上混?」劉四海在一旁也道:「我也要去閉關。」

    吳天遠笑道:「兩位要閉也不急在這一時嘛!」當他見劉四海,楊疆閒之意極堅時,只得任由任由二去了。只是在臨別前,吳天遠從懷中取出兩張早已準備好的紙張來交到楊疆閒與劉四海的手中道:「入關後可以先看看這個。」

    楊疆閒面色微變,顯得不太高興。縱然他知道吳天遠的武功遠勝於己,可是他是成名已久的高手,還是要一些臉面和尊嚴的,可不需要吳天遠來指點自己的武功,今天吳天遠怎麼如此不上道?

    吳天遠見到楊疆閒的神色,知道他在想什麼,當下一笑道:「老哥哥請放心,這上面並沒有一招一式,只是我自己的一點感言而已。」楊疆閒聽到這話,這才將信將疑地收下那張紙來。而劉四海卻沒有劉四海那麼多想法,見到楊疆閒收下,自己二話不說也將那張紙收入懷中。

    吳天遠等人坐上酒桌剛剛舉杯,李應昌卻走了過來,湊到吳天遠的耳邊道:「吳公子,外面有人求見。」吳天遠不得不收回酒杯,淡淡地問道:「怎麼?又是來找我比武的?」

    「那倒不是。」李應昌苦笑一聲道,「那人是來拜師的。而且說只要吳公子不收他做徒弟,他就跪在門前不起來。」

    吳天遠道:「那你去對他說,說我不收徒弟,他就算是在我的門前跪上一年也是沒用的。」李應昌顯得有些遲疑,他估計吳天遠的這番說詞對付不了門前的那個拜師的傢伙,不過他仍照著吳天遠的話去辦了。

    李應昌走後,眾人還沒來得及說上兩句,也未能吃上兩口菜餚,李應昌又走了進來,向吳天遠道:「吳公子,那人不肯回去。而且……」

    「而且什麼?你不用吞吞吐吐的。」

    李應昌道:「而且外面又來了一個少年人,說是一家老小都被仇家趕盡殺絕了,希望能拜吳公子為師,習成絕藝以報血海深仇。」吳天遠聞言不禁苦笑一聲,許久也未能說出一句話來。

    暖閣之內,丘玄清與盧秋雲等人正品茗閒聊。卻聽周真德向丘玄清問道:「大師兄知道師父為什麼又突然閉關嗎?」丘玄清苦笑著搖了搖頭,道:「聽說那天曾來觀看師父與吳天遠一戰的人回去後大多都閉關清修了。如楚春城、獨行狼到現在仍是閉關不出。或許師父在那一戰中也是收穫頗多,所以想靜下心來閉門思索一番。」

    劉古雲卻搖頭道:「不對!如果師父因為這個原因閉關清修的話,那就應該在與吳天遠一戰之後便去閉關。可是師父卻是在那一戰數日之後也未曾閉關。據我所知,師父是在見過清遠之後才閉關的。據清遠說,似乎吳天遠托他帶了些東西給師父。」

    盧秋雲道:「三弟說得不錯,也不知吳天遠給師父送了什麼東西,值得師父如此重視。我這就去將清遠召來,好好問問。」楊善澄笑道:「清遠從吳天遠那裡回來之後也變得鬼鬼祟祟的,拿了筆墨紙硯,整日都把自己關在屋子裡,也不知道他天天在寫什麼東西。」

    楊善澄說得盧秋雲更是大感驚奇,心道:「師父讓清遠去吳天遠那裡,是想讓吳天遠傳授些武功給清遠的。怎麼清遠回來卻練起字來了?難道武功是靠練字練出來的?」一想到這裡,盧秋雲更是坐不住了,也再同大家多說,便尋清遠去了。

    不一會功夫,盧秋雲便帶著清遠回到了暖閣內。本來他也可以單獨詢問清遠,然後再回來告訴丘玄清等人。可是他們師兄弟感情極深,他知道大家都急於想知道答案,因此他也不願意讓四位師兄弟在自己之後知道其中的內幕,所以便領著清遠回到暖閣內。

    清遠見過了丘玄清等人之後,丘玄清這才向清遠問道:「聽說你從吳大俠那裡回來時,吳大俠曾托你給祖師爺捎帶了一些東西。你知道那些究竟是些什麼東西嗎?」

    清遠搖了搖頭,道:「弟子回來的時候,吳大俠交給弟子一個木匣,讓弟子帶給祖師爺。一方面那木匣上貼著封條,封條上寫著:『張真人親啟』的字樣,另一方面,弟子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偷看吳大俠送給祖師爺的東西。」

    盧秋雲等人聽到這裡不禁微感失望。不過他們也知道清遠這件事情辦得很對,若那木匣交到他們的手上,縱然師父不會怪罪他們,他們也不好意思將封條撕了,偷看木匣內的事物。

    劉古泉這時又問道:「那麼你親手將那個木匣交給祖師爺了嗎?」劉古泉心思慎密,熟知張三豐的個性,知道張三豐一旦見到那個木匣,一定會當場打開。如果清遠是親手將木匣交給張三豐,清遠一定能看到木匣裡究竟有些古怪的事物。

    清遠點了點頭,道:「是啊,祖師爺一看見那個木匣,當時也是十分高興,便當著弟子的面打開了那個木匣。從那個木匣裡取出一個大大的紙包出來。弟子當時只見那紙包上寫著五個字:『勿入俗人眼』。當時祖師爺笑著對弟子說:『呶!人家還不給你看呢!』說完,就讓弟子出去了。沒多久,祖師爺便閉關了。所以弟子也不知道那個紙包裡究竟有些什麼東西。想來祖師爺閉關多半與吳大俠送的那個紙包有關。」

    盧秋雲聽到這裡,不禁心裡有氣,道:「這個吳天遠辦起事來鬼鬼祟祟的,難道他還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嗎?」劉古泉卻道:「二師兄可不能這麼說。依我看,這個吳天遠堂堂正正,氣派大得很,可不似你說的那種鬼鬼祟祟之人。再說這話若是傳到師父的耳朵裡,他老人家多半會不高興。」

    盧秋雲苦笑一聲,道:「三弟說的是,為兄這不是不知道那紙包裡包的是什麼玩意,心裡急得慌嗎?」劉古泉聽到這裡一笑,又向清遠問道:「祖師爺拿那個紙包的時候,你能估計出那紙包裡裝的是什麼東西嗎?」

    清遠道:「其實,當時弟子也是十分好奇,所以祖師爺那個紙包的時候,弟子看得也是十分仔細。據弟子估計那紙包裡可能藏了一本書。或許是武功秘籍之類的東西。」

    周真德卻對這種說法嗤之以鼻,道:「武功秘籍?武功到了師父這種地步,還有什麼武功秘籍能讓他老人家動心?」楊善澄道:「這也難說,吳天遠的武功當真是千變萬化,也有不少令人能以索解之處。如果是他的武功秘籍,師父他老人家肯定會另眼相看的。」

    於是眾人紛紛猜測吳天遠究竟為張三豐送來了什麼武功秘籍,才會使得張三豐閉關靜修,正在眾說紛紜,莫衷一是之際,眾人卻聽得張三豐的聲音響起:「怎麼了?你們都這麼想知道吳天遠給為師送來了什麼寶貝?」

    丘玄清等人聽到張三豐的聲音,個個又驚又喜,忙迎出閣外。張三豐面帶微笑走進曖閣,於居中落座。丘玄清等人只覺得數日不見,張三豐的面容似乎有了一些改變,可是究竟哪裡改變了,丘玄清等人一時也說不上來。

    張三豐坐定後,丘玄清等人就著燭光仔細一看,卻覺得張三豐的豐潤,面上的皺紋也少了許多,全身上下散發了一種淡淡如玉色般的光輝,難怪自己等人覺得師父的容貌變了許多。可是究竟師父的身上為何會發生這樣的變化,丘玄清等人卻說不上來。他們卻聽張三豐道:「吳天遠給為師送來的肯定是寶貝,究竟是什麼樣的寶貝,你們也不必那麼費心去猜測了。」盧秋雲等人聽師父如此說,自然也無人再敢向張三豐詢問了。而張三豐這時又向眾人問道:「最近吳天遠那裡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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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5-13 17:17:41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 逆天行劫 第十三章 定天九式(三)

    盧秋雲笑道:「聽說吳天遠最近的日子很不好過啊!自從吳天遠與師父戰成平手的消息在江湖上傳開後,每天都有來歷不明的江湖人登門拜訪。有的人是想通過擊敗吳天遠一舉成名,另有一些人則是想到吳天遠那裡拜師學藝。有的人則勸吳天遠開宗立派,還有些人甚至謊稱自己身負血海深仇,讓吳天遠傳他們一身絕藝,更有些無賴之輩,直接跪在吳天遠住處的門前,聲稱吳天遠若是不收他們為徒,他們就一直跪在那裡,永不離去。總而言之,這些日子以來,吳天遠與李越前忙了個焦頭爛額,也得罪了不少人。」
    張三豐瞇縫著眼睛聽完了之後,歎了一口氣,道:「一個人成名了,總是要付出些代價的。這些事情,我們以前也曾經歷過,因此我們也用不著笑話吳天遠了。」
    盧秋雲道:「徒兒並不是想笑話吳大俠。我只是想著那些勸吳天遠開宗立派的人好笑。雖然憑著吳天遠的武功,自立門派,也不是一件困難的事情,可是一則吳天遠也太過年輕,從他內心深處,肯定未曾想過要開宗立派。更何況,他們攛唆吳天遠開宗立派,吳天遠身邊的那位『女諸葛』柳含煙也不會答應。如今的情形很清楚了,吳天遠與李越前基本上都已經入贅『昊天堡』,他們的武功自然會被『昊天堡』視為囊中之物,怎麼會容他人染指?」
    張三豐皺了皺眉頭,淡淡地道:「秋雲,從我對吳天遠的認識看來,他那個人是一個非常有主見的人,在關鍵問題上,是不會輕易為人左右的。另外,『女諸葛』柳含煙也是一個人物,為師可以看得出,她對吳天遠是真心的。雖然『昊天堡』內有人持這種想法,可是柳含煙定不會有這種想法。我們修道之人,心胸要放寬一些,別總是哪裡黑,便往哪裡看,也別總是看別人的笑話。另外你也不要總是將別人想得那麼卑鄙。
    張三豐的話說得很重,盧秋雲聞言色變,一時間汗透重衣,恭聲道:「弟子知錯了!」
    張三豐見盧秋雲臉上有了悔過之色,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向眾人道:「我為什麼會如此說,肯定是有其中的緣故。你們知道吳天遠最厲害的一門功夫是什麼嗎?」
    張三豐在武學上的問題,通常是極難回答的。眾人雖然各有答案,可是一時間誰也不敢回答。生怕說錯了,鬧了笑話。劉古泉小心地應道:「弟子曾聽師父說過,吳天遠的『三昧真火』是絕世絕學,想來應該是他最厲害的一門功夫了。」
    張三豐點了點頭,從懷中持出一本薄冊出來,向眾人道:「不錯!就在那日為師與吳天遠一戰之後,吳天遠便提出來要將『三昧真火』這門絕世絕學留在『武當派』。而且,他很快就兌現了自己的諾言,讓清遠將這門『三昧真火』的心法交給為師。」
    眾人聞言之後都是一驚,丘玄清等人皆在心中暗道天底下哪裡有這種事情?吳天遠竟然肯將自己的神功絕技拱手送人?如果是這樣,「三昧真火」便不會再是他的獨家秘技了,他難道不心疼嗎?可是眾人看著張三豐手上的那本薄冊上赫然寫著「三昧真火」四字。
    周真德看著本「三昧真火」,過了好半晌才半信半疑地向張三豐問道:「師父,這本『三昧真火』的秘籍該不會是假的吧?」
    張三豐卻搖頭道:「吳天遠是天下第一信人,怎麼會用一本假的『三昧真火』秘籍來誑騙為師?再說為師已經將這門『三昧真火』從頭到尾仔細地看過一遍,是真是假,難道為師還分辨不出來嗎?」
    劉古泉這時方向張三豐問道:「這裡面該不會有什麼古怪吧?難道這門武功非常練不成?還是另有什麼隱情?」
    張三豐笑了笑,道:「當吳天遠向為師提及要將『三昧真火』心訣留在我『武當派』時,為師便在心裡想,自古以來,『三昧真火』這門神功絕技的心法屢屢失傳,其中肯定有它自身的原因。而當為師仔細觀看了『三昧真火』心訣之後,果然不出為師所料。」
    盧秋雲問道:「是不是這門神功太難修煉?」
    張三豐頷首道:「豈止單單是太難修煉?修煉這『三昧真火』的第一條件就是要萬物不動其心,或者是至萬念俱灰之境。你們想想看,一個人到了這種無慾無求的心境,或者已達心灰意冷,漠視生死的地步,誰還會有心思去煉什麼『三昧真火』?」
    眾人聽到這裡都不約而同地點起頭來,周真德卻有些不服氣,向張三豐問道:「可是那為什麼吳天遠卻能練成『三昧真火』?」周真德的意思是說他看吳天遠也不似一個萬物不動其心,或者是萬念俱灰之人,卻能練成「三昧真火」,這不是騙人嗎?
    張三豐道:「吳天遠之所以能練成『三昧真火』是有其原由的,他當初為了其師李青山醫治絕症,立志要練成『三昧真火』為其師煉丹。可是他眼見著李青山的病情一天比一天,最終還是到了萬念俱灰之境。他也沒想到就在那個時候,他竟然能練出『三昧真火』來,不過他等他當真練成了『三昧真火』,還是太遲了,終究沒能救到李青山的性命。」
    丘玄清點頭道:「吳大俠尊師重道,孝心可嘉,的確是我輩的楷模。」他聽得吳天遠是為了救師父的性命而立志修煉「三昧真火」,當真是心慕不已,一時間竟不再直呼其名,而稱呼其為吳大俠了。
    張三豐接著道:「吳天遠的這門『三昧真火』極其厲害,幾乎可以算得上是天下第一神功,老實說為師的『無極真氣』若與之相較起來也實是相形遜色。」丘玄清等人知道張三豐很少服人,既然連他都這麼說,便可知這「三昧真火」有多厲害了。周真德更是心嚮神往,那「三昧真火」的心訣若不是在師父的手中,而是在別人的手裡,他一定會搶過來細細研究一番,看看究竟這「三昧真火」為何如此厲害。
    周真德只聽張三豐又道:「世上之事大多有一利必有一弊,也正因為『三昧真火』太厲害了,所以也是極難控制,稍有差池便會釀成逆火焚身的慘劇。而且這種火還無法湮滅,除非遇到真正練成『三昧真火』之人,否則那火焰便將永遠存在下去。而我『武當派』門徒眾多,如果有人知道有這門絕技藏於本派,肯定會有人冒險修練,若能練成倒也罷了,可是一旦修煉失敗,那可當真是害人害己,貽禍無窮。所以為師思前想後,最終還是決定不能將這『三昧真火』的心法留在我『武當派』。」張三豐言罷,便將手中的那本「三昧真火」的薄冊置於身邊的蠟燭上引燃了。
    周真德見此情形大急,向前兩步,到了張三豐身邊道:「師父你這又是何苦?至少也該給弟子們看上一看啊!」而劉古泉則搶步上前,拉著周真德道:「五弟,你怎麼還不明白?這門『三昧真火』本來就是不詳之物。這樣的東西豈可令它留在世間?」
    周真德眼見那本《三昧真火》上的火勢越來越大,轉眼間便化為灰燼,現在說什麼也徒勞了,只有乖乖地閉嘴不言。而丘玄清這時方道:「照師父這樣說,吳天遠將『三昧真火』留在本門,是居心叵測了?」
    張三豐搖頭道:「玄清啊,你切不可以小人心度君子之腹。我想吳天遠是當真是想將『三昧真火』的心法留傳世間,讓這一靈苗得以延續。他這個人本身並沒有什麼門戶之見,所以不會將什麼獨家秘技看得有多重。為師聽說如少林的了空、了慧以及烏秀賢等人都從他哪裡學到了不少新奇的武學。如果他是個心胸狹隘之人,自然不會將自己的武功傳授給那麼多人。話又說回來,如果他的心胸不夠寬闊,他的武功也不會到今天這樣的地步。」
    丘玄清聽了張三豐的話之後,卻在心裡道:「這個吳天遠當然沒什麼門戶之見了。他哪個門派的武功都偷,從我『武當派』到『少林派』一個也沒落下。」只是他聽到張三豐如此推崇吳天遠,因此便忍住心裡的話,沒敢說出口來。
    張三豐說到這裡,興致頗高,便向清遠問道:「你說說看,你在吳天遠那裡學了些什麼?你回來後我都忘記問你了。」清遠聽到張三豐問自己,忙上前磕頭答道:「弟子到了吳大俠那裡,吳大俠第二天便讓弟子練習寫字,也是弟子愚笨,到現在仍不能寫好。」
    張三豐微感驚奇,問道:「寫字?」
    清遠道:「是啊,吳大俠說一定要寫成這樣才行。」清遠說著便從懷中取出那張吳天遠以劍書寫的《劍經》來,恭恭敬敬地交到張三豐的手中。張三豐接過那紙《劍經》面立微變,直凝視了好一會,方連聲道:「高明!高明!果然不愧是吳天遠!」
    張三豐的諸位弟子聽到張三豐如此說也都伸長了脖子,想看上一看。而張三豐卻又衝著那薄紙之上凝視良久,這才將《劍經》交到丘玄清的手中。《劍經》既然到了丘玄清的手中,大家就不由自主地圍了上來,都盯著那張巴掌大的薄紙望了良久。
    盧秋雲第一個叫了起來:「真的是神了!」接著又回頭對清遠道:「你可得了一件寶貝了!」
    清遠聽得莫名其妙,小心翼翼地道:「這是寶貝嗎?吳大俠當時說這只是練習力道的法子。」楊善澄道:「他是這樣說的嗎?可是我怎麼看著不像?我看著這一紙《劍經》之上不僅包括了力道的運用,還有眼力的磨練,劍理的說明,大局的處置,簡直是包羅萬象。也真虧吳大俠能想得出來。」他看了這張紙後,對吳天遠的武功當真佩服得五體投地,也同他的師兄丘玄清一般稱起吳大俠來了。
    「是這樣嗎?」清遠搔了搔後腦,他沒想到楊善澄竟然能從這一張紙上看出這麼多名堂來。
    周真德這時卻頭也不抬地道:「那是當然了,依我看這《劍經》之上還蘊藏有一套極為厲害的劍法!」丘玄清聽了這話卻並不表示贊同,道:「什麼叫作一套極為厲害的劍法?這明明是一劍!」周真德了聽了之後,露出詫異之色,以仔細看了看,方道:「這果然是一劍!」
    張三豐這時卻道:「至於這紙《劍經》你們還是日後再研究吧,現在為師要找古泉談一些事情。」在張三豐的五位弟子中劉古泉可以算得上是足智多謀,因此張三豐遇上什麼事情都喜歡與他商議。而丘玄清等人聞言忙起身向張三豐拜別,一時間暖閣內便只剩下劉古泉與張三豐二人。
    待眾人走後,張三豐這才座椅上站了起來,在暖閣內來回地踱步,似乎在思考一件令人難以索解的事情。而劉古泉則恭敬地侍立一旁,猜測著張三豐的心思。
    過了良久,張三豐這才向劉古泉問道:「古泉啊!你有沒有覺得最近『白蓮教』與阿古拉那些人的行跡非常反常?」
    「反常?徒兒倒不覺得,自從吳天遠返京後,他們什麼動靜也沒有啊。」
    張三豐道:「正是因為他們太安靜了,才讓為師感到反常。你想想看,如果換了你是張良望,眼下已是刺殺朱元璋無望了,而且吳天遠隨時有可能登門問罪,在這種情況下,為什麼還要留在京城?如果說他要留在京城觀望風色,從目下的情勢看來還有這個必要嗎?」
    「有的!」
    劉古泉的話讓張三豐一怔,皺起眉頭問道:「真的嗎?」
    劉古泉道:「師父,目下的局勢,誰都看不清楚啊!從張良望與阿古拉這方面來說,這種天下級的風雲際會可以算得上是百年難遇,如果他們此時退出,今後他們窮其一生也未必能碰上這許多仇視朱元璋的勢力如此盤踞京城的盛況了。而另一方面,『武神』吳大俠曾經入宮向皇上進諫,將皇宮內鬧得烏煙瘴氣。究其根本是因為皇上準備著手打擊整個江湖勢力,從而達到真正的大一統局面。從眼下情形看來,皇上究竟能不能將吳大俠的話聽進耳去卻是一個關鍵。如果一旦皇上強行號令各大門派圍剿『白蓮教』,從而進一步地控制各大門派,為今後向江湖勢力下手打下基礎的話,或許吳大俠立時便會採取最為極端的行動,比如說刺殺皇上。如此一來,京城內的局勢立時大亂,後面還會發生什麼事情,誰都難以逆料。」
    張三豐壽眉深鎖,道:「你的意思是說皇上未必能將吳天遠的話聽進去?他到現在還在打覆滅江湖,乃至整個武林的主意?」
    劉古泉道:「據弟子多年來的觀察,朱元璋是個不信邪的人,他想辦到的事情用盡一切辦法都得辦到。就算辦不到,他也要試上一試。反觀吳大俠這個人雖然宅心仁厚,弟子基本上沒有聽說他殺過什麼人,相反行事往往給他人留有餘地。可是他在這件事情的態度也是十分堅決的,我想可能『女諸葛』柳大小姐也曾向其提起過防微杜漸的道理,否則朱元璋就會得寸進尺,一旦勢成就很難制衡。所以吳大俠才甘冒天下之大不韙,入宮進諫。單從這一點上看來,就可以知道吳大俠已經鐵下心腸來了。只要朱元璋一旦有所動作,我想吳大俠很有可能當即便入宮去刺殺朱元璋,決不手軟!」
    張三豐是百歲老人了,一生中也不知經歷了多少大風大浪,這種事情他自然也看得很清楚。可是他老了,一個人老了,心腸也就軟了許多,許多事情總是不願意往最壞的地方想。當初吳天遠向他提起這件事情時,他總認為局勢還沒那麼糟,還未到要讓吳天遠刺殺朱元璋的地步。可是,今天聽了劉古泉的分析,他的心裡沉甸甸的。所有的關鍵都掌握在朱元璋的手中,如果朱元璋一意孤行的話,吳天遠就會狠下心腸去刺殺朱元璋,其後只有老天知才道究竟會發生什麼事情。
    劉古泉接著又道:「另一方面,我想無論是『白蓮教』抑或是北元法王,他們可能都有抓住吳天遠的弱點,讓吳天遠來對付師父的用心。」
    張三豐遽然一驚,道:「這又是什麼道理?」劉古泉道:「師父已經垂震武林近百年的時光,從您自身來說已經無懈可擊。可是吳天遠卻不一樣,他還很年輕,他師父的故舊之交也仍在世間,我們也沒有聽說過吳天遠的父母是什麼人,這一切都可以成為吳天遠的弱點。比如說,彭瑩玉對吳天遠就是知根知底,也肯定最清楚吳天遠的弱點是什麼。一旦他在最為關鍵的時刻出其不意地控制住吳天遠,整個局勢就有可能反生翻天覆地般的變化。前些日子,弟子倒是見過彭瑩玉一面,弟子也同他談了談吳天遠。從他的言談舉止中,弟子可以感覺到他的手中一定有一樣可以制服吳天遠的利器,只是時機未到,所以他一直沒有將這樣東西拿出來。而阿古拉之流明裡雖然閉門不出,可是暗地裡肯定正拚命地尋找著一些足以為他們利用的東西。師父以前是天下無敵,所以他們也不敢過多的胡思亂想,可是現在有吳天遠可以與師父相匹敵了,他們肯定會想盡一切辦法控制住吳天遠。有吳天遠擋住師父,剩下來的事情就好辦多了。」
    張三豐並不怕與吳天遠為敵,可他卻知道一旦吳天遠為他人所控制,會給整個局勢帶來難以估量的變化,他一定要阻止這種事情發生。所以,他向劉古泉問道:「你說說看,彭瑩玉手裡有什麼東西能控制住吳天遠?」
    「弟子如果知道的話,事情就好辦多了。」劉古泉苦笑一聲,「彭瑩玉是人精一樣的人物,怎麼會將這樣重要的東西告訴弟子?我想那位『女諸葛』應該也有所察覺,可是她也同弟子一樣,無計可施。」
    張三豐仰首望著屋樑,過了良久,突然向劉古泉問道:「你知道吳天遠是什麼門派的弟子嗎?」劉古泉道:「這件事情弟子倒是查過,吳天遠是『青衣門』的弟子。這個『青衣門』內的人物大多以行醫為主,習武為輔,所以基本上也沒有過什麼出類拔萃的人物。而且『青衣門』人丁不旺,近些年來幾乎等同於在江湖上絕跡了,據弟子估計普天之下,『青衣門』弟子也就剩吳天遠一人了吧。」
    張三豐又問道:「彭瑩玉知道這件事情嗎?」劉古泉笑道:「彭瑩玉與李青山是過命的交情,怎麼會不知道這件事情呢?」
    張三豐道:「那麼你見過『青衣門』的掌門令符沒有?」劉古泉搖了搖頭,道:「『青衣門』還有掌門令符嗎?弟子聽都沒有聽說過,就更別提見過了。」
    張三豐淡淡道:「可是為師卻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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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逆天行劫 第十四章 胡惟庸案(一)
    李越前從宮中出來,便直接回到沈萬三的舊宅中。今天府門前張燈結綵,柳含紫與東方天珠三女正指揮著府內的僕傭忙活得不可開交。李越前看到這情景微覺有些迷茫,便拉著柳含紫問道:「今天是什麼日子?你們怎麼都這麼高興?難道有什麼喜事不成?」
    柳含紫卻伸出嫩如春筍般的食指在李越前的額頭上狠狠地戳了一下,笑道:「哪裡有什麼喜事?今天是除夕,你明白不明白?本來大姐是讓李總管將大門前佈置一下的,而我和東方姊姊都說若是讓李總管來佈置,肯定難看死了,還不如讓我們來佈置。所以我們三個就將這活包下來了。」
    柳含紫這一下戳得李越前挺疼的,可是他也不敢向柳含紫發火,只是揉著痛處,問道:「除夕是什麼?」柳含紫聽到了越前竟連除夕都不知道是什麼,不禁大失所望,沒好氣地道:「除夕就是年三十,你知道了嗎?」李越前笑道:「年三十我當然知道了。原來這是要過年了,過年怎麼不算是一件喜事?」
    柳含紫撅著小嘴想了想,道:「嗯,你說的也對,過年也能算上一件喜事了。不過今天還真的另有一樁喜事,我剛才忘記告訴你了。我和東方姊姊還有展家妹子結拜成姐妹了。」
    李越前一怔,過了一小會才反應過來,笑道:「那還真是一件好事情。你們怎麼突然想起來要結拜成姐妹了?」柳含紫道:「我們大家年歲都差不多,彼此也可算得上情投義合,更何況日後三妹是要嫁給林大哥的,她一去南荒,我們以後見面的機會就不多了,所以我就想與她們結成姐妹。愣子哥,以後有機會,我們也去南荒去看看林大哥和三妹,好不好?」
    「好啊!」李越前對柳含紫的請求從來不曾回絕過,其實他也不知道南荒究竟在什麼地方。說到這裡,李越前突然間想起什麼來,叫道:「對了,那天小烏鴉說起過,讓我到了過大年時帶他去買煙花爆竹的。你若不告訴我今天是除夕,我倒忘記了這件事情了。小烏鴉在哪裡?我得趕快找到他。再晚,街上的店舖就該關門了。」
    一旁的東方天珠聽到這話,卻道:「秀賢弟弟正在練字呢,只怕他這一會沒那個空閒。」李越前聞方奇道:「練字?小烏鴉什麼時候喜歡起寫字了?」東方天珠笑道:「你去看了就知道了。」
    李越前帶著滿腹疑問找到了烏秀賢,卻見烏秀賢將一張巴掌大的薄紙釘在牆上,正拿著一根毛筆在紙上奮筆疾書。他寫的字可真叫難看,歪七扭八,一點間架也沒有。而也不知是因為書寫方式不對,還是什麼原因,他的身上和臉上都沾著大塊大塊的墨跡。衝著烏秀賢這種德性,李越前稱他為小烏鴉,倒是一點也沒錯。
    李越前瞧著烏秀賢那副模樣覺得挺滑稽,不過他卻沒笑,也沒有打擾烏秀賢,只是靜靜地在一旁觀看。終於,烏秀賢被這篇《劍經》弄得筋疲力盡,氣喘吁吁地敗下陣來。直到這時,他才發現李越前竟已到了他的身邊。
    烏秀賢見李越前的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以為李越前在嘲笑自己,臉色微紅道:「愣頭青,你笑什麼?吳大哥的這篇《劍經》可難寫了,有本事你也寫一遍給我看看!」
    李越前道:「當然難寫了,那麼高深的功夫,我也沒有那本事在片刻之間練成的。」烏秀賢道:「什麼?你說這是極為高深的功夫?可是吳大哥對我說這只是練習使用力道的方法。」
    李越前道:「這當然是練習使用力道的方法了。可是其中還包括了劍理、眼力和極為高深的劍法。」烏秀賢奇道:「你說什麼?你說這《劍經》裡還有極為高深的劍法?我怎麼沒有看出來?」李越前道:「你現在看不出來也沒有什麼,隨著你對這《劍經》的認識不斷加深,日後自然可以領會其中的奧妙的。所以,這《劍經》你每天都要寫上一兩遍,你寫的次數越多,你所能夠領會到的劍法就越多。」
    烏秀賢聽李越前並不把話說清楚,便有些不高興了,道:「愣頭青,你怎麼也學會賣關子了?這可不像你的為人啊?你快說說,《劍經》裡的這套劍法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情?我現在就要學。」
    李越前道:「什麼叫作這套劍法?明明就只有一劍。《劍經》裡的所有筆劃都得一筆而成,當然是一劍了,又怎麼能算作一套?」
    烏秀賢聽到李越前的話只覺得深奧無比,抓耳撓腮地想了一會,才道:「《劍經》上的筆劃如此繁複,到頭來卻算作一劍。這樣一招劍法使出來,可比一套劍法的變化還多,怎麼與別人交手?」
    李越前道:「大哥的《武學心得》心得上曾說過:張三豐之道由簡入繁,以太極化萬象。而大哥卻是反其道而行之,自繁而簡,以千變通虛無。大哥傳給你的這《劍經》上雖然是窮極變化,最終卻要靠你自己進行取捨,將其化為一劍。而這一劍卻又要將這些變化盡數包括進去。所以我說,既使換作我,也不可能在極短的時間內練成這《劍經》。」
    烏秀賢聞言大喜,笑道:「我早就知道吳大哥傳我們這《劍經》不會這麼簡單,原來這裡面還有這樣的玄虛。我早就知道這裡面應該有一門極為厲害的劍法,不然也不會被稱作劍經了!」李越前皺起眉頭,反問道:「既然你早就知道,還要問我作什麼?」
    烏秀賢被李越前問得一怔,心知李越前的這個問題可不好回答。當下,他也不就這個問題說下去,只是道:「愣頭青,既然你知道《劍經》裡藏有十分精妙的劍法,你是不是也要練上一練?」
    李越前卻搖頭道:「大哥的武功和我的路數不合,我想練也練不了的。」烏秀賢奇道:「吳大哥的武功同你的武功不是一個路數嗎?吳大哥的武功是自繁而簡,以千變通虛無,那你是什麼路數?」
    李越前道:「我是由簡化簡,以一易變無窮。其實武功到了大哥和張真人的那種地步,他們對武學的招式已經不再看重了,而他們看重的卻是武功的……」李越前說到這裡突然卡住了。
    烏秀賢並不明白李越前要說些什麼,見李越前說了一半便住口了,不禁急急地問道:「吳大哥和張真人看重武功的什麼?」李越前瞠目道:「那個詞我忘記了。」烏秀賢皺著眉頭道:「是武功的氣勢?」李越前則愁眉苦臉地道:「不是。」烏秀賢又一連說了五六個詞,李越前卻只是搖頭。只將烏秀賢急得抓耳撓腮,頸項上被自己抓出一道道的紅印。
    當烏秀賢說到「境界」這個詞時,李越前這才雙睛一亮,道:「對那個詞是意境。和對武功最根本的認識。我想大哥給你師父的那張紙上應該非常清楚地說明了這一點。當然以你現在的武功境界可能還不明白這一點,待你的武功到了我現在的地步,自然會豁然開朗。」烏秀賢聽得如墮雲霧之中,他的確聽不懂李越前所說的武學道理。
    李越前見烏秀賢雖然聽不明白,可是卻是一臉好奇的模樣,於是沉吟道:「記得《道德經》上說:『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萬物負陰而抱陽,沖氣以為和。』而張三豐的『太極拳劍』含陰混陽,以太極化萬象,想來便出於此說。」
    「《道德經》?」烏秀賢沒讀過什麼書,暗道:「原來道德也有經哇,沒想到這才幾個月不見,愣頭青的學問也是大有長進,這麼一比,我不僅在武功上不如愣頭青,讀書識字一道上也得甘拜下風了。」一想到這裡烏秀賢不禁對李越前刮目相看起來,同時心中又是好一陣不服氣。
    李越前接口道:「不是錯,《道德經》上還說:『天下萬物生於有,有生於無。』」烏秀賢道:「那吳大哥的武功是以千變化虛無,照著《道德經》上說的生於無,那麼吳大哥的武功豈不是比張三豐張真人來得還要高明些?」
    李越前卻搖頭道:「也未必,《道德經》上講:『道可道也,非恆道也。名可名也,非恆名也。無名,萬物之始也;有名;萬物之母也。故恆無慾也,以觀其眇;恆有欲也,以觀其徼。兩者同出,異名同謂。玄之又玄,眾眇之門。』以此看來,大哥的武功也未必比張真人高明,大家不過是半斤八兩罷了。」
    烏秀賢聽了滿耳的什麼道啊,名啊,究竟李越前說的是什麼意思,他卻沒搞清楚,不禁傻傻地問道:「愣頭青,你剛才在說什麼?」李越前見烏秀賢聽不懂,只得耐著性子解釋道:「那是說:『道』如果可以用言語來表述,那就不會是真正的『道』。『名』如果可以用詞語來命名,那也不是真正的『名』了。『無』可以用來表述天地渾沌未開之際的狀況;而『有』,則是宇宙萬物產生之本原的命名。因此,要常從『無』中去觀察領悟『道』的奧妙;要常從『有』中去觀察體會『道』的端倪。無與有這兩者,來源相同而名稱相異,都可以稱之為玄妙、深遠。它不是一般的玄妙、深奧,而是玄妙又玄妙、深遠又深遠,是宇宙天地萬物之奧妙的總門。」
    烏秀賢聽了好半晌也沒明白過來,果然是玄之又玄,要說妙之又妙,卻也未必,憑著他的腦袋是想不通的。他愣了好一會,方道:「愣頭青,你說的那本叫作《道德經》的武學秘籍是在哪裡看到的?能不能也給我看看?」
    李越前笑道:「《道德經》哪裡是什麼武學秘籍,聽『昊天堡』三堡主說那是春秋時期老子所寫的一本書,街上的鋪子裡就有的賣。」
    「老子?」烏秀賢讀書不多,所以只聽說過孔子、孟子,卻不知這個老子為何物,「街上的鋪子裡就有的賣?」
    「是啊,我聽紫妹說老子就是太上老君。」
    「媽呀!太上老君那不是神仙嗎?他的書鋪子裡也有得賣?」太上老君的名頭烏秀賢當然聽說過,當下他不禁發出一聲驚歎,暗下決心,無論如何也得去討一本太上老君寫的書來看上一看。武功上他是比不過李越前了,可是這讀書識字方面,他可不能再輸給李越前這個愣頭青了。
    下定決心之後,烏秀賢向李越前道:「愣頭青沒想到你現在越來越厲害了,竟然連神仙寫的書都看過,還能說出這麼多我都聽不懂的道理來,真是了不起。對了,你這時候來找我作什麼?」李越前這時也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道:「還不是你讓我在除夕的時候與你一道去買煙花爆竹?你還去不去?再晚,店舖可都要關門了。」
    「今天是除夕嗎?」烏秀賢跳了起來,他這些日子以來勤於練功,也不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了。當李越前提起這件事情來,他的面上笑容燦爛,當真是心花怒放,立時將要學《道德經》的事情拋到九霄雲外去了,大聲嚷道:「太好了!大年三十了,可以放煙花,點爆竹了!我當然要去了!我一定要去!我們一定要買京城裡最好的煙花爆竹回來燃放。」
    李越前卻在心裡暗道:「這煙花爆竹什麼時候不能放?為什麼一定要等到除夕夜才燃放?」他卻不知道烏秀賢小時候在除夕夜裡看見別人家的孩子燃放煙花爆竹,十分眼饞。他上前向人家討要點爆竹來燃放時,人家見他只是一個乞兒,往往只給他一記冷眼,很少能討到爆竹。大多數時候他只有在紙屑堆裡,找那些別人燃放過而又沒有爆響的爆竹來燃放。那時他就在心裡許下宏願,到了除夕之夜一定要痛痛快快地放一次煙火,而且還要把左鄰右舍的孩子的煙火全部比下去。只是時至今日,他依然是囊中羞澀,仍買不起那些煙花爆竹。不過,李越前卻是頭肥豬,懷裡有的是鈔票,所以他便盯上了李越前。
    烏秀賢嚷完了之後,便拉著李越前去買煙花爆竹。路上,烏秀賢瞅到左右無人的時候,便鬼鬼祟祟地向李越前道:「愣頭青,你剛才與我所說《劍經》裡藏有劍法的事情,可不要再與第二個人說起。」
    李越前不明白這其中有什麼原由,便問道:「這是為什麼?」
    烏秀賢心想憑著了空與了慧那兩個小和尚的笨腦袋肯定看不出吳天遠傳他們的《劍經》有什麼奧妙之處。而自己得知了這個秘密,自然是不會再對他們提起的,這樣一來自己的武功自然是遠超於這兩個笨和尚的。只是他的這個用心可不怎麼光明正大,所以也不好意思向李越前說起,只是道:「我只是想看看他們夠不夠聰明,到什麼時候才能發現這個秘密。等到他們急的抓耳撓腮的時候,我再出面指點他們。」
    李越前以為烏秀賢想出出風頭,笑道:「若是這樣,我不說就是了。不過只要他們天天練,遲早會發現這個秘密的。而且,每個人的側重與取捨都不一樣,所以每個人使出的那一劍都不會相同的,我想,你也指點不了他們。」
    烏秀賢聞言頗感失望,道:「原來是這樣啊!吳大哥的《劍經》還當真是與眾不同啊!」烏秀賢顯得很沮喪,心想早知如此,當時就應該想法子讓吳大哥只將《劍經》傳給自己一人就行了。隨即他又在心裡想到自己比那兩個小和尚更早發現這個秘密,等到那兩個小和尚發現這個秘密時,說不定自己那招劍法卻已經練成了,自己還不是遠遠地將了空與了慧甩在身後了?一想到這裡,烏秀賢的興致又來了,快步向賣煙花爆竹的店舖跑去。
    烏秀賢與李越前當然是滿載而歸了,他們倆手裡也拿不下那許多煙花爆竹,不得不又花了高價,雇了人將他們所買的煙花爆竹放在兩個大羅筐裡挑回來。當他們回到府門前的時候,卻看見吳天遠孤零零地蹲在街角燒紙錢。而吳天遠看見李越前回來之後,便道:「愣子,你也過來燒些紙錢。」
    李越前道:「哦。」便走過去,也同吳天遠一樣蹲了下來,埋頭燒起紙錢來。烏秀賢見這情景,覺得燒紙錢也挺有趣,湊了上來,向吳天遠道:「吳大哥,要不要我來幫忙?」
    吳天遠眉頭微皺,心道:「我給師父燒紙錢,要你幫什麼忙?你的師父還健在,也用不著你燒紙錢。」當下只是道:「你還是快把你們買的東西拿回去吧。這裡有我和愣子就行了。」
    烏秀賢見燒紙錢這麼好玩的事情沒他的份,不禁微覺失望,引著那挑夫進府中去了。吳天遠見烏秀賢走遠了,這才向李越前道:「我想今年過年應該是我最開心的一年。」
    李越前聽得吳天遠的話音頗為乾澀,抬頭又看了吳天遠一眼,卻見吳天遠的眼眶微紅,似乎剛剛流過眼淚一般。李越前有些想不明白,為什麼大哥說自己很開心卻還會落淚?他本想問問吳天遠,可是他見吳天遠面目在火光的映照下一片肅然,一時間也不知該從何說起。
    而吳天遠也不再說話,可是靜靜地燒著紙錢。直到紙錢燒完之後,這才拉著李越前站起來,拍了拍李越前的肩頭,道:「沒想到只這一年的時間,你就長大了!很好!很好!」
    李越前聽到大哥這樣誇獎自己,也是很高興,想了想道:「是啊,我也覺得這一年裡發生了好多事情,我也學到了不少東西。」吳天遠點了點頭,臉上才有了些笑容,道:「我們進去吧。我想現在就等著我們去開席了。」
    因為今天是年三十,所以酒桌上的菜餚極其豐盛。若在以往,烏秀賢看見這樣豐盛的美酒佳餚肯定得樂開花,放開肚皮大吃一頓。可是今天,桌上的那些美味珍饈根本就激不起他的食慾來。他還沒吃上兩口,就聽見府外傳來一陣鞭炮的炸響聲,只將他聽得心裡癢癢的,哪裡有心思吃飯。因此他慌慌張張地吃了幾口,便嚷著要與李越前一道去燃放煙花。
    可是李越前是個大飯桶,不吃飽是絕對不會挪窩的。因此,他只等了許久,耐心快磨盡了,才等到李越前吃完。立刻便拖著李越前、了空、了慧及林武堂等人,去府門前燃放煙花了。
    烏秀賢與李越前買煙花時都撿店舖裡最貴的,最好的買,所以放出來的煙花都極為絢麗,立時便將左鄰右舍的煙花都比了下去,引來了不少人駐足觀望。烏秀賢可得意了,手裡拿著蠟燭,不停地燃放著煙花,笑得如同七八歲孩子似的。而了空、了慧長期生活在佛門清靜之地,自然也很少見到如此漂亮的煙火,也是看得入了神。
    不知何時,柳含煙悄悄來到李越前的身邊,小聲向李越前問道:「愣子,今年過年與往年相較如何?」李越前轉過頭來笑道:「當然是今年過年快活了!以前都是我和大哥兩個人過年。大哥通常都到山下買些酒食回來,兩人吃完就算過了年了,卻從無今日這般熱鬧。」
    李越前目光一轉,卻看見了吳天遠,他見吳天遠的臉上掛著淡淡的、溫馨的微笑。許多年以來,他們倆人一直相依為命,可是只有今年過年,他們才第一次有了那種叫作「家」的極其溫暖的感覺。
    李越前侍立在朱元璋的身邊,顯得很氣悶。自從那個名叫商暠的人覲見過朱元璋之後,朱元璋一直都是眉頭深鎖,也不知他他在想什麼。只是不耐煩地在書房內來回地踱步。李越前看著朱元璋的面色越來越陰冷,不知為何,自己的心裡也是冰涼冰涼的。他雖然知道眼下憑著自己的武功,除了張三豐和吳天遠之外,幾乎沒有人可以將他如何,而眼前的這個朱元璋也身無武功,可是不知為什麼,他眼見朱元璋動怒,心中便不覺凜然。因此,李越前現在只盼著早點回家,不想在朱元璋身邊多呆半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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