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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告] [王飛揚]官人莫怕[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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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5-6 00:53:28
第零三十回

  「我……」被她如此一問,頓時語塞。
  
  紀紅瑤從人群中搖曳走出,一臉的決然冷靜。她立於我身側,面色冰冷地望著我,緩緩道:「姐姐,說完這番場面話之後,只怕你轉身就回娘家享福去了吧?我們的生死,你才不會放於心上呢。」
  
  「紅瑤,眼下不是說氣話的時候。」我冷冷道。
  
  她赫然一笑,「氣話?那您倒是說說,您回不回娘家呢?」
  
  「我……」我被她幾句話一出,堵得我啞口無言。我望向家丁丫頭們,他們各個眼中都微露著一絲鄙夷之色。
  
  我見紀紅瑤一臉冷清的模樣,忍不住說道:「將軍不回,我哪兒都不去。宣容誓與將軍府共進退!」說完了這幾句浮誇之詞,我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
  
  所有的家丁與傭人們聽我如此一說,倒是都暫時定下了心。紀紅瑤卻走近我身側,睨著我用低到只有我聽得到的聲音問道:「將軍……將軍還會回來麼?」
  
  我望著此刻的紀紅瑤,突然感覺她好似整個人只剩下了一抹虛無的魂魄,精氣神已全隨秦修從飛走了。這樣的她讓我莫名的心慌,我皺了皺眉,「不知。」我實話實說。
  
  她身形一顫,雙唇張合,赫然又微笑道:「很好,我們再不用爭了。」
  
  我納悶地望著她此刻發自內心的快活,真的覺得她已經完全瘋了。
  
  我與紀紅瑤之間,算起來,誰對誰錯,誰是好人誰是壞人,真的無法區分。當然在勝負之上,我自認為自己早已完勝。
  
  當然,我並不勝過她聰明,相反她也不會笨過我。而我卻贏在自己無比強大的心理素質上。
  
  換句話說,她看不得秦修從與人恩愛。可她恰恰沒有反過來想,如若是我與秦修從好似他們以往那般恩愛招搖的話,我想,她紀紅瑤都不知心碎多少回了。可我吳精彩呢?我默默地看著,聽著,一路艱辛地走到如今,才盼到了這絲絲的曙光。她紀紅瑤能像我這般忍得耐得麼?她不能!
  
  轉念一眼,這絲絲曙光來得實在太遲,眼下秦修從是生是死,我都無從知曉。
  
  想到這裡,我甚是煩悶地揮手讓他們都散了去,獨自一人坐在方才宣不韋的位置上抵著額頭憂心忡忡。
  
  「夫人,夜深了,您是否要加件衣衫?」我抬頭一望,原來是老管家薛海。
  
  我反問道:「薛管家,你在將軍府多少個年頭了?」
  
  薛海恭敬答道:「回夫人,四十餘年了。」
  
  我牽強地扯了扯嘴角:「那你來說說,秦將軍……算不算忠臣?」
  
  薛海語氣陡然激動,道:「將軍府世代忠良,秦將軍斷然不會去做那違忠之事。」
  
  我歎了口氣,說道:「自古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忠過了頭,那就變為禍了。」
  
  薛海鬍鬚微動,看來是在隱忍些甚麼,半晌,上前低聲說道:「回夫人,薛海認為此事……」
  
  聽他吞吞吐吐,我不耐煩地抬了抬眼角,「怎麼說?」
  
  薛海轉首望了望,確定四圍無人,突然撲通一起跪地,垂首道:「薛海該死,請夫人責罰。」
  
  我連忙問道:「管家,你這是做甚麼?有話起來說。」
  
  這時,薛海一臉憤慨地說道:「昨夜,據府中守衛回報說,在將軍的書房發現可疑的人影,只是那黑影望見來人之際,就隨即潛走了。而在今夜,將軍的書房就被搜出王爺的書信,我懷疑是有人故意陷害將軍。」
  
  雖然此事心中大致有數,可是親耳聽到薛海這般證實,心中仍是憤恨不已。
  
  我挑眉道:「為何發生了這種事情,我均未聽到回報?」
  
  薛海道:「我只當是不知天高地厚的江湖小賊,所以也未曾放在心上。沒有回稟夫人,也是不想夫人過於擔憂。我……我真是該死!都是奴才的一時疏忽,才釀成將軍府的大禍……」說到這裡,便自責地再也無法說下去。
  
  半晌,我歎了口氣,道:「事已至此,這事兒你知我知,就莫再提了。往後的日子,小心行事,先下去吧。」
  
  我撐著額頭,身心疲乏卻又毫無睡意,乾脆就坐在前廳閉目愁思。
  
  沒一會兒工夫,又聽到外面吵吵鬧鬧,我正想喚人進來問問是甚麼情況,薛海就進來了。
  
  「管家,你為何還在這兒?」我疑惑地問道。
  
  「回夫人,年歲大了覺少。不如候在門外等夫人隨時差遣。」薛海答道。
  
  我點了點頭,「外頭……怎麼回事?」
  
  薛海歎道:「唉,將軍府的護衛哪受過此等閒氣,這不,又跟宮中的禁軍爭執起來了。」
  
  「你快去看看吧,甭守著我了。」我說道。
  
  「是,夫人。」薛海急急忙忙地就退了出去。
  
  又過了一會,外頭不但沒有平靜下來,反而動靜越來越大,令我煩躁不已。忍耐了半晌,這時,秀秀同香兒一臉大汗地奔了過來。
  
  秀秀邊喘邊道:「夫人,快……快,快回怡心院,府裡的人跟禁軍動起手來了。」
  
  我蹭得起身,道:「薛海不是去瞧了麼?」
  
  秀秀又嚥了口口水,「管家是去了,可是禁軍眼下被激紅了眼,方才……方才……還殺了府中的一個侍衛。現在外頭大亂,夫人快些……快些隨奴婢回怡心院暫閉……」
  
  「甚麼?」我大呼一聲。天哪,這世道是怎麼了?他們把將軍當成甚麼了?
  
  「我去瞧瞧。」我匆忙就想往外走。
  
  秀秀一把拖住我,說道:「夫人,求您了,千萬別去,外頭亂死了。眼下那些禁軍壓根不將將軍府放在眼中,您就是去了,也不能將他們怎麼著。」
  
  我一屁股坐回椅上,腦子一片空白……
  
  我恍恍惚惚地被秀秀跟香兒帶回了怡心院。
  
  坐在怡心院裡聽到外頭動靜越來越大,手心不住地冒汗。沒一會兒,打探消息的秀秀又奔了回來,滿臉都是驚恐的淚水,赫然嚎道:「夫人……夫人……外頭的禁衛軍都似乎發狂了一般,制不住的,都……都……」
  
  聽她前言不搭後語,我焦急道:「都怎麼了?你倒是說呀?」
  
  秀秀下頷顫抖,斗大的淚珠嘩嘩直落:「管家,管家……被禁軍刺了一刀,眼見怕是不行了。」
  
  我手中茶盞跌落,身體頓時僵住,這禁衛軍到底是誰給的膽子,如此在將軍府撒潑。剛想跨出門去,秀秀一把將我拖住,驚恐道:「夫人,你千萬不能去,那些禁軍全都殺紅了眼,可理不上誰是誰?反抗的就是一刀……而且……而且眼下府中的侍衛家丁,膽大的跟禁軍拚命,一些膽小的,已經……已經……開始哄搶府中的財物,逃命去了……」
  
  我心中大驚,一把扶住秀秀,急切道:「秀秀,香兒你們快……快拿些銀子去後門那看看有沒有暫不知情的禁軍,塞些好處給他們,一定請他們速速去請御史大人,快去快去……」
  
  秀秀忙點了點頭,剛行至門前,赫然轉身,哭道:「夫人,一時半會兒的您讓我去哪尋銀子啊?」
  
  我連忙奔到明鏡前在錦盒中胡亂抓了一把亂七八糟的首飾塞進她手中,她這才跟香兒抹著淚跑走了。
  
  當怡心院就剩下我一個人的時候,明明此時膽怯萬分,我卻突然在腦海中萌發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既然秦修從不在京城了,我為何還要留在京城空等?即便是回了娘家,那又怎樣?我何不趁亂……
  
  想到這裡,我被自己荒唐的想法震撼到。可雖然荒唐卻又非常想立即就執行,我還想要搶在大軍之前尋到秦修從,並阻止他回京。
  
  就當是我一時衝動,總之想到這裡時,我就已經立即開始準備。
  
  我找出上次離京時的男裝,放在地上猛勁踩了踩,直到它看著灰髒不堪毫無本色才作罷。我束起長髮之後,將錦盒中所有的首飾統統倒在了桌布上,這時,一個黑色的物件「咕嚕」一聲滾了出來……
  
  我伸手拿起,原來是那塊破石頭,我看了看,想了一下,將它揣進了懷中。
  
  想到秀秀跟香兒,忍不住胸中一痛,眼下我自身難保,實在沒有能力去顧及她們了。我想如若她們能成功地找到人去請來宣容的老爹,那麼她們兩個丫頭應該不會有任何危險,畢竟她們兩個都是宣府的丫頭。
  
  這麼想著,我一邊用桌布兜起那些讓人眼花繚亂的首飾,系成包裹背在了身上打開門就跨了出去,匆匆往將軍府的清思院走去……
  
  清思院就是那回秦修從關我禁閉的地方,我想那兒年久失修,平日裡就沒人會去多瞧一眼,我暫先在那裡貓一貓,瞅到機會再趁亂溜出去。
  
  清思院修與後花園一牆之隔,我一路穿過荷塘來到後花園,好在這裡還算太平的,我悄悄放下了心,繼續往清思院急走。
  
  「姐姐,作何如此匆忙?」身後傳過來嬌嗔的女聲。
  
  瞬間,我腦門上冒出了密密的汗。我穿成這樣,她也能認出我?我愣了愣神,裝作聽不見,繼續往前走。
  
  「你當你換了身衣衫,我就認不出你了麼?」身後的女子似乎並未想要放過我。
  
  我轉過身,望見紀紅瑤一身素衣站在夜色中,笑得一臉陰森。我咬牙笑道:「妹妹真是好眼力啊?」
  
  「姐姐您不是誓與將軍府共存亡麼?眼下這般又是做得哪一齣戲呢?我這個做妹妹的可真是瞧不懂了。」紀紅瑤嗤笑道。
  
  我不耐煩道:「我沒閒工夫同你浪費口舌。」說完,轉身欲走。
  
  就在我轉身之際,紀紅瑤突然飛身向我撲了過來,而毫不防備的我頓時被她精準地撲倒在地。紀紅瑤對我的滿腔恨意令她此刻猶如潑婦一般,騎坐在我身上面色猙獰地撕扯著我的長髮,一邊含恨喝道:「你跑啊,看你還能跑哪兒去?」她淒厲的聲音在夜空中迴旋,讓人頭皮陣陣發麻。
  
  我咬著牙剛想推開此時跨坐在我身上的紀紅瑤,就在此時,夜色中銀光一閃,紀紅瑤不知幾時已騰出一隻手拔出一把短匕,居高臨下地向我刺了下來……
  
  我心臟驟停,感覺那匕首的寒光頓時滯住了雙眼。說時遲那時快,我在驚恐之中本能地摸過我那包細軟,擋住了她欲落下的凶器……
  
  包裡的首飾頓時零零落落地散了我一身,紀紅瑤也突然愣了愣神。我趁機死命推了她一把,隨即翻身就要爬起來往前跑。誰知她只是微微閃神,繼而就反應了過來,一把扣住我的腳踝,用力一扯,我頓時就無力地撲倒在地。
  
  我被她扣住一隻腳,唯一能做的就是提起另一隻腳胡踢亂揣。雖然我沒她力氣大,可是我逃命般地胡纏爛打也令她有些招架不住,陡然鬆開了手。我迅速往前爬開,然後立即起身向前跑去。誰知紀紅瑤依舊窮追不捨,自己此時與那恐怖電影上被喪屍追趕的人一般內心已然崩潰,但我知此時決不能放鬆片刻,哪怕是一個愣神,都有可能令自己命喪紀紅瑤之手。
  
  我咬牙向前急奔,連喊「救命」的工夫都騰不出來。只怕是喊了,估計這會兒也沒人會來救我。
  
  沒跑出幾步,感覺自己頭皮猛得一疼,赫然吃痛令身體向後一倒。MD,這才發現,方才被扯散的髮絲此時被身後的紀紅瑤一把抓入手中,她猛一用力,我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她靠了過去,重心不穩的我們頓時一起滾向了地面。
  
  就在此時,紀紅瑤動作極快地用手肘抵住我的胸口,如何我也動彈不得了。她陰森一笑,「將軍夫人,你的死期到了。」說話間,就拿起匕首向我喉間猛刺了下來。
  
  我全身無法動彈,頓感心中一冷,唯有緊閉雙眼——等死。
  
  就在我剛閉上雙目的剎那,只聽得「嚓」得一聲,匕首落地的聲音,接著身體一輕。我睜開雙眼,發現紀紅瑤不知何故撲倒在我的身側,忙仰首望去……
  
  一個修長的身影將原本朦朧的月色遮住了大半,我根本無法看清眼前的面容,唯見那目中眸光在夜色中似星辰一般熠熠。
  
  黑影向坐在地上的我伸出手臂,淡然道:
  
  「眼下,你欠我的……可不止是那區區兩個饅頭的恩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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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5-6 00:53:46
第三十一回

  我頓時驚呆,任我思維如何奔放無形,也不敢去想他會在此時此地出現,並且救了我。
  
  「怎會是你?」我不解地問道,真的無法相信眼前所見。
  
  他手掌一直伸在半空中,不屑道:「真不該多事救你。」
  
  我望著他伸在半空欲拉我起身的手掌,故意忽略,自己則雙手撐地極費力地爬了起來。我看了一眼動也不動的紀紅瑤,抬頭問道:「她……如何了?」
  
  「千萬不要傳出去我向女人動手。」他尷尬地收回手臂說道。
  
  「你殺了她?」我驚道。
  
  他不耐煩地睨了我一眼,道:「沒,不過你要是想動手,我決計不攔著你。」
  
  我又望了一眼伏在地上的紀紅瑤,說真的,想到她剛剛凶狠的模樣,還真的很想立即取了她的性命。
  
  「算了。」我淡道。
  
  冉逸眉峰一挑,「不想報仇?」
  
  「想……」我平靜道。冉逸則不解地瞇起了雙目。
  
  我揚眉道:「但我怕血,要不……你幫我殺了她?」
  
  他一臉嫌棄地說道:「我不會對女人動……」說到這裡,他眼神望著我的後方,雙目陡然圓睜,我剛想反頭去看自己的身後,冉逸地卻一把將我拋開,毫無防備的我頓時栽倒在地……
  
  待我驚恐地轉回頭,卻發現紀紅瑤舉起那把短匕猛然間劃過冉逸腹間。我倒抽一口冷氣,又見被突然襲擊到的冉逸推出一掌將紀紅瑤連人帶凶器一併打翻在地,繼而單手捂在腹部,眉頭緊鎖。
  
  我愣在原地,完全不知該作何反應。
  
  半晌,我才突然衝上前去,一把扶住搖搖欲墜的冉逸……
  
  我將他靠在樹下,焦急道:「你……你……」再低頭見他手掌之下鮮血泛湧,頓時哆嗦著雙唇,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伸手按在他手背之上,希望借此來減緩那裡的血流不止。
  
  冉逸微微輕喘,硬扯著笑意,說道:「你……不是怕血麼?」看著強忍著不適的他居然還有閒工夫與人逗樂,我眼眶突然一酸,淚水洶湧而出……
  
  冉逸見我這般模樣,歎氣自嘲道:「看樣子,小王唯有在生死關頭,才能一窺宣容的真情流露了。」
  
  我見他此時強裝輕鬆地模樣,心中更加擔憂。心緒凌亂間沒控制好手上的力道,他頓時躬起腰,悶哼了一聲。我忙鬆開了一點手掌的力度,急切問道:「你怎樣了?」
  
  他陡然像是想起了甚麼,低聲說道:「快……去瞧瞧那個女人。」聽他如此一說,才發現自己將注意力全集中在他的傷口上面,完全將紀紅瑤那個惡毒的女人忘了個乾淨。
  
  我反頭望去,只見紀紅瑤扒在地上一動不動。我鬆開了冉逸的傷口起身一步一步往紀紅瑤探了過去……
  
  「宣容,小心有詐。」冉逸在我身後急切地說道,不難聽出他語氣中的緊張不安。
  
  我點了點頭,小心翼翼地探步往紀紅瑤走去。直到我已走到她的身側,她還是一點動靜也沒有,儘管如此,我的心還是一直提在嗓子眼這兒,絲毫未能放鬆。
  
  我吞了口口水,伸腳在她肩上輕輕碰了碰……
  
  沒有任何動靜……
  
  我蹲下身子,顫抖地伸出手去扒拉她的肩頭,居然還是半分動靜也沒有。
  
  我大著膽子將她身子反轉了過來……
  
  頓時,我在自己驚聲尖叫之前摀住自己的口,連滾帶爬地回到了冉逸的身邊。
  
  我喘著粗氣,指著紀紅瑤的方向:「她……她……」
  
  冉逸望了一眼紀紅瑤,又斜了我一眼,「大驚小怪,這不是你最樂意見著的麼?」
  
  我依舊坐在那裡大口喘著粗氣,半晌也無法平靜下來,更加不敢去看紀紅瑤胸間那把沒了根的短匕。紀紅瑤真是惡有惡報,與冉逸推搡之間,摔倒之時,居然刺死了自己。想到剛剛驚險的一幕,忍不住怯怕不已。我望向冉逸的腹間,發現那裡仍然血流不止,再回想方才冉逸為了救我幫我挺下了這一刀,焦急之下又開始淚水洶湧。
  
  冉逸見我淚水不止,強扯起笑意,低聲說道:「好了,我還沒死呢?」
  
  我陡然一愣,是啊,眼下還不是哭的時候,再在這裡耽擱下去,到時連哭都沒有眼淚。
  
  我抬起袖口,在面上胡亂地擦了幾把,上前將他扶起,拉過他的手臂放在我的肩頭,費力地往清思院走去……
  
  這時府中聽起來更加混亂,我摸著黑深一腳淺一腳地將冉逸帶到了清思院。這裡,我還算是熟門熟路,很輕鬆地就來到了我上次禁閉的偏房,我小心翼翼地將他扶到了床上躺下。
  
  此時,冉逸的額頭已經滲出了薄汗,此時卻皺著眉頭暗暗隱忍。低頭再見他腹間已殷紅一大片,兩世人也沒經歷過這般困境,著實是慌了心神。
  
  吳精彩冷靜冷靜,此時千萬不能慌,一定不能慌。
  
  此時我顧不得甚麼男女有別,上前去開始扒他的衣衫。他有意用手撐開我,帶著嘲弄的語氣說道:「宣容自重。」
  
  我知他還在記恨著上次我對他的冷淡,故意說這話來氣我,令我更加氣憤難當。這生死關頭的,他怎麼還可以這般無所謂的態度?我板著臉道:「你快讓我瞧瞧,如若是救不了,我得想法子自行逃命去。」
  
  冉逸眼神一凜,道:「你同方纔那個女人一般惡毒。」說話間卻放鬆了抗拒我的手臂。
  
  我毫不費力地將他上身的衣衫剝了個精光。藉著朦朧的月光,望著半裸的冉逸,為何這種危急關頭我的腦海中卻冒出了「秀色可餐」這四個字呢?
  
  我搖搖頭,甩走這些雜念,將目光投在他的傷口上……
  
  好在,紀紅瑤刺過來的時候,冉逸已經稍有防備,所以紀紅瑤只是在他腹間劃開了一個大口子,謝天謝地,傷口並不是很深。這讓我稍稍放了點心。可那傷口雖然說深不深,血卻還是在不停地往外冒。我抬起衣袖貼了貼額頭的汗,擼起袖口然後將雙手按壓在他傷口之上進行止血。可就在我碰觸上他皮膚的一剎那,他全身突然稍稍一緊,我只當他是疼痛所至,並未放在心上。可沒想到的是,他平時總是帶著調笑之意的眼神亦赫然從我身上飄開,望向了別處……
  
  我心念一動,這廝莫不是怕醜了吧?
  
  我忍不住低頭勾起了嘴角。
  
  半晌,手下的傷口似乎還在出血,我忙取過方才從他身上脫下的白色內襯,摁在了傷口之上,依舊不敢放鬆半分。
  
  這時,冉逸微微抬手向我臉頰伸了過來,我本能地想向後逃避。可是雙手按在他腹間壓根無法閃避。我緊張萬分地望著眼前的修長手指伸向了我……
  
  沒想到他卻只是輕輕試了一把我額頭的汗珠……
  
  我頓時心中一柔,連按在他傷口上的雙手都禁不住微微顫抖,唯有低頭不語……
  
  誰知氣氛卻更加沉悶尷尬。
  
  冉逸收回手臂,歎了口氣,很輕很輕,可是聽在我耳中卻是那麼凝重傷感。
  
  不知幾時,冉逸沉沉睡去。這時我才敢細細地瞅起他來,我見他長長的睫毛覆在皮膚之上,好似女子一般秀氣。平日裡總是略帶淺笑的淡唇由於失血過多,此時也彷彿失了顏色。不知為何,看到這裡,心突然像是被人狠狠揪住了一般的疼。這種疼痛無影無形,卻能讓人頃刻間眼眶發酸,這是我從未有過的感受。
  
  我拼了老命才將自己的目光從他面容之上移開,愣了愣神再望向他的傷口,出血已經明顯停止。我頓時鬆了口氣,將那堵在傷口的內襯撕開,覆在傷口之上,又將自己的袖口跟衣角硬生生撕下了幾塊面料裹纏在了他的腹間。冉逸全程隨我折騰,依舊睡得安穩,連眼皮也未睜開一回。數次我都生怕他就此歸天了,可當觸碰到他滾燙的皮膚才知是我自己多慮了。
  
  忙完這一切,疲倦、後怕還有對未來的恐懼感一起向我襲來,突然好累好累。實在支持不住,垂下了頭就甚麼都不知道了……
  
  待我再次睜開雙眼之時,模糊之中微微抬起頭,赫然一張精緻的面容出現在我眼前,我突然有一種不知自己在哪裡的錯覺。
  
  等我看清眼前人,發現自己居然伏在一個□的男性胸膛上,我頓時從迷糊間清醒了過來。此時面色蒼白的冉逸依舊掛著淺笑,低聲道:「不用慌張,本王不與你計較。」
  
  我本想與他駁兩句,可是一想到昨夜他為我擋了一刀的份上,算了,我不出聲了。我低頭看了看他已經被我包紮好的傷口,並未有鮮血滲出,終於是鬆了口氣,放下了心。我默默將他的衣服拿過來,替他穿在身上。
  
  冉逸挑眉望著我此刻低眉順眼的模樣,忍不住試探地問道:「你……惱我了?」
  
  我繼續整理他的衣衫,眼角未抬,低聲道:「你救了我的命,我如何還會惱你?」
  
  冉逸順從地任我為他著衫,突然說道:「你不問我為何在此?」
  
  我看了看外頭的天色,估摸半個時辰就該大亮了。我轉首說道:「你要是想說,你指定會說的,眼下,我們還是好好想想怎麼混出府去的好。」我頓了頓,「我倒是還好,可你要是被捉到,那就大事不妙了。」
  
  「你在嫌我拖累你麼?」冉逸不悅道。
  
  我歎了口氣,「世子,眼下真不是說這些氣話的時候。」
  
  冉逸赫然自嘲地笑道:「甚麼狗屁世子,眼下我是夜南國的罪臣,這世上也再無齊王世子了。」
  
  我以為他故意含恨說氣話,也就沒再搭理他。可他意味深長地望了我半晌,突然一把抓住我的手腕,說道:「宣容,你該不會是想離京去尋秦修從吧?」
  
  我抬了抬手,掙脫開他的鉗制,有些慍怒道:「與你何干?」
  
  冉逸受傷的神情漸顯,只是瞬間又在眸中隱去,繼而說道:「既然宣容一片癡情,好,小王我與你隨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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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匿名  發表於 2015-5-6 00:54:03
第三十二回

  我不安地瞥了他一眼,毫無底氣地說:「眼下先合計一下如何出這將軍府吧。」冉逸向來信口開河,所以他突然說要與我隨行,我倒是真沒有擺在心上。
  
  冉逸費力地從床榻上坐起身,緊皺著眉頭,儼然在強忍疼痛。我忙上前扶住他,他自顧自說道:「以往你連只螞蟻都不敢多瞧一眼,眼下卻……」他頓了頓,赫然勾起嘴角冷笑道,「秦修從是否給你下了甚麼藥了?」
  
  我彆扭地瞅了他一眼,說道:「救了你性命,你還說這種風涼話。」
  
  他一臉古怪,不悅道:「誰救了誰?」
  
  我心虛地笑了笑,心道,這一丁點兒嘴上的便宜他都不讓人討。
  
  見他依舊睨著我又不言語,我忙說道:「宣容嘴拙口笨,一時言失,世子您大人不計小人過,莫同宣容計較了。」
  
  他聽我如此一說,果然嘴角微微上揚,一臉的心滿意足。
  
  這人……也未免太孩子氣了吧?
  
  孩子氣的同時還外帶忽冷忽熱、陰陽怪氣。與他這般相處卻比秦修從還困難上數十倍不止。而且我深切感到這回肯定砸自個手裡了,人家為了我受傷,我總不好過河拆橋撇下他不理的。得,他要隨,就由得他去吧。等到時出了城,他傷口好一些,再想法子甩開他就是。
  
  這麼想來,我順從地將他扶起,問道:「世子,眼下將軍府一片混亂,我們要如何才能逃出去呢?」
  
  他篤定一笑,「我自然有法子——」他說了一半又收了口。這人,關鍵時刻卻賣起了關子。我故意忽略他如此得意的模樣,閉口不再追問。果真,他見我半晌沒出聲,漸漸收起了笑意,面色有些不悅。
  
  我見他如此模樣,心中甚感好笑,忍不住歎了口氣,問道「不知世子有何良計?可否說於宣容一聽?」
  
  他眸光一亮,頓時來了精神,可口上卻賣起了關子,「到時你便知曉了。」
  
  我見他故作深沉,忍不住嗤笑出聲。他見我偷笑,倒也沒說甚麼,依舊勾著嘴角,洋洋得意。
  
  我站回窗前細聽府內的動靜,經過昨夜的折騰,這會好像突然安靜了下來。
  
  是御史大人來了麼?
  
  這會兒應該已經發現我不在怡心院了罷?
  
  他們會不會搜過來呢?
  
  我有些不安,這清思院只能暫避一時,可不是長久之計啊。
  
  這時,冉逸看了看外頭漸亮的天氣,撐著身體欲下床,我忙過去扶住了他。他低聲道:「宣容,如若你真決定跟我走,我們就得盡快離開,如若待到天明那就走不成了。」
  
  這話我怎麼聽著如此彆扭呢,甚麼叫我跟他走?明明是他硬要隨著我的罷?
  
  見他受傷的份上,我不予他計較了。
  
  他依舊眉頭緊鎖,單手捂在腹間,我不安地問道:「可你的傷……」
  
  他聽我如此一問,漸漸放鬆了眉頭,淡道:「皮外傷,不礙事。」繼而又望向我,笑道,「宣容這般手藝,我不好也不成啊。」
  
  我不再去搭他的戲言,上前將他身體靠在我肩頭,拉過他的手臂,問道:「能成麼?」
  
  他咬牙點了點頭,說道:「無礙,快些走吧。」
  
  我點了點頭,費力地扶著他往外走去。我生怕他傷口崩裂,時不時地望向他的腹間。好在,他雖然身體尚虛,不過慢些行走暫時還未見不妥。
  
  我的舉動並未逃過他的雙眼,他低笑道:「宣容,你果真心裡記掛著我。」
  
  我搖頭歎息,不再與他言語。
  
  天色漸亮,我們小心翼翼地走出了廂房,府中依舊一片平靜。我心頭卻是毛毛的……
  
  我在冉逸的指揮下,穿過清思院,來到了清思院背後的一個廢棄小院。我在將軍府生活了幾個月居然不知這清思院後頭還有這麼一處廢棄的院子,聞著味兒也知道比清思院還殘破陳舊。
  
  我見他眉頭未展,顯然是還在強忍疼痛。我心中雖然對這院子好奇萬分,卻也不想再多廢他一點心力來解答我的疑問,所以我忍下心頭萬千疑惑,只是隨著他一步一步走過小院。
  
  這時,冉逸開口低聲道:「兒時母親溺愛我,每每父王逼我讀書練功時,她總會偷偷放我去玩。可秦老將軍家教甚嚴,秦修從自小嚴於律己,非常之用功。我見他如此死板,總是在他用功之時逗他。起先,他不搭理我,後來,漸漸我們熟絡起來,他亦會在他爹不在之時偷偷與我玩在一塊……」
  
  想到秦修從也有如此不為人知的淘氣一面,忍不住嘴角上揚。只是,不太明白冉逸為何要在此時說起這些?
  
  冉逸自顧自說道:「後來,有一日我們在這兒玩耍,誰知無意中尋見一個……」說話間,冉逸抬手往院牆上一指,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了過去……
  
  舊跡斑斑的土牆上爬滿了年久失修的青籐,未有何不妥。
  
  冉逸微笑道:「去移開牆角那塊石頭。」
  
  我怔怔地聽從他的安排,可是望著那塊半人高的石頭,疑問道:「世子您莫不是又同我說笑了?」
  
  冉逸認真地搖了搖頭。
  
  我見他絲毫不似玩笑的表情,唯有硬著頭皮在那石頭前蹲了下去。再側首望向他,他又微微點了點頭,示意我去推動那石頭。
  
  既然他這麼看得起我,我還真不能讓他失望了。
  
  於是,我深吸了口氣,打算拿出吃奶的力氣去挑戰一下那塊重量至少是我體重三倍的大石。
  
  我將手掌輕輕推在石頭上,猛然用力……
  
  「咕嘟」一聲,我重心不穩地同石頭一起撲了出去。人雖然沒怎麼樣,倒是著實嚇得我不輕。
  
  這石頭,這石頭居然飄輕飄輕的。
  
  我坐在地上滿面疑色地望向立在不遠處的冉逸。起先他面色強裝平靜,半晌,終是繃不住大笑了起來,可剛笑出聲,就好似扯到了傷口,赫然彎腰倒抽著冷氣。
  
  這廝原來在耍我?剛想發怒,可見他彎腰痛苦的模樣,突然怒意全消。我輕歎了一聲,上前扶住了他,見他傷口未有不妥,稍稍放下了心,止不住還是在嘴上討了些便宜,說道「這就是惡有惡報。」
  
  他低頭輕輕哼了哼,沒再言語。
  
  我轉頭往擺放石頭的那面牆望去,赫然一個大半人高的牆洞出現在了那裡。
  
  我詫異地瞪大了雙眼,冉逸得意微笑道:「少年之時,我與秦修從夜夜出門豪飲,全仗著有它。」繼而神色頗有些黯淡,「後來漸漸我與他都忘了此處,沒想,我卻為了你又用上了幾回?」
  
  赫然想起,冉逸深夜來探,原來都是從此處進府的?
  
  我垂首不語,實則更不知說些甚麼?看似毫無城府的天人之姿,實則,最讓人摸不懂猜不透的也是他。
  
  我見氣氛頗為尷尬,低聲說道:「世子,我們……快些走吧。」
  
  冉逸點了點頭,將手臂擔在我的肩上。我將他先扶了出去之後,又將那塊詭異的石頭從外頭重新拉回了洞口,才又扶著冉逸一同離去……
  
  出了院子,就是晉陽城的晉安河。由於將軍府這個朝向是臨著晉安河,所以未見一個守衛,我頓時心頭一鬆,虧他們想得到在這裡通個出口,不佩服不行啊。
  
  河邊安靜地躺著一葉小舟,看樣子應是冉逸提前安排好的。我將冉逸扶上輕舟,提起船繩,輕舟頓時隨著晨曦中的第一絲曙光,貼水飄行。
  
  我終是鬆了一口氣,癱軟在了倉裡。
  
  仰面望著天空紅得似火一般的朝霞,感慨萬千,昨夜到現在,足足像是過了大半輩子。此時,我完全放鬆了下來,躺在船身,望著天空,忍不住大聲唱道:「太陽出來羅勒喜洋洋羅郎羅,挑起扁擔郎郎采光采上山崗吆後……」
  
  就在我全情投入之際,晨光中一張俊逸蒼白的面孔赫然遮住了我眼前的大半天空。我陡然間坐起身,想到剛剛的失態,忍不住窘臊萬分,如何也不敢去瞧他此時的面色。
  
  「宣容方才哼唱的小曲,頗有些趣致,小王倒是頭一回聽著。」冉逸表情認真地說道。
  
  我嘿嘿一笑,尷尬萬分。
  
  半晌,我們各自想著心思,均未再言語。
  
  「不好!」我突然想到一件很緊要的大事。
  
  冉逸被我一聲驚呼,側首望向我。
  
  我忙站起身,「我的細軟首飾全都落在了後花園。」昨夜為了阻擋紀紅瑤的襲擊,那一包首飾全都散在了後花園。
  
  天哪,沒有錢,我還跑個屁的路啊?
  
  我正急得想跺腳,突然一疊銀票被遞到我眼前。我身體一僵,望向銀票的主人,忙賠笑道:「世子真是世間完人,想得還真周道。」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冉逸聽我如此一說,極豪氣地將銀票又往前一遞,說:「交與你來保管了。」
  
  我一邊推卻說「不好吧」,一邊顫抖地將手向銀票伸了過去。
  
  不是我吳精彩市儈,主要是這小王爺喜怒無常,我想還是收點錢在身邊防身比較實在。
  
  不知是不是老天覺察出我吳精彩品性不純良還是怎地,總之就是,我伸手晚了些,他鬆手快了些,同時,老天又很「貼心」地突然起了一陣呼嘯的「陰風」,頓時十幾張銀票像天女散花一般飄向了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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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5-6 00:54:22
第三十三回

  突然間的變故讓我愣在了原地,待我反應過來去抓之時,那單薄的票票已經飛出了老高。我剛想再努力抻手之時,船身立即開始左右搖晃。冉逸一把按住我的肩頭皺眉道:「你想我們一起送命麼?」
  
  我苦著臉看著那飄遠的銀票,一臉的無奈。就在此時,我突然發現空中還有一張好似不捨離去一般在頭頂旋轉了幾圈,緩緩地落向船身……
  
  冉逸也望見了那張可愛的票票,我們倆頓時眼睛一亮,不約而同地屏住呼吸緊盯著那張飄飄悠悠的銀票輕輕落在了船邊。可是當我們見著那張飄輕的銀票只有一個小角掛在船框之時,我跟冉逸忙同時蹲下了身子,生怕一點點微弱的震動都可以將它震入水中。
  
  我擔心此刻連呼吸都可能將它吹走,忙扒下身子屏著呼吸往那張銀票慢慢爬了過去……
  
  好不容易爬到跟前,這時,只要我伸出手臂就可以將它抓回手中,我微微鬆了一口氣,向它伸過手去……
  
  誰知,此時又一陣微風輕起,眼瞅著那張銀票就要付諸流水,我連忙一把撲過去將它緊緊攥回了手中。
  
  呼……我整個人鬆了口氣,翻身躺在船身,大笑著將銀票捋了捋平整,在唇上狠狠親了一口,親完之後又忍不住貼在胸口嘿嘿傻笑了起來。
  
  「銀票的主人可否等同相待?」冉逸來到我身側揚眉說道。
  
  看著銀票,心情大好。明知他又開始胡言,卻也不同他計較。我笑意未減,「那你變成銀票來瞧瞧。」
  
  冉逸嘴角上揚,笑道:「堂堂將軍夫人如此貪財?小王真該對你刮目相看了。」
  
  我不理他語氣中的嘲弄,說道:「眼下,沒有將軍夫人,也沒有齊王世子。日後您口上可得留神些,免得惹上不必要的麻煩。」
  
  冉逸突然湊近我,笑得一臉不懷好意,「既然身份不便,要不,你我二人扮作恩愛夫妻趕路,可好?」
  
  我頓時坐起身來,慍怒道:「世子自重,雖說您救了宣容的性命,但是我畢竟是秦修從的妻子,朋友妻不可欺,這些平常道理,世子您心中應當甚是明瞭。日後……還是莫同宣容講這些玩笑話為好。」
  
  他聽完我這番嚴肅的言辭,完全不以為意,淡淡笑道:「只是假扮夫妻,又不是讓你同小王做夫妻,不喜就當小王未提過。」
  
  我斷了他的念想,他狀似也沒怎麼放在心上,眼中笑意依舊未見消散,依稀之間彷彿又在動著甚麼鬼心眼。
  
  我無視他,望向河面,細細想著接下來的路該怎麼走?
  
  當我們倆餓到眼珠子都快綠了的時候,終於在晉安河的中游靠了岸。我們再一看彼此,折騰得幾乎都沒啥人樣了。我將冉逸安頓在艙中等我,之後帶著銀票去弄吃的。我想,到時吃飽喝足了,再好好合計該怎樣去找秦修從?
  
  我欲走之時,冉逸突然拽著我手,淡淡問道:「你……怕不是想著甩開我吧?」
  
  我歎口氣,低頭欲扣開他握在我手腕的手指,可是他力道卻極大,我忍不住不耐煩地說道:「世子英明,剛好提醒了宣容。」
  
  冉逸突然放開了我的手,笑得一臉古怪道:「我知宣容不會如此狠心的。」
  
  我搖頭苦笑著離去。
  
  晉安河剛好橫穿晉陽城,中游這裡剛好靠近了城門口。城門附近在一條小街道,零星的商家小販做些南來北往歇歇腳的小生意。我隨意望了望,店面雖不多,可林林總總的必需品還是不缺的。
  
  我低頭看自己這身灰突突的衣衫,倒是還真有一些風塵僕僕的過路客模樣。
  
  可當我湊近城門一看,赫然大驚!
  
  齊王,齊王妃,齊王世子,一家三口的畫像赫然排排貼在那裡。再看守城的兵衛,陸續將南來北往的人各個都拉到畫像下比對一下,才放出城去。
  
  我心頭一滯,想到冉逸居然冒著此等風險去府中救我,頓時心頭一陣內疚。
  
  這時,我冒出了一個極聖母的想法:我吳精彩如何也不能丟下他。當然,要丟,也要等他傷好了,出城了之後。
  
  我備了一些衣物跟吃的,匆匆回到河邊。
  
  冉逸顯然是往我的方向張望半晌了,遠遠地一望見是我,明顯鬆了口氣。可是嘴上卻惡毒地說道:「我瞧著你是憂我拖累於你,索性就想將我活活餓死算數了。」
  
  我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將買來的幾個包子塞到他手上,繼而從包袱裡提出了一件衣衫,側首說道:「世子,眼下全城都在緝捕你們,唯有委屈世子換上這身衣衫……」
  
  冉逸原本很愜意地咬著手中的包子,一見我手中抖開的那件衣衫,頓時愣在了原地,連口中的包子都忘記了咬嚼。
  
  半晌,他終於冒出了一句話:「大丈夫豈能為了逃命,如此苟且屈居?」
  
  …………
  
  一個時辰後,晉陽城的南門口出現了一支奇特的送親隊伍。
  
  送親隊伍一行兩人外加一頭驢。
  
  騎著驢的為身穿一身火紅嫁衣、頭頂著大紅蓋頭的新鮮小媳婦兒。另一個媒婆打扮的婦人與驢同行,亦是一身紅艷,走起路來腰肢誇張地扭動。婦人微微一笑,臉上堆的脂粉頓時「撲撲」掉落在鞋面之上,唇上的胭脂比新娘子的嫁衣還要艷紅幾分,唇邊那顆碩大的痦子遠遠望去,彷彿跟個指甲大的蒼蠅扒在唇角一般令人生厭。
  
  這時幾個當地孩童圍著驢子,一邊圍著跑一邊唱道:「新媳婦兒騎毛驢,新媳婦兒騎毛驢……」
  
  媒婆不耐煩地罵道:「小死孩,都給我滾!否則老娘不客氣了。」
  
  可是那群孩子均不聽從那媒婆的恐嚇,依舊圍著毛驢不停地跑唱著。媒婆一氣之下脫下一隻鞋作勢就往那些孩子扔過去。那群孩子一見媒婆真怒了,頓時大笑著一哄而散……
  
  媒婆只是嚇嚇那幫孩童,隨即又穿回鞋子,笑道:「小兔崽子們,怕了我吧?」
  
  …………
  
  我嚇走那些孩子後穿好了鞋子又拉上毛驢繼續往城門走去……
  
  每靠近城門一步,我的小腿就哆嗦得更激烈一些。此時,我連額頭的汗也不敢去試一把,生怕擦掉自己臉上的妝容。本想同驢子上的人閒扯上幾句來緩解一下自己此時心中的緊張感,誰知驢上的人依舊鬧著小脾氣,從換上那身喜褂開始就沒再搭理過我一句。
  
  剛走到城門口,兩個守城的兵衛立馬上前,盤問道:「打哪兒來的,這是要上哪兒去?」
  
  我伸手在懷中摸出些碎銀,分別塞進兩個兵衛手中,笑道:「這位官爺,小小意思,就當是喝口喜酒了。」
  
  兵衛面色頓時緩和了下來,圍著驢子轉了一圈,問道:「怎地未見新郎官兒呢?」
  
  我頓時垮下臉來,傷感地說道:「官爺有所不知,新郎官兒天生患有隱疾,行動不便,壓根無法迎親。」
  
  這時,兩個兵衛突然不懷好意地笑了起來,「行動不便?那你有沒有打聽人家能否行人道啊?如若不能,你可就害人家小娘子守活寡了。哈哈哈……」
  
  我拿著手中的方巾往那兵衛身上輕輕一甩,嬌笑道:「瞧這位官爺真會說笑。」
  
  那兵衛見我一臉醜樣,忙將身體向後讓了讓,隨即往身後的同伴招了招手。另一個兵衛立馬拿出畫像在我面頰邊比對。先是齊王的,後是王妃的,最後是世子的。
  
  我無所謂地往兵衛媚笑,後衛被我笑得渾身一冷。厭煩地說道:「驢上的也要看。」
  
  我頓時心中一驚,忙笑著阻止道:「這位官爺,人家小娘子的模樣兒自己的相公還沒瞧上一眼,你將那蓋頭撩了,我怎麼同她婆家人交待啊?」
  
  那兵衛無所謂道:「上頭下的告示,您自個去看,莫妨礙公差!」
  
  我緊張地往驢子上望了一眼,騎在驢子上的人身體亦是繃得緊緊的。我咬著下唇著實沒了主意。
  
  我往那兵衛身邊靠了靠,道:「不瞞這位官爺,這位小娘子生得甚是醜樣,嘴歪眼斜不說,還生性有些癡傻,如若嚇著官爺那就不妙了。」
  
  我心知,這紅蓋頭如何我是摁不住了,只能是胡亂說些廢話,能拖延多久就拖延多久了。
  
  這時,那兵衛哈哈一笑,說道:「大爺我還真要看看,她到底能不能嚇老子一跳。」說話間,上前一把拽下了那塊鮮紅的蓋頭。我兩眼一閉,大腦猛然間停滯,唯有乞求老天讓冉逸聽到我方才說的話,自己強扮下嘴歪眼斜也好。
  
  空氣中突然一片寧靜,我有千百種不好的預感在心中蔓延。
  
  我慢慢睜開雙眼,只見那個兵衛,倒抽一口涼氣,罵罵咧咧道:「他娘的,該不會是你閨女吧?嚇老子一大跳。快滾快滾……」
  
  我抬眼望去之時,驢子上的人已將紅蓋頭快速地蓋回了自己的頭上。我來不及想許多,忙上前拉著驢就走。
  
  剛沒走出幾步,聽到背後有一個兵衛騎馬趕到,剛下馬就拿出一副畫像交於方才攆我們出城的兵衛,說道:「御史大人之女昨夜被奸人掠走,快傳令下去,所有出城之人一律嚴查。」
  
  我頓時小腿一軟,兩眼發黑。驢子上的人催促道:「還不快走,等他們來捉麼。」
  
  我忙「哦」了一聲,加快了腳步。
  
  這時,後面快馬加鞭趕來的侍衛衝著我們的方向說道:「那兩個人核查了沒有?」聽到此話,我頓時緊張地後背僵硬,可為了不引起他們的疑心,我依舊鎮定地大步往外走著……
  
  這時,另一個兵衛答道:「徹查過了。」話畢又嗤笑道:
  
  「如若是公主生成那副德性,挑我做駙馬我也不從。」說完引來身邊人一陣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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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5-6 00:54:44
第三十四回

  晉陽城外十里坡,我同冉逸兩人厥著屁股蹲在溪水旁,恨不得將臉伸進水裡泡上一泡。
  
  我清洗得差不多,望向身側一路不語的冉逸,知他心中還在惱我,故意笑著搭茬道:「方纔還真是驚險啊。」冉逸只是輕輕哼了哼,依舊捧著水往面上潑去,不搭理我。
  
  我笑道:「好啦,別惱我了。我這麼做還不都是為了你我二人能順利出城麼?」
  
  他側過依舊還有些墨汁印跡的臉睨著我,想說些甚麼,可好似話到嘴邊卻還是未能出口,乾脆低下頭繼續就著溪水洗面。
  
  想他平日裡舌燦如花,今日卻鬱悶得不能言語,我心中很不厚道地騰起了一絲幸災樂禍。
  
  他還真怪不得我,誰讓這廝換上女裝、輕點胭脂之後比女子還明艷上三分,我唯有在他半邊面上塗了些墨汁才生生將他的美色壓制了下去。
  
  我見他依舊不快,往他身邊蹲了蹲,小聲道:「實則沒點濃墨之前,世子委實美艷得不似凡物。宣容作為一個女子,都瞧得癡了。」
  
  他側首瞥了我一眼,雖然面色未變,眸中卻蕩過了一絲得意。
  
  我鬆了口氣,這人怎麼跟個孩子似的,時刻得要人哄著。
  
  剛想著這事算是完結了,他突然將面頰湊到我眼前,賭氣般說道:「宣容你要是替我將面上洗乾淨了,我就不惱你了。」
  
  我歎了口氣,無奈得拿起手口的方巾濕了水,湊上他的面頰仔細擦試了起來。
  
  他美目輕閉,俊容近在眼前,近到我甚至能感受到他溫熱的鼻息噴灑在我的雙唇之上。再一見他微微上翹的嘴角,頓時我的心跳好似擂起戰鼓,每一次跳動都令我拿著方巾的右手微微顫動,甚至有一種想將指肚觸上他淡唇的衝動……
  
  我這麼想著,卻真的鬼使神差地伸上手去,實則,我並不想要做甚麼,真的只是單純想碰上一碰……
  
  就在我即要碰上他的薄唇之際,面前輕閉的雙目陡然間睜開,我突然僵住,手中的方巾也不自覺落入溪中隨那流水頃刻間飄遠。我的理智頓時回歸,忙起身跑開。
  
  我跑到溪邊大樹後靠在樹幹,撫著胸口拚命地喘息,我這是怎麼了?瘋了麼?
  
  這時,冉逸跟了過來,湊過臉,古怪地笑道:「宣容,幾時變回如此膽小了?小王只是隨意嚇你一嚇,你居然就怕成這副模樣?」
  
  還好,他只當我的失態是受了驚嚇。
  
  我忙轉過臉不看他,將自己的心神靜了靜,說道:「人嚇人,嚇死人的。」
  
  他略一沉思,微微一笑沒再言語。
  
  …………
  
  眼下夜南國朝綱混亂,出了晉陽城之後幾乎再無人盤查甚麼齊王世子、御史千金,這讓我大感意外,隱約有一種國之將亡的錯覺。就因為這些,我們這一路過得還算逍遙愜意,當然了,那張銀票功不可沒。
  
  我們一路向滄南行進。
  
  冉逸說要買部馬車,可是我看著那張銀票換出來的銀子,著實有些拮據,所以我決然將這筆花銷叉叉了。而冉逸當時並未反對,只是一路上仗著自己有傷在身,賊兮兮地賴在驢子上,死活也不肯多走一步。可苦了無病無痛的我,全程隨著驢子一起腳程。
  
  這天我們在一個小鎮的茶館打尖休息,我拖著累癱了的身體扒在了木桌上。冉逸見我這般模樣,說起了風涼話:「何苦呢?買部馬車多好?」
  
  我撐著身體沒好氣地說:「滄南離京幾百里地,我們就那些銀子你又不是不知,回頭滄南沒到,銀子使完了,我們喝西北風去啊?」
  
  他無所謂地笑了笑,突然湊近了些,說:「我真不知該說你聰明呢,還是糊塗得緊。」
  
  我疑惑道:「有話明講。」
  
  他狡黠一笑,說道「照你這腳程,只怕你人還沒到滄南,秦修從都已進京了。」
  
  我「蹭」得站起身,他說得極是,我怎地如何糊塗哪?
  
  我有些懊惱,平白耽擱了這麼幾日。可是這人居然忍到現在才提醒我?我不禁慍怒地瞅了他一眼,他則一臉無所謂地端起茶抿了一口,舉止甚是風雅,只不過……只不過配上那身粗布衣裳,顯得異常格格不入。
  
  我叫過茶館的老闆,掏了些銀子交到他手上,說道:「這是付您的茶錢……」那老漢頓時雙眼一亮,我連忙補充,「餘下的,請老闆幫我們兄弟備部馬車,不甚感激。」老漢的臉跟翻書一般,即刻跳到了下一頁。不過瞧起來,也甚是愉悅的樣子,只是沒先頭那般興奮罷了。
  
  冉逸這時陰不陰陽不陽地說道:「誰要同你做那勞什子兄弟?」
  
  我不耐煩地說道:「您要是實在不喜的話,大可不必與我同行。」
  
  我話一出口,冉逸立馬乖乖地收了口。我則心滿意足坐下身來押了口茶。
  
  這時,茶館老闆將我給的銀子交於店小二去張羅馬車,他則笑著與我們攀談:「小佬兒聽你們兄弟二人談吐不俗,倒是有點兒那落難公子的意思啊。」
  
  這小老頭眼神還挺毒!
  
  冉逸輕輕哼了哼,一副不願意搭理人家的模樣。我則應付地笑道:「我們兄弟二人只是跑點兒小生意,何來公子之說,掌櫃的謬讚了。」
  
  那掌櫃的又笑說:「你們可別當我小佬兒糊塗,我在這兒做生意二十餘年了,南來北往甚麼樣的人兒沒見過。誰是誰?做甚麼的?我一眼就瞧得出。」
  
  我尷尬地笑了笑,亦垂首不願再搭理他。
  
  可是這佬兒也不知是不是寂寞得緊,自顧自說個沒完兒,「你們二人如此匆忙趕路,定不是跑生意如此簡單,你們這是辦那十萬火急的事兒。小佬兒沒說錯吧?哈哈……」
  
  我心頭一涼,嘿嘿賠著笑,卻也不知說些啥了。
  
  這時,冉逸卻突然哈哈大笑了起來。
  
  那佬兒見我別彆扭扭,又見冉逸喜怒無常,即刻收起了笑意轉去招呼別桌了。我見他再無與我們攀談的意思,可下是鬆了一口氣。
  
  沒一會兒,就見方纔那店小二拉來了一部馬車。
  
  我忙催促冉逸速速起程。他歎了口氣,倒是也順從地起了身,可是剛走到馬車前,突然皺起眉頭,彎下了腰,一臉的痛苦。
  
  我忙上前扶住他,「怎麼了?」
  
  他咬著下唇,無力地說道:「宣容……我的傷口突然……突然疼得緊。」話剛說完,就「哎呦哎呦」地哼了起來。
  
  上次受傷之時,他也未像此般哼上一聲,此時這麼個呻吟法,定是很嚴重了。我焦急地扯開他擋在腹間的手臂,查驗傷口是否崩裂。可是我細細瞧了一下,卻也未見絲毫不妥。
  
  這時他又彎腰擋回腹間,皺眉說道:「我這傷口若是上了馬車稍一顛簸,指定皮開肉綻了。咱們……咱們先找家客棧稍作修整再上路,可好?」說完腆著臉可憐巴巴地瞅著我。
  
  我咬著下唇狠狠瞪了他一眼,他則立馬心虛地垂首,我微微歎了口氣……想想這麼一路下來,由於盤纏有限,我好像連半點葷腥都沒讓他見上一回,對於他這種嬌貴之軀來說,也確實是難為他了。
  
  我望了望微晚的天色,「既然你有傷在身,我也不好強逼你趕路。咱們先找個客棧落腳吧。」
  
  他聽我如此一說,立馬喜上眉梢,連腰都直了起來。我唯有搖頭苦笑。
  
  當天我們在鎮上一家小客棧落了腳。
  
  原本打死我都不會與他共處一室的,可是看著這少得可憐的盤纏,又想他有傷在身,量他不會做出甚麼出格的舉動來,所以我咬牙開了一間小房。
  
  誰知剛踏進到屋內,他就調笑著說道:「宣容莫不是斷定小王受了傷無法圖謀不軌,才開出這一個房間來吧?」
  
  我尷尬地笑道:「宣容擔憂世子身上的傷患,所以留下,夜半也好有個照應。」
  
  冉逸笑容一僵,認真道:「當真?」
  
  「假的!」我沒好氣地說。
  
  當夜,幾乎臭掉的我們讓店小二送了兩大桶洗澡水上房間。我們商議好,一個沐浴,另一個在外守著。我先洗,他後洗。
  
  我將他關在門外,拖過桌子將木門擋死,才放心地解衫入水。
  
  連日來的精神緊張外加軀體的高度疲憊,以至於我剛靠在桶邊就直直想睡過去。可是被我關在外頭的冉逸從我剛碰到溫水那一刻起,就開始不停地嘮叨,時不時問我好了沒?心煩不已的我強撐著眼皮,快速地將自己洗刷一番之後,就拖著疲憊的軀體套上了衣衫,將外頭那「話癆子」放了進來。
  
  剛打開門,「話癆子」就閃了進來,我也極自覺地出門去守著。
  
  我坐在門檻上,等他關門。可是他卻站在我身後遲遲不見動彈,我忍不住回頭望去,他剛好微笑著與我對望。
  
  我打了個哈欠問道:「怎地了?難不成沒人伺候著,您連澡都不知如何洗?」
  
  他支吾了半晌,終是開口說道:
  
  「伺候……那倒不必,只是我這傷口還碰不得水,得宣容幫幫我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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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5-6 00:55:01
第三十五回

  我眉頭一皺,心道:這廝莫不會又在想甚麼鬼把戲吧?可望著他一臉認真的模樣,確實找不出一點耍心機的跡象。
  
  可是問題的關鍵在於,不是他搞鬼把戲與否,而是眼下我根本不可能去幫一個男人洗澡的問題。
  
  若是換作前世,哼哼……
  
  不能有邪念,不能有邪念,想想秦修從。
  
  我愣了半晌,支吾道:「那個……要不……等您的傷好些了再碰水吧。」
  
  冉逸一本正經道:「宣容你……不答應我?」
  
  我咬了咬牙,說道:「世子,您覺得……這妥當麼?」
  
  「有何不妥?」他不以為然道。
  
  「莫同宣容說笑了。」我轉過頭,不想再搭理他了。
  
  冉逸不緊不慢地踱到我的身側,繼而低聲道:「你我患難之交,坦蕩如水……宣容若是拒我,說明心中有鬼?」
  
  這小子又激我?
  
  我依舊淡定地坐在門檻上,又打了個哈欠,道「隨你怎麼想。」
  
  這時,冉逸有些挫敗地低下身子,與我並肩而坐,側首說道:「你要如何才肯信我?小王對天發誓,絕無半分戲弄你之意。你瞧,我都臭了。」說完將衣袖在我鼻間甩了兩下。我並未躲閃,心中想著原本錦衣玉食的小王爺居然淪落如今這般慘狀,突然心頭閃過一絲不忍。
  
  不知為何?一見著他似笑非笑的模樣扮可憐,我就立即開始神智不清,再之後又立馬幻化成聖母。這讓我很煩自己。
  
  我將桶中的溫水舀出去一半,準備妥當之後,喚來冉逸。他輕解衣衫,我忙轉身避開他,直到聽到他入水之聲,我才轉過身踱到了桶邊。
  
  我緊緊抓著手巾,指節甚至已經用力到微微泛白也不敢靠上前去。我在心中歎息,為何將自己逼到這副田地,壓根就不應該接受他無禮的要求才對。
  
  相對於我的侷促,他老先生倒是大大方方地半身沒在水中,一臉的淡定自在。
  
  等到不耐煩的冉逸,扒在桶邊,側首嬉笑道:「難道你怕醜了不成?」
  
  不想被他看扁,我深吸了口氣,上前冷然道:「甚麼大風大浪我沒見過。」說話間,我上前將手巾濕了濕水,冉逸則笑著轉身將後背對著我……
  
  我恍恍惚惚中拿著手巾放向他後背,別開頭去憑感覺輕輕擦試了幾下,心中不停地念叨:任務,任務,只是任務。
  
  我心中只想著快快了事,可冉逸這廝並不是如此想的,不時地吩咐我,一會上面一會下面一會左一會右,一直嘮叨個沒完。
  
  我耐著性子伺候他,每每想撂挑子走人時,就逼自己去想,人家之所以受傷全都是因為我,這麼想著,反而心中再無雜念了。
  
  精神狀態剛一放鬆,再加上過度疲勞,我迷迷糊糊得有些神智不清,看著眼前一切也是越來越模糊,居然雙眼也狀似睜不開了一般,突然間就伏在桶邊睡了過去……
  
  待我恢復意識,再次醒來之時,發現外頭已是日上三竿的光景了。我陡然清醒,發覺自己安穩在躺在床榻之上,頗感意外。對昨夜的最後記憶只剩下自己替冉逸擦背的畫面了。
  
  我忙緊張地坐起身,我怎麼就睡著了呢?
  
  我環顧一圈,卻沒有發現冉逸的身影,頓時鬆了一口氣又將自己平攤在了榻上。
  
  這時,木門突然「嘎吱」一聲開了,冉逸笑瞇瞇地踏了進來。我頓時從床上坐了起來。
  
  冉逸瞥了我一眼,道:「原本是求你幫我沐浴,沒想……變成我侍候你就寢了。」
  
  我尷尬地從床榻上爬了下來,支吾道:「那個……世子您昨夜……」
  
  「你我之間,哪須提『謝』字。」他微笑道。
  
  他還真會錯意了,我一絲謝他的意思都沒有,我只是搞清楚昨夜我們二人共處一室,到底是如何就寢的。轉念一想,算了,反正我的衣衫好好的,就不去徒增煩惱了。
  
  我們收拾妥當之後,繼續趕路。
  
  接下來的一路還算相安無事。
  
  當然也並不是完全無事,眼下有個迫切的問題。儘管我省吃儉用,可是帶著冉逸這麼個敗家玩意兒,一路要吃要喝,見到客棧還非得要打尖落腳,沒過些日子,我們就已經捉襟見肘了。而最嚴肅的問題是,我們離滄南至少還有十日的路程。於是,我與冉逸進行了一次深刻地長談。
  
  「眼下這般情形,只怕每日只食一個饅頭也無法撐到滄南。」我面色森然地對又欲投宿的冉逸說道。
  
  冉逸揚眉道:「那總不能歇在大街上罷?」
  
  我歎了口氣,語重心長地說:「眼下咱們是逃難,只能是委屈世子一些時日了。」
  
  他望了我半晌,心不甘情不願地說道:「一切聽從宣容的安排就是。」
  
  這時,烏突突的天空陡然落起雨來,我們倆忙鑽進客棧旁的一家小書鋪暫時避過這一陣急雨。書鋪的掌櫃是一個中年男子,模樣甚是和善,見我們二人進來暫避,笑了笑,完全沒有將我們二人趕走的意思。
  
  外頭的行人均因這場急雨,紛紛奔走,卻將我們那拉車的馬兒驚得不停蹬蹄子。我忙冒雨將它安撫了一番,又跑回書鋪。
  
  我抹了把臉上的雨水,望見書鋪掌櫃主動與冉逸攀談,說話間又從裡間拿出了一本藍皮書交於冉逸手中,冉逸不以為然地隨手翻了翻,赫然皺起眉頭,繼而又緩緩勾起了嘴角。這反而勾引起了我強烈的好奇心。
  
  我忙湊了過去,望向他手中的書頁,誰知他見我上前,隨手又將書一合,睨著我不言語。
  
  掌櫃的撚鬚一笑,說道:「小兄弟莫心急。」說話間進到內室又取出了一本交於我手中。
  
  冉逸正想阻止,我卻已翻開了那書冊。
  
  呵!嚇我一跳。
  
  原來,原本是本禁書。書中內容與上次秀秀塞給我的那本《房中七十二術》相差無幾,粗糙程度卻更勝一籌。
  
  我淡定地將書一合,笑著交回掌櫃的手中。冉逸見我將書交回,望了望我,亦同我一般將書交於了掌櫃。掌櫃倒是脾氣挺好,只是微微一笑,又鑽回了內室,取出了一本泛黃的舊書冊。
  
  掌櫃的低聲說道:「這本冊子,我可不輕易與人過目的。我是見你們二位公子生得眉清目秀……」
  
  掌櫃的說話奇奇怪怪,我並未言語,冉逸卻主動接過那本書翻了起來。只是見他剛翻開幾頁,頓時臉色一變。讓我好生詫異。我忙湊過去……
  
  呵!
  
  原來這耽美在古代也是有市場的。只見那冊上畫著各式各樣男男之間不堪入目的交合姿態。這可比方纔那本有意思多了,我又翻了幾頁,甚是歡樂。
  
  這時冉逸臉色一變,將書一合,瞪了我一眼,我撇了撇嘴望向依舊未停的大雨。
  
  冉逸拿著書冊湊近在我耳旁小聲道:「人家將你我當成是……」
  
  我頓時明白了,原來這掌櫃的是將我同冉逸二人當成是斷袖之癖,所以才誠心地向我們薦起了這本禁書。這讓我心中甚感好笑。
  
  冉逸笑著將書冊交於掌櫃的手中。我頓時靈光一現,忙問向掌櫃的,「掌櫃的,請問這書怎麼賣?」
  
  掌櫃的微微一笑,「方纔二位老弟過目的,那是粗本,合五兩銀子,而這本麼,粗計十兩。」
  
  我頓時心中樂開了花,拉著冉逸就冒雨跑了。掌櫃的愣愣地望著我們往雨中跑去,還不忘追問句:「這書,您倒是要與不要?」
  
  鎮郊有座小小的破廟,廟裡年久失修,毫無香火可言。當我發現的時候,覺得非常慶幸,至少不用花錢就得來個遮風擋雨的地方,何樂而不為呢?而冉逸並不這麼想,從進這座破廟開始,就唉聲歎氣地踱來踱去,看得我心煩不已。
  
  我見天氣已晚,點亮了燭火,然後鋪開備好的紙跟筆墨。
  
  冉逸見我此般模樣,忙湊了過來,燭光中,他一臉的疑色並未掩飾。
  
  我斜了他一眼,閒談道:「世子,其實宣容好生奇怪,您為何不去尋王爺跟王妃?何苦同宣容這般屈居過活呢?」我實則心中在想,如若沒有他一路上敗壞錢財,我也不至於落得這般田地。
  
  冉逸頓時眸光一黯,繼而又掛起了笑意,「實則小王有私心的,宣容要不要聽聽?」
  
  我道:「世子不妨一說。」
  
  冉逸望了望火光,淡道:「我答應助你找秦修從,就必然要做到底。只是如若宣容哪日換了主意,我勢必是要將你帶走的。」
  
  著實沒想到他突然會冒出這麼一句話,頓時將我哽住,半晌也不知要說些甚麼?只能是跟他打哈哈道:「世子還是這麼喜愛說笑。」
  
  冉逸聽我如此一說,倒是也沒有反駁,望著我淡淡一笑,也未再說甚麼。我頓時鬆了一口氣。
  
  我將買來的紙張裁成書冊般大小,然後提筆一張一張地認真寫了起來。而天生好奇心極強的冉逸則目不轉睛地看著我在寫甚麼。
  
  「鳳飛?龍翔……」冉逸不自覺地念了起來。我一把搶回來,卻還是有一張落在了他的手上,我沒好氣地說:「做你的春秋大夢去,莫來擾我。」
  
  他不怒反笑,突然指著紙上的墨字問我:「這兩個怪模怪樣的字兒,為何小王從未見過?」
  
  我拿回手中一瞧,赫然想起這個時空是沒人認識阿拉伯數字的呀,真是糟糕!我怎麼沒有想到呢?
  
  我將那張紙一揉,扔了出去。可是冉逸卻不知幾時爆發出了旺盛的求知慾,不停地追問我,那兩個字到底念甚麼?是何意思?
  
  我拗不過他,唯有口述道:「這個是六,反過來的是九。」
  
  冉逸看得糊里糊塗,半晌問道:「何謂……六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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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5-6 00:55:17
第三十六回

  我見他表情甚是認真,尷尬地笑了笑,「這六九嘛,六九……嗯……」我支支吾吾了半天,實在不知該同他說些甚麼。
  
  他依舊面露疑色,極耐心地等待著我與他解答。
  
  我最終認真道,「總之,這六九為極深奧的學問,宣容暫時還無法參透。世子您早早歇下吧,明個還得趕路呢。」
  
  冉逸見我面色為難,心中雖仍有疑惑,卻也乖乖聽話地去歇下了。許是真的疲累了,我見他背對我剛躺下沒一會兒就好似熟睡了一般。我亦鬆了口氣。
  
  雖然同樣疲累不堪,但我卻還不能放鬆片刻,逼著自己強打起精神,提筆開始畫了起來。
  
  不管是前世今生,我都從未想過自己會在哪一天畫起春宮圖。
  
  心中好笑,如若這本畫冊真的能流傳至千年之後,我想,一定會有人訝異這千年之前的春宮圖就已經有了漫畫寫實的風格。
  
  平日裡都是用手繪板或者鉛筆鋼筆,用毛筆來畫漫畫,還真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回。開頭畫了幾張完全失敗,之後漸漸適應了一些,雖然畫出來的效果還不是很理想,但至少好過書鋪裡那本十兩銀子的。
  
  我埋頭苦幹到了雞鳴時分,居然湊起來也勉強有個三十幾張了。累瘋了的我扒在那張布薄灰塵的桌上就呼呼睡了過去……
  
  夢裡,我看到了秦修從,他溫柔地撫著我的面頰說:「宣容,我來了。」我含著淚笑得一臉癡傻。秦修從寵溺地將我擁在懷中低語:「皇上已知我是受人陷害,眼下已經赦我無罪了,日後,我再不與你分開了。」我的淚水頓時流了下來。就在這時,面色蒼白的紀紅瑤突然來到我的身邊,淒厲地說道:「宣容,你個惡毒的女人,你害死了我,居然還能這般厚顏無恥地賴在將軍身邊?」這時紀紅瑤突然癲狂地大笑起來,原本美麗的臉龐瞬間幻化成駭人的厲鬼模樣,而腹間亦滔滔流出鮮紅的血水。我死命堵住自己的耳朵,而她令人毛骨悚然的尖銳笑聲依舊不絕於耳……
  
  我唯有拚命地往秦修從的懷裡鑽,才能稍稍減緩自己內心的恐懼。
  
  「宣容……宣容……」
  
  突然從惡夢中驚醒,還沒來得及慶幸,赫然驚覺自己真的伏在一個人的胸膛。我倒抽了一口冷氣,抬眼望去,胸膛的主人輕撫著我的後背,溫柔地低聲道:「宣容,莫怕,是我……是我。」
  
  我頓時鬆開了纏在他腰間的手臂,憤憤地說:「你不是睡在那裡的麼?怎麼會……怎麼會……」
  
  方纔被我在睡夢中強抱的男子異常不悅,說道:「我醒來之時見你伏在這裡熟睡,想好心將你移過去……實則是你先動手腳的……」
  
  想到剛剛的夢境,我定是在半夢半醒之間將他當成是秦修從了。
  
  我心中一虛,也不與他理論了。起身將自己昨天一整夜的勞動成果收拾整齊,說道:「我出去辦些事兒,你留在這兒等我。」
  
  他眉峰一揚,不樂意地說:「我要同你一起去。」
  
  我沒好氣地瞪他一眼,說道:「我去去就回,至多不過一個時辰。」
  
  他突然淡淡一笑,道:「我不去也成,但……」
  
  我懶得同他猜迷,不悅道:「世子有話不妨直說。」
  
  他突然上前將我的那摞畫搶於手中,說道:「讓我瞧瞧你昨夜到底做些甚麼我就不去了。」
  
  我大驚,忙想搶回,誰知,他只是輕輕將手一揚,令我如何踮著腳跟也摸不著他手指分毫。實在沒法子,我忍不住在他的腰眼上捅了一下,他立馬身子一彎,我瞅準機會,一把搶過他手中的春宮圖,著實捏了把汗。若是讓他瞧見我畫這些□圖畫,日後我真是再也無顏見江東父老了。
  
  他反應過來之後,慍怒道:「宣容,你耍詐!」
  
  我沒好氣地說:「對你這種卑……人,就是要用些卑鄙手段才成。」差點脫口而出的卑鄙小人,硬是被我生生咽進了口中。
  
  「有甚麼秘密,不能讓我瞧見?」他語氣不是那麼和善。
  
  我餘怒未消,口氣也不見和善,「多了去了,好些不能讓你瞧的。」
  
  本是一句玩笑話,冉逸卻突然間擰起了眉頭,怒道:「今日,小王還非得瞧瞧你這手中的秘密不可。」話畢上前作勢要搶我手中的畫。
  
  我大驚,連忙轉身向外跑,誰知還未等我轉身,他就一把提起我的胳膊,欲奪我手中的畫冊。我反應極快地將畫冊接到了另一隻手上,冉逸毫不氣餒地欲抓住我的另一隻手。我焦急萬分,忙將雙手全背在身後,心中只有一個想法,就是決不能讓他瞧見畫中的內容。
  
  誰知此時,他突然欺身過來,雙手從我腰側穿過,陡然一把將我固定在他懷中,而我背在身後的雙手亦被他緊按在了我的後腰。
  
  這時,我突然一點不緊張那本黃色畫冊,眼下我十分緊張的是我與他之間這較為親密的肢體接觸。
  
  我呼吸有此急促,卻拚命強壓著劇烈起伏的胸口,因為此時,哪怕是微微輕喘,都可以讓我胸前的柔軟更加緊貼他的胸膛。我唯有將雙肩後傾,可是此時被他強摁著後腰,任憑我如何努力也無法移開一絲距離。
  
  我仰首向他望去,他眼中卻無一絲的尷尬,反而眼角正透露著似笑非笑的得意。
  
  半晌,我終是尋回自己的聲線,尷尬地顫聲道:「快些鬆開我。」
  
  他嘴角一勾,笑得一臉邪氣,無賴地說:「給我瞧瞧,我就鬆開你。」
  
  我道:「你先鬆開我,我指定給你瞧。」
  
  冉逸臉色赫然一變,冷聲道:「晚了,小王……改變主意了。」突然間,他騰出一隻手爬向了我的後背,迫使我更加親密地貼上了他。
  
  我掙扎著想拉開與他之間的距離,可是依舊徒勞無果。
  
  我怒意橫生,皺眉道:「世子,你如此這般真是有違禮數了。如若秦修從……」
  
  「甚麼狗屁禮數,小王向來不放於眼中,宣容你又不是不知。」冉逸赫然打斷我,微瞇的雙目中傾瀉出一種危險的神色,他頓了頓,「我萬萬估不到你會念上秦修從,早知如此,我萬不該……萬不該……」
  
  我心頭震動,對宣容與秦修從還有他之間的過去,實在是疑惑萬千。他們三人過去到底是何等關係?為何冉逸口中的話語,都讓我完全摸不清頭腦。而此時這般的冉逸又彷彿變成了一個我根本不認識的人,沒有了嬉怒調笑,更像是一個心事重重滿懷幽怨的男子。
  
  我深吸了口氣,盡量用平和的語氣說道:「世子定是覺得日子無趣得緊,又拿宣容尋開心了。」
  
  冉逸聽我說完,嘴角掛著一絲冰冷的笑,赫然說道:「我倒是要瞧你扮到幾時?」說完,手臂一鬆,放開了對我的鉗制。
  
  我鬆了口氣,卻如何也不敢去瞧他。
  
  冉逸吩咐道:「去吧。」
  
  我聽到他的話,轉身愣愣地往外頭走,這時,冉逸又在我背後說道:「莫想著離我而去,我若是想尋你,簡直是易如反掌。」
  
  我聽清了他的話語,卻完全沒有回頭。這句「離我而去」,雖然讓人聽著甚不順耳,可是我實在不願再去多想這些,歎了口氣去辦正經事了。
  
  我揣著昨夜的吐血巨作,往鎮上走去。
  
  那天的交易異常成功。當然最要感謝的是我前世的死黨刺蝟姐,感謝她多年來無私地與我分享了那許多各式各樣的AV、GV,以至於我還能憑借於此,賺點小錢買包子。
  
  那掌櫃的一臉驚艷,問我從何處所得。我笑而不語,將手伸上……
  
  掌櫃的笑道:「原本你這冊是值些銀子的,只不過,單薄了些。」
  
  我呵呵一笑,「在精不在多嘛……」
  
  掌櫃的微笑著點了點頭,掏出了十兩銀子遞給了我,我頷首接下。
  
  這次,我多留了個心眼,我將這十兩銀子偷偷藏了起來,堅決不打算讓冉逸發現。如若是讓他覺察,那沒兩天又該讓他禍害完了。
  
  我揣著銀子趕回破廟,收拾行裝即刻起程趕路。
  
  當日日落時分,我們來到另一個小鎮。
  
  由於掙了點銀子,所以我決定找一家客棧落腳休息。整整一日都沒有展顏的冉逸,終於在聽到我說找客棧落腳時,才微微扯了扯嘴角。
  
  當晚,我極豪氣地開了兩個房。雖然很是心疼自己那來之不易的銀子,可又生怕一天都悶悶不樂的冉逸再做出甚麼瘋狂的舉動來,所以,多花些銀子,我踏實。而且我也不是鐵打的,眼下我甚至感覺自己虛無得跟遊魂一般,迫切地需要補眠。
  
  我們在客棧中簡單用了些晚膳,而冉逸彷彿食不知味,幾乎沒怎麼動筷子。我們用完晚膳之後,他一副不樂意搭理我的模樣,回了自己房中。
  
  我忍不住在心中憤憤,真是的,給你吃、給你喝,還給你單獨一間房,你居然還擺臭臉子給我看!
  
  我亦裝瞧不見一般,轉身去找了個店小二,隨意給了些好處讓他將馬兒餵了喂。待我打點好一些,再回至屋中,已是大半個時辰之後了。
  
  想到冉逸晚間米水未進,勞碌命的我又忍不住去讓店小二備了些吃食。當我端著清粥小菜到了冉逸門前時,想到他的臭臉子,我又有些躊躇不定,數次舉起手欲敲門,又都收了回來……
  
  「做夢,除非……你殺了我!」
  
  冉逸虛弱的聲音從屋內突然傳來,我頓時心頭一驚,想都沒想就推開了門……
  
  待我剛看清眼前的情境,手中的食盤「匡當」一聲落在了地上。我正欲呼叫,赫然被人捂上了口拖進了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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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5-6 00:55:33
第三十七回

  不消一刻工夫,我同冉逸被捆綁在了一起……
  
  美艷的男人,沒錯,我用「美艷」二字來形容這個不懷好意的男子。
  
  男子面若桃花的,眼睛細長,白皙的皮膚甚至光潔過普通女子,他居高臨下地望著我,滿目含春,笑吟吟地說道:「又來了一個,好不熱鬧啊。」說話間勾起我的下頷細細端詳……
  
  冉逸與我背對背被捆在了床上,我明顯感覺身後的冉逸呼吸急促,身體熱燙。這時,我猛然發覺,這屋內瀰漫著一股奇異的香氣,那醉人的香氣彷彿充滿魔力一般進入我的身體,瞬間浸入了五臟六腑,陡然間四肢開始酸軟。
  
  我望著眼前這張漂亮到雌雄不辨的臉龐,突然有一種很不好的感覺,當然,我希望這都是錯覺。
  
  四肢漸漸開始無力,他勾著我下頷的手指猛然用力,接著極厭惡地彈開,面色大變地說道:「噁心的女人。」
  
  居然被他瞧出我女扮男裝。
  
  我想說些甚麼,可全身酸軟得根本提不起一絲力氣。
  
  背後的冉逸低聲埋怨道:「只會給我添亂。」
  
  我彷彿是聽錯,又或者是不敢相信他居然認為我給他添了亂?我心中有些不平,眼下看來,實則更像是他為我添亂。如若不是因為他生得頗有幾分「姿色」,又怎會被這嚴重同性戀傾向的採花賊瞧上呢?惹上眼前這種尷尬的麻煩,完全是他在給我添亂。
  
  我撐著沒有一絲力氣的身體,對眼前的陌生男子說道:「是啊,是啊,我噁心。為了不擾大俠的興致,大俠還是放我離去吧。我決計不向外人提起。」實則我說出來的話也是沒有底氣的,這個怪人如此討厭女人,說不定會放我離去,又說不定一刀殺了我。
  
  眼前的男人聽完我的話,只是厭惡看著我卻並未言語,可身後的冉逸就不樂意了。
  
  他突然動了一下,在我背後咆哮道:「貪生怕死!快滾!別讓我再瞧見你!」
  
  我心頭一震,死到臨頭了,居然還這麼不識好人心,真是的,我不溜出去,怎麼去找救兵啊?可是轉念一想,他如此待我,許是為了救我。
  
  這時,男子半蹲下身子,笑道:「這般打情罵俏,真當我聽不出來麼?」說話間,柔情地望著冉逸,「羽裳自認容姿不差……您就從了我吧?」說完低首嬌笑,又道「既然你如此在乎這女子,讓她瞧著,我也不在意的。」
  
  我呸,還真是不要臉。
  
  那個叫羽裳的男子依舊深情地望著冉逸,而我卻瞧不見冉逸的表情,只是感覺背後的身體呼吸越來越急促,讓我心中很是擔憂。可我剛擔憂起他來,就發覺自己在方纔那一剎那間,熱血陡然上湧,面頰開始滾燙……
  
  這屋裡奇異的香氣,莫非是那催情之藥?
  
  這可如何是好?
  
  我渾身奇軟,心卻瘋狂跳動,全身上下的肌膚都猶如億萬隻螞蟻在不停地噬咬。
  
  我雖瞧不見冉逸的模樣,可是背後他重重地喘著粗氣,我想他比我亦好受不了多少。
  
  只是此般緊要關頭,我居然很想他轉過身來將我抱緊……
  
  我狠命咬著自己的下唇,想借此來喚醒自己那早已不知遊蕩何處的理智,可是口中已嘗到一絲血腥,也全都是徒勞。
  
  「你忍不了多久的,瞧你這般模樣,羽裳還真是心疼萬分。」那男子對冉逸說道。
  
  冉逸微微仰首,隱忍著沒有言語。
  
  我接過話來,說道:「你覺得這般霸王硬上弓有趣麼?隨意找個男子,風流一夜。可是明日呢?明日你依舊孤苦一人,沒人同你說話,沒人在冬日替你暖腳,沒人在夏日為你送去涼風,可悲……可悲。」我換了口氣,繼續道,「像他這般容姿,世上無幾,而你卻一意讓他恨你?我真不知該說你些甚麼?」
  
  男男也好,男女也罷,都只因「寂寞」二字。我真的希望他能聽進一二,暫時將自己的邪欲放一放。
  
  聽完我的話,他果然目光一滯,笑容頓收,我忙道:「你想想,如若你白髮蒼蒼之時,卻還依舊孤身一人……」
  
  「再說,我割了你的舌頭。」他突然咆哮道。我頓時收了聲,再不敢言語。
  
  儘管我面上堅強萬分,其實他怒視我的眼神讓我心中甚是恐懼。
  
  真沒想到,此時我居然為了冉世子的清白在做著巨大努力,果真是人生如戲。
  
  「你若是再似此般胡為,我這就去稟報夫人。」窗外突然傳來一個年輕的女子聲音。
  
  我們三人頓時一驚,那羽裳表情更加震驚,眼神開始飄忽。陡然間起身,像陣風一般跳出了窗口,儼然是去追那女子。
  
  這突然之間的變數,著實令我有些拎不清狀況。
  
  半晌,我心頭一蕩,難道說我們有救了?
  
  我忙掙扎了一下身體,問道:「世子,你怎麼樣了?世子……」
  
  而回答我的卻是冉逸深重的鼻息。我焦急道:「快些想法子,解開繩子。」
  
  此時,我們背對背坐在床榻之上,而上身被捆一個結實,我低頭發現繩結並不在我這邊,我催促道:「繩結在你那邊,快些解開。」
  
  冉逸無力地說道:「不成,我……夠不著。」寥寥幾個字,卻好似用盡了他全身的力氣一般。
  
  我擰著脖子往他那邊瞧去,這才發現,原來他雙手在之前就已經被捆在了繩中,壓根騰不出來。我說道:「讓我試試。」我將上身扭動了幾下,試圖騰起自己的雙手。好在方纔那人在慌忙之中並未將我雙手綁死。我挪了幾下,就已經騰出了一隻手臂,由於我挪出了一隻手臂,繩索立馬鬆了一些些。我藉機將身體反轉過來。繩索依舊緊繃,而我們卻由原先的背對背,變成了我伏在他的後背上。
  
  和諧……
  
  突然,窗外傳來女子的「咯咯」笑聲,繼而說道:
  
  「對不住二位,我將解藥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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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5-6 00:55:49
第三十八回

  聽到「解藥」二字,理智陡然回歸至我的軀殼,我本能地擋住自己□的前胸望向窗外。此時,一個小小的白色瓷瓶被穩穩地丟在了桌上,我忙掙扎著想推開冉逸……
  
  可我還未起身,冉逸陡然壓下身子雙手摁在我的雙肩,森然道:「想走,可不易。」
  
  我望向他帶著慍怒的目光,內心恐懼萬分,如若他此時用強的,我是如何也逃脫不了的。更令我擔憂的是,眼下這般程度,我甚至不知自己有沒有能力按壓住體內奔騰的□走到那幾步遠的桌邊服下解藥。
  
  我唯有哀求道:「求你,快些鬆開我……」
  
  他對我的苦苦哀求充耳不聞,反而粗魯地將我雙手摁住,冷笑道:「不理有沒有解藥,我都要將你變做我的女人。」
  
  聽完他的話,我後背涼意直冒,怒道:「你莫不是瘋了吧?」
  
  「你就當我瘋了罷?」說話間,他的雙唇陡然壓下在我毫無遮羞之物的前胸肆意地吮咬。我猛得驚呼一聲,實則更像是一種解脫般的愉悅。此刻,連方才回歸的那一點點可憐的理智也在瞬間煙消雲散了。
  
  墮落的瘋狂讓我迷失在這陌生的快感之中,自己彷彿躺在一望無際的海面之上,而眼前的男人是我唯一的救生之物,我唯有死命地抱緊他,才不至於失去自己那懦弱的生命。
  
  我半瞇著雙目,漸漸放棄了無力地抵抗,甚至放任自己在他身下放蕩地嬌吟……
  
  耳際傳來冉逸深碎的喘息和自己發出來的陌生嬌喘勾勒成了一副荒淫無比的畫面,而我卻完全沒有能力推開他分毫,任自己在他極致的挑逗下潰不成軍……
  
  我爬牆了,出軌了,再不能見秦修從了!
  
  秦修從,秦修從!秦修從!
  
  腦海中赫然全是秦修從臨行前那溫柔的言語。
  
  我頓時手腳冰涼,毫不猶豫地張口在冉逸□的右肩上狠命咬了下去,直至口中嘗到一絲甜腥才放鬆了力道。
  
  冉逸吃痛地低哼了一聲,身體隨之一滯,我趁機推開了他,忙撩起自己鬆散的衣衫勉強遮擋著自己的胸間,拖著酸軟的身子爬下了床榻,撲到桌前將那白色的小瓶緊緊握在了手中。
  
  …………
  
  半個時辰後,我與冉逸尷尬地背對背而坐。
  
  我不止不敢回頭去瞧冉逸的表情,甚至很想立刻在他眼前消失,此生都不再與他相見。突然間又想起方纔那些火熱的畫面,藥勁完全過去的我依舊忍不住臉紅心狂跳。
  
  原本以為他同我一樣尷尬萬分,誰知,他突然含笑湊近我耳側低聲說道:「這般也好,小王向來不喜趁人之危,總有一日,我要你在清醒之時,哭著求我……要你。」
  
  我心臟陡然停拍,我為何惹上了這麼個磨人精?
  
  那日之後,有一個念頭在我心中不停地翻騰。
  
  我決計不能再與他同行,一定得想法子將他支開。
  
  主意一定,我一天當中迸發出無數種飄忽無形的方案,只是仍需靜待時機,爭取一舉成功地丟開這個麻煩精。
  
  相安無事地過了兩日,我數著日子,大概還有六七天的路程就可到滄南。雖說滄南越來越近了,我的心情卻越來越沉重。一路上根本打聽不到一丁點兒滄南的情形,秦修從到底還在不在滄南?誰也無法斷定。我到底能不能找著秦修從卻也是個大問號。我想,離京這個決定真是決定得太過於倉促了。
  
  可是假若我眼下還在將軍府空等,那可能比殺了我還難過。所以這麼想著,我也就全無悔意了。
  
  第三日的日落時分,我們來到一個叫做「長錦」的鎮子,這個鎮子區別於我們以往行走的小鎮,這裡街道熱鬧,門庭氣派,不難瞧出是塊富庶之地。
  
  富饒雖好,但是也有它的壞處,那就是物價奇高呀。
  
  我心痛無比地從懷中摸出那賣掉馬車換來的碎銀望了望,不自覺地歎了口氣。
  
  眼見天氣漸晚,冉逸不耐煩地詢問道:「已經走了幾家客棧了,到底幾時才能歇下?」
  
  我又歎了口氣,將銀子揣了回去,無奈地說:「方纔那幾家客棧貴得嚇死人,您又不是沒聽著。」
  
  冉逸不以為意地瞥了我一眼,「眼瞅著就快到滄南了,你還守著那些銀子做甚?」
  
  我聽完這話,立馬不樂意道:「甚麼叫那些銀子,眼下不吃不喝都不一定能撐到滄……」
  
  「做甚麼的,走開走開……」突然一個粗魯的聲音打斷了我的話語。
  
  我同冉逸忙轉身望去,原來我們倆人無意之中,堵在了酒家的門前,生生擋住了人家的入口。我見出來那夥計滿面怒容,我立馬拖著冉逸閃向了一邊……
  
  誰知那人一瞧見冉逸的臉,原本兇惡的表情立馬堆出了笑容,道:「顏公子,您怎麼才來啊,謝老闆設宴侯您半天了。」
  
  我同冉逸忍不住對望一眼,均莫名其妙,一頭霧水。
  
  我們正想說他認錯人了,誰知那人往裡頭喊道,「顏公子到了……顏公子到了……」
  
  頓時,門內擠出幾個奇怪的艷麗女子不停張望著我們,剛開始還是嬌羞著竊竊私語,結果當一個大膽的優先帶頭上前,餘下幾個頓時一擁而上,將我與冉逸圍在了中間。
  
  這突如其來的怪異讓我忍不住抬首往招牌上瞧去……
  
  醉香樓?
  
  我看了看名,再瞧了瞧眼前的艷麗女子,突然反應過來,原來這是一家妓院!
  
  還沒由得我們解釋,我們倆就被推推搡搡地拉進了醉香樓。我被眼前這群鶯鶯燕燕身上的脂粉味熏得煩亂不已,心中亦是焦急萬分。
  
  而冉逸卻淡定地將眼神在各個女子身上都稍作停留,含笑的雙眸好似對每個女子都博愛地遺留下了片片情誼。
  
  我沒來由的煩躁,擠到他身側低聲說道:「我們窮得連店都住不起了,你可別指望我會為你喝花酒付賬!」
  
  冉逸低低一笑,湊近我耳側,輕道:「宣容,你是不喜我瞧別的女子麼?」
  
  我忍住上竄的怒意,淡道:「您真是想得多了,我只是好心提醒您一番,絕無他意。」
  
  冉逸眉峰一挑,嘴角上揚,卻沒再言語。
  
  這時,我發現這妓院應是還沒到迎客的時辰,大堂裡清一色全是容貌艷麗的姑娘,未見一個客人。這時,從樓上走下來一個大約三十歲上下的婦人,頓時,鬧哄哄的大堂靜了下來。
  
  那婦人體態豐腴,唇上點著艷紅的胭脂,看似老鴇模樣。她笑吟吟地圍著我們轉了一圈,最後將目光緊鎖在冉逸的臉上,道:「顏公子果然風采咄人,日後……我不會虧待你的。」
  
  我聽得雲裡霧裡,而冉逸卻一直勾著嘴角絲毫不作解釋。
  
  最後我實在忍不住了,踮起腳湊近他耳旁,小聲道:「世子,你作何不出聲說你不是那甚麼顏公子?」
  
  冉逸依舊掛著淺笑,微微低首,在我耳邊輕道:「呆子,你方才不是未聽見,他們設宴款待顏公子,怎麼地也得隨便用上兩口再走。」
  
  我頓時無語。
  
  做夢也未曾想到,風采飛揚的冉世子居然淪落到如此地步。我一部分是震驚,一部分是內疚,想來這一路,我們的伙食也著實是差了些。
  
  內疚歸內疚,可我也不能眼睜睜瞧著他胡為。
  
  我又低聲提醒道:「若是被人發覺,將你當成是吃霸王餐的,那可真是吃不了兜著走了。」
  
  他無所謂地仰首道:「你若是怕了……就別跟來。」
  
  我立馬停下了腳步,卻並不是因為我怕了。
  
  我笑了笑,道:「那我留在門外候你。」
  
  冉逸當我膽小怕事,隨即不屑地瞥了我一眼,之後就被那群庸脂俗粉簇擁著上了樓,而我這個毫不起眼的瘦弱隨從壓根無人注意到。
  
  這是甩開這個大麻煩的最好時機,現在不跑更待何時?
  
  我悄悄地退出了醉香樓,轉身溜回了大街上。
  
  由於眼下少了一個人,經費頓時就覺得充裕了。我找了個不起眼的小客棧,咬牙開了一間屋子住了進去。
  
  連日來的疲憊奔波,我躺下之後腦袋一粘上枕頭,立馬就熟睡了過去。待我再一睜眼就已經天色大亮了。
  
  我梳洗了一番,簡單用了些早點,收拾完畢後,即刻就上路了。
  
  可是當獨自走在路上的我想到冉逸被我丟在醉香樓,心中開始紛亂。如若他被人發現不是顏公子怎麼辦?他找不著我又會怎麼辦?無數的念頭「呼啦啦」全跑了出來。我不僅想到他為我而受傷,還有那次我被秦修從關禁閉,他為我送來的兩個饅頭。一切的一切,都異常沉重地拖住我的身體,令我根本無法邁開雙腳。
  
  最終,我還是歎了口氣,往醉香樓走去。
  
  清晨的醉香樓大門緊鎖,我敲了半天的門,依舊是無人回應。不得已,我坐在門前的石階上等候,心中忍不住焦急萬分,早知道,我昨晚就不應丟下他一個人胡鬧。
  
  心中閃過異樣的情緒,我不是應該厭煩他才對麼?為何此刻我卻如此擔憂呢?
  
  我呆呆地望著自己眼前的地面,如若尋不到他,可如何是好呢?
  
  這時,視線中突然出現一對黑色的鞋面,我以為是醉香樓來人了,忙仰首望去……
  
  晨光中,冉逸俊美的五官似笑非笑又彷彿帶著薄怒,望著我半晌,赫然唇角一揚,說道:
  
  「宣容,你果然捨不得與我分離。」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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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5-6 00:56:05
第三十九回

  見他完好無損,心裡頓時鬆了口氣,甚至連他的胡言亂語我也暫且不與之計較了。
  
  我一路無言,他卻完全無感,興奮地問道:「宣容,你特意回頭來尋我的?」
  
  我無語。
  
  沒一會兒……
  
  「宣容,你是不是擔憂我了?」
  
  我依舊沉著臉不出聲。
  
  沒想到,他的心情絲毫不受我的臭臉子影響,又自顧自說道:「宣容惱我了,日後,我再不瞧別的女子了。」
  
  我還是耐著性子不搭話。
  
  他依舊絮絮叨叨得說個沒完,彷彿只要我不吭聲,他就會一直處在這種話癆子的狀態直到滄南一般。我終是忍不住喊道:「是,我是擔心你了,那又如何?」
  
  他被我突然地咆哮震得表情一滯,瞧了我半晌,突然眼角一瞇,笑道:「我就是喜你這般爽直的性子。」
  
  我腦袋一垂,實在不知如何同這位自戀狂+妄想症的冉世子相處下去。
  
  最後我為了扯開話題,問起昨個晚上的情況。而平日裡油嘴滑舌地世子突然面色一變,支吾了起來。這反而令我好奇心頓起。
  
  我拉著臉問了半晌,才問出個七八成。
  
  原來這長錦鎮,男風盛行,好些個妓院的生意反而不如小倌館,那老鴇見形勢嚴峻,欲改做小倌生意。昨日所等的顏公子是一個家境貧寒的讀書人,據說此人生得異常俊美,老鴇派人去拉攏了數月,才終於成功地說服生活潦倒的顏公子脫鞋下水。
  
  而那時,剛好容姿不凡的冉世子經過門前,那夥計倒是眼尖,活生生將我們冉大世子當成了欲投身小倌事業的顏公子。
  
  聽到這裡,我忍不住樂了起來。
  
  冉逸見我這般模樣,黑著臉瞪了我一眼。我立馬收住了笑,附和著說道:「世子這般氣宇,若是點頭,那些個甚麼鹽公子,鹹公子,全都得靠邊站去了。」
  
  「宣容……」冉逸皺著眉頭,不悅地叫著我的名字。
  
  我即刻閉上了嘴,可是嘴角的笑意卻如何也收不住。最後實在忍不住問道:「那宣容斗膽問一句,昨個,您是怎麼出的醉香樓呀?」
  
  冉逸立馬臉色一變,再不搭理我了。
  
  嘿,這人!翻臉跟翻書似的。
  
  我見他不想睬我,我乾脆也不再理他了。
  
  半路上,我掏出僅有的那些碎銀出來細細端詳,忍不住歎了口氣,為何我同冉逸潦倒到了這個份上?依稀之間,我似乎都快不記得自己做將軍夫人時的逍遙生活了。
  
  我望了一眼冉逸,如若可以,我還真想將這個一路要吃要喝且不珍惜錢財的冉世子賣到小倌館裡去,收他個幾千兩銀子,那是多麼美的一件事情啊。
  
  幻想歸幻想,現實仍是要堅強面對,我又歎了口氣,無奈地將碎銀揣回了懷中。可就在我收回手之時,一個黑紅色的物體被我的衣袖勾住從懷中帶了出來,直接掉落在我的腳面上,頓時疼得我齜牙咧嘴。
  
  冉逸彎腰撿起那塊玉石細細端詳,說道:「宣容,這是你的隨身之物?」
  
  我蹲在地上揉了揉腳背,「嗯」了一聲。
  
  冉逸對著陽光仔細瞧了一番,說道:「這石頭好生古怪……好似內裡有血水一般。」
  
  我已不知研究過那塊破石頭多少回了,所以聽他如此說我也不以為意,並未搭理他。
  
  他又瞧了半晌,愣沒瞧出啥名堂,突然手臂一收,笑道:「連小王都未見過這麼稀奇的醜玩意兒,說不定能值不少銀子。」
  
  我忙起身,怒道:「想都別想!」不是我小氣,而是這塊醜東西是我唯一存在過前世的證據了。只有看到了它,我才能肯定那些前世的記憶是真實存在過。如若哪天它沒了,我甚至會懷疑,自己是否曾經叫做過吳精彩。
  
  想到這裡,我伸手欲奪回玉石。他原本又想用舊招,將手抬到我夠不著的地方,可能是突然記起我捅過他的腰身,剛想抬起的雙手突然間收回負到了身後,還不忘開導我道:「你不是日思夜想快些到滄南麼?眼下當了它,咱們再買上兩匹良駒,快馬加鞭,不消一日,即可到滄南了。」
  
  我內心忍不住動搖了一下,可是一回想起前世的諸多畫面,我的親人,我的好友……還有很多很多。最終咬了咬牙,說道:「快些還於我。」說話間我就轉到他身後欲搶他手中的玉石。
  
  誰知他反應極快地突然一轉身,我又撲了個空。
  
  我喘著粗氣不悅道:「別鬧了,成不?」說話間又欲上前。
  
  他見我毫不放棄,無賴般地將玉石揣進了自己的襟口,貼身而放,之後攤開手臂,笑道:「想要,就自行來取吧。」
  
  他一副斷定我不會去取的篤定模樣,神色異常得意。
  
  我見他笑得一臉欠揍,心中煩亂不已,雙眸含怒地與他對望著。
  
  半晌,氣不過的我突然一大步向前,扯開他衣襟就將手伸了進去……
  
  他頓時被此刻大膽的我嚇到,攤開的雙手亦僵在了空中。
  
  而我在一觸碰到他□的胸膛時,心跳陡然開始加速。就在一瞬間,我逼自己揮開邪念,繼續摸索我的玉石。
  
  我邊摸索邊不耐煩地問道:「你到底收哪了?」
  
  他見我又臊又急的模樣,頓時眼角一瞇,笑吟吟地說:「小王記不清了,好似往下……啊……再往下……仍需往下……」
  
  我居然真的聽從他的話語在他身上一頓摸索,最後手掌停在他緊實的小腹時,他居然還在指揮我往下,頓時我老臉一熱,這才意識到被他耍了,忙不迭地抽回手臂……
  
  這時,他突然隔著衣物一把摁住我的手,湊近我一臉壞笑地說:「宣容今兒個還真是熱情似火啊,小王歡喜得緊。」
  
  我……
  
  我真的快要被他氣瘋了,猛得抽回手,忍不住怒吼道:「就算是餓死,我也不會將它當了。」
  
  冉逸原本嬉笑的面色陡然一變,冷聲道:「莫非……莫非這是秦修從贈於你的?」
  
  我怒視著他,氣得半晌說不出一個字來。
  
  冉逸臉色陰沉,目光緊鎖著我,見我沒有說話,慢吞吞地伸進懷中取出那塊玉石,往我眼前一送,淡道:「君子不奪人所好,還於你就是了。」
  
  我忙伸手取了回來。又生怕陰陽怪氣的他再突然改變主意,我急忙將玉石揣進了懷中,
  
  經過這段小插曲,他又記仇般地使著小性子,一路上對我不理不睬。
  
  明明是他先招惹我,怎麼到頭來,他對我的態度,反而讓我覺得自己變成了大罪人。我氣不過,也賭氣般得不再搭理他。
  
  由於賣了馬車,我們只能是走打聽到的小路,超近道腳程往滄南行進。
  
  腳程除了累些,林中小道倒是陰涼深密。時不時地刮來一陣涼風,行走起來倒是也有一番趣致。可誰知,午後天公突然變臉,剛剛還是大日頭,可這會兒陡然間落起了大雨,害得我倆在林間一頓急奔。
  
  大雨絲毫未有停歇的意思,直至我們倆渾身全都濕透,才在林中發現了一個陳舊的祠堂。我們急忙奔進去避雨。
  
  我狼狽不堪地抹了把臉上的雨水,環顧了一圈。原來,這不知是哪個大戶人家修繕的祠堂。看著這年久失修的模樣,我估摸著可能是家族敗落,漸漸這裡也就無人問津了。
  
  這時,低頭一看,發現自己已經渾身濕透。盛夏已過,濕身之後,頓覺清冷。我哆嗦著找了塊乾燥的地方窩了起來,直盼著快些雨過天晴。
  
  雨終於慢慢停了,我望了望漸暗的天色,看樣子,只能是在這裡將就一晚了。我起身在院中生了火,打算將潮濕的衣衫烘烤一番。
  
  我先將外衫除下撐著烘乾之後,又繞到屋後,將內襯除下,把干了的衣衫穿回身上。等我拿著濕衫繞回院中之時,冉逸在堂內依舊沒有甚麼動靜。我當他還在賭氣,實則我心中更是不快,終是故意擰著勁沒有去喚他。
  
  大雨過後,天空甚是清明,星月呼應著像是被擦亮了一般十分耀眼,我望著望著心頭一陣放鬆,忍不住窩在火堆旁打起了盹來……
  
  不知過了多久,我突然驚醒。打了個哈欠,發覺冉逸依舊鬧著脾氣在堂中沒有出來。
  
  我想到他穿著全濕的衣衫,忍不住歎了口氣,起身往堂內走去。
  
  堂內烏黑一片,我摸黑找了根殘燭點了起來,堂內陡然一亮,赫然發覺冉逸穿著濕衫靠在牆邊,儼然一副睡著了的模樣。
  
  我往前湊了湊,低喚道:「世子……世子?」
  
  沒有反應……
  
  我輕輕推了推他,他卻只是微微皺了皺眉頭,依舊沒有醒來。我湊近了些,突然見他面頰緋紅,隱約覺著很不對勁,我上前用手背碰了碰他額頭,居然燙得嚇人。
  
  我忙收回手,一時之間全沒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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