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官不聊生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福寶]呸!下流胚!(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31
發表於 2015-5-8 18:45:41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章

  次日,如玉從瓶子裡出來的時候,邵寂言正在門口幹活兒,好像在往門上掛什麼東西,她飄過去一看,他不知幹什麼竟把褥子釘到了門框上。
  
  「你在幹嘛?」如玉玩笑道,「可是昨兒夜裡尿床了,晾褥子呢?那該曬到外面去的,沒關係,我不笑話你。」
  
  邵寂言笑道:「你跟我一個被窩兒睡到快天亮,我尿沒尿床你最清楚啊。」
  
  如玉臉上一臊,低低罵了一聲:「下流胚,不害臊。」
  
  邵寂言嘻嘻笑了,一邊用錘子把釘子敲牢,一邊道:「天冷了,我怕往屋裡灌風,想著該掛棉簾子了。我們家鄉冬天很冷,家家都掛棉簾子,我還當京城比我們那兒要暖和呢,沒想這幾天也是一日冷似一日,倒比我們那兒還冷似的。白日我去街上轉了一天,竟沒有賣這個的,我想著先用褥子湊合湊合吧。」
  
  很冷嗎?如玉聳了聳肩,反正她是沒感覺的。
  
  邵寂言看了她一眼,笑道:「你知道嗎,孕婦最怕受風了,你現在懷了寶寶,可不能凍著。」
  
  如玉錘了他一拳,氣道:「你還說!你再說我就不理你了,我,我回去了!」
  
  邵寂言連忙拉了她的袖子,嬉笑著哄道:「好娘子,為夫說錯了,你別惱。」
  
  如玉登時紅了臉,扭捏地小聲道:「誰是你娘子了……」
  
  邵寂言笑道:「你啊,你就是我娘子,咱們戶籍都登到閻王老爺那兒了,你要反悔閻王老爺是要拿你問罪的。」
  
  「才不是呢……」如玉紅著臉嘟囔了一句轉身走到桌邊,隨手拿了硯台磨墨來掩飾自己的滿面嬌羞,心裡偷偷地想,可不是嗎,鬼差大哥定是把那條子給了閻王老爺了,邵寂言家的如玉……這樣……她可算是他的娘子了嗎?
  
  邵寂言笑了笑沒再說話,收好了工具洗了洗手,走到桌邊坐下,向如玉露了個笑容,便拿了書溫習。再有不到一個月就要殿試了,這次得中會元讓他更加躊躇滿志,誓要考取狀元。
  
  如玉也不再打擾他,像每晚那樣專心的給他磨墨,他偶爾抬頭看她,她便羞澀地垂了眸子。
  
  邵寂言彎彎嘴角,復又低了頭看書,心裡也是說不出的舒坦滿足,好像眼前這個就是他新娶進門的小媳婦兒。
  
  他這兩天一直在想,王丞相與他說的那些話未必是有那個意思,他定是自作多情了。問他家裡有沒有人,訂沒訂親,也許只是客套的問話,至於問他的生辰八字……也許……也許那王丞相是個講究的,怕他的命格與他相剋不適宜收為己用?有可能的吧,很有可能的啊。他一個窮書生,縱是中了狀元到底也是個鄉下人出身,不論是閨女還是侄女的,人家憑什麼把千金小姐嫁給他呢?再者,那樣的千金小姐他或也伺候不起,他就適合娶個如玉這樣憨憨傻傻的小媳婦兒,又乖又聽話的跟他過日子。反正他將來做了官白日裡定也是不在家,她白天能不能出來也沒什麼妨礙。至於不能生養孩子倒是個問題,不過那是以後的事了,將來再慢慢想法子,如今他兩個人這樣就很好。
  
  邵寂言想到這些又抬頭看了看如玉,她正歪著頭抿著嘴認真的磨墨,完全一副好媳婦兒的模樣,他越看越覺得可心,賢妻美眷,紅袖添香,就是這個樣子的吧。
  
  如玉抬頭,見邵寂言正望著他笑,紅著臉道:「看什麼看,好好唸書。」
  
  邵寂言笑,才要應聲,忽聽院外傳來個聲音,卻似在喚如玉的名字。他怔了一下,但見如玉也似聽到的樣子停了手上的動作,只在兩人發怔之際,外面喚聲卻是越近越清晰了。
  
  「如玉!你給我出來!」是一個女子氣急敗壞的喊聲。
  
  如玉手上一鬆,瞪了眼望著邵寂言驚奇得不行,難以置信地喃喃道:「鳳……鳳兒……」
  
  邵寂言聞言也是一驚,他倒也是聽過那個鳳兒的聲音,這會兒再細聽,確是很像,可那鳳兒不是說投胎去了嗎?
  
  如玉哪兒顧得多想,聽了鳳兒的聲音立時撂了東西衝出屋去,邵寂言也忙跟著開門追了出去。倒也不用他倆出去多遠,才到門口,便見鳳兒叉著腰氣呼呼地瞪得他們,二牛則諾諾地跟在她後面扯她的胳膊,似是想要把她往回拉。
  
  鳳兒扭頭拍掉二牛的手,道:「放手,我可揍你啦!」
  
  二牛立時聽話的鬆了手,抬頭看向滿臉吃驚的邵寂言和如玉,無辜地聳了聳肩。
  
  鳳兒轉回頭望向如玉,大聲道:「我跟你說什麼來著!不讓你跟這個賤書生來往,不讓你跟這個賤書生來往,你都當耳旁風了是不是!居然還敢搬來跟他住在一塊兒!你長本事了是不是!也找揍了是不是!信不信我把你關起來一個月不許出門!」
  
  如玉怔怔地聽著鳳兒罵她,心口一酸,衝上來抱住鳳兒咧著嘴大哭起來:「討厭!我還當你不要我了!我可是做夢吧!嗚啊……」
  
  鳳兒被她這麼一哭,也受不住地掉了淚,抱著她嗚嗚哭了起來。一場捉姦的戲碼立時變成了姐妹重聚的感人場面,讓兀自站在門口搞不清狀況的邵寂言看著都覺心酸。
  
  如玉抱著鳳兒哭了半天才分開,仔仔細細地打量她,泣道:「我可想你了知不知道!你不是去投胎的嗎,怎麼又回來了?是閻王老爺又反悔了不讓你投胎?還是,還是你投完了又死了?怎麼這麼快就死了啊!嗚嗚……」
  
  如玉這話直把在場的三個人都逗樂了,鳳兒敲了她的腦門道:「傻子!我才走幾天啊,胎還沒成呢,死什麼死!」
  
  如玉吸了吸鼻子:「哦,那就是閻王老爺反悔了,不讓你投胎了是不是?」
  
  鳳兒輕鬆地回道:「不是,是我自己不想投胎了。」
  
  「啊?」如抹著眼淚奇道,「為什麼啊,好不容易等到了,幹什麼放棄?」
  
  鳳兒笑道:「我捨不得你唄。」
  
  如玉聽了,趴到鳳兒身上又是一通哭。
  
  鳳兒拍了拍如玉,道:「好了,如今我回來了,再不能讓你受人欺負,走,跟我回去吧。」說完拉了如玉便要走。
  
  邵寂言緊忙上前搶道:「鳳兒姑娘……」
  
  他話還沒說呢,便被鳳兒攔了,把如玉往身後頭一擋,瞪著邵寂言厲聲道:「頭先你害她的我且不與你算,往後你休想再來花言巧語的招惹她。」
  
  邵寂言道:「姑娘呵護如玉之心我理解也很感動,但我絕非如你所言招惹玩弄她,我對如玉是真心的……」
  
  「住口!」鳳兒打斷道,「收起你的花言巧語去騙那些姑娘小姐,你是人,咱們是鬼,不是一路上的,井水不犯河水,咱們不想害你,可若你一心糾纏,就別怪咱們不客氣!」說完沖二牛使了個眼色。
  
  二牛看了看邵寂言又看了看鳳兒,有些猶豫。
  
  鳳兒臉上一紅,跺腳氣道:「你可不聽我的是不是!」
  
  「不是不是!我都聽你的!」二牛緊忙擋在了邵寂言前頭,把他推開。
  
  邵寂言沒防備,也未料他這輕輕一個動作竟是這麼大的手勁兒,直讓他向後趔趄了幾步險要栽倒。
  
  「寂言……」如玉心疼地要過去,卻被鳳兒拉住,只得轉頭央求道,「鳳兒,寂言真不是你說的那樣……他對我很好的……」
  
  鳳兒道:「我就知道你被他哄懵了,可見我非得帶你走不可,再與他混下去只把你哄得我也不認得了。」
  
  如玉道:「不會的,你對我好我知道的,咱們是好姐妹,縱是將來投胎轉世了也變不了。寂言他……他也對我好……我知道的……所以……所以……」
  
  鳳兒道:「所以你是鐵了心思跟著他,聽他的話了是不是?」
  
  如玉回頭看了看邵寂言,咬著嘴唇怯怯地點了點頭。
  
  鳳兒氣惱,甩開如玉的手道:「好!你跟著他吧!」說完轉身便走。
  
  「鳳兒!」如玉叫她不應,轉頭為難地看了邵寂言一眼,沒多說什麼便追了出去。
  
  邵寂言跟了兩步,被二牛攔了。
  
  二牛怒視著邵寂言,十分生氣,原因很簡單,鳳兒因為他和姐妹吵架不開心了。
  
  邵寂言也是鬱悶之極,他和如玉感情正好呢,憑空殺出個娘家人來非要棒打鴛鴦,偏生如玉對鳳兒的感情不一般,萬一被她說得動搖了可就不好了。只這會兒這狀況他也不好追上去攔著,且不說這二牛會不會把他暴打一頓,單從情理上來講,他也不好攔著如玉和娘家人團聚說話不是。
  
  說到娘家人……邵寂言轉了個心思,回神打量著似要跟他動手的二牛,行了個禮,道:「恭喜二牛兄抱得美人歸了。」
  
  二牛愣了一下,隨即露了喜色。
  
  邵寂言見狀又道:「若我猜得不錯,鳳兒姑娘可是為了你才棄了投胎的機會不是?」
  
  二牛聽了這話,最後一點兒的敵意也沒了,摸摸後腦勺嘻嘻笑道:「你怎麼看出來的。」
  
  邵寂言道:「鳳兒姑娘一看便是個重情的好姑娘,你對她情深一片,她怎能不感動呢,原常在一起覺不出你的可貴,頭先分別了心裡必是百轉千回的放你不下,這才回來找你的。才我見鳳兒姑娘對你臉紅撒嬌,便看出她心裡定是中意你,如今為了你只連投胎的機會都放棄了,可見情意不淺。」
  
  二牛越聽越美,真是句句都說到了自己心坎兒上,喜不自勝地道:「你還真會看。」
  
  邵寂言道:「二牛兄不嫌棄的話,進屋坐坐吧。」
  
  二牛倒也不客氣,反正鳳兒這會兒和如玉姐妹相聚定要說上好半天,他閒著也是閒著。
  
  邵寂言恭敬地把二牛請進了屋,心道這二牛也算如玉的娘家人了,又與鳳兒有這層關係,若把他哄好了或還能在鳳兒跟前給他美言幾句。如此他們三對一,鳳兒那兒大概能過得關吧。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32
發表於 2015-5-8 18:45:56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一章

  城南密林。
  
  如玉抱著鳳兒,把臉埋在她的肩膀上,像個貓兒似地蹭啊蹭,喃喃地撒嬌道:「再不許生我的氣了,咱們好不容易又在一塊兒了,你要是不理我我就要哭死了。」
  
  鳳兒才聽了她一大堆的好話,這會兒已是氣消了大半,只沒好氣地道:「哪兒是我不理你,分明是你重色輕友,被個油嘴滑舌的賤書生迷了心竅。」
  
  如玉抬頭還沒開口,鳳兒便腦袋一歪指著她道:「可是我這麼說他你心疼了不是?你要是給他說好話就免了,縱是你把他誇到天上去我也不信。」
  
  如玉嘴一撅不說話了。
  
  兩人盤腿坐在地上,鳳兒瞇著眼打量著如玉道:「多久了?」
  
  「嗯?」如玉沒明白。
  
  鳳兒直言道:「我問你跟他睡多久了。」
  
  如玉騰地紅了臉,下意識地高聲道:「才沒有呢!我才沒跟他睡!」
  
  鳳兒哼道:「你騙誰啊,那賤書生好端端把你騙到他家,不就為了哄你上床的嗎,我頭先聽二牛說你巴巴地跑去跟他學什麼集中念力,必是那書生攛掇你的。你如今可學成了,都這些日子了,只你這傻樣兒必被他得手了,若說沒有那事兒我才不信呢。」
  
  如玉知再瞞不過,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聽鳳兒說了這話,低著頭壓了羞臊怯怯地道:「不是……才不是你說的那樣呢……他不是為了那個……」
  
  鳳兒道:「那是怎樣?難不成他還想養著你給他做媳婦兒不成?」
  
  他說了我是他媳婦兒的。如玉心裡小聲道,只這話她不敢跟鳳兒說,她知道她若說了鳳兒定是不信,其實只連她自己都不太敢信,卻不是不信寂言,而是不信老天爺能這麼抬舉她,讓她順心如意。她知道他們一個人一個鬼做夫妻什麼的只跟做夢一樣。但是她就是不死心啊,她喜歡寂言,寂言也喜歡她,她想給他做媳婦兒。她想不管閻王老爺認不認那個戶籍,只要寂言把她當媳婦兒就好了!
  
  鳳兒看如玉垂著頭不言語,只怕她再要說下去如玉就要抹淚兒了,便只歎了一聲沒言語,坐了一會兒又似想起了什麼,拉了如玉的手摸了摸,皺了下眉頭,問道:「你跟他那個的時候,有什麼感覺沒?」
  
  如玉沒料鳳兒竟忽然轉問這個,漲紅了臉用力搖頭羞道:「沒感覺沒感覺,什麼感覺也沒有。」
  
  鳳兒倒不扭捏,只道:「我不是說那個的感覺,我是說你身上有什麼感覺沒有?有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或是做過之後身上有什麼變化沒有?」
  
  如玉羞臊得只管搖頭,蜷著身子坐了一會兒又想起些變化,也不敢看鳳兒的眼睛,只小聲道:「有倒是有點,就是覺得身上熱熱的……還有……就是感覺很容易就能集中念力了,有時候甚至根本就不用專心,寂言就能摸到我……就是這樣,沒別的了……」
  
  鳳兒聽了琢磨了一會兒,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兒,揚眉道:「你別不是采陽補陰了吧?」
  
  「唉?」如玉一驚,忙道,「才沒有呢!我才沒采他!」才不是呢!她才不會害寂言!
  
  鳳兒撇嘴道:「那哪兒是你說不採就不採的,我看就懸,你摸摸我手,看有什麼感覺?」
  
  如玉迷茫地抓了她的手又摸又看,道:「什麼感覺也沒有啊,還是那樣。」
  
  鳳兒道:「還是那樣?沒覺得比以前涼了?」
  
  如玉道:「那倒是的,這有什麼關係嗎?」
  
  鳳兒道:「關係可大了,我告訴你,不是我手涼了,而是你的手熱了。」
  
  「啊?」如玉怔了一下,看著自己的雙手發呆,她的手熱了?倒是有可能……身上感覺熱熱的,手上大概也比從前熱了……
  
  鳳兒道:「我原聽前輩說過什麼采陽補陰的,有些不講究的女鬼為了修煉道行就用的這個法子,纏了陽間的男人跟她睡覺,染了陽氣大抵就是你這樣子。相反,被採了陽氣的男人身子就越來越寒。可也是這個理,莫說真有那種事兒,縱是沒有,活人若總和咱們待在一起,身上也難免染了寒氣。聽說有些男人身子弱又被纏得久了,受不住是要丟命的。」
  
  如玉聽得驚恐,拚命搖著腦袋道:「不是不是!我和寂言才不是這樣,我沒採什麼陽,我喜歡他的,幹什麼要害他呢!」
  
  鳳兒道:「才不是說了嗎,這不是你說不採便不採的,你只想想,你那個書生可有變化沒?身子有沒有比從前弱了?或是寒了什麼的?」
  
  如玉根本不想,脫口道:「寂言身子好得很呢!他是下地做過活兒的,比那些文弱書生好了千萬倍!他才沒寒沒弱!肯定是弄錯了!」
  
  鳳兒憂心地道:「我也希望是弄錯了,我倒不在乎他死不死的,我只擔心你!采陽補陰這可不是什麼正經路數,只那些心術不正的惡鬼才做這種事,萬一他真有個好歹,閻王老爺可是要治你罪的!」
  
  *
  
  子時過後,如玉忐忑不安地回了家,待到了門口忽然想起適才邵寂言掛棉簾子的事。她心裡一哆嗦,心道這可是說明他覺得身上寒了吧,她雖感覺不到天氣冷熱,可這會兒還沒入冬呢,大概也冷不到哪兒去的,寂言的家鄉在北邊兒,可比京城要冷,他怎麼說這幾日京城比他家還冷呢……
  
  如玉愣在門口越想越害怕,時邵寂言已在屋內聽見動靜迎了出來,見她呆呆的站在門外,一邊拉她進屋,一邊道:「你可算回來了,我還當你聽了鳳兒的話再不理我了呢。」
  
  如玉沒應聲,只低著頭摸他的手,還是熱熱的,一點兒不覺寒涼……可是,她的手本來就是涼的,縱是有了點兒溫度卻也比活人差得遠。
  
  邵寂言見狀只當鳳兒和她說了什麼,便探問道:「鳳兒還氣你嗎?去了這麼久你們姐兒倆都說什麼了?」
  
  如玉仍是不回答,只望著他小心翼翼地問道:「寂言,你冷嗎?」
  
  「啊?」邵寂言被她問得一怔。
  
  如玉著急,只管追問:「你這幾天有沒有覺得身上冷了?」
  
  邵寂言沒明白,只隨口應道:「眼瞅著快入冬了,可不是要冷了嗎,怎麼了?」見如玉不答話,又玩笑著逗趣她,「我知了,你可是想做個賢妻給我做棉衣不是?」
  
  如玉聽了卻是更急了,帶了些顫音地道:「還不到冬天呢,你已經冷得想穿棉衣了嗎?」
  
  邵寂言終是覺出了如玉的反常,關切地道:「怎麼了?鳳兒到底和你說什麼了?」
  
  如玉嘴一咧,吧嗒吧嗒掉下淚來,可憐兮兮地道:「寂言,我好像……把你給採了……」
  
  邵寂言被她說懵了,一邊兒給她擦眼淚一邊哄著問她到底是怎麼了。如玉把與鳳兒說的話一五一十地講了一遍。邵寂言聽了也有些吃驚發怔,暗道自己這兩日確是覺得身上寒涼,他只當是快入冬天氣寒冷的緣故,難道……還真有什麼采陽補陰之事?再細想如玉這幾日的變化,倒更有幾分真了似的。
  
  如玉泣道:「對不起,我不知道會這樣的,我喜歡你,不想害你的,我若知道會這樣,說什麼也不會勾引你的,對不起,對不起……」
  
  見如玉淚眼連連,邵寂言忙哄道:「傻丫頭,不是說了不是你勾引我的嗎,我知你的心,即便這世上的人都憋著害我的心思,你也是疼我的。莫說這什麼采陽補陰之事未必是真,縱是真的,也是我心甘情願的讓你採……」見她憂心無錯,又寬慰道,「你安心,我身上好得很,一點兒不冷,你看,我現在不是壯實得很嗎?」
  
  然不管他怎麼說,如玉卻已然落了心事,夜裡如何也不敢跟他上床歇著了。若說邵寂言心裡一點不怕那是假的,可見如玉怯生生的模樣又是心疼,只恐她才生了憂恐若這晚與她分開會讓她愈發覺得這事是真的,便好言勸了她好久,只說鳳兒也是聽旁人說的嗎,未必是真。如玉最後還是依了他的話,跟他在床上躺著,卻畏畏縮縮不敢靠近。邵寂言雖未如往日那般纏著她親熱,卻也不容她躲開,只把她摟在懷裡,吻她的額頭,溫柔的勸慰了一夜。



第三十二章

  次日一早,邵寂言便把棉門簾子摘了下來,又把頭天從櫃子裡翻出來的幾件冬衣收了回去,只在心中安慰自己,暗道是他這兩年只顧著讀書,身子沒以前壯實罷了。晚上待如玉出來的時候,他只照舊同她說笑,纏她給他掌燈磨墨。
  
  一連幾日下來,如玉見邵寂言真似無事的模樣,才稍稍鬆了口氣。然邵寂言心裡卻反而越來越不踏實了,因他瞞得過如玉,卻是瞞不過自己。這幾日他雖未覺有什麼難受的,但身上卻是越來越覺得寒涼,甚至午時天氣暖和的時候他在屋子裡雙手都是涼的。只他始終不願相信什麼采陽補陰的說法,倘真如此,那可不是說明他與如玉沒法子在一起了嗎。
  
  邵寂言強作鎮定地忍了幾日,去醫官請大夫給診脈,大夫只說他身子虛寒,大概是受了風寒,給他開了幾服藥。邵寂言聽了這些反而放了心,心道那晚他與如玉在河邊兒坐了半宿,還脫了衣裳,深秋時節可不是要著涼的嗎,與那些采陽補陰的完全不是一回事。他怕如玉多心,也不敢讓她看到他生病吃藥,只把東西都藏好,晚上照常扮作無事的模樣。
  
  然事情到底還是被如玉發現了,因邵寂言喝了幾幅湯藥下去並未見好,身上仍是一日寒似一日,待距殿試僅剩半月的時候,只連如玉摸他的手都能覺出涼意了。只邵寂言仍然固執地說沒事,說是著涼生病而已沒什麼要緊的。如玉無措地掉淚,他便裝作無事的模樣笑著哄她開心。
  
  如玉心裡沒了主意,她隱隱覺得采陽補陰的事大概是真的,她大概真的把寂言給害了,但是她不敢相信,害怕相信,白日裡她就蹲在瓶子裡偷偷的哭,晚上眼睛腫腫地不錯眼珠兒地凝著邵寂言聽他寬慰的話。
  
  她一直在心裡怯怯地祈求他說的是對的,他不過是著涼生病而已,很快就會好的,會好的。直到一晚上她從花瓶裡出來的時候未見他如往日那樣對她微笑,而是虛弱地蓋著被子躺在床上,她才一下子被擊現實垮,再也不能自欺欺人了。
  
  如玉蹭到床邊,才見了邵寂言的臉色,眼淚便刷地落了下來。
  
  邵寂言正昏睡著,聽見耳邊的哭聲方醒了過來,看見如玉連忙強撐著坐了起來,佯做無事地道:「很晚了嗎?我下午看書看得困了,想睡一會兒,沒想竟睡到這個時候了。」
  
  如玉泣道:「你不用騙我,我知道你身上定是難受,全是我害的你。」
  
  邵寂言忙露了笑容,寬慰道:「怎麼又說這話,我沒不舒服,就是才喝了藥,想著捂在被子裡睡一會兒發發汗,沒想竟睡到這會兒,我真的沒事兒。」說著便欲掀了被子起身下床。
  
  如玉一把把他按住,哭道:「你還騙我,你看你臉色都成什麼樣了!」
  
  邵寂言知瞞不住,只撫著她的臉柔,輕聲道:「沒事的,不過是著涼了,再喝幾服藥就好了,你別多心,不是你想的那樣。」
  
  如玉傷心地搖頭,邵寂言這會兒也不知該如何安慰她,想要探身輕吻她的額頭,卻被她躲開了。
  
  「如玉……」
  
  如玉垂著頭默默地留淚,滯了片刻,低聲泣道:「寂言……我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
  
  邵寂言心口一酸,柔聲應道:「我也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
  
  如玉仍不抬頭,她拿開邵寂言撫在自己臉頰上的手,雙手握住輕輕地婆娑著,喃喃道:「我想給你做媳婦兒,給你做飯洗衣裳,天熱了給你扇扇子,天冷了幫你蓋被子,還想像你喜歡的那樣,在你看書的時候穿著紅色的裙子給你掌燈磨墨……我還想……還想……給你生寶寶……生好幾個,男孩兒女孩兒一屋子,圍著你叫爹,圍著我叫娘……你教他們識字的時候,我就坐在旁邊給他們做新衣裳……」如玉抽噎著說不下去了,淚珠連了線地滾了下來,吧嗒吧嗒落在邵寂言的手上。
  
  邵寂言覺得手上熱,心裡也熱,熱得他難受,他想把她抱進懷裡,可她再次躲開了。
  
  邵寂言心酸地道:「可以的,如玉,你說的這些都可以的……咱們慢慢想辦法……」
  
  如玉搖頭,泣道:「沒辦法的……我是鬼,死了就是死了,再變不成活人……不能給你當媳婦兒,不能給你生寶寶……不能和你在一起了……」
  
  邵寂言有些心慌,忙道:「不是說好了信我的嗎,我會有法子的,人鬼殊途、陰陽相隔什麼的全是騙人的,上天讓咱們遇著就是給了咱們這種緣分了,咱們可以去尋些高人隱士……」說著一頓,眸色一亮道,「對了,你還記得上次救了咱們那個道長嗎?就是在這屋子裡收走那個女鬼的那位。他跟我說過你不是尋常亡魂,和別的鬼不一樣。他法力高強,說那話必然是真的,你跟別人不一樣,咱們能在一起……縱是有些妨礙咱們只去找他幫忙就好了……你若是不放心,咱們可以暫時不睡在一起,你等我幾日,等我病好了考完殿試就帶你去找他……」
  
  「別說了,寂言……」如玉打斷他的話,淒淒落淚道,「我知道你是在安慰我呢,我自己知道我自己,我沒什麼特別,我又笨又沒本事,只會賴著你給你添麻煩……如果當初我沒來這屋子遇見你,也不會惹這些事,若是我沒癡心妄想的纏著你,你現在也不會躺在床上起不來……都是我不好,是我只顧了自己……我已經死了,可你還活著呢,你是新科會元,還要參加殿試,你這麼有學問肯定能中狀元當大官兒,我不能再在你身邊害你了……」
  
  邵寂言急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是不要我,不想跟我在一起了?」
  
  如玉哭道:「我想跟你在一起,特別特別想……」
  
  邵寂言用力將她抱住,道:「那就別說這些話,我就要你繼續賴著我纏著我!纏我一輩子才好!」
  
  如玉窩在邵寂言懷裡,閉著眼落淚,她一直聽他話的,他說什麼她都信,他要她做什麼她都依,這樣才是個好媳婦兒呢,可這回她不能聽他的了。
  
  邵寂言得不到如玉的回應,卻是忽然懷中一空,他慌張地去拉她,雙手卻是空落落地從她身上穿過。
  
  如玉哭著退到門口,邵寂言緊忙起身追過去。
  
  如玉吸了吸鼻子,顫巍巍地道:「寂言,等你中了狀元,就尋個喜歡的姑娘成親吧……讓她給你洗衣做飯,給你掌燈磨墨……給你生孩子……」
  
  邵寂言慌道:「我喜歡你,你就是我喜歡的姑娘,我不要別人,我只要你。」
  
  如玉抽噎著:「那……那我就乖乖的聽話做個好鬼,我求閻王老爺開恩允我早點兒投胎,我過奈何橋的時候一定不喝孟婆湯……等我來世長大了來找你……只要你到時候還稀罕我……我給你做小……」
  
  「不!我不要你做小,我就要你做我的媳婦兒,別說這話,如玉,別說這話!」邵寂言慌亂地喊出這話時,已是淚流滿面了。
  
  如玉卻只淚眼婆娑地望著他,泣不成聲地道:「寂言,咱們說好了,你在陽間好好考試,做大官兒娶媳婦生兒子……我在陰間乖乖聽閻王老爺的話,早點兒投胎……我一定不喝孟婆湯……一定不喝……我到時候來找你……你……你別把我忘了……」
  
  邵寂言的視線被淚水模糊了,心裡的苦一直蔓延到嗓子眼兒,疼得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他只是用力的搖頭,去拉她去抱她,可什麼也碰不到。她流著淚轉身飄了出去,他緊搶著開門去追,她卻不知鑽到哪兒去,已然無了蹤影。
  
  「如玉……如玉……」邵寂言繞著房子轉了一圈兒,又追出巷子,在街上漫無目的的跑了好久,直到體力不支的癱在了地上。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33
發表於 2015-5-8 18:46:12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三章

  「如玉……如玉……」
  
  如玉迷迷糊糊中聽見邵寂言喊她的名字,她睜開眼,愣愣地躺了好久,心口又似被撕裂了一樣。
  
  她不記得這是第多少次這樣驚醒了,好像自那晚從他那兒離開便一直是這樣……有多久了?好像……好像有好幾個月了……她記不得,只知道有好久好久了。
  
  她躺在床上發了一會兒呆,起身下地,又在椅子上呆呆的坐著……耳邊又想起了他的聲音,又想起了那一晚,她躲在暗處偷偷的看著,看著他滿大街的尋她,叫她的名字,然後癱在地上流淚。
  
  那一幕好像就在昨天似的,可她明明已經離開他好久了……有多久了?有幾年了吧……大概是有幾年了……
  
  如玉從椅子上起來,癡癡地蹭回床上,身子一沉向後仰倒。
  
  睡覺……睡覺就不會想他了……睡著了心口就不會疼了。
  
  屋外,鳳兒和二牛趴在門縫上偷偷的往裡面看,見如玉翻了個身又把身子蜷成了一團兒,兩人對視一眼,歎了一口氣,躡手躡腳地走開了。
  
  待到走遠,二牛皺著眉道:「你說,如玉是不是傻了?」
  
  「呸!」如玉剜了二牛一眼,「胡說八道!」
  
  二牛撓撓腦袋,道:「我這不是擔心她嗎,她從姓邵的那兒回來都快兩個月了,怎麼一點兒不見好啊?」
  
  鳳兒瞪眼道:「你當誰都跟你一樣沒心沒肺啊。」
  
  二牛立時道:「誰說我沒心沒肺了,你上回投胎去我可比她還難受的!我苦得都不想活了!」
  
  「你本來就死了。」
  
  「那就再死一次,真的真的,你走了我死一萬次,化成飛灰的心思都有了。」
  
  鳳兒臉上一紅:「那你怎麼還在我眼皮子底下晃悠,怎麼不化灰去?」
  
  二牛嘿嘿樂道:「我不是怕你捨不得嗎,我就知道你喜歡我,捨不得扔了我投胎去,我等著你呢。」
  
  鳳兒臉上更紅了,啐道:「你什麼時候也學得這麼油嘴滑舌的,可是被那個姓邵的帶壞了不是?我可告訴你,不許你跟那人來往!」
  
  二牛忙擺手發誓道:「不會不會,我最聽你的話了,除了上回按你的吩咐跟他說如玉已經去投胎了之外,我再沒見過他了,你不讓我來往我絕不跟他來往!」
  
  鳳兒道:「哼,你只會說,初三夜裡柱子找你說了什麼,別當我不知道!」
  
  二牛見被拆穿,忙道:「那個不關我的事,我告訴你,你別生氣,那天柱子告訴我說那個陰陽眼兒的探花郎到處打聽我的住處,我猜他指定是為了如玉。我就知道你肯定不讓我見他,我很聽話的,我沒去,真的。我讓柱子他們都別理他,不許跟他說我的住處,頭先他尋來這片墳地,我還讓柱子他們把他打跑了呢!真的!鳳兒,我最聽你話了!真的!」
  
  鳳兒一撇嘴道:「這還差不多,我告訴你啊,別以為我這次回來就跟定你了,你要不聽我的話,我回頭就拉著如玉投胎去,再不理你了。」
  
  二牛緊道:「不會不會!指定不會,我聽話!」
  
  鳳兒放心地舒了一口氣。
  
  二牛諾諾地看可看她的臉色,愣了一會兒,小聲試探道:「鳳兒……其實……我覺得那個邵寂言也挺慘的……」
  
  鳳兒又是一瞪眼。
  
  二牛道:「我不是向著他,我是想起你上次投胎去我那個苦……他聽了如玉去投胎……也挺苦的……」
  
  鳳兒道:「苦也是他活該,誰讓他招惹如玉的,他再苦能有如玉苦嗎?你看看她現在都成什麼樣兒了?你認識她這麼久,她哪時候不是笑兮兮樂呵呵的,這回可被那姓邵的害慘了。他苦?哼,他如今中了探花當了大官兒,還搬進了大宅子,不定有多少大姑娘樂意嫁給他呢!他未必還能記得如玉多久!我昨兒還聽翠香說了,說城裡面王丞相可抬舉這個探花郎了,要把小閨女嫁給他呢!他這回可美了,功名也有了,媳婦兒也有了,他苦什麼啊!苦的還是咱家如玉!」
  
  她這麼一通說,二牛耷拉著腦袋不說話了,鳳兒又道:「我告訴你啊,這些事兒不許跟如玉說,她要知道了不定哭成什麼樣兒呢。」
  
  二牛用力點頭,然待二人歎了口氣轉過身來,卻發現如玉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他們身後,正歪著腦袋呆呆地望著他們,小聲道:「我才聽見動靜,以為你們吵架……我想勸勸來著……」
  
  鳳兒也來不及自責,憂心地道:「如玉……我才說的……」
  
  如玉眼神發直,彎著嘴角,嘻嘻傻笑:「我聽見了……他中了探花了啊……他該中狀元的,若不是我害他生病,他指定能中狀元……不過探花也很好,他做了官,搬了大宅子,太好了,太好了……還要做丞相的女婿了,太好了……真的……真的好……」
  
  鳳兒被她這樣子嚇住了,連忙過去扶了她道:「如玉,對不起,我沒想你能聽見,你沒事吧……其實……你知道了也好,他都有他的好日子了,你也別癡心了,你還有我,還有你二牛哥呢。」
  
  二牛也上前道:「是啊,妹子,咱們別想他了,她娶媳婦兒就讓他娶去,咱們不稀罕他。」
  
  鳳兒瞪眼捅了二牛一下,二牛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自抽了下嘴巴。
  
  如玉愣愣地道:「沒事,我沒事的,他該這樣,我們說好的,他好好考試,做大官娶媳婦生兒子,這是我們說好的……」如玉扯了扯唇角,神色黯淡地轉身離開了。
  
  看著她走遠,鳳兒急得跺了腳,二牛拉了她的手安慰道:「沒事兒,她早晚得知道,早知道早好。」
  
  入夜,如玉從墳墓裡鑽了出來,忽悠悠飄進了城。自她離了邵寂言便一直跟鳳兒住在二牛家,這還是她第一次出來。
  
  她知道她不該出來,可是她就是受不住了,聽了他中探花當大官娶媳婦兒的話她就受不住了。明明是她跟他說的,可聽了這些事兒心裡就是委屈得要命。她想見他,想知道他還想不想她,喜歡不喜歡她,若是真的喜歡她怎麼能這麼快就娶媳婦兒啊。如玉覺得自己好壞,該替他高興的嘛,幹什麼心裡還酸溜溜的受了委屈似的。
  
  她在街上飄蕩了一會兒才發現自己根本不知道他搬去哪兒了,只神情恍惚地便飄到了西柳巷。她站在巷口往裡張望,最裡面的院子黑漆漆的,沒有一點兒亮光,她心下一寒,捧著心口飄了進去。
  
  飄到屋門口的時候她還有一絲期待,待忐忑地進了屋子,這一絲的期待也化作了失落,屋裡空蕩蕩的沒有人,他果真搬走了。
  
  屋裡的傢俬擺設還是舊時模樣,想是走得急還沒來得及搬,又或是他根本不想要了吧。是啊,他是大官了,有了新宅子,床櫃桌椅、筆墨紙硯也都得換新的了,用不著這些舊東西,也要有新媳婦兒,用不著她這個假媳婦兒了。
  
  如玉鼻子一酸掉下淚來,她用力抹了兩把,可眼淚裡還是不住地往外冒,她索性不去理,淚眼漣漣的在屋子轉,在床上坐一會兒,摸摸曾和他一起蓋過的被子,又到桌邊翻翻書,一歪頭,他好像就在旁邊笑著說教她識字:
  
  「不用你教,我本來就識字!不信你考!」他搖著頭笑,一臉的不相信,偏要指給她那些奇奇怪怪複雜的字,她不願意學,他就說她是「孺子不可教。」什麼可教不可教的,不認識那幾個字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反正她有他呢,他認得就行了……
  
  如玉抹了抹眼淚,坐在桌邊兒拿了邵寂言給她的那本書,這書她還沒看完呢,才看了一半兒就練功去了。不知道她這會兒偷偷的拿走他會不會介意,應該不會吧,反正他也不要了。
  
  她把書捧在手裡婆娑著,一頁一頁翻開,放在桌上用手壓平,拿了鎮紙壓住,趴在桌子上繼續看下去,可望著書頁發了半天呆,卻是一個故事也沒完,有個礙眼的生字她不認得,明明可以跳過去的,可她就是卡在這裡看不下去了,她垂著頭,喃喃地道:「寄言……這個字怎麼念啊?」
  
  ……
  
  屋子裡靜悄悄的,沒有回應,只有眼淚打在書頁上吧嗒吧嗒的聲音。
  
  如玉拖著腮幫子,望著眼淚一點點陰濕了書頁,她吸了吸鼻子,用手去擦,怎麼也擦不乾淨,上面的字好像被弄花了。如玉著急,不能弄花的,這是寂言的東西,是寂言給她的,裡面夾著他們的回憶的。
  
  如玉一邊抽噎,一邊慌亂的擦,越擦哭得越厲害,只這會兒忽然聽見屋外吱呀一聲,不知是誰推開了院門。
  
  是他嗎?
  
  如玉覺得自己的心一下子蹦到了嗓子眼兒,著慌地四下看了看,鑽進了櫃子裡。
  
  她蹲在櫃子裡,透過櫃門的縫隙偷偷地往外看,只覺心口跳得越來越厲害,她用力地摀住自己的口鼻,生怕急促的呼吸聲被人聽了去。
  
  門外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房門終於被人推開,月光一下子灑了進來。
  
  是他,果然是他。
  
  眼淚刷的一下子掉了下來,她只好更用力更用力的摀住嘴,任由淚水不受控制地往外湧,順著她的手指縫浸濕了她的膝蓋。
  
  他站在那兒,幽幽地開口:「如玉,我回來了。」
  
  她嚇了一跳,以為被他發現了,然下一刻,卻發現他的目光並沒有在櫃子上做任何的停留,只是輕輕的歎了口氣,轉過身把房門關上了,隨後走到牆角,推開屏風,望著她曾經住過的花瓶柔聲細語道:「如玉,你在嗎?」等了一會兒沒聽到回應,好似不死心似的,彎著身子往花瓶裡看,站起身子愣了一會兒,忽又拿起花瓶輕輕地搖了搖。
  
  討厭,我又該從床上掉下來了……
  
  如玉咬著嘴唇不讓自己出聲,心疼得厲害。
  
  他終於失望地把花瓶放回了原處,又小心翼翼地把屏風推了回去,退了幾步一屁股坐在了床上,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後,便愣愣地坐在那兒發呆。
  
  如玉知道自己該走了,可她就是捨不得,想要多看他幾眼,她不出去不說話,只在這兒這麼偷偷的看著他就好了,或許今後再沒有機會了。
  
  忽地,他似是發現了什麼,騰地站了起來,幾步衝到了桌邊。
  
  完了,完了,那本書……
  
  他站在那兒望著桌上的書,難以置信地伸出手摸了摸,怔了一刻,猛地轉身環顧四周,聲音顫抖地道:「如玉……如玉!你在是不是!你出來!我知道你在!」
  
  如玉捂著嘴搖頭,不在不在,我不在!
  
  她在心裡大聲地罵自己,幹什麼要被他發現那本書啊,否則還能多看他一會兒的,怎麼辦,必須要走了,不能讓他發現的。
  
  如玉閉了眼,向後退,從櫃子後面穿牆而出,只在她退出來的那一刻,她好像聽到了櫃門被用力打開的聲音。
  
  對不起啊,寂言,我不能再見你了。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34
發表於 2015-5-8 18:46:22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四章

  如玉失蹤了,一連幾日不見蹤影,鳳兒急得直到眼淚,不住地埋怨自己嘴快。二牛也著急,把所有的兄弟朋友都叫了來,城裡城外尋了好幾日,一點兒消息也沒有。
  
  起初鳳兒和二牛懷疑如玉許是受不了心苦去找邵寂言了,他們讓個臉生的兄弟去偷偷打探,發現邵寂言那兒沒有任何的異樣,仍會時不時地在夜半無人之時回到西柳巷等著如玉回去找他。
  
  知道如玉沒與邵寂言在一起,鳳兒害怕了,只想如玉現在心神恍惚,萬一在外面溜躂過了時辰,天亮之前來不及躲起來。二牛從旁安慰,只說她縱是癡癡傻傻的,但陽光射在身上還是能覺得出疼,甭管是密林還是城裡,尋個能藏身的角落還不算難。鳳兒哭著說萬一她是故意的呢?萬一她就是想化煙化灰了呢?二牛只想如玉那個一根筋的傻妮子還真是說不好,但是這話他不敢跟鳳兒說,只說如玉或是心裡苦得不行,又不願讓人看見,自己躲在哪個角落裡藏著呢。鳳兒如今沒了分寸,也只期盼著是這個樣子。
  
  只在鳳兒和二牛為如玉的失蹤心急如焚之時,邵寂言卻是渾然不知,可這些日子他沒有一日心裡不苦的。
  
  他如今或也算是如願以償,中了探花,入了翰林院,也得了王丞相的賞識抬舉,前途一片光明。然而他心裡卻空了,一日日雖稱不上行屍走肉,可總也是提不起精神來,他想如玉,想得緊。
  
  他曾去找過二牛,他跟他說如玉投胎去了。他不信,如玉曾跟他說過,投胎的機會是很難得的,鳳兒等了那麼多年才等來一個機會,她不可能才離開他就得去投胎,她是在躲著她呢。他猜她大概會住在二牛家,他回憶著如玉以前跟他說的話,去城南密林的墳地去找,卻被一群小鬼兒纏上凶巴巴地趕了出來,這讓他更加確信如玉就在那兒,他稍稍放了些心,有二牛和鳳兒在旁貼心的照顧著,她至少不會受人欺負。可那個傻丫頭離了他定是難受,肯定會躲在角落裡偷偷的哭,他甚至在夢中都能看到她傷心落淚的樣子,可憐兮兮的惹人心疼。
  
  有了功名又入了翰林院,他是不能再住在那個破舊的小院兒了,他搬去了北城,但是舊宅中的東西一概沒動,他湊足了銀子把這個院子買了下來,他想如玉肯定捨不得他,早晚還是會回來看他。他總會在夜半之時回來這兒,盼著某一次推開門撞見如玉就在屋子中坐著,看著他們曾經用過的東西掉淚,他就走過去溫柔的把她抱進懷裡;又或者她想他想得緊,會偷偷搬回那個花瓶兒裡住,他每次都滿懷期待的去看,落空之後仍是小心翼翼的把屏風擋好遮住白日裡的陽光,等著她某一天會回來。
  
  那天晚上他終是等到了,他看到了他給她的那本書癱在桌上,上面的淚痕未乾模糊了字跡。他叫她的名字,她卻不應,他知道她就藏在某處看著他,可到最後她還是走了,狠心沒有見他。他雖然難受,但總算是知道她還躲在暗處偷偷的關注著他。
  
  這讓他欣慰的同時又有些不安,他不知道如玉會不會知道王丞相想把小女兒嫁給他的事。他原以為王丞相有意許給他個親戚家的小姐,未嘗想竟是他的女兒,這讓他感到很吃驚,雖說王丞相的小女兒是庶出,然他一個才入翰林院的小小探花說什麼都是高攀不起的,他不明白王丞相為什麼這麼抬舉他。
  
  若是往前推三四個月,他必然會驚喜萬分,管他是什麼緣故,能成為一品權臣的女婿,他幾乎可以看到自己未來的風光了。但是現在他卻高興不起來,他不能娶那個王小姐,他有如玉了。
  
  他知道他如玉之間幾乎沒有任何在一起的可能,除非如她說的,等著她的來世。可這要等多久他不知道,也許十七八年,也許三五十年,也許是一輩子。他不敢說自己就能等她那麼久,但至少現在他不願違心的隨便娶一個女人,像她說的那樣生兒育女然後安心的等她來給他做小。他不能想像如玉怎麼和另一個女人相處,她肯定會被欺負的,他也不能想像自己怎麼跟如玉以外的女人相處,他現在能想像的最美好的日子就是和如玉兩個人,或許還有他們的孩子。
  
  但是要如何回絕王丞相的美意是一個難題,他早前已經明明白白的跟人家說自己沒有娶親也沒有訂親,這會兒自然不能憑空冒出個娘子來。他也總不好跟王丞相說自己喜歡上了一個女鬼,並且情不自禁的與她暗度陳倉做了夫妻。
  
  好在王丞相並未把這件事情捅破,只是話裡話外的暗示過他,大概的意思是等半年後他在翰林院立住了腳跟,可請掌院學士做個婚媒。
  
  他現在的心裡很矛盾,既希望得到王丞相的看重抬舉,又希望他別太過於抬舉他了,最好這半年裡他自己變了卦,把女兒嫁給別的人才好。不過世事往往就是這樣,有時候你處心積慮想得到,上天偏偏要為難你,而當你不存這個妄想了,上天偏又要掉個大餡兒餅給你,也不管你是不是想吃。顯然,他現在的處境屬於後者。
  
  王丞相三五不時便要把他叫到府上提點,有時是介紹些近派的同僚,有時是閒談一些時政要務,也是在探他的底。對於這些邵寂言倒是應對自如,他知道王丞相是個保守派,在一些不觸及自己原則底線的事上只順著他說便罷了,果真一個多月來愈發得了王丞相的欣賞。
  
  這一日,他又被王丞相叫到府上,說是給他介紹認識吏部的兩位同僚。邵寂言不敢馬虎,吏部可是管著官員的陞遷調度,自該多多結交。只他去得早,王丞相和那兩位大臣似還有些旁的事情要談,管家只把他引到中廳,上了茶點請他稍候片刻。
  
  邵寂言坐好,請管家儘管去忙不用照顧他。因他已是府上常客了,管家倒也不如何客套,留了兩個丫頭斟茶倒水的伺候,便退了出去。
  
  邵寂言兀自在堂中喫茶,等了一會兒不免又出神亂想起來,腦子裡卻也沒有別的,仍是如玉和王家這門親事。他端著茶杯望著浮在水面上的茶葉發呆,心想如果王丞相把事情挑明了,他是跟他說自己不舉好呢,還是說斷袖好?他認真的琢磨了一下,揚眉舒了口氣,只覺自己可是瘋了,竟冒出這麼窘的想法來。
  
  邵寂言放了茶杯,起身走到窗邊,把窗子打開,想著趕緊透透氣才好,再這麼想下去保不齊一會兒真的頭腦發熱的說了什麼傻話。
  
  時已入冬,外面除了山石便是光禿禿的樹木沒什麼好景致,不過視野倒是開闊得很,邵寂言隨意望出去,便見了一處假山後面藏了位女子,正往他這邊探頭望。他覺得有些失禮才要收回目光,但見那女子竟然在向他招手。
  
  邵寂言一怔,下意識地回頭看了看,只見屋裡的兩個小丫頭正在廳堂裡面規矩的站著,看也沒看這兒,可見外面那女子並不是再衝她們招手,他再轉回頭往外看,那女子竟然還在招手,而且神色慌張的好像就是在叫他。
  
  不可能,怎麼可能呢,邵寂言覺得自己是眼花了,又向窗外四周看了看,一個人也沒有,再望過去,那女子居然還不死心地揮手喚他,好像是叫他過去。
  
  邵寂言心裡一慌,連忙關了窗子回到原位坐好,心裡直個打鼓,怎麼回事兒?那女子是誰?幹什麼叫他?王丞相這府裡他來過不止一回了,只看這府裡的奴才一個個都是規矩得很,怎麼會有這麼沒規矩的丫頭?
  
  可是……看那服飾打扮……卻也不似個丫頭……倒像是個小姐……
  
  邵寂言越發糊塗了,這可更奇了,丞相府的小姐更不可能有這個舉動了。
  
  他坐了一會兒,甚至開始懷疑自己剛剛是不是生了幻覺,猶豫了一下,到底禁不住好奇,瞥了那兩個丫頭一眼,只做無事地又走過去把窗子推開,那女子竟然還在,見了他又喜又急地揮手。
  
  邵寂言嚥了口唾沫,讓自己冷靜下來,他腦子裡頭一個想法是這會不會是王丞相設下的什麼試探他的把戲,試探他是不是個見色起義心懷不軌的偽君子。但是這個想法很快被他否定了,王丞相縱是有這個心思,只在外面尋個女人貼上他觀察便是,何必費這個心思在自己家裡弄上這麼一出,倒是給自己臉上抹髒了。
  
  既然不是這樣,那便真是那個女子自己有意喚她。可這兒離得雖遠,但只看個大概輪廓他也能確定自己並不認識那個女人,她叫他做什麼?如何都透著蹊蹺。
  
  邵寂言知道眼下最穩妥的做法,要麼就是像剛剛一樣假裝沒看到,要麼就是與堂中這兩個丫頭說明,但好奇心的驅使下他並沒有這麼選擇。他躊躇了一下,只跟那兩個丫頭說要出去方便,那兩個丫頭也不好跟著引來,只跟他說了方向,他這便趁機出了屋來。
  
  邵寂言出了屋並立時往那女子的方向過去,而是只做去小解的模樣,堂而皇之的往相近的方向走,目光根本不往那女子那兒瞅,待到快近了,方假作一轉頭偶然見了那女子的模樣。
  
  那少女躲在山石之後,據他二十來步的距離,剛剛在屋中站得遠看不清楚,這會兒走近,方看清此女子的容貌,卻是個柳眉杏目,弱質纖纖的少女,衣著打扮不俗,一幅千金小姐的模樣,只她這會兒見自己過來,面上神情複雜,也說不出是驚喜還是著急,竟似要哭的模樣,卻一點兒沒有大家閨秀的端莊矜持,倒賊兒似地向她招手,突然開口喚道:「寂言……寂言……」
  
  邵寂言心裡忽悠一下,嚇得愣在了那兒,再不敢靠近,慌忙地四下看了看,隨即作出恭敬地樣子行了個禮,回道:「小姐有禮,在下誤闖衝撞了小姐,還望小姐見諒,只是……剛剛似是聽見小姐喚『寂言』二字,卻不知小姐如何知道在下名字的……倘若是在下聽差了,還望小姐恕罪……」
  
  那少女慼慼欲泣,顫巍巍地道:「寂言……是我……我是如玉啊……」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35
發表於 2015-5-8 18:46:33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五章

  邵寂言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驚得呆住,再看眼前少女雖容貌陌生,然神色表情可不活脫脫的一個如玉嗎?他一下回了神,轉看四下無人,慌忙上前把如玉拽到山石後面。不等他開口呢,如玉便一下撲了上來,抱著他低聲哭道:「寂言,你可來了,我可等到你了!」
  
  邵寂言驚魂未定,也顧不得安慰她,連忙把她抬起急著問道:「如玉……你……你怎麼……你可是上人身了?是來找我?怎麼回事?你怎麼在這兒?」
  
  如玉只抹了把眼淚,轉泣為喜道:「寂言,我現在好了,我現在有肉身了,我能和你在一起了,我不會再采你了!」
  
  邵寂言更糊塗了,一臉迷茫地道:「什麼肉身?是這個身子?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如玉猛點頭道:「就是這個身子,是王小姐的,就是你未來媳婦兒的,她不要了。」
  
  「不要了?」邵寂言怔了一下,驚道,「難道……難道她?」
  
  如玉道:「是,王小姐前幾日投湖了,她不要這身子了,她不要我要,我給你做媳婦兒。」
  
  邵寂言大驚失語,王小姐投湖自盡?!
  
  如玉抑制住激動的心情,講道:「那天我在西柳巷見了你,我知道你還想著我呢,我想我不能再纏著你了,可想到你要娶王小姐做媳婦兒我心裡就難受,我只想來看看王小姐長得什麼樣,可比我好看嗎。誰想正撞見這府裡慌慌張張的鬧事兒,我去近處一看,嚇了一跳,原是有人投湖了,死的就是你媳婦兒……我當時也是嚇懵了,突然就想她既然不要這身子,可不可以送給我……我就試了一下……沒想到真的進來了……我想馬上去告訴你來著,可又想我可能是藉著王小姐才死的熱乎氣兒才進來的,萬一出去就不一定能進來了……我只好在這兒等著你,都等了好多天了,今兒終於把你盼來了,寂言,你去跟王丞相提親把我娶走吧,我不敢在這兒待了。」
  
  邵寂言乍聽此事驚得慌亂無措,腦子裡一片亂,根本不知該怎麼辦好了。
  
  如玉見他不說話,委屈地道:「你是不是不高興娶我?」
  
  邵寂言回了神,忙道:「怎麼會不高興,我巴不得立時把你娶家去!只是這事兒太突然,我腦子有點兒亂,王小姐……真的死了?」
  
  如玉道:「那還能有假?我眼看著她躺在那兒死過去的,她娘哭得可傷心了,我不騙人,她要是沒死我也不能搶她的身子啊。」見邵寂言仍是迷茫驚詫之色,又道,「王小姐不願嫁給你,她好像是戀著沈少爺呢。」
  
  「沈少爺?沈墨軒?」邵寂言又是一驚。
  
  「是啊,就是他。」如玉歎了口氣,「沈少爺也怪可憐的,無端端被他那個舅舅連累,這會兒喜歡的姑娘又死了……我聽王小姐丫頭那話,這王小姐和沈少爺好像好了好久了,但是她爹不許她嫁給沈少爺,頭先沈少爺又離了京,她一心要等著他,可她爹卻看你好,想讓你當女婿……結果王小姐就看不開了……王小姐也是可憐人……」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邵寂言立時生了愧疚之感,再想起沈墨軒,心裡更是難受。細想他比自己還年長兩歲,竟是至今未娶,據說連侍妾都沒有,想來或真是對這王小姐癡心一片,兩人的父親是政敵,可想情路艱難,如今斯人已逝,他若知道了定要肝腸寸斷……
  
  如玉和邵寂言手拉著手正為沈墨軒和王小姐而扼腕歎息,忽聽不遠處傳來腳步聲。邵寂言一下警覺起來,探頭往外看了看,見是管家正往中廳過去,想來是王丞相那邊事情談完叫他過去。
  
  邵寂言著慌,轉身扶了如玉的肩膀,叮囑道:「我該走了,你來這兒半天了,眼下這光景,必有人小心在你身旁看著,你還需快回屋別讓人發現了……記得千萬別輕舉妄動,等著我,我定設法再來見你。」
  
  如玉扯了他的袖子,小聲急道:「寂言,別走,我害怕……這幾天我都快嚇死了,我總覺得他們看我的眼神兒怪怪的,或是發現我是假的了……我害怕,我害怕……」
  
  邵寂言安慰道:「安心,不過是你自己心虛多想罷了,他們萬萬不會想到什麼借屍還魂的事。你只聽我的話乖乖在這兒待著,給你吃就吃給你喝就喝,少說話少走動,盡量別與人接觸,才投過湖的人幽閉一些旁人也當是正常。」
  
  如玉仍是拉著他不撒手,可憐兮兮地道:「那你什麼時候再來啊?什麼時候接我走?你現在就找王丞相提親去吧,好不好?」
  
  邵寂言著急,只怕去晚了被人撞破,可見如玉慌亂無助的樣子又是擔心,捧了她的臉在額頭上親了一下,哄道:「乖,聽我的話,安心等著我,我定想法子把你接出去……你只想著挨過這一時咱們就能長長久久的在一塊兒了。」
  
  如玉咬著唇點頭,終是戀戀不捨地鬆了手。
  
  邵寂言捏了捏她的肩膀,轉身出去了,如玉扒著山石探出頭去,怯怯地目送他離開,極低聲地道:「快些來接我……我等著你……」
  
  只說如玉慌慌張張地回了屋子,見未被人發現心下鬆了口氣,可心裡仍不踏實,只不住的安慰自己寂言這就去提親了,明兒就把我接走了,快了快了,就快好了。
  
  接下來這一日她都按照邵寂言的叮囑沒敢出屋,其實早前那幾日她也是如此,整日裡悶在屋裡不敢與人接觸,好在這王小姐原也是個好靜之人,且如邵寂言所言才投過湖,旁人只當她心情抑鬱更加寡言罷了。
  
  晚上如玉很早便上床歇著,其實根本睡不著,只是把自己蒙在被子裡好躲過丫頭們的「監視」,丫頭們前兩天是寸步不敢離的,這兩日見小姐安安分分的沒有異樣,才放心她獨自在屋裡歇著,聽她呼吸均勻似是睡著了的模樣,眾人便就離開了。
  
  如玉耳聽著丫頭們都出了屋,才是暗暗長出了一口氣,輕輕地翻了個身,想著白天裡邵寂言吩咐她的話,未多時忽聽門口有細小的聲響,她嚇了一跳,趕緊翻了個身假裝睡去。
  
  她豎著耳朵細聽,忽聞身後有人輕喚:「如玉……」
  
  如玉嚇得一激靈,待反應過來掀了被子轉身,屋裡站著的可不正是鳳兒和二牛嗎!
  
  「鳳兒……」如玉激動得喊出聲來。
  
  「噓!」鳳兒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指了指門外。
  
  如玉立時捂了嘴。鳳兒給二牛使了個眼色,二牛會意道:「你們姐兒倆聊,我在外面看著,有人過來叫你們。」說完便飄了出去,不一會兒又探個頭進來道,「現在沒人,你們說話小聲點兒。」
  
  鳳兒這才轉頭望著如玉,歎了一口氣,眉毛一豎道:「好啊你,長本事了!你可知道這些天把我們嚇死了!我還當你被太陽曬著灰飛煙滅了呢!」
  
  如玉道:「對不起對不起,我想告訴你們來著,可是又不敢出去……你們怎麼尋來的?」
  
  鳳兒哼了一聲道:「是你那個寶貝書生告訴咱們的。」
  
  如玉喜道:「我就知道,寂言肯定是有什麼主意,讓你們來告訴我是不是?」
  
  鳳兒蹙眉道:「怎麼著,你還真打算這麼著跟他過下去了?」
  
  如玉點頭道:「自然了,我好不容易有了肉身,這可是老天爺可憐我賞給我的。」
  
  鳳兒道:「胡說,你這是瘋了!你知不知道,但凡借屍還魂都要得了閻王老爺許可,像你這樣可是犯了規矩,萬一讓閻王老爺發現不定要怎麼罰你呢!」
  
  如玉聽了有些害怕,可想到和邵寂言的緣分,又道:「也許……也許我得了允許呢?都這麼多天了,也沒見閻王老爺派鬼差來抓我,或許他早就知道了……或許他已經同意了呢!」
  
  鳳兒道:「你也會說或許,萬一不是呢!到時候派鬼差抓你問罪你怎麼辦!」
  
  如玉道:「那我就求求他,我做鬼這麼久一件壞事也沒做過,閻王老爺肯定知道的……王小姐死了,這肉身扔了也怪可惜的,怎麼就不能給我用用了?我……我一定不做壞事,我替王小姐孝敬她爹娘,我做好多好事,我日日給王小姐唸經,超渡她早些投胎……閻王老爺看我可憐,會法外開恩的……」
  
  鳳兒無奈歎了口氣道:「邵寂言就那麼好?你為他冒這麼大的風險,值得嗎?」
  
  如玉望著鳳兒道:「你不也為了二牛放棄投胎的機會了嗎,你覺得值嗎?」
  
  鳳兒一怔,失了底氣。
  
  如玉央求道:「好鳳兒,好姐姐,你就成全了我吧。」
  
  鳳兒不說話,只蹙眉望著她,眸色已是軟了下來,半晌方是一歎道:「罷了,誰讓我攤上你這麼個好姐妹呢,我就跟你瘋一回吧……」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36
發表於 2015-5-8 18:46:47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六章

  接下來的日子裡,鳳兒和二牛幾乎每晚都過來和如玉作伴兒,為她和邵寂言傳話。如玉把她在府裡見到聽到的事傳給邵寂言,邵寂言便教她與什麼人該說什麼話,做什麼事,加之如玉本是個天真醇厚的性子,日子長了與這府裡的人相處的便愈發融洽了。
  
  這王小姐是王丞相的小女兒,前面還有三個姐姐,她雖是庶出,卻深得丞相夫人的疼愛,只跟嫡出的沒兩樣。原來這王小姐的母親本是丞相夫人的陪嫁丫頭,後來被王丞相收了房,卻是很多年沒有生養,好不容易懷上了孩子,女兒才一落地,這親娘便難產死了。丞相夫人便把這女孩兒帶在自己身邊養著,她自己生的大小姐早就出閣了,是以對這個小閨女寵愛有加,倒跟自己的親骨肉無二。頭先王小姐跳河,只把她哭得昏死了過去,後見閨女緩了過來,又把她喜得不行,生怕閨女再有閃失似的比以前更疼了幾分。
  
  如玉早已不記得自己的往事,忽然有個娘來疼她,直叫她受寵若驚心暖得很,相處下來與丞相夫人感情越來越深,倒真跟母女似的,如此也少了初時的緊張。丞相夫人見小閨女言談間漸漸多了笑臉兒,懸著的心也才放了下來。邵寂言便趁機讓如玉跟家裡提,說是此番大劫不死,看開了許多事兒,又惹了爹娘跟著操心累了身子,心裡萬分難受,想要去寺裡拜佛燒香,一來給父母求個安康長壽,二來自己也可藉機透透氣,換換心情。丞相夫人見閨女懂事看開,自無有不准的,派了一眾嬤嬤丫頭左右伺候著,選了個好天兒允她出門。
  
  進香當日,如玉尋了時機支開眾人,在個僻靜的庭院假作閒坐看景。待丫頭們都出了院子,邵寂言方悄悄從藏身之處出來。
  
  兩人又是月餘未見,雖有鳳兒和二牛從中傳話,但一些私密的情話總是不好說的,這會兒見了面,歡喜得立時抱在了一塊兒。
  
  如玉紮在邵寂言懷裡用力的蹭,只感覺這些日子的忐忑不安,這會兒才算是得了依靠。
  
  兩人默默地抱了好一會兒才分開,邵寂言自是不放心地噓寒問暖,只怕她在丞相府有個什麼閃失,如玉一一答了,只說他這些話早先鳳兒已傳了無數次,自己一直乖乖的按他說的做。
  
  邵寂言如釋重負地舒了口氣,拉著她進了一旁的廊子。
  
  如玉挨著邵寂言坐下,見他不錯眼珠兒地望著自己笑,開口問道:「可好看嗎?」
  
  「嗯?」邵寂言怔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如玉的意思,還沒開口呢,如玉便直勾勾地睨著他質問道:「是我好看還是王小姐好看?」
  
  邵寂言立時回道:「自然是你好看,你比王小姐好看千萬倍。」
  
  如玉撅嘴道:「那你幹什麼色迷迷的看著我的臉?」
  
  邵寂言無語,笑道:「那你讓我看哪兒?難不成要望著天兒跟你說話?」
  
  「哼……」如玉覺得自己這話說的好像有些沒道理,可心裡就是彆扭。
  
  邵寂言笑著哄道:「我跟你起誓,我這輩子只對你一個人色迷迷的。」
  
  如玉臉上一紅,又甜又羞的低了頭。她這羞答答的模樣勾得邵寂言心裡癢癢,抬手捏了她的下巴。
  
  如玉知道他要親她了,羞澀地閉上了眼,有些期待的微微仰頭。
  
  邵寂言慢慢湊上去,可越到跟前兒越覺得心虛,望著「王小姐」近在咫尺的臉,恍惚覺得自己是要輕薄別人媳婦兒似的……
  
  什麼別人媳婦兒!這是我媳婦兒!是我家如玉!邵寂言在心裡大吼了一嗓子。可眼前這張臉美則美矣,卻哪兒有半點兒如玉的模樣。
  
  如玉閉了眼等了一會兒仍未感到邵寂言的唇貼上來,悄悄的睜了眼,但見他望著自己發呆,只以為自己會錯了意,他並不是想親她,立時大窘,滿臉漲紅地拍掉了邵寂言的手,扭過身去。
  
  邵寂言緊忙將她扳回來,如玉窘迫得有些惱羞成怒,低著頭鼓著腮幫子不看他。見她這副模樣,邵寂言才覺果真是他的如玉了,略釋然的笑了笑,在她鼓起的腮幫子上親了一口。
  
  如玉仍是羞窘未消,使性子似地抬手用力擦了擦他親過的地方,邵寂言笑了,柔聲細語道:「想我沒?」
  
  「才不想呢!」如玉扭過頭不看他。
  
  邵寂言笑道:「那是哪個那日拉著我不許走,非要我立時提親娶她的?」
  
  如玉愈發羞窘了,臉上紅紅的起身道:「才不是我說的……我……我那是同情你來著,我看你那麼喜歡我才勉強考慮嫁給你的!」
  
  邵寂言最愛看她這樣子,只似又看到如玉圓嘟嘟的小臉兒氣呼呼紅撲撲的模樣,心裡說不出的舒坦歡喜。
  
  如玉見邵寂言不說話只是看著她笑,只覺他必是在笑話她呢,氣道:「哼,我告訴你啊,我現在有肉身了,不一定嫁給你的!丞相夫人可疼我了,我回頭就跟她說,給我尋個更俊更有學問的相公去!」
  
  邵寂言笑著起身拉住她道:「這世上可有比你相公我更俊更有學問的嗎?」
  
  如玉撇嘴道:「呸呸呸!不害臊!」
  
  邵寂言笑意卻是更濃了,只道:「我問你呢,怎麼不答?在你心裡這世上可有比我更好的男人嗎?」
  
  如玉被點破心事似地羞紅了臉,嘴硬道:「誰說沒有?有好多呢!二牛!二牛就比你好!還有……還有……還有王丞相……還有丞相府的陳管家,園子裡種花兒的小丁巳,看門的阿福阿寶,還有……還有……」如玉仔細的想,她還認識什麼男人來著?啊,想到了!「還有剛剛給我送齋飯的小和尚!法號叫念……念……」
  
  邵寂言望著她笑,俯頭吻了上去。
  
  如玉輕輕地打他,掙扎了兩下便在他的熱吻之下繳械投降,貓兒一般順從地閉了眼。
  
  邵寂言閉著眼,想像著沒有什麼別人的身子,自己吻的就是本來那個如玉,可雙手在她身上撫摸到的每一處都在提醒著他:不對……不對……這不是他的如玉,肩膀,腰肢,翹臀,哪一處都跟他的如玉差得好遠。心裡總似蒙著什麼東西彆扭得很,讓他根本無法提起更大的熱情,只得悻悻收了熱吻。
  
  如玉卻不知邵寂言的心思,情動之後紅著臉扭捏的道:「下流胚,不知羞,大白天就捏人家屁股。」
  
  邵寂言湊到她耳邊低聲調笑道:「我捏我媳婦兒的屁股礙著誰了?」
  
  如玉羞得連耳根子都紅了,邵寂言又歎了口氣,調侃道:「再說了,你現在這個身子瘦巴巴的,哪兒有屁股給我捏?我還是喜歡你的屁股,肉嘟嘟的捏著才舒服。」
  
  「呸呸呸!」如玉滿臉漲紅地罵道,「越說越不害臊了,這是在寺裡呢,褻瀆神靈佛祖要罰你的。」
  
  邵寂言嘻嘻的笑,抱著如玉湊到她耳邊輕聲道:「那我小聲點兒,只說給你一個人聽,回頭把你娶回家,咱們躲在被窩兒裡說,誰也聽不見。」
  
  如玉只覺心裡溢滿的甜蜜與羞澀都要把她漲破了,再說不出話,只伸手在他腰上擰了一把。邵寂言嬉笑著揉了揉,半認真半玩笑地道:「我說真的,你回去好好養養身子,身上這麼瘦我看這都心疼,只跟受了委屈人家不給你飯吃似的,回頭咱們還吃得白白胖胖那才是我的如玉呢。」
  
  如玉搶道:「我哪裡胖了?我才不胖!我那才是最合適,最好看的呢!」
  
  邵寂言笑道:「是是,我哪裡嫌你胖了,我這可不是喜歡你那樣兒不是?」說著忽又想起了往事,笑道,「我家如玉是最好看的美人兒,頂頂好看,天下第一好看,你相公我就喜歡你這樣的美人兒!」
  
  如玉羞得才要開口罵他,忽又意識到這話好像是自己說過的,怔了一下便想起當日自己從那女惡鬼手中救他的場景,頓生感慨,癡癡的笑了。
  
  只說兩人這番偷偷見面也不好待太久,互訴了衷腸便依依不捨的分開。
  
  待如玉回去之後丞相夫人只看她容光煥發精神更好了的模樣,便愈發放心了。如玉又照邵寂言的吩咐,趁機央求了日後隔段時日再要去廟中上香,甚或去別處走走散心。丞相夫人哪裡肯依,只說閨閣中的姑娘,不宜四處走動,可見小閨女兒嘴一扁不太高興的模樣又是心軟了。這小閨女自十二三歲之後再沒跟她面前小孩子似地撒過嬌,近段時間忽然性情大變,到讓她母性大發,只得依說日後若憋悶了,可去廟裡上香且作散心,別處可是萬萬不能去的,以免丞相知道怪罪。不管去哪兒,只能讓她偶爾出門去和邵寂言見面如玉已是歡喜萬分,丞相夫人教導的話,自無有不依的。
  
  接下來的日子,每隔個十天半個月,如玉和邵寂言便要約到華安寺見面。邵寂言每每除了細細詢問如玉近日在府中的生活細節,便是監督檢查她有沒有好好吃飯,有沒有長胖一點兒,可兩三個月下來卻一點兒未見變化,總覺得還要瘦了些似的。
  
  如玉苦著個臉,委屈地道:「我有好好吃飯!可這王小姐的肚子也不知是什麼做的,才吃了那麼一小碗兒就飽了……我再硬撐著吃些就難受得要命,沒多會兒全吐了……倒把之前吃的也給吐出來了……」邊說邊捏捏自己的楊柳細腰,為難地道,「結果……好像又瘦了……」
  
  邵寂言聽她這言語到似跟自己道歉似的,無奈發笑,如玉仍是不甘心地辯解道:「其實我能吃的!真的!我覺得要是我自己的身子,我怎麼著也能吃兩大碗飯!」
  
  邵寂言笑得更開懷了,如玉卻是認真地道:「你不相信啊?我真能吃的!」
  
  邵寂言笑道:「我信,我信,回頭我把你娶回來咱們慢慢兒調養,把這胃口給養起來,每頓指定能吃兩大碗。」
  
  「嗯!」如玉點頭跟著笑,笑了一會兒又覺得不對勁兒,瞇著眼道:「你是不是又笑話我呢?」
  
  邵寂言憋不住大笑起來,如玉氣呼呼地大聲道:「我不吃了!我回去一小碗飯也不吃了!我就要餓瘦,特別特別瘦!氣死你!哼!」
  
  *
  
  只說邵寂言每隔一段時間都要約如玉在華安寺見面,雖然每次說不了一會兒話就匆匆分別,但多少能慰藉一下相思之苦,他以為事情做得瞞天過海,沒想還是被發現了。當王丞相冷著臉質問他時,邵寂言才意識到自己似是有些大意了。可不是嗎,王丞相是什麼樣的人物,怎是輕易瞞得過的!
  
  他心下著慌,只怕王丞相已經察覺如玉的身份,轉又一想,借屍還魂之事大多是民間傳說,王丞相未必會想到那兒去,或許只是惱他私下幽會他的「女兒」。如此一想便只滿面愧悔的認錯,說自己偶然在廟中遇見了四小姐,傾心思慕,一時失了分寸才著意打聽了小姐上香的日子,及又說了許多自責的話。說完只做恭敬愧悔之色等著王丞相訓話。
  
  果然,王丞相並未察什麼借屍還魂,只聲色俱厲地斥他枉讀了這麼多年聖賢書,竟作出這等敗俗之事。邵寂言緊忙說自己與四小姐是發乎情止乎禮,絕未做什麼苟且逾矩之事,又說自己對四小姐是一片真心,絕非孟浪不羈之徒,還望丞相成全。王丞相一番申斥威嚇之後倒也是信了邵寂言的話,只斥責提點他做事要講分寸,若有傾慕之心大可以光明磊落的提親,何必做那自辱之舉,又意味深長地說枉費自己一心看重提攜他,倒是自己看錯人了。
  
  邵寂言聽出王丞相話中之意,連忙行大禮,只說萬萬不會辜負丞相的提攜抬舉,這次是自己做錯了,還請丞相給機會改過,日後必不負丞相厚愛。王丞相沒應,只撚鬚點了點頭,邵寂言見色又趁機提了與「王小姐」的婚事。王丞相又是一番說教,只說年輕人怎的只顧兒女情長,自己闖出番事業才是根本。邵寂言自是恭敬點頭稱是。
  
  然王丞相心裡到底也是有事的,他只想自己女兒頭先才為沈家小子投了湖,他只當這門婚事便此作罷,未料下人報說小女兒竟與邵寂言偶遇生情了。他自是恨自己女兒不矜持,可只想她這個年紀從未見過什麼男人,見了這些所謂才子,確是難免動情,頭先可不就是偶爾識得了沈墨軒才惹出那些事來。這邵寂言新科探花,亦是才貌俱佳的人物,和沈墨軒倒有幾分相似,小女兒移情倒也情理之中。況他自己也原本屬意這門婚事,如今只把邵寂言敲打一番,讓他日後莫要自作聰明的瞞騙他,或是做些有失體統的事便罷,畢竟是他看中的可塑之才。因著這番心思,王丞相訓了邵寂言一頓,終歸還是鬆了口,只說自己倒也有心收他這個女婿,既然兩人有情,那便成全了他,等過兩個月可請翰林院掌院學士來做婚媒提親。邵寂言大喜,立時改口稱了岳父大人。
  
  邵寂言從丞相府離開,整個人似踩在雲彩上一樣輕飄飄的,萬沒想到這回倒是因禍得福,幾個月來的忐忑,終於見了曙光。況如玉如今是王丞相女兒的身份,如此他既娶了心愛的女子,又不用駁了丞相的美意。之前他只想老天爺掉個他不願吃的餡兒餅給他,如今看來,或者一切都是冥冥中自有定數,連老天爺都在厚待他,婚姻仕途兩全其美,真是沒有更如意的了。
  
  晚上太陽才一落山,邵寂言便趕去找鳳兒和二牛,請他二人將這好消息告訴如玉,只說為了婚事順利,接下來的幾個月可能無法見面了,讓她再忍耐些時日。
  
  二牛聽了這婚事成了,跟自個兒嫁妹妹似的歡喜異常,只說鬼魂雖不能吃喝,但如玉這杯喜酒他豁出去了,如何都是要吃的。邵寂言笑說一定一定,等他日將如玉娶回來,樂意他們常來坐坐。鳳兒本看邵寂言不太順眼,但如玉一心戀他,她也無話可說,由是這段日子見邵寂言果真是一心一意想娶如玉為妻,對他的態度倒也緩和了不少。再說如玉從鳳兒那兒得了消息,只跟天下所有待嫁的姑娘一樣,歡喜又羞澀的纏著鳳兒說了一晚上的私房話。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37
發表於 2015-5-8 18:46:59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七章

  沈墨軒回京了。
  
  邵寂言初聽這消息嚇了一跳,心道不管他是耐不住相思之苦,還是聽了王丞相有意招自己為婿風聲,此番回京定會想辦法見王小姐一面。
  
  他怕如玉無措,便想請鳳兒先去給如玉傳個話,讓她不論如何只乖乖的待在家中,那沈墨軒斷不會闖進丞相府去見她。沒想到他這邊的話還沒傳去,如玉那邊兒卻是傳了話出來,說是要見他。邵寂言驚詫,問鳳兒是什麼事,鳳兒卻也不知,只說看如玉的神情光景不似什麼好事。邵寂言聽了只怕是沈墨軒早他一步找到如玉,也顧不得會不會又被王丞相發現申斥,只約了如玉在華安寺見面。
  
  華安寺,甫一見面,還不及邵寂言開口,如玉便兩眼紅紅的將他抱住。
  
  「怎麼了?」邵寂言有些著慌,「可是哭過了?讓我看看。」
  
  如玉不答也不起來,只管抱著他搖頭,悶悶的低聲道:「寂言,我想與你成親。」
  
  邵寂言道:「我知道,咱們不是就快成親了嗎?你再等等,下個月我就請人提親去,我求王丞相把咱們的婚期定得早些,早些娶你過門。」
  
  可如玉聽了這話非但沒有抒懷,反而靠在他的懷裡低聲哭了起來。
  
  邵寂言覺出不對,忙將她抬起來,一邊給她擦淚一邊道:「別哭,到底是怎麼了?可是沈墨軒找你去了?你見過他了?」
  
  如玉抹了眼淚搖頭道:「不是沈少爺……是王小姐……」
  
  「什麼王小姐?」邵寂言一時未反應過來如玉在說什麼。
  
  如玉道:「就是真的王小姐,她回來了。」
  
  邵寂言這會兒聽明白了,卻是驚得說不出話,怔了好一會兒方道:「你是……見著王小姐的魂魄了?」
  
  如玉點頭:「是,我原以為她死了,可她沒死……她是想死來著,可是沒死成……如今她的魂魄又回來了,我不能再當她了……」
  
  邵寂言呆住,幾個月忐忑換來的憧憬,轉瞬化為泡影,只似被人迎頭破了一盆冷水,胸悶至極。
  
  如玉臉上也是沒了神采,耷拉著腦袋道:「王小姐是個好人,她沒怪我,還應允寬限我兩日……」
  
  邵寂言回神,脫口道:「什麼叫寬限你兩日?」
  
  如玉道:「寬限我再借用她身子兩日,我知道你跟我一樣盼著咱們成親的日子呢,我如今不能當王小姐了,該先告訴你一聲的……」
  
  邵寂言突然高聲道:「她憑什麼寬限你!」
  
  如玉沒聽懂他的話,卻以為是在說她不該強佔人家身子呢,只怯生生地道:「我求她來著……她同情我就應了……我知道我該馬上還給人家的……我只是放不下你……」
  
  「不是。」邵寂言道,「我是說她這身子不是她的了,她沒資格說什麼寬限你的話!」
  
  如玉愣了一下,瞪了眼好似沒聽明白似的。
  
  邵寂言面無表情的道:「她已經死了。」
  
  如玉搖頭道:「不是,是我弄錯了,當時她魂魄不在肉身,我只當她是死了……」
  
  「如玉……」邵寂言用力捏住她的雙肩,一字一頓地道:「你聽好了,王小姐已經死了。」
  
  如玉迷茫的望著邵寂言,眨巴眨巴眼睛,認真的道:「沒有,她沒死啊,我看到她了,跟她說話了。」
  
  邵寂言強調道:「那是她的鬼魂,更說明她死了!」
  
  如玉道:「不是,她只要回來就能活過來的,你看,我進她的身子都沒事,她自己的魂魄就更沒事了,她還是沒死,閻王老爺那兒或是還沒登記呢,不算死人,她能活的。」
  
  邵寂言手上不自覺的用力,捏的如玉有些疼,她縮了縮肩膀,無辜的望著他。
  
  邵寂言知道自己的這個念頭很卑鄙,尤其是面對著單純善良的如玉,他更是不知道該怎麼說出口,可讓他就這麼放棄即將得到的幸福,他真的捨不得,錯過了這一次,他和如玉或許真的只能等下輩子了。
  
  邵寂言滯了一刻,只認真的道:「如玉,你喜歡我嗎?」
  
  「嗯。」如玉點頭。
  
  「想嫁給我,給我做媳婦兒嗎?」
  
  「想。」如玉更用力的點頭,又道:「可是……」
  
  「那就沒有什麼可是!」邵寂言斬釘截鐵地打斷她的話,深深地凝著她,「那王小姐就必須死了,你明白嗎?」
  
  如玉怔了一會兒,終於聽明白了他的話,瞪大了雙眼,受驚似的顫巍巍地道:「你,你是讓我……霸佔王小姐的身子?讓我……害……害……害她的性命?!」
  
  邵寂言知道自己嚇著如玉了,連忙把她抱進懷裡,他不敢看她此刻質疑的眼神,只連聲道:「沒有,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是什麼意思?」如玉心裡突突直跳,才這麼一想她就嚇得失了分寸,只跟自己真做了惡事一般慌亂無措。
  
  邵寂言心裡也是亂得很,為自己心生的惡意貪念而害怕羞愧,但是私慾的火苗已在他心裡燃了起來,明明知道是錯的,但還是難以將它熄滅,反而越燒越旺,他只能用力抱著如玉,好似這樣能給他些力量。
  
  如玉得不到回答,想要推開邵寂言看著他的眼睛,可是他不許,只把她用力的禁錮在自己懷裡,在她耳邊喃喃道:「如玉……我喜歡你……想跟你在一起……」
  
  「我也想……可是這身子是王小姐的,就該還給她……」
  
  「她都不要了,她自己放棄的怨不得咱們。」邵寂言抱著如玉,像個耍賴的孩子。
  
  「可她又回來了啊!」
  
  「那我們怎麼辦?」邵寂言放開如玉,凝著她道,「我們就要成親了,好不容易挨到今天,你不想嫁給我了?」
  
  如玉聞言愣住了,心裡酸得很,眸色暗淡地道:「我想……可那也不能去害人啊……王小姐還有沈少爺呢,她為了不負沈少爺都想到死了,縱是剩了魂魄也念念不忘,千里迢迢的去找他,沈少爺和你不一樣,他那眼睛看不見鬼魂,王小姐是吃了不少的苦頭才得和心上人相聚……他們很可憐的……」
  
  邵寂言搶道:「那咱們呢?咱們就不可憐了?你去成全他們,誰來成全咱們!」
  
  如玉掉了眼淚:「可憐,咱們也可憐……咱們可以想別的法子……」
  
  邵寂言道:「你那個投胎轉世的法子?!」
  
  如玉垂眸不說話了,眼淚默默的往外湧。
  
  邵寂言道:「如玉,我不想等來世,我等不了來世,我就要這一世!」
  
  如玉道:「可我的這一世已經完了,我已經死了……」
  
  「沒有!」邵寂言高聲道,「只要你想,你就能活著,咱們就能終成眷屬白頭到老!」說著語氣一軟,又道,「咱們可以像你說的那樣過日子,你可以為我補衣裳、蓋被子,為我生一大堆的孩子……如玉,那樣的日子不遠了,等下個月掌院學士辦差回來我就請他提親去,也不要什麼定親了,咱們馬上就成親,到時候咱們就能光明正大的在一塊兒,日日夜夜不分開……明年的這個時候咱們就能生個白白胖胖的寶寶了,你說可好不好?」
  
  如玉越聽越窩心,泣道:「別說了,寂言,別說了,我難受……寂言……我想跟你成親,你說的這些我做夢都想……可我不能害王小姐,她是好人……她還同情我可憐我來著,她不計較我佔了她的身子,我不能恩將仇報,我不能害她……寂言,求你了,別讓我害人,你讓我做什麼都行,我都聽你的……別讓我害人,別讓我害人……」
  
  邵寂言復將如玉抱進懷裡,心疼自責的要命,連聲安撫道:「不會不會,我不會讓你害人,咱們不害人……」
  
  如玉依在他的懷中嚶嚶的哭,邵寂言輕撫她的頭髮,想了想,道:「若是真的王小姐,咱們自然不能害她,可她若不是呢?」
  
  如玉起身,淚眼朦朧地道:「怎麼可能不是,我親眼見的,模樣身段兒和我這身子一模一樣,我還和她說話來呢。」
  
  邵寂言道:「那也可能有假,或是什麼惡鬼假扮故意嚇唬你的。」
  
  如玉抹了把眼淚,天真地道:「為什麼要嚇唬我?」
  
  邵寂言道:「好把你的肉身騙走啊,就像你現在這樣,可不是上當了嗎?」
  
  如玉想了想,搖頭道:「不可能的,一定是王小姐,她還跟我說了許多話呢,還說了沈少爺,她若不是真的王小姐,怎麼會知道沈少爺的事?還有,沈少爺確實回京了啊,你剛剛還說了,你也知道他回來了是不是?肯定是沈少爺和王小姐一塊兒回來的……她肯定是真的王小姐。」
  
  邵寂言哄道:「所以說是惡鬼啊,既是有心騙你上當,自然要扮得像些,沈墨軒是回來了,但未必與這事有關。你想,若真是如此,他幹什麼不去告訴王丞相說他的女兒被別人借屍還魂佔了肉身?」
  
  如玉皺了皺眉,想一想也是啊,她若是沈少爺的話肯定要去告訴王小姐的家人啊。
  
  邵寂言見如玉的神色,忙趁機道:「再者,你也說了,沈少爺不能見著鬼魂,王小姐又如何找著他,還把他帶回來的?」
  
  「王小姐說她是……」
  
  不等如玉說話,邵寂言便道:「不管她怎麼說,一定是騙你,那惡鬼必是知道了你借屍還魂的事,她想來搶這個肉身,她知道你是個心善姑娘,便扮作王小姐的模樣來嚇唬你,騙你自行離開!你可願上她的當嗎?」
  
  如玉懵懵地搖了搖頭,愣了一會兒又道:「可是……萬一不是假的呢,我看著……真的像是王小姐的……」
  
  邵寂言道:「好,也有一點點可能是真的,但是這會兒真假未明,你千萬不能草率的把這身子給了她,憑白斷送了咱們的婚事不說,或許還給丞相府招來惡事呢!」
  
  如玉道:「那怎麼辦啊?怎麼知道是真是假?」
  
  邵寂言道:「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咱們慢慢等等看,如果是真的王小姐,那她必是個心善的大家閨秀,有容人的氣度雅量,定能理解咱們的一片苦心,到時候咱們再把肉身還給她也不遲;若是假的,那必然受不住要對你惡語相向,甚至威脅傷害你,這樣你就不能萬萬不能把這身子給她了!」
  
  如玉仍有些躊躇,邵寂言又道:「如玉,咱們這也是為王小姐好,你也不想她的肉身被惡鬼霸佔不是?聽我的話,就這麼辦。你記著,你心軟容易被騙,所以不管發生什麼事兒,沒有我的話千萬別擅作主張,聽見沒?」
  
  如玉被邵寂言這一番話說得沒了主意,只忐忑不安的點頭應了。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38
發表於 2015-5-8 18:47:13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八章

  幾日後,如玉約了邵寂言見面,她的氣色顯然比上一次差了許多,邵寂言猜她大抵是為了王小姐的事而寢食難安。
  
  果不其然,如玉一上來便連聲道:「寂言,我看出來了,那個就是真的王小姐,咱們把身子還給她吧,好不好?」
  
  邵寂言道:「你怎麼看出來的?她又去找你了?」
  
  如玉道:「我就是看出來了,她都生氣了,她說我是惡鬼,我不是惡鬼,我從來沒害過人,我很乖的,寂言,咱們把身子給她吧……」
  
  邵寂言撫著她的肩膀安慰道:「我不是說了嗎,若是真的王小姐必有容事的雅量,她那麼罵你定是惡鬼扮的,她不是王小姐。」
  
  如玉搖頭,神色慌亂地道:「不是不是,我知道的,我知道她就是王小姐,要不然不會那麼理直氣壯,如果換做我被人佔了身子我也會生氣的。」
  
  看到如玉有些動搖,邵寂言也有些著急,只怕她受不住背著他便把肉身讓出去,扶著她的肩膀道:「如玉,你是信我還是信她?」
  
  如玉不說話了,怯生生的望著邵寂言,猶豫了好久,小聲道:「我當然信你了……」
  
  邵寂言道:「那就別被她蠱惑了。」
  
  如玉反過來抓著邵寂言的胳膊道:「那她要是找法師來捉我怎麼辦啊?我害怕,我肯定會被抓走的,他會把我扔進黑漆漆的小葫蘆,和一群惡鬼關在一起,他們肯定要欺負我,我打不過他們的……或許還會把我扔到大鼎裡去煉丹煉藥……那我肯定完了,我再也見不到你了……」
  
  邵寂言安慰道:「你放心,她自己都是鬼了,憑什麼找法師捉你。退一萬步講,縱是她真請來法師咱們也不怕,你還記不記得我跟你說過的,頭先救了咱們那個道士說過你不是尋常鬼魂。之前我只跟你說是我求他放了你,其實不是,他說你有真神護體,所以他收不了你!你放心,道士不能拿你怎樣的。而且還有我呢,我會護著你的,安心,安心……」 
  
  邵寂言把如玉摟在懷裡說了好多安慰的話,讓她再等幾日,等他們成親後他就求個外省的官職,遠遠地帶她出京去。如玉仍是不能安心,待要多說,邵寂言又說她連著出來兩次不好跟府中交代,親了她好幾口讓她等著他來娶她。如玉最後只一步三回頭戰戰兢兢地離開了。
  
  只說邵寂言與如玉分別,才回到家門口便被人叫住,他轉頭一看,從角落裡走出來的不是旁人,正是沈墨軒。
  
  邵寂言知來者不善,心中提了十二分的小心,強作鎮定地道:「沈兄,好久不見。」
  
  沈墨軒走上前,道:「沈兄二字愧不敢當,如今邵大人是丞相跟前的紅人,前途不可限量,日後沈某怕還要仰仗邵大人呢。」
  
  邵寂言聽得他在諷刺自己,心虛之下也是無立場反擊,只勉強扯了一抹笑容,道:「沈大人說笑了。」
  
  沈墨軒道:「舊友重逢,邵大人不請沈某進去坐坐?」
  
  邵寂言道:「沈大人此番回京想也待不了多久,邵某不敢耽誤您辦正事……」
  
  沈墨軒道:「沈某要辦的事,邵大人心中明白。」
  
  邵寂言拉了臉:「邵某不知,沈大人慢走不送。」說完便欲轉身進院。
  
  「寂言!」沈墨軒忽然叫了他的名字,直讓邵寂言動作一滯,卻並未轉身。
  
  沈墨軒道:「寂言,我舅舅的事我不記恨你,他自己犯了法就該遭此劫數,我父親也好,我也好,都是朝堂鬥爭的犧牲品,你不過也是一顆棋子罷了,我也不怪你。」
  
  邵寂言聽他語氣誠懇,心中一動,微微側了頭。他很感激沈墨軒能原諒他過往做的錯事,可越是這樣越讓他覺得心中愧疚,不敢回頭面對他。
  
  沉默了片刻,沈墨軒開口道:「如玉姑娘的事我從靜瑤那兒知道了,聽說她是個單純的姑娘,又對你癡心一片,你怎能忍心利用她滿足一己私慾?!」
  
  邵寂言立時轉身,睨著沈墨軒,怒道:「我利用她?你憑什麼說我利用她?!」
  
  沈墨軒道:「這會兒沒有旁人在場,你不必在我面前做戲,你和我妹妹的事我已經知道了。」
  
  邵寂言臉色一赧,無言以對。
  
  沈墨軒勸道:「寂言,你有才華有能力,只憑自己的本事就足以闖出一番事業,何必攀附權貴,做那些不義之事?如玉姑娘一介孤魂野鬼,沒有父兄庇護本就淒慘,你又怎麼忍心欺騙她的感情,我勸你放過如玉姑娘,讓她早些輪迴投胎,也為你自己積些陰德。」
  
  邵寂言聞得沈墨軒竟把自己對如玉的感情說得這麼不堪,愧疚之情立時被惱怒取代,冷語道:「多謝沈大人提點,邵某的事不勞費心!不送!」說罷轉身進院,將沈墨軒關在了門外。
  
  然他這神情言語在沈墨軒眼中卻是被戳穿後的惱羞成怒,他望著緊閉的大門眉頭緊蹙,只歎這邵寂言大好青年卻是如此心術不正冥頑不靈,看來,卻是不能從他這兒取得什麼進展了。
  
  話分兩頭,只說如玉從華安寺回來沒多久,便被丞相夫人叫去訓話,只問她是不是又私下去見邵寂言了。如玉自是矢口否認。丞相夫人只說已從丞相那兒知道了,又說你父親已然允了他們的婚事,何必急在這一時,頭先沈墨軒的事他已經是惱了,如今可別再惹出別的事來。
  
  如玉心裡有事,只諾諾的聽著訓話,待回了屋子也是坐臥不安,尤其是天黑之後更是緊張,只縮在床上把自己蒙在被子裡。
  
  子夜時分,外面有了聲響,如玉顫巍巍地道:「鳳兒?是你嗎?」
  
  一熟悉的身影飄進了屋子,卻不是鳳兒,而是王小姐王靜瑤。
  
  王靜瑤飄到床前,卻也不靠近,只默默的凝著如玉,一臉的委屈。
  
  如玉坐在床上抱著被子縮了縮,忽地哭了,怯生生地道:「我不是壞人,我不是惡鬼……我沒有作惡……」
  
  王靜瑤也是掉了眼淚,淒婉地道:「若不是惡鬼做什麼佔著我的身子不還?頭先說只借兩日,這都多少日子了?你這不是作惡又是什嗎?」
  
  如玉低頭抱著被子嚶嚶的哭。
  
  王靜瑤道:「我知你是個心善的……你是被那個邵寂言騙了,是那個壞人教你做的,對不對?」
  
  如玉立時抬頭反駁道:「不是不是,他不是惡人!他是好人!我不許你冤枉他!」
  
  王靜瑤道:「好人能叫你搶佔別人的身子嗎?」
  
  如玉辯解道:「沒有,他不是,他是好心,他是怕我被你騙了,」
  
  王靜瑤搖頭歎笑道:「虧他有臉說,他自己油嘴滑舌把你哄住了,卻來說我是騙人的?我只問你,你自己認為我是真的還是假的?」
  
  如玉不自覺地攥緊了被子,避開王靜瑤的目光,小聲道:「我……我不知道……我笨,我看不出來……寂言說……」
  
  王靜瑤氣得打斷她:「寂言說,寂言說……他在騙你呢!他就是欺負你笨,欺負你單純!他在利用你,你怎麼看不出!」
  
  如玉急道:「才沒有!寂言他喜歡我,才不會騙我利用我!」
  
  王靜瑤道:「你怎麼肯定他是真心喜歡你?」
  
  如玉道:「我就是知道,他親口對我說的,說過好多好多次,我知道他是喜歡我。」
  
  王靜瑤道:「他對沈家小姐也這麼說,也說喜歡她傾慕她,到最後又如何?」
  
  如玉道:「他那是沒有辦法,他和沈小姐沒有緣分,他喜歡沈小姐,可是因為沈小姐舅舅的事他們不能在一起,他也很傷心很難過的。」
  
  王靜瑤歎道:「你怎麼能這麼傻?他喜歡沈小姐?他根本是在玩弄沈家妹妹的感情,他是想攀附沈尚書,做尚書女婿!」
  
  如玉搶道:「才不是!他才不是那樣的人,他是真心喜歡沈小姐的!」
  
  王靜瑤道:「他若真心喜歡沈小姐怎能這麼快就有了新歡?怎麼又和你牽扯不清?」
  
  如玉語塞,想了想,小聲道:「這個不關他的事,是我喜歡他,勾引他來著……」
  
  王靜瑤望著如玉,無奈得失了言語,歎道:「你真是個傻姑娘。」
  
  如玉吸了吸鼻子,道:「是,我是傻,可寂言他不嫌棄我,他喜歡我,願意娶我做媳婦兒。」
  
  王靜瑤道:「他想娶的不是你,他想娶的是我爹的女兒,他是想做丞相女婿。」
  
  如玉搖頭道:「不是不是,才不是!他想娶的是我,我沒進你身子之前他就說喜歡我,想娶我做媳婦兒了,他還給我上了戶籍,說我是邵寂言家的如玉,他還說我是他娘子,還要我給他生寶寶呢,他是真心喜歡我的,才不是你說的那樣!」
  
  王靜瑤聞言愣了一下,躊躇了一會兒,有些尷尬地試探道:「他說了……生孩子的話?你們……難道……做了那種事了?」
  
  如玉才覺說錯了話,羞臊得縮了縮身子,把漲紅的臉埋在抱著的被子裡。
  
  王靜瑤見她這光景也覺羞臊尷尬得很,一時沉默不語,愣了一會兒突然意識到什麼,急道:「你,你上我這身子後……可……可……」
  
  如玉緊忙道:「沒有沒有,我們規矩的很,沒做過那事的,只是拉拉手親親嘴……」
  
  王靜瑤急哭了,跺腳泣道:「怎麼能這樣啊,那是人家的身子啊,太無恥了……」
  
  如玉慌了手腳,扔了被子下床,湊到她身邊道:「對不起對不起,是我不對,我……我以為你已經死了,我以為你不要這身子了……」
  
  王靜瑤抹著眼淚兒,紅著臉委屈地道:「我都沒給墨軒親過呢……」
  
  「唉?」如玉道,「沈少爺……從來沒親過你?」
  
  王靜瑤臉上更紅了,扭捏地搖了搖頭。
  
  「臉蛋兒也沒親過?」如玉瞪了眼睛。
  
  王靜瑤復又搖了搖頭,羞澀的看了如玉一眼,蚊子似的小聲道:「只親過額頭……在他離京的之前……」
  
  如玉道:「你們好了很久了吧?」
  
  王靜瑤道:「有兩年,但是不怎麼能見面……每次身邊都有好多人,只能偷偷的看上一眼……」
  
  如玉奇道:「那你們平時怎麼傳情的?」
  
  王靜瑤道:「寫信,可也要很小心才行,他爹和我爹關係不好,若被家裡人發現了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如玉想了想恍然大悟道:「你那個蝴蝶花紋的盒子裡裝的那些信,都是沈少爺給你的?」
  
  王靜瑤羞道:「你怎麼好偷看人家的信」
  
  如玉道:「對不起,我不小心看到的。」見王小姐不高興,又道,「你放心,我看不懂的。」
  
  王靜瑤道:「你不識字嗎?」
  
  如玉道:「我識字啊,不過沈少爺有學問,寫得都是詩吧?那些字我都認得,可連在一塊兒就不太明白了。」
  
  王靜瑤打量著如玉,心道原來她是個沒什麼學識的姑娘,卻也難怪腦袋簡單被那邵寂言騙了。再又想沈墨軒提到邵寂言時也說他確是有真才實學之人,文采風流,又是本屆探花,單論學識卻沒什麼可質疑的,這樣的人又如何能真心喜歡個不通詩書的女子,更可證明他對這如玉姑娘不是真心了。再想他沒名沒分的便與人家姑娘行了周公之禮,可見不是個君子,必是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下流無恥之徒,虧得沈家妹妹早早與他分道揚鑣,沒被他敗壞了名譽,卻只可惜這如玉姑娘清清白白的一個女子,都已人死為鬼了還要被他玷污玩弄。
  
  王靜瑤愈發對如玉同情了幾分,再想之前沈墨軒與自己說的話,心道定要幫這可憐的姑娘逃脫魔掌不可,便只拉著如玉坐在椅子上,柔聲道:「我上次與你說過我和墨軒的事,對你與邵寂言的事卻不甚清楚,你可介意給我說說嗎?」
  
  如玉見王小姐並不惱她,又這麼溫柔的和她說話,便只把自己和邵寂言的故事說給她聽了。王小姐聽完歎了長了一口氣,道:「你真是當局者迷了,我從旁聽著卻聽不出他對你有多少真心,倒是你那個叫鳳兒的朋友說的是,這邵寂言可是個孟浪之輩,拿你消遣解悶兒呢,你怎能還信他的花言巧語,助他行這不義之事?」
  
  如玉聞言急道:「是我嘴笨,沒給你講明白,他對我很好的,不是你說的那樣。」
  
  王靜瑤道:「我說句話你別惱,若他真是真心待你,怎能不給你名分就那麼糊里糊塗的做了夫妻?」
  
  如玉咬著嘴唇搖頭,也顧不得羞臊,沒甚底氣地道:「寂言說他是因為喜歡我,所以才……那樣的……他說喜歡的人做那種事是應當的……」
  
  王靜瑤嘖嘖歎道:「所以才說他這種登徒子油嘴滑舌,這等傷風敗俗之事卻被他說成天經地義了。說句不知羞的話,我與墨軒相識三年了,互表心意也是兩年有餘,他對我一直是發乎情止乎禮,從未做過逾矩之事,縱說是我們不得時常見面,但我相信真正的君子斷不會如此輕薄怠慢心愛的姑娘。你和邵寂言才識得多久,統共不過三五個月,他便這般輕浮無禮,可見他既非君子,也未把你放在心坎兒上的敬重疼惜。」
  
  如玉被說得心虛,只不住地搖頭。
  
  王靜瑤道:「姑娘芳齡幾何?」
  
  「啊?」如玉怔了一下,小聲道,「我……死的時候二十歲……」
  
  王靜瑤到:「比我長三歲,我該叫你姐姐了。只說妹妹比你年幼三歲都知道男女大防,姐姐怎的不知?」
  
  如玉被她說得羞愧難當,低垂著頭用力扯著衣角,滿面羞臊的說不出話
  
  王靜瑤道:「我想姐姐定也是個規矩人家的女孩兒,只可憐遇到那樣的登徒子,又是個滿腹詩書能說會道的,卻也難免上當受騙,實怨不得你。」
  
  如玉已沒了剛剛的理直氣壯,只下意識地小聲嘀咕:「不是,他是好人來著……」
  
  王靜瑤誠心勸道:「我知你對他情根深種,我說什麼你大抵都是不信的,可沈姑娘的事你也知道一二,她是墨軒的妹妹,我斷不會拿她的聲譽做文章編些謊話哄你。確是沈姑娘親口與她哥哥說的,當日邵寂言紅口白牙的跟她承認自己對她並非真情實意,這還有假?」
  
  見如玉垂著頭不說話,王靜瑤又道,「之前科考舞弊案,他舉報陳亭煥自然沒錯,可若他真是實心實意的珍愛沈姑娘,便該先將此事告知沈尚書,請沈尚書出面勸陳亭煥自首,如此或能減輕些罪名,也免得陳家上下幾十口的流放之苦。如此既能揭發舞弊一事,沈尚書也會領他這個情,也算是給他自己和沈姑娘留了退路。退一步講,即便他是擔心沈尚書徇私護短,可那麼多衙門他不去告,非要跑來告訴我爹,他不會不知我爹和沈尚書關係不好,他這可是誠心落井下石呢。他是看著我爹比沈尚書位高權重,想攀更高的去處,如此便就狠心的把沈姑娘棄之不顧了。」
  
  如玉慌亂的搖頭,語音發顫地道:「我不知道,我聽不懂,什麼沈大人陳大人的,你說這些我都聽不懂……」
  
  王靜瑤道:「你聽得懂,你這是自欺欺人呢,你心裡已經明白了是不是?他是把你當做第二個沈小姐了!他知道我爹想把我嫁給他,可我投湖死了,他這丞相女婿的美夢就做不成了,所以便讓你強佔了這身子扮作是我的模樣,好成全他的野心!」
  
  如玉道:「不是!我進你這身子他不知道的,是我當時自作主張,不是他教的!」
  
  「那現在呢?」王靜瑤質問道,「現在我回來了,他是不是叫你不要把身子給我?他必是說如何愛你,沒了你便活不下去,想要跟你白頭偕老做一對真正夫妻的話。說什麼怕我騙你,怕我是假的的話,全是他騙你上當的謊言,他是欺負你單純,把你當做他青雲路上的踏腳石了!」
  
  「不是不是不是!」如玉捂著耳朵用力搖頭,眼淚已是掉了下來,泣道,「他是真心喜歡我的,不是騙我,他也不是你說的那樣的人,他是好人,他是真心想娶我做媳婦兒的……」
  
  王靜瑤也是著急,掰開如玉的手道:「你別再犯傻了好不好?你會被他害苦的!他只讓你做這種搶人身子的惡事,萬一事發,有法師前來拿你,他只假作被蒙蔽了推你去死,自己則置身事外。縱是讓你們蒙騙過去,你當他就能真心實意的對你一輩子?將來我父親若也有沈尚書一般逆水行舟的日子,他必要棄你於不顧,再尋第三第四個沈小姐去!」
  
  如玉被逼的心慌意亂,腦子裡一團亂麻,許多往事忽地就湧進了腦子,她想起了邵寂言曾與她說過的話:
  他說有時候娶來做媳婦兒的並不一定是自己很喜歡的人;
  他問她如果他做了傷人的壞事,她還願不願意理他;
  他說王丞相很賞識他,又說王丞相不會平白抬舉一個不相干的人;
  他說他不想做她一個人的星星,他要做所有人都看得到的星星……
  
  王靜瑤適時拉著如玉的手,柔聲道:「別再跟著他錯下去了,你是個善良的姑娘,早些投胎轉世,來世必能遇到真心疼愛你的良人……」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39
發表於 2015-5-8 18:47:33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九章

  華安寺,邵寂言到的時候,如玉已經在老地方等他了,他四下看了看,急匆匆地趕上去,道:「出什麼事了?不是說了王丞相那兒已警告我兩次了嗎?你再忍耐幾日就好,只三五日了。」
  
  如玉沒像前兩次那樣哭哭啼啼的扎進他懷裡尋求安慰,只望著她委屈的道:「王丞相的話就那麼重要嗎?他不讓你見我你就不見我了?」
  
  邵寂言怔了一下,道:「怎麼說這話?我這不是為了咱們的婚事,怕他那邊出什麼變動嗎?」
  
  「是為了咱們的婚事,還是為了你的婚事?」
  
  邵寂言蹙眉疑道:「你怎麼了?這話是什麼意思?什麼我的,咱們的,可不都是一樣的嗎?」
  
  如玉道:「不一樣,我想知道……你是想娶我,還是想娶丞相的閨女?」
  
  邵寂言終於明白出了什麼問題,緊張地道:「是沈墨軒找你了?還是……還是王小姐跟你說了什麼話了?」
  
  如玉不答,只追問道:「你告訴我,你是真心想娶我,還是想做丞相的女婿?」
  
  邵寂言道:「你別聽別人胡說,他們那是故意說來蠱惑你的,我對你是十二分的真心,我想娶的不是什麼王小姐,不是什麼丞相的女兒,我想娶的就是你,就是如玉。」
  
  「那沈小姐呢?你對她也是真心的嗎?也曾真心想娶她做媳婦兒嗎?」
  
  邵寂言神色一滯,說不出話了。
  
  如玉道:「那一次我上了翠竹的身,我偷聽到了你和沈小姐的話,你說第一次見她就喜歡上她了,還說等高中之後要去找他爹爹提親……你是真心的嗎?」
  
  邵寂言一臉赧色,實在不知該如何答話,他想要矢口否認,告訴如玉他從頭到尾都只喜歡她一個人,沒有什麼沈小姐王小姐,他只喜歡她。可這樣卻是承認了他當日那些卑鄙的心思,讓她懷疑他對她的感情是否也摻了假。可他又實在不願繼續欺瞞她,更別說在心愛的女人面前謊稱對別的女人如何真心了,她肯定也會傷心。
  
  如玉見邵寂言面露愧色,微微垂頭不敢看她的眼睛,只覺心裡一陣寒涼,雙手緊緊地攪在一起,凝著他道:「你是說謊的對不對?你不是真心喜歡她,你是想做沈尚書的女婿?你是想利用沈小姐,是不是?」
  
  邵寂言下意識地去握如玉的手,道:「如玉……我……你聽我說……我以前是錯了……我知錯了……我……」
  
  如玉道:「你只告訴我是還是不是?」
  
  邵寂言愣住,他從沒見過如玉這個模樣質問他,他有點兒怕,他覺得只要他承認了,下一刻她就要甩開他的手絕決而去。
  
  如玉等不到邵寂言的答話,心中愈發的難受,她很想聽他說話,承認也好,不承認也好,只要他跟他肯開口,她都會乖乖的聽著。可是他不說,他連她的眼睛都不敢看,這讓她覺得他這是對她的心虛愧疚,或許真的被王小姐說中了……
  
  如玉努力的想忍住,可眼淚還是不自覺地掉了下來,她沒去理,只顫抖地道:「那我呢?我也同沈小姐一樣嗎?說要娶我做媳婦兒的話也是騙我的嗎,你是假裝喜歡我的是不是?」
  
  邵寂言搖頭,急道:「不是,如玉,我是真心喜歡你的……」
  
  「如玉姑娘,別被他騙了!」一個聲音從二人身後傳來,二人轉身望去,只見沈墨軒徑直走進了院中,身後還跟著個道士。
  
  邵寂言大驚,這道士可不就是當日那位道長嗎?只不知怎的和沈墨軒在一起,心道這一切或都是沈墨軒設計好的圈套,他暗道不妙,本能地將如玉擋在身後。如玉見有道士,也頓生了恐懼之心,抓著邵寂言的衣裳往他身後縮了縮。
  
  那道士神色坦然地道:「姑娘不必驚慌,貧道法力微弱,若是姑娘不願,貧道是萬萬沒有本事收你的。」
  
  邵寂言聞言稍穩了心,卻怕他們耍什麼花招,只想拉了如玉趕緊離開。如玉已然嚇得沒了主意,只下意識地貼在邵寂言身後跟著他走。
  
  沈墨軒搶上兩步攔住二人,卻是不理眼前的邵寂言,只越過他的肩膀望著如玉道:「如玉姑娘,你可還要跟著這種小人錯下去嗎?」
  
  邵寂言惱怒地抓了沈墨軒的衣襟,咬牙切齒地道:「沈墨軒,你太卑鄙了,有什麼只管找我,幹什麼要為難她?」
  
  沈墨軒也是一臉的怒色:「今日這一切全是你為滿足私慾一手造成的,不是我要為難如玉姑娘,是你欺騙利用她的感情,是你在為難她!你不單害了她,還傷害了我妹妹,害了我和靜瑤,你這卑鄙小人有什麼資格說我!」
  
  邵寂言揮起一拳,直打在沈墨軒的臉上。沈墨軒向後趔趄幾步,也是激起了胸中鬱憤,上前扯了邵寂言便打。兩人都被憤怒沖昏了頭,素日的斯文全都拋開了,你一拳我一腳打得凶狠。
  
  如玉在旁嚇得直哭,無措地喊邵寂言的名字,只邵寂言這會兒哪兒又聽得見。
  
  「住手!」那道士一聲高喝,聲音並不很大,卻極具威懾力,廝打在一起的兩人這才分開。
  
  那道士來回看了看二人,歎笑道:「二位一位是前科榜眼,一位是新科探花,都是飽讀詩書滿腹經綸炙之士,這會兒竟若市井莽夫一般大打出手,真真是讓貧道開了眼。」
  
  兩人被奚落得面露愧色,可抬眼見了對方,仍是橫眉冷對氣憤難消。
  
  道士搖了搖頭,不理二人,只轉而望向一旁驚惶無措的如玉,和顏悅色地道:「姑娘,適才貧道已經說明,貧道法力微弱不得強收姑娘離開,這會兒貧道只問姑娘,可願跟貧道走嗎?」
  
  如玉躊躇了一下,怯生生地道:「你要帶我去哪兒?」
  
  道士笑道:「去姑娘該去的地方。」
  
  邵寂言慌忙擋在如玉身前道:「如玉,別聽他滿嘴胡言,你哪兒也不許去,只跟我在一塊兒,咱們就要成親了……」
  
  一旁的沈墨軒插話道:「卑鄙!你怎能犧牲別人來成全你自己!」語畢又對如玉道,「如玉姑娘,我知我沒資格求你這個,可我與靜瑤真的是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請你發發慈悲成全我們吧,何必為了這個卑鄙小人的虛偽感情行那不義之事?」
  
  如玉垂了眸子。
  
  「不用聽他的話。」說這話的卻非邵寂言,而是那道士。
  
  如玉三人聞言,全都怔住了,但聞那道士接著道:「姑娘可以為了自己的幸福做你想做的事,這沒什麼好羞愧的。」
  
  「雲清道長……」沈墨軒傻了。
  
  雲清並不理他,只對如玉道:「姑娘不必聽沈公子的話,也不必聽邵公子的話,你只聽你自己心裡的聲音,你想留沒人趕得走你,你想走也沒人留得住你,一切只憑你自己的意願。」
  
  如玉迷茫的望著雲清,看著他對自己善意的微笑,她有些出神,眸中漸漸蒙上了一層迷霧,思緒似是飛到了別的地方,好像根本就聽不到邵寂言在她耳邊的聲聲呼喚,許久,那迷霧慢慢從她眸中散開,她似是了悟了什麼似地輕輕點了點頭。
  
  邵寂言慌了,拉著如玉的手,幾是乞求地道:「如玉,別走,我知道錯了,我全都不要了,什麼都不要了,我聽你的,咱們把身子還回去,我做許多許多的善事彌補我的過錯,只要你別走……你信我,我沒欺騙你的感情,我是真的喜歡你!」
  
  如玉彎了嘴角,柔聲道:「我也喜歡你。」
  
  邵寂言用力的抱住如玉,這樣她就走不了了,哪兒也去不了了,她信他了,她終歸還是信了他的真心。
  
  如玉同樣用力的抱著邵寂言,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緊閉的眸中滑下一脈淚水。
  
  雲清不動聲色地打開了手中的葫蘆嘴,一縷芳魂進,一縷芳魂出。
  
  邵寂言仍緊緊地抱著懷中之人,忽覺懷中一沉,還不及反應,便被用力地推開,緊接著一個大嘴巴甩在臉上。
  
  他怔住,眼見著「如玉」看也不看自己轉身撲進一旁的沈墨軒懷中,哭哭啼啼地喚道:「墨軒……」
  
  沈墨軒緊擁佳人安慰道:「靜瑤,我再不離開你了……」
  
  邵寂言似是癡傻了一般愣在了原地,好半晌才回過神來,轉頭望向雲清,幾步搶上前扯了他高聲喊道:「你把如玉怎麼樣了!她信了我了!你聽到的!她信了我了!你為什麼還要捉走她,你把她放出來!放出來!」
  
  雲清道:「邵公子,貧道剛剛已經言明,沒那個法力強收如玉姑娘,一切都是她自己的意願。」
  
  「你胡說!」邵寂言發瘋似地搶了雲清手中的葫蘆,一邊拔了葫蘆嘴拚命的往外倒,一邊喊道,「如玉,你出來,咱們回家……我不做官了,我帶你回家……咱們回西柳巷去,咱們還像從前那樣過日子!我什麼都不要了!就咱們兩個人過一輩子……你出來!如玉!你出來!」
  
  到最後喊聲變成了哭聲,如玉仍是沒有出現。
  
  一旁的沈墨軒和王靜瑤看到漸漸失去理智的邵寂言,怔住了。
  
  雲清只從旁淡淡地道:「緣起緣滅自有定數,你二人緣分已盡,何須強求。」
  
  邵寂言身形一垮,失魂落魄的呢喃:「你胡說……是你把她藏起來了,如玉捨不得我……她不可能不要我……不可能不要我……」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40
發表於 2015-5-8 18:47:48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章

  兩個月後,京南三十里,清風道觀。
  
  近午時,戌道從山下打水回來,見邵寂言站在門口,便像往常一樣放了水桶,舀了一瓢水遞給他。
  
  邵寂言接過喝了,將水舀還給戌道,行了個禮。
  
  戌道把水舀仍回水裡,復又擔起水桶往上走,待要進門口,又轉頭看了邵寂言一眼,歎了口氣進了院去,做完飯食,擺好了桌椅,便請師父和幾位師兄用飯。
  
  飯間眾人若往日一般默默不語,忽地,雲清開口道:「多少日子了?」
  
  眾徒弟面面相覷,一時沒反應過來師父在說什麼。坐在桌尾的戌道想了想,回道:「師父可是問門口站著的那位公子嗎?自那日隨您回來,已經一個多月。每日天不亮就在那兒站著,直到夜裡才離開,第二日仍是那個時辰過來。初時還應話,嚷嚷著要見您,這一個月連話也不說了,給他吃的就吃點兒,給喝的也接著,不給也跟不知道飢渴一般乾站著一整天,看著怪可憐的……」
  
  雲清道:「只問多少日子,可讓你說這麼多了嗎?」
  
  戌道了吐了吐舌頭,不再言語了。
  
  雲清放了碗筷,起身離開,走到門口,淡淡地道:「讓他進來吧。」
  
  戌道怔了一下,歡喜地應了一聲,緊忙跑了出去,推了院門笑道:「公子,快進來吧,師父答應見你了。」
  
  邵寂言大喜之下有些發愣,才一抬腳便身形一晃險要栽下去,虧得戌道上前將他拉住。
  
  邵寂言定了定神,與戌道道了謝,跟著他進了道觀,一路來到雲清的房中,甫一進屋便向雲清行了大禮,拜道:「多謝道長成全。」
  
  雲清道:「貧道不能成全公子什麼,然修行之人,實不願見公子長久作踐自己的身子,該說的貧道早與公子說了,你與那姑娘緣分已盡,不得強求,自奔前程去吧。」
  
  邵寂言道:「晚生從前被權欲所蔽,如今思來追悔萬分,還望道長給我機會改過。」
  
  雲清道:「慾念自在人心,公子如何不與貧道相干,只與自己交代便罷。」
  
  邵寂言想了想,行禮道:「晚生明白了。」
  
  雲清道:「既如此,公子請回吧。」
  
  邵寂言仍是躬身行禮:「還望道長成全。」
  
  雲清道:「貧道初識公子之日,便曾勸過公子,人鬼殊途,切莫與鬼魂相交。今日之果全是公子意欲所致,盼公子放下執念,早得解脫。」
  
  邵寂言道:「有了此番經歷,晚生始覺榮華富貴皆無常之物,如今自不敢說視功名利祿如糞土,卻也淡了素日執念。然富貴可斷情難消,晚生一介凡夫俗子,終歸無法超脫世間情緣,請道長念在相識一場,成全我與如玉這段緣分。」
  
  雲清道:「公子學識淵博才思敏捷,如何聽不懂貧道之言?並非貧道不願成人之美,實因人鬼殊途,貧道法力微弱,愛莫能助。」
  
  邵寂言垂眸怔了片刻,回道:「晚生知道了,晚生再不勉強求回如玉的魂魄,只求道長不棄收留晚生的魂魄在這觀中便是。」
  
  雲清蹙眉道:「公子何苦以死相逼?」
  
  邵寂言道:「晚生並非以死相逼,只明道長所言人鬼殊途,亦曉我與如玉陰陽相隔,終不可逆天而行,既然如玉再不得還陽,只有晚生往陰間與她相聚,只求道長收留,容我二人做一對鬼夫妻。」說完便屈膝叩首在地。
  
  雲清睨著邵寂言,似嗔非嗔地道:「依公子所言,這道觀倒成了你二人婚配的洞房不成?」
  
  邵寂言額頭抵著地面,含淚道:「晚生絕無此意,實是情絲難斷,走投無路了。若失了如玉,即便年活百歲也若枯木一般。卻不如棄了這皮囊,雖無法再享人間歡樂,只與她朝夕相對,縱永世不得超生也是甘之如飴……求道長成全……」
  
  雲清沒有答話,只蹙眉的望著他,許久方是歎道:「公子癡情可鑒,只如玉姑娘早已不在此處了。公子可還記得王姑娘之事嗎?」
  
  邵寂言臉色一赧,道:「晚生當日心存私慾,卻忘了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實在愧悔難當。」
  
  雲清道:「不錯了,己所不欲勿施於人,若如玉姑娘的肉身被他人侵佔,如今亦沒機會還陽了。」
  
  邵寂言愣了一下,大驚過後明白了雲清話中之意,卻是喜至極處而不得出聲,雙唇開開合合就是說不出話來。
  
  雲清道:「如玉姑娘同王姑娘一樣,都是陽壽未盡,雖遭變故迫使魂魄離了肉身,卻非亡者,只要肉身完好,便有還陽之日。王姑娘投湖之前心存幽怨,魂魄離京去尋沈公子,卻是機緣巧合被貧道撞見,這才得這番遭遇。而如玉姑娘的魂魄卻是全無半點執念,想來並非遭遇不幸,只不知何故離了家鄉遊蕩至京,又因離開肉身太久,致使前塵往事盡忘罷了。」
  
  邵寂言這會兒才得出了聲音,驚喜道:「這麼說她沒死!她現在尋回自己的肉身了?她還陽了?我們不再是人鬼殊途了?!」
  
  雲清道:「如玉姑娘雖然還陽,然與公子的相遇實乃偶然,並非命定姻緣,是以貧道才屢屢奉勸公子,你二人緣分至此,實不可強續姻緣。」
  
  邵寂言激動地道:「怎麼不是命定姻緣!道長說她不知何故離了家鄉遊蕩至京,怎知這不是上天注定只為我們相遇!道長又說王小姐之魂得遇道長是機緣,可若道長無這善心相助,她又何以還陽與沈公子團圓,這可不就是人定勝天嗎!縱我與如玉當真緣薄,然上天既讓我二人相遇,便是給了我二人一個機會,只要道長願意成全告訴我她如今身在何方,又如何知道這緣分難續!」
  
  雲清似是想了想,道:「罷,既然公子執著,貧道也非無情之人,如玉姑娘為程川省安平縣人,如今魂魄歸為,貧道只得助公子至此,餘下只憑公子了。」
  
  「多謝道長成全!多謝道長成全!」邵寂言連扣了幾個響頭之後,匆匆離開了。
  
  戌道站在門口看著邵寂言飛奔著出了道觀,轉而望向自己的師父,小聲嘀咕道:「師父不厚道。」
  
  雲清道:「為師如何不厚道了?」
  
  戌道道:「您明明答應了如玉姑娘的,人家如玉姑娘可盼著心上人去尋她呢,可您卻讓人家公子在外邊兒站了一個多月,平白耽誤了這些時日,如今好不容易見了,卻又故意不告訴,偏裝個老頑固的樣子說什麼天定命定的,逼得人家尋死的心思都有了,可不是不厚道嗎。」
  
  雲清道:「卻非為師故意刁難,若他心志不堅,又或貪慾難消,縱是尋得如玉姑娘,到頭來也是這個結果。如今誤些時日,總好過誤了人家姑娘一生。」
  
  戌道想了想,道:「徒弟悟了。」
  
  雲清道:「你悟了什麼?」
  
  「您這是考驗他。」戌道說完又狡黠一笑,道,「師父是苦自己這輩子沒個閨女,在這兒過老丈人的癮呢!」
  
  ……
  
  「山路不穩,明日開始你只把上山的台階重新整修一遍吧。」
  
  戌道:「……」
  
  *
  
  只說邵寂言得了消息仿似垂死之人又得了生機一般,匆匆回京收拾行囊,只恨不得立時飛到如玉身邊兒去,然人才入京,卻被大理寺來人扣了下來。
  
  原來當日雲清攜如玉而去,邵寂言只一路追去了道觀,京中之事一概撂了不理。律法有言,為官者不得擅離職守,否則以瀆職枉法論處,而在京官員欲要離京則需逐級請示,縱是獲准離京,除非父母亡故回鄉守孝,否則按例不得超過一個月。而他不僅擅自離京,且兩月未歸,已是觸犯了律法。
  
  邵寂言被關在大理寺,心急如焚,連上了三封請罪折肯請罷官免職,只求早些離京,卻都如石沉大海毫無音訊。
  
  他被壓了近一個月,只連越獄的心思都有了,忽然得了一紙聖諭,卻非罷官免職,而是降兩級貶往程川任安平知縣。
  
  邵寂言懵了,這安平縣可不恰恰是如玉的家鄉嗎!他自然知道這一切絕非上天眷顧的巧合,而當見到沈墨軒來大理寺接他出去之時,才終尋得了緣故。
  
  邵寂言也不知如今他和沈墨軒到底算是個什麼關係,說朋友怕早就談不上了,若說敵人似也不甚恰當。當日相識,他雖有攀交之心,卻也是真心欣賞沈墨軒的才華學識,而沈墨軒對自己亦是讚賞有加,兩人卻似有惺惺相惜相見恨晚之感。及後出了科考舞弊案,他對沈墨軒更多的是愧疚,之後得知他與王小姐的情事又生了同情與唏噓,再後是惱恨他與王小姐挑撥他與如玉的感情,設圈套生生把他和如玉拆散。然如今時過境遷,再回頭看過去,卻是如夢方醒,這些心情全都淡了。
  
  沈墨軒對邵寂言的心情大抵也是如此,是以兩人在大理寺見面之時,均有些莫名的尷尬,怔了一刻,卻也只相視一笑。
  
  兩人只似尋常同僚一般寒暄了幾句,便一起出了大理寺,無言並行一段路,邵寂言開口道:「這次多虧沈兄了,邵某做了那些對不住你的事,這次你還能鼎力相助,實讓邵某慚愧。」
  
  沈墨軒道:「言重了,其實若非我當日自作聰明,諸多成見之下妄揣了你對如玉姑娘的心意,又對你二人諸多相逼,也不會惹得你們生了誤會,更不會讓你們有這分離之苦。」
  
  邵寂言道:「卻也不是這麼說,邵某曾經的所作所為卻是不甚磊落,因果循環,也難怪被人當做卑鄙小人。若非歷了此事,邵某或還執迷於功名利祿,看不見身邊最值得珍惜的東西。況此次與如玉分離卻是峰迴路轉,亦是上蒼對邵某垂青,重新給了我一次機會……」說完便站定,鄭重地向沈墨軒行了禮,道,「安平知縣一事,沈兄用心良苦,邵某感激不盡。」
  
  沈墨軒還禮道:「愧不敢當,其實這一次沈某實在沒做什麼,全是靜瑤的心思了。」
  
  邵寂言疑道:「王小姐?」
  
  「正是了。」沈墨軒道,「那日看了你因失了如玉姑娘而失魂落魄痛苦萬分,我與靜瑤便知之前是誤會你的心思了,只事已至此追悔晚矣。靜瑤還陽之後日日為此憂思自責,頭先聽說你因遲遲不歸而被大理寺拿了,她更覺寢食難安,只讓我去尋雲清道長詢問情況,這才聽說如玉姑娘竟也得還陽。她歡喜之餘只想為你二人盡一份心力,便去求了丞相大人,請他上奏皇上若要降職萬請任你安平知縣一職。」
  
  邵寂言驚道:「我這官職……是王丞相?」
  
  沈墨軒搖頭道:「王丞相的脾氣想來你也摸清了幾分,因借屍還魂一事對你氣憤難消,不落井下石已是對你的寬仁了,況他若是能被靜瑤說動的,我和靜瑤之事也不會至今步履艱難。」
  
  邵寂言點了點頭,又問道:「那究竟是怎麼個緣故?」
  
  沈墨軒笑道:「卻是靜瑤想得周全,丞相那邊求不成,便去求了丞相夫人。丞相夫人是個慈悲心腸,又最是疼愛女兒的,雖也因你們借屍還魂一事氣惱,但聽了你們這故事又生了同情之心,再念及與如玉姑娘到底有幾個月的母女緣分,便就應了靜瑤的請求,帶著她進宮見了自己的胞妹辰妃娘娘。靜瑤只把你與如玉姑娘的事兒告訴了辰妃娘娘,又請辰妃娘娘將此事當個故事講與了太后和皇后娘娘。善良的女鬼,多情的書生,可不惹得太后和皇后動容嗎?及後得知這竟是件真事兒,太后便開口和皇上要了這道聖旨。」
  
  邵寂言聞得此事竟連太后都驚動了,忙道:「為了邵某之事,勞王姑娘憂心費了這麼一番周折,此等大恩邵某不知何日能還。」
  
  沈墨軒道:「寂言不必掛懷,其實若要算來,卻是如玉姑娘對我和靜瑤有恩在先,不論是何緣故,若非當日如玉姑娘入了靜瑤的身子,或靜瑤的肉身已被家人下葬,靜瑤也不會有還陽一事,如今我們能為你與如玉姑娘盡些綿薄之力,卻也是情理當中的。」未得邵寂言答話,又鄭重地行了個禮,道:「這一拜是沈某拜謝如玉姑娘的,還望邵兄代為轉達。」
  
  邵寂言連忙攔阻,沈墨軒道:「當日我離京之前與只靜瑤匆匆見了一面,許多事情未交待便離京了,我只想我二人情深意重,終能衝破險阻,卻未想她一弱女子獨留京中要受到怎樣的煎熬,只我一時未想周全,卻把她逼得起了輕生殉情的念頭。若非有如玉姑娘這段機緣,我實在不敢想像今日又會是怎樣的一番情景。」說完只長歎了一聲。
  
  邵寂言未再多言,沉默了片刻,開口問道:「那如今呢?你與王姑娘的事可現了轉機?想來你們這故事或也可照法與辰妃娘娘說說?」
  
  沈墨軒歎道:「卻難了,靜瑤曾經投湖一事哪是能隨便外傳的,若讓王丞相知道了,非但婚事難成,只怕還要責惱靜瑤。當時述說你與如玉的故事時,這借屍還魂也是假托了別的名字人家。況且王丞相和我爹已是多年宿怨,甚至牽扯了黨派之爭,辰妃娘娘也不好開口,處理不好恐有干政之嫌。」
  
  邵寂言蹙眉道:「確是難辦了,你有什麼打算?」
  
  沈墨軒道:「目前也是走一步看一步,我爹那邊卻是好說,近半年有隱退之心,我之前探過口風,阻力不大,唯王丞相這裡有些難辦。不過歷了這番故事,丞相夫人那兒愛女心切是現了些曙光,我想著王丞相再如何固執,對女兒終歸留存了慈父之情……不論如何,我再不會留靜瑤一人面對這些了……我想好了,這一次若不得王丞相點頭,我便留在京城不走了。」
  
  邵寂言提醒道:「外省官員長久滯留京城可是要獲罪的吧?」
  
  沈墨軒笑道:「你不也是為了如玉姑娘甘心獲罪罷官嗎?怎的許你癡情,就不許我傚法了?」
  
  邵寂言笑了笑,道:「那我祝你早日得償所願,與王小姐終成眷屬。」
  
  沈墨軒亦回以笑容:「也祝你早日尋得如玉姑娘,共偕白首。」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9-4 20:19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