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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唐昕]傻子陷情關【喜相逢之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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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5-9 00:30:26
第九章
 穿過拱門之後,翟人傑抬頭往樓上一瞧,唇邊逸出一抹自信的笑,隨即邁開步子,  登上樓閣。  
  “小紅,我來了。”  
  房中的女子橫了他一眼,露出責備的神情喚道:“現在才來。”  
  “我忙嘛!別生氣,來!送你一件小東西。”他由口袋中掏出一只碧瑩瑩的玉鐲子  。  
  小紅本是歡場女子,凡事以財為重,一見玉鐲之後,登時漾開笑顏。“還算有點良  心。”她偎向翟人傑。  
  她原本是翟羽雄看上的女人,京城裏無人不知,只是現下他成了廢人,她不得不把  目標轉往翟人傑身上。況且翟人傑不僅人長得斯文俊逸,將來還可能打理翟氏所有家業  ,她必須好好把握這一次機會,將來或許還有可能成為翟家人呢!  
  “上回讓你的姊妹們辦的事,成果如何?”他問。  
  “哼!還說呢!都被那胡女給攬了局。”說起來,她還真嫉妒那個輕易便嫁入了豪  門的艾碧兒,那原本可能是她的位置啊!  
  “究竟發生了什么事?”翟人傑微蹩眉心。  
  “那個胡女居然跑到留香居大鬧一場,把我的姊妹們全給趕了出來。”  
  “真有這回事?”  
  “還有呢,聽說翟羽雄轉了性,居然肯聽那胡女的話乖乖服藥,還試著練習行走呢  !”  
  “當真?”  
  “騙你作啥?”她又橫了他一眼。  
  翟人傑陷入沉思。  
  “喂,你怎么了?開始擔心啦?”  
  他回過神來,勾起笑。“我擔心?不,一個半殘的瘸子並不足以為懼。”他陰沉地  說著。  
  真正讓他警惕的,是那瘸子身後的女人!  
  隨即,他放開小紅,站起身。  
  “你要走啦?”她努起嘴。  
  “我剛想起還有件事兒沒辦好,必須去一趔才行。”語畢,他朝門外走去,無視小  紅嗔怒的臉色。  
  離開了他私人的別館之後,他坐上候在大門外的馬車,直驅翟府。  
  他必須親眼瞧瞧傳言是否屬實。  
  在翟羽雄府邸,翟人傑是至親又是常客,可以在府中任意走動,幾乎像翟老夫人的  另外一個兒子。  
  “堂少爺!”劉二迎了上來,“老夫人正在歇息。”  
  “無妨,堂兄與堂嫂人呢?”  
  “大少爺與少夫人正在花園忙著呢!”劉二滿面笑容。  
  “忙?忙什么?”  
  “堂少爺不妨親自去瞧瞧。”劉二保留地說。  
  翟人傑揚了揚眉,逕自朝著花園的方向走去。  
  他的確是要來瞧上一瞧。  
  不一會兒,翟人傑來到了拱門入口,映入眼底的景象令他微微一怔——“加油!就  快到了。”艾碧兒全神貫注,目光直落在翟羽雄身上。  
  翟羽雄雙手撐在左右兩道新釘的扶桿上,吃力地邁開腳步,往前又走了一步。  
  沈大夫說他的傷口已經愈合得極好,因此艾碧兒讓下人釘了這兩道扶桿,要程羽雄  每日練習走動。  
  起初,想要向前跨上半步,仍然相當困難,翟羽雄幾乎想放棄。  
  然而,在艾碧兒堅定的支持與鼓勵下,他仍日日勤練。  
  日子一天天過去,就在前兩日,復健剛滿一個月的那天,奇妙的變化來了。  
  他開始覺得足底有微微的刺痛。  
  沈大夫說這是好現象,表示經絡已逐漸在復蘇。  
  因此,盡管刺痛持續地加深,但翟羽雄反倒練得更起勁了。  
  畢竟,刺痛總勝於麻木的感覺。  
  “再往前一步,你可以辦到的。”艾碧兒鼓勵地注視著他。  
  翟羽雄咬緊牙關,再度前行。  
  終於,他走完了全長約二十步的路,這是他頭一回一口氣走到底。  
  “來,歇會兒。”艾碧兒扶他坐上了輪椅。  
  “謝謝你。”他對她露出溫柔的笑。  
  她改變了他很多,霸道放肆的脾性如今漸為謙和取代。  
  艾碧兒掏出手絹,替他抹去額角的汗珠。  
  “很累嗎?”她看得出他相當地努力。  
  “一點也不!”他答。  
  “倔強!”藍眸裏閃爍著笑意。  
  “這是我唯一改不掉的老毛病。”注視著她的眼神裏有種以往未曾有過的愛慕與尊  敬。  
  兩人相視而笑。  
  忽地,艾碧兒抬起頭,正好瞥見立於拱門邊的翟人傑。  
  “堂兄真是出人意表,復元神速啊!”翟人傑邊說邊笑地走近二人。  
  翟羽雄一向與他話不投機,因此僅淡淡地開口回道:“只要一分耕耘就有一分收獲  。”  
  “說得真好,堂嫂能嫁給堂兄真是好福氣。”  
  這句話只有艾碧兒聽不出其中的反諷。  
  當下,翟羽雄面色陰沉了起來。“我還有事,少陪了。”語罷,他朝仁立於一旁的  下人點點頭,示意離開。  
  當主僕二人走遠後,翟人傑緩緩地說:“有事?一個瘸子能有什么要緊事?”說著  ,他掉頭瞧了艾碧兒一眼。  
  艾碧兒聞言,心底忽地起了一陣莫名的不快。  
  “很抱歉,如果沒什么事的話,我要去陪我的丈夫了。”  
  “喂!等一等——”他勾住她的手臂,“這么盡心盡力地對待一個廢人,有什么樂  趣?”注視著她的眸光裏有著異於平時的輕佻、邪氣。  
  艾碧兒眉心一擰,用勁抽回了手,薄怒地回道:“羽雄不是廢人,他是你堂兄。”  
  “是瘸子堂兄!”他撇了撇嘴。  
  “你應該對他尊敬點。”  
  “哈!我瞧不出他有什么地方值得我尊敬?”  
  艾碧兒搖搖頭,不準備和他說下去——多言無益!  
  “慢著!我還沒說完。”他擋到她身前。  
  “我聽夠了!”  
  “不,別太早下定論,事實上,我有件事想告訴你。”  
  “什么事?”  
  “我希望你可以離開那個瘸子。”  
  “為什么?”  
  “跟著他,你永遠不會幸福。”  
  艾碧兒以一種奇怪的眼神盯住他。“我和羽雄成親並不是為了讓自己幸福。”  
  “我知道,任何一個女人……尤其是像堂嫂這么美的女人都不可能委屈自己嫁一個  半殘之人,除非,她另有目的!”斯文的俊臉揚起了貪婪的笑意。  
  “我確實有目的。”艾碧兒凜然的臉上掠過一絲光彩,“我的目的就是要幫他。”  
  聞言,翟人傑笑了起來。“說得跟真的一樣。”  
  艾碧兒沒有回應,只是越過他準備離開。  
  說實在,她很少這么不喜歡一個人!雖然說,在上帝面前,人人均等不該有偏見,  然而,她卻逐漸地發現自己的喜惡愈見明晰。  
  是她變了嗎?在上帝無私的天平上,她終究已經失衡?!  
  “倘若,你肯跟我,將來得到的必定更多。”他抓住她的手,意有所指地盯住她。  
  艾碧兒深吸了口氣,回道:“麻煩你放手!”  
  “你”  
  藍眸十分的坦蕩——無欲無求亦無懼。  
  終於,翟人傑放開了手,任她離開。  
  好一個俏女郎!  
  只可惜了……夜裏,艾碧兒來到客房,為翟羽雄做例行的復健按摩。  
  “謝謝。  
  “不用客氣。”艾碧兒跪坐在床榻上,開始熟練地在他腿上按壓了起來。  
  翟羽雄十分安靜,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她認真的小臉。  
  一早見過人傑,他本來要回房休息,然而想到艾碧兒正單獨與人傑在花園中,他心  底隱約掠過一絲不安,所以又折回花園。  
  阿碧與人傑的對話,他全都聽見了。  
  他沒有料到,阿碧對他是這么的全心全意。  
  由那一刻開始,他在心中暗暗下定了決心,他一定要再站起來,不能辜負她的一片  苦心。  
  “阿碧!”  
  “嗯?”  
  “倘若有一天,我的腿可以再度行走,咱們……生一群孩子,好不好?”  
  艾碧兒迎向他灼灼的目光,沒來由地呼吸一窒,半天答不上話。  
  “我希望,孩子們個個像你一樣善良美好。”他繼續說道。  
  這一次,艾碧兒回過神來,小心地開口:“你很喜歡小孩?”  
  他笑了,連一貫深沉的黑眸也跟著柔和起來。“只要是你生的,我都愛。”他直言  不諱地表達自己對她的情感。  
  艾碧兒沉默了會兒,才回答:“我相信一定會有那么一天的。”  
  上帝!撒幾個善良的謊言無妨吧!她想。  
  黑眸因她的回答而熠熠生輝。  
  “當真?”  
  “我不會騙你。”噢!上帝,現在她撒起謊來居然可以面不改色。  
  “今晚留下來好嗎?”他忽然說出這一句。  
  艾碧兒嚇了一跳,答不上話。  
  翟羽雄卻笑了,笑顏下的失望極其苦澀。“別緊張,一個半殘的男人威脅不至於太  大。”他半是自嘲地開口,無疑地,她是怕他的。  
  “我…”  
  “不必勉強。”他仍然溫和地說著,眸底藏起挫敗。  
  艾碧兒心性敏感而仁慈,如何能不明白他的掙扎。  
  這個驕傲又容易受到傷害的男人!  
  “我決定留下來。”她輕輕地開了口。  
  翟羽雄心頭浮上了暖暖的喜悅。“千萬不要怕我!阿碧,我絕不會逼你做任何你不  願意的事。”他握住她一雙不算滑嫩的手。  
  這是一雙經歷過苦日子的手啊!  
  他對自己起了個誓,將來,他一定不會讓這雙手的主人受苦。  
  艾碧兒無法描述這一刻的感受,她只知道,當她注視著這一雙充滿情感的黑眸時,  她一貫平靜的心,竟會興起某種奇異的轉變。  
  這一夜,兩人同榻而眠,翟羽雄始終拉住她的手,沒有放開。  
  也許,在他的潛意識裏,仍然害怕她會突然離去。  
  “老夫人,連夫人和素玉小姐來看您了。”通報的是春苗。  
  “讓她們到花廳……”停了停,她又囑咐了句:“還有,讓少夫人奉茶到花廳來。  ”  
  “是,老夫人!”  
  當翟老夫人踏入花廳的時候,連夫人立即迎了上來,“姊姊,好久不見了,近來無  恙?”  
  “托福,我身子已經好多了。”  
  “那就好,姊姊是個多福之人,不比咱們這些福薄的,小病小痛一拖便是十天半月  的。”話不細聽是不易察覺其中的輕諷。  
  翟老夫人是何等精明,當下不動聲色地轉了話頭。“前些天節度使夫人送來一些人  參和珠翠,待會兒讓妹妹挑點兒帶回府去。”  
  “啊,那怎好意思呢?”  
  “妹妹難得走一趟,一點小東西,你就收下吧!”  
  “那就先謝過姊姊了。”  
  此時,艾碧兒正好端著茶走了進來。  
  “來,阿碧,見過表姨母和素玉妹妹。”  
  “表姨母、素玉妹妹。”艾碧兒恭敬地喊道。中國人的親族與輩分十分地復雜,她  一直搞不清楚。  
  連夫人端過她所捧來的茶盅,揭蓋呷了一口。  
  “哎喲,燙死人了。”她擰眉輕喊,並且擱回了茶盅。  
  秦玉一口茶含在嘴裏,“會嗎?我倒覺得剛剛好。”  
  連夫人瞪了女兒一眼,素玉這才噤聲恍悟。  
  “對不起!”艾碧兒歉然地開口。  
  “剛泡的茶水自然燙口,妹妹應該要小心一點。”翟老夫人不疾不徐地開口,一雙  犀利的眸掠過睿智的了然。  
  “呃,是呀、是呀!我應該小心點的。”看樣子,她對這個異族媳婦兒倒是頗為疼  愛,否則依她的性情絕不會幫討厭的人說話。  
  “阿碧,你也坐。”翟老夫人開口。  
  “是,娘。”艾碧兒順從地在太師椅上坐下。  
  想不到婆婆居然沒責怪她,還幫了她一把。  
  “我這個媳婦兒雖然不是中土人,卻比任何一個大家閨秀還更懂得三從四德,翟家  真是有福,可以娶這樣的姑娘入府。”一出口便是盛讚。  
  艾碧兒更吃驚了!  
  婆婆是在演戲給外人看,還是,她心裏真的這么想?  
  “是呀,我早說了,姊姊是個福厚之人。”嘴上雖這么說,心裏想的卻是另一回事  ——看樣子,這老太婆子相當中意這個胡女,要想把她趕走想必是不可能的了。  
  終於,連夫人死了心。  
  京城裏達官貴人還不少,她還是另外物色女婿人選比較明智。  
  又坐了會兒,連氏母女終於打道回府。  
  “阿碧——”翟老夫人喚住送客的她。  
  “有什么吩咐?”  
  “待會兒陪我到白馬寺上香祈福。”  
  僅遲疑了一秒,艾碧兒便回道:“是,娘。”  
  雖然信仰不同,她還是樂意克盡為人子媳的孝道。  
  白馬寺香火鼎盛,一大早就湧進了大批香客,寺裏人潮川流不息,上至達官顯貴,  下至三丐窮人,可謂龍蛇混雜之地。  
  翟老夫人與艾碧兒在僕從的陪下來到了寺中——“我知道你是不拜佛的!這一點我  不勉強,畢竟各個地方文化不同,不過,你既已嫁入翟家,我希望,將來你也可以試著  來了解咱們中土的信仰與文化。”一番話說得十分懇切。  
  艾碧兒點點頭,心裏十分感動。  
  “我會的。”她輕聲回答。  
  這一刻,她覺得自己倣佛真是翟家人,真的會在這個地方久久長長似的。  
  翟老夫人滿意地點點頭,“那么你先在附近逛逛走走,我先到裏頭上個香。”  
  “嗯!”艾碧兒答應了聲。  
  翟老夫人隨即走進了廟堂裏。  
  艾碧兒獨自在寺院裏優閒地逛了起來。  
  “少夫人……”夏蓮奔了過來。  
  “啊,有什么事嗎?”  
  “老夫人不放心您一人在這兒,讓夏蓮來陪。”  
  艾碧兒笑了笑,心中掠過一陣暖暖的感覺——原來,她老人家心底還是疼她的。  
  “這陣子,老夫人常在嘴邊誇少夫人呢!”夏蓮邊走邊道。  
  “是嗎?”  
  “老夫人都說娶少夫人入門真是娶對了,少夫人雖然是異族女子,卻比中原女子還  更懂得為人妻的道理。”  
  “娘真的這么想?”  
  夏蓮微微一笑,繼續說道:“跟了老夫人這么久,從沒見她老人家這么盛讚過什么  人呢!”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夏蓮但笑不語。  
  其實,少夫人為翟家做的,大家都瞧得明白,大少爺能娶到少夫人,真是前世修來  的好福氣。  
  主僕二人來到寺院的後頭。  
  這裏雖然不若前庭的宏偉壯觀,卻遍植林木,綠意盎然,頗為清幽。  
  只是今日寺裏較平日人多,後院亦聚集了許多避暑的香客。  
  驀地,一名約莫三十上下的灰袍男子,急速而來----  
  就在夏蓮的尖叫聲裏,灰袍男人由袖中刺出一刀。  
  幸運地,艾碧兒適巧轉身閃過。  
  灰袍人一刺不中,準備再次襲擊。  
  艾碧兒與夏蓮驚恐地盯住他。  
  “不要——”夏蓮尖叫。  
  下一瞬,一道黑影竄至艾碧兒主僕身前。  
  只聽見咻地一聲,灰袍人手上的匕首應聲而落。  
  艾碧兒主僕定睛一瞧,這才發現那道黑影原來是一條黑得發亮的長鞭。  
  灰袍人見事跡敗露,轉身就跑。  
  “哪裏去!”黑鞭的主人嬌脆地冷斥一聲,當下,她提氣快手一揮,黑鞭便像有了  生命一般,牢牢地卷住了灰袍人的手臂。  
  灰袍人兇性大發,扯著鞭子,意欲反撲。  
  然而,鞭子的女主人武功造詣更深,當即借力使力,竟把灰袍男人扯得不住翻著觔  鬥,如耍猴兒一般。  
  香客們莫不拍手叫好。  
  “夫人!”兩名大漢忽地衝進後院,看著黑衣女子的眼神十分地恭敬。  
  “將此人送官嚴辦。”她撤回黑鞭,神情冷厲。  
  “是!”兩名大漢立即抓住灰袍人往寺外走去。  
  艾碧兒主僕連忙來到黑衣女子身前。  
  “多謝姑娘搭救!”艾碧兒開口,而且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她的救命恩人。  
  這是她來到古代之後,第一次見到這么美的女人!  
  一身黑紗的她,有種清冷奪人的美,在人群之中十分醒目。  
  “你與那個人有仇?”犀利的黑眸亦打量起面前這個美麗的胡姬,想不到她的漢語  竟說得如此流利。  
  “不,我並不認識他。”艾碧兒老實地回答。  
  黑衣女子點點頭,“那么,你多小心了。”她掉頭就走。  
  “等一等,不知道姑娘可否告知芳名?”  
  她停下腳步,回首道:“冷素心!”語罷,她很快地消失在廊下。  
  “少夫人,咱們快同老夫人會合吧!省得她擔心。”  
  艾碧兒點點頭,很快的回到了寺院前頭。  
  “阿碧,你要不要緊?方才寺裏的住持告訴我,有刺客要刺殺你,有沒有受傷?”  翟老夫人急急拉過她的手審視著。  
  “娘,您不要擔心,我沒事。”  
  “那就好、那就好,咱們還是快回府吧!我相信這一兩日官府的公差會查明一切的  。”屆時,她就可以知道到底是什么人三番兩次的欲對翟府不利。  
  艾碧兒心底卻隱隱升起了不好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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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5-9 00:30:40
第十章
 “老板,我想贖回兩樣東西。”  
  櫃臺裏,一張幹如橘皮的老臉微微朝上瞥來——“押單呢?”她似乎挺面熟的。  
  “我……不小心弄掉了。  
  “那就沒辦法了,姑娘。”  
  “可是,那東西對我非常重要的,求求您通融一下,老板。”  
  “不行,咱們當鋪是認單不認人的,姑娘還是請回吧!”  
  “不,老板,求您通融一次,一次也不行嗎?”  
  瞧她懇切而著急的神情,他不耐地開口:“行啦,行啦!你到底是當了什么東西來  著?”  
  艾碧兒微微一笑,“是一條十字項鏈和手表。”  
  “什么是手表?”  
  “就是一條像手鏈的東西,上面的指針還會轉動。”她描述著手表的樣子。  
  “啊——我記起來了!”原來她是上回那個胡女!  
  “那需要多少錢才能贖回?”  
  “太遲了,姑娘!”  
  “為什么?”  
  “押當的日期早已超過,所以我已經把那兩件東西給賣了。”當初還真想不到可以  這么早把那兩樣怪東西給賣掉呢!  
  “什么?賣掉了?請問,您賣給了什么人?”  
  “這我怎么知道呢?客人來來去去的,我不可能每一個都記得他住哪兒,叫什么名  字吧!”  
  艾碧兒滿心失望。  
  “反正那又不是什么值錢貨,姑娘就別太在意了。”頓了下,一雙老眼上下地打量  著。“瞧姑娘現下的穿著打扮,怕是要買個十件八件首飾也不成問題了吧!要不,我這  兒還有一些高檔的翡翠鏈子,要不要瞧瞧呢?”他不失生意人本色。  
  “不必了,謝謝您!”語畢,她走出了當鋪。  
  “怎么樣?東西都拿回來了嗎?”丫環夏蓮迎了上來,如今,她已是少夫人的貼身  丫環。  
  艾碧兒搖搖頭,“咱們還是回府吧!”  
  “少夫人請上轎。”  
  艾碧兒獨自坐在轎子裏,心頭十分難過。  
  畢竟,那兩件東西對她而言,意義非凡,那是唯一能證明她來自另一個時空的實證  。  
  此刻,她倣佛失去了信仰與依靠,存在一個夢境當中。  
  靜怡苑的樓閣裏,門扉正悄悄地開啟,隨即,無聲地走入一人。  
  終於,一道細微的聲響吸引了翟羽雄的注意力,他猛地轉過輪椅,俊顏泛開一抹笑  。  
  “你回來啦!”話聲倏然而止,一雙黑沉的眸裏笑意退盡,取而代之的是明顯的不  悅。  
  “你怎么能來這裏?”他面無表情地開口。就算人傑是堂兄弟,也不能任意走入女  眷的房裏,這是規矩。  
  “不能嗎?”翟人傑反倒露出了笑。“我不知道翟家還有我不能到的地方。”  
  “這裏是你堂嫂歇息的地方,只有丫環可以出入,你應該知道。”  
  “我當然知道。”翟人傑眸底閃爍著挑釁的光芒。  
  “既然知道,為何明知故犯?”近來,他已絕少動怒,但現下人傑卻輕易挑起他的  怒氣。“不要挑戰我的耐性,快回答!”  
  翟人傑笑了起來,“你以為每一個人都應該順你的意,聽你發號施令嗎?”  
  翟羽雄沉默不語。  
  “你醒醒吧!翟羽雄,瞧瞧你自己成了什么樣?廢人一個!你以為自己還是翟家的  主子嗎?有什么人會心甘情願服從一個廢人?”  
  “你說夠了沒?”翟羽雄冷冷地瞧住他。  
  “還沒!”翟人傑一步步走近翟羽雄。“知道嗎?現下只有我才有資格掌管翟氏的  產業,你明白嗎?廢人!”  
  “你出去——出去!”  
  “我還沒有說完呢,堂兄——”他很快地來到輪椅之後,“像你這種人根本沒有資  格得到美人的垂愛。”他俯下身,在他耳畔輕輕開口:“總有一天,艾碧兒會是我的女  人,你等著——”話未完,翟羽雄反手一勾,鐵臂已牢牢地扣住翟人傑的頸項。  
  “你再多說一句,我就親手要了你的命。”黑沉的眼眸爆出許久未曾出現的怒焰。  
  他可以傷害任何人,但不可以是艾碧兒。  
  “是嗎?看誰要誰的命!”語罷,翟人傑順勢往前猛力推動他。  
  “你去死吧!”翟人傑大吼一聲,將翟羽雄連人帶椅地推出了房門。  
  這時艾碧兒正好來到門外。  
  “小心,少夫人!”夏蓮及時拉開主子,兩人跌在房門的側邊。  
  翟羽雄畢竟是個練家子,他及時撤回雙手抵在樓梯扶手上,阻止了下墜之勢。  
  然而,翟人傑已陷人兇暴的瘋狂狀態,一味地要置人於死,他拼了命地想將輪椅推  下樓去。  
  眼見他就要得逞,忽地後腦勺傳來一下劇痛,他轉過頭。只見身後的人竟是艾碧兒  。  
  “你……你…”緊跟著,他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少夫人……”夏蓮來到她身邊。  
  艾碧兒如夢初醒,緩緩放下手上沾了血的木椅。  
  “我是不是……殺了人?”她雙手抖得厲害。  
  上帝!她到底做了什么不可饒恕的錯事?  
  翟羽雄很快的握住了她發顫的雙手。“不要害怕,一切是他罪有應得。”  
  罪?!  
  天……她抽回手,雙手掩面而泣。  
  她是罪人!  
  就在三人怔忡間,一雙手突地襲向艾碧兒的腳踝。  
  “啊!大少爺!!”夏蓮驚叫,搶上前要解救少夫人。  
  然而,翟人傑卻傾盡最後的力量,將艾碧兒扳倒。  
  由於她就站在樓梯邊,因此這一跌就順勢往樓下摔了下去。  
  “阿碧——”翟羽雄伸手去勾,卻撲了個空。  
  叫聲中,翟人傑再一次昏厥過去。  
  “娘……”艾碧兒睜開雙眼,掙扎著坐起身來。  
  翟老夫人立即向春苗使了個眼色,春苗很快地取過枕頭墊在艾碧兒的背上。  
  “謝謝。”  
  “你還好嗎?有沒有什么地方不舒服?”翟老夫人開口問道。  
  “沒關係的,娘不要擔心。”她受的僅僅是皮外傷,相當幸運。  
  翟人傑就沒那么幸運了。  
  他除了犯下謀殺罪之外,還被發配邊疆充軍抵罪。  
  二十年之後才能回京!  
  艾碧兒雖然無意讓他受此刑罰,但律法如此,此外翟人傑之母曾欲買官減刑,在遭  拒後竟一病不起。  
  “咱們翟家幸虧有你,阿碧。”翟老夫人首度對她表示出深深的感謝之意。  
  “千萬別這么說,大家對我都這么好,這是我應該做的。”  
  翟老夫人拍怕她的手,十分安慰。  
  午後,翟羽雄來到艾碧兒床前,見她睡得沉,就等在床畔,沒驚醒她。  
  當艾碧兒一覺醒來,已是一個時辰之後的事。  
  “你怎么來了?等很久了嗎?怎么不叫醒我?”她坐起身。她可能有輕微的腦震蕩  ,她的頭有點昏。  
  “我舍不得叫醒你。”沉睡的她,有種純凈的美,教人移不開目光,只有這時候,  他倣佛才擁有她。  
  不知道為什么,他總有種奇怪的感覺,好像有一天她終會離開。  
  但願不會有那么一天!他想。  
  “傻瓜!”她笑了起來。  
  他注視著她,心忽然收得緊緊的。  
  “我愛你!”他微傾身,將她擁在懷裏。  
  艾碧兒把臉埋在他胸膛上,聽著他急速的心跳。  
  忽然,她明白了一件事——她對他有著同樣的感情!  
  該是離開的時候了!  
  “大少爺——大少爺——不好了!”夏蓮急匆匆地奔進了大廳。  
  “什么事慢慢說。”  
  “少夫人不見了。”  
  “你說清楚!”  
  “方才我端著早膳到房裏的時候,床鋪已經收拾妥當,我找遍了整個靜怡苑,都沒  有少夫人的蹤影!然後……”她的聲音愈來愈低。  
  “快說下去!”兩道濃眉緊緊地聚攏起來。  
  “後來我回房打開櫃子,發覺裏頭少了幾件少夫人平常愛穿的衣裳,而且……桌上  還留有一封信。”她由懷中掏出一封折疊的信紙。  
  翟羽雄展開信,只見上頭寫著一行行娟秀的字跡----  
  羽雄,對不起,我還是騙了你!離開,是因為我有許多理不清的疑惑,如果找不到  答案,我終究不會快樂。  
  我答應你一定會再回來,也請你不要放棄自己,努力振作起來,別讓愛你的人失望  。  
  每一天,我都會為你祈禱,希望我所許下的願望,有一天會成真!  
  艾碧兒‧雷契翟羽雄把信紙捏在手心裏,緊緊閉上雙眼。  
  很久很久,他都沒有開口說一句話。  
  兩年後午後,下起一場大雨。  
  雨勢不見轉小,反有增大的趨勢。  
  “大少爺——大少爺——等等我啊!”劉二撐著油傘,追著先他一步踏出馬車的翟  羽雄。  
  兩年的時光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正好在翟羽雄身上發生了奇跡。  
  靠著一股不服輸的毅力,與對妻子的愛,他已經告別了坐輪椅的日子,回復了行走  的能力。  
  這個驚人的改變,讓翟府再度成了媒婆時常走動的地方,因為每一個人都希望能把  閨女嫁進翟府。  
  不過,翟羽雄未曾心動,每一個黃昏他總會來到城外的渡口等著艾碧兒歸來,不曾  間斷。  
  沒有人相信她還會再回到中土,翟羽雄依舊天天來到這兒,癡心等待。  
  遠遠地,一艘渡船往岸邊過來,翟羽雄心神一振,黑眸—一掠過下船的人——這已  經是今天最後一班渡船了。  
  船客們魚貫地由船艙中出來,不一會兒,已經全下了船,翟羽雄眼底的光芒黯淡了  下來。  
  “大少爺,船客都走光了,咱們還是快回府吧!雨愈下愈大了。”劉二撐著油傘,  站在翟羽雄身邊。  
  其實不只是大少爺,府裏上上下下的人都很想念少夫人,只是,時間都過去這么久  了,少夫人回來的希望一日日渺茫。  
  驀地,船艙裏又徐徐地走出一人,船家立即上前撐起油傘,領著這最後一位船客走  上渡口旁的小竹篷。  
  這船客一身水綠衣裙,頭上罩著一條金色絲巾,她背對著翟羽雄主僕,似在觀看江  上的滂淪大雨。接著,她緩緩解下了頭上的絲巾,露出一頭金紅色的長發。  
  翟羽雄的呼吸在這一瞬幾乎停滯了。  
  女子驀然轉身,隔著大雨,目光遙遙與翟羽雄相對。  
  “大、大少爺……是少夫人哪!”劉二激動的開口。  
  只見翟羽雄早已離開傘下,一步一步地朝她走了過去。  
  “你怎么知道……”艾碧兒喉頭縮得緊緊的,一顆心在發顫。  
  “我……讓你失望了嗎?”他輕輕地開口,雨水沿著發梢滴在他眉眼,模糊了視線  。  
  艾碧兒搖搖頭,眼底蓄起了淺淺的淚水,她許的願已經成真了!  
  “那么,現在,你也可以實現我許的願嗎?”他問,滄桑的黑眸透出溫柔。  
  “你許的是什么願?”她輕眨著眼阻止淚流。  
  黑眸深深地凝視她。“我希望永遠和你在一起。”他攤開雙手。  
  艾碧兒的淚如決堤般撲籟而下。“對不起……”她投進他懷中,雙手緊緊地抱住他  。“讓你……久等了……”她閉上雙眼,把臉埋在他頸窩。  
  “你答應嗎?”隱藏在他眼角的淚,炯炯閃爍。  
  “我答應!我要永遠和你在一起。”兩年來,她對他的愛一日比一日深。  
  終於,他讓自己的雙手,牢牢地將她圈住。他再也、再也不會放她走。  
  “我愛你!”她開口,淚水已布滿臉頰。  
  “我知道。”  
  劉二站在竹篷外,忍不住也流下了高興的淚水。這才是有情人終成眷屬啊!
匿名
狀態︰ 離線
13
匿名  發表於 2015-5-9 00:31:10
尾聲
 貞觀十年,正月——艾碧兒坐在金寶樓三樓的隔房。  
  這是金寶樓裏唯一的隱蔽廂房,通常只開放給極為相熟的貴客。  
  京城裏正下著大雪,艾碧兒坐在東邊臨窗的位子,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大雪中來來往  往的人車。  
  驀地,一個高大的身影推門而入。  
  “哈!我就說吧,每年你總是頭一個到。”馬太保拍掉身上的積雪,笑吟吟地坐在  艾碧兒對面的椅子上,舒服地啜了口艾碧兒替他斟的酒。  
  “不對,去年你沒有來,所以不知道我是否先到。”  
  馬太保俊目生輝,笑意更深地回道:“我不用來也知道容容一定會遲到。”  
  “敢說瑞王妃壞話的人,全京城只有你,馬太保。”隨著話聲出現在房門口的,正  是一身紫貂皮裘的包容容。  
  “那不是壞話,是事實,瑞王妃。”馬太保起身,拉開身旁的椅子。“請坐,王妃  娘娘。”  
  三人目光交會,一齊笑了起來。  
  “好個馬太保,你倒是說說去年為何爽約?”包容容劈頭就問。  
  也只有在他們兩人面前,她才不必端著王妃的架子,想說什么就說什么。  
  三人之所以能夠聚在一起,那是因為她買了天馬當鋪裏的兩樣東西——十字架與亞  米茄手表。  
  包容容永遠忘不了五年前首度在金寶樓聚會時,心頭那種難以言喻的喜悅。  
  只有離鄉之人,才能明白他鄉遇故知的那種雀躍。  
  從那個時候開始,三個因為一塊奇異的古玉而跨越時空的人,因而成了莫逆。  
  “我和素心走了一趟關外,回雪山祭拜她師父。”  
  “真羨慕你們可以時時周遊各地。”包容容頗有感慨。  
  “還敢說哩!你自己在京裏辦學院、婦女會,日日忙得不可開交,哪裏有空閒離開  。”馬太保笑了笑,又道:“現在,全京城風頭最健的女人大概就是你!”  
  “提倡女權有什么不對?反正要不了多久就會出現一位女皇帝,先讓大家適應嘛!  ”包容容一雙靈活的美目瞟向艾碧兒。“阿碧,你說,我這么做有錯嗎?”  
  “保障婦女的權益,不論古今都很必要。”  
  “阿碧,你該不會也加入了婦女會吧?”  
  “我只在空閒時向她們說說聖經的故事而已。”  
  “是呀,阿碧是咱們會裏的首席講師呢!”包容容得意地道。  
  “天!你們不怕改變了歷史?”  
  “太保,咱們三人本來就不該出現在這裏的,不是嗎?”  
  聞言,三人全都沉默了下來。  
  “七年了,你們還想念故鄉嗎?”馬太保首先打破沉默。  
  “我喜歡這裏。”包容容與艾碧兒異口同聲地道。  
  馬太保笑了起來。“是呀,其實我也喜歡這裏。”  
  “那還用說,娶了個大美人,又連任兩屆武林盟主,人生至此夫復何求?”  
  “你們一個成了王妃娘娘,一個嫁給京城首富,日子還不是既幸福又快樂。”  
  兩個女人相視而笑。她們都明白,尋得了生命中的真愛,才是最大的收獲。  
  “會不會有一天,我們會遺忘了故鄉的一切?”艾碧兒開了口。  
  “不會!”包容容斬釘截鐵地回答。“說什么我也不會忘記麥當勞。”  
  此話一出,三人皆會心一笑。是啊!多么令人懷念的一切......“不如,咱們三人  合夥來開一家麥當勞?”包容容興奮地提議。  
  “爛!”馬太保與艾碧兒同聲回答。  
  每一年,包容容總會提出一些古怪的點子,再由他們—一推翻。  
  愉快的時光總是易逝,掌燈時分,三人下了樓,在大門外道別。  
  “你們多多保重。”  
  “你也一樣。  
  隨後,馬太保走向剛剛停在街角的冷素心,兩人的身影在茫茫大雪中消失。  
  包容容則坐上了一直候在客棧樓下的馬車。  
  很快的,另一輛馬車亦在客棧前停下。“上車吧!”翟羽雄伸出手。  
  馬車疾馳而去。  
  “冷嗎?”他摟住妻子。  
  “一點也不!”她把頭靠在他胸膛上,感覺自己的心好暖、好暖!  
  上帝,她真的好幸福……好幸福……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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