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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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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紫微流年]千夜千尋(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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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5-13 11:25:54 |只看該作者
10 海灘假日

  三個喜愛玩樂的傢伙出的主意當然有自己的私心,但也能理解,畢竟這大半年來確實辛苦,打理偌大的公司可不是一件省心的事,適當的休假也屬情理之中,不過,順利實現這個計劃還必須得辛平配合。

  說服也是商業上必須的重要技巧之一。

  「你們要離開度假!一個星期!」

  果然很驚訝,看起來臉上的表情也不能稱之為贊同。

  「不錯,必要的休息放鬆對工作有多麼重要你應該很瞭解。」

  「可是,你們一起休假,連千尋五個人都離開一星期,公司怎麼辦。」

  「這個你放心,我的手下在離開前都會安排好各自的事務,絕對不會讓你操心。」好歹半年多,也訓練了一些人才,短期支持一下應該不成問題。

  「可是……」溫和謹慎的助理還是覺得不妥。

  「沒問題的,再說公司還有你坐鎮。目前公司暫時沒什麼大案子在忙,遠嘉的協議也簽訂了,你還擔心什麼。」

  綻出一個誘惑的微笑,碧眼男子低聲輕語。

  「等我們回來就換你休假半個月。」語音微頓,不等他回答,略帶笑意地探問,「聽說你的未婚妻最近對你的忙碌頗為不滿。」

  沒想到他對這些八卦消息都這麼靈通,一向謹慎的辛平不禁有些尷尬。可是他話又確實令人心動,休個長假促進一下私人感情……似乎是個不錯的主意。

  「但……」理智和感情在作艱難的鬥爭。

  「放心,我們會很紳士地照顧她,絕對毫髮無傷地把她帶回來。」

  「可是……」最後的一絲理性還在苦苦掙扎。

  「難道你不想讓千尋放鬆一下?還是說我們不值得信賴?」

  「不是……」相處這麼久,仍然抱有不信任感,這種話說出來是不是太傷人了。

  當作沒有看到辛平閃爍的眼神,碧眼男子重重地拍一下他的肩膀。

  「那就這樣。」在他無力反駁的時刻一錘定音。

  直到飛機衝上雲霄,她仍然不敢置信。

  一個星期的夏威夷度假,不用理會公司,怎麼可能。

  但居然真的做到了,四個人和她一起已經坐上這班直飛目的地的航班。

  還有所有員工一起幫她舉辦的生日會,也令她格外感動驚訝。

  一定是辛平的主意,他總是這麼細心,像哥哥一樣照顧自己。臨行前他欲言又止的神態猶在眼前,實在想不通雷德蒙是怎麼說服他同意的。

  但,真的很高興,一想到能徹底放鬆不用工作她就興奮不已。

  「你最好在飛機上睡一下,長途飛行會很疲倦。」

  一旁的碧眼男子微笑地提醒,手上翻閱著飛行雜誌。隔壁坐的另外三個傢伙正在對空中小姐評頭論足。

  起得太早確實有點犯困,她聽話地閉上眼睛,不久就無聲地睡去,小臉上還帶著淡淡的歡喜。一隻手從旁邊伸過來,幫她蓋好毛毯,輕輕拂開擋在眼前的髮,碧綠的雙眸凝視著睡臉,露出一絲寵溺的微笑。

  喔——呀——————

  三個大男孩看見眼前的景色忍不住歡呼。

  蔚藍的大海,金色的沙灘,美麗婆娑的棕櫚樹,陽光下皮膚金棕身材健美的各色美女穿著比基尼來往,修長的美腿,豐盈的前胸,熱情燦爛的笑容,足以令所有雄性動物流下一桶又一桶的口水。

  連她這個同性都忍不住多看幾眼。如果站在這些美女身邊,恐怕會像一棵發育不良的小草吧。看看自己嬌小的身形,她不禁些微的自卑,不過很快又被美麗的風景振奮起情緒,這還是她第一次到海邊。風吹到臉上,說不出的清爽,心情也似乎輕鬆的要飛起來。

  呀——,頭上的無邊草帽真的被風吹走了。

  美麗的米黃色草帽被海風吹得忽上忽下,讓她追了半天才撿到,臉上已經現出兩抹微紅。

  「嗨,小妹妹,你一個人來這裡?」

  一個高大健碩的身影擋住去路,微笑著搭訕。

  看著對方全然陌生的面孔,她有點緊張。

  「不,我和朋友一起來的,請讓我過去。」

  對方沒有讓開,反而彎下身仔細打量她精緻的面孔。

  「你多大了,十三歲?十四歲?」以西方人的眼光來看,她還是個孩子。

  好奇於少女雪白光滑的肌膚,對方伸手欲輕觸她的臉。

  她往後退開,對方的手也在同一時間被人抓往。

  雷蒙德沉靜地看著眼前的男子,手上微微施加力道。

  「謝謝關心,不過這個女孩有伴的。」

  感覺到手腕上的壓力,又看看碧眼男子身後一字排開的三個高大身形。

  「我只是隨便問問,對不起打擾了。」

  鬆開手,男子知趣地迅速消失。

  「謝謝。」少女的臉有點紅,不知道是剛才奔跑所致還是別的什麼。

  伸手攬過她的肩,碧眼男子微微一笑。

  「別一個人落單,這裡有很多色狼。」

  聽著身後肆意的大笑,他神色不動地補充。「當然也包括他們三個在內。」

  從來沒想過海裡的蝦蟹可以長得如此之大。

  面對眼前的海鮮大餐,她有點無處下手,旁邊的三個男孩早已吃得不亦樂乎。

  「千尋沒來過夏威夷。」安迪用的是肯定句,而非疑問句。

  「這裡很不錯的,你以前渡假到哪裡。」奈傑喜歡旅行,經常環遊世界。

  「她太小啦,誰能放心讓她出門,看起來才十四歲。」西蒙壞笑,剛剛的一幕讓他笑到現在。

  「那是你們西方人的眼神太差了啦,明明我已經滿十八。」少女微微生氣地反駁,用力戳眼前的沙拉。

  「不是眼神的問題,你真的長的很小。」西蒙不怕死地繼續調笑,還用手比了一下她的個頭,強調差距有多麼大。

  「我有點懷疑剛才那個男人是戀童癖。」奈傑閒閒地開口,火上澆油。

  「我想也是,不然怎麼會眼光差成那樣。」不顧少女殺人的眼神,安迪也加入討論。

  「你們幾個才是色狼,剛才看美女眼珠都快掉下來。」想起剛才三人的傻樣,少女不服氣地反擊。

  「哪有,那是西蒙你吧。」奈傑一本正經地反問。

  「不對,那是安迪,我看的是調酒師。」西蒙不假思索地反駁。

  「記得調酒師好像也是個美女。」安迪當場吐糟。

  一個穿著鮮紅比基尼的女侍走過,三個人當場消音,眼光追隨而去。

  哈哈哈——————

  片刻,少女笑得東倒西歪,一吐剛才的鬱悶。

  厚顏地揉揉鼻子面面相覷,三個男孩也忍不住大笑出聲。

  「先吃東西吧,晚上還有篝火表演。」碧眼男子輕笑地看著四人談笑,將剝好的龍蝦放入少女盤中。

  驚訝於他的體貼,少女回以一個感激的微笑。

  「啊,老大好狡猾,我也來。」安迪將剝好的海蟹塞進她的盤子,邀功似地看著她,滿懷期待地等著她致謝。

  「嗯,還有我的。」奈傑也緊隨其後將一堆食物倒在她面前。

  「你們太過份了,倒這麼多,她怎麼吃得完。」西蒙體貼地訓斥另外兩人,將她盤子裡的東西揀出一部分到自己碗裡。「還是我來幫忙好了。」

  「西蒙太噁心了,每次都是你最無恥。」不能置信地看著他的舉動,安迪脫口而出,奈傑在一旁用力地點頭。

  「我無恥,上次搶我錢包去付帳的人是誰。」

  「那是奈傑出的主意,我只是幫忙。」

  「安迪你太會推了,明明是你請美女吃飯錢沒帶夠。」

  ......

  一場慘烈的互揭瘡疤大賽開始上演,三個大男孩熱烈地互相攻擊,手腳齊揮,餘下的兩個人不予理會,在猛烈的炮火中冷靜地吃完了晚餐。

  熊熊的篝火,原始的歌舞,熱情奔放的舞孃優美的舞蹈,有一種奇特的韻律,配合著鼓聲令人移不開視線,當然這僅是對專心欣賞表演的人而言。

  其他一意在尋芳上的男子只顧著四處尋找目標,眼神在一朵朵會動的鮮花上流連不去。第一個勾上美女的是安迪,陽光男孩般的笑容很容易令女性有好感。正低頭熱切地和女郎交談,不知說了什麼,惹得對方一陣嬌笑,豐滿的身形更加誘惑。

  餘下的兩個男子在私下嘰咕,雷德蒙顯然是聽到他們在說什麼,卻沒有參與,只微笑地看著歌舞表演。穿著大花襯衫的他看起來無比放鬆,慵懶的散發出男性的魅力,吸引了不少美女充滿愛意的眼光。

  她一邊看著表演,一邊有點好奇,兩個人的私語只有很少部分飄到她耳朵裡。依稀聽到類似……太快了……不行……奴隸……之類的句子,正等更仔細地偷聽,卻見他們倆人主動湊了過來。

  「千尋,幫個忙好嗎?」

  「嗯?」難道要她幫忙找美女搭訕……應該沒這個必要吧。

  「我們三個人打賭,看誰最釣到美女。」看著她疑惑的目光,奈傑開口解釋。

  「可是那個女人太不矜持,讓安迪這麼快得手。」西蒙點頭補充。

  「這樣下去我們可能會輸,所以……」

  「你能不能幫忙,去假裝安迪的女朋友,把她氣走。」

  啊,少女張大嘴,無法想像這三個傢伙的惡作劇。

  看著她拒絕的目光,西蒙開口。

  「你知道我們賭的是什麼?輸的人代打對方一個月的工作。」痛心的口吻力圖引起對方的愧疚。

  「這也都是為了千尋的公司啊,你應該會幫我們的吧。」奈傑以眼神乞求,不想接下來的一個月淪為工作的奴隸。

  少女徹底無語。

  雷德蒙始終沒有開口,只是好笑地看著二人遊說。

  突然眼晴一亮,少女嘴唇微勾。

  「我可以幫忙,不過……」

  「你說吧,只要我們能辦到。」再怎樣也比一個月作牛馬好。

  「奈傑要替我出席這次的商業論壇。西蒙要替我參加下周的慈善酒會。」

  一碧眼男子失笑,不知考慮到什麼,微微搖頭。

  「聽起來還比較劃算。」奈傑沉思片刻。

  「成交。」西蒙輕鬆地點頭。

  這個美女真的很熱情,看起來很快就可以成功,看見其他兩人坐在一角竊竊私語,不禁暗笑,想必下個月可以格外悠閒。正忙於和美女熱切地交流,突然聽到一聲細細的抽泣,他回過頭,看見少女泫然欲泣的表情。

  「千尋?怎麼啦?你為什麼呃——?」

  話還沒說完,少女已經撲過來,抓住他的手臂,讓他驚愕不已。

  「安迪,你怎麼可以拋棄我,你說過如果我有孩子我們就馬上結婚。」

  ————他是不是突然耳鳴了。

  孩子?結婚?千尋?他剛才喝多了?

  不等他從茫然中反應過來,身邊的美女已經發出刺耳的尖叫。

  「你騙我!居然連這麼小的孩子都下手,真不是人。」

  啪——一聲清脆的耳光印在臉頰,熱辣辣的好半天才回神,只來得及看見美女憤怒走掉的背影。

  等他回頭,少女臉上已經看不出半點哀戚,露出調皮的微笑。

  「不要怪我,是西蒙他們指使的。」

  突然明白過來,咬牙切齒的看向角落,二個大男孩正笑得死去活來。

  「你們————」

  「親愛的尋,你剛才的行為嚴重傷害了我脆弱的心靈。」安迪以哀怨的眼神控訴。

  瞄向第二個上場的西蒙,少女頑皮微笑,輕輕伸出一個指頭。

  「啊?」看不懂她的手勢,安迪奇怪地詢問。

  「只要你願意幫我寫鼎新商社的企劃,我就替你去破壞西蒙。」

  「成交。」男孩毫不猶豫地答應,等著報一箭之仇。

  夏威夷果然是個吊美女的好地方,眼前這個姿色和身材都屬上乘的美女正是他喜歡的型,攀談也很順利,想必這次他應該能輕而易舉的勝出。想到剛才安迪吃癟的表情忍不住竊笑,正暗自得意,衣角卻被誰輕扯了一下。

  回頭看見少女微笑的臉,他努力鎮定,看向角落,果然看見那兩個傢伙一臉看好戲的期待。不過,他可沒安迪那麼容易上當。不理會少女,他轉頭溫柔地看向眼前疑惑的美女。

  「親愛的,她和我一點關係也沒有。」

  「爸爸。」

  啊————什麼?他是不是聽錯了。

  「媽媽說她累了,叫你快點回去,別在這喝太多。」

  和他一樣不敢置信的美女瞪視著眼前無辜微笑的女孩。

  「你是他女兒?」懷疑地看向他。「你怎麼會有這麼大的女兒。」

  「我……,當然不可能有這麼大的女兒。」他吃力地說完,腦筋一片迷惘。

  「他是我繼父,我們一家三口來這裡渡假。」少女甜笑,好心地說出答案。

  「繼父!——」美女的聲音突然拔高了幾度。

  「原來你早就結婚了,還是和一個老太婆。」

  又一記清脆的耳光,乾脆利落地走掉,徹底抹掉任何解釋的機會。

  捂著辣辣生疼的臉,他用殺人的眼光瞪向身後。

  少女輕巧地吐吐舌,轉身溜回捧腹狂笑的兩人身旁。

  「該死的————」

  終於輪到自己了,奈傑一邊用笑容和蜜語誘惑著眼前的美女,一邊心神不安地左顧右盼,眼看自己就快成功,那兩個奸詐的傢伙一定不會過這個機會,不過為什麼到現在還沒動靜,難道是千尋放棄了?

  「奈傑。」清脆悅耳的輕喚從身後傳來。

  果然沒錯,他沒有回頭,微笑著對身旁的女子解釋。

  「親愛的,千萬別誤會,她既不是我的女朋友,也不是我的繼女。」

  親暱而尋求信任的神色令女郎輕笑出聲。

  「奈傑,安迪好像生氣了。」

  「啊?」

  忍不住回頭,看向略帶焦急之色的少女。再瞄向角落,那兩個人不是好好坐著嗎?看不出生氣的樣子。

  「安迪不是你最愛的人嗎?你怎麼可以吵架之後和別的女人約會來氣他。」

  最愛?安迪?惡——

  眼前似乎一群烏鴉飛過,遠處似乎聽到有人齊齊噴出飲料。

  身旁的女郎表情變得有點扭曲。

  「原來你是……呃,對不起,我並不是歧視你……」

  「那個……再見。」

  即使他飛快地伸出手,也來不及抓住女郎逃開的身影。

  良久,他哀歎出聲,在兩人轟然狂笑中用力把頭撞向吧檯。

  那個女孩,果然是。

  小惡魔。

  少女抑止不住地大笑,銀鈴般的笑聲散落沙灘。

  連蹦帶跳地奔回篝火旁,和另外兩人交換了一個勝利的手勢,笑倒在沙灘上。

  抬頭看向一邊男子碧眼中似讚歎又似無奈的笑意,唇邊再度浮出笑容,心情前所未有的輕鬆。

  被惡整的三人聚在吧檯前歎息。

  「是誰最開始出的餿主意。」

  「當然是西蒙。」奈傑指認。

  「絕對是奈傑。」西蒙咬定。

  「為什麼最後好像我們都輸了,只有她一個人贏了。」安迪皺眉苦思,不得其解。

  「誰知道她竟然想出那種理由。」繼父,天,他至於墮落到這種地步麼。

  「你還算好點了,沒看見我那個美女的臉色。」愛安迪……惡。

「她絕對是個小惡魔。」三人一致點頭。

  「難道就白讓她拿我們開心?」始作俑者不知反省地慫恿。「要是讓人知道我們栽在一個小女孩手上,那可就太丟人了。」

  「我們也該適當地還以顏色。」

  「你想怎麼辦?」

  「聽老大說她絕對不能喝酒。」西蒙輕佻眉,露出一個邪惡的笑容。

  「沒看過怎麼知道她能不能喝。」奈傑心領神會。

  「我去和酒保聊聊天。」安迪是行動派。

  「接下來的幾天你最好離他們遠一點,無論他們給你什麼,都別喝。」

  看前遠處聚在酒桌前竊竊私語的三個傢伙,雷德蒙淡淡地開口,提醒身邊的女孩。

  沒有得到應有的回答,他轉頭望去,才發現她已經不知何時倒在沙灘上睡著了。長髮鬆開來散在白色的細沙上,忽明忽滅的篝火映得臉龐更小,渾身散發出天然的靜謐,與方纔的刁鑽活潑形成強烈反差。輕輕捉起一縷散落的髮,柔滑觸手,男子微歎,垂下眼,隱去碧眸中的種種情緒。

  藍天,大海,一層層翻湧而來的白色浪花。

  三個大男孩穿著繽紛的泳褲一頭扎進海裡,隨著浪潮載沉載浮,好不逍遙。

  她和雷德蒙還在遮陽傘下,看著她遲遲未動,緊揪著身上的大毛巾,碧眼男子微笑開口。

  「千尋不會游泳?」

  「會,哥哥以前請人教過我。」這種必備的基本自救技巧她一點也沒拉下。

  「那你不去?」興味地吊高眉,看著她猶豫的表情。

  在男子的注視下微紅了臉,煩惱的拉扯巾角,無法說出自己的羞澀。

  難道告訴他,自己只是從來沒有在外人眼前穿過泳裝,還是說,看到這麼多身材豐滿的美女有點心虛。

  低笑出聲,看著她侷促的樣子,碧綠色的眼中閃過一絲瞭然。

  沒等他說什麼,三個男孩已經又從海裡濕淋淋的奔回來。

  「千尋不會游嗎?」

  「老大也一起來嘛。」

  泛起一絲惡作劇的微笑,碧眼男子開口。

  「她會游,但不敢下水。」

  三個對望一眼,對著前少女浮起不懷好意的笑容。

  「原來千尋怕水啊。」西蒙走近她蹲下。

  「告訴你一個好辦法克服恐懼。」奈傑也走過來,一臉嚴肅。

  「對付怕水最好的方法就是……」安迪接口,走到她身後。

  「呀————」一聲清脆的尖叫。

  少女纖巧的身形被三個男孩托起,快步奔向海邊。

  一、二、三……隨著幾下晃蕩,細小的身影被遠遠地拋進了大海。

  一切發生的太快,她還來不及反應,冰涼的海水已在眼前瀰漫開。全身自然地在水中舒展,手腳配合,輕巧地浮出水面,正好看見不遠處三個大男孩壞笑的臉。

  不想去理會那些壞心眼的傢伙,她放鬆身體,平躺在水面順著海潮飄移,感覺陽光透過眼皮親吻著雙眼,明亮而溫暖。一隻手伸過來輕托她的腰,輕觸到肌膚,一驚,手腳一亂立即往下沉,卻被一雙有力臂膀托起。一雙深深的綠眸看著她。一剎那間,似乎有種魔力,令她的腦筋一片空白,四周靜下來,只有冰涼的海水輕輕拍擊著肩膀。

  那一瞬間的氣息是親暱而美好的,深碧的眸子溫暖而專注,彷彿最溫柔的湖泊教人失足沉溺。第一次發現,他褪去冷靜的樣子是那麼俊朗出色。

  但也只一瞬,一隻水球擊在附近,激起浪花打破了魔咒,水花過後,他的神情已經和平時沒什麼不同,放下她的腰,淡淡地提醒。

  「別往遠處游,太危險。」

  微微有些失落地垂下眼,她伸展肢體跟隨眼前的男子向近岸游去。

  自得其樂地在海裡游了一會,她滿足地歎息,直到肌肉有點酸了,才慢慢游近岸。感覺纖足踩上細柔的沙灘,才想起原本裹在身上的毛巾已經沉入大海,現在自己身上只有一件橘紅色的兩截式碎花泳裝。雖然比起海灘女郎的比基尼要保守得多,仍然忍不住郝紅雙頰,不敢抬頭看紛紛投來的目光,她快步走回太陽傘下。

  雷德蒙正好整以暇的啜著飲料,陽光下肌膚顯出健康的光澤,六塊腹肌健美而有力,如同一隻矯捷的獵豹,即使靜靜地半躺,仍然散發出危險的氣息,看不出絲毫運動過的疲倦。看見她低頭走來,含笑坐起,隨手展開另一塊大毛巾裹住嬌小的身體,也遮蔽了眾人的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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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5-13 11:26:07 |只看該作者
11 意外醉酒

  三個大男孩的花樣層出不窮互相捉弄,手法之奇異,辦法之促狹令她大開眼界。奈傑把在躺在海灘上做沙浴的安迪用沙雕成女人體,還擺成一個風騷的姿勢;西蒙趁奈傑睡著將他的臉畫成卡通賤狗,讓他醒來後無知地頂著黑眼圈招搖;種種辦法不一而足,最終以西蒙被那兩個男孩同仇敵愾的扒光丟進大海裸泳而告終。

  她坐在海邊笑得上氣不接下氣,最後忍不住裹著毛巾上去潑水,為三個男孩打鬧推波助瀾,讓原本就熱鬧的戰局更加壯觀。

  雷德蒙仍留在原地,看著笑鬧的眾人,唇畔露出一個溫暖的微笑,很快就收起,瞄向躲在礁石旁的身影。不動聲色地走近,細軟的沙灘吸去了所有足音,一個男子正持著相機不停地拍照,鏡頭對準正在海灘嬌笑打鬧的女孩。正專注的捕捉少女的身影,忽然覺得一陣天旋地轉,直到後背傳來疼痛,才發現自己被人摔倒在地,一個碧眼男子正從上方俯視自己,冷笑的面孔隱隱透出危險的氣息。

  「你是誰。」

  看見地上的男子呆愣的模樣,雷德蒙不耐煩地踹了一腳,滿意地聽到一聲悶哼。

  「別——」從牙縫中絲出冷氣,看見他似準備再踹,急忙出言制止。

  「我是太陽報的記者,有人告訴我方氏總裁和幾個男人到夏威夷私會……」

  雷德蒙知道八卦小報對千尋十分感興趣,卻沒可能會消息靈通追蹤到異國。想到有可能被寫成的聳動緋聞標題,心下極為不悅,忍住再踢一腳的衝動,他沉聲追問。

  「誰告訴你的。」

  「這個我不能說。」

  似乎還有點職業操守,也好,正給他痛揍一頓的理由。還沒來得及動手,看見他危險瞇起的雙眼,對方馬上舉白旗招供。

  「是新加坡遠嘉集團的人告訴我,他們是方氏的客戶。」

  沉吟半晌,他拿過對方的相機,扯出膠卷,讓可能惹來麻煩的事物消失在陽光下。

  隨即扯起仍然癱倒在地的男子,走近笑鬧的四人,將他推過去,懶懶地開口。

  「這是太陽報的記者,特地跟我們過來的,好好招呼一下。」

  四人靜默片刻,爆出一陣大笑,三個男孩毫不遲疑的扯過新來的玩具,極具興味的將剛才的遊戲一一施展,女孩也饒有興致的觀望,時不時潑起水花讓他更為狼狽,周圍的遊客觀望之下,忍不住對那個可憐的傢伙寄予無限同情。

  潛水、探險、衝浪、晚會,快樂的不可收拾的假日終於到了第五天,三個人開始有些著急了。

  「再不抓緊就沒機會了。」安迪搖頭歎氣。

  「這兩天老大看得很緊。」奈傑蹙眉。

  「我已經試過七次。」西蒙想起失敗的經歷。

  「也許我們該改變戰術。」

  「怎麼說。」

  「奈傑,你去纏住老大。」西蒙以眼色示意。

  「然後我來搞定酒保。」安迪心領神會。

  「然後由你來勸說小公主把它喝下去。」完美的計劃,奈傑點頭。

  「那麼……」三隻手伸到一起。

  「今天一定要成功。」

  不知道那幾個傢伙在搞什麼,一個人都看不見,走進約定的酒吧,少女漫不經心地揣測。

  西蒙忽然出現,在她身邊坐下,上下打量,欣賞地開口。

  「今天這一身不錯。」

  長髮綁成了兩條粗粗的麻花辮垂在頸側,纖秀的身上套了一件隨意打結的小襯衫,微現可愛的肚臍,下配一條碎花大圓裙,露出修長雪白的小腿,一派熱帶風格,卻又盡顯少女的青春誘惑。

  「謝謝。其他人呢?」把花花公子的讚揚當成客套,少女無動於衷。

  「老大和奈傑出去有點事,晚點過來。」

  「這個酒吧不錯,前幾天好像沒來過。」環視四周,她好奇地問。

  全原木建造的酒吧,質樸而粗曠,甚至還有未修剪乾淨的枝葉,顯示出原始的活力,造型奇特的燈垂得很低,幾乎墜至客人的頭頂。還有一個小小的四重奏樂隊,賣力地營造出浪漫的氣息。

  「安迪發現的,所以讓你過來感受一下。」其他酒吧老大防得太嚴,無從下手,只有另找。西蒙心裡低咒,臉上仍然掛著微笑。

  「嗨,美麗的女孩,要喝點什麼。」安迪在身畔出現,耍帥的擺出酒保的POST。

  警惕地瞪他一眼,少女走到吧檯自己點單,不給他任何可乘之機。

  可惜她沒發現身後的兩個男子交換了一個詭計得逞的笑臉。

  愜意地喝著果汁,少女自在地看著倆人閒談,很快發現雷德蒙和奈傑出現在門口,碧色的雙眼隱然不悅。

  看少女悠閒自得的神情,他似乎鬆了一口氣,走過來拖開椅子坐下。

  無事可做的她仰視著天花板,細數上面鑽出來的枝葉,越數越多,眼前的景致也漸漸奇特起來。突然間覺得熱,酒吧的嘈雜聲也似乎大了許多,轟轟的在耳邊炸響,大的讓她頭疼。強烈的不適讓情緒開始煩躁,音樂也讓她聽不下耳。恍惚中站起身,用力地雙手拍桌,轟的一聲巨響,噪音突然停止,一時間,酒吧安靜極了。

  目瞪口呆的四人都驚住了,雷德蒙最先回神,抓過她面前的空杯輕嗅,凌厲的眼光掃向西蒙。

  「該死,你居然在裡面摻伏特加。」

  「不是我,是安迪的主意。」西蒙馬上撇清,不想被痛K。

  安迪正待反駁,卻看見少女開始搖搖晃晃的脫衣服,身上的襯衫已經被剝到腰際,露出裡面素白的小吊帶,全酒吧所有人都直了眼。

  「尋,別這樣,你醉了。」碧眼男子立即壓住她的雙手。

  「熱死了……」少女的眼神有點迷茫,輕聲呢喃,顯然神志不清。

  「好,我們馬上回去。」雷德蒙輕聲誘哄,想讓她鎮靜下來。

  「不要。」少女任性地甩開他,踉蹌著走開,在眾人的呆愣中踏進樂池。

  「你。」一根纖白的手指很無禮地指向四重奏裡的小提琴師。

  「你拉的什麼呀,難聽死了,那也算小提琴嗎。」嬌嗔的語氣,大刺刺的指責,令三十多歲的琴師漲紅了臉,卻因對方是喝醉的女客而不便發作。

  台下的不少人吹口哨起哄,都盯著少女放肆而醺然的臉,畢竟美女醉酒的情況並不常見,尤其還是如此年少,更增幾分趣味。

  雷德蒙想上前拉住她,卻被西蒙和奈傑一齊壓住,無視老大殺人的眼光,三人饒有興致地作壁上觀。

  「讓開。」動作粗魯地擠開臉已經漲成豬肝色的琴師,毫不客氣奪過他手中的提琴,少女搖晃著站穩。

  「呃——」打了一個可愛的酒嗝,連天鵝般的長頸都已經紅透,口齒也不再清晰,要有點費力才能聽清楚她在說什麼。「下面,呃——,我來演奏。」有點顫抖地拿起琴,迎視著無數目光。

  突然間醉態消失了,少女優雅躬身致意。一剎那間,無懈可擊的風度讓人彷彿感覺是在面對聚光燈下神秘幽深的舞台。眾人不由自主地屏住呼息,看少女輕揮琴弓。

  宛轉輕柔的曲調從弦上飄出,在熱帶的天空下傳遞,如月夜的浪潮席捲。初時有點嗚咽,隨後漸漸流暢,一瀉千里揮灑自如,彷彿無垠的大海上隨波明滅的星光,遙遠而令人沉醉。

  一曲終了,眾人仍然沉浸在樂曲中久久回味,半晌回神,掌聲和口哨聲轟然響起,小小的酒吧幾乎沸騰。

  無視熱烈的眼光和歡呼,少女將琴塞還給仍在愣神的琴師,又搖搖晃晃地走回,對著眼中流露出驚歎的三人比了一個粗魯的手勢,頓時惹來轟堂大笑,看著他們窘迫的糗態,早已全身無力的少女終於忍不住輕笑,軟倒在身邊男子懷中。狠狠橫一眼身後,憐惜地抱起她,碧眼男子在眾人的目光中揚長而去。

  留下一片復又喧騰的議論。

  「水……」。

  喉嚨好幹,頭也好痛,早晨的陽光明亮刺痛,讓她睜不開眼。

  似乎有人輕扶起她,將水湊至唇邊,餵她喝下。

  清涼的水潤過乾澀的喉嚨,誘出她滿足地輕歎。躺下如貓咪般蜷成一團,朦朧中似乎隱隱覺得有些地方不對,清晨怎麼會床邊有人。

  突然的念頭令她驚醒,睜大眼,一時有些眼花,好半天才慢慢聚攏眼神,瞪向身側,碧眼男子好整以暇地半躺在床邊,合身的休閒襯衫鬆開了幾顆扣,有一種晨間慵懶,正輕鬆地翻閱著一份新聞早報。

  「你……」,不敢置信地瞪著眼,好半天無法回神。

  「你醒了?」碧色的眸子微瞇,對她投以淺笑,晨光下該死的迷人。

  「昨天你喝醉了,西蒙他們買通了酒保,在你的果汁裡摻了伏特加。」看出她的疑惑,他淡淡地解釋。伸出手輕觸她的額頭,確定熱度已經退去。

  努力地回想,似乎確實有這麼一回事,卻不復之後的記憶。等等,現在關鍵的問題不是這個。

  「你怎麼會在我,房裡。」忍不住有些困窘地開口,差點咬到舌頭。

  男子低低地輕笑,似乎看出她的心思。

  「我怎麼會在你床上對嗎?」慢條斯理地回答,不顧她的羞急。

  「那是因為你昨天一整晚都很不安穩,我不放心讓你一個人呆著。」

  看著她緋紅的臉頰,他促狹地逗弄。

  「放心吧,我什麼也沒做。我對爛醉的女人沒興趣,況且你還只算是小孩。」,不過是幫她脫掉了汗透的衣服而已。

  微微放下心,不理他話裡的嘲弄,她伸手輕撫額頭,突然發現自己光裸的胳膊,隨即感覺肩背都涼涼的,不用掀開被子她也能感覺到自己身無寸綴,臉驀地滾燙紅透,迅速埋進床單,用眼神殺向身邊的男子。

  對方卻毫無愧色,似乎對此頗感有趣地微笑。

  半晌,她從牙縫裡擠出聲音。

  「請你……出去一下,我想換衣服。」

  碧眼男子從善如流地下床,打開門正準備離開,忽而又想起什麼似地回過頭,邪邪地微笑。

  「親愛的尋,我想你不用為自己的身材憂慮,在我看來,很有發展前景,非常令人期待。」

  話一說完立刻閃身關門,一個抱枕隨即重重地砸在門上。

  天殺的,她暗暗在心裡發誓,一定要剁了那三個混帳。

  不用她動手,那三個人已經被雷德蒙修理得很慘,以至於當假斯結束的時候,他們都為能回到公司而慶幸,不像她還在戀戀不捨。重新開始上班變得有點無法適應,想必是假日綜合症的威力。

  第一天上班雷德蒙就接到遠嘉裴小姐的召喚,看來一周的離別對那個熱情的女郎來說久了一點。有點心不在焉地聽著辛平敘述最近的事務,她輕咬舌,忍下呵欠,明明已經睡足,為什麼還是犯困呢?在夏威夷遊玩的時候可一直是很精神的。

  「千尋。」辛平忍住歎息,輕喚她回神。

  不好意思地一笑,她埋頭專注於文件。

  「我剛才是說,三天後我想休半個月的假期。」有些困窘地開口,重申剛才的重點。

  「休假?也對,辛先生都快兩年沒休息了。」突如其來的請求令少女一驚,隨即理解,歉然地微笑。「對不起,都是因為我。這麼長的時間,如果沒有你的協助,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你一直做的很好,如果遠哲在,一定也會為你驕傲。」

  提起那個一直沒有出現的人,空氣出現了暫時的靜默。

  「也許這次辛先生休假回來,可以聽到你的喜訊?」拋掉傷感的情緒,少女調皮地微笑。

  第一次微紅了臉,助理不自在地輕咳,不想說出自己是有這個打算。

  藉著公文掩去尷尬,倆人在午後的辦公室繼續埋首枯燥的商業事務。

  又是十月金秋,一場美麗的婚禮在這個氣候極佳的時候舉行。

  方遠集團高層主管幾乎全部到齊,極為捧場地參加公司首席助理的婚宴,她也送上大禮以示祝賀。美艷動人的新娘,溫和俊挺的新郎。在教堂的鐘聲和紛飛的白鴿中攜手宣誓,共度一生,讓許多到場的親友都感動不已。

  接到新娘拋散的捧花,她不禁有點愕然,卻在下屬的起哄下微笑不語。

  對婚禮最為起勁的居然是西蒙奈傑和安迪三個外國人,他們對鬧洞房這個中國婚俗極為讚賞,全情投入,想了無數促狹的點子捉弄新人,讓新郎哭笑不得卻又無法發作,終於在辛平咬牙切齒的目光下依依不捨的告辭,把最後僅餘的一點時間留給新婚夫婦。看來等到婚假過後,這三個傢伙會被辛平假公濟私惡整。

  婚禮過後,公司又恢復了日常的運轉,仍然在眾人的協作下穩步發展,日子一天天滑過,轉眼又到春天。

  已經過去二十二個月,哥哥仍然沒有回來的跡象,不得不開始考慮最壞的可能。很快,和雷德蒙約定的期限就要來臨,屆時會是怎樣的情況,她完全無法預料。

  沉下心靜靜地思考了數日,她再度約見了趙律師。

  趙律師是個智慧年邁的長者,精明而瞭解人情世故,對不該說的絕不多言,一向沉穩練達,深得依賴。但即使是冷靜如他,也忍不住訝然於色。

  「你說你要立遺囑?」一個十九歲的少女提前考慮這些,不由得令人費解。

  「是的,趙伯伯,這次也要麻煩你費心了。」

  「連你哥哥當初都沒想到……」

  「我想世事無常,如果能早做準備不是更好。」淡淡地一笑,她又補充道。「這只是預防萬一,反正只要還活著,就可以修改的。」

  「好吧。」看著少女堅定的目光,他無言以對。

  「說說你的安排。」

  深吸一口氣,少女有條理地把想法說出來。

  「如果哥哥回來,我所有的財產和股份全部移交給他。」

  「如果一旦我意外身亡或是出現無法繼續執掌公司的情況,而哥哥又沒有及時出現,那麼我的全部財產和股份委託辛平助理代為管理,期間所有收益歸辛助理個人所有,方家任何旁系親友不得干涉。哥哥回來後移交財產股份。」

  「方家旁系親友無權參與財產繼承。更無權影響公司運營,如果他們願意,方氏可以略高於市價收回他們手中握有的股權。」

  「如果哥哥三十年後仍然沒有回來,那方氏所有財產和股份將委託投資機構代管,成立以哥哥名字命名的慈善基金。」

  老人一時楞住,已經這麼久,這個女孩仍然相信兄長一定還活著嗎?

  就算連意外財產安排,也仍然將他的存在視為第一。

  「丫頭,你是不是最近遇到了麻煩。」

  老人的敏銳令她一驚,隨即微笑著掩飾。

  「只是防患於未然。」

  「謝謝趙伯伯關心,千尋的意思大概就這樣,具體的細則可能還要趙伯伯多費心斟酌。」

  無奈地點點頭,看著少女平靜無波的笑臉,老人喟歎出聲,只希望上蒼保佑,不至於再有任何壞事發生。

  輕仰在沙發上,她懶懶地發呆,安排完事務後似乎也沒了力氣。

  不管是與雷德蒙的交易成功與否,似乎都會很辛苦。

  如果失敗,那就什麼也不用提了。

  如果成功,也只是意味著以後她必須親自埋頭打理個龐大的負擔。按她對這行的瞭解,她估計自己二十五歲就會胃潰瘍,三十五歲作理療,四十五歲就要英年早逝。不是悲觀,勉強作自己不喜歡的事確實十分痛苦。她自問胸無大志,無法像哥哥那樣從事業中尋找樂趣。越想越覺得前途暗淡,令人無力。

  門輕響,碧眼男子推門走入總裁室,看見她懶散的模樣不禁一楞。

  「怎麼?」

  「沒事。」她扯出一個微笑,坐直身。「會談還順利?」

  「沒什麼意外。」他淡淡地帶過,工作對他而言從來不是問題。

  仔細打量她的面孔,微有些奇怪。

  「你最近精神很差。」

  偏轉頭躲開他審視的目光,「沒什麼,只是有點累。」

  碧眼男子抬手定住她的小下巴,不容她躲閃。「你有心事。」

  「我……」微微的掙扎,卻不過他的力道,乾脆放棄。

  「如果你在害怕那件事,我可以告訴你,至少有八成的把握。」

  不,她並不恐懼這個,如果失敗,她將完全不用再思考。

  恐懼只影響對未來抱有希望的人。

  「不喜歡方氏這個包袱?我可以替你解決掉它。」

  他瞭解她在想什麼,她像一隻喜歡自由飛翔的白鳥,卻不得不被責任束縛在金壁輝煌的椅座,諷刺的是,多少人對這種束縛夢寐以求。

  「謝謝你,雷德蒙,但有些事我只能自己解決。」白皙的臉龐美麗而無奈。

  不再繼續這個話題,他轉而微笑。

  「你的琴拉得不錯。」

  「嗯?」離開學園後似乎沒有再拉過吧。

  「你大概不記得了,在夏威夷喝醉的時候,你搶了樂隊的提琴。」

  怎麼可能會有這種事,她懷疑地看向碧眼男子。

  「你可以問問西蒙奈傑他們。」

  看著對方篤定的臉,懷疑漸漸變為確信,她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方遠哲為什麼不讓你在小提琴方向發展。」

  「哥哥說出名並不好,會有太多負累,無法做自己想做的事。再說小提琴對我來說是一個愛好,而非職業,太顯眼,難免會被挖掘過多的私密,帶來不必要的麻煩。」想起當初的協議,她不由微笑。

  碧眼男子贊同地點頭稱許。

  以她的天份和性情,並不適合在聚光燈下生活。

  那個男子果然是最瞭解她的人。

  只是,那個她一直在等的人,真的會回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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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5-13 11:26:20 |只看該作者
12 至親歸來

  那只是一個極普通的下午,每週例行召開的業績會議報告。

  踏出會議室,他仍然在和辛平交流業務問題。

  「平。」

  一聲普通的呼喚,卻讓一向鎮定的助理突然失色。

  抬前望去,一個身形挺拔的男子從等候處的沙發上站起,臉上微帶風霜之色,笑望過來,發現了隨後走來的嬌小身影,又接著輕喚。「小尋。」

  突然間資料落了一地,少女抬起頭,不能置信地看向前。

  半晌,驀地紅了眼,晶瑩的淚珠迸出,一顆接一顆劃過面頰。沒有說話,她伸出雙手直奔那個胸膛,緊緊地擁住,壓抑的啜泣傳來,終於忍不住放聲大哭。

  男子溫柔地擁住她,輕拍顫抖的肩,俯在耳邊似在低低的安慰,卻怎麼也止不住少女的眼淚。

  辛平終於鎮定下來,忍不住眼微紅,走上前擁住男子的半邊肩。

  所有的人都驚呆了,看著眼前匪夷所思的一幕。

  「頭,這是誰啊。」安迪靠近他輕問。

  「能讓千尋激動成這樣,你說還有誰。」西蒙懶懶地反問。

  「那個已經失蹤二年的傢伙?原來他真的還活著。」奈傑忍不住驚歎。

  「老大,那我們怎麼辦?」西蒙終於想起自己的事。

  碧眼微垂,說不出是什麼滋味,他扯出一個淡淡的微笑。

  「任務已經完成,馬上開始工作交接。」

  久久,少女終於停止落淚,從男子懷裡抬起頭,辛平已經體貼地散開人群,給他們一個安靜的敘話空間。

  「對不起,讓你擔心了這麼久。」他首先開口,聲音是一貫的溫和寵溺。

  微搖頭,晶瑩的眼晴一眨不眨盯著眼前的人,彷彿怕他突然消失,「我很高興,我知道你一定會回來。」

  溫暖地微笑,鬆開手臂看看女孩,「小尋好像長高了。」兩年光陰逝去,眼前的少女已經比當初略高了少許。原本稚嫩的面容也稍稍拉長,已經開始散發著大人氣息。

  「哥哥變得又黑又瘦了。」

  方遠哲笑笑,放開她,伸手示意沙發上坐的女郎起身趨近。

  「小尋,給你介紹一下,她叫英若初。」語音微頓,稍帶歉意地看向她。

  「我的未婚妻。」

  一個意外接著一個意外,少女不由驚住了。

  眼前的女郎笑容燦爛,小麥色的肌膚健康而結實,削薄的短髮緊貼面頰,更顯得幹練利落,白襯衣牛仔褲,頸間一串塔形珍珠項鏈,瀟灑大方之極。

  沒有介意她的呆楞,女郎熱情地伸出手。

  「你好,我經常聽遠哲提起你,果然是個非常美麗的妹妹。」

  彷彿感到哥哥的遲疑,她立刻回過神,握住她的手綻出微笑。

  「早就想要個嫂嫂,想不到這樣見面,我應該穿得更漂亮才對。」

  回到家,老管家自然喜出望外,拉著方遠哲問長問短,對帶來的女郎也親切備至,甚至親自下廚準備晚餐。而她像一隻小鳥般忙個不停,安排房間打掃佈置,樣樣動手,直到讓兩個人完全休憩下,她才退回自己的房間,愣愣地出神。

  哥哥說,他是飛機失事時被氣流捲出,落到了海裡,順著海潮飄流到了東南亞的島上,因為撞擊頭部,失憶了很長時間,直到最近腦部的淤血化開,才漸漸想起一切。也是在忘記一切的那段時間,他遇到了英若初,給了他很大的支持。看著他看向她的眼神,有著濃濃的愛意,顯然兩人早已情意深厚。

  找回了哥哥,還得到一個嫂嫂。好像做夢一樣驚喜而意外。她是很高興的,非常高興。可為什麼,覺得胸口有點空落落,好像丟失了什麼。

  心頭的酸澀,又是所為何來?

  不知為什麼,眼淚又一顆一顆落下來,嘴角鹹鹹的。

  三天以來她都沒有再到公司,只是陪著英若初逛街閒聊,這個爽落大方的女郎原來是個古生物學家,一直在東南亞一帶考察研究。這次隨方遠哲回來定居,對城市的一切都還很陌生,所以她善盡嚮導之職。

  她是個很容易吸引人的女郎,對事物充滿熱情開朗健談,又充盈著學者的氣質,可以理解為什麼哥哥會深愛上她,很快她們就成了很好的朋友。她不讓叫嫂嫂,改直呼其名,說這樣感覺輕鬆許多。

  而哥哥則是第二天開始上班,忙著向辛平瞭解公司現狀。想到這裡,她有點心虛,駝鳥地不敢跟著去,只是一味托詞陪若初熟悉環境,避開見面的可能。想到可能面對哥哥的質詢,她就怕得不得了,只能祈禱他晚一點再開始懷疑,至少等她把交易完成。

  顯然她的願望是很不實際的。

  作為一個精明的商人,他很快發現了不合理之處。失蹤時公司的情況他非常瞭解,也知道妹妹還沒有到能夠合法使用股權的年齡。所以回來的時候他就沒想過方氏還能安然無恙,那群惡戚的嘴臉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只希望妹妹還能生活如常不受影響,顯然眼前的狀態大大地好過了他的預估,光憑辛平的能力,是不可能辦到的。

  小尋更不可能,再怎麼天才,在商業上毫無經驗是不可能讓一個集團維持這麼久。所以他很直接地詢問了辛平,得到的答案令他吃驚。

  「你說根本就不知道雷蒙德的來歷?」

  「當時是方小姐約他們過來。之前一點先兆也沒有。」

  「然後小尋讓你安排他們職務,並讓雷蒙德全權處理一切?」

  「是,這點我當時也很驚訝。」

  「他們的薪資要求?」

  「很普通,和市場行情一樣。」

  「既然能在方氏這麼出色,應該有不少人挖角。」

  「很多,聽說出的待遇也非常高,但都沒有用。」

  「他們什麼時候離開公司。」

  「從總裁回來的當天起,雷蒙德就沒有再出現,只打電話過來交接。其他的三位手下也在二天之內完成,現已辭職。」

  方遠哲無意識地輕敲桌面,暗暗沉思,能在短時間內完成交接,必定是早有準備。不被高薪誘惑,肯定不是為錢或地位而來。在自己露面後迅速退場,證明有時限的約定。這樣厲害的商業人物,沒理由會聽從一個普通女孩的調遣,其中必定有利益交換。

  心裡驀地沉重起來,良久,他緩緩問出口。

  「平,你怎麼看。」

  遲疑半晌,助理謹慎地回答,「我不知道,我有點擔心……」

  明白他的未盡之意,方遠哲背轉身,想起那個纖弱的身影,良久不語。

  少女微曲雙膝,坐在寬大的露台欄上,長長的裙擺被風輕吹,飄然起伏,每天晚上她都借口疲倦早早躲進自己房間,希望能拖過他的追問,明知道早晚要面對,卻仍想不出如何應付,只有選擇逃避。

  「小尋。」男子出現在門口,沉穩的臉上有幾分凝重。

  「嗯?」終於還是來了,紛亂的心情突然鎮定下來,她收起雙腿,將下巴擱在膝上。

  「對不起。」低低地歎息。是他的錯,如果不是失蹤兩年,集團行將崩潰逼她至絕境,又怎至於此。

  「應該是我說對不起。」如果不是為了星之祭,又何來這兩年空白。

  四目相望,忍不住澀笑,能說是誰的錯,都只是命運播弄下的無奈。

  「我想知道,你答應了雷德蒙什麼條件。」

  「不說可以嗎?我不希望哥哥知道。」

  「是用你的能力做的交換?」

  「是。」

  「他想讓你幫他做什麼。」

  「解開一個程序。」

  「這個程序重要到願意讓他用四個人一年半的商業服務來換?」

  「是。」

  「如果有足夠的錢,能不能更改你們的交易。」

  少女蒼白的臉上露出一個奇特的笑意,沒有說話。

  「如果破解失敗會怎樣。」

  一片寂靜,少女仍然沒有說話。

  良久,他再度開口。

  「如果報警是否可以中止交易?」

  「最好不要。」

  「為什麼。」

  「你不知道雷德蒙是什麼人。」

  「他是誰。」

  「我不能告訴你。」

  「該死的。」他忍不住低咒。

  「是不是有一天你會跟他離開,而我不會知道你能不能再回來。」

  少女轉過頭,黑亮的眼晴依稀有光芒閃動。

  「不,我一定會成功。」

  「我該怎麼做。」

  「假裝不知道。」

  又是長久的沉默。

  她示意男子靠近,把頭輕依在他的胸膛。

  「我一點也不後悔。」

  「哥哥,你不知道我多麼慶幸,我的一切努力都沒有白費。」

  「我只是不願意相信你死了,所以想替你保住公司,這樣就會感覺你隨時都有可能回來,結果弄成了現在這個樣子。哥哥,你說我是不是很自私。」

  用力收緊雙臂,摟往懷中纖弱的肩膀,男子久久無言。

  「你的心情很亂。」一隻小麥色的手輕撫他的臉,無聲地安慰。

  「能告訴我嗎?」回來後他就一直心事重重,雖然沒說,但她能感覺出來。

  「我只是覺得自己很無能。」

  「怎麼會。」

  「是因為千尋?」最近兄妹倆之間的氣氛很奇怪。

  沉默半晌,他終於決定開口。

  「若初,你有沒有聽說過『路西菲爾』」。

  微一思索,女郎反問。「你指的是墮落天使,還是那個黑客之王?」

  望著未婚妻明亮的眼,他微微苦笑,似陷入沉思。

  「我有沒有告訴過你,小尋是個很特別的孩子。」

  「你有提過,但我暫時還沒有看出來。」數日的交往,那個美麗細心的女孩讓她很喜歡,卻並沒有發現特殊之處。

  微歎一口氣,男子彷彿進入了某種回憶。

  「她出生的時候,我剛好十歲。」

  「從小,她就體弱多病,一直由母親親自照顧,始終沒有上學,都是請家庭教師上門授課。也沒有朋友,所以三歲起,母親讓她學琴。」

  「雖然有點害羞,但她是個很容易快樂滿足的孩子,一家人都非常寵愛她,也包括我。十二歲的時候,父親開始讓我學習商業知識,十五歲,課餘時間已經讓我進入公司見習,十八歲,我開始直接參與公司業務,被當作繼承人陪養。直到二十歲……」

  似想到什麼不愉快的事,男子的手微緊,女郎體貼地握住。

  「父母遇到了車禍。倉促之間,我被迫全面接掌公司。那段時間我非常忙,也很緊張,根本沒有時間照顧小尋,所以將她送到表嫂家,想也許這樣會好一點。」

  「這是我最後悔的一件事。」語調裡有深深的痛意。

  「表嫂一家對小尋並不好,除了安排吃住,根本無人理會。一個十歲的孩子突然到了完全陌生的環境,她又敏感地明白自己不受歡迎,所以越來越沉默,而我直到兩年後,才發現她已經完全不說話。」

  「你是說,千尋曾經自閉?」

  「不錯,她封閉自己,不和外界交流,也沒有任何願望。」想起當時的情景,男子忍不住心悸。

  「後來怎樣?」

  「我把她接回家,請老管家陪著她說話,我也盡量抽時間陪她,並請關係非常好且極為可靠的家庭醫生進行治療。」

  「後來她終於開始慢慢說話,我才發現,她擁有了另外一種能力。

  似乎是在表嫂家時,有一個家庭教師教授她電腦知識,那個人本身是一名中級黑客,因為小尋不說話,他也沒有真正上過課,只是把她丟在一邊看自己上網。結果卻觸發了她對網絡的興趣。」

  想起男子之前的問話,女郎恍然驚歎。

  「你是說,千尋就是路西菲爾?怎麼可能,那個黑客七年前就已出名,那時候千尋才……」

  「她才十二歲,就已經闖入了北美空中防務指揮部的計算機系統主機,甚至破譯了美國高級軍事密碼。當家庭醫生告訴我這件事,我簡直不敢相信。」

  「你知道嗎?這對一個十二歲的孩子來說只是遊戲。我親眼看見她任意更改大公司的高級密碼,輕鬆讀取機密檔案,那些讓大人手忙腳亂的破壞對她來說易如反掌,甚至還把聯邦調查局的網上頭號通緝犯的照片更換為美國總統。」

  「怎麼可能……」也許是太過驚人,她忍不住喃喃自語。

  「醫生告訴我,也許是完全自閉的影響,隔絕與外界的交流,她將所有心思都用在了電腦上,把現實的不滿轉化為網絡上的虛擬攻擊,以平衡內心。」

  「你能想像嗎?那個乖巧安靜的孩子在網絡上極具攻擊性,喜歡挑戰難題,越是嚴密的防護她越有興趣。很快,網絡對她而言已經沒有秘密。聯邦調查局也把路西菲爾列為重要的暗中調查對象。」

  女郎怔怔地看著他,完全無法置信。

  「當我發現之後,我開始控制她的行為,告訴她事情的嚴重後果,於是,有很長一段時間,她不再上網。但,變得鬱鬱寡歡,失去了另一個自由馳騁的世界,她就只是一個寂寞孤獨的孩子。」

  「我很心疼,所以和她約定。當她答應我不在網上惡意攻擊,不在外人前使用電腦後,我送了她一台筆記本。那是我從世界頂尖的計算機中心秘密訂購的,可以在世界任何地方聯入網絡。」

  「你怎麼能……」

  「我怎麼能助長對嗎?」似看出女郎未出口的責備,他輕笑。

  「你以為頂尖的電腦和普通的電腦對小尋來說有什麼區別嗎?重要的是她的能力,不在電腦的精密度上。」

  「我也從世界最頂尖的機械設計者那裡訂做了個特別的小提琴匣,裡面暗嵌的暗格正好隱藏那台電腦。連X光掃瞄都不會暴露。」

  「好厲害,誰也不會想到一個普通的琴盒裡竟然有兩樣東西。」

  「她很聽話,也很遵守約定,從不在人前上網或拉琴,盡可能地按我的希望收斂鋒芒,所以雖然她在網上已經成了黑客之王,卻從沒有人能在現實中看出絲毫。」

  無言地輕撫男子的背,似乎也借此平復驚悸。

  「隱藏一個天才是很難的,尤其小尋不只是網絡上有天份,在小提琴上,她也相當出色。我不想讓她太引人注目,但也不忍心讓她放棄,所以當她想去繆斯學習的時候,我答應了,而且,讓她參加了星之祭。」

  這就是一切的開始,扭轉命運的齒輪從這裡轉動,只是當時誰也沒有發現。

  約略地明白了問題的所在,卻仍然不解。

  「你現在為什麼煩惱?秘密不是仍然隱藏得很好?」

  男子低低地苦笑,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我失蹤以後,單憑小尋是無法支撐公司運轉的,聽辛平說,那一陣整個集團已經岌岌可危,崩潰只是時間問題。」

  有種不好的預感,女郎試探地詢問。「千尋做了什麼?」

  「她請來了雷德蒙及他的三個手下,代為打理公司。」

  「所以現在才運行得這麼好?」轉眼想到癥結所在。「呀……」

  「你也發現了?不錯,像這樣高等級的商業人才,單憑普通的利益是根本請不動的,小尋一定是通過網絡許下了承諾,才換來對方的全力協助。」

  「她答應了什麼條件?」

  沉默良久,男子輕搖頭。

  「她不肯說,一定是很危險的事情。」

  想起那個纖弱的少女眼中偶爾掠過的倔強,不禁微吸一口氣。

  「難道沒有辦法……」

  握著女郎冰冷的手,他緩緩開口。

  「雷德蒙是個很不簡單的人,肯付出這樣的代價,他的胃口一定非常大,就算我把方氏賣掉,恐怕他也完全看不上眼。」

  「他到底想要什麼?」

  微微苦笑,看向愛人不解的臉。

  「是啊,我也想知道,他到底想要什麼。」

  「你想要什麼?」

  當初在電腦冰冷的屏幕上看到這樣的字句,是什麼感覺?

  應該是欣喜若狂吧,『誰能實現路西菲爾的願望,路西菲爾就能實現他的願望。』

  回應這個願望而出現的碧眼男子,簡直就像是惡魔。

  像魔鬼一樣英俊,誘惑,危險,難測,能力超凡。

  只是他願望也同樣驚人。

  世界金融中心盧森堡銀行的八億歐元,常人無法想像的天文數字。

  所以他需要她的能力,來攻破世界頂級高手設置的重重保護。

  她知道,他在等她,等她去替他實現願望。

  但她希望能再多點時間,讓她能和哥哥多聚幾天。

  自從哥哥回公司後雷德蒙就沒有再出現。

  她知道他在哪裡等。

  趁夜色,她攔車過去,想和他談談,希望他能稍有耐心。

  一座在城市夜晚仍燈火通明的五星級酒店公寓大樓。

  停在門口微微吸氣,不知道該怎樣開口。

  門鈴響了很久,久到她幾乎要放棄的時候,突然開了。

  裡面的碧眼男子上身赤裸,只隨意套上了一條長褲,光滑而結實的肌膚袒露,黑亮的髮梢還在滴水,順著健美的胸膛滾落腹肌,危險而誘惑。

  怔怔地看了半天,大腦才突然反應過來,少女驀然紅了臉,有些結舌。

  「那個,對不起……我明天再來。」

  不敢看他的表情,她迅速轉身,卻被一隻有力的手握住手臂,拖進門。

  關上門,他將少女困在雙臂和門板之間,靜靜地看著她。

  不習慣這樣的距離,幾乎可以感覺到他身上的熱力和濕氣,少女不自在地伸手想推開,卻因不敢碰觸對方的肌膚而僵在半空。

  看著少女貝殼般小巧的耳朵因羞意而紅透,男子低笑出聲。

  「親愛的尋,難道就沒有人告訴過你,這麼晚來一個男人的房間意味著什麼?」

  低低的笑聲迴盪在耳邊,微微的震動讓耳朵發癢,她咬牙伸手想推開他,卻在接觸到肌膚的瞬間被他反握在手心,另一隻手隨即勾住她的背,將她緊擁到身前,一時間兩人腰線相接,大半身都緊貼在一起,讓她更加緊張,有些惱火地抬起頭,羞怒開口。

  「雷德蒙,我是有事……唔。」

  還沒來得及看清對方的表情,便已被吻住雙唇,一隻手不知何時輕扣她的後腦,讓她無法逃避。

  起先,他只是輕觸她的唇,微微用舌尖輕描唇線,溫暖而輕柔,片刻的驚愣後少女回過神,想掙扎開口,卻被他趁機滑進唇間,捕捉住她的躲閃,巧妙地加深,她漸漸迷失了神志。

  「閉上眼。」男子突然微鬆開唇,沉聲命令。

  迷迷糊糊的大腦完全無法工作,她順從地合上雙眼,感覺又一個吻落下。

  溫柔地觸碰,技巧地啟發,美妙的唇舌糾纏不知為何讓她的身體微微發熱,似乎勾起某種莫名的渴望,直到他充滿熱力的手滑進衣襟,覆上她小巧的胸房,才突然清醒過來。

  少女雙手用力,雖然無法如願推開他,卻讓他冷靜下來,放開她的唇。

  平常碧綠的眸子深沉了許多,隱隱燃著火焰,不等她說話,他緩緩開口,聲音不復清朗,變得有些沙啞,入耳卻性感地要命。

  「也許交易是可以更改的。」

  「嗯?」腦筋有點跟不上他的速度,少女茫然地看著男子英俊的面容。

  「如果你願意做我的女人,跟我走。那麼就算是契約完成了。」眼神危險而魅惑,一手輕觸她的唇,雷德蒙低低地說出條件。

  半晌,她才理解他的話,卻無法置信。

  「那八億歐元你不要了?」

  「如果你答應,我可以不要。」

  「艾迪奈傑西蒙他們?」

  「那是我的事。」

  「我記得你說過我是小孩,你沒興趣。」

  「現在我改變主意了,而且,我有耐心等你長大。」邪氣地輕瞄她的胸,碧眼男子意有所指地輕笑。

  「我不懂……」為什麼突然提出更改交易。

  低低地歎息一聲,碧眼男子半無奈地開口。

  「我也不懂。」

  似乎只是身體的自然反應,吻上渴望已久的粉唇,滋味竟是前所未有的甜美,讓他一時忍不住深深沉溺,如果不是突然地抗拒,恐怕現在已忍不住要了她,也許身體比他的理智更忠實。

  她還只是個孩子,他的渴望會嚇壞她,即使如此,他仍不想放她走,天知道為何會是這樣的結果,他以為只是一個交易,卻輸了自己的心。

  鬆開她,他拎起襯衣隨意穿上。

  「走吧,我送你回去,你可以好好考慮一下。」

  看著猶在怔怔的少女,扯出一個邪邪的微笑。

  「再呆下去,我不能保證你今天可以平安回家。」

  寬大柔軟的床輔上,少女久久不能入睡。

  剛才的話語似乎還在耳邊迴響,令她心情紛亂。

  契約更改?

  可以不用去犯罪,她求之不得,哥哥也可以放下心。

  但這樣的條件……

  無法想像哥哥一旦得知會是什麼表情。

  奇怪的是,她並不反感。

  為什麼呢?

  輕撫自己的腰身,心下微微否定。

  她並不具備身材上的吸引力,隨便一個夏威夷女郎會更加惹火。

  才能?放棄了交易計劃後,她看不出小提琴的才能對他有什麼好處。

  美麗?不,世界美女何其多,雷德蒙也不是輕易會被美色迷惑的人。

  那麼,是不是可以猜測,他其實有一點喜歡她。

  心裡微微悸動,不願去想這個可能。

  不想因為一個猜測而觸動內心的期待,雖然心底最深處,隱隱有點歡喜。

  輕撫著唇,想著那個奪走她初吻的碧眼男子,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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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發表於 2015-5-13 11:27:52 |只看該作者
13 實現契約

  一周後,方遠集團舉行盛大的晚會,邀請所有客戶及各界人士參與。

  正式宣佈方遠哲歸來,重新接掌公司。

  方氏一次又一次的驚奇令所有人意外。八卦小報已經將方遠哲的失蹤經歷渲染得沸沸揚揚,對於過去的女總裁及手下得力幹將的突然引退也大書特書,作出了無數種離奇的猜測。再如何穩重的人也忍不住好奇,這次酒會便吸引了空前的注意,不少雜誌的記者紛紛潛入,希望能好運的獵得第一手情報。

  主人卻是鎮定自如的。方遠哲攜未婚妻氣度從容的與新朋故友交談,依舊是過去的冷靜睿智,看不出半點曾經離開兩年痕跡。大方的談笑和出色的風度一如往昔,博得了眾人的一致讚歎。

  直到宴會過半,稍稍空隙,他才有點憂慮地看向未婚妻。

  「千尋還是不肯下來?」

  英若初今天一改過去的樸素隨意,打扮得美麗端莊,恰如其分的扮演好未來方氏總裁夫人的角色。

  「已經催過幾次了。」

  怎會不知道她的心意,方遠哲目光微沉,低歎出聲。

  「告訴她,我也請了雷德蒙。」

  「你請了他!為什麼?」

  「我希望能和他談談。」

  「千尋不會希望你插手。」這麼多天的相處,她已經很瞭解少女的性格。

  露出一個苦笑,他看向愛侶。

  「我知道,但我又怎麼能不聞不問。」今天有多位好友明示暗示他將雷德蒙招為妹婿,留住這樣難得的商業人才,他卻只能以話語帶過,難言百般滋味。眼看她可能一去不回,卻無計可施,這種焦慮豈是他人所能瞭解。

  看著他沉鬱的眼神,她不再說話,回身上樓轉達。

  前方傳來喧鬧,氣氛突然變得熱鬧許多,探眼望去,果然是他來了。

  一路有不少商業鉅子上前攀談,試圖延攬這個剛剛離職的商業奇才至麾下。碧眼男子一一微笑地著應酬,巧妙地婉拒,一路向這邊行來,卻被一個亮麗的身影攔住。那個女郎,似乎是遠嘉集團的裴小姐,辛平曾提及她對雷蒙德頗有好感,眼下正嬌媚巧笑的挽著碧眼男子勸說什麼。

  不想再等下去,他從身邊侍者手中取過兩杯酒,走近身旁頷首致意。雷蒙德接過酒杯淡然一笑,掙開身邊的女郎,隨他走至角落。

  「謝謝你。」方遠哲首先開口,畢竟在失蹤的兩年內,這個男子代替他把一切打點的很好。

  「應該的。」公平交易,何必言謝。

  「什麼樣的條件才能讓你放棄。」他直接問出心中所慮。

  碧眼男子微呷一口,半晌才開腔。

  「千尋沒和你說嗎?我曾經提過更改交易。」

  為他的話所震驚,方遠哲脫口而出。

  「怎麼更改。」

  「這個你不用知道,必須由她自己選擇。」想必她已經有答案,今天他也正為此而來。

  看著對方的篤定,他忍不住氣往上湧。

  「她還只是個孩子,無法做出決定。」

  「她不是個普通的孩子,她已經做出了很多決定。」無視他的怒意,碧眼男子淡然一笑,「也正因為如此,方氏今天還可以舉辦酒會。」

  「如果我求助於警察?」

  碧色的眸子微微一冷,「你可以試試。要知道弄垮方氏對我來說並不是很困難的事。」

  這兩年對公司的瞭解讓他的威脅真實可信,但方遠哲並不在意,「我不在乎方氏,如果這樣可以終止你們的交易。」

  若有所思地微笑,雷德蒙平靜地開口。

  「你真是她的好哥哥,但你阻止不了。」轉而示意前方。「能決定的人,只有她。」

  在他身後,一身白裙的少女正踏著樂聲而來。

  這樣隆重的場合,她卻是樸素的,只穿著平常的衣裙,完全沒有脂粉妝扮。

  彷彿,又回復了原來那個清淡出塵的少女。

  碧眼男子淡淡地打量,微笑開口。

  「想跳舞嗎?」

  少女無言地伸出手,握住他的邀請,輕輕旋入舞池。

  他的舞技是極好的,帶著她進退旋轉,如一片輕柔的白羽。溫潤的燈光下裙裾飛揚,襯出全場最美麗的一對。黑衣與白裙的交融,英挺與嬌柔身姿,俊美和清麗面龐,讓所有人為之注目。閃光燈頻頻炫亮,捕捉這極佳的賣點。

  相擁而舞的兩人卻是靜默的,誰也沒有說話,冷靜凝視對方,如交戰的前夕。

  用眼神安撫住哥哥的憂慮不安,她將雷德蒙引至書房。

  與樓下的喧囂相比,二樓書房卻是極安靜的,讓兩人能夠無顧忌地交談。

  「告訴我你的決定。」

  白衣少女挺直背,雙手緊緊交握。

  「我希望能照原來的約定。」

  靜默半晌,男子無表情地開口。

  「為什麼。」

  「我不否認,我對你有好感。也許你也有那麼一點——喜歡。所以你的提議曾經讓我心動。」有些猶豫地回答,少女審慎地措詞。

  「但是?」男子揚眉。

  「我想了很久,不知道自己如果跟你走,能做什麼。」

  「你現在放棄那些錢,不代表以後不會用同樣的方法獲取掙錢。」

  「如果到那個時候,你會完全不借助我的能力嗎?」

  「如果你那時候對我開口,我還有辦法拒絕嗎?」

  是的,我是喜歡你的,但不可以讓我有機會愛上你,因為那將讓我無法把握自己。你是個貪婪的魔鬼,也許你有一點喜歡我,卻更無法抵抗金錢的誘惑,如果我留戀那一點愛意,遲早會被你的私慾利用而萬劫不復。那麼我寧願一次了結所有恩怨,也不願逃避眼前而導致未來的沉淪。

  沒有說出口的,他們都已明白,他一時居然無言以對。

  是的,她非常瞭解他,比他自己所知的更瞭解。無法說出任何辯駁,因為那都是可能發生的事實。也許現在他能因為愛意而壓下對巨額財富的渴望,但未來呢?她握有這樣強大的力量,他怎麼能忍得住不用。

  他微微地笑了,心卻一點點冷下去。

  「這就是你的決定嗎?」

  「你真的很冷靜,很聰明,超乎我的想像。」

  「以至於我開始懷疑,你是否真的有喜歡過我。」如果真有感情,怎麼可能這樣理智的判斷。

  少女微微一顫,緩緩走上前。

  在他驚訝的目光裡將雙手輕輕環上他的頸,獻上她的唇。

  冰冷,生澀,輕顫,卻甜美如初。

  在長吻後的靜默中,她低低地開口,輕柔的話語有著不容撼動的堅決。

  「我喜歡你,雷德蒙,但我無法像你那樣生活。」

  「請讓我們隨著交易一起結束吧,彼此都能保留美好的回憶。」

  也許這個世上除了哥哥,沒有人能完全為她著想,她明白當年的約定曾帶給她怎樣幸福平靜的生活,所以更不想放棄平淡從容的日子去冒險,一開始就知道不會有結果,又何必執意去嘗試。

  長久的沉默,碧眼男子終於淡漠地回答。

  「如你所願。」

  一周後,一行四人飛往盧森堡。

  沒有和哥哥告別,只留下一封短信。

  看著身後漸漸消失的城市,心裡竟是平靜無波。

  身旁的男子一徑沉默,那日之後,倆人之間已經有了淡淡的疏離。三個大男孩也安靜了不少,各自聽著音樂看電影,不再如上次旅行般笑鬧。

  也許有什麼東西,已經永遠的消失了。

  不想再去想那些無法把握的事,她拉高薄毯,靜靜地沉入睡鄉,一路無夢。

  盧森堡是個美麗的小國,離法國很近,歐盟成員國之一。

  其他人下塌酒店後進入忙碌的準備,她卻空閒無事。

  隨著美麗的林蔭大道,她靜靜地用眼睛感受這個國度。

  街上四處都有賣花的店舖,觸目皆是玫瑰倩影,入眼遍地層層綠意,不愧有『歐洲最美麗的陽台』之稱。

  小小的國度卻是鋼鐵大國,金融地位更是讓人不敢小看,是歐洲金融中心之一。為發展國際金融,它全力效仿瑞士銀行絕對安全存款的做法,吸引了大批超級富豪,刺激了金融業的發展,被稱為「銀行之國」。歐洲人有句話:到盧森堡去,就是存款去。因為,這裡的銀行信譽最好,保密最強。作為歐盟的財政重地,這裡遍佈了眾多來自世界不同國家的100多個銀行。

  雷德蒙選中這裡,大概也正出於此。

  街上行人寥寥無幾,街道不寬,兩旁都是尖頂的哥特式建築和石砌的小樓,商店櫥窗佈置得十分漂亮,流露著幽靜與安詳。古樸整潔方磚墁地的小路,調劑出一種中世紀古城特有的情調和韻味,令人陶醉。

  無意識地走進街旁一座尖頂教堂,靜謐而神聖的氣息充盈在不大的空間裡,陽光從高高的玻璃窗上灑落,帶來仿如天國的朦朧光線,穿過一排排無人的長椅,她來到十字架前。

  並不是基督徒,她也不知道該祈禱什麼,躊躇半晌,輕轉過布道台,拿起唱詩班樂隊掛在壁上的小提琴。或許這是她最後一次拉琴,托起琴頸,她現出一個淡淡的微笑,在這種地方,最適合的音樂,應該是……

  深遂高遠的曲調輕輕揚起,聖潔而清澈,悠長而神秘,宛若禱告時淺淺的星光,寧靜而安祥,低低滲透人的心靈,如慈母的手,撫平所有思慮。

  一曲終了,她睜開眼,教堂裡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個人,站在陰暗處靜靜地凝視,看不清面容。沒有說話的慾望,少女將琴掛回原處,輕巧無聲地走出。

  待裡面的人追出來,已然不見了那一襲白裙。

  第一次奢侈地買了大束白玫瑰,擁著滿懷清香,她漫步走回酒店。推開門,才發現碧眼男子正坐在窗前沙發上沉思。沒有開口,她找來酒店裝飾的大花瓶洗淨,將玫瑰插好,纖白的手輕柔的整理花枝,一不留意,被花刺扎痛縮手。

  無名指上緩緩浮出一顆血珠,在白皙的手指上格外醒目,正待拭去,卻被一隻修長的手捉住,輕柔噙入唇輕吮。

  無可遏制地紅了臉,她用力想抽回,卻被緊握住動彈不得,原本微涼的手變得滾燙髮熱,直到確定血已經止住,男子才放開她。

  「你可以休息一下,三天後開始進行。」留下淡淡的一句,頭也不回地走出房間。

  簡直像一場電影。

  身著不知從何而來的黑色緊身衣,外套防彈背心,腰際別著一隻同樣冰冷純黑的手槍,無聲迅捷的動作,凌厲有效的拳腳,很快將多名銀行保安撂倒。

飛速打開銀行內部網絡的電腦終端,深吸一口氣,同樣一身黑衣的她微伸十指,全神貫注地開始破解一道道程序,在無數代碼中尋找正確的解答。很快,她已侵入中樞電腦,獲得高級用戶密碼,輕擊鍵盤,瞬間關閉銀行內所有監控。五個人都明白,此舉僅能持續十分鐘,超過這個時限中樞電腦會自動聯入警局,全面武裝的警察五分鐘內就會包圍銀行四周,而他們的目的,還遠遠沒有達到。

  飛快穿過毫無阻礙的一層層門戶,很快抵達銀下地下防衛森嚴的核心電腦,只有通過這裡,才能完成超大額款項轉帳,她集中所有心志,以最快的速度敲擊鍵盤,穿過一層又一層防火牆,卻在最後的關卡前被攔下。聚精會神的凝思,光潔的額頭微微沁汗,空氣緊張得幾乎要爆炸。在最後僅餘二分鐘內,她終於成功的穿越最後一道防線,鍵入從數十萬個帳戶內各提取1%分入十個不同帳戶的轉帳指令。計算機忠實地執行她的命令,顯示進度的藍色塊在一點一點的前進,當轉帳完成提示彈出,她立即動手清除掉所有交易痕跡,抹去修改記錄。一切最終完成,她幾乎已經癱軟在地,同一時間,耳邊隱隱傳來警笛的尖鳴。

  一直守在身邊的碧眼男子一把抱起她嬌小的身軀,飛快地奔出銀行,衝上在外邊接應的安迪的車,西蒙和奈傑隨後跳上,一直蓄勢以待的跑車無聲地衝出,和正面而來的警車擦身而過。看到對方旋身追擊,安迪加大油門飆車。遙遙幾聲槍響,西蒙收回猶在冒煙的手槍,身後傳來車胎爆裂和剎車的尖響,追擊者被遠遠拋在身後。確定已經甩掉身後的警車,他們迅速脫下身上的黑衣換上常服,連車一起推入河中,凌晨的河水咆哮翻滾,抹去一切犯罪的痕跡。

  壓下成功的興奮,他們輕巧地翻入酒店,躲過所有人的目光回到房間。在請勿打擾的牌子下,沒人知道他們曾經出去過多長時間。

  忍不住內心的狂喜,三個大男孩嘻鬧著翻出冰箱中所有的酒類,一杯接一杯地痛飲,壓抑的大笑渲瀉出勝利的激動。幾乎接不住安迪拋過來的果汁,她的手到現在仍在發抖,幾次用力都扭不開瓶蓋。身邊的碧眼男子微微一笑,體貼地接過打開,遞至唇邊。深深地飲下幾口,感覺狂跳的心終於慢慢舒緩,她感激地笑笑。

  「千尋,你真不是蓋的。」奈傑佩服地衝她比比大拇指。

  「沒想到真的成功了。十五分鐘內居然搞定了。」西蒙仍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我也,沒想到。」少女微顫地開口,聲音仍有些不確定。

  「你真是個天才,絕對的天才。」安迪五體投地。

  難怪傳聞路西菲爾在網上無所不能,令全世界驚歎。有這樣的能力,無論想要多少財富,都是唾手可得吧。

  「三個帳戶的錢屬於你的。」雷德蒙靜靜開口。

  男孩們贊同地點點頭,雖然不在交易內,但他們卻都認為理所當然。

  擠出一個微笑,她環視著四人,曾經一度那麼的親近。

  「我不要,這些錢對我來說沒有用,你們拿去享受生活吧。」忽爾調皮地輕笑,一如夏威夷時的燦爛,「記得省著點花,應該不用再冒險了。」

  她擁住自己的肩,只覺得緊張散去後的徹骨疲倦,終於,一切都結束了。

  直到將四人送上飛機,她仍然有深深的不確定感。

  說好在這裡轉機分手,四人前往意大利,而她將在這裡轉道瑞士。

  她不準備回家,將前往繆斯完成學業。已經兩年了,想起那個平靜美麗的校園,恍然如夢。哥哥應該能夠理解,當一切塵埃落定,她想好好休息,找回往日的淡然從容。

  那雙深碧色的眸子猶在眼前。

  不同於三個早早登機的傢伙,他靜靜地注視著她。

  「你真的不和我走。」

  「嗯。」

  「你是第一個拒絕我的女人。」他低聲戲謔,似有幾分抱怨。

  「這是我的榮幸。」她微笑,帶著幾分惆悵。

  一年半時間,有那麼多的回憶,讓倆人都無法輕易割捨。

  「那麼好好保重。如果改變心意,你知道怎麼找我。」

  垂下頭,少女沒有回答。

  忽爾臉頰傳來輕吻,一如平時的溫暖。

  「再見,小公主。」

  忍住眼眶的淚,她始終沒有抬頭。

  微帶著悵然,她回到酒店收拾行裝。打開門,卻驚愕的僵住。

  一群西裝筆挺的男子在房中忙碌,翻箱倒櫃的地毯式搜尋。

  一張珵亮的證件展示在眼前。

  「對不起小姐,我們是國際刑警,有些事希望您協助調查。」

  一個便裝男子快步走入秘密調查處內,早已等候的人立即迎上去。

  一個便裝男子快步走入秘密調查處內,早已等候的人立即迎上去。

  「藍斯先生,你好。」

  「請告訴我嫌犯的情況。」

  「是,這次我們帶回來的嫌犯是名十九歲的中國籍女子。」

  忍不住眉頭微皺。「十九歲,只有她一個?」

  「不,我們排查了所有近期出入境的外國人,只有她和同行的四名男子較為可疑。由於其他四人已於今天上午離境,所以只捉到她一人。」

  「為什麼懷疑。」

  「據國際刑警傳來的對比資料,和她一起的幾名男子很像是數樁大型金融犯罪案件的涉嫌人,前幾次均由於證據不足被釋放。」

  「繼續說。」

  「他們五人以遊客身份入境,但似乎並沒有參加旅行團或是單獨出遊。大多時間都是單獨行動。」

  「案發時他們在做什麼。」

  「據說是飲酒過度一直在房間休息,沒有人看到他們出來。搜查結果也表明確實有不少空酒瓶散落房間。但並沒有發現其他可疑痕跡。」

  「如果是職業老手,佈置一個不在場的證據輕而易舉。」

  「不錯,所以儘管案發現場沒有找到任何線索,對他們的搜尋缺乏確切證據,但我們還是把她帶回來調查。」

  「到目前為止她怎麼說。」

  男子遲疑半晌,終於在他探示的目光下開口。

  「她什麼也沒說。」

  藍斯微訝,「你是說從上午你們帶回來到現在,十幾個小時她什麼也沒說?」

  「是這樣。」

  「你們是怎麼審問的,只是一個十九歲的女孩,有這麼困難?」

  面對質疑,男子有些困窘地辯解。

  「她十分狡猾,裝作語言不通,無論我們用法語、英語、德語詢問都沒有反應,後來我們費盡周折請了一位漢語翻譯,她卻開始說中國沿海某地的方言,那個翻譯只懂中國標準普通話,以失敗告終。」

  「她真的不懂英語?」

  「據酒店前台說並不是這樣,雖然是那幾個男子訂的房,但似乎有聽到他們用英語交談過。」

  「那邊有沒有把她的資料傳過來。」

  「剛收到,這個女孩在當地似乎頗有知名度,資料也很詳細。」

  男子接過文件,快速的瀏覽,眉間不禁泛起好奇之色。

  「以她的家世背景,完全看不出犯罪理由。」

  「這也是我們最為費解的一點。我們私下懷疑,她就是著名的黑客路西菲爾。」

  「為什麼。」

  「那四名男子雖然都有前科嫌疑,卻並沒有網絡犯罪的高手,而這次銀行轉帳手法天衣無縫,只有極少數頂尖黑客才能辦到。同一時間我們調查了所有具備這種實力的信息高手,除了路西菲爾因一向神秘無法查知外,其他的都不在周邊。」

  「傳聞中的黑客之王,一個十九歲的女孩,你們的猜測的確很大膽。」

  男子微微有些紅了臉,自己也知道這種可能性極低,無法應對話語中的淡諷。眼前的藍斯刑警是上頭指定的專屬調查員,上司命令自己合力配合,據說能力超卓,曾破過多起金融大案,年紀輕輕便已深受器重,無形中流露出淡淡的威嚴,所以自己才會覺得有些侷促吧。

  沒有理會對方的不安,藍斯看著資料若有所思。

  「不過,也許你是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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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5-13 11:28:02 |只看該作者
  在審訊室隔壁的大玻璃前停下,倆人打量著對面的少女。

  潔白的裙子微皺,長達十多個小時的不停訊問讓她光潔的臉上顯露倦意。卻始終神色平和,沒有絲毫焦燥。反而對面的警員漸漸不耐,語氣也粗魯暴燥起來。

  「她很平靜。」

  「一直是這樣,不管我們有禮地詢問還是暴力地恐嚇,她都沒有其他表情。」

  看到少女的臉,不由微微一怔。「是她?」

  藍斯刑警認識?一旁的男子有些驚訝。

  駐立半晌,他走進審訊室,示意裡面的警員出去。

  又換人了。這是第幾個。

  她壓下心裡的不安,懶得抬頭。

  雖然這次的事件很嚴重,但她是外國人,如果沒有確鑿的證據,規定的羈留時間應該不得超過四十八小時,現在有多久了。

  在這裡完全感覺不到時間,冰冷的審訊室隔絕了一切。

  較低的溫度讓人不適,強烈的燈光屢屢射向眼睛,刺目而令人煩燥,只有無情的訊問不停地響起。這是一種心理攻勢,和周圍的環境一起給人無形的壓力。她從網上讀到過這些,現實中卻仍然令人難以忍受。

  哥哥,已經知道她出事了嗎?

  對方應該已經從她的護照查出身份,對她的資料和雷德蒙關係也應該一清二楚,但光憑這些,應該是無法下結論的。

  那個剛進來的人有點奇怪,一直沒有說話,是在想新的審訊方式?

  微微在心裡暗歎,希望自己有足夠的意志力撐過四十八小時。

  「方千尋,十九歲,方氏集團總裁方遠哲之妹,就讀於瑞士繆斯學園,主修小提琴,星之祭的優勝者。精通英語,曾暫代總裁一職二十二個月。資料正確嗎?方小姐。」

  男子用流利的英語,淡淡道出她的履歷,撕下她的偽裝。

  緩緩抬起頭,望向眼前的男子,心裡亂成一團。

  雖然知道查出身份只是時間問題,還是被懾住了。

  眼前的男子似乎是歐亞混血兒,深遂的五官立體而有型,鼻樑直挺,下巴方正,眼睛和頭髮卻是黑色的,正探索地凝視著她。

  「我是藍斯刑警,負責這次的金融罪案調查。」有禮地點點頭,他拖過椅子輕鬆地坐下。

  「能開口談談嗎?也許你願意回答幾個問題。」

  擠不出笑容,她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雷德蒙是你什麼人。」

  「他曾經是方氏集團的助理。」

  「只是工作上的關係?」

  「是。」

  「他是在什麼情況下到公司的。」

  「一年半以前。」

  「誰請他來?」

  「我。」

  「為什麼。」

  「公司需要。」

  「你怎麼請到。」

  「他自薦」

  「你是說他自己到公司找你?」

  「是。」

  「你們之前沒有任何接觸。」

  「是。」

  「直接任命他為特助?」

  「對人才方氏一向優厚。」

  人才,他理解似的點點頭,換下一個問題。

  「為什麼來盧森堡?」

  「旅遊。」

  「只是因為這個理由?」

  「是。」

  「雷德蒙和他的手下為什麼剛好在令兄出現時離職。」

  「不知道。」

  「在你十八歲生日前十五天,一場電腦病毒導致「恆威」「康信」兩家公司癱瘓,從而抹殺了他們收購方氏集團的最後機會。對此你有什麼看法。」

  「幸運的巧合。」

  「方小姐真有意思,翻看你的資料,不禁讓人覺得,你的生活都是由一串幸運的巧合組成。」

  微牽唇角,她有氣無力地擠出兩個字。

  「謝謝。」

  淡淡的兩個字,卻幾乎氣炸了隔壁審訊室旁聽的人,幾個輪流審訊的警官發現這個沉默的東方佳人終於開口說話,全擠在玻璃旁觀望。

  「這次的案子影響很大。」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八億歐元的失蹤已經不是一件小事。」他向前俯身,逼視著她的眼。「路西菲爾的真實身份更令人吃驚。」

  少女微瞌雙眼,冷淡的聲音不露聲色。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你用電腦嗎?」

  「從不。」

  「為什麼?」

  「不懂,不會,不喜歡。」

  「也從不上網?」

  「是。」

  「聽說過路西菲爾?」

  「他是誰。」

  靜靜地凝視著對方無波的表情,藍斯緩緩開口。

  「方小姐,有沒有人說過你是個很聰明的女孩。」

  相當的聰明冷靜。

  懂得拖延時間,迴避重點問題。

  這個女孩絕不簡單。

  審訊到凌晨六點,仍然沒有取得有價值的口供。

  只是讓他的直覺越發肯定。

  白皙的眼下有淺淺的陰影,撐不住長時間的盤問,少女伏在桌上沉沉睡去,雙肩微微瑟縮,似不勝寒冷。沒有如其他警官那樣把她拖起來繼續詰問,藍斯脫下外套覆上她的肩。仔細打量少女的睡臉。

  她看起來很小,美麗的臉只有巴掌大,長長的睫毛在燈光下投下重重陰影,即使在睡覺,眉尖仍是輕蹙,似乎在煩惱著什麼,讓人忍不住想替她撫平。輕輕的敲門聲傳來,驚醒他的意識,發現自己的手指已不自覺地隔空輕描她的眉心。

  抬眼望向門口的女警,他神色如常。

  「麗貝卡,有事?」

  說不出是什麼表情,女警英氣美麗的臉上有一抹微惱。

  「你累了,藍,讓別人接手休息一下吧。」

  沒有理會她眼中的愛怨交纏的情緒,藍斯走出審訊室,帶上門,淡淡地吩咐。

  「四個小時內不准審訊。」

  好讓那個女人休息?看著走遠的身影,她愈加憤怒,想不通為什麼一個嫌犯能讓他如此體貼關注,剛才在門口看到的一幕令她心裡又酸又妒,恨不得砸爛手邊的一切。

  七個小時後他回到警局,隱隱感覺有點不對。

  原本井然有序的辦公室似乎人少了許多。奇怪地走向審訊室,卻在訊室隔壁的大玻璃前看到一堆人。

  「怎麼回事。」突然來的沉聲訊問令眾人回神。

  看見他質疑的目光人群立即不自在地散開,留下他獨立面對幕牆,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三個男女警員圍著不停的盤問,忽而拔高質詢,忽而粗聲大吼,期間還不時粗魯敲擊桌子,揮著手進行威嚇,幾次擦著她的頭髮掠過。中間的少女仍然沒有表情,臉色卻因馬拉松式的審訊和精力透支而微微發青,長髮似乎被什麼打濕,零亂披散,身上的白裙更因浸水而呈半透明,隱現保守的胸衣。原本披著的衣服早不知道被丟到何方,寒冷的空氣和身上的濕意令她不自主地發抖。

  一股怒意從胸口騰起,他快步走進審訊室,厲聲質問。

  「怎麼回事。」

  看到他充滿火氣的口吻,三人面面相覷。

  「麗貝卡警官說頭對這件事很重視,要抓緊一切時間審問。」

  麗貝卡,他努力壓制著火氣。

  「她的衣服是怎麼回事。」

  「麗貝卡審問的時候她不太配合,所以一怒之下潑了點水。」

  難道他走後就一直被訊問到現在?不知道為什麼情緒變得煩躁,走近一直沒有表情的少女,仔細打量。

  「該死。她的臉是怎麼回事。」

  終於忍不住咆哮,少女細緻光潔的臉有半邊已經紅腫起來,上面還有一個清晰的掌印。

  「那是……」

  又是那個女人,說不清心裡的不捨和怒意從何而來,他拾起被丟在屋角的外套,用力裹上她的身體,仔細觀察她腫起的側臉,沉聲命令。「去找一個冰袋。」

  身體的溫暖令她稍稍回神,看見眼前男子關切的眼神,她無力地擠出一個微笑,卻牽動了刺痛的臉,忽然眼前一黑。

  隱約似乎聽到旁邊低低的話語聲,有人輕柔的探著她的額頭,用什麼冰涼的東西敷著她滾燙的側臉。但她不想動,下意識的想這樣繼續沉睡,也許這樣就可以度過那難熬的四十八小時。

  「方小姐……」有人在耳邊低聲輕喚。

  似乎有一雙眼睛在灼灼注視著自己,裝睡變得極困難,她心中微歎,放棄了這個打算,睜開了黑白分明的眼。

  是那個叫藍斯的國際刑警吧。好像是他讓她從那場惡夢般的審訊中逃出來。

  她微微用力地撐起身,習慣性地看向手腕,才想起手錶已經被他們拿掉。

  「你睡了八個小時。」似乎看出她在想什麼,對方淡淡地開口。

  八個小時,那麼,大概還有十來個小時嗎?從來沒有覺得時間過得如此之慢。

  「不錯,再過十二個小時,我們就無權扣留你。」

  「為什麼告訴我這些。」她忍不住開口,聲音卻沙啞得令自己吃了一驚。

  男子淡然一笑,沒有解釋,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

  「也許你該告訴我們實話,依情況來看你只是從犯。」

  她和雷德蒙之間只要把事情聯繫起來推敲就一清二楚,畢竟讓雷德蒙那樣的人乖乖地呆在公司盡商業義務的原因屈指可數。

  微微苦笑,不想再說謊,但也不願意答腔。

  即使是從犯,判的罪也夠坐一輩子牢吧,還會連累那四個已經遠走高飛的人。倒不如抵死不認,只要沒有證據,想必警察也不能如何。

  「謝謝藍斯刑警,我覺得好些了。也許我們現在應該回那間審訊室。」

  男子感受到她的拒絕,不悅地抿起唇,下頦緊繃,久久不語。

  重新見到陽光的感覺真好。

  她幾乎以為自己熬不過去。後來的時間一直由那個男人親自審問,他用各種迂迴地方法套她的話,冷酷尖銳的盤詰簡直令她無法招架,那雙黑色的眸子盡職的時候真是冰冷無情。不過還好,他沒有用身體上的恐嚇和痛苦來威脅她,等最後結束的時候,他似乎也鬆了口氣,想必漫長的審問對於雙方來說都是種折磨。

  在他的帶領下走向警局大門,意外地見到一個等候的身影。

  那個氣宇軒昂的男子不復平時的冷靜從容,臉上全是焦急之色,卻在看到她後化為濃濃的關切,快步走上來將她攬入懷中。輕輕環住男子的腰,她極力忍住淚,感受著親人的溫度。

  輕撫她的長髮,感受著懷中少女的存在,接到消息後的驚怒焦慮才慢慢平息下來,鬆開妹妹,他仔細打量她的全身,唯恐有什麼損傷,卻在看到她臉上的淤青後繃緊俊臉。

  感受到他形於外的憤怒氣息,少女輕拉他的手腕搖搖頭。

  「我沒事,很累,好想休息。」

  看出她的憔悴疲憊,勉強壓下想殺人的慾望,他對身邊的男子冷淡地點頭,一言不發地攬著她轉身離去。

  她睡了很長時間,醒的時候,陽光已經斜映著酒店窗台,空氣中還浮動著玫瑰的清香,想起過去兩天的經歷,真像是一場惡夢。

  門輕輕被打開,方遠哲端進來一份精緻的餐點。看見她醒來,他溫暖地笑笑,順手將餐盤擱在床邊。

  這才感覺到自己有多餓,她忍不住抓起食物狼吞虎嚥,他心疼地看著,適時地送上果汁,一直沒有開口。直到她把盤子裡的東西一掃而空,他才微笑地遞上紙巾,輕拭她唇邊的殘痕,只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動作,卻讓她驀然紅了眼。面對親人,她似乎變得格外脆弱。

  並沒有問她任何關於審訊或金融案件的事,倆人淡淡地閒話,說著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事,卻讓一街之隔的監控車裡正全神監聽的人不滿抱怨。

  「頭,你說他們怎麼就不聊點和案情有關的事。」

  藍斯斜倪一眼有些心浮氣燥的助手,沒有回答。

  那個聰明的少女恐怕早知道這件事情並不會因四十八小時結束而被放過。那個精明的男人想必也知道某種內情,所以才默契地絕口不提。短時間內想讓他們露出破綻看來是不太可能,也許得跟到中國去調查。與其他行蹤不定且精於盤算的另外四人相比,她無疑是最好的監控對象,這件金融要案的唯一突破口。長期監控看來是勢在必行,只能希望她能在什麼時候按捺不住顯露出電腦方面的天才,那會讓他們的工作變得順利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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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發表於 2015-5-13 11:28:14 |只看該作者
14 重返校園

  金髮少年沿著走道一路飛奔過來,直撲入學校閱覽室,驚得正在埋頭閱讀的少年揚起頭。

  「阿列克斯,你怎麼了?」

  顯然是劇烈的奔跑帶來大量體力消耗,金髮少年喘息了半天才開口說話。

  「萊斯特,你聽說了沒有。」

  「什麼?」

  「千尋回來了。」

  突如其來的消息讓褐髮少年驚怔當堂,掉落手中的書。

  已經兩年了,她終於回來了麼?

  「聽說她正在辦重新就讀的手續,好像是想跳讀三年級。」

  回過神,他抓住金髮少年的手臂追問。

  「她在哪裡,她現在在哪裡。」

  強大的力道令少年忍不住皺眉,伸手指向遠處的教務大樓。

  剛回過頭,卻看見褐髮少年迅速跑遠的背影,來不及地叫喊。

  「萊斯特,等等我,我也一起去。」

  依舊是一身白裙,纖細優美的身影,彷彿兩年的時光不曾滑過。正背對著他,對面前的威克教授說著什麼,一向嚴肅的教授臉上滿是欣慰,似乎很高興見到她重新回到校園,沒一會,教授轉身離開,少女駐足片刻,返身回走,正迎上褐髮少年不曾稍瞬的雙眼。


  他眨也不眨地看著少女挺秀的眉,小巧的鼻,微粉的唇。淡然優雅的氣質,一如往昔,只是瘦了,下巴尖削很多,彷彿弱不勝衣。清麗的臉微怔,隨即綻出一個明麗的笑容,盈盈走來。

  「萊斯特,好久不見。」

  雙手握在背後,極力忍住想擁她入懷的衝動。心裡翻湧的感情到了嘴邊,卻化為淡淡的招呼。

  「兩年了,你還好嗎?」

  少女的眼似微茫,彷彿想起什麼,剎那間掠過無數種神色,最終回復平靜。

  「我很好。」復又微微一笑,垂下眼睫,「謝謝。」

  「還有我呀。」金髮少年這時才跑到,喘著氣招呼。「千尋,我也很想你的。」

  看見金髮少年喘息未定的樣子,少女輕笑。

  「謝謝阿列克斯。」

  「千尋這次回來是繼續上學的吧。」金髮少年忍不住再次確定。

  「是的,剛才威克教授已經答應了我跳級的請求。」

  「當初你走怎麼都不和我們說一聲。」想起那個時候的突然,少年忍不住鬱悶。

  少女不禁低歎出聲,一時無言,誰能想到那一場意外會讓生活改變如斯。

  「尋很久沒回來,五年級都畢業了。」萊斯特淡淡地轉開話題。

  想起當初遇見的故人,少女微笑。

  「是的,我曾經遇見過修拉學長。」

  「我們現在也是五年級了。」阿列克斯得意地炫耀。

  「是啊,薇娜也是三年級,所以我才要跳級。」

  「不然你大概要叫她學姐。」似想起有趣的場面,金髮少年暗笑。

  「其他人都還好嗎?」

  「修拉約翰和艾薇爾都已經畢業了。」

  當年參加星之祭的學員只剩下他們三人。她微有些失落,即使能再回來,許多人也已經走向自己的生活。

  「乾脆千尋跳讀五年級吧。」金髮少年看出她的傷感,突然異想天開。

  「怎麼可能。」跳讀三年級已經是破例,直接跳到五級……

  「威克教授會吐血。」萊斯特靜靜接口。

  想著一板一眼的教授翻著白眼吐血昏倒的模樣,三人忍不住放聲大笑。

  清脆的笑聲在庭院的矮樹中迴盪,愉悅而輕鬆,彷彿當初無憂無慮的時刻。

  向威克教授提請跳級的同時,她以生疏多時需要練習為名,申請獨居一室,讓薇娜鬱悶了半天,在她的百般勸哄下才慢慢想開。忍不住內心苦笑,這次回來,恐怕寢室會被裝滿攝像頭和竊聽器,又怎麼能讓一向大咧咧的薇娜毫不知情地隨意更衣。

  之所以不顧哥哥的勸說堅持回到繆斯,也正是為此。明知道自己會被國際刑警全程監控,何必能拖累家人。學校寧靜單純的生活更容易保守秘密,只要小心謹慎一點,想必再過幾年就可以擺脫這種被監視的生活,畢竟雷德蒙當初行事極其小心,基本沒有留下什麼破綻可尋。

  想起那個碧眼男子,不禁失神,現在的他,一定和夥伴在蔚藍的天空下自由暢快的生活吧,再也沒有什麼不能滿足的願望。

  學校生活是安祥舒適的,長時間的停止練習確實讓她有點生疏,也因為不想讓自己過多的思考,多數時間都在拉琴中度過,很快又找回了原來的感覺。婉拒了威克教授幫她申報帕格尼尼小提琴賽的好意,依舊每日如常上下課,現在的她,不想再有任何可能招人注意的事情發生。

  萊斯特和阿列克斯常來找她聊天閒談,給平淡的日子增加了一點樂趣,金髮少年還是一如既往的天真純稚,似乎一點也沒有隨著年齡增長而成熟。萊斯特卻不同,兩年不見,他沉默了不少,眼睛裡似隱含著許多情緒,不想去探解,在心情尚未平復的時候,一切可能麻煩的事都讓她避之唯恐不及。

  週日的假期,她在熟悉的街道上漫步,攏起的風衣擋往住了深秋的寒意,滿地的落葉憑添了幾分蕭瑟,在威爾斯公園門口,她忍不住久久駐足。這是一切的開始,漢斯教授推動事情的根源,現在他早已離開校園,自己卻改變如斯。沒有進去的願望,她返身回走,意外的發現百米遠處似乎有輛車在緩緩跟蹤而行。

  真是無微不至的監控,想必自己是安全無虞了。感覺有些有趣,少女露出調皮的笑意,在路邊攤買了兩杯熱咖啡,走到車門前輕敲。

  好半晌,車門才打開,露出有些尷尬的臉。她微笑的致意,看向另一張無表情的臉。「藍斯刑警,辛苦了,今天有點冷哦,喝點咖啡吧。」

  黑髮黑眼的男子依舊沒有表情地接過熱乎乎的咖啡。助手卻忍不住問。

  「你早知道我們在監視?」難怪白費了幾個月的功夫。

  「能勞動各位,是我的榮幸。」少女輕描淡寫地回答,並不在意。

  言畢,她微笑著轉身離去,繼續自己的散步。

  意外的,黑髮男子居然跟了上來,並肩前行。

  「你想這樣到何時。」

  有些意外地淡瞄一眼對方,不答反問。

  「你們會跟蹤監控到何時?」

  「直到你露出破綻。」

  扯出一個微笑,少女淡淡開口。

  「那不太好吧,有點浪費納稅人的錢。」

  「說出真相,憑你的才能政府會從輕發落。」

  「藍斯刑警還是放棄吧,這裡冬天很冷的。」

  男子默然不語,微微豎起了風衣領。

  「練琴太晚對身體不好。」看見少女驚訝的目光,繼而補充,「如果你不想過多的思考,睡覺是更好的選擇。」

  不知道是心裡是什麼感覺,她垂下眼睫。

  「其實我們以前見過。」

  又一個驚訝,少女抬頭疑惑地探視。

  「盧森堡的瑪利亞教堂。」似想起什麼,一向冰冷的男子笑了。

  「聖母頌很動聽。」那一瞬,他以為看見了天使,少女的白裙隨身飄動,面容沉靜安詳,在頂窗映入朦朧明亮的光線下,彷彿隨時可以振翼而去。也許正因為這一眼,他始終無法把她與狡猾詭詐的罪犯繫在一起。

  突然明白了什麼久而不解的事,少女恍然微笑,第一次真心地回應。

  「藍斯刑警,謝謝。」

  歸還一本借閱已久的書,她對管理員點頭致意。

  辦完手續,似乎突然想起什麼,管理員道:「你和萊斯特很熟,幫我問問,他寄放的書還要不要,借放時間快到了。」

  萊斯特在學校圖書管寄放了書?有些好奇,少女微笑著詢問。

  「什麼書?我可以看看嗎?」

  「好像就是一些雜誌,放在209號箱,你自己去看吧。」

  繆斯學園的圖書館裡有一排小箱子,可以放學生自己喜好的私人書籍,只要辦簡單的手續就能借用,但有一定時限,萊斯特的箱子顯然是快到期了。

  打開箱子,果然是一堆厚厚的雜誌,數量還真不少。用力搬出來,擱在一旁的長桌上,好奇的翻看。

  才看到封面就呆住了。一本中文的雜誌,而且還是她所在的城市,時間似乎是半年前。隨手輕翻,看到自己的報道,聳動八卦標題,大幅照片,令人驚訝的是旁邊還插了一張紙,上面密密的是報道內容的英文翻譯。

  茫然地翻開一本又一本,都是不同的自己在雜誌報紙上,帶著對照翻譯,有淡然的,有沉靜的,有微笑的,有不悅的,各式各樣的神情。從來沒發現自己竟然有那麼多篇報道,許多標題都令人難堪。『方氏總裁之妹空降集團,冷血排除異已』、『美色誘惑?頂級商業人才加盟方遠』、『雙姝奪俊,方千尋VS裴紅焰』、『情絲誰系,方氏女總裁桃色生活揭密』『家族競逐失敗?方千尋黯然離職』。

  其實都是知道的,知道外面捕風捉影很難聽,卻從來沒仔細看到底寫了些什麼。眼前攤開的是兩年來一步步走過的經歷,其間辛苦,豈是外人所知。

  一個身影出現在眼前,本能地抬頭,看見褐髮少年深深的眼神。

  低下頭淡淡地微笑,說不清是什麼滋味。隨手輕撫過一頁頁照片,她淡嘲地開口。「我的私生活可真夠靡爛的,是嗎?」

  美色誘惑,裙下之臣,雷德蒙和安迪奈傑西蒙甚至辛平,全成了她的情人,用來穩固公司和自己的地位,多可笑,她卻無法辯駁。

  「雜誌的暢銷看來有我一份功勞,也許應該向它們索要廣告費。」

  漫不經心的話語,心裡卻微微刺痛,沉甸甸的有什麼鬱結在心頭,令她喘不過氣。

  少年沉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尋。」

  「嗯?你看我這張照片拍得不錯。」纖手指向一張合照,上面她與雷德蒙正翩然起舞。

  「我知道。」少年壓住她的手,強迫她抬眼。

  「什麼?」

  「我知道雜誌上寫的都不是真的,我知道你這兩年過得有多辛苦,我知道你為了你哥哥有多努力。」深吸一口氣,似要平復自己激動的情緒。「我搜集這些雜誌,沒有別的意思,連阿列克斯都不知道。我只是想看著你,雖然幫不了,至少能知道你在做什麼也是好的。」

  用力閉上眼逼回眼中的熱浪,話語中的理解讓她突然喉頭哽咽,無法開口。

  「尋,我喜歡你。不管雜誌上怎麼寫,我知道你一直都沒有變。」

  「尋,」低低的輕喚在書架間徘徊,沉鬱而深情。

  「我喜歡你。」

  一股溫暖的感動從心底湧起將她淹沒,幾經掙扎,終於被理智控制。

  「謝謝,萊斯特,真的非常謝謝你。」儘管有這麼多非議,仍然沒有看輕她。

  「但,對不起。」

  靜默半晌,少年似乎並不意外地開口。

  「我知道,是因為他嗎?」

  修長的手指處,照片裡,碧眼男子正在她身後微笑。

  沒有等她回答,他緩緩地接道。

  「我知道,其實雜誌上都是假的,對千尋來說唯一特別的只有他,對嗎?」

  「他也喜歡你,看著他的眼神我就知道了。」

  照片裡的男子表情如常,看著少女的眼神卻帶著一絲眷寵,分明有淡淡的情意在兩人間流轉。

  「因為我也喜歡你,所以明白。」輕易便可從他的眼睛探出相同的情感。

  「從修拉寄給我第一本雜誌起,我就一直在看,請人收集所有報道。」

  「我只是覺得很遺憾,很無能,在你最需要的時候沒能在身邊幫你支撐。」

  隨手翻開一頁,一張滿版大幅彩照映入眼簾。

  照片中的少女穿著套裝,坐在辦公桌後,似乎正和身側的碧眼男子交談,辛平在稍遠處隨時補充,三個大男孩在她坐椅後方姿態各異的站立,專注的傾聽,整個畫面呈現出一種非常和諧的美。

  「那時是他們讓你度過最困難的時候。」

  同時也擄獲了她的心。

  少年微歎,似有深深的不甘無奈。

  靜默片刻,抬起眼凝視著她,眼中光芒閃動。

  「但我知道你會回來,我仍然有機會。」

  「對嗎?」

  看著那雙自信閃亮的眸子中洶湧的情意,少女久久無言,默然垂首。

  第二年三月,又一場婚禮舉行。

  方氏集團的總裁方遠哲的婚禮又是一場盛宴。

  在哥哥的堅持下,她飛回去參加。

  新娘子很美。來賓眾多,觀者如山,場面極其熱鬧,把新婚的夫婦都累壞了。

  她也盡力幫忙,穿著英若初幫她挑選的淡粉色小禮服招呼來賓,打點細節。

  滿心替哥哥高興,還有些人藉著婚禮對她表示愛意,讓她莞爾。

  即使沒有方氏集團總裁的身份,還是有許多熱切的眼光追逐,應該算好事,不過在外界看來,不說她姣好的容貌,光是持有方氏三成股的身家已經很可觀,方遠哲對她的疼愛也是人盡皆知,令不少世家子弟怦然心動。所以儘管過去流言紛飛,仍有不少人趨之若鶩。

  哈,這就是上流社會。

  婚禮一過,她又很快收拾起行裝,飛回瑞士,前後僅停留了三天。

  總不能讓刑警們在異國久呆,人地生疏多鬱悶。偷偷暗笑,她踏上了回程飛機。

  很快,萊斯特和阿列克斯就要從繆斯畢業了。


  自從上次表白,萊斯特不再沉默,改為積極大膽的追求,感動於他的心意,卻無法接受,屢次拒絕無效之下,只好隨他去。也許時間一長或是畢業之後分開,自然而然地就會淡去。總好過告訴他,自己現在還是國際刑警重點盯梢的對象。

  監視仍在繼續,不知會持續到何時,看來八億歐元的影響力還是很巨大的。從一開始的時時警惕到現在,慢慢也習以為常。只是在房內換衣時,一定會把所有的燈都關掉,好在自己沒有說夢話的習慣,省掉了無意識洩密的可能。

  「千尋。」打斷她的沉思,阿列克斯坐到了前排的椅子上。

  「嗯?」

  「聽說下個月我們要畢業旅行了。」

  繆斯學園的畢業級生都會在離開校園前夕組織參加旅行,其他學年也會在這個時候放假,是校園留駐學生最少的時候。

  「去哪裡。」由於全是名流富貴家裔,所以每年的旅行方式和目的地都不一樣,多數是相當奢華的。

  「聽說今年的地方很不錯。」金髮少年故意賣關子,眼神興奮不已。

  「怎麼個不錯法?」略微提起一點興致。

  「今年的旅行安排,維多利亞號豪華游輪海上假日游,為期一個月。」

  褐髮少年不知何時來到身後,俯身說出旅行內容。

  聞言忍不住雙眉微揚,少女輕笑。

  「看來這次真是個好機會。你們這兩個幸運的傢伙。」

  比起往年的異國旅行來說,今年確實與眾不同。

  滿意地看到她露出微羨的神色,金髮少年得意地補充。

  「整整一個月海上航行,五星級的游輪,聽說上面什麼都有。」

  「尋,你怎麼安排,放假的時候會回家嗎?」萊斯特好奇地問。

  「不會,大概會在周邊逛逛,等你們帶禮物回來。」

  「那一個人多無聊啊,學校都空了。」阿列克斯輕叫。

  會有點,但總好過帶著國際刑警回家省親。

  「尋也一起去吧。」萊斯特突然開口,大膽地建議。

  「啊?」

  「對啊,你報名和我們一起去吧。」一樣是費用自理,通常畢業班的旅行其他在校生只要願意也可以參加。想到這個可能,阿列克斯興奮起來。

  「反正沒事,不如一起去渡假,好過一個人無聊。」

  「嗯……」這個建議還真讓她有點心動。

  「那就這樣定了,我們幫你報名。」似想到什麼,萊斯特燦笑,拖著阿列克斯一溜煙地離開,顯然是怕她反悔。

  「等等——」話還沒出口,已經看不見人影,鬱悶地微皺眉,好歹讓她再想想啊。轉頭沉思,五星級游輪,似乎不錯,刑警先生應該也會喜歡吧。微吐舌,少女調皮地笑了。

  一望無際的大海,深藍色的波浪起伏拍響,海水輕搖,微帶鹹味的風從遠方吹來,白色的海鳥互相追逐,發出輕輕的鳴叫。天似乎剛被水洗過,澄澈而透明,只有邊際幾片白雲淡抹長空。

  這樣開闊的天地美景,似乎令胸襟為之一清,消去所有煩惱。

  在豪華巨輪上看海,更是別有一番滋味。

  這艘船很大,大到一眼望不到頭。甲板上搭載著各界名流和休閒富豪,各種設施一應俱全。每天有不同活動,舞會日日開,各種娛樂供人消遣。在船上,帶隊的導師也不再費心,任由行將畢業的學生自由取樂。

  換上一席素紗衣,她最愛躺在甲板上看風景,看各色人來去。有蒼然白髮配紅妝,有中年艷婦配俊男,百態千姿教人浮想。

  一張古銅色的臉出現面前,微微一笑,雪白的牙齒閃閃發光。

  「方小姐。」

  心裡暗暗翻了個白眼,這個男子自從前兩天主動搭訕後就經常找過來,躲都躲不掉。雖然英俊活潑言語風趣,但說不清什麼來頭,她也懶得探究,被萊斯特擋過好幾回,要不是看見萊斯特和阿列克斯都不在,恐怕也不會靠過來。

  頗為無奈地撇嘴,早知道就跟著那兩個人一起去聽船上的學者講座了。

  「在船上怪無聊,晚上一起跳舞好嗎?

  「謝謝,我沒興趣。」

  「那一起游泳?」

  「還是請先生自己玩吧。」

  男子依舊癡纏,試圖努力說服不肯離去,好不煩人。

  「這位小姐還只是學生,家裡管得很嚴,這位先生還是放棄吧。」冷冷的話語從身後傳出,帶著幾分不耐。

  似被說破什麼,男子有些尷尬,吶吶地不敢再說什麼,轉身去了。

  半意外地偏頭,少女綻出一個笑臉。

  「藍斯先生也來了?謝謝。」

  男子有幾分無奈地在她身旁長椅上坐下。

  「哪裡,這也是托你的福。」

  少女微笑,隨手端起身邊的飲料遞給他。

  「刑警偶爾也應該渡假。」

  渡假?不,現在仍然是在工作。調查這麼久毫無成果,上頭已經開始不耐煩,他也承受了最大的壓力。但看著這張清麗的笑臉,卻始終提不起怨意,不知從什麼時候起,監視已經成為了生活的一部分,無法想像她被監禁送上審判席,這種與執法者相悖的心態令人矛盾不已。

  「那種人你最好還是離遠一點,每條船都有十個八個獵艷高手伺機下手。」

  想起那人古怪的神情,少女恍然驚訝。

  「你是說……」天,難道自己被職業獵艷手看上了嗎?

  終於忍俊不禁,少女清脆的笑聲在甲板上迴盪,燦爛明亮的笑容令身邊一向冷漠的刑警亦被感染,綻出一絲微笑。

  「謝謝你,藍斯先生,我會注意,呃——離他遠一點。」

  看著少女清澈放鬆的眼,他強迫自己硬下心。

  「想不想知道雷德蒙在哪裡?」

  別有用心的問話立刻讓少女收住笑容。

  「據我收到的情報,其實你們現在同在一片海域,只不過你在海裡,他在岸上,正在自己的別墅裡逍遙快活夜夜笙歌。你認為值得?」

  遠眺著天際瀰散的彩霞,少女沒有一絲表情。

  「如果你說出真相,法官會認為是他脅迫你,不會重判。」

  「甚至如果用你的能力為國家服務,可能根本不用坐牢。」

  「還是說你願意被跟蹤一生,永遠告別電腦,時刻冒著終身監禁的風險。」

  「你很聰明,應該明白怎樣是最好的選擇。」

  種種極具誘惑的話由他的嘴裡說出,似乎一切都應該如此。黑色的眼睛沒有看向她,仿若完全隨意。

  說完,便不再開口,靜待少女的回答。

  沉默而冰冷的空氣幾乎凝結。

  良久,少女淡淡一笑。

  「藍斯刑警,謝謝你的忠告。」

  「不過,我之所以在這裡和你說話,正是因為我的選擇。」

  「以後還是請你多費心。」

  站起身,微一致意,少女頭也不回地離開。暮色在她身後合攏,關閉最後一線天光。

  雖然已經走遠,但好心情卻已蕩然無存,不由微歎。

  到底還是年輕懵懂,幾次親切就讓她忘了對方是刑警,自身是嫌犯。雖說不會露破綻,仍是不該。以後須得時時警惕才是。

  還有雷德蒙,明知他一定生活得很好,聽到那些挑撥的話語仍會不舒服。也許,在那個遊遍花叢的男子心中,早就忘了曾經有這麼一個人。心下不是沒有惋惜的,教她動心喜歡一個人並不是容易的事。

  但她做不到,做不到不思不想,不顧一切的跟著愛人情奔而去。更不願哥哥傷心,一直他都在努力讓她過上正常平靜的生活。所以她還在這裡,帶著一個如同影子般的監視者,步步驚心。

  仰首看向已經綴滿星辰的夜空,悵然出神。

  突然的想念如同潮水漲滿心胸,多希望他能在身邊出現,依舊微笑著讓她依賴。同在一片天空下,那個碧眼男子在做什麼?會不會偶爾想起她?

  身邊片刻不離的監控,是不是今生,都不再有機會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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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5-13 11:29:15 |只看該作者
15 游輪驚魂

  突如其來的事總讓人措手不及。

  游輪上的悠閒生活只持續了十來天,便被一陣呼嘯的槍聲打破。

  原先只是普通遊客的十餘名男子,不知為何突然一致穿上黑衣防彈背心,手持利刃鋼槍殺氣騰騰。凶神惡煞地將甲板上的所有遊客趨趕至二樓大廳。並通過廣播和逐個艙室搜查來拖出每一個遊客,動作暴力而蠻悍。

  尊貴悠閒慣了的富豪哪見過這種陣仗,一時嘩然驚恐,美女尖叫低泣聲此起彼伏,狼狽逃竄,場面一時凌亂不堪。直到對方冷血無情地當場擊斃幾個喝不住逃走的人,橫流的鮮血才嚇得人群一時啞口,乖乖俯首聽從,再不敢有半點違逆。

  變生肘腋之時,她恰好在自己艙室看書,萊斯特和阿列克斯在一旁下棋,聽到槍聲時眾皆一楞,繼而聽到隔壁艙門被狂暴的砸響,鄰房女客哭泣尖叫著被拖走的聲音。三人面面相覷,都看見對方臉色蒼白如紙。很快砸門聲就在耳邊響起,萊斯特首先反應過來,示意她鑽入衣櫃,自己一手拖著阿列克斯滾入床底,動作快捷而無聲。

  剛合上衣櫃,便看見房門砰的被踢開,兩個滿面橫肉的男子持著衝鋒鎗探頭進來掃視一圈,初看無人正待細搜,突然被外邊走廊上尖叫奔跑的女侍引出,很快,兩聲槍響,尖叫停止了。艙房寂靜的呼吸可聞。

  良久,確定對方已清完這條走道上所有房間,三人才合上門,緩緩爬出,親耳聽到有人在身邊死去,驚駭莫名,一時手足酸軟,幾乎使不出任何力道。不敢開門探視,完全摸不清任何情況,正不知如何是好,船上的廣播開始響起。

  一個強勢的男聲緩緩以英文廣播,通知所有人到二樓大廳集中,限時二十分鐘,逾期不到,一旦發現格殺勿論。屆時按賓客船員名單進行點名,如有人躲避,必將地被地毯式搜索清出,當場格殺。冰冷無情的話語在全船迴響,沒有人敢懷疑他的手段,至少已經有十人在奔逃抗拒中被擊殺。屍體被拖出直接拋入大海,只有暗紅色的鮮血長長的印在地面,昭示著曾經有怎樣的殘暴。

  三人沉默不語,不知該作怎樣的反應。眼看出去必定危劫重重,但不去亦難以逃脫,遊船中心電腦上有所有旅客船員名單資料、房間號碼,甚至附有照片,如果犯罪者以此為線索,沒有人能逃遁。時間緊張地滑過,無措地對視,幾個完全沒有這種經驗的少年不知道該如何才能掙得一線生機。

  門口突然傳來輕微的剝啄聲。讓他們再度高度緊張。齊齊看向被眾多雜物頂住的艙門,很快一個聲音在門口響起,極其輕微的呼喚少女的名字,但三人都聽出來,不禁鬆了一口氣,來不及想來者是誰,立刻悄然無聲的拖開雜物,本已被暴力打壞而閉不攏的艙門彈開,一個男子隨身閃入。

  「藍斯刑警。」入眼黑髮黑眼的男子,少女忍不住輕呼。

  男子沒有回答,比了一個禁聲的手勢,快速將房門重新堵上。

  「刑警。」乍聽之下,其他兩人不由驚喜而疑惑。這條船上居然還有刑警,並且,千尋似乎對他頗為熟悉。

  無暇理會兩人的驚愕,他壓低聲音,急促而緊張。

  「別說話,現在仔細聽我說。」

  「對方看來是職業恐怖分子,心狠手辣,你們最好躲在這裡不要出去。」

  「這次上船我沒有帶槍,空手對付這麼多人……」藍斯緩緩搖頭,澆熄他們的熱望。

  「那我們只能等待救援嗎?」金髮少年忍不住喪氣。

  「恐怕是的,對方挾持這麼多人,已經造成國際影響,肯定會和他們的目標政府進行談判,只是暫時還不知道他們的目的是什麼。」

  「那我們要在這裡呆多久。廣播裡說再過十分鐘就要開始全船搜索。」萊斯特隱隱沉不住氣。

  男子沉思片刻,緩緩露出微笑。

  「躲過名單的追查應該並非難事。」若有所思的眼望向一旁的少女。

  「我不明白藍斯刑警的意思。」看見他的目光,少女恍然明白,卻迴避地低下頭。

  「你是什麼意思,難道千尋有辦法嗎?」阿列克斯茫然地看向少女。

  「刑警先生,希望你不是想讓尋去冒險。」雖然有些不解,但看到少女的躲避萊斯特本能地反對。

  收起笑容,藍斯在另外兩人灼灼目光下緩緩開口。

  「前些天我聽說,你曾經在星之祭時被困,後來因為無意猜中密碼而打主電腦控制的電子鎖,及時趕上比賽。對嗎?」

  「是有這回事,但那只是湊巧,和這有什麼關係。」突然聽到完全不相干的回答,兩人茫然對視。

  「如果從幾百萬個隨機中有可能湊巧猜中的話。」男子微微一笑,黑眸閃亮。

  「如果我沒猜錯,像星之祭時一樣,你一定隨身攜帶了電腦。這條船上的中樞電腦和繆期學園的很相似,如果當初你能入侵解密,現在應該也一樣。」

  「只有你用黑客技術修改旅客名單,我們才能隱藏得久一點。」

  「你在說什麼?入侵?黑客?千尋怎麼可能會這些東西。」阿列克斯聽不懂,疑惑的反駁。

  「不明白你說的什麼意思,千尋從來不用電腦。」萊斯特接口,同樣詫異。

  「方千尋小姐也許從來不用電腦,但路西菲爾不可能不會。」意味深長地笑笑,揭破驚人的答案。

  半晌,兩人才回過神,領悟過來他話裡的暗指。

  「你說千尋是路西菲爾,那個黑客天才,怎麼可能。」阿列克斯激動地直起身。

  攔住金髮少年激動的身形,萊斯特皺眉。

  「藍——斯刑警,我想你一定是弄錯了。千尋只是一個普通的學生,也許在小提琴上出色一點,如此而已。」

  沒有回答兩人的質問,男子直接看向一直沉默不語的少女。

  「方小姐,你決定怎麼辦?」是沉默下去繼續隱蔽直到被兇徒拖出格殺,還是冒著暴露身份的危險修改中樞電腦。

  空氣一點點冰冷,少女始終沒有開口。

  另外兩人卻忍不住疑惑。

  「千尋,他是什麼意思,他是不是弄錯了?」金髮少年忍不住輕問。

  少女面無表情,萊斯特漸漸明白了些什麼,轉為無法置信的驚愕。

  「只有七分鐘了。」看一眼手錶,男子通報時間,離二十分鐘的時限已經越來越近。

  「藍斯刑警,我真懷疑,這一切是不是你安排的。」少女終於開口,聲音沒有絲毫的起伏。

  微微苦笑,男子回答,臉上有幾份無奈。

  「我沒有你想的那麼厲害。你應該看得出來這不是演戲,儘管八億歐元的數字龐大,也沒有重要到能讓一艘豪華游輪和全船人的性命陪著作秀。」

  「已經死了好幾個人,如果不想一樣的下場,你知道該怎麼做。」

  「的確是兩難的選擇,我不想逼你,但事實就是如此。」

  又是命運的撥弄,再一次將她置於十字路口。無論選擇哪一樣,都可以預期後果的可怕。到底,還是逃不過嗎?

  少女愴然閉上眼,又一次感到全然的無力。

  看著少女悲哀的臉,阿列克斯有些慌亂,輕扯少女的裙擺。

  「尋,難道你真的是……?」

  睜開眼看向金髮少年惶惑的眼,她低低地歎息,有種宿命的絕望。

  「也許我該向他們揭發船上還有一個國際刑警。」少女冷冷地看向一旁的男子,話語中充滿譏誚。

  藍斯一怔,繼而笑了,不為她的威脅所動。

  「你不會的,方小姐,你的心太軟,不會願意看到任何人因為你而出事。」哪怕這個人正想方設法把她送進監獄。

  從倆人的話語看出端倪,萊斯特凝重地開口,臉色蒼白的可怕。

  「藍斯刑警上這艘豪華游輪,是為了……千尋?」

  面對他逼視的眼光,男子沒有否認。

  金髮少年瞠目結舌地呆住了。

  雷德蒙,雷德蒙,如果你是我,你會怎麼辦?

  忍不住微微苦笑,是了,如果是雷德蒙,大概會事後下手殺掉刑警滅口,然後繼續如常生活,當作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但這讓她怎麼做得到,一旦身份敗露被抓,會連累他吧,想到這個可能,她心亂如麻,完全無法思考。

  「還有三分鐘。」男子看看表,急促地催她下決定。

  深深地吸氣,不顧另外兩人複雜的眼神。伸手提過靠在壁角的琴盒。在眾人的注視下打開機關,托出銀白輕薄的筆記本電腦。

  「千尋,你……」眼睜睜地看著少女的一連串動作阿列克斯輕呼出聲。

  沒有抬頭,少女徑直啟動,以一種熟練手勢飛快的操作,寂靜的房間只聽見鍵盤輕響,界面不停切換,很快侵入中心網絡,破解密碼,刪掉四人的全部資料。

  及至完成,藍斯鬆了一口氣,釋然。「這樣應該可以拖長一點時間。」

  但少女並沒有停下來,她鍵入連串指令,查詢多個頁面,在不同節點輕鬆跳躍,飛快得令人幾乎看不清。

  「你在做什麼?」

  少女埋頭繼續操作,十指不停,良久,才淡淡地回答。

  「查查這些人的資料和來歷。」

  驀地緊張起來,藍斯急切地詢問「查出什麼?」

  「稍等。」

  艙裡一片寂靜,呼吸可聞,眾人都緊盯著少女。

  無數的頭像在屏幕上閃過,映得清秀的臉龐呈現出淡藍的光芒,纖白的手指輕彈,鍵入旁人看不懂的字句。也許是過幾分鐘,又或是十幾分鐘,只聽到擂鼓般的心跳。

  「好像是北愛爾蘭共和軍。這次參與的人數不詳,大多是職業僱傭軍,目的可能是要求政府釋放被關押的共和軍頭目或是停火。他們在美國購買了一批軍火,有備而來。還有,同時買了十二枚C4炸藥,大概想安放在船上,一旦局面不受控制便同歸於盡。」

  不理會旁人的驚愕,她輕點屏幕。

  「這是這艘船的完整結構圖,如果想達到爆炸的最大威力,應該是安在底層船艙的若干個重力點,一旦引爆,所有底艙同時進水,洶湧的海水會令整艘船在十五分鐘內沉沒。」

  環視周圍,她面無表情。「不要瞪我,這是船體設計師備註裡寫的。」

  「目前我已經向離船最近的三個國家政府發了求救信息,包括以上的資料,應該很快就開始討論救援行動。估計他們會先以談判拖延時間,然後再以武力手段強行突破,比較有可能的是直升機和特種部隊配合或是海下潛入。不過以現在的情況看,至少還要一整天才會有所行動。」

  房間裡一片寂靜,半晌,金髮少年有些吃力地開口。

  「尋,你怎麼知道……」

  微揚眉,少女依舊沒有表情。「直升機?電影裡都是這樣演,你從來不看?」

  「不是。」阿列克斯漲紅臉。「我是說你怎麼查出來對方是什麼人?」

  「剛才廣播的人有愛爾蘭口音,我從衣櫃縫看到來搜查的有一個手臂上有刺青,圖案比較奇怪,兩者結合起來在網上不難找到答案。」手指輕敲,一個個滿面凶光的通緝犯照片一一從屏上閃出,那兩個來搜查的男子赫然在列。

  「那炸藥?」藍斯忍不住追問。

  「我查了最近北愛爾蘭共和軍名下所有最近的軍火交易記錄,小筆金額比較醒目。

  種種疑惑被她隨口化解,說起來似乎易如反掌,令旁人無言以對。

  三道複雜的目光看著她,良久,金髮少年喃喃自語從唇邊溢出。

  「路西菲爾,無所不能的黑客之王……怎麼可能。」

  「老大。」一個陽光男孩從欄桿外一躍而入,語音急促。

  「千尋出事了。」

  原本在室內游泳池矯健劃水的男子停下身,迅速游近岸邊。

  「怎麼回事。」

  「我接到她從網上發來的訊號,說她身旁有一個國際刑警,已經發現她的黑客身份,叫我們馬上閃人。」

  「什麼時候的事。」男子皺眉,飛快的思考。

  「就在剛才,據說那個傢伙已經跟了她大半年,但現在她迫不得已當面用了電腦。她說已經修改了國際刑警中心和美國調查局及中情局的數據庫,完全抹掉了我們的資料,只要現在逃走換個地方,他們是找不到我們的。」

  想起那個纖弱的少女,心裡揪成一團,碧眼微沉。

  「她呢?」

  「她叫我們不用管,說反正是逃不掉了。」安迪想起她絕望的語氣,不禁苦下臉。

  「她現在哪裡。」什麼時候被國際刑警跟上的,他竟然不知。

  「她不肯說,不過我想大概不妙。」

  「什麼意思。」

  「我在網上接到另外的黑客朋友傳訊,說路西菲爾入侵了軍火商的交易網,還查閱了部分恐怖分子的資料,看起來很像新聞上提到的劫持維多利亞號游輪的那些人。所以我請朋友幫忙調出了船務中心的乘客名單,發現繆斯學園的畢業旅行班,千尋也在裡面。」

  「該死。」輕易便推想出少女那邊的情況,碧眼男子狠狠地低咒。

  「老大,現在怎麼辦?」安迪焦急地詢問。

  「通知奈傑西蒙,我們馬上轉移,改用其他身份。」男子果然地開口指示。

  「同時讓你的朋友幫忙,查出遊輪具體結構和劫持者的詳細資料,還有所有的相關新聞報導。我要知道一切情況。」碧眼冰凝,心已經飛到遠方。

  尋,你可千萬不能有事。

  四人依舊沉默地躲在艙室。

  數小時前那些躲在艙裡被搜出來遊客的慘呼還在耳邊迴響,令人心悸。

  已經過去了近八個小時,他們仍然沒有出房間一步,好在這間上等房除了食品外一應俱全。

  銀亮色的筆記本閃動,畫面上呈現十幾個不同的場景。上面顯示著遊船上的一舉一動。是的,她入侵游輪中央電腦,讀取了已經劫持者控制的監視器實時資料。

  二樓大廳裡一千多人都靜靜地坐在地上,驚恐不安,不知道匪徒到底要什麼,有五個持搶的武裝者來回巡視,從大廳的不同角度控制人質,看起來稍有異動都會毫不猶豫地開槍彈壓。還有三人在底層船艙安裝著什麼東西,隱約可見一點紅色的微芒暗暗跳躍,大概是C4炸彈。中央控制室兩人,正盯著中樞電腦的大屏查看著什麼,從舉止來看其中一人應該是頭目,虎背熊腰眼神冷酷。還有兩人在不同遊船樓層中查探,兩人在甲板上巡視海面,以對講機和同伴保持聯繫。

  「十四人,分工很明確。」從最初的震驚中恢復過來,阿列克斯對她投以敬佩至極的眼光。如果不是有刑警在旁邊,大概早就撲過來一迭聲地追問。

  「已經開始與政府談判。」隨手按下另一個鍵,切換到國際新聞頻道,一臉嚴肅的播音員正播出政府官員對劫持案的進展報告。

  「從謹慎的態度來看,要想他們展開救援還有很長時間。」藍斯不樂觀地估計。

  「雖然我已經把人員數量及分佈傳遞給三個國家,但由於我們在公海上,他們之間想必還需進一步協調磋商才能有所行動。」跨國合作畢竟很麻煩,雖然對付恐怖分子的目標一致,但細節上還有許多棘手之處。

  「真是讓人頭疼。」想到可能的拖沓,黑髮男子忍不住輕揉太陽穴。

  少女淡瞄一眼,冷冷地開口。

  「藍斯刑警不該這麼說,這場意外可幫了你大忙。」

  即使能安全獲救,恐怕一下船就是一幅手銬在等著,怎不讓人心涼。雷德蒙他們接到消息,已經逃掉了吧,她已經盡全力消除了所有關於他們的資料,在很長一段時間內,只要不再次犯案,應該是安全無虞。

  聽到她話語中的譏諷,男子沉默了。

  她恨他。

  原本她可以繼續平靜的生活,如同一切未曾發生。卻不巧碰上了這種事,被迫顯露了一貫隱藏的很好的才能,尤其還是被他用話語相逼。看著她怨憤而絕望的目光,原本的堅持竟隱隱動搖,他真的,做得對?

  把這樣一個少女送進監獄,真的應該?她剛才在網絡上顯示出的能力,恐怕會讓多國政府垂涎。如果落網,必定會被利用來做情報工作,雖然不被直接囚禁,但也會終身不得脫,被當作一件高科技武器壓搾,這樣的結果,真的是他想要的?心下塞滿了異樣情緒,第一次茫然了。

  「尋,到底是怎麼回事,這就是你的秘密?」萊斯特輕問出口,面色沉重,隱隱已看出情況不妙。

  少女勉強一笑,卻無力解釋。不願看兩人疑惑的目光,輕垂下眼。

  「尋。」不願讓她逃避,萊斯特探手抓住她的肩,強迫她正視自己。

  「告訴我,究竟是怎麼回事。」滿腹的疑雲幾乎讓他窒息。

  沉默良久,少女終於輕啟唇。

  「我……小時候,因意外而有了黑客的能力。」

  「不過一直沒有在人前用過。」

  「後來,因為一些事……」

  「藍斯刑警開始對我跟蹤調查,已經大半年了。」

  阿列克斯呆掉了,萊斯特握緊雙手,面沉似水。

  「是你離開校園兩年內的事?」

  少女沒有答話,默默點了一下頭。

  「你做了什麼事讓他追蹤你這麼久。」

  少女側過頭眼睫低垂,沒有開口。

  寂靜良久。

  萊斯特轉向一旁的男子,直視他索要答案。

  「歐洲盧森堡最大的銀行失蹤了八億歐元,作案手法來看是黑客頂級高手。」

  少年不能置信地愕住,雙雙驚問出聲。

  「怎麼可能!」

  「你的意思是,大半年前新聞上震動世界的金融劫案,是千尋做的?」

  看見黑髮男子點頭,萊斯特愈加憤怒。

  「你們有什麼證據。」

  「如果有證據,她現在不可能和你們一起出遊。」藍斯微微苦笑,少女的聰明讓她隱藏得很好,完全沒有把柄可抓。

  「那你們憑什麼懷疑。」

  「就憑她的能力,還有當時她在盧森堡境內。」還有和她一起的男子前科犯的身份。

  「光憑這些?」萊斯特語氣冰冷。

  「已經夠了,你以為有多少人有能力攻破中央電腦的數十種防護。」藍斯淡淡地回答。如果原先尚對此有懷疑,看了她方纔的表現,也已經確信無疑,她的確是天才,黑客之王並不是別人對她的虛飾。

  顯然也是想起了同樣的事,萊斯特一時無言,沉靜下來。

  「尋,你真的……為什麼……?」阿列克斯怯怯地開口,問出共同的疑問。

  為什麼,現在怎麼說得出。

  因為有想守護的東西,有想實現的願望,有想成全的人……所以不惜逆天。

  不去看一向親密的朋友滿佈詫然的臉,少女將手背遮上微澀的眼,千般滋味在心頭呼嘯而過,剎那幾乎心神崩潰。

  時間一點點過去,壓抑而沉默的氣氛持續,每個人都在想自己的心事。

  突然一個很不雅的聲音傳來,有人的肚子開始估估作響。

  臉紅地捂往肚子,阿列克斯不好意思的側過頭。

  彷彿是被傳染,其他兩人的肚子也開始抗議。

  三人相覷,都在對方眼中看見尷尬之色。

  畢竟已經十幾個小時沒有進食,會餓也是理所當然的。

  金髮少年有些窘迫地開口,想轉移對飢餓的注意。

  「千尋,你不餓嗎。」只有她一直沒有反應。

  少女沒有開口,只搖搖首,連頭也沒有抬起。

  「十幾個小時了耶。連人質都開始吃飯了。」屏幕上,原本游輪的大廚被持槍者拖到廚房,在槍口下做出大鍋飯,分食給大廳的眾人。

  熱氣騰騰的飯菜雖然看相不好,但仍然輕易勾起旁觀者的食慾。

  阿列克斯忍不住喃喃自語。「他們再不來營救,我們一定會死,不過是被餓死,那可太丟人了。」

  「可能還要再等十幾個小時才會有救援到。」藍斯不樂觀地估計。

  一想到還要等那麼久,阿列克斯呻吟出聲,肚子叫得更響了。

  「尋?」少女沉默垂首的時間太久,萊斯特不禁覺得有點異樣,探手輕觸她的手臂。「怎麼回事,你身體好涼。」收回手,萊斯特皺眉,扯下床上的被單為她披上。

  「感冒了嗎?」阿列克斯爬過來關心的問。

  萊斯特探手覆上少女的額,驚訝的發現觸手冰涼,還有冒著細汗。

  「尋,你怎麼了?!」顧不得禮貌,他用手托起少女的下頷,入目的臉色驚心的蒼白。

  感覺到他的焦急,少女從唇邊擠出聲音,虛弱而無力。

  「我沒事,只是胃有點痛。」當初代理方氏的時候壓力太大,工作也重,沒有好好注意,結果竟然患上胃病,一旦錯過用餐時間就疼痛不止。原本在學園調養得已經好些,也就沒帶胃藥上船,沒想到這個時候又犯了。

  顯然是痛得厲害,說話聲音都變得細小。萊斯特不禁又急又怒。

  「怎麼辦,沒有胃藥?」

  少女搖搖頭,再無法佯裝,彎下身抱住腹部。

  「這樣不行,再餓下去會更嚴重。」藍斯看看少女的臉色,審慎地開口。

  「恐怕必須去弄點吃的才行。」

  「有沒有什麼辦法?」

  藍斯拿過少女的電腦,微微思考片刻。

  「看監視器,他們都在二樓。我們三樓的廚房是沒有人的,只要我們能躲過巡邏的兩個人,偷點食物應該沒什麼問題。

  「不用。我沒事……一會過了就好,不要去冒險。」少女開口反對,聲音已變得斷斷續續,顯然痛極。

  萊斯特愈加焦急,正等開口說服,卻被藍斯截住。

  「也不全是為了你,畢竟還有十幾個小時要等,不能總這麼餓下去。」男子的聲音沉穩而堅決,讓人無法辯駁。「你有沒有辦法讓對方的監視器失效,只讓我們看到圖像。」

  不知是因為疼痛還是即將來臨的風險,少女雙眉緊蹙。

  「我可以插入一個病毒,讓他們以為是程序故障。」

  「很好,就這麼辦,我和另外一個人去弄點吃的。你看著監視器,如果遇到巡邏者就提前用手機通知我們,好及時避開。你們倆誰願意和我一起去。」

  兩個少年對望一眼,萊斯特開口。

  「我去,阿列克斯在這裡等。」

  「不行,我也去,怎麼能讓你一個人冒險。」

  「刑警說了沒什麼風險,我們能及時躲開,你和尋在這裡等。」揉揉少年的金髮,萊斯特不容分說。

  「既然沒什麼風險我更要去,你也不用擔心。」金髮少年直起背,眼中有不容錯辨的決心。

  「你……」看見少年難得的固執,萊斯特不禁有些頭痛,開始認真的考慮是不是該把他打暈。

  「一起去也好,也許東西分三個人拿更方便點。」藍斯微笑著同意。

  看到阿列克斯因受許可而得意洋洋的臉,萊斯特氣悶不已,重重地飛彈金髮少年的頭,看著他狼狽躲閃的模樣才算平下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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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5-13 11:29:24 |只看該作者
16 危機突現

  三個人躡手躡腳地溜出艙房,緊張地走在空無一人的過道上。雖然是夜晚,好在游輪的照明仍然充足,通行不受影響。由藍斯拿著手機隨時聽取少女的提示。一路竟也順利無人。很快溜到三樓廚房,翻開冰箱尋找現成的食物。正待提著滿滿的食物溜出,卻接到少女緊急通告,暫時留在廚房,看著兩個巡邏者持著槍踱到窗前點煙聊天。

  躲在不銹鋼櫃後,三人屏息隱身,不敢有絲毫動靜。黑暗中只看見對面的眼睛在閃亮。覺得有點緊張,萊斯特閉上眼沉思,一瞬間似乎靈光一閃,想起什麼疏忽遺漏的地方,慢慢回溯想通,再睜開眼已經冰冷如雪。

  手機燈微閃,少女提示已經可以通行。萊斯特卻沒有動,直直的看向一旁的刑警。

  「你是故意的,對嗎?」

  阿列克斯一臉茫然的看向同伴,「萊斯特,你說什麼?」

  「你是經驗老到的國際刑警,對被劫持的人質應該採取什麼行動來保全性命再清楚不過。我們根本就不應該留在艙房,而是該在廣播時間內和眾人一起到大廳集合,只要沒有到最後衝突,人質都應該還是比較安全。是不是。」

  男子沒有說話,黑暗中只看見眼睛微微閃亮。

  「劫持的確是個意外,但你很好地利用了意外來達成自己的目的。」似乎漸漸想通,褐髮少年侃侃而談,聲音愈加冰冷。

  「你不想和其他人一樣,也許是希望能讓她露出破綻,也許是希望藉著隱蔽盡盡刑警的職責。所以你來找千尋,想說服她幫你隱藏,當看到我們都在艙房,你一定很高興吧。」

  「你知道如果只有你,根本無法逼迫她用電腦修改,因為當她冷靜下來想通後一定會順從地到大廳集合,只要不反抗,根本不會有性命之憂。」

  「可是我們都被嚇壞了,沒想到這一層,千尋也不敢讓我和阿列克斯冒任何風險,所以被迫當著你的面拿出電腦,暴露了她一直隱藏地很好的另一個身份。」

  「雖然我們現在置身險地,但只要救援及時我們又一直躲在房間,就不會有風險。到時候危機解除,你也可以在第一時間逮捕她,人證物證俱在,她再無法躲藏,你也可以立下破獲著名金融案的大功,是不是。」

  褐髮少年一層層說出心裡的懷疑,冰冷的語聲似乎連空氣都凍結。

  寂靜良久,藍斯微閉雙目,開口承認。

  「是。」

  「你說得很對,這確實是我的計劃。」沒有想到會被看破,也許一開始,他就小瞧了這個少年。

  金髮少年來回看著對峙的兩人,茫然不解。

  藍斯的手機信號燈不停地閃爍,卻無人注意。

  「你真卑鄙。」彷彿從牙縫中擠出字句。

  「這只是為了破案而不得已。」

  那個少女太聰明冷靜,自制力強,除了這樣沒有別的辦法。單靠監控恐怕一百年都不會有效。

  「你心裡明白,如果不是因為她的善良,你的計劃根本不可能成功。利用一個人的善良去欺騙懲罰她,這就是你所主張的正義?!」

  連串的厲聲反詰讓他無法答腔。雖然是為了破案的無奈之舉,但確實連自己都覺得手段難以啟齒。

  無法開口,也不知道該說什麼,男子一徑沉默。

  「什麼人。」一聲厲喝在耳畔響起,如驚雷劃過。

  一道雪亮的手電光射過來,黑洞洞的槍口正指向他們。

  藍斯飛快地矮身,帶動身邊的兩人撲倒,尖利的槍聲在頭頂劃過,打得身後的鋼櫃火花迸射。等槍聲稍歇,足尖微一點地,他靈活的撲出,一腳踹中較近的男子下頷,依稀聽到骨頭粉碎的聲音。順手輪起他因疼痛而鬆手掉下的槍,用力旋身,砸中另一個指向他試圖開槍者的手臂,凶狠而有力,隨著悶哼,男子半跪下來。

  「快走。」在對方來不及再度反抗之前,他喚起兩個驚呆的少年,衝出廚房,一路片刻不停,身後已傳來轟然槍響。

  不停地狼狽躲避身後的射擊,三人已經無法辨別方向,只顧撥足狂奔,直到身後的槍聲漸漸消失,才發現已經闖入了底層艙,入眼皆是鋼管電線。沒來得及細看,驚訝的喝斥聲已經從前方傳來。

  又是三個劫持者,不等思索。身體已經自然反射,舉起手中奪來的衝鋒鎗本能的射擊。萊斯特立即按下金髮少年,身邊火花四濺,隱隱聽到子彈擊入人肉的鈍響,濃烈的火藥味幾乎令人窒息。

  良久,所有聲音都消失,他們才抬起頭,看見三具撲倒在地滿身彈孔的屍體,徹底鬆弛下來,高度緊張後只覺得手腳發軟,扔掉手中已經沒有子彈的衝鋒鎗,藍斯走近徹底搜查屍體上下,沒有任何可以標明身份的物品,除了對講機,只摸出一塊類似遙控器的東西。

  萊斯特看看四周,又看看倒地三人的身後,不禁咋舌。幸好都在吃飯,沒有把槍放在手邊,不然現在倒在地上滿身槍眼的應該已經換人了。

  電話不停地閃亮,顯然是急於聯繫的少女在緊張他們的安危。

  微鬆一口氣,藍斯按下通話鍵。

  「我們沒事,在底層艙,馬上回去。」

  「不行,後面追擊的兩人已經到了,快躲開。」少女的聲音緊張而尖利,顯然已經刻不容緩。

  來不及抬頭,身前已經傳出皮靴的沉響,黑洞洞的槍口在再次出現。

  立即暗暗拋掉手中的遙控器,讓其自由掉落屍體上,藍斯高舉雙手投降,無害的微笑,同時示意已經呆住的少年同樣舉手投降。

  在電腦前監視的少女手足冰冷,一時無計可施。眼看三人命懸一線,忍不住咬牙,想不通明明可以很順利,卻為何會在廚房被發現。

  其中一個歹徒似乎通過對講機向上級匯報了什麼,另一個被踢歪下巴的歹徒正狠狠地回揍藍斯。不知為什麼,他們沒有開槍,只將三人捆起來押送往控制室方向走去。路過監視器,藍斯若無其事地抬首,淤青的臉上平靜自如,只淡淡的做出一個略微誇張的口型。

  什麼?焦慮的少女沒有看清,倒回去播放了幾遍,才猜出他的意思。

  他說,「關掉底艙門。」

  什麼意思。是讓她通過電腦落下底層艙所有閘門?為什麼?

  想起剛才藍斯奇怪的舉動,她放大鏡頭仔細觀察。

  遙控器。

  引爆底層C4炸藥的東西,正被隨意的丟在屍體上。

  急出一身冷汗,少女控制住顫抖的手指,鍵入關閉艙門的命令,所有的底層艙閘門發出沉沉低響,緩緩落下,變成完全封閉狀態。除非有人能突破她的設置,重新掌握中樞電腦,指令再度開啟,否則將無人能拿到那枚可以輕易毀滅整艘船的遙控引爆器。

  控制室位於船頭,寬大而精密,無數儀表在寂靜的空氣中瑩瑩閃亮。

  面對被押過來的三人,那個冰冷無情的頭目並沒有立即發難。

  他冷冷地玩著一把雪亮的軍刀,似在思考什麼。

  抬起頭,冰藍色的眼晴裡幾乎沒有人類的感情,看得人機靈靈地打顫。

  「你們是誰,船上名單裡沒有。」所有人員都已被篩查過,無一遺漏,沒理由突然冒出三個名單之外的人。

  看著正要開口的藍斯,他用軍刀比出一個禁聲地手勢,改指阿列克斯。

  「你說。」

  金髮少年茫然無助地看向另外兩人,不知道怎麼開口,威逼的目光令他直冒汗,不得不回答。

  「我們——是繆斯學園的學生,做畢業旅行。」

  學生,男子點點頭,目光又冷上幾分。

  「為什麼不在名單內。」

  金髮少年久久不語,冷汗隨著額角流下,無言以對。

  刀光乍閃,血色迸現。

  萊斯特悶哼一聲跪下地,腿上已經被開了一道長長的血口。

  突然的攻擊令人心悸,看著同伴的長褲漸漸被鮮血浸透,阿列克斯忍不住驚叫著哭出來。

  男子卻神色不動。

  「說。」

  「別說。不能告訴他。」強忍著劇痛,萊斯特不怕死地開口,不能讓他們知道千尋的存在。

  藍斯同樣以眼神示意阿列克斯守密。

  「如果你再不說,下一刀我會劃在他的咽喉上。」輕巧的比比少年頸項,沒人敢懷疑他話語裡的真實性。

  「我們有一個同伴……用黑客技術,修改了資料。」忍不住嗚咽地開口,阿列克斯無法不去想褐髮少年的命懸一線。

  懊惱地吸氣,萊斯特用力閉上眼。

  「黑客,你是說,他控制了中樞電腦。」想起前一陣監視器無故失效,不禁頓悟。「那麼,他現在也能看到這裡?」

  金髮少年含著淚點點頭。

  揚首對著監視器的方向,他綻出一個冰冷的笑臉,讓電腦前的少女忍不住渾身發冷。她只能看而聽不到聲音,雖然焦急萬分,卻什麼忙也幫不上。萊斯特的鮮血令她觸目驚心,無法挪開視線。也許三人都將命殞於此,而她一籌莫展,網上截聽讓她得知最近的救援行動也要一個小時之後,如此簡直無計可施。

  「你的同伴叫什麼。」

  「方千尋。」

  「也是他關閉了底層艙門?」

  一想到手下的愚蠢就來氣,雖然那三人已經死了,另外兩個卻連引爆遙控器都忘了拿,就押著他們回來,現在底艙完全封閉,業已失去了最大的籌碼。

  有點不太明白他在說什麼,但想想除了千尋應該無人能辦到,金髮少年茫然地點頭。

  藍斯絕望地皺起眉。

  「好一個黑客,我真是小瞧了你們。」

  沉思半晌,他冰冷無情地笑笑,扯過船上的廣播麥克風。

  「方千尋,我知道你在聽,」略帶愛爾蘭腔的聲音通過廣播散至船身每一個角落,令大廳的眾人亦不禁揚起頭。

  「如果你想讓你三位同伴活命,就在五分鐘內帶上你的東西到控制室。」

  露出一個令人戰慄的微笑,他繼續廣播。

  「如果超出五分鐘,我會開始殺人,每隔兩分鐘殺掉一個。」

  「你最好快點做決定,我的耐心很少。」

  殘忍的話語在空中迴盪,令少女不禁全身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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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發表於 2015-5-13 11:29:40 |只看該作者
17 生死兩難

  如果不去,毫無疑問三個人都死定了。

  如果去,也只會是四個人一起死。

  雙方都心知肚明,但對方仍然開出了這樣的威脅,因為知道她一定不會看著同伴死。對方想要什麼,她閉著眼睛都能猜出,無非是要打開底層艙,拿到引爆器,然後大概就要痛下殺手。該怎麼辦,少女捧著電腦幾乎手指痙攣,時間一點點滑過,巨大的恐懼和絕望緊緊揪住心,讓她喘不過氣。

  彷彿終於下了決心,她的手指在鍵盤上輕敲,眉間是義無反顧的絕決。

  五分鐘眼看就要到了,男子停止踱步,慢慢走到萊斯特跟前。

  「你的同伴看來很膽小,把你們拋棄了。」

  「你說我應該先從誰下手,該是最維護他的你嗎?」

  「也許你能告訴我另一個小鬼藏在哪。」

  語氣極為輕柔,卻隱透殺機。

  閉上眼躲過軍刀反射的光芒,萊斯特沒有開口。私心裡,他真希望少女就這麼躲著不出來,哪怕自己要死了,想到她會無恙,也會好過一點。心裡暗暗痛悔,當初怎麼會想到要拖她一起來游輪,不然現在她一定在繆斯的天空下自由地散步,而不是被生死焦慮所煎熬。

  阿列克斯已經嚇哭出來。

  「求你,不要殺萊斯特。」

  男子毫無笑意的露齒一曬,雪白的牙齒令人心驚。

  手上的刀全不留情的斬落。

  「住手。」

  一聲尖銳的喝聲停住他的手,控制室中所有人都望過去。

  一個穿著白裙的嬌小身形正站在門口,即使不用特別注意也可以看出她在微微發抖,扣緊懷裡的銀灰色筆記本電腦,指關節因用力過度而泛白。

  微微一怔,男子笑了。冰藍色的眼晴滿是興趣,彷彿頗感意外。

  「我還以為是毛頭小鬼,想不到居然等來了一個美麗的小公主。」

  一片靜默,男子若有所思地繞著她走了一圈,仔細打量。

  「是你關上了底層艙?」

  少女沒有回答,咬著牙點點頭。

  「打開它。」

  「不行,別開。」知道會有怎樣的後果,雖然明知徒勞,藍斯仍然忍不住出言制止。被一旁的持槍者用力踢中胸口,痛苦地閉上嘴。

  沒有看他,男子仍然盯前眼前的嬌弱身影。

  少女微顫,仍是鼓起勇氣看向他的雙眼。

  「我需要一點時間來解開禁制。」

  「我給你二十分鐘。」

  藍斯忍不住心中的懊惱。

  大概要完了,眼看再過一陣底層艙門就會被打開,拿到引爆器的歹徒可以更有底氣地與政府談判,即使特種部隊強行突擊,解決大多數歹徒也沒用。只要他手指一按,頃刻這艘船就會沉入大海,來不及救援的眾多人質都會與他同歸於盡,釀成一起震驚世界的慘案。原本以為可以避免這一結果的,只要她忍著不出來,哪怕自己三人會被當場格殺,也無人可以開啟底層。

  但怎麼可能,萊斯特說得對,她的善良很容易被人利用,先是自己,再是歹徒,都利用了她無法坐視同伴有危險的心。雖然如果自己被殺,對她來說是好事,可以完全擺脫即將被捕的困境,抹掉一切痕跡。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即使逃過眼前性命之憂,也難改未來審判監禁之路。

  不禁心中低歎,大概真是自己的算計連累了她,如果在大廳和眾人一起等待救援,應該會比眼前的情況好上百倍,至少不會像眼前性命堪虞。

  沒有人說話,只有電腦鍵盤的聲音輕響。

  二十分鐘很快就到了,艙門沒有打開。

  瞇起冰冷的眼,男子看向身前的少女。

  「我,還需要一點時間。」囁嚅的話語從唇邊溢出,惶恐而無助。

  沒有表情,雪亮的刀光劃過,在少女纖細的手臂上留下一道長長的傷口,肌膚綻開,鮮血迅速湧出。三人不由驚呼出聲,焦急心疼之色溢於言表。

  少女沒有叫喊,只緊咬住唇,淡粉的唇白如雪。

  無視眾人充滿殺意的眼光,男子淡淡地回答。

  「再給你五分鐘。」

  忍住額上沁出的冷汗,她沒有理會傷口,她以一隻手在鍵間跳躍。

  沒有人能看懂的數據從屏上閃過,畫面交替,五分鐘很快過去。

  艙門仍然沒有打開。

  軍刀倏的穿過她的長髮,抵住雪白的咽喉。

  少女卻是異常冷靜地閉上眼。「請再給我一點時間。」

  微微用力,在纖秀的脖子上慢慢滲出血絲,男子陰冷地開口。

  「你故意的,對嗎。你以為拖延下去會有用?」

  沒有回答,少女合上膝上的電腦。

  感受到對方無聲的倔強,男子冷笑出聲。

  「我喜歡有骨氣的人,讓我看看你能到什麼程度。」

  拔出手槍,輕扣扳機,一粒子彈穿過藍斯肩胛,灼熱的劇痛讓他呻吟出聲,也讓三人為之色變。

  「如何。」

  少女抬起頭,蒼白如紙的臉上有一抹絕決。

  「你不用這樣威脅,反正我們四個人今天都會死,無非是個先後。」不過是痛快的死和折磨的死的區別,結果沒什麼不同。

  低低一笑,冰藍的雙眼不含任何表情。

  「看來用性命要挾不起作用,那麼也許我該換一種方式。」

  執起少女纖細的手,很小,落在他的掌心像一片葉子。

  「你的手很漂亮。不過有點薄繭,修絃樂?」

  「聽說繆斯的學員都很有天份,想必你也一樣。」

  「如果終身都不能彈琴,會不會有點痛苦?」

  鋒利的刀尖在纖掌上輕移,描繪著掌心的紋路。

  鮮紅的血沁出,很快染紅整個手掌。

  「住手。」三人同時脫口驚呼,無法忍受她受任何傷害。不顧身上的困縛,紛紛掙扎而起欲護住她,卻被三個監視在身前的歹徒以搶托踹打開。阿列克斯更被擊暈過去。

  已經晚了,一道深深的刀痕劃過手掌,細緻的皮肉翻捲,猙獰而恐怖。

  她仍然沒有喊叫,小巧的牙齒深深切入唇,慢慢滲出血珠。

  男子看著全身因劇烈疼痛而抖動的少女,冷酷無情地輕問。

  「還是不夠?」

  雪亮的刀尖指向她雪一樣白的面頰,試探地輕劃。

  「不要。」終於從她破碎的唇裡溢出話語。

  雖然明知不該,還是讓被捆綁的兩人鬆了一口氣。

  抬起眼,清麗的臉上沒有淚,只有大顆地冷汗落下。

  「我實話告訴你。」

  微微吸氣忍住痛,卻抑止不住嬌軀的顫抖。

  「我來之前,通過最強的病毒改寫了中樞電腦主機電路板。」

  「如果要打開,除非把主機板拆下送回廠家重寫。」

  「我知道自己一定忍不住痛,所以沒有留後路。」

  「你殺了我吧。」

  本來想多拖一點時間,雖然知道不可能延至一個小時,但能稍久片刻也是好的,至少距希望更近一點,但劇烈的痛苦讓她幾乎無法呼吸。她歉意地掃一眼惶急關切的二人,絕望地閉上眼,等待一切的結束。

  沒有解法?無法打開底艙?

  男子愕然片刻,充滿殺意地望向她,用力地將手槍柄擊向她的頭。

  一聲撞響,少女癱軟在地,昏了過去,額角緩緩流出鮮血。

  看著少女蒼白無血的嬌顏和頭下緩緩浸開的鮮血,心頭椎痛。

  轉而看見男子一貫冰冷的臉轉為怒不可遏,藍斯又忍不住大笑,當死亡已成定局,心情也似乎輕鬆起來。

  「你完了,做夢也別想再拿到引爆器。」

  「想不到會失算在這裡?真痛快。」

  即使是劫持者的踢打也無法消去他臉上的笑意,由衷的飲佩那個估算到一切的女孩。雖然要死了,但看到對方受挫不甘的臉讓他心頭大快。

  示意手下停住對他的踢打,男子壓下怒火欺身過來,冰藍色的眼珠直視他的眼,眼中隱隱燃燒著冰冷的怒意。

  「你們都不怕死。很好。」

  「不過我有的是辦法讓你比死更難過。」

  不等他回答,男子陰惻惻地一笑,沉聲喝令身後的兩個手下。

  「我說過執行任務的時候不許取樂,但現在破例。」

  「這個女孩交給你們,隨便怎樣。」

  「但是,記得讓她一直保持清醒。」

  「混帳。」知道他的言下之意,二人都刷白了臉。

  萊斯特想出言阻止,卻被氣急攻心堵在胸前。

  看著另外兩個歹徒喜出望外的臉,藍斯怒罵出口。

  「你殺了我們吧,混蛋。」

  「關閉底艙的主意是我出的,跟她沒關係。」

  男子陰冷的笑,似乎很喜歡看他們憤怒欲狂的樣子。輕彈指示意手下執行命令,昏迷的女孩被扛在肩頭,彷彿一片羽毛。眼睜睜的看著她被帶進了控制室附帶的休息間,門沉重的關上,聽不到一點聲息。

  「瘋子,你是個瘋子。」藍斯恨恨地開口,心下懊悔,真不該逞一時之快。

  冰藍色的眼睛輕彎,顯然對方的斥罵讓他很是愉快。

  「想激怒我,沒這麼容易。」

  「她敢耍我,就該知道得付出什麼樣的代價。」

  「你們也一樣,等你們參觀完她的模樣,我會很樂意親手送你們一起上路。」

  努力鎮定下憤怒欲狂的心,他用眼神暗示萊斯特冷靜。微低頭,用眼角觀察幾個歹徒的方位。

  半晌,看他沒有再挑釁,男子踱至控制台前負手而立,似乎在思考下一步行動。身旁持槍男子也開始稍稍鬆懈,槍口略微下垂。

  就是現在。

  他以左足為軸心,右足發力橫掃,後面猝不及防的看守者被踢中腳踝,踉蹌跪地。與此同時,萊斯特也迅速側身,抬頭撞向身後,正中對方鼻樑,一時鮮血長流。不顧被縛的雙手,藍斯直衝向控制台前的首領,彈腿側踢,卻被對方避過,揚手反擊。幾個回合下來,無法用手的他明顯居於下風,最終被重重踢中胸口倒地。

  還是失敗了,雖然是可以預期的結果。

  畢竟只是少年,萊斯特一擊得手之後便因捆綁帶來的躲閃不便而再度被制,此時正被兩支同時指著頭,想必身上也多了幾處淤青。

  將他擊倒的男子毫髮無傷,連呼吸都沒有亂。

  一腳踩上胸口令他無法動彈,冷冷地微嘲。

  「你還真是拚命啊。可惜一點用也沒有。」

  「你的身手不錯,留著有點危險。」

  「雖然有點可惜,我看我還是破例早點送你上路比較好。」

  拔下手槍,瞄準他的眉心,食指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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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發表於 2015-5-13 11:29:54 |只看該作者
18 奇兵忽現

  一聲清脆的槍響,控制室的大幅窗玻璃完全粉碎。男子手上的槍飛跌出去。

  另兩下槍聲從窗外響起,指住萊斯特的兩名男子悶哼出聲,子彈擊在防彈衣上,雖然沒有穿透,衝擊力也足夠令他們踉蹌後退。

  瞬間的情勢令眾人目瞪口呆,還未來得及反應,三個矯健的身影已經從大窗躍入。三支槍分別對準三個歹徒,空氣一時寂靜無聲。

  一身黑衣色裝扮外罩防彈衣,彷彿是同路人卻突然拔槍相向,現場的情況詭異離奇,倒在地上以為必死的人都愣住了。

  「你們是什麼人。特種部隊?」頭目首先回神,謹慎地探問,衣著似乎不太像。

  領頭的碧眼男子泛起一個微笑,輕鬆地否認。

  「不,我們和政府沒有關係。」

  「只是私人保鏢。」一旁的陽光男孩戲謔地回答。

  「來這裡接一個人。」最後一個看來像花花公子的接口說出重點。

  「只要你肯把她交出來,我絕不破壞你的生意。」碧眼男子很快表明自己置身事外的態度,不想攪進一場混戰。

  「你想要誰。」冰藍色的眼睛微微鬆下警戒,少一個敵人總是好的,何況是這個看起來十分難纏的對手。

  「千尋,你是來找千尋的?」萊斯特激動地喊出聲,認出了雜誌照片上的人。

  微微有些訝異,碧眼輕掃。

  「不錯,你知道她在哪?」

  「她被兩個男人拖到休息室裡,求你快點去救她——」揚首示意房間的方位,聲音幾乎在喉間哽住,萊斯特終於流下淚。

  聽到褐髮少年的叫喊,碧色的眼光乍然凌厲,散發出無限殺意。頭也不回地奔向休息室,顯然對另外兩個同伴極有信心。突然失去威脅,頭目飛速拔出另一枝槍,還未及抬手,一支冰冷的槍管已指上他的頭。

  「我知道你是職業軍人出身,你可以試試。我們以前也是特種部隊的。」陽光般的笑容已經不見,男孩圓圓的臉上佈滿殺機。

  另外兩個手下已經被那個花花公子型的男人捆住踩在腳下,雖然嘴上輕鬆地嚼著口香糖,眼中卻沒有絲毫笑意。「誰讓你們動了不該動的人。你最好從現在開始祈禱她沒事。」

  雷德蒙握住手槍,小心的踹開門衝進去,眼前所見的景象幾乎讓他血液凝結。

  渾身濕淋淋的少女被綁在床上,長髮凌亂糾結的貼在肩臂,鮮血從掌心到手臂不斷落下,染紅了大片床單,身上的白裙已被撕得破碎不堪,幾無寸縷無法蔽體,雪白的肌膚上到處都是淤青的痕跡,修長的腿徒勞地踢打,對半覆在身上的赤裸男子毫無作用。見到一個陌生男子突然衝進門,兩個赤身裸體的傢伙立即跳起身摸向和凌亂衣服丟在一起的槍,指尖還來不及觸到,便已被穿膛而過的子彈帶走了生命。

  看著兩具滿身彈孔的屍體倒下,他平匍下胸口激盪的殺意,收起槍走向床上的少女。

  彷彿不知道對方已經死去,仍在無力地踢足,雙眼茫然無神。極輕柔地解開縛在少女手腕上的繩子,纖細的雙腕已然青紫淤血,掌心和手臂的傷口觸目驚心。不敢用一點力道,他將少女冰冷的嬌軀輕擁入懷,溫暖地撫著她的背,如同過去那樣低低的喃喃安慰。彷彿一個世紀之久,終於聽到懷裡的少女哭泣出聲。微弱的哭聲漸漸大起來,號淘痛楚,彷彿要傾瀉所有的恐懼,讓他心痛得幾乎無法呼吸。

  聽到哭聲的西蒙閃身進來,卻看到少女的淒慘的模樣後呆住。

  沒有放開她,碧眼男子頭也不回沉聲開口。

  「去隔壁房間找幾條乾淨的床單。」

  沒有回答,西蒙立刻消失,很快帶來幾條雪白的床單,放下後閃身退出。

  輕輕放開她,將床單裹上近乎赤裸的嬌軀,溫柔的安撫,熟悉的味道,終於讓少女漸漸平靜下來,口齒不清地低喃出聲。

  「雷德蒙,我是不是在做夢。」

  「其實我已經死了,對不對。」

  「我好害怕,從來沒有這麼害怕。」

  淚水仍在不停溢出,彷彿無止境。蒼白的臉色微微發青,隱隱現出大量失血後的衰弱。碧眼男子憐惜地輕撫少女額際的傷口,撕開床單小心地替她包紮,沒有藥物的情況下只能先減緩流血。

  「不要怕,我已經替你殺了他們,再沒有人能傷害你。」小心地勸哄,強忍住心中刺痛,直想將那幾個混蛋千刀萬剮。

  托起她的手掌,深而長的傷口令他心下一沉。這樣嚴重的傷口,大概已傷到手筋……按下思緒,盡量輕柔地清理傷口,用白布纏好。少女沒有動,半偎在他身上,沉默而溫馴。

  放下包好的手,他將她的頭埋入胸膛。「早知道,我當初真應該強行帶你走,不管你怎麼反對。」低低的話語有深深地痛惜,讓她的淚再一次滑落。

  輕巧地抱起她,走出房間,頭頂已隱隱傳來直升機的轟鳴。

  西蒙安迪迎上來,身後是三個被打得不成人形血肉模糊的歹徒。

  「頭,特種部隊要到了,怎麼辦,我們帶千尋一起走?」

  碧眼男子搖頭否定。

  「她傷得太重,失血過多,必須馬上送醫院,只有警方才能做到。」

  簡單的一句話讓所有人都白了臉,憂心著少女的傷勢。

  看著他懷中素白的小臉已經因為失血而透出青灰,兩個大男孩交換了一個沉重的眼色。

  「那怎麼辦,我們不能和他們照面。」

  「請交給我,我會第一時間把她送到最好的醫院。」藍斯掙扎著開口,不顧胸前被踢傷的肋骨疼痛。

  萊斯特走上前,想接過已經陷入半昏迷的少女。「我也會好好照顧她,我發誓。」

  深深地看一眼倆人,碧眼男子小心地將少女轉交給他。

  似乎想起什麼,俯身在額上輕輕一吻,低喃一句,就連近在咫尺的萊斯特都沒聽清。無限溫柔地看了片刻,轉身和夥伴躍出窗台,同來時一樣神秘地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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