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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方凌]總裁時尚偷心法則【愛情時尚法則之四】[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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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5-25 00:23:24 |倒序瀏覽
總裁時尚偷心法則(愛情時尚法則4)作者:方凌

天啊!
她想,全世界最倒霉的事情,
都在今天全數發生在她身上!
生日當天她要輪值大夜班已經夠慘了,
還撞見男友和好朋友親密相擁去看電影,
甚至還讓她在心情低落到極點時,
撿到一個身受槍傷的大總裁,
接著她的悲慘事件還沒有結束,
就因為她救了那個什麼大總裁,
還登上了報紙版面!?
甚至還因此要當他的專屬看護,
她……她這是招誰惹誰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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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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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5-25 00:24:05
  第一章
  
  啊!慘了!
  
  傷腦筋!她怎麼老是這樣不知不覺的,就讓自己陷入這種困境礙…
  
  唉……她幾乎可以聽見她那遠在南非擔任世界展望會義工的母親,咬著蕾絲手帕、淚眼汪汪、氣急敗壞的泣訴:
  
  「總有一天,我跟妳說真的,妳一定會被妳那奇異旺盛的好奇心給害死的!到時候連主都不會聽見妳虛弱的呼救的……」
  
  唉……她想,全世界最倒霉的事情,都在今天全數發生在她身上。
  
  今天是她二十四歲的生日。生日輪到上大夜班已經夠慘了,竟還讓她看見男友劈腿的畫面!
  
  那是下午發生的事。她獨自一人去電影院,看了想了已久的「再見了,可魯」,那果真是一部讓人噴淚的電影。
  
  就在她眼眶泛紅、鼻塞時,整個電影院燈光大亮,她尷尬的不想讓任何人看見她這副模樣,準備快快離開。
  
  可是偏偏世界就是這麼小,她一站起身,眼角餘光就掃到同一排另一端親密相擁的男女。
  
  男人體貼的安慰著懷中淚水汪汪的女人,畫面很感人也很美。只是……
  
  那男人是她交往三年的男友,而那女人,則是她從小就玩在一起的好朋友!
  
  他們三個人就這麼相互對望著,尷尬的氣氛一直持續到她不發一語地離開現場,才漸漸散開。
  
  他們兩人還真的給了她二十四年來,最「印象深刻」的生日禮物。
  
  生日當天失戀,又丟了好朋友,她已經夠倒霉了,可是現在又……
  
  她兩腿開開的蹲在地上,絲毫不在意眼前的「發現物」作何感想,自顧自的雙手一攤,一臉困擾又無奈地大歎一口氣。
  
  清秀的黛眉煩擾的微微蹙起,她緊盯著眼前的「發現物」,仔細的端詳、研究起來,心底盤算著該如何是好。
  
  她抬起頭四處張望了一會,瞄見右後方有堆被人清掃堆起的落葉樹枝,她依舊蹲著,只是右腿往旁邊一跨,伸手就在那堆落葉中挑揀適合的小樹枝,然後右腿回復原來的位置,兩腿開開的蹲在「發現物」的眼前。
  
  她右手拿著精挑細癬萬中選一的小樹枝,指著躺在眼前的「發現物」,來來回回、仔仔細細的看了一會。終於,她選中了靠近她左膝蓋的位置,用力的將手中的小樹枝朝著「發現物」的身上戳去——
  
  「發現物」竟一點動靜都沒有。
  
  「咦?」
  
  清秀的黛眉再次煩擾的蹙起。
  
  「喂,咕哩咕哩……」手中的小樹枝更加施力的往前戳刺,伴隨著口中發出的聲音,節奏性的行動。
  
  還是不動。
  
  她驚嚇的倒抽一口氣,「該不會是死了吧?」
  
  月彎的星眸倏地睜得又圓又大,整個人往後倒退了一步,還因為忘了自己蹲著,差點失了平衡而倒栽蔥。
  
  她驚險萬分的穩住自己,仔細想想,這下子她可能真的捲入一個不可收拾的詭譎意外中。
  
  大約十分鐘之前,右前方的天空突然傳來一聲駭人的槍聲,那把槍顯然是裝了滅音器,所以沒有引起太大的騷動,但是自幼耳力好到媲美順風耳的她,還是清楚的聽見那令人心驚膽跳的槍聲。
  
  像是反射動作一般,她的身體自然反應的朝事發現場奔去。接著她又聽見了第二聲的槍聲,她更加緊腳步奔跑著。
  
  就在她拐進這條死巷時,正巧目睹一個黑衣人攀過死巷底端的高牆,接著像是失了重心摔落在牆的這一端,動也不動的躺在地上了。
  
  她不自覺的衝向黑衣人摔落的位置,心臟怦怦通大聲跳動。
  
  聽見死巷那端傳來雜亂的追逐聲後,她再次直覺反應地,使出吃奶的力氣拉著黑衣人,然後學名偵探柯南那樣,屏息地將兩人緊貼靠在牆邊蹲著,利用巷底的大型垃圾筒遮掩兩人。
  
  「操!跑去哪了?」一個操著香港口音的男子憤恨的咒罵。
  
  「怎樣?有沒有找到人?」另一個有著斯文口音的男子緊追而來,顯然是體力不佳,狂奔之後氣喘吁吁的問著。
  
  「沒。應該是翻牆過去了。」香港口音的男子判斷道。
  
  「佶哥,可能嗎?花仲騏剛才不是中了一槍,哪有力氣爬過這麼高的牆壁?」斯文口音的男子懷疑的問著,氣息依舊混亂的喘息著。
  
  「操!你到底懂不懂道上規矩呀?這麼光明正大的把我名字講出來,你乾脆喊大聲一點,讓路人去警局叫條子抓我們倆好了!」香港口音的男子氣急敗壞的咒罵,還伸手將同伴重重的往牆上一推。
  
  「ㄟ……佶——不是,我是說大哥,拜託槍口指遠一點,不要對著我……」斯文口音男子驚嚇過度的求饒著。
  
  「媽的!當初我怎會答應為了十萬跟你合作?」香港口音的男子啐了一聲,不屑的說著。「還不快爬過去找人?」
  
  「啊?我、我嗎?」
  
  「啊不然咧?」
  
  鏘!砰當——
  
  「在那邊!他彎出去了!」
  
  她緊貼在牆邊,專注地聽見兩個追逐的腳步聲,一前一後的朝巷子另一邊方向遠離。
  
  剛剛聽見那個操著香港口音的男子,決定要翻牆過來時,她突然想到牆的那一端並不是死巷子,而是T字型可以往左右兩邊轉出巷子。
  
  她機警的隨手抓起一個小石子,往牆後左邊方向用力丟擲,成功的將那兩名追逐者引開。
  
  一直到那兩人的腳步聲完全消失時,她才大口吁出緊憋在胸口的氣,整個人轉了個方向,將緊貼在她胸前的黑衣人放下。
  
  兩腿開開的蹲在「發現物」——黑衣人的眼前,她想著剛才那兩人的對話。
  
  她大概可以猜出這黑衣人發生了什麼事情,而她也開始無奈自己不知死活的強烈好奇心,已讓自己捲入這個棘手的狀況中。
  
  媽呀!黑道火拚耶!她一整天已經夠瞎了,該不會她就這麼捲入會讓她斷手斷腳的事裡頭吧!
  
  她只不過是好奇心比別人多了一點,平常很愛看「金田一少年事件簿」,還有「名偵探柯南」而已,就讓她這奉公守法的樸實小老百姓,捲入黑道火拚的事件中,會不會太扯了呀!?
  
  她看著被她用小樹枝用力戳刺,卻依舊不為所動的黑衣人,回想著剛才那兩人的對話,她猜想「花仲騏」應該就是這男人的名字。
  
  而且他們說他中了一槍,那麼他瀕臨死亡的機率就大大的提升。尤其他剛剛還重重的摔落下來……
  
  雖然專業訓練有素的她,並不害怕面對「死人」,不過為免她今天再加上一件衰事,她不死心的將手中的小樹枝,再一次朝他的腰腹位置用力捅去,這次還同時伸出左腿朝他的腳掃去。
  
  「喂、喂!咕哩咕哩——」
  
  花仲騏在一股難忍的刺痛中醒來,一睜開眼,就看見一名穿著連身白衣裙的女孩,兩腿開開的蹲在他眼前,手中拿著一根枯枝指著他。
  
  當他睜開眼睛時,他看見那女孩誇張的大聲抽氣,還失了重心的整個人往後一倒,跌坐在地,睜大雙眼瞪著他,手中的枯枝也因她的驚嚇而甩出手,一臉像是看到鬼的表情。
  
  花仲騏自嘲的想,自己此刻狼狽的模樣,大概跟鬼也差不到哪裡去吧!
  
  從他的視線望去,他很難不注意到那女孩兩腿張開的姿勢,以及她裙下風光一覽無遺的尷尬狀況——
  
  他看見黑色緊身四角褲,不搭調的包裹著一雙白皙誘人的美腿。
  
  他尷尬的移開視線,看著她手中飛出去的枯枝,他知道那一定是讓他痛醒的真正元兇。
  
  這女孩真不知是要救他還是殺害他,竟然少根筋的用那樹枝朝他的槍傷位置用力捅著!
  
  他腦中回想著事情的所有經過,他的意識在他從牆上跌落之後就消失了,然後畫面就直接跳到被這女孩刺醒的現在。
  
  「嚇!你沒死呀?」
  
  花仲騏聽見那女孩無禮的詛咒,她的聲音平凡而中音。接著他看見她重新蹲回原來的姿勢,兩腿開開的蹲在他眼前,低著頭盯著他瞧。
  
  「喂!咕哩咕哩——你現在腦袋清楚嗎?」她開口問著。
  
  他皺著眉頭,不太能理解她為何一直對著他喊「咕哩咕哩」?
  
  餘光中,他瞥見女孩伸手探進口袋中,拿出手機,他倏地出手阻止女孩的動作。而女孩先是驚嚇的倒抽一口氣,接著不悅的冷眼質問他:
  
  「你幹嘛?」
  
  「不要報警!」他咬牙忍痛地開口,抓住她拿出手機的手腕不肯鬆手,堅持的與她對視。
  
  「我不是要報警。雖然你只要拐出這個巷口,再爬個二十公尺就是醫院門口,可是我還是得要找人出來幫忙——」
  
  她歎口氣,捺著性子解釋著,一副對他中了槍傷、躺在血泊中的場面很習以為常的冷靜樣子。
  
  一般的女孩子遇見這場面,恐怕早就歇斯底里的驚聲尖叫了,她的冷靜相對的更顯示出她的勇敢與不同。
  
  她想將手從他的禁錮中抽出,無奈他的力氣絲毫沒有因為他重傷而減弱,還被他出聲打斷她解釋的話。
  
  「如果我有任何意外,請妳到『花騏』找劉昌威,跟他說是『港仔』,他就知道了……」他的聲音逐漸轉弱,意識也開始模糊。
  
  他放開她的手,吃力的按住腹部的傷口。
  
  他可以感覺到溫熱奔騰的血液,大量的染紅他的衣服,汗水無情的留下他的額間……
  
  「花旗?花旗銀行嗎?是哪一家分行?」她蹙著黛眉緊張的問著。可是他的聲音又弱又小,她根本聽不仔細,只大概聽見前一兩句。
  
  她低頭看見他嘴唇一開一合的蠕動,她只好改成跪姿,彎下腰將耳朵往他的唇邊貼近,皺緊眉頭仔細聽他說話。
  
  她很擔心這是他迴光返照的現象。
  
  「不是,是『花騏輪胎集團』。」
  
  他虛弱的開口,說話的語調又慢又輕。
  
  鼻間聞到她身上淡淡的薔薇花香,他浮躁擔憂的心情瞬間沉靜了下來,一種奇妙的安全感包圍著他。
  
  雖然他們素昧平生,可是他奇異地感覺他可以信賴她。這是他從沒有經歷過的感覺。
  
  尤其她還是一個顯然有點少根筋的女人。
  
  「花騏輪胎……」她細心的記下。
  
  根據她「專業」的判斷,他的狀況恐怕凶多吉少,所以她盡可能的記下他的「臨終交代」。
  
  她抓握住他一手,靜心的數量他的脈搏,然後蹙緊眉頭,決定不管他如何不願意,她都要打電話找救兵,通知急診室的醫療小組,盡快施以急救。
  
  就在她完成撥號即將按下通話鍵時,又聽見他虛弱的聲音傳來,她再一次彎下腰將耳朵往他的唇邊貼近,心底卻忍不住嘀咕——這男人話還真多!尤其是一個快死了的男人。
  
  「還有……女孩子兩腿開開蹲著……很不好看……」
  
  「嚇!你!?」
  
  她倏地站起身,雙手緊壓住膝上裙子,低頭瞪著雖緊閉雙眼躺在地上,臉上卻露出可惡微笑的他。
  
  她惱火的將手機蓋蓋上,打算反悔她曾經發過的誓言,來個見死不救,並考慮是否要利用旁邊的那堆枯枝落葉,將他就此活埋,可是下一秒,她的專業天職卻讓她無法忽視他額上大量滲出的汗水。
  
  「你——」
  
  花仲騏自己也不清楚怎還會有力氣跟這女孩說教,可是心底就是覺得一定要提醒她做女孩子的基本原則與淑女儀態。
  
  腹間的劇烈疼痛讓他開始低低急喘,迷糊間,他聽見不遠處傳來一聲陌生的男性叫喊聲:
  
  「甜心,妳在那裡做什麼?」
  
  「沒什麼,我在倒垃圾!」女孩報復性的響應。
  
  他聽見女孩的響應,對於自己被當成「垃圾」,而忍不住皺起眉頭。
  
  他想睜開眼看清楚是誰在叫她「甜心」,無奈發現他已經沒有多少力氣,他甚至開始覺得疼痛逐漸消失,身體開始不由自主的顫抖著,他覺得冷……
  
  迷濛中,他依稀聽見女孩突然跑開的腳步聲,還有那女孩急切的叫喊著:「雄哥——」
  
  淡淡的薔薇花香散去,四周陌生的氣味頓時讓他覺得無助恐慌。
  
  他深吸一口氣,想吸取逐漸在空氣中散去的薔薇花香,沒想到卻引發一陣咳嗽,胸口一陣緊縮劇痛,一股濃稠的腥味從他口中吐出,他知道這噁心的黏稠感是血。
  
  他循著記憶按下手錶邊的按鍵,接著,他便看見一片的黑……
  
  ***
  
  南丁格爾悲憫救人的天性,最後一刻還是跳出來,凌駕在她個人的幼稚情緒之上。
  
  田馨低頭看了一眼皺緊眉頭,一臉極為痛苦的花仲騏,接著她轉身衝出巷子,朝著巷口一名穿著白袍、身材微胖的男子奔去,大聲叫喊著:
  
  「雄哥,裡頭有一名中了槍傷的緊急傷患!」
  
  袁振雄手提著剛買回來的消夜,吃驚的看著平日酷酷不多話的田馨,此刻竟一反常態,驚慌失措的從巷底朝他狂奔而來,口中還大聲嚷嚷著。
  
  但在聽清楚田馨叫喊的內容後,身為外科主治醫生的袁振雄也收起驚訝,一臉嚴肅的快步朝巷子底端跑去。
  
  袁振雄在田馨的帶領下,看見了倒在垃圾桶堆後的傷患。就著淡淡光線,他看見傷患嘴邊溢出不尋常的鮮紅血液,他隨手將消夜擱在地上,蹲下微胖的身軀,仔細地檢查已經陷入昏迷的傷患。
  
  「田馨,快點叫人過來幫忙!還有,要急診室準備手術室!」
  
  袁振雄一邊快速下達指令,一邊掏出白袍內的聽診器,進行簡單的檢查測量。
  
  「是!」
  
  田馨清楚知道這個叫做花仲騏的男子的傷勢不能再拖,她不敢有所怠慢地快步朝醫院奔去。
  
  一分鐘過後,「震信醫院」衝出一批訓練精良的醫療團隊,極有效率的將陷入昏迷的花仲騏送進準備妥善的手術室中。
  
  這一夜,震信醫院再度上演與死神搏鬥的急迫拉鋸戰。
  
  而在花仲騏被脫下的衣物之中,一隻精密優良的黑色機械手錶,發出了強力的訊息電波,驚醒了遠在城市另一端,此刻正在睡夢中的劉昌威。
  
  黑暗中一盞紅色的燈光,在偌大的房間中詭譎的閃爍著,躺在床上的劉昌威瞬間清醒。
  
  他手上配戴著跟花仲騏一模一樣的黑色機械手錶,此刻正發出紅色警訊的閃爍燈光。
  
  仔細一看就會發現,那並不是一隻單純而昂貴的機械手錶,而是一隻極為精密的迷你型計算機。
  
  劉昌威以指間在手錶上的顯示屏幕輕點一下,原本只是單純顯示時間與日期的表面,瞬間轉換為衛星導航系統畫面。
  
  劉昌威接續在屏幕上輕點,將目標範圍鎖定在紅點跳動的位置,然後將畫面逐漸放大。
  
  他看了一會,心中一陣驚慌,接著迅速的跳下床,以最快的速度著裝,然後走出房間。
  
  他知道事情一定不單純,否則花仲騏不會輕易激活這緊急的求救訊號……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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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5-25 00:24:31
  第二章
  
  劉昌威依照手錶上的衛星導航系統,一路追蹤花仲騏所發射出的訊號位置,銀白色的AUDI跑車在台北街道上飛快地奔馳。
  
  當訊號最後停在市中心鬧區一間醫院大門口前時,劉昌威心中緊繃的警戒與擔憂,立刻提高到最頂端。
  
  他無法以樂觀的心情,去猜測花仲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他可以百分百肯定,被緊急送進醫院的,一定是花仲騏本人!
  
  劉昌威心中縱使有再多的猜測與不安,也不敢稍有遲疑的快速衝進醫院的急診中心。
  
  醫院的急診中心並沒有因為夜深而顯得冷清,反而有一種跟時間競賽的緊迫感。
  
  急診中心裡到處都塞滿了來急診的病患以及傷患,紛沓的腳步聲與病痛的低嚎聲,交織出一種生命的延續與凋零。
  
  劉昌威無法耐心等著急診中心的自動門完全開啟,側了身便快速閃進入內。
  
  一進入急診中心,他沒有多浪費時間,靠著頎長的身高之便,輕易地找到夜間服務櫃檯。
  
  櫃檯後面有兩名正在值班的護士,劉昌威在接近櫃檯時,正巧聽見其中一名護七對著另一名護士交代的對話:
  
  「Ms.趙,剛剛送進來的急救傷患因為涉人一樁槍擊案,麻煩你報警處理,還有,這是他身上的證件,也請你一起聯絡他的親友過來。」
  
  「奸,我馬上處理。」Ms.趙從護士長手中接過東西,看了一眼手中的名片以及證件,不敢梢有怠慢的拿起電話,準備聯絡相關聯絡人——
  
  美商花騏輪胎集團執行副座劉昌威
  
  Ms.趙才剛拿起電話按下前面三個號碼時,突然一片龐大的黑影籠罩下來,她拾起頭,就看見一名氣勢非凡、神情肅穆的男子對著她開口:
  
  「我是劉昌威,請問剛剛是不是有一名年紀三十二歲、名叫花仲騏的男子送進醫院?」
  
  劉昌威說著,遞出自己的名片。
  
  「呃……」Ms.趙先是呆愣了一下,然後才將拿在手上的話筒掛回,伸手接過自稱是劉昌威的男子手上的名片。
  
  原先打算離開的護士長,也對這樣奇怪的發展感到困惑,於是跟著Ms.趙低頭看清楚劉昌威遞過來的那張名片。
  
  兩張一模一樣的名片分別拿在Ms.趙的左右手上,護上長跟Ms.趙相互吃驚的對望了一眼,然後護士長先回過神,對著劉昌威開口:
  
  「是的,劉先生。花先生剛剛已經被送進手術室急救,現在就等家屬來簽開刀同意書了。」
  
  「手術?!為什麼?他受了什麼傷?」劉昌威緊皺起眉頭,震驚的詢問。
  
  他無意要驚嚇這兩名盡責的護士,只是他天生沉肅的神情,再加上他此刻心中極為恐慌驚訝,才使得他的語氣顯得極不友善與懾人。
  
  年輕稚嫩的小護士當場被他的氣勢震懾的說不出話,一臉又驚又慌的呆愣祝
  
  而見過不少這種場面的護士長,雖然也對劉昌威心生畏懼,但至少還能撐住自己,沉穩的回應他:
  
  「十分鐘前,是我們一位外出用餐的護士,發現受到槍傷的花先生倒在醫院外旁邊的巷子裡,她緊急通知正巧路過的外科主任,那時候的花先生已經陷入昏迷狀況了,所以事情詳細的經過,我們醫院並不清楚。這恐怕得等花先生平安醒過來,才能知道事情真相了。」
  
  劉昌威面色凝重的聽著護士長的說明,他點點頭,接著在她的指示下朝開刀房奔去。
  
  看著劉昌威離去的高大背影,護士長這才將悶在胸口緊張的氣吐出。「呼……真是嚇死人了。」
  
  雖然在震信她是見過不少大「場面」,不過這還是第一次有人能讓她如此緊張惶恐的。
  
  「護、護士長,我、我還以為你不會怕他咧……」Ms.趙顫抖著聲音說著。
  
  陳春蘭瞄了她一眼,哼聲說:「才怪!我嚇到快尿褲子了!」
  
  「哦……可是……護士長,那個……他、他是怎麼知道花先生被送進我們醫院的呀?我還沒打電話耶!」這也是她剛剛為何被嚇到的原因。
  
  陳春蘭聽了這才皺起眉頭,同樣不解的回答:「嗯……我也不知道。」
  
  一秒過後,她收起好奇心,對著小護士開口:「好了,先別管那些了。你快一點報警,這畢竟是槍擊事件,按法規醫院要先通報管區警局的。」
  
  「是。」Ms.趙重新拿起電話撥號。
  
  「對了,你等一下只要跟警察說是受了槍傷被送進來的傷患,其它的都別多嘴,知道嗎?」護士長細心的叮嚀她。
  
  對於來頭不小的傷患,在任何事情的處理上,都應該要小心謹慎,千萬不能出任何差錯,尤其是像花仲騏這類行事極為低調的大人物。
  
  若是「花仲騏身受槍傷被送醫急救」的大消息,讓那些窩在警局等著挖頭條的狗仔記者知道,那可就不得了了。肯定不出二十分鐘,醫院就會被各家媒體的SNG車給團團包圍。
  
  「好,我知道。」Ms.趙明白事情輕重,點頭應允。
  
  護士長這才轉身去處理其它的事務。
  
  ***
  
  靠近服務櫃檯旁的轉角處,一名手拿著數位相機的女人躲藏在牆角邊,兩眼發亮的看著方才在她眼前所發生的一切經過。
  
  呵呵呵——她有預感,今晚將會是改變她人生的一個重大轉捩點。
  
  沒想到晚上因為連續喝了兩瓶蠻牛,加一杯濃到不行的黑咖啡,衰到「落塞」不止而來緊急就醫的她,竟然意外得到這個超級大頭條。
  
  剛才打完點滴,她本來要回家躺著裝死的,沒想到在接近大門口時,正巧遇到有人被緊急送進來。
  
  身為記者的她,本能的多看了一眼那名傷患。這一看可不得了,她認出躺在擔架上的人,正是花騏輪胎集團的總裁——花仲騏。
  
  花仲騏一向是媒體爭相想報導的大人物,可是偏偏他行事極為低調,而且他有一個媒體圈廣為流傳的傳聞,那就是——他非常討厭新聞媒體!
  
  因此行事低調、充滿神秘色彩的花仲騏,自然變成所有媒體瘋狂想採訪的頭號人物。
  
  而他極少數曝光的新聞,每每都會引起各界的關注,不只是新聞收視率狂飆超高點,就連報紙、雜誌的賣量都高得驚人。
  
  雖然她從未跟花仲騏有任何面對面的接觸機會,可是依照她超強的記憶力,她可以非常肯定,那個中槍傷送醫急救的昏迷男子,就是花仲騏!
  
  尤其她剛剛本想到服務櫃檯套套內幕時,受老天眷顧,又讓她正巧看見花騏輪胎集團的執行副座——劉昌威,神色緊繃的衝進來。
  
  她直覺的拿出隨身攜帶的數位相機,偷偷記錄著她今晚的每一個發現。
  
  種種的發現,就像散落的拼圖,慢慢的拼湊出完整的圖像,解答了今晚最重要的謎底。
  
  而且,今晚她特別受到老天寵愛,不只讓她挖到「花仲騏身受槍傷被送醫急救」這條大獨家,還讓她捕捉到同樣神秘低調的花騏輪胎集團的執行副座——劉昌威的面貌。
  
  一次兩條大獨家!今晚她真的翻身了!
  
  哇哈哈哈——
  
  她雙眼倏地啵亮,雙眼閃動著腎上腺加速分泌的興奮與刺激快感,她悄悄地跟在劉昌威的腳步後頭,來到手術室外……
  
  ***
  
  劉昌威獨自一人站在手術室外,焦急的等著裡頭的人出來。
  
  他的腦中飛快的思考著,想從中抽絲剝繭,去找尋最可能對花仲騏行兇的歹徒。
  
  可是無論他如何細想,都想不出到底是誰會下如此毒手,去傷害仲騏。
  
  這些時候他們不論是在商場上,或是個人私交上,都沒有與人結怨,那麼兇手到底會是誰?
  
  就在劉昌威不斷細想這場槍擊案的任何可能性時,手術室的門突然開啟,他看見一名身穿綠色防護手術衣、包頭帽子的護士匆匆走出手術室,手上還拿著一些文件資料。
  
  劉昌威快步街上前,攔住護士的去路。
  
  他看見護士眼中的不悅責難,在護士開口前搶下了發言權:
  
  「護士小姐,請問一下裡面的傷患是不是名叫花仲騏的男子?他現在狀況如何?有沒有任何生命危險?」
  
  他快速地丟下他心中急切想知道的問題,神情擔憂的望著護士那雙月彎形的星眸。
  
  田馨在聽見這名男子的問題之後,就由原先被他無禮擋路的不悅,一轉而為驚訝。
  
  「你是花先生的家屬嗎?」
  
  乍聽見這問題時,劉昌威眼中閃過一絲奇異的沉痛與掙扎,最後他選擇技巧性的避開回答這個問題:
  
  「我是劉昌威,花先生的貼身助理。」
  
  「劉……」田馨腦中突然閃過花仲騏在昏迷前,對她的交代中似乎提到了一個人名,就是「劉」開頭的名字——
  
  她訝呼出聲:「啊!是你!」
  
  劉昌威對於她略略吃驚的表情,雖有些詫異,但還不至於驚訝,他心想,她可能只是單純從一些新聞媒體報導中,認出他的身份。
  
  畢竟,花騏輪胎集團在台灣,甚至是全世界,都是赫赫有名的大企業。她會認出他,並沒有什麼好驚訝的,此刻他心中有更為焦急與重要的事情。
  
  「請問花先生他現在狀況到底如何?有沒有任何生命危險?」他再一次開口問她。
  
  田馨蹙起清秀的黛眉,挑眉瞪著被劉昌威抓住的手臂,心想她今天為何老被人這樣用力抓著?
  
  「不是很好。可以麻煩你現在去聯絡一下他的家屬過來嗎?我們需要花先生的家屬盡快簽下手術同意書。」
  
  劉昌威心中一窒,她開頭的那句「不是很好」,簡直是一大重擊,差點將他僅存的希望無情的打垮。
  
  「什麼叫不是很好?子彈是穿透哪裡?你們不能馬上幫他開刀取出嗎?」
  
  他激動地緊抓住田馨瘦細的手臂,驚聲大吼出心中的窒息痛苦。
  
  田馨被他抓住,而且狠狠的又搖又晃,害她頭昏的差點嘔吐。她提高音量,高聲勸著太過激動的劉昌威:
  
  「劉先生,請你放開我!冷靜一點!你聽我說!」
  
  「幹什麼?!」
  
  一聲暴怒的叱喝從手術室門口傳來,接著一名高壯的男子衝上前,伸手介入田馨跟劉昌威的拉扯之中。
  
  劉昌威放開手,轉身看見那名男子也同樣身穿全副的綠色防護衣帽後,焦急的轉而問著那名男子:
  
  「醫生,請你告訴我,花仲騏現在的狀況到底如何了?」
  
  負責手術麻醉的王守能醫師,皺著眉頭轉頭看著在一旁的田馨,不解的開口:「Ms.田,這位是誰?病患家屬聯絡上了嗎?」
  
  「我——」
  
  田馨才剛剛開口,就被焦急的劉昌威打斷話。
  
  「醫生,抱歉,我是劉昌威,花先生的貼身助理。花先生的家人目前都不在台灣,也不容易聯絡上。我是花先生在台灣唯一的聯絡人。我可以負全責,代表花先生的家人簽同意書。」劉昌威凝住焦急萬分的火氣,冷靜的開口。
  
  王守能看著劉昌威眼中的堅定與氣勢,困擾的解釋:
  
  「可是依規定,只有花先生的親屬,才能簽手術同意書,我想還是請你盡快跟他家人聯絡上吧!」
  
  劉昌威眼中閃過一絲痛苦與憤怒,他冷聲地開口質問:
  
  「現在短時間內,就是無法跟花先生的家人取得聯絡與同意,難道你要死守那僵硬死板的規定,而眼睜睜看花先生的急救黃金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嗎?花騏輪胎總裁的命,你賠得起嗎?」
  
  「這——我——」王守能臉上的青筋,被劉昌威話語中的明顯警告,激得爆跳緊繃。
  
  這男人恐怕不知道他王守能在震信最有名的事跡,就是不畏強權與惡勢暴力的威脅,堅持強硬的個人作風。
  
  田馨站在一旁,眼看手術室裡的病人,就快因為這兩個大男人的堅持己見,而誤了救治時間,她出聲想打圓常
  
  「兩位——」
  
  接到護士長通知院裡來了一位大人物,而連忙趕來的院長陳震信,一接近手術室,就看到這爭執的一幕,他氣結的出聲大吼:
  
  「發生什麼事情?做什麼在手術室前面這樣大吵大鬧的?」
  
  「院長?!」田馨挑高秀眉,訝然地驚呼一聲。
  
  王守能看見院長親自到來,先是吃驚的一怔,接著他收斂脾氣,低頭跟院長打招呼:「院長。」
  
  陳震信來到手術室門前,看見王守能醫師跟田馨護士兩人,正圍在一名身高頎長的男子身邊。那男子雖然背對著他,他依舊一眼認出那熟悉的背影,他吃驚的輕呼出聲:
  
  「昌威?」
  
  劉昌威早在聽見那聲威嚴十足的怒斥聲時,便僵直了背脊,一動也不動的等待著。
  
  梢早要進入震信醫院之前,他即預料到這可能性。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聽見那久違的熟悉聲音呼喚他的名字時,劉昌威心湖還是被投進了一顆大石,漣漪泛泛。
  
  他暗暗深吸一口氣,然後凝住臉,緩緩轉身面對現實。
  
  「陳伯父。」
  
  他看見一張熟悉的臉龐,只不過那慈祥的臉上,多了些許歲月的痕跡與智能的記憶•那年之後,他沒想過會是在這樣的場合再相遇。
  
  陳震信激動的老臉微微抽搐,智能的雙瞳中泛起點點淚光。
  
  他顫聲的開口:「昌威,真的是你?!」
  
  他腦海中倏地閃過一個不安的念頭,他倉皇地看了眼手術室,「裡面是……」語氣裡透露出不安與惶恐。
  
  劉昌威閉上酸澀的雙眼,深深歎氣,「是的,是仲騏。他受了槍傷,現在急需開刀急救。」
  
  陳震信忍住了滿腹的疑慮,神色一凜,轉身問著身旁的田馨:
  
  「Ms.田,主刀醫師是誰?病人狀況如何?」
  
  「是外科主任袁醫生,病人陷入嚴重昏迷,而且因為傷口失血過多,現在急需同樣血型輸血開刀,將卡在腹腔的子彈取出。」田馨快速的報告狀況。
  
  「那還不快一點急救?你們傻在這裡做什麼?」陳震信氣憤的大吼,轉身就要往手術室裡奔去。
  
  離去前,他對著焦急萬分的劉昌威承諾:
  
  「昌威,你放心,我一定會盡全力救瓊芳的孩子的!」
  
  就在陳震信快進入手術室之前,麻醉科醫生王守能卻大膽地擋去院長的去路,堅持己見的開口:
  
  「院長!」
  
  陳震信不悅的瞪著王守能,王守能更快速的開口說明:「我們還沒有得到病患家屬所簽的手術同意書!」
  
  陳震信聽了大為震怒,他指著一旁的劉昌威,對著王守能憤怒的咆哮:
  
  「你在說什麼傻話?還不快將同意書拿給劉先生簽!」
  
  「他?可是……」王守能先是一愣,接著困惑地來回看著一臉神色複雜的劉昌威,以及莫名怒吼的院長。
  
  「可是什麼?我叫你拿給他簽,就拿給他簽!」陳震信氣惱的指責。
  
  醫生個性清廉、堅持原則是很好,可是太過固執卻反而容易誤事。陳震信好幾次都想跟王醫師好好溝通這個問題,只不過平日事情繁雜,王醫師王今又沒有出什麼大問題,所以就一直忘了這件事情。沒想到今天卻差一點害到……
  
  「Ms.田,快點去血庫補充需要的血袋!」陳震信掌控大局,發號施令。
  
  「院長,病人的血型是特殊的RH陰性,目前院裡沒有足夠的血袋,我必須去跟別的醫院緊急調血。」田馨冷靜的報告。
  
  「這——那你快去呀!」陳震信老臉滿足擔憂的開口。
  
  「是!」田馨轉身就要快步離去。
  
  劉昌威卻在此時突然站出來,阻止田馨的動作。
  
  他沉靜地開口:「不用調了,我是RH陰性。」
  
  田馨聽了,月彎的雙眸微微一瞇,滿是疑惑與驚訝,她悄聲驚呼:
  
  「這麼巧?」
  
  「啊!瞧我真的老糊塗了!我都忘了你們血液是相同的!」陳震信這才展顏微笑,自嘲的說著。
  
  「快進來吧!仲騏還需要我們。」陳震信帶領著大家快步進入手術室,加入已經夠嚴密精良的醫療團隊。
  
  就在劉昌威要踏進手術室進行全身消毒時,殿後的田馨突然明白似的耳語一句:「難怪他說要找你。」
  
  劉昌威猛地停下腳步,詫異地瞪著一臉淡然的小護士,
  
  田馨卻沒幫他解答疑惑,逕自快步回到醫療團隊小組。
  
  進入手術室之前,她的眼睛朝走道上的另一端轉角處瞄去,她覺得好像一直聽到類似手機還是數位相機開機的聲音,可是卻又沒有看到什麼異狀,她想應該是她聽錯了,於是便快步進人手術室。
  
  劉昌威暫時壓抑下滿腹的疑團,也跟著進入手術室。
  
  此時此刻,他相信再也沒有任何事情,比搶救花仲騏的生命,還要來得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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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5-25 00:24:57
 第三章
  
  就在劉昌威與田馨等四人陸續進入手術室之後,手術室外的走廊再度回復寂靜。
  
  不久,走廊的轉角處出現一名手拿數位相機的女人,她的臉龐上出現震驚的神情。
  
  原先她以為她只是單純挖到一條「名人槍擊案」的頭條獨家新聞,但方纔在手術室外所發生的一切,卻讓她驚異的發現——她挖掘到的真相內幕,恐怕比一樁只是突顯社會治安死角的槍擊案,還要令人震驚的「秘密檔案」。
  
  就在她以為拼圖已經湊齊完整時,沒想到所有的線索所拼湊出來的,只是這塊拼圖的小小一角而已。
  
  而這塊拼圖真正的版面到底有多大、多複雜,卻不是她所能預料的。
  
  她收起數位相機,轉身離開手術室範圍。她需要好好的、仔細的思考一番,於是她走出醫院的急診中心。
  
  就在她要步出中心的自動大門時,她看見另一家報社的記者隨同管區的警宮們,神色輕鬆的進入急診中心。
  
  她刻意壓低頭上的漁夫帽,不讓同行發現她的行蹤,大膽地與他們在自動門前擦肩而過。
  
  「沒想到你在局裡喝茶聊天,還讓你撿到一樁槍擊案可以交稿,你們這些幹記者的還真是輕鬆。」謝警官一派輕鬆的跟身旁的記者閒聊。
  
  這區域八大行業林立,打架鬧事、黑道火拚的大大小小事情常常發生,今晚接到醫院報案,警局也沒啥大驚小怪,只當一般普通的案件處理。
  
  隨行的記者朋友也跟著哈哈大笑,對於謝警官的調侃聳肩帶過。
  
  他們倆加上一同過來的另外兩名警察,一直到進了急診中心之後,都沒有察覺到她的存在。
  
  她順利步出急診中心,獨自一人走到診所中心大樓前的小庭院一角,沾沾自喜的想著,那位記者朋友今晚一定以為,自己採訪到了「名流槍擊案件」的頭條新聞,卻不知眼前還有著如此驚人的秘密,正等著解開謎團。
  
  她拿出袋中的手機,按下早巳設定好的快速鍵,電話在響了三聲之後接通。
  
  「喂!」話筒那端傳來一陣低沉粗啞、不耐煩的男性嗓音。
  
  她興奮的驚呼出聲:「主編!我是——」
  
  「我知道你是誰!」
  
  話筒那端的莊坤達揚高了嗓音,咬牙氣憤的劈頭狂飆出一連串不文雅的粗話.——
  
  「##%%……」為了響應政府保護兒童福利法,以上不文雅文字以馬賽克消立曰。
  
  等到確定話筒那端被消音的粗話結束之後,她這才將話筒重新貼回耳旁。沒想到卻還是聽到主編氣惱的發飆怒吼:
  
  「林、蕙、虹!你給我混到亞利安星球,完成你畢生心願,去當發霉的米蟲了是嗎?你這女人,要裝死也給我有個限度!我的稿子咧?你打算今天一早看到我們新聞版面開天窗是吧?啊?!」
  
  林蕙虹被削得頭昏腦脹,耳膜幾乎震破。
  
  她頭皮發麻,怯怯的開口解釋:
  
  「主、主編,我不是裝死啦!我是真的拉肚子拉到脫水了啦!請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林蕙虹不梢作喘息的接續說道:「我下午因為想不出稿子怎麼寫,壓力太大,就□暍兩罐蠻牛,再加上一杯黑咖啡,結果就引發急性腸胃炎,一整天落塞,拉到四肢無力,剛剛才去醫院吊完點滴……」
  
  「林、蕙、虹!你再牽拖呀!我跟你講,我管你現在是不是還吊著點滴,要死要活的,我只要你把今天要交的稿子給我交上來!
  
  你心裡在偷罵我無情冷血是哏?沒關係,你罵!將來一起割舌頭的,不會只有我莊坤達一個人!要怪,就怪你不是孫燕姿!你沒她好命!」莊坤達火力全開的狂飆,一點也不讓人有喘息的餘地。
  
  差真多!平平攏是郎,怎會孫燕姿拉肚子就可以原諒,她林蕙虹也是人生父母養的,卻要受到如此非人待遇?!
  
  林蕙虹自哀自怨的想著。但想到她今晚的大發現,心情旋即一轉,她自信地跟主編開口要求:
  
  「主編,好啦!我林蕙虹今天可是挖到大頭條,特來跟你要求,請將今早頭版挖個大洞留給我。」
  
  話筒那端的莊坤達噴氣連連,似乎在考慮著要摔上電話,還是將這不知死活的女人緊急電召回報社,讓他有磨刀的準備時間,好將她大卸八塊丟去餵豬!
  
  「林、蕙、虹!你以為我會信你的鬼話是吧?啊?」
  
  「吼——主編,我真的挖到超級大頭條了咩!等我把所有拼圖都湊齊了,搞不好還可以寫成一本比『達文西密碼』更轟動的真實小說咧!到時候我就可以去報名參加普立茲新聞獎——」
  
  「我不要再跟你這個瘋女人浪費腦細胞了!你現在就給我滾回報社!」
  
  莊坤達決定自己的忍耐到達極限,再講下去,恐怕不是他氣到在報社暴斃身亡,身後還贏得工作盡職的美名;就是他現在追殺出去,失心瘋的將這女人分屍,然後後半輩子蹲苦牢,吃免錢的公家飯。
  
  「ㄟ、ㄟ、ㄟ——主編!你聽我講咩!聽了之後,我保證你會承認過了今晚,我林蕙虹的人生從此就跟我的名字相呼應,真的會紅!」林蕙虹自信滿滿的宣稱。「我剛剛在醫院親眼目睹到……」
  
  接著她開口說出今晚她在震信醫院所目擊的一切事情,並且將心中的種種疑點二跟主編剖析討論。
  
  莊坤達也從原先暴怒的情緒,漸漸的轉為冷靜沉思,然後是挖掘到超級大頭條的齟(奮顫抖……
  
  ***
  
  不同於一般外觀明亮、建築結構方正的綜合醫院,震信醫院是一棟外牆斑駁、不起眼的古老建築,看起來就像一棟快倒塌、不可靠的社區診所。
  
  可是位於台北市鬧區,四周燈紅酒綠的八大行業環繞,成立近三十年的震信醫院,卻是個擁有超強菁英的醫療團隊,專精外科手術,締造出許多醫學突破發現,且極富傳奇色彩的醫院。
  
  由於附近酒店、舞廳特種行業林立,經常有人酒醉鬧事,黑道兄弟或在槍林彈雨拚命的刑警大哥們一旦槍擊受傷,第-個想到的就是震信醫院,因此它也被外界譽為「黑白兩道急救站」。
  
  而黑道上也有個對於震信醫院的不成文規定——不管有何深仇大恨,只要人進了震信醫院,就不能再動手。
  
  畢竟大家都是在刀口上討生活,總有一天會進醫院「保養零件」或「大修」,因此,震信醫院也成為最安全的「休息站」。
  
  震信醫院不只是外傷很有名,一般內診也極為著名。這裡擁有最精良、最先進的軟硬體設備。
  
  其中,209號病房,更傳聞是擁有比加護病房更先進設備的特殊超級VIP病房。
  
  今早,209號病房外站著四名輪流值班,二十四小時監護的警察們。醫院四周也都派有警力戒備中。
  
  要進人209號病房,除了特定的醫療團隊以外,都必須經過層層檢查,確定無誤才能放行。
  
  一切小心謹慎的戒備,都是因為前晚震信醫院來了一位在國際商界上,極負盛名的大人物。
  
  「商界名人花仲騏遭槍擊案」的新聞,這兩天在全新聞頻道,以及平面媒體界炒得沸沸揚揚的。
  
  消息一曝光,社會一片嘩然。警政署長更下令要仔細調查此案,並強調要早日破案。
  
  而在這些新聞媒體中,卻有一家獨攬所有人的注目焦點,並創下驚人的銷售量。
  
  商界名人神秘的花騏輪胎集團總裁——花仲騏遭槍擊案
  
  【芭樂日報林蕙虹/台北報導】向來行事低調、作風神秘的跨國性花騏輪胎集團首席總裁花仲騏,於本月十日,凌晨l點多,遭人暗巷槍殺。
  
  記者當時也在同一家醫院看病,正巧目睹身受槍傷而陷入昏迷的花仲騏,被醫護人員以擔架緊急送進位於中山區的震信醫院急救。
  
  當時陷入昏迷的花仲騏除了腹部中彈,以及身上多處擦傷之外,還因大量失血,急需緊急輸血開刀,但因為花仲騏本身特殊的RH陰性血型,醫院沒有足夠的血量,而使得情況一度相當危急。
  
  幸而在約二十分鐘之後,擁有與花仲騏相同血型的花騏輪胎集團執行副座劉昌鹹趕至醫院,緊急輸血給花仲騏,才使危機暫時解除……
  
  在震信緊急成立優良醫療團隊,經歷近十小時的手術之後,花仲騏目前已度過危險期,生命跡象穩定。之後旋即被送進呂9號特殊VIP病房中觀察。
  
  而根據記者深入探訪,是一名醫院的護士發現花仲騏在遭到槍擊之後,倒在距離震信醫院不到十公尺外的巷子內……
  
  花騏輪胎集團為國內外知名輪胎大廠,資本額高達三百八十億美金,經營項目從汽車輪胎、社區發展、房屋買賣、建築機械、旅館業務、進出口貿易,到高爾夾球嘗停車嘗餐廳等,頃目多元廣泛,財力相當雄厚。
  
  至於這起駭人聽聞、震驚各界的槍擊案,究竟是因為單純的私人糾紛,還是商業的利益恩怨,警方還需要進一步釐清案情……
  
  不同於其它家媒體只是粗略地描述這起槍擊案,這篇由芭樂日報記者所報導的文章,鉅細靡遺的描述整個急救狀況,還有畫面極為清晰的照片為證,更引起眾人的矚目。
  
  劉昌威在看完這篇報導之後,神色凝重的將手中的報紙放下。
  
  一旁的陳震信院長,則極為震怒的詢問當晚值班的所有醫護人員,想抓出洩露消息的告密者。
  
  一時間,院長室內氣氛極為凝重、緊繃。
  
  「你們倒是說說看,這消息到底是怎麼從醫院內流出去的?」陳震信冷凝著臉,質問在場的所有人員。
  
  他建立震信醫院多年,最驕傲的就是設立了209號這間VIP病房,可以完全保護當事人的所有隱私與狀況。
  
  如今卻讓花仲騏遭槍擊就醫的消息從醫院洩露出去,而且那位芭樂日報的記者所拍攝到的照片背景,都是近距離的拍攝,卻沒有遭到阻止,這讓他更為光火。
  
  「院長,這件事情真的不能怪我們。」護士長率先發難,「當天晚上狀況、場面部很混亂,而且據我所知,這名芭樂日報的記者,當天是因為剛巧到醫院掛號看診,才會讓她拍到這些照片的。」
  
  「是呀!我記得她。她是那晚我看診的病人。再說,我們醫護人員也無法去篩選來看診病人的職業吧?」內科羅醫生開口道。
  
  接下來其它的醫護人員也都委屈的開口發表意見,說明當天的狀況。
  
  「你們——」陳震信也知道自己太過衝動,將過錯推在他們身上不公平,但是一張老臉怎麼樣都拉不下來認錯。
  
  「陳伯伯,我想這件事情真的不需要再追究了。相反地,在場的都是當晚救了仲騏的恩人,我想等仲騏清醒過來,他也會大大的感激大家的。至於這位記者,之後,我會跟仲騏討論後續動作的。」
  
  劉昌威雖然對於這位記者的報導感到反感,但他也是個賞罰分明、明事理的人。他開口讓大家有台階可下,技巧性地讓這件事情就此平息。
  
  之後他告退離開院長的辦公室,快步回到花仲騏的病房。此刻,他只希望花仲騏可以盡快清醒,真正脫離危險,並且盡快將這一詭譎的謎團解開。
  
  現在,幾乎所有的關鍵都放在花仲騏一人身上,除了等待他清醒之外,什麼都不能做。
  
  劉昌威一邊思考一邊走回花仲騏的病房,就在快接近病房門口時,他腦中靈光一閃,突然發現還有一個極為關鍵性的人物……
  
  ***
  
  病房內,田馨佇立在花仲騏的床邊,仔細檢查點滴藥水的剩餘份量。
  
  就在她伸手拿起細細的點滴管線,檢查藥水滴落速度狀況時,病房的門被人從外頭開啟。
  
  她大概知道會是誰進來這間病房,也就懶得抬頭去確認進來的人,或想跟那人打聲招呼、裝熱絡。
  
  她只是專心的做著自己分內的工作,其餘的她沒興趣。
  
  自從她發現花仲騏,然後將他送進醫院急救之後,她就莫名其妙的被指定為209號這問VIP病房的看護。
  
  護士長的理由是,她不多話不碎嘴不花癡,又跟花仲騏熟,所以理所當然由她擔任這問病房的看護。
  
  切——誰跟他熟呀?!
  
  真是夠了!從她發現花仲騏到全程參與手術過程,以至現在吃重的看護工作,她已經有將近四十八小時沒有躺在床上好奸睡一覺了。
  
  再這樣下去,就算花仲騏大難不死,逃過黑道追殺跟嚴重槍傷,最後也可能會死在她眼花視茫、精神不濟的「照顧」上。
  
  呵——她只要睡不飽,腦袋就會嚴重罷工,然後會不會做出什麼藥劑量給錯,或打針扎錯地方的恐怖過失,她就不知道了。
  
  噗——要不是因為她實在對花仲騏所經歷過的事情太過好奇,她根本懶得這樣乖乖的賣命工作。
  
  花仲騏醒來之後,最好能滿足她滿肚子的好奇心,如果槍擊事件的真正起因太過無聊,她一定會報復他的!
  
  劉昌威從進入病房之後,就這麼噤聲不語的觀察著一直低頭做自己事情的「小護士」田馨。
  
  而她對於他無禮的注視也絲毫不以為意,甚至將他當成空氣般,不予理會。
  
  這不是太常會發生的事情,不是他對自己的外表太有自信,而是根據經驗,會對他視而不見的女人只有兩種——不是老之將死,就是根本瞎了!
  
  另外,還有一種特例,不過,他看不出來田馨的症狀相符,那就是那女人愛上了花仲騏。
  
  呵呵——會叫她一聲「小護士」,倒不是輕蔑她的身份,或者取笑她身材嬌校事實上,以田馨大約一米六四的身高來看,她的個子跟其它亞洲女人比較,並不算是嬌小,之所以這麼叫她,是因為她有張過於稚嫩的臉蛋。
  
  她有著一雙月彎型的明眸,眼裡所散發的沉著與淡漠,跟她那張娃娃臉實在不相符合,但奇怪的,卻又有一種極為搭調的矛盾反差感。
  
  劉昌威拉過一把椅子,坐在花仲騏的病床邊,看著病床另一邊正忙著記錄花仲騏心跳、脈搏、血壓以及體溫的田馨。
  
  他突然直接切入重點,開門見山的開口問她:
  
  「在巷子裡發現仲騏的人,是你吧?」
  
  田馨沒有停下正在幫花仲騏量血壓的動作,只是向來沉穩淡然的星眸微微一亮,嘴角小小的勾揚。
  
  這些小小的改變,都沒有逃過劉昌威細心的觀察中。
  
  他耐心地等著田馨完成手邊的工作,由她決定要跟他說明的時間。
  
  一分鐘過後,田馨終於完成手邊無聊的病患每日例行記錄。她慢慢地將血壓器收奸,然後才轉身面對劉昌威冷肅的臉。
  
  她先是微微將嘴角上揚,但月彎的星眸中卻沒有同等的喜悅光亮,淡淡地開口:
  
  「呵——我還在想,你什麼時候才會來問我咧?」
  
  劉昌威頭微微往右一擺,接著直視她的雙眸,嚴肅地再問一次:
  
  「那麼,確定是你了?!」
  
  雖然芭樂日報的記者林蕙虹並沒有在那篇報導中,說明足哪一位護士發現花仲騏的,但從前晚手術室前,她所表現的種種反應與跡象來判斷,他可以肯定那女人就是田馨。
  
  田馨也學他拉過一把椅子,坐在花仲騏的床邊,兩人就這麼隔著花仲騏相互對望著。
  
  她挑挑清秀的黛眉,努了下嘴唇,聳聳肩,正面回應他的問題:
  
  「嗯嗯。」
  
  劉昌威微微瞇起危險的雙眼,有些指控的審問她:「那麼昨天警察偵訊時,你為何不出面配合偵查?」
  
  她雙手一攤,淺淺一笑,理所當然的回答:
  
  「又沒有人找我去問話,我為何要主動出面配合?再者,這樁槍擊事件,從頭到尾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誰規定目擊者,就一定要出面指證?」
  
  劉昌威對她的論調極不贊同,他反駁道:
  
  「這不是什麼規定不規定,而是做人的基本正義感。」
  
  「噗——正義感是什麼?如果今天你恰巧路過,卻目擊有人被一名生性極為凶殘的歹徒用槍指著頭,然後要脅說:『誰有正義感站出來替他受死,我就放了他;請問正義感十足的劉先生,你會站出來代替那名陌生人嗎?」田馨邊描述邊生動演出的舉例著,有些惡作劇地反問他。
  
  「哼!你這根本是歪理!正義感——」劉昌威聽了她所舉的荒謬問題,不屑的批判她的論調,但她的說詞卻像一盞明燈,啪的照亮他心中紛緊的疑團,讓他釐清謎題的解答。他瞠大雙眼,驚訝的開口:
  
  「你是說,你有看到當晚行兇的人嗎?」
  
  田馨強忍住不耐煩,歎了一口氣,沒啥好氣的說:
  
  「你不要有過多的聯想好嗎?我只是舉例,跟你討論『正義感為何』的這個主題,不是提供你那晚的線索。OK?!」
  
  劉昌威先是有所懷疑的盯著她瞧,然後才壓抑住心中的焦急,與覺得被她耍弄的不悅感。
  
  「請問,跟一個沒有正義感美德的人,要如何跟她討論『正義感為何』這種艱深的主題?那無疑是浪費時間與心神罷了。」他反唇相稽的暗諷著。
  
  田馨挑高一邊黛眉,被冒犯的不悅小火花,慢慢聚集在那雙月彎的星眸裡,她學他冷聲一哼,嘲諷的回激他:
  
  「哈哈——想必閣下一定是各門各派武俠小說的擁護者,才會如此強調江湖弟兄所奉行的正義感美德。
  
  真是失敬呀!只不過,小女子無才,自小到大是沒記取到師長傳授正義感的教誨,不過那也是因為小女子命好,沒在十歲那年中了寒冰掌,所以也就沒興趣跟大哥們上山拜師學藝,練就了一身蓋世絕學,到頭來卻做個遇事處決不明、優柔寡斷的張無忌。
  
  小女二十四年頭裡,只深切記得家母所殷殷教誨的家訓,要尊重他人有別於我們的想法,別出口就暗諷他人無知,也別辯不過他人,就無禮、幼稚地做人身攻擊。」
  
  哼!算他運氣好,遇到她這連續拿下四年大專杯辯論賽的冠軍得主。想跟她辯論?先多練練再說唄!
  
  「喂,你——」劉昌威氣惱的坐直身軀,與她隔空怒目瞠視,這女人字字暗諷他沒腦,這口氣他怎嚥得下?!
  
  「嗤,好了,別在那你呀、我的了唄!如果劉先生沒有別的指教,敢問小女子可否先行離開一會?」
  
  田馨一副討論就此結束,懶得再辯,起身就想走人。
  
  大小姐她今天心情不好,沒耐心在那慢慢傳授他辯論技巧。
  
  「喂,你——等一下!小護士!」劉昌威見她真的要離開,情急之下站起身,脫口就喊出他心底私自對她喊的別號。
  
  「嗯?」田馨回頭冷冷的瞄向他。
  
  「呃……不是,我是說田護士,能不能再跟你請教一個問題?」
  
  劉昌威縱橫商場多年,第一次在一名涉世未深的小女子面前口拙,但急於知曉花仲騏那晚所發生的事情經過,他只得硬著頭皮,再跟她開口。
  
  田馨沒有開口應允或拒絕,只是站在原地盯著他瞧。
  
  劉昌威見狀,便逕自當她是應允了,神色嚴肅地問她:「你發現仲騏時,他是已經昏迷了嗎?」
  
  田馨看見他眼中的真心擔憂,她和緩了神色,這回沒有拐彎回應,而是坦白地說:
  
  「不是。他後來有清醒一小段時間。」哼!也是那段時間,她才知道花仲騏是個愛訓人的老頭子!
  
  「那他有跟你說什麼嗎?」劉昌威焦急萬分的追問。
  
  田馨回想了一下當時花仲騏的「交代」,腦海中卻老是跳出花仲騏教訓她女孩子蹲成那樣不好看的說詞,她那時極度氣惱,還差點鑄下見死不救的大禍,
  
  她抬頭看見劉昌威眼中急切的渴求,心念一轉,嘴角揚起惡作劇的微笑。
  
  「他說……」
  
  「他說什麼?」
  
  田馨在劉昌威焦急的眼神下,突然漾起一抹可愛的笑容,歪著頭,開口:
  
  「我、忘、了!」
  
  「喂,你這女人!」劉昌威咬牙,氣惱地從齒縫中進出怒火。
  
  眼看兩人就要重新點燃另一波辯論戰火時,一直呈現昏迷狀態的花仲騏,突然悠悠開口:
  
  「很高興我是在你們劍拔弩張的情況下,撿回一條命……」
  
  「仲騏!」
  
  「嚇!你沒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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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5-25 00:25:19
  第四章
  
  花仲騏像是睡了一世紀這麼久,緩緩甦醒過來。
  
  遠遠的,他就聞到那股在他昏迷前,讓他依戀的淡淡薔薇花香,還有那聽似平凡,卻帶有一點淡漠的譏諷中音。
  
  他睜開深沉精亮的雙眸,最先映入眼簾的,是一片令人摸不著邊的白,然後熟悉的色彩才慢慢暈染這片令人心慌的白。
  
  模糊中,他聽見有人在說話,接著說話的聲音越來越清晰時,他才分辨出那是一對男女在辯論彼此不同的觀點。
  
  說辯論其實是文明的說詞,說爭執恐怕才是真正的實情。
  
  花仲騏慢慢辨識出,那個氣急敗壞的男性嗓音是劉昌威的,另一個淡漠的譏諷女中音,則是屬於「甜心」的……
  
  這兩人一直顧著爭辯,卻都沒有發現他早已甦醒的事實,他聽了一會他們之間無聊的爭論內容,然後決定在他們即將展開第二波辯論大會之前,出聲阻止。
  
  「很高興我是在你們劍拔弩張的情況下,撿回一條命……」
  
  「仲騏!」劉昌威驚喜萬分的驚呼出聲。
  
  「嚇!你沒死呀?!」田馨直覺反應地,喊出這句他們第一次交談的問句。
  
  只是同樣一句話,聽在兩個不同男人的耳裡,也產生了兩種不同的心情與反應。
  
  花仲騏扯出淡淡一笑,望進那雙月彎的星眸,在裡頭看見了閃閃發亮的星星光點。
  
  他記得他在昏迷前所發生的所有事情,尤其記得那時她所帶給他的那股奇異的安全感。
  
  那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奇妙經驗,很陌生的感覺,卻又矛盾的讓他覺得理所當然。
  
  他從不曾在哪個女性身上找到這種感覺。
  
  如果可以,他想要仔細的弄清楚,她帶給他的那股安全感,到底是怎麼發生的?
  
  或者那只是單純地在面臨死亡威脅之前,懦弱的依賴而已。
  
  也許任何人都可以,並不是因為她是特殊的。只要在那時間點出現在他面前的人,都會讓他產生這樣的依賴感吧?
  
  「田馨,你在胡扯什麼?」劉昌威氣惱的怒吼她無禮的詛咒。
  
  她要怎樣跟他辯,他都可以接招,唯獨不能容忍她這般口無遮攔的詛咒。尤其她還是一名以救人為天職的白醫護士!
  
  乍聽見劉昌威口中喊的那一聲「甜心」,花仲騏心中燃起一股不舒服的介意。他來回看著似乎極為熟識的兩人,不自覺的嘲諷出聲:
  
  「呵呵……看看我昏迷的時間裡發生了什麼大事?你們竟然已經進展到這麼熟識的地步啦?」
  
  田馨聽見花仲騏的說法,無聊的將眼神飄開,不想理會他眼中不悅的質問。
  
  她知道花仲騏誤會了什麼,他一定以為劉昌威是在親暱的喊她「甜心」。
  
  她的名字引起這誤會,早已不是第一次發生的事情了。
  
  她習以為常的保持沉默,懶得多加解釋,自顧自的收拾他的記錄表格,並且走到病房的另一端,以電話通知主治醫師病人已清醒。
  
  花仲騏語氣中明顯的酸醋嘲諷,卻引來劉昌威驚訝的注視。這麼多年來,他從未聽過花仲騏如此酸餿的語氣,好像田馨是他的……
  
  劉昌威細想了一番,然後嗤笑出聲:
  
  「我想你誤會了,她不是我的Honey,而是這小護士的本名叫『田馨』。馨香的馨。」
  
  田馨再一次聽見劉昌威喊她「小護士」,眉頭不悅的微微蹙起。她冷眼瞪向劉昌威,無聲地警告他——
  
  奇怪!她是有多小呀?!幹嘛動不動就小護士、小護士地喊啊?!
  
  雖然有些人會認為那是個親暱的稱呼,代表的是親切與親近,可是在她聽來,卻覺得有著濃濃的輕蔑味。
  
  「哦?」花仲騏聽了昌威的解釋,不知為何心中突然輕鬆了不少。他對自己的這種反應,感到奇怪。
  
  他想可能是剛剛經歷了人生極大的危機,變得較虛弱的關係,所以還處在想依賴她身上所散發出來的安全感的狀態。
  
  等到他出院,回復到原來的生活時,應該就不會如此怪異了。
  
  花仲騏這樣相信著。
  
  就在田馨通報花仲騏已經甦醒後,沒多久時間,袁振雄帶領的醫療團隊,便進入花仲騏的病房內,替他做最精密的診斷。
  
  雖然他的體力還沒有完全恢復,但大體上都回復的非常良好,現在他已經完全脫離危險期,接下來就是看他腹部槍傷的復原狀況了。
  
  一時間,病房內充滿祝賀聲,花仲騏在劉昌威眼中看見了放心的輕鬆,以及對他終於脫離險境的喜悅。
  
  他心中流過一股暖流。他知道昌威是擔心他的。
  
  等所有醫療團隊包括田馨都離開花仲騏的病房時,守在病房外的謝警官帶著另一名警察進入病房,要求花仲騏作筆錄以協助釐清案情。
  
  但是劉昌威以花仲騏才剛剛清醒,身體狀況還沒復原為由,婉拒了這次的筆錄,想讓花仲騏能得到最完善的休養環境。
  
  花仲騏在劉昌威的協助之下,解決了一些生理需求。就在劉昌威攙扶著花仲騏回到病床上躺好時,花仲騏正巧瞄到劉昌威眼中佈滿了疲 憊的血絲。
  
  「昌威,這兩天你都沒睡吧?你回去好好休息吧!」
  
  劉昌威愣了一會,他搖搖頭拒絕。
  
  「沒關係,我在這裡也可以休息的。」他還是不放心離開,醫生剛剛也有交代,仲騏的傷口不能受到感染,否則容易產生一些併發症。
  
  「好了,別婆婆媽媽了!之前是因為我還在昏迷,現在我醒了,房裡多一個大男人看著我睡覺,我根本睡不著!你就好心一點,先滾回去好好洗個澡、睡個好覺吧!你現在的樣子,比我還像鬼!」
  
  花仲騏語氣笑鬧的說著,無非就是希望劉昌威別再替他擔心了。
  
  劉昌威當然明白他心中真正的想法,微微一笑,應允:「奸吧!那你好好休息,明天一早我就過來,到時我們再好好談談。」
  
  「嗯!」
  
  劉昌威轉身離開,走到一半,他突然想到了什麼,回頭對花仲騏交代一聲:
  
  「對了,半夜如果你傷口痛到大哭,記得按一下床頭的護士鈴,找護士過來給你秀秀。」他語氣裡滿是戲謔的調侃。
  
  「快滾吧你!」花仲騏故作咬牙,不爽地大叫一聲。
  
  這就是他們的溝通模式,兩人都試圖讓對方覺得安心,知道最危急的時刻已經過去了。
  
  「哈哈哈——」劉昌威這兩天都沒有如此輕鬆過了。他放心了不少,然後轉身走向門口。
  
  就在劉昌威的手碰觸到門把時,身後傳來花仲騏真誠的聲音:
  
  「昌威,謝謝你。」
  
  他身子一僵,沒有回頭,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不要跟我說謝謝。」然後他便離開了。
  
  花仲騏看著那扇合上的門:心中感觸良多。他知道在劉昌威的心中,那個傷口依舊存在著。對他,還有……
  
  他深深歎口氣,覺得真的累了,閉上眼,讓睡神召喚他進入夢中……
  
  ***
  
  花仲騏獨自一人步出位在晶華酒店十二樓的房間,臉上洋溢出如剛剛飽餐一頓的大貓,饜足的微笑著。
  
  今晚他趕赴佳人之約,對方果然也沒讓他失望,兩人共度了一個瑰麗美妙的浪漫夜晚。
  
  他雖不是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但也不是柳下惠,偶爾,他會接受這樣的成人邀約。
  
  只是他一直有個習慣,那就是絕不留到天亮,不論當下氣氛多美,他都一定會在凌晨時分離開。
  
  這習慣也讓他在社交圈博得一個「灰公子」的稱號。
  
  花仲騏走出飯店Lobby,等著門僮幫他取車。一會之後,一輛銀灰色的寶馬跑車開過來。
  
  他慷慨的給了門僮豐厚的小費,接著便開車離開。
  
  但人說,當事情太過美好時,之後便會是災難的開始。
  
  當他將車轉入長春路的巷子時,後頭突然閃出一輛紅色的房車,緊緊跟在他後頭。
  
  原本花仲騏還不以為意,但是那輛車實在跟的太緊,而且還沒有掛大牌,於是他開始覺得事情很不尋常。
  
  那輛紅色的房車,一路上不時地將車往他的車道切過來,一副要超車的模樣,但是當他願意讓出車道時,對方卻又放棄,然後緊跟在後頭。
  
  對方這樣反反覆覆的,讓他一直摸不著頭緒,也不清楚對方的真正目的。
  
  他懷疑對方是酒醉駕駛或是嗑了藥,才會有這麼詭異的行徑,
  
  為了避免捲入對方可能會釀成的交通意外,他決定在下個巷子口將路線拉回到大馬路上,以策安全。
  
  就在花仲騏經過一處空曠的私人停車場,試圖想將車子轉出巷子時,後頭那輛紅色的房車,竟然不要命的將車子直接往前超車,然後又突然來個急轉彎,阻擋了他的道路。
  
  花仲騏為免車子攔腰撞上那輛紅色房車,釀成嚴重傷害,只得死命急踩煞車,雙手將方向盤打到底,使整輛車子急速甩尾。
  
  高速打轉的輪胎摩擦著柏油路,地面燃起了驚人的火花,在柏油路上留下兩條又黑又長的煞車痕跡。
  
  而輪胎摩擦著柏油路所產生的尖銳聲音,在寧靜的巷子裡高分貝刺耳的迴盪著,場面完全地失控。
  
  強力的後座力,讓花仲騏在座位上前後大幅度的晃動,接著前座的安全氣囊砰的一聲自動打開,汽車的喇叭聲失控地高聲尖鳴著。
  
  花仲騏只覺得視線所及,皆是一片的白茫茫,耳旁聽到的,只有自己受驚嚇所引起的急促喘息聲。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漸漸意識到自己並沒有丟了性命。
  
  驚嚇過後,隨即而來的是猛烈的怒火。
  
  歹年冬,瘋人多。對方若是一心想死,也不該拖著別人跟他一起墜入地獄。
  
  花仲騏抬起頭,怒瞪著卡在他前方的那輛紅色房車,房車的駕駛絲毫沒有任何動靜。不知是已經醉死了,還是怎麼的。
  
  一把怒火從肚子裡狂烈竄出,他伸手擺脫安全氣囊,冷凝著一張臉下車,準備找那不知死活的老兄算帳。
  
  對方似乎也在等著他下車理論,就在他一下車往那輛車走去時,紅色房車的駕駛車門打開,跟著他看見一名身材瘦削的男子下車。
  
  那人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是喝醉了或者是嗑了藥,花仲騏看到一張陌生、蒼白到幾近病態的臉。
  
  對方似乎無意更進一步上前跟他理論賠償問題,只是站在車門邊,等著他走近。
  
  花仲騏心中的怒火頓時燃燒到頂點,他臉上淨是冷冽的威嚴,不悅的朝那男子開口:
  
  「喂,你——」
  
  他突然怔住了動作,怒火烈烈的雙眼此刻蒙上一層驚訝與困惑,小心地瞪著那具有極大殺傷力,此刻卻指著他的冰冷金屬。
  
  那男子舉高手中的黑槍,冷冷的指著花仲騏,慘白的臉上找不到一絲遲疑的神情,似乎計畫已久地等著這一刻的到來。
  
  那男子長相極為斯文,走在路上絕不會讓人對他有印象,更別說會懷疑他是道上兄弟。但此刻的他,卻渾身散發一股彷彿來自地獄的冷酷壓迫感。
  
  花仲騏腦中飛快的轉動,他想不出到底有誰要如此陷害他,讓他此刻面對這種生命遭受嚴重威脅的詭異狀況。
  
  他停在原地,憤恨的雙眼瞪著那把朝他筆直指來、裝置了滅音器的黑槍。
  
  「朋友,這是做什麼?素昧平生,我們之間應該沒有什麼深仇大恨,要你今晚來跟我索命的吧?」花仲騏冷靜的開口,語氣中找不到一絲絲恐懼,冷硬而沉著地面對對方。
  
  那男子雙眼閃過欣賞,他在道上混這麼久,還沒看過哪個人在面對他「死神」索命時,還能如此不畏不懼,而且挺直著身軀冷靜面對的。
  
  「呵——我跟你是沒有恩怨,不過,你跟我上頭的人卻有極大的恩怨。」他手中的槍,依舊筆直的瞄準花仲騏的心臟。
  
  花仲騏心中一陣困惑,那男子有著明顯的香港口音,而他卻想不出他在香港有跟誰結怨過。商場上利益糾葛在所難免,但還不至於結怨到這地步。
  
  「朋友,不敢說花某在商場上從未得罪任何人物,但我自認在香港應該也沒有留下任何梗,等著人不惜跨海來索討的吧?你確定你沒有找錯人嗎?」
  
  「哼——當然沒有!花仲騏,要怪,就只能怪你樹大招風,擋人財路擋得超過。」
  
  「死神」冷聲的開口,一邊開始往前移動腳步。當他移動時,巷子裡傳出緩慢的腳步聲,與機械軸轉動摩擦的垓垓垓怪聲。
  
  他一直到距離花仲騏大約一個身長的位置,才停下來。
  
  花仲騏的視線跟著他的移動,而瞳孔逐漸放大。他驚訝的發現,那名香港殺手的左腳膝蓋以下,是裝著義肢。
  
  他的視線從那左腳慢慢又回到那男子的眼睛。那男子對他知道他的殘疾一點也不在乎,甚至唇邊揚起一抹淺淺的冰冷微笑。
  
  空氣中浮散著死亡的冰冷氣息。他感覺到他血管中的血液急速的奔流。
  
  對方清楚的報出他的名字,以他行事作風極為低調來看,若非是熟識,根本很難掌握他的行蹤。
  
  一直到此刻,花仲騏終於能百分百肯定,有人要取他性命。
  
  只是……到底是誰?
  
  他的腦海一直不斷的刪除與搜尋著商場上,跟他接觸之後,可能種下這起殺因的元兇。
  
  「是誰?」花仲騏決定問出答案。就算他今晚逃不過,他也要知道原因。
  
  「死神」對花仲騏此刻都已經攤在槍下,卻還能如此從容地面對:心中更加激賞。若非他已拿人金錢,他會很樂意交花仲騏這朋友的。
  
  只是人在江湖,做事情要有職業道德,他不得不完成「工作」。
  
  「呵呵……也對!沒有人願意到死都還不知自己惹火誰。好吧!花仲騏,今天我就破例了了你的心願,奸讓你黃泉路上奸好走。」
  
  他略顯蒼白的唇邊,緩緩揚起一抹冰冷的微笑。「不過,基於道上殺手的職業道德,我不能指名說出底牌。」
  
  花仲騏在聽著他的說詞時,心中冷哼一聲,嘲諷他竟也說得出職業道德的鬼話。
  
  此時他眼角餘光掃到不遠處,空地上的枯單裡,橫躺著一根斷裂的鐵棍。他一邊安靜的聽著對方說話,一邊衡量著抓起那鐵棍自保的可行性。
  
  「花仲騏,我只能勸你有錢大家賺,天母那塊地是個人人都覬覦的大餅,你卻想一人獨吞,恐怕你吃不下,反而會活活噎死。」
  
  花仲騏乍聽見他提到的「天母競標案」,心中警鈴大響,他怎會知道?
  
  那是一筆標售底價達六十七億元的台銀土地標案。下星期一即將開標。先前花騏輪胎集團早巳對台銀這場競標案表達出高度的興趣,並且也對台銀提出有利的交易籌碼,為的就是花騏輪胎集團預定二○○七年,在那塊預定地興建兼具度假休閒娛樂的高級豪宅社區。
  
  花騏輪胎集團雖足以輪胎事業起步,但近幾年來集團旗下的事業觸角早就多方拓展。尤其在社區發展、房屋買賣、建築機械、旅館業務等方面的表現,更是亮眼非凡。
  
  這企畫一直是由他跟昌威,以及公司一些高級主管所組成的秘密專案小組所進行的,命名為「D」計畫,並末對外公開。現在卻……
  
  花仲騏心中燃起一把熾烈的怒火,原來他所種下的殺機,並非商場利益糾葛,而是他在身旁養了一隻會咬布袋的老鼠。
  
  他飛快地將秘密專案小組的名單掃過一遍,卻還是搜尋不到誰是這場謀殺的主謀。
  
  而且他不明白的是,就算殺了他,這項企畫依舊會如期進行。那麼那人的動機到底為何?
  
  難道是……
  
  「呵呵呵……看你的表情似乎已經弄懂一些事情了。現在我就親手送你上路,希望你黃泉路上好、好、走——」
  
  死神挑高左邊眉毛,另一手同時托住槍把作為槍台,瞄準花仲騏的心臟位置。他右手的食指緩緩地施加壓力,然後扣下扳機——
  
  「藹—」
  
  幾乎是在他扣下扳機的同一時問,花仲騏身軀側彎,將腳下的黃土混著小石子踢飛。
  
  黃土混著小石子在死神的臉上四射開來,混亂了他的視線,更朝他的鼻、口而來。
  
  其中一顆小石子更戲劇性的將槍枝打偏了角度,讓飛射出來的子彈直接射穿了花仲騏車子的擋風玻璃板。一時間,玻璃碎片雪花般四處飛散。
  
  花仲騏抓起那根斷裂的鐵棍,旋即朝那男子的肩膀狠狠一擊。
  
  死神因為這重重的一擊,吃痛的大吼一聲,他沒料到花仲騏的身手竟如此俐落,簡直是個武打行家。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數,他再也不敢對花仲騏掉以輕心,轉而專心應戰。
  
  就在花仲騏展開第二擊的攻勢時,死神徒手擋下花仲騏手中的鐵棍,花仲騏卻也利用這時間,一個抬腿就將死神手中的黑槍踢開。
  
  槍枝在地上旋轉的聲音,讓兩人一時間怔住,接著幾乎又是同時問撲上前,搶奪那把槍枝。
  
  無奈槍枝距離死神較近,花仲騏慢了一秒,槍落入死神手中。
  
  花仲騏不願放棄希望,依舊抓握住對方的雙手,想將槍搶過來。
  
  就在兩人扭打搶奪槍的時刻,黑槍突然擦槍走火,子彈無情地射人花仲騏的腹部。
  
  花仲騏的雙眼因吃驚而倏地放大,死神也驚訝的怔祝
  
  花仲騏最先回過神,他將對方手中的槍再次打落,一個用力的頂肩,加上手肘彎起,狠狠地往後朝對方的心臟位置捶頂,對方一時喘不過氣,往後一倒。
  
  花仲騏抓准這時機,轉身毫不遲疑的跑開。
  
  他瘋狂地往前奔跑,不顧腹部像是有把火在灼燒著他,他只知道此刻他必須往前跑。
  
  跑跑跑,不停的奔跑。
  
  他聽見死神在他身後追逐的跑步聲,腳步聲與機械軸摩擦出垓垓垓的聲音規律的交叉著,那聲音詭譎的像是陰問使者在催魂般令人心驚。
  
  他的胸口灼熱的就像快要炸開,他的脈搏瘋狂地跳動著,他感覺到他的生命不停地在流失。
  
  可是他不能死,至少不能在這樣的情況下枉死!他必須盡快聯絡到一個人,告訴他要小心。
  
  他一路隨手將可以推倒的東西部推落,就是為了要製造更多的路障,好阻礙那名左腳殘疾的殺手前進。
  
  他瘋狂的奔跑,拚了全力的往前奔跑,可是這樣沒有方向的奔跑,卻讓他鑽進
  
  一條死巷。他眼看沒有退路,於是奮力一搏,盡全力的飛快攀過那道高牆。
  
  只是他的力氣在攀過高牆的那一刻,早已全數用盡,他再也沒有力氣撐住自己,整個人就從空中墜落……
  
  墜落的同時,他似乎看見一抹嬌小的白色身影,從巷子的另一端衝進來……
  
  就在快要撞擊到地面的那一剎那,他心想,他就要死了吧……
  
  可是他心有不甘,在空中仍試圖做最後的掙扎,卻依舊阻止不了不斷的墜落。眼看著,他就要墜落王無邊無底的黑洞中……
  
  「藹—」
  
  「嚇——」
  
  花仲騏滿身大汗的驚醒過來,一時間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但耳朵卻聽見一聲急速抽氣的驚訝聲。
  
  他以為那是自己的聲音,最後他才發現,那是由兩個不同頻率的聲音重迭發出來的。
  
  他轉頭,然後他看見了那抹朝他奔來的嬌小白色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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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5-25 00:25:44
  第五章
  
  第三次了!
  
  田馨右手輕捏著點滴的透明管線,清秀的黛眉微微蹙起,僵著身子,低頭看著花仲騏:心底忍不住泛起嘀咕。
  
  這男人已經第三次,這樣毫無預警的睜開眼睛嚇她。
  
  奇怪,這男人睡醒要睜開眼睛前,難道都沒有預備動作的嗎?整個人就這樣啪地上半身整個筆直彈坐起來,睜大雙眼直瞪著她,活像個殭屍。
  
  一會之後,她被他冷冷的眼神瞪得渾身不自在,於是脫口說出歉意:
  
  「不好意思,我把你吵醒了嗎?」
  
  花仲騏像是不認得她似的,怔愣的看著她,然後伸手抹過自己的臉,深深的從鼻腔噴出氣息,淺淺一笑的開口:
  
  「田馨。」他自然的輕聲喚出她的名字。他的聲音因為剛剛睡醒而有些沙啞、輕軟。
  
  這是他第一次喊她的名字。
  
  她莫名其妙的匆然打了一個顫抖,雞皮疙瘩爬滿全身。
  
  她挑高一道黨眉,故作鎮定的看著他,心底泛起點點疑問。
  
  同樣的名字,為何他念起來卻有一種邪色的感覺,活像在拍A片似的?
  
  花仲騏一直沒有等到她的回音,奇怪的再一次偏過頭與她眼對眼,看到了她僵著的表情,他突然好笑的問著:
  
  「怎麼了?你是不是又要問我,怎麼沒死?」
  
  田馨聽出他話中的調侃,月彎的星眸一瞇,然後她決定匆視他的調侃,自顧自的檢查他的點滴。
  
  花仲騏見她不理會他,嘴唇一抿,他看著窗外的天色,然後脫口說著:
  
  「天亮了。」
  
  田馨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窗戶,然後回過頭來,伸手打開量血壓器,嘴裡則音調平平、態度認真的說著:
  
  「不是。你看錯了,那窗戶是假的。後面有人利用一大片的背景,隨時製造出白天跟晚上的錯覺,目的是為了要輕易掌控病人的狀況,好讓病人受我們醫護人員的控制。」
  
  她一邊說著,一邊將血壓器打開,對著他命令:
  
  「量血壓。」
  
  對於她的解釋與說法,花仲騏聽得滿是詫異,他不解地直瞪著她瞧。
  
  田馨一直沒等到他配合量血壓的動作,無奈地歎口氣,兩眼往上翻白,然後捺著性子說:
  
  「當然是天亮了!外頭的陽光這麼明亮,這是誰都看得懂的自然常識好嗎?量一下血壓。」
  
  他挑高一道眉,對她的反覆情緒不置一詞,乖乖地舉起手讓她量血壓。
  
  他近距離的仔細端詳她的五官,發現她有一張像是會漾出水的完美皮膚,素淨的臉沒有被任何彩妝暈染,直挺的鼻樑下是一張菱形的漂亮小嘴。
  
  而最引人注意的就是那雙月彎的星眸,一會平靜無波,一會又能閃動著晶亮的星彩,變化出百種風情。
  
  他的鼻翼間再一次呼吸到她身上的淡淡薔薇香味。不同於一般女人濃厚的香水味與粉味,她身上的味道反而讓人心神舒服,眷戀的想保存下來。
  
  她再直起身,拿起掛在床尾的板子,寫下他的血壓跟脈搏記錄時,他突然出聲問她:
  
  「你昨晚是不是睡不好?還是你心情不好?」
  
  她停下記錄的動作,愕愣的瞪著他瞧,然後再一次選擇忽略他的問題,低頭專心記錄每日檢測表格。
  
  她昨晚的確如他所猜測的睡不好,這也導致她今早心情不好。
  
  而這個讓她睡不好的罪魁禍首,正是花仲騏,因此她當然不可能對他口氣好到哪裡去。
  
  昨晚她應該是累到一倒床就睡到不省人事的,可是不知怎地,兩個小時之後她就突然醒來,然後就再也睡不著。
  
  睡不著的她腦袋特別清醒,千百個奇怪的想法在她腦中繞呀繞的,其中有大部分問題都是繞在花仲騏的身上。
  
  她憋了兩天,一直想弄清楚花仲騏當晚到底發生什麼事情,誰知道他醒來之後一句都沒說,害她想到頭都快爆炸了。
  
  還有,院長似乎跟劉昌威有什麼關係,所以那天在手術室前院長看到劉昌威時,才會如此失常。而且,院長似乎也認識花仲騏。
  
  而院長說的那句,劉昌威跟花仲騏的血液是一樣的,又是什麼意思?
  
  這些問題一直在她腦中繞呀繞的、轉呀轉的,一直理不出頭緒,讓她心煩的要死。
  
  既然睡不著,天一亮,她就決定早一點來上班,看看能不能早一點解開心中的所有謎團。
  
  可是不知是誰將花仲騏已經清醒,並脫離險境的消息洩露出去,她到醫院時竟發現大批媒體團團包圍住醫院,甚至花仲騏的病房外也有一堆記者。
  
  就在她要進入病房前,她看見記者正在訪問管區謝警宮,這才知道消息是這些警察洩露出去的。
  
  當她接近病房門時,一群記者竟然朝她衝過來,將她團團圍住,瘋狂的將問題丟向她:
  
  「請問一下花仲騏現在的狀況如何?」
  
  「護士小姐,花仲騏現在——」
  
  「他是不是還——」
  
  「##%%——」
  
  她蹙著眉頭,不發一語的走進病房,將大批媒體記者跟警察隔絕在外頭。
  
  花仲騏安穩的睡在病床上,絲毫不知道外頭的人都快為他在醫院打地鋪,準備長期抗戰似的。
  
  相較於她整晚睡不好,今早還發現自己有黑眼圈時,心中對他更是埋怨連連。
  
  她將手中的記錄板子掛回床尾,將手中的筆放進口袋裡,丟了一句:
  
  「你休息一下,我等會過來。」
  
  說罷,她不等他有任何意見,舉步便往門口走去。
  
  「田馨,請等一下!」花仲騏情急之下大聲叫住她。
  
  田馨停下腳步,回頭看著他,等著他的要求。
  
  花仲騏英挺的臉上微微露出一絲尷尬的神色,他有些難為情的開口:
  
  「呃……那個……可以麻煩你,去幫我找個男性醫護人員過來幫我……」
  
  田馨看了他一會,然後會意過來,「你要尿尿是嗎?」
  
  乍聽到她如此坦白地說出他的需求,他臉上尷尬的神色更加明顯,一時間不知要如何面對這難為情的狀況。
  
  他想了一下,翻了個白眼,認命地點頭。「對!麻煩你去——」
  
  田馨突然走回來,停在他的床邊,然後說出更令他尷尬不已的話:
  
  「我扶你進去盥洗室,剩下的你自己可以處理嗎?」
  
  「啊?」
  
  花仲騏心想,這恐怕是他這輩子第一次在一個女人面前張大嘴,表現出這一副呆子的蠢樣。
  
  他怎麼一直聽不懂她的話啊?田馨不耐煩地再一次開口:「我說——」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請不要再重複一次!」
  
  花仲騏有些頭痛的打斷她的話,然後十分堅持地要求:
  
  「拜託!請你還是去幫我另外找一位『男性』來幫我!謝謝!」他特意強調他要找的是「男性」來協助他。
  
  田馨對他的堅持感到困惑,她是一位專業的醫護人員,並不覺得她的提議到底有啥好難為情的,相反的,處理病人的一切事情,對她來說,都只是工作範圍的責任,早已習以為常。
  
  不過當病人有所堅持時,她也懶得跟他爭辯。
  
  她點點頭,又開始往門口走去。「好吧!我去找義工伯伯過來,你好了之後,我再過來幫你換藥。」
  
  花仲騏在聽見前頭時,還滿意地點點頭,但一聽到最後一句時,他整個人一僵,心中警鈴大響。他有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於是咬牙開口:
  
  「什麼意思?換藥?哪裡?」
  
  田馨再一次停下腳步,回過頭來盯著他瞧,不過這一次花仲騏發誓,他真的在那一對月彎的星眸中,看見報復性的得意火花。
  
  然後他聽見她洋洋得意,皮笑肉不笑的以甜蜜的嗓音說:
  
  「當然是幫你靠近下體恥毛邊的槍傷換藥呀!你昏迷的這兩天,像是換藥、擦澡、協助插尿管這些工作,都是我處理的。」
  
  「你——」花仲騏臉色倏地刷白,狠狠地瞪著她臉上那抹該死的、超級傷眼的可惡笑容。
  
  「嘖——又沒什麼好害羞的!孝弟、弟。」月彎的星眸嘲諷的一瞟,然後白色的嬌小身影就消失在門後。
  
  花仲騏在聽見她最後那戲謔的嘲笑時,一把摻著羞窘的怒火轟地從腳底一路竄燒到頭頂,然後狂烈地噴出頭頂。
  
  「該死的!那是它在『休息』的時候!」他氣惱地朝關上的門大吼。
  
  一股男性自尊全然被踐踏在地的恥辱,讓他在心底發誓,等他痊癒之後,他一定要將那該死的小妮子抓到床上,然後狠狠的……
  
  一個瑰麗誘人的畫面突然跳出他邪色的腦海,他低咒一聲,洩了氣的倒回床上,悶氣無處可發。
  
  突然,一抹淺淺的微笑在他臉上逐漸擴大成一個大大的笑容,然後他忍俊不禁的朗聲大笑。
  
  「哈哈哈哈——」
  
  真有你的,田馨!
  
  他對她是越來越有興趣了。
  
  她是第一個可以讓他這麼開心的女人。
  
  ***
  
  不過,他的開心只維持了短短十分鐘而已。
  
  病房內,花仲騏躺在床上,頭枕在枕上,雙眼死命盯著單調純白的天花板,好像那片天花板有什麼值得他如此認真研究似的。
  
  他的雙手放在身體兩側緊握成拳,有著不知要如何放置的僵硬感,腦海中則不斷浮現出尷尬、無奈、難為情、屈辱等等負面情緒。
  
  他躺在床上,身上的病人袍大大開啟,他像個被供在神桌的貢品,全身赤裸的呈現在眾人眼前,只有在他的重點部位,鋪上一條毛巾大小的布遮掩祝
  
  袁醫生、護士長,還有那該死的田馨,一起團團圍在靠近他腹部的位置,幫他清理傷口,並且換上新藥。
  
  他的心中瘋狂的吶喊,希望時問能更快速的消失,奸結束這種非人的折磨,跟男性自尊心嚴重受辱的窘境。
  
  從小到大,他有無數次在人面前赤裸的經驗,但從沒有哪一次能像現在這樣,讓他羞窘得想將自己埋起來。
  
  「Ms.田,請你將遮布再往下栘一點。」袁醫生指示的說著。
  
  「是!」
  
  田馨將遮住花仲騏腰間的遮布往下拉,讓他腰腹更多的部位暴露出來。
  
  花仲騏發誓,這女人的回答裡有著過多、明顯氾濫的愉快情緒。
  
  他咬牙忍住心中的羞辱怒火,耐心地等著這折磨人的換藥檢查工作結束。
  
  「好了!Ms.田,請幫病患著裝。Ms.陳,請你記錄診斷記錄。」袁醫生指示護士小組分工,一邊清理消毒自己的雙手。
  
  「是!」護士長跟田馨同時應答,然後分工做好被分配的工作。
  
  田冬伸手至他腰間那塊小到不能再小的遮布時,花仲騏的視線正巧往下移,與她對望著。
  
  他用眼神警告她別太超過,沒想到她毫不受威脅,刷地一聲,毫不遲疑的將那塊遮布扯開,然後她竟還該死的噗哧一笑。
  
  接著,她用著最緩慢的動作,慢慢地幫他把衣袍拉回原位,抓住衣袍綁帶,用力的在他腰間打了一個大大的蝴蝶結。
  
  噗哧?!這女人竟敢在他面前這麼無禮的噗哧一笑?!
  
  他死命地瞪著她月彎星眸裡的得意光彩,耳旁聽著袁醫生說明他現在的復原狀況:
  
  「花先生,你傷口恢復的狀況非常好,這要歸功你年輕、身體健康。等一下你就可以恢復吃固體的食物了,我會請護士吩咐廚房準備一下。我想再過三天,傷口如果都沒有惡化的情形發生的話,那麼到時我就會評估讓你出院在家休養的可能。Ms.田,接下來的三天請你好好照顧花先生。」
  
  「是!我會注意的。」田馨無異議的接受工作任務。
  
  「謝謝醫生,我會注意的。」花仲騏說著。
  
  「那好,沒事的話,我們先離開。你先休息一下。」袁醫生點頭說著。
  
  花仲騏再次對著醫生說感謝,並且點頭示意。
  
  他看著袁醫生、護士長,還有那該死的、欠人修理的田馨,一起離開病房。
  
  他們開門離去時,正巧碰見等在門外的劉昌威,耐心地應付所有瘋狂的媒體。
  
  劉昌威抓准這機會,以要跟醫生討論花仲騏的病情為由,甩掉媒體的追問,跟著他們先離開花仲騏的病房前。
  
  ***
  
  「喂,你不要太超過哦!我警告你!」
  
  田馨站在花仲騏右手邊的病床前,雙手交迭環在胸前,一臉不耐煩的瞪著花仲騏,咬牙切齒地說著。
  
  花仲騏坐躺在抬高高度的床上,大腿上擺著一張餐檯,上頭擺放一個裝滿熱騰騰食物的餐盤,學著她同樣將雙手交迭環在胸前,只不過臉上的笑容,活像是逮著小老鼠尾巴、逗弄著玩鬧的大貓一樣,又賊又可惡。
  
  「我哪有?明明是袁醫生交代你要好好照顧我的,我也聽到你答應他,說你會負責的。怎麼才過了不到半小時的時間,就風雲變色,我也失去我做病人的權利?藹—我想一定是我聽錯了吧?那我打個電話問一下袁醫生好了。」
  
  他一副困惑的模樣,伸手就要按下服務警鈴,通知主治醫生過來處理現在的狀況。
  
  田馨情急衝動的按住他靠近服務警鈴的手,皺緊眉頭的瞪著他,
  
  「你到底想怎樣?」
  
  她的小手貼附著他的手的感覺,奇異地讓他覺得理當如此舒服。
  
  他不著痕跡的反手握住她的手,表面上看起來像是他拿開她的手,好讓他可以順利按下服務警鈴,實則他是藉機可以正大光明地握住她。
  
  花仲騏一聳肩,痞痞的笑著說:「沒怎樣呀!我只是奉行袁醫生的交代,千萬不要讓傷口有任何惡化的機會而已。」
  
  她的手柔軟而溫暖,握起來很是舒服,貼附在他掌心的感覺,也完美得像是專為他設計的服貼。
  
  「是嗎?我不相信你自己做這件事情,會讓你的傷口惡化到什麼程度。」田馨咬牙不高興的反駁。
  
  這男人從她再次進門之後,就一直挑她毛病,不然就是抓準可以刁難她的機會,大大的利用。讓她氣惱地牙癢癢,就想狠狠咬他,好宣洩心中的悶氣。
  
  「Oh,no!這我可不敢保證哦!我現在傷口還很新,隨便一個牽動都有可能會不小心撕裂傷口,然後感染惡化。我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小心一點總是好的。」他笑笑的說著。
  
  看著她月彎的雙眸此刻燃起簇簇小火花,就讓他心情大好,有一種終於替自己出一口氣的快感。
  
  「是嗎?」田馨咬牙從齒縫中吐出疑問。眼裡的血腥目光則似乎在計畫,要如何才能將他大卸八塊,卻又不用負法律責任。
  
  「當然是呀!再說,田馨呀!你都已經幫我做那麼多貼身的雜事了,再多一件這樣的小事,我想應該不至於太過增加你的工作負擔吧?」他理所當然的分析著。
  
  田馨像是突然發現自己的手不知何時被他握住,她奮力將自己的手抽回,然後咬牙切齒的開口:
  
  「好!餵你吃飯而已嘛!哪有什麼難的,是唄?不過我先聲明,我沒做過這事,如果我哪裡服務不周,還請你花少爺海涵囉!」
  
  她說的是答應服從命令,骨子裡可是叛逆得很,威脅意味十足。
  
  「放心,我相信你沒問題的。」花仲騏開心詭計得逞,心底期待著她會如何認命的替他服務。
  
  田馨粗魯的拉過椅子坐在他床邊,伸手捧起小碗,拿著筷子夾了一些菜餚放進碗裡。
  
  然後她從碗裡夾了一些飯菜,往他張大的嘴裡送去。她的筷子幾乎戳進他的喉嚨,害他差一點被刺死。
  
  然後,她又夾了過多的飯菜,一口接一口瘋狂地往他嘴裡猛塞,害他差一點噎死。
  
  接下來她餵他的每一口飯菜,都像有血海深仇、意圖謀殺他似的,可是他偏偏吃得開心又愉快。
  
  不論她用哪一招要害死他,他都是笑嘻嘻的見招拆招。他想,是因為經過了槍擊事件,而開啟了他是有被虐待狂的事實吧?
  
  過了一會,田馨似乎像發洩夠了,懶得再「謀殺」他,於是乖乖的一口接一口耐心的餵他。
  
  窗外鳥兒啾啾,陽光美得讓人迷醉,窗台內,一對原本互相鬥智的男女,也慢慢的收起了戰火——
  
  一個情緣萌芽的新開始。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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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5-25 00:26:11
  第六章
  
  為了避開大批媒體的採訪,以及處理公司的緊急事務,劉昌威在一個小時過後,才再次回到花仲騏的病房。
  
  一進門,他就聽見田馨那小護士不悅的指責聲:
  
  「花仲騏,你做人不要太超過哦!不要得了便宜還賣乖!」
  
  劉昌威皺起眉頭,這小護士膽子真大,竟敢跟花騏輪胎集團的總裁這麼無禮地說話。
  
  不過花仲騏的回應,卻讓劉昌威大感詫異。
  
  「有嗎?你要尊重個人的喜好不同。」
  
  花仲騏的語氣裡帶著濃濃的笑意,聽起來甚至覺得他的語調裡有那麼一絲絲的……放任與寵溺。
  
  劉昌威站在屏風後面,靜靜地聽著他們之間的對話。
  
  雖然花仲騏在企業界名聲赫赫,被譽為最有前景的年輕企業總裁,但行事卻非常低調,不愛擺排場,凡事都喜歡自己來,是個非常喜愛獨立自由、享受生活品味的人。
  
  花仲騏為人斯文有禮,卻不代表他可以放任你毫無顧忌的在他面前撒野,沒有基本的尊重、禮節。
  
  於公,他是個講求態度效率、賞罰分明的嚴格主管;於私,他是個熱情洋溢、爽朗大方,卻又細心體貼的好朋友、好哥們。
  
  不過,花仲騏其實是個外熱內冷的人,他很容易跟人打成一片,卻不容易真正卸下心防與人交心。
  
  他永遠與人隔著一段恰到好處的安全距離。
  
  多年來,他從未看過或聽到花仲騏用如此調侃、自然的語氣,跟一個女人說話。
  
  花仲騏並不是個歧視女性的沙文主義者,只是就如同大多數的男人一樣,認為男女之間,是建立在互取所需的利益關係上。
  
  他很好奇田馨那小護士到底有什麼魔力,竟能讓花仲騏完全卸下心防,如此輕鬆的跟她這樣鬥嘴。
  
  田馨手裡還捧著碗筷,失了耐心的狠狠瞪著坐躺在病床上,要大少爺脾氣的花仲騏。
  
  看他這樣幼稚的要賴,擺明了故意找碴的模樣,她心裡就有氣!
  
  她知道這男人這麼做,都是為了要報復梢早她取笑他,讓他自覺男性自尊被傷害了。
  
  田馨越想越氣,完全失去耐心,隨手就將手中的碗筷放回花仲騏床上的小餐几上。
  
  她盯著他的雙眼,冷冷的開口:
  
  「喜好?喜好個鬼啦!我看你根本是有挑食的毛病,還在那裡故意找老娘的麻煩!」
  
  哼!要不是因為她對他所發生過的事情實在太好奇,她才懶得這樣自找麻煩,答應過來服侍這個幼稚又小心眼的公子哥兒!
  
  她決定一等她弄清楚他所發生的事情原委,滿足了她的好奇心,她就要馬上去跟護士長申請調職。
  
  「田馨,女孩子講話不可以這麼粗魯!」花仲騏突然收起笑容,皺緊眉頭,一臉不贊同的教訓她。
  
  田馨一聽到他用那種語氣叫她的名字,先是不自在的打了個冷顫,接著便不悅地瞪大眼。
  
  她不懂他為何老愛挑她毛玻
  
  「喂,這位大叔,你真的很麻煩耶!一下子說我坐姿不好看,一下子又挑我夾菜的動作不正確,現在又說我講話粗魯!啊不然現在是怎樣?你是美姿美儀的老師,還是生在古代啊?」
  
  不知怎地,她就是很討厭聽到他這樣說她,尤其他還無意間說中了她的傷心處。
  
  這兩天夜裡,她除了好奇花仲騏的事情,還有一小小段的時間裡,她是在思考她「前」男友,跟她「前」好朋友背叛她的事情。
  
  最後她歸咎出原因,那是因為她不像麗姿那般溫柔婉約,育元會移情別戀是意料中的事情。
  
  她原先不會思考到這些事情,但這幾天她一直想到花仲騏昏迷前的話,她便開始顧慮到這些事情了。
  
  「你看看你,有哪個女人的坐姿跟你一樣兩腳開開的?我昏迷前那晚,不是還跟你說,女孩子這樣不好看嗎?」
  
  花仲騏也不知自己怎會如此雞婆,管起她的事來。
  
  他從不是那種會干涉他人的人,但此刻的他,卻活像個跟在叛逆的女兒後頭,叨叨唸唸個不停的老爸。
  
  尤其剛剛她的那聲「大叔」,讓他聽了有些不是滋味,開始去思考他們之間的年齡差距。
  
  他三十二,她二十四……八歲會是個很遙遠的距離嗎?
  
  而跟她相比,他所處的世界比較複雜與紛擾,如果硬是將她放進他的世界中,會不會像是將小白兔丟進叢林中那般殘忍?
  
  不知怎地,他開始在意這件事情。
  
  「吼——你要我講幾次啦?!我沒有曝光,或讓你看到不該看的!」
  
  田馨突然抓狂的站起身,右腳往前一跨並微微弓起,雙手往下拉住裙擺,毫不猶豫地就將護士連身白衣裙往上撩起,露出一截白皙的大腿,跟黑色緊身安全褲。
  
  她手指著那一截黑色緊身安全褲,對著他怒吼:
  
  「這叫安、全、褲!OK?要不是你們這些色老頭,老是愛偷看女人兩腿間,怎會知道我有沒有曝光呀?!」
  
  「田——馨——」
  
  花仲騏看她如此豪邁、毫不在意的在男人面前將裙子撩起,他就一把怒火直衝腦門,氣炸了的朝她咬牙大吼。
  
  然而他卻因為這個大吼,而牽扯到傷口,那種撕裂的痛苦讓他皺起眉頭,臉色倏地刷白。
  
  田馨細心地察覺到他臉上的痛苦表情,緊張的上前。「吼——你幹嘛那麼激動啦?傷口是不是裂掉了啦?」
  
  她快速地將架在他大腿上的餐幾移開,一伸手就想將他身上的障礙物一一去除,好檢查他的傷口。
  
  但就在她的小手接近他衣袍的綁帶時,他的手迅速地覆蓋在她的手背上,阻止她的動作。
  
  「你想幹嘛?」這女人不會又想脫他的衣服了吧?
  
  而同時,一直躲在門簾後面的劉昌威,原本還因為聽著他們兩人鬥嘴的內容感到好笑,但一聽見田馨的叫喊聲,說花仲騏的傷勢可能惡化時,驚嚇地立刻衝出門簾後,
  
  「怎麼了?怎麼了?」
  
  田馨沒有放棄手中的動作,一邊死命的跟花仲騏拉扯他的綁帶,一邊抬起頭,冷冷的瞄了劉昌威一眼,說道:
  
  「哼!我還在想,你要躲在門簾後面偷聽到什麼時候呢!」
  
  她的一句話,讓在場的兩個男人同時怔住,並且驚訝地看著她,只是劉昌威的表情,比花仲騏多了一份尷尬,
  
  田馨趁著花仲騏呆愣的時間,順利的將他身上的衣帶解開。
  
  這回她沒有過分的將他的衣袍整個拉開,只是小心的掀開他受傷的那一部分,仔細的檢查。
  
  「呃……你怎會知道我在門簾後面?」劉昌威詫異的開口。
  
  田馨沒有心情馬上回答劉昌威的問題,只是專心的檢查花仲騏的傷口有沒有惡化的狀況。
  
  不一會,確定花仲騏的傷口,只是小小的扯出一絲血絲,只需要換個藥消毒一下,並沒有其它大礙後,她才放心的幫他把衣服穿奸。
  
  呼——還好!如果花仲騏的傷口裂開,因而引發感染,那她就等著醫療報告時,被教授跟主治醫生批鬥、大卸八塊了。
  
  奇怪!她竟然會情緒失控到跟花仲騏扯那麼多,還差一點讓他情緒過於激動而病情惡化。這可是犯了嚴重的疏失!
  
  她到底怎麼了?她在震信醫院最大的「三不」優點,就是不多話、不嘴碎,還有不抱怨。可是這「三不」優點碰上花仲騏似乎就失效了。
  
  她不只一次的抱怨花仲騏對她的挑三揀四,還跟他哈啦一堆有的沒的,甚至跟他爭辯不休,差點害他傷口惡化。
  
  而且剛剛看見他因為拉扯到傷口的痛苦表情時,她竟然覺得心中一陣慌亂,還有難受的……揪痛,奸像那傷口是在她身上,而不是他的!
  
  這樣的情緒與感情,不應該發生在一位專業的醫護人員身上!
  
  她似乎忘記了兩人的身份差異。她應該只是專心的做好自己分內事才對……
  
  「田馨,你早知道昌威已經進門,一直躲在門簾後面?」花仲騏驚訝地問她。他剛剛什麼都沒聽到,為何她卻會知道?
  
  花仲騏的問話,將陷在自己思緒中的田馨拉回現實。
  
  她來回看了他們兩人臉上的驚訝,接著她聳聳肩,覺得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說:「嗯,我耳力好。」
  
  說罷,她沒有再多說什麼,也沒有詢問花仲騏還要不要用餐,便低著頭開始收拾起餐盤。
  
  她想這固執的男人,一定死也不可能妥協,將剩下的這幾根白色花椰菜吃進肚子裡的。
  
  剛剛不管她怎麼跟他溝通,他都拒絕妥協,還一臉嫌惡的大聲嚷嚷說:
  
  「白色花椰菜應該消失在這地球上!」
  
  田馨在心中偷偷做了一個鬼臉,沒想到這麼大的一個男人,竟然還會有挑食的毛病!真是孩子氣!
  
  花仲騏明顯的感受到田馨突然的轉變。她為什麼突然變得那麼疏離?好像剛剛那個坦率、不做作的田馨,根本不存在似的。
  
  她這樣莫名的轉變,影響到他的情緒。他不喜歡這樣「安靜」的田馨。
  
  花仲騏冷沉的看著田馨的一舉一動,一直到她拿起整理奸的餐盤,準備拿出去處理時,他終於開口:「田馨,等一下。」
  
  田馨停下腳步,疑惑的回過頭。
  
  花仲騏看著她,然後問出昨晚他一直在思考的疑問:
  
  「我一直想問你,那晚你為何會出現在那條巷子裡?」
  
  他的臉上看不出他此刻真正的想法與情緒,語氣也不再像剛剛那個頑皮的大男人,而是多了一分威嚴與精明。
  
  劉昌威似乎聽出花仲騏語氣裡的可能猜疑,臉色也跟著冷凝下來,他極為嚴肅的盯著田馨。
  
  是啊!他為何沒想過那晚花仲騏遭遇槍擊時,田馨會如此湊巧出現,並且救了花仲騏?
  
  根據袁醫生跟他描述那晚的情形之後,他特地走了一趟那條死巷。另外,他記得護士長跟他說,當時田馨是要外出買餐食,可是那條巷子是住家後面的死巷,若要買餐食,不應該會拐進那條巷子。
  
  細想至此,劉昌威的臉上出現了憤怒與仇恨。
  
  田馨被他們兩人眼中的猜測與懷疑盯得渾身發冷,來回看了兩人後,一股怒火緩緩從腹中竄燒而上。
  
  他們眼中的懷疑神情,無疑是將她視為嫌疑犯,這讓她感到極大的侮辱與不愉快。
  
  她是花仲騏的救命恩人,現在卻被人當成嫌疑犯懷疑,這怎能叫她不生氣?
  
  病房內,三個人心中各有所思,誰也不想率先打破這僵局,只是這樣看著對方。
  
  空氣中,漂浮著冰冷與猜忌的詭譎氣氛……
  
  ***
  
  三人瞪了許久,終於,田馨歎了一口氣,轉身將手中的餐盤暫時擱置在靠窗的一張小茶几上,然後才走向花仲騏的床邊,坐回剛剛她的位子。
  
  她知道整件事情就像是一個分散的拼圖,如果每個人都不先丟出手中的那塊拼圖,就永遠無法窺視這個拼圖的完整樣貌。
  
  所以,她決定先丟出自己手中的那塊拼圖。
  
  「奸吧!我先說我的部分。」
  
  田馨開始跟他們說起她那晚外出買消夜,才剛剛走出醫院大門,就聽見第一聲槍聲,然後她便因為好奇心的驅使,去找尋槍聲來源,因而碰巧遇到摔落在死巷子底的花仲騏,接著又說到她是如何發揮巧智,引開那兩名歹徒的注意力,以及接下來的種種發展。
  
  她毫無保留的將那晚她所聽、所見、所經歷的一切過程,全盤說出。
  
  「你是說其實是有兩個人在追殺我?」花仲騏吃驚地問她。
  
  他腦海中不斷快速調閱那晚的記憶,他並不知道當晚其實還有另一個人躲在暗處,冷眼地看著他被追殺狙擊,卻沒有出手。
  
  劉昌威看著花仲騏臉上的驚訝,詫異的開口:
  
  「仲騏,難道不是嗎?你那天看到的是誰?是我們認識的人嗎?」
  
  田馨同樣訝然地看著他。「對呀!我聽到有兩個男人在說話,其中一個是香港人,另一個感覺比較遜腳的男人,講話的語調斯斯文文的。」
  
  花仲騏蹙著眉頭,他仔細的回想當晚的情形,然後搖搖頭,說:
  
  「那天跟我正面交手的只有一個人,就是田馨口中說的香港人。」
  
  劉昌威想了一會,然後輕吁口氣,說:
  
  「仲騏,我想……你是不是應該把那天遇到的事情,全部說出來?」
  
  他在說這句話時,眼睛有些顧慮的看了一旁的田馨。他想仲騏發生的這件事情,危險其實還沒有過去,他擔憂多一個人知道內幕,恐怕就會多增加一層危險。
  
  田馨感覺到劉昌威的顧忌,原先想知道事情原貌的興奮感,驟降了下來。她瞭解的站起身,準備離開。
  
  「呃,我想——」
  
  花仲騏卻打斷她的話,「田馨,你留下來。」
  
  花仲騏的一句決定,讓劉昌威感到詫異,卻讓田馨感到驚喜,這兩種截然不同的感受,在他們心中盤繞。
  
  花仲騏明白昌威的顧慮與擔憂,但是當他看見那雙月彎的星眸突然暗淡了下來,他就覺得心情莫名的鬱悶。
  
  他相信田馨會出現在案發現場,真的只是單純因為好奇心使然。尤其她剛剛也展現了她不同於他人的好聽力。
  
  只是他不明白,田馨為何可以分辨出槍有裝滅音器?
  
  花仲騏抬起頭轉向劉昌威,嚴肅而堅持的開口:
  
  「昌威,沒關係,田馨是我的救命恩人,她留下來也有助於我們將事情弄得更清楚一些。」
  
  劉昌威來回看了他們一眼,然後淡淡一笑。
  
  「好吧!」
  
  他想,對花仲騏來說,田馨恐怕不只是特別而已。只是這兩人彼此間知不知道就不得而知了。
  
  不過,他還是回頭跟田馨交代一聲:「田馨,不管你聽到什麼,記住,千萬不要說出去。」
  
  田馨月彎的星眸因為花仲騏的應允而整個晶亮了起來,卻又因為劉昌威的防備而沉靜了下來。
  
  不過這一切,都還是不能掩蓋她即將知道真相的興奮。
  
  她點頭如搗蒜的承諾,趕忙又坐回原位。「好,我知道。」
  
  花仲騏看了她明顯易懂的情緒表情,嘴角微微揚起一抹寵愛的微笑。當他回過頭,對上劉昌威調侃意味濃厚的眼神時,大方的用眼神展現他光明磊落、不逃避的態度。
  
  田馨不知道這兩個大男人眉來眼去地在做什麼,只是單純的想快一點知道拼圖的原貌。於是她身體往前傾,一手壓在他床上,另一手則伸到他眼前揮呀揮的:心急的催促他:「快點說呀!」
  
  花仲騏看她這孩子氣的表情,忍不住微笑起來,然後便嚴肅的說出當晚的一切經過。
  
  當他一開頭就說到他是結束一場約會,從飯店走出來時,田馨的心好像被什麼怪東西狠狠一刺,難受的皺起眉頭。
  
  她當然不會單純的以為,花仲騏跟那個叫什麼美琪的女人,在飯店裡只是蓋被子純聊天而已。
  
  以花仲騏這樣優秀的外表與雄厚的財力條件,若說他的感情世界是一片單純的白紙,她是不會相信的。只是她還是覺得一陣怪異的不舒服跟尷尬。不過她沒說什麼,只是安靜的聽著。
  
  然而自小受美式教育長大的花仲騏,沒有察覺到田馨的小女兒心事,在昌威跟田馨都沒有打斷的情況下,一口氣將那晚的所有記憶說出。
  
  劉昌威聽著花仲騏的描述,臉上的表情愈發凝重,精亮的黑眸中閃動著憤怒的火花。
  
  一等到花仲騏將所有過程都交代清楚之後,劉昌威冷凝著眼,嚴肅的開口:
  
  「所以,這是因為內賊而起的囉?」
  
  花仲騏英挺的臉上同樣冷凝肅穆,他沉痛地開口:
  
  「原本我就一直在回想,在商場上到底有沒有與任何人結怨?可是我真的想不起來。
  
  而對方提的那筆土地標購案件,是我們一直秘密進行的企畫案,除了自家人,沒有人知道我們早已經跟銀行取得共識,勝券在握。
  
  現在消息洩露出去,會引發殺機以搶得大餅是不無可能的。我擔心不只是我,你可能會是第二個目標。」
  
  劉昌威一手環在腹部,一手輕靠在下顎,仔細的將整件事情串連起來。
  
  「嗯,我想也是。剛剛我緊急趕回公司,就是因為銀行的王總跟我說,事情可能會有變數。我一直想套他的話,可是他支支吾吾的一直不肯說清楚。最後他才說他已經被盯上,有人威脅他,說要他小心念國小的女兒放學後,會讓他們家的奶媽接不到人。」
  
  花仲騏臉色凝重,「所以說,這件事情並不是私人恩怨。只是我不明白,為何對方的目標是我?就算我被殺了,這件競標案還是會如期進行。除非是……」
  
  劉昌威想了一下,然後他雙眼倏地睜大。
  
  「除非我們小組裡出現的不只是內賊,還是一個跨國的商業間諜!」
  
  「嗯!而且對方可能是香港的某個集團,想進軍台灣搶地盤,所以僱用殺手殺我。一旦我出了任何事情,花騏就會上下一團亂,他們只要跟王總施加一些壓力,就能輕鬆搶得競標,然後成功進軍台灣。」花仲騏將心中所有想到的可能說出口。
  
  現在他已經脫離危險的消息,已經被媒體大肆報導,而花騏全體又證明他們不會因為龍頭倒下,而慌了步調,繼續在劉昌威的領導下,平穩的發展。所以他便擔心下一個目標,會是劉昌威。
  
  「該死!到底會是誰?」劉昌威憤恨的詛咒,腦中快速思考公司裡最近人事上的任何異動,
  
  花仲騏也在思考同樣的問題,然後他轉過頭,問一旁的田馨:
  
  「田馨,你說那人的聲音斯斯文文的?」
  
  田馨聽的入神,一時間回不了神,也沒料到花仲騏會突然轉過來問她。她呆愣了一下,這才恍然大悟的開口:
  
  「對。我還聽到那男人叫那個香港人『佶哥』。那個香港人很生氣他這麼不上道,把他的名字說出來,還罵說他為何要為了十萬跟他合作。那個香港人口音冷冷硬硬的,他本來叫那男人爬牆過來看你死了沒有,可是那個台灣人不肯。」
  
  「十萬?你有沒有聽錯?我的命只值十萬?!」花仲騏吃驚又噴笑的大喊。
  
  「哼!啊不然咧?」說她聽錯,他才瘋了咧!
  
  「你那什麼表情?就算是十萬英鎊,也不過才六百多萬台幣而已!我花仲騏的命不只值這些吧?起碼也要喊到千百億的!」
  
  「喂——」
  
  「好了啦!你們兩個!」劉昌威突然爆吼出聲,成功地制止他們兩人似乎停不下來的爭論。「現在的重點不是這個吧?」
  
  他來回看著他們兩人,搖頭歎氣的想,田馨也就算了,這小護士個性一下冷一下瘋的,可是他沒想到花仲騏竟也跟她一起胡鬧。
  
  劉昌威決定拿著主導權,否則再鬧下去,事情都不用處理了。
  
  「仲騏,你對那個叫『佶哥』的有什麼印象嗎?」
  
  「沒有。不過因為他的左腳是裝義肢,所以也說通了為何他會叫另一個人爬牆過來看我的狀況。
  
  只不過,根據田馨聽到的,他不肯聽令爬牆過來,這人不只狡猾,還是個貪生怕死的傢伙!」花仲騏冷哼一笑,眼中滿是不屑的輕蔑。
  
  劉昌威聽了也搖頭不認同。他接著說:
  
  「我想我們應該請謝警官進來跟你做個筆錄,好讓警察接手這件事情。另外,我會請寶哥去幫我們查一下那個叫『佶哥』的香港殺手,還有香港那邊商界有什麼不尋常的動作。」
  
  闖蕩商界的人,多少都會跟黑道有些交情或熟識,他們也不例外。 必要時,請出黑道來解決,也是一個方法。
  
  「嗯。這也是我為何在昏迷前交代田馨,一旦我發生問題,請她跟你說對方是港仔,這樣你就會知道要去請寶哥協助。」
  
  花仲騏這話一出,就看見一旁的田馨突然像是有什摩事情要忙似的,一直用手拍掃著他床邊的被子。
  
  而劉昌威則是眼睛一下睜大,一下又危險的瞇起,咬牙怒吼著:
  
  「田馨,這麼重要的事情,你為何一開始不跟我說?」
  
  田馨吞了下口水,接著她挺起胸膛,故作鎮定的替自己辯解:
  
  「藹—他現在又沒事,他可以自己說呀!還有,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好人?現在聽起來,你也有可能是那個爪耙子呀!」
  
  「你——」劉昌威自覺人格嚴重受辱地瞪大雙眼。
  
  「田馨,以昌威跟我的關係,他是不可能也沒必要陷害我的。」花仲騏極有自信的說著。
  
  聽見花仲騏對自己的信任,劉昌威心中流過一股暖流。他的個性不像仲騏那般坦率,但他知道,在仲騏心中也是一樣如此信任他的。
  
  他們兩人用眼神交換著彼此都明白的訊息。
  
  田馨來回看了他們,然後她賊賊一笑。
  
  「哦——哦……我瞭解了……呵呵——」
  
  難怪他們兩個大男人常常這樣眉來眼去的,曖昧不明,原來是這樣的關係……只是她沒料到花仲騏竟然是「雙」的。
  
  花仲騏看了眼田馨那雙月彎的星眸,飽含著曖昧不清的竊笑,他就知道這女人一定是想歪了。
  
  他笑罵一句:「阿呆,你想錯了!我跟昌威是有密不可分的關係,不過不是你那小腦袋中想的那一種。」
  
  田馨睜大雙眼,她又聽到一個引起她好奇心氾濫的大消息。不過花仲騏卻決定硬生生打斷她的好奇心,回頭跟劉昌威說話:
  
  「昌威,你現在就可以請謝警官進來做筆錄,還有,幫我跟醫院商討,讓我提早出院,我想盡快出院。」
  
  「可是,你現在的狀況……」田馨一聽,緊張的說。
  
  「沒問題的!再說,我實在受不了有媒體在的地方!每次你們進出時,我都會聽到那些記者嘰嘰喳喳的聲音,我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花仲騏不悅的說著。
  
  他今早去浴室時,還看到外頭競有媒體不怕死地爬到樹上,就想偷拍他的鏡頭。
  
  他一氣之下用力關窗,還差一點把窗子打破。
  
  而稍後當他看完這幾天各大報的報導,以及電視新聞的轉播之後,他腹中的不耐煩就越升越高。
  
  他想,他早一點出院,對醫院、對他都是好事。 畢竟這裡是醫院,那些瘋狂的媒體跟大批的警力天天圍在醫院四周,多少都會影響到其它病人的休養。
  
  「嗯。我會去跟院長談談的。」
  
  知道花仲騏對媒體有多厭惡的劉昌威,聽了之後點頭應允。接著使出去找謝警官進來,而他自己則快速離開醫院去處理事情。
  
  田馨聽了花仲騏要出院的決定,心裡不知為何覺得空空的、酸酸的。
  
  不過她沒有時間去仔細查出這令她哀傷的原因,因為謝警官已經帶了兩名刑警進來,而她也以目擊證人的身份做筆錄。
  
  一小時過後,謝警官回到局裡發出了通緝令,目標鎮定叫「佶哥」的跛腳香港殺手,並且著手進行花騏輪胎集團內部成員交叉比對偵查。
  
  當晚晚間新聞再次以頭條新聞的方式,處理警方的重大發現,以及進一步的動作,
  
  花仲騏槍擊案,又再次引爆新聞媒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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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5-25 00:26:35
  第七章
  
  田馨拖著疲 憊的身軀回到住家。
  
  她一進門,就聽見一個叭噠叭噠的腳步聲從裡頭衝出來,不用抬頭她也知道那是她二姊田蜜。
  
  身穿著整套粉紅色HelloKitty睡衣睡褲,腳上穿著紅白色塑膠拖鞋,有著一頭浪漫的長卷髮,長相甜美的田蜜從房間衝出來。她一路衝到田馨面前,開心的喳呼說著:
  
  「馨馨,你剛剛又上電視了耶!」
  
  「哦……」田馨沒注意聽田蜜在說什麼,一直低著頭一臉疲 憊的應付。她拖著包包,換上一雙夾腳沙灘鞋,走向自己的房間。
  
  「馨馨!我說你剛剛又上電視了耶!還有那個被槍殺的花仲騏哦!」田蜜不死心地追在她後頭說著。
  
  「哦……嚇!什麼?哪裡?」田馨突然驚醒過來,回頭瞪著二姊,驚訝的大叫。
  
  「那裡呀!」田蜜笑瞇了雙眸,指著客廳的電視機,開心的說著。
  
  田馨衝到電視機前,電視新聞一直重複著那晚花仲騏送醫急救的畫面,還有她協助推病床進醫院的身影。
  
  「你擋到我了。」
  
  一個冷靜的女性嗓音從田馨後頭傳來,她吃驚地飛快回頭,看見一身香奈兒套裝,長髮高高綰起,冷艷迷人的大姊田恬坐在沙發上,一手還拿著電視遙控器。
  
  「大姊?!」田馨驚訝的叫喊。
  
  大姊田恬是一家廣告公司的負責人,平常東奔西跑的非常忙碌,她又是隨時要調班的護士,所以有好些時間沒看到大姊了。
  
  「嗯!」田恬只是蹙起黛眉,不耐煩的用下巴一比,提醒她她擋到她的電視螢幕。
  
  田馨乖乖地走開,站在電視機前盯著畫面。
  
  新聞不斷的揣測花仲騏遭人槍殺的真實內幕,記者採訪不到花仲騏本人,而劉昌威每次又都不開口就進出病房,醫院又在陳院長下封口令之後,沒有人敢接受記者採訪,所以記者們便一直採訪病房外值班的警察。
  
  那些警察也很無辜,又要阻擋記者不准超過警戒線,又要應付死纏爛打的記者。而這時一名記者看見田馨從病房出來,便衝上前去,而她則蹙著眉頭,一句話也沒說的端著餐盤快速離開。
  
  沒想到那記者竟然還可以說出一大段話:
  
  「今天花仲騏的食慾似乎非常奸,剛剛記者看到一名護士端著一個幾乎一掃而空、上頭只剩幾顆花椰菜的餐盤,從花仲騏的特等病房走出來。顯然花仲騏的復原狀況非常好。記者剛剛還……」
  
  田馨看見那幾顆花椰菜,嘴角忍不住偷偷揚起,她想起下午花仲騏是何等幼稚的大聲嚷嚷:「白色花椰菜應該消失在這地球上!」
  
  田蜜跟田恬一直盯著她瞧,然後田蜜竊竊一笑說:
  
  「馨馨,你笑的好恐怖哦!」
  
  田馨直覺的伸手摸了下嘴角,然後欲蓋彌彰的大聲嚷叫:「我哪有?我是在笑那記者還真會掰!」
  
  「哦!好啦……」田蜜一臉不相信的應付她。
  
  「哼!算了!我要回房間,我快累死了!」田馨懶的跟她爭辯她臉上的假笑跟懷疑。
  
  「你晚上有沒有吃東西,要不要——」田蜜看她如此疲 憊,擔憂的開口。
  
  「不要。」田馨心中一陣溫暖,不過卻一口回絕二姊的溫情,拖著包包,又往房間走去。
  
  田蜜從小就像個小媽媽似的,一直照顧著家裡三姊妹。
  
  就在田馨繞過沙發,要往房間走去時,田恬突然叫住她:
  
  「馨,這幾天你有看到李育元跟麗姿嗎?」
  
  田馨聽了整個人一怔,然後她淡淡的說:
  
  「沒有。大家都在忙吧!」田馨不再多說,便朝房間走去。
  
  田恬一直看著她的背影,清亮的雙眸裡,閃過一絲奇異的光亮。她知道田馨不想談這件事情。她歎口氣,回頭又盯著電視機瞧。
  
  田蜜似乎感覺到什麼,走過去坐在田恬身邊,不解地開口:「恬,你為何要問李育元跟麗姿的事情?你今天看到他們羅?」
  
  田恬看著她的雙胞胎妹妹,知道有些事情很難逃過她的眼睛,於是淡淡一笑,「嗯!不過先不要跟馨馨說。」
  
  「好。」田蜜似乎也感覺到事情不太對勁,點頭應允。
  
  「我今天去談Case時,看到育元跟麗姿很親密的牽手吃飯。我懷疑……」
  
  田馨將門輕輕關上,她貼著門滑坐在地板上,雙腿弓起,兩手垂在上頭,頭靠著門板高高揚起地盯著天花板。
  
  他們還是在一起了。沒有因為她的發現而有所顧忌,相反的,他們正大光明的在一起了。
  
  「唉……」田馨歎口氣,將臉埋在腿間。
  
  奇怪的,聽見他們親密吃飯的消息,她並沒有悲傷的感覺,只有一些些被背叛的難堪。
  
  他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為什麼她一點點都沒有發現?
  
  她在跟麗姿討論育元時,她又是用什麼心情聽的?
  
  為什麼她不知道……
  
  花仲騏的臉莫名其妙的突然浮現她的腦海中,她驚嚇的抬起頭,不明白自己怎會在這時候想起他?
  
  她站起身,隨手將包包丟在地上,包包砰地發出一聲響聲。
  
  她低頭看著地上的包包,想著如果這時候讓花仲騏看到,他一定又會皺著眉頭罵她:
  
  「女孩子怎麼可以這麼粗魯?包包就這樣隨地亂丟!」
  
  呵——他一定會這樣說的!
  
  田馨皺著眉頭,接著整個人趴向床上,她好像又可以聽見花仲騏不悅的責罵聲:
  
  「女孩子不可以這樣!女孩子不可以那樣!」
  
  呵呵呵——呃……天呀!她是不是瘋了?還是生病了?
  
  她是個專業的護士耶!竟然滿腦子在想一位病人!真傷腦筋!
  
  她將臉往旁邊一側,她想,她真的是——累瘋了。
  
  就在這混亂的思緒中,她睡著了。
  
  而這晚,花仲騏一直出現在她夢中……
  
  ***
  
  「嗯,大哥,我知!嗯……他在。好,我同他講。沒問題!Bye!」
  
  距離震信醫院不到一百公尺的一家小酒館的客房裡,張佶利用國際電話跟香港那邊的主事者說明現在的狀況。
  
  由於花仲騏在台灣甚至全世界商界,都有著舉足輕重的影響力,所以台灣政府高層十分關切這一起案件,不斷地向警方施壓,要求在最短時間內破案。
  
  犯下這起槍擊案件的他,理應在最短的時間內回到香港,好避開風聲,但俗話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他選擇了這間小酒館待下,好見機行事。
  
  張佶掛上電話,回頭嫌惡地看著跪在地上,嚇得發抖、淚流滿面的男人,冷聲開口:
  
  「哼!大哥要我跟你說,如果這件事情你不給他一個交代,他要你記得曾經答應他的『條件』。」
  
  「啊?不——不要啊!我、我真的不知道花仲騏的命那麼硬呀!嗚嗚……」
  
  「哼!要不是你,事情怎會鬧這麼大?」張佶拖著左腳走向他,手裡的黑槍無情的指著他。
  
  房間裡響著他左腳義肢關節轉動的垓垓聲,聽起來格外令人毛骨悚然。
  
  他顫抖著身體,卑賤的伸手擋住那無情的槍口,以為看不到就能保住他的小叩。
  
  「佶、佶哥,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當時還有人在那裡。」
  
  「操!當初要你爬牆過去看看,你還在那裡給我雞雞歪歪的!我早說你不上道!媽的!我死神混那麼久,第一次碰到像你這麼白目的兄弟,竟然在現場喊出我的名字?!
  
  我警告你,我死神的名聲這一次如果就這樣栽在你這卒仔手裡,不用等條子,我一定先給你二十顆『土豆』,送你上黃泉路!」
  
  張佶越說越氣,一把火竄燒而上,他手裡的黑槍也就直貼著他的太陽穴,咬牙威脅。
  
  「藹—不要呀!」他哭天搶地的求饒,淚水狂洩而出,整個人驚恐的顫抖著,看起來就像快要抽筋似的。
  
  :罪!你還不快點去看看劉昌威那邊有沒有什麼大動作?」張佶一把火無處發洩,抬起右腿,狠狠朝他的肩膀踢過去,大聲咆哮:
  
  「還不快給我滾!看到你這癟三,我就一肚子火!」
  
  「是、是、是!我這就走!」他顧不得自己還淚流滿面,一副狼狽樣,連滾帶爬地往門口奔去。
  
  就在他手握住手把的那一刻,張佶突然叫住他:
  
  「等一下!」
  
  「是……」他緊張的回頭看著張佶。
  
  「給我小心一點,多繞一點路,不要給我白目的帶條子過來!」
  
  「是!是!我會注意的!」
  
  「還不快滾?俗辣!」
  
  他飛快的開門,然後離開這房間。
  
  就在他關上門的那一刻,原本懦弱卑賤的臉,瞬間轉為冷峻,原先黯淡無神的雙眼,也透露出兇猛的森光。
  
  「哼!等我拿到我的那一份,我一定讓你死神變成衰鬼!」
  
  他伸手拉直有些歪斜的西裝外套,意氣風發地走出散著霉味的小酒館。
  
  ***
  
  夜晚不只是飲酒玩樂的人們清醒著,還有一群在夜晚努力工作的人們。
  
  就像是趕著清晨截稿出報的報社記者們,夜晚反而是他們最為忙亂的時間。
  
  報社裡四周響著電話鈴聲,人們說話的聲音,電腦打字的鍵盤聲,以及印表機的吵雜聲,辦公室裡常常有人來回奔跑著,忙亂又緊張的氣氛,提醒每個人搶時間的重要性。
  
  莊坤達坐在辦公桌前,皺著眉頭看著記者送上來的稿件,他手中的紅筆在上頭圈圈畫畫的,他每畫一圈,站在他桌前的記者心就多抽一下。
  
  「你拿回去改一下,都來了幾年了,怎麼還錯字連篇?!換一本字典吧,你!」莊坤達將手中改好的稿子拿給站在眼前的記者,嘴裡說著他的怒火。
  
  「是,是,主編。」記者一拿回稿子,不敢多做逗留的跑回座位,火速的更改稿件。
  
  莊坤達搖頭歎口氣,又埋頭看著桌上的其它稿件。
  
  突然,辦公室響起了一陣疾速的跑步聲,一路往莊坤達的桌前而去。
  
  那人一邊跑,還一邊大聲叫嚷著:
  
  「主編、主編!」
  
  莊坤達抬起頭,一看到來人,臉色馬上拉下,陰鬱沉沉地瞪著那個手裡抱著一堆過期雜誌跟報紙的女人。
  
  一等那人接近他的桌前,他就先發制人的拍桌大吼:
  
  「林、蕙、虹!你又給我混到哪裡去?你膽子真大呀!竟敢給我兩天不見蹤影,也不交稿!
  
  你現在是怎樣?啊?你不要以為你給我寫了一個大獨家,拿了獨家獎金,真的紅了,就給我拿喬!你以為我會把你供起來當神拜呀I:」
  
  「主、主編!我——呼——」
  
  林蕙虹因為奔跑而一時喘不過氣來,她停頓了一下,調整好呼吸,然後她眼睛倏地發亮,將手中那一大迭的過期雜誌跟報紙,攤在莊坤達的桌面上,硬是將他手中正在改的稿子壓在下面。
  
  她興奮的指著其中一篇文章,激動得雙腳不斷的跳動著,說著:
  
  「主編,你看!你看我挖到了什麼!」
  
  「什麼?」
  
  莊坤達低頭看著她指著的那篇報導——
  
  童伴父屍十二天母失蹤多年
  
  獨自隱忍照常上學醫師關切心理狀態
  
  他氣惱的在那報紙上頭用力一拍,對林蕙虹咆哮:
  
  「你在發什麼呆呀I:都二十年前的新聞,你給我找來幹嘛?寫不出稿子想以舊換新,呼攏 過去是吧?」
  
  「不、不是啦!主編!你看清楚一點那個男童的名字啦!」林蕙虹指著那篇報導,又急又慌的大叫。
  
  莊坤達氣惱的再低頭仔細看那篇報導,當他看清楚那男童的名字時,臉上的怒火倏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嚴肅的神情。
  
  那新聞報導的內容,就連現在看來,都仍會令人鼻酸,而那小男童的堅強,則讓人十分心疼。
  
  他抬起頭,肅穆的開口問她:「你確定這報導裡的男童是『他』嗎?」
  
  林蕙虹點點頭,自信說著:
  
  「嗯,因為所有的時間點都太過吻合了!
  
  這報導也提到震信醫院的陳院長,就是當年救治男童父親的醫生,當時他還擔心男童成長過程的心理狀態。
  
  而且,這新聞報導之後,男童母親的家人,就從美國那邊飛過來將男童接走。之後,男童的後續報導就沒了。
  
  可是詭異的是,當年來接男童的家人,其實是他母親嫁入的家庭,他母親從頭到尾都沒有出現。而且,他還有一個同母異父的弟弟。
  
  現在,只要給我時間讓我訪問到當事人,我就能證明這件事情。」
  
  莊坤達聽了,分析了一下現在的狀況,然後點頭給了她特權。
  
  「好吧!這新聞很值得追蹤下去。我給你一星期的時間,就只需要追蹤這則新聞。你的時間可以機動性的調配,可是,我要求你每天都要跟我保持聯絡,並且報告進度。」
  
  「好!謝謝主編!」
  
  ***
  
  劉昌威關掉電腦螢幕,伸手收拾桌面上散亂的文件,站起身,轉動僵硬的肩頸,大口的歎氣。
  
  這幾天,他來回在醫院跟公司之間,花仲騏受傷住院,現在公司的大小決策都落在他身上。
  
  他看著大片落地窗外的夜景,點點繁星,他的心情卻無比的沉重。
  
  內憂外患同時衝擊而來,讓他的情緒緊繃到了頂點。
  
  鈴——鈴——
  
  電話聲突然響起,擾亂了他的思緒。他看了眼桌上的私人電話,知道這通電話他非接不可。他深深歎口氣,不敢讓電話那端的人等待太久,迅速的接起電話。
  
  「Hello!」
  
  「昌威,仲騏現在的狀況怎麼樣了?為什麼會發生這件事情?」
  
  電話那端傳來花伯憲威嚴十足的聲音,他焦急的開口詢問,不解兒子在台灣怎會與人結怨,甚至引來殺機。
  
  「Uncle,你別心急,他沒事了。」劉昌威開口安撫仲騏的父親,並且將事情經過大致說了一遍。
  
  「嗯,商場上這種事情難免會有,不過還是要懂得保護自己。我從以前就一直提醒你們,你們的身份與他人不同,一定要帶幾個保鑣跟在身邊。可是你們兩個卻老是不聽話,仗著自己身手好,就以為不會出事!」花伯憲又是擔憂又是心疼地說著。
  
  這兩個孩子他都疼,並不會因為昌威跟他沒有血緣關係而疏遠,相反的,他甚至在他身上做了許多的「彌補」。
  
  「Uncle,你也知道我跟仲騏不喜歡那一套。我們喜歡過自己的生活。」劉昌威好笑的說著。
  
  他知道他老人家的擔心跟關愛,只是他跟仲騏有自己的想法,很難做到像他這樣,一出門就是四五個大漢包圍著。
  
  「對!過你們的生活過到被人槍殺!我真會被你們兩個兄弟氣死!」花伯憲不高興地吼著。接著他又擔心地說:「要我這兩天過去一趟嗎?」
  
  「不用了,Uncle。 過一陣子等仲騏的傷比較好了,我會安排他回去美國一趟,你別擔心。」
  
  「那你呢?你什麼時候回來?」花伯憲掛心的問著。
  
  他知道二十年過去了,這孩子的心卻還是有個空洞,不肯他碰觸,也不肯他填滿。
  
  劉昌威怔愣了-下,接著輕聲笑說:「再說吧!公司總不能一下子兩個龍頭都跑掉吧?」他沒有正面回復,虛應帶過。
  
  「哼!老闆跑個幾天就會倒的話,那種公司就該讓它倒,還有什麼好眷戀的?美國這邊一直都還在等你們倆——」
  
  「Uncle,別再提了。這件事情我們已經吵了快六年了。」劉昌威笑歎的說著。
  
  「好吧!你自個兒也小心一點。明天將手機帶給仲騏,叫他打個電話回來。」
  
  「好。」
  
  「還有,記得幫我跟陳院長道聲感謝。我們花家欠他的真的太多了,畢竟當年也是他……」
  
  「嗯,我知道。」
  
  劉昌威跟花伯憲又多說了幾句,這才結束通話。
  
  他癱坐在皮椅上,往事像倒帶一般,一幕一幕的過去……
  
  這一夜,忙亂與煩亂中,還帶有一絲絲的惆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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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5-25 00:27:02
  第八章
  
  花仲騏再一次仔細研究起他頭頂上的那片天花板:心中滿是無奈與尷尬。那片漆成白色的天花板有幾處小凸起,哪裡有色差,他早已一清二楚。
  
  這幾天一直都是這樣,每次換藥,就成了他男性自尊嚴重接受考驗的時刻。而今天觀眾人數,競還增添了兩名——陳院長以及劉昌威。
  
  還好,一向跟他搗亂、挑戰他男性自尊的田馨,今天的表現一如她的名字一般,體貼的沒讓他曝光。
  
  不過今早的田馨似乎有些不同,她變得安靜又乖巧,就連他早餐時要求她將吐司一片一片撕下餵他,她都沒有抗議,乖順的像只小喵咪。
  
  而且最讓他驚訝的是,田馨今天的坐姿標準又淑女,似乎很在意自己是女生的身份,坐下來時還會先用手壓一下裙子的後面。
  
  他應該要開心,她終於如他所要求的表現了,可是不知怎地,他卻很討厭這樣沒有個性的田馨。
  
  他還是喜歡以前那個大剌刺、一點都不淑女,個性一下冷冰冰,一下瘋癲癲的田馨。他喜歡……他——
  
  花仲騏突然驚嚇的拾起頭,他這一個大動作驚嚇到正在幫他換藥的田馨。
  
  「啊?!」田馨訝呼一聲,手中沾滿碘酒的棉花棒,因為他的動作而偏向,在他平坦結實的肚子上劃出長長一條痕跡。
  
  「怎麼了?怎麼了?」在一旁記錄醫療狀況的袁醫生,嚇得衝上前去高聲呼喊。
  
  花仲騏可是院裡的特殊病人,不能有一絲絲的閃失的,尤其院長現在還在旁邊。
  
  「仲騏,怎麼了?是不是Ms.田動作太重,弄傷你了?」陳震信同樣擔心地上前察看。
  
  劉昌威則在看了花仲騏盯著田馨的詭譎表情時,停下了腳步,耐心的等著他的回答。
  
  田馨不解的看著一直瞪著她的花仲騏,手中的棉花棒還高高舉著,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她動作很輕的呀!怎麼會……
  
  花仲騏黑亮的雙眸一直緊盯著一臉吃驚的田馨,久久都無法移開視線。
  
  奇怪!她那對月彎的雙眸平常有這麼明亮嗎?
  
  她的肌膚是不是做了什麼手腳,否則今天為何會像朵出水芙蓉,即使脂粉末施,也能如此細緻又嬌嫩?
  
  她身上的薔薇花香味其它人都聞不到嗎?她一進門,刺鼻的藥水味立刻就被她身上的薔薇香味給掩蓋過去,清新的讓人舒服。還有,她那兩片嬌嫩的雙唇,奸像在引誘他……
  
  「哦……天呀……」花仲騏嘶啞地低喊一聲,戲劇性的倒回床上,然後嘴角微揚,低低輕笑。「呵呵呵……」
  
  死定了!他有一種認栽的感覺。沒想到他花仲騏一向注重女人的「品質」,今天卻會栽在這個坐沒坐相,還兩腳開開蹲下的女人手上!
  
  「呵呵呵……哈哈哈——」他笑得全身顫抖,也不在乎自己是不是會因此曝光,就是這樣笑著。
  
  大伙都被他這奇怪的行徑給嚇傻了,一時間所有人你看我、我看他的不知如何是好。
  
  「田馨,你剛剛做了什麼?」陳震信緊張萬分的怒吼。仲騏若是在他院裡出了什麼事情,他要如何跟仲騏的母親瓊芳交代?
  
  田馨被罵得莫名其妙,不知何罪之有,臉一垮,目光緊瞪著發神經的花仲騏,有些委屈的開口:「我……」
  
  花仲騏聽了陳震信的吼聲,努力克制笑意,略略抬起頭,正巧看見田馨眼中的怒火,他嘴角的笑容更大了。
  
  他看著她,眼中氾濫著他不知道的柔情與包容,對著陳院長說:
  
  「陳伯,沒事。不是田馨的問題,是我的敏感帶在肚子上,田馨一碰,就……」
  
  他聳聳肩,刻意表現出痞子的模樣,玩味的盯著田馨倏地漲紅的雙頰。
  
  「哦……呵呵呵——真是年輕人呀!哈哈哈——」陳震信聽了,爽朗的哈哈大笑。
  
  袁醫生聽了也莞爾的搖搖頭,專心地回頭評占花仲騏的病歷。
  
  護士長則在一旁吃吃偷笑。
  
  唯一看穿花仲騏沒有說出實話的劉昌威,站在一旁一手環在腹部,一手摸著下巴,盯著花仲騏,偷偷竊笑。
  
  田馨狠狠地瞪了花仲騏一眼,然後拿起沾濕的棉花,刻意使勁地擦拭花仲騏被碘酒劃到的肚子。
  
  花仲騏感到她的不悅,只好努力承受她用力的擦藥動作。可是他心中卻又奇異的感到輕鬆與喜悅,好像病房突然被人放滿了七彩泡泡一樣,繽紛、亮眼得令他有些暈眩。
  
  至此,他確定田馨對他是十分特別的,而她又是唯一一個可以讓他放下戒心,毫無顧忌哈哈大笑的女人。這樣的女人是個寶!如果不把她收歸已有的話,就太對不起自己了。
  
  花仲騏在心中偷偷的鎖定了目標,而他勢在必得!
  
  「袁醫生,你看看仲騏的狀況適合提早出院嗎?」陳震信不知花仲騏心中的盤算,擔憂的問著一旁的主治醫生。
  
  昨晚昌威那孩子主動來找他,向他提出要提早出院的要求,今早他就親自到病房來看看狀況。
  
  「嗯……照花先生現在的復原情形看來,提早出院是沒有問題的,只是最好能有醫護人員照顧,以防傷口惡化或感染,引發發燒。」袁醫生看著手中的病歷,中肯的評占。
  
  「嗯……」陳震信回頭遲疑的看著花仲騏。
  
  花仲騏則提出了一個令人吃驚的私人要求——
  
  「就田馨吧!我已經習慣她的照顧,陳伯還懇請你放人。」
  
  他話一出,田馨即吃驚的瞪著他,但心中卻是無比的開心。知道她暫時不用跟他分開,她又是驚喜又是感激。
  
  昨天一聽到他想提早出院,她的心就莫名其妙地像被挖了一個大洞,怎麼補都補不滿,空空洞洞地,令她很是難受。
  
  所以今早她便決定,她要表現出最好的一面,讓他對她留下奸印象,而不是每當他想起她,就是她粗魯的模樣。
  
  那時她還擔心,她在他心中那個粗魯的印象太深刻,一時半刻沒辦法扭轉過來,還好,花仲騏想請她當特別看護,這麼一來,她就有更多時間可以改變他對她的印象了。
  
  可是院長接下來的話,卻又將她打回地獄之中。
  
  「嗯……好是好,只是我擔心Ms.田經驗不足,我想還是找護士長——」
  
  「不用了,陳伯。你知道我一向獨來獨往的,要再花時間適應另一個人,對我來說太麻煩了。再說,現在公司還有很多事情等我去處理,我沒有時間可以浪費在這上面。」
  
  花仲騏婉轉地拒絕。雖然他是微笑著說出想法,但他語氣中的堅持,卻是不容置疑的。
  
  「呵……陳伯,就田馨吧!這幾天她不也將仲騏照顧的很好?這證明她是可以勝任的。」劉昌威也上前幫腔。
  
  表面上他是替田馨在長官面前說好話,其實他是很想等著看好戲的,他想知道仲騏接下來的計畫發展。
  
  「呃……那好吧!Ms.田,你可要好好做,別丟了我們震信的臉。」陳震信終於答應。
  
  「是!」田馨開心的回應,月彎的星眸晶亮而迷人,讓人感染了她的喜悅。
  
  之後,袁醫生再交代了些事項,便跟護士長準備出去。
  
  陳震信看見田馨沒有離開的動作,皺起眉頭說:
  
  「Ms.田,你先出去。我有些事情要私下跟花先生談。」
  
  「啊?哦……」又有秘密了耶!可是她不能聽……田馨有些沮喪的站起身,走向門口。
  
  「田馨,等一下。」
  
  ***
  
  「田馨,等一下。」
  
  就在田馨拖著不情願的腳步接近門口時,她突然聽見一聲彷彿來自上帝的溫柔呼喚。
  
  她驚喜的飛快回過頭,臉色整個亮了起來。
  
  花仲騏看著她那藏不住心事的小臉,心中一陣好笑又心憐疼愛。他知道她一定是好奇心又氾濫了,現在不讓她聽,她一定會憋得難受的。
  
  他故意伸了一個懶腰,皺著眉頭,開口說:
  
  「我成天躺著,手的血液有些循環不好,你坐下來幫我按摩一下。」他伸出左手,笑著要求她坐回平常坐的椅子上。
  
  「仲騏,這——」陳震信驚訝的開口,
  
  雖說田馨現在是花仲騏的私人看護,他要求她做事,她只有聽命的份。但,這未免……
  
  「沒關係,陳伯。你知道田馨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早已經把她當成自己人了,沒什麼事情她不能知道的。」
  
  花仲騏笑著和煦的開口,他回頭盯著一旁的昌威,向他示意。「你說是吧?昌威。」
  
  「呵……當然。」劉昌威接收到他眼中的訊息,吃驚又驚喜地開口。
  
  陳震信來回看著他們,心知田馨率真可愛的個性,讓很多人都很喜歡,所以也就沒再多說什麼。
  
  而唯一感到無比震驚的,就屬田馨一人了。花仲騏那句「我早已經把她當成自己人了」,讓她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他是當真的嗎?還是……
  
  她心中雖然有疑慮,但也沒忘記她現在的身份,她快速的將花仲騏的床調高到適當的角度,坐在他身旁的位置上,抓起他的左手,專業的按摩著。
  
  他的手又大又厚,好像一個抓握,就可以將她的手整個包住似的。她的腦海中浮現出不少瑰麗的想像,一時間竟有些害羞了起來,
  
  她想伸手將那些羞人的畫面全部擦去,可是不知怎地,就像電腦中毒似的,腦中叭叭叭的一直狂開新視窗,怎麼關都關不掉。
  
  她根本無心聽他們在說什麼內容,等到她聽進陳院長的一句話時,她已經錯過了事情的前因後果了。
  
  「……昨晚你父親打電話給我,他說他很擔心你們兄弟倆,在台灣出了事情,他又幫不上忙只能乾著急。所以他要我出面勸勸你們,回美國接管他的事業。他想,當年昌威的父親發生那件事情之後,是我聯絡並勸昌威跟你們回美國的,所以……」
  
  兄弟倆?花仲騏跟劉昌威是兄弟?怎麼會?當年劉昌威的父親又發生了哪件事情?院長在說什麼?
  
  一大堆的疑問突然朝她炸來,炸得她滿腦子頓時罷工。突然,田馨感覺到花仲騏的大手輕輕將她的手抓握住,她抬頭,望進他眼裡的微笑,他的眼神奇異的安撫了她滿腦子的亂烘烘。
  
  花仲騏輕聲一笑,溫和的開口:「呵呵——想來昨天晚上,我父親是打了不少電話。」他昨天晚上也接到父親的電話。
  
  笑歎一口氣,花仲騏接著說:「陳伯,這事情我們跟我父親已經談過很多次了。」看向一臉冷凝的劉昌威,他語氣堅定地說:「再說,我跟昌威有個十年的約定,時間沒到,我不會離開他回去的。」
  
  劉昌威心中一暖,抬起頭,眼中滿是激動的神色,朝他淡淡地一笑。
  
  「十年?什麼十年的約定?」陳震信疑惑的來回看著兄弟倆。
  
  一旁的田馨很興奮院長問出了她也想知道的問題,雖然她低頭輕捏著花仲騏的手,耳朵卻是高高豎起,等待真相。
  
  「哈哈哈——陳伯,這就恕難奉告了。哦!」花仲騏覺得田馨用力的捏了下他的手掌心,吃痛的輕呼出聲,一回頭,就見田馨怒火沖沖的瞪著他。
  
  而他只是笑著看她,不語。
  
  「好吧!我多問了。」陳震信也不逼他。回頭,他看著一旁不發一語的劉昌威,感慨的開口:
  
  「時間過的真快!一晃眼竟然就二十四年了。當年昌威的父親病逝時,到我這做輔導也不過才十歲,現在都已經成為這麼優秀的人了。當時我還很擔心你會不會——」
  
  「陳伯,都過去的事了。我現在很好。」劉昌威淡淡勉強一笑,輕聲制止他再說起過去那難以面對的破碎記憶。
  
  「呵呵——是呀!瞧我,真的老了,一直感慨著過去的事情。」陳震信呵呵一笑,笑裡藏著幾許落寞,自嘲的說著。
  
  花仲騏卻在此時以戲譫的口吻開口:「陳伯呀!你別擔心他了。我這大哥剛到美國時,可把我欺負得很慘呢!成天只會板著臉嚇人!我可是花了好大的力氣,才讓他學會笑的。」
  
  田馨聽了,一臉疑惑的盯著花仲騏臉上大大的笑容,她怎麼覺得事實真相應該跟花仲騏說的相反呢?
  
  花仲騏感受到她眼中的質疑,黑眸裡又是激賞又是調侃地充滿笑意。
  
  陳震信聽了卻是哈哈大笑,心中的一塊大石頭終於放下。然後,他臉上出現了些許的尷尬神色,囁囁嚅嚅的開口:
  
  「呃……我知道跟你們兄弟倆打聽這件事情很過分,可是——」
  
  「陳伯,你想打聽我母親的事,是嗎?」花仲騏眼裡滿是瞭然的笑意。
  
  「ㄟ——嗯。」陳震信有些顧忌的看了眼劉昌威,然後尷尬的點頭。
  
  「她很好。」開口說話的是一直不語的劉昌威,他冷冷一笑,哼聲道:「自從她明白她不能為了愛情,而跟我爸過苦日子,回到美國專心做花太太時,她便努力朝著女強人的目標前進。現在美國有一部分的企業,是她在掌控。」
  
  「是嗎?」陳震信了一怔,然後笑著,「這樣也好。」
  
  劉昌威站起身走到陳震信的跟前,看著這個白髮斑斑,依舊沉溺在回憶中的老人,直言道:
  
  「陳伯,我知道我不該說接下來的話,可是為了你老人家好,還有為了感激當年你為我們父子倆所做的一切,以及現在對仲騏的救治,我都應該跟你說一聲感激,並且勸勸你……」他歎口氣,苦口婆心地道:「陳伯,她不值得你這樣一直懷念,你為了她甚至還終生未娶,膝下無子——」
  
  當年他父親跟陳伯一起追求「她」,最後「她」選擇了父親,後來父親生病時,陳伯還是盡全力救治父親。
  
  可是父親最後卻因為太過固執,拉不下自尊,而病死在家裡。
  
  「好了!陳伯知道!」陳震信伸手拍拍他的手臂,笑著說。「愛情是沒有道理跟公平的,這一切都是歡喜甘願。我是,你父親育奇是,就連仲騏的父親伯憲也是這樣。
  
  雖然看起來,花伯憲最後守住了她的人,可是我相信你父親育奇才是最幸福的,因為瓊芳畢竟真心愛過他,所以才有了你。
  
  你也是幸福的。仲騏一出生時,瓊芳就拋夫棄子離開他,等到她再回去美國時,仲騏都已經快三歲了。
  
  我想,仲騏一直都沒有感受到母愛吧?」
  
  劉昌威像是被雷電擊中一般,怔怔的說不出話,只是睜大眼、慘白了臉的瞪著花仲騏。
  
  田馨心一揪,抓握住花仲騏的手微微顫抖,花仲騏卻只是坦然一笑,反手輕輕捏握她的小手。
  
  他抬起頭,歎氣一笑,臉上看不出一絲絲可憐。「別這樣!我除了沒有享受過母愛之外,父親什麼都給我了。」
  
  花仲騏努努嘴,然後爽朗一笑。「陳伯說的沒錯!這一切都是歡喜甘願。如果真要秋後算帳的話,那就該怪我爸,他對我媽一見鍾情,竟然利用企業聯煙的手段,強逼我媽嫁他,根本不顧我媽當年已經跟劉伯伯有了昌威。」
  
  「不!這不能怪Uncle!」
  
  劉昌威開口說出他多年來的真實想法:「我到美國之後,就已經清楚一件事,就算當年Uncle沒有這麼做,她終有一天還是會受不了公主淪為貧婦的生活。哼,她一生愛過的人,其實只有她自己而已。」
  
  病房內所有人都沉溺在這樣無解的歎息中。
  
  田馨一直無法從這令人震撼的秘密中恢復過來,她的心一直為他們的遭遇而心痛著,尤其是一出生就失去母愛的花仲騏。
  
  雖然他口裡說不在意,但她想,沒有一個人會不在乎的。
  
  低著頭,她雙手緊緊抓握住花仲騏的大手,奸像這麼做,她就能將心裡的溫暖跟安慰,全數傳給他。
  
  花仲騏心一震,低頭看著田馨替他難受的神情,還有兩人緊緊交握的手,瞬間,他的心湧進一股暖流,讓他整個人溫暖了起來。
  
  他笑了。因為他知道有人懂他、疼他,而他,無須再逞強。
  
  愛情,悄悄的來了。
  
  ***
  
  接下來的日子,田馨過得極為忙碌又驚喜。
  
  花仲騏在醫院的安排下,躲過了大批媒體,偷偷地出院了。
  
  田馨也在當晚,以二十四小時私人看護的名義,搬進花仲騏位於台北信義計畫區的高級私人豪宅中。
  
  原先她一直很擔憂,她和花仲騏可能會將他家搞成豬窩,最後兩人還可能會餓死,因為她不像二姊田蜜那樣,對管理家務很拿手。
  
  可是到了他家之後,她才明白這一切都多慮了。
  
  花仲騏的豪宅有專人打理一切生活的所需,還有一個高薪聘請來的五星級飯店主廚,替他們掌理三餐。
  
  花仲騏要求她必須隨時跟在他身邊,於是她天天跟著他去上班,瞭解到他所處的頂級世界。晚上兩人回到家中,她幫他換完藥後,便看她的電視,而他就在旁邊處理公事。
  
  自從那一天在病房,他要求她幫他按摩手之後,現在不管走到哪裡,花仲騏都會自然的牽握她的手,她也沒有反抗的任他牽著,好像他們牽手,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了。
  
  她天天吃好、睡奸、住好,還跟著他看了她從未見過的世界。花仲騏打開了她的視野,而她也終能明白張瓊芳當年的心理轉折。
  
  人都是這樣,當你吃過好吃的,你就很難回去屈就普通的。
  
  而花仲騏還有一個壞習慣一直沒改過來,就是要她餵他吃飯。
  
  就像現在——
  
  「藹—」
  
  花仲騏眼睛一直沒離開過電腦螢幕,他將口中的食物吞下之後,就張大嘴,發出聲音,提醒田馨餵他下一口。
  
  田馨眼睛盯著一旁的電視螢幕,聽見他的聲音,回頭不怎麼專心的夾起一些菜餚,就要往他嘴裡送。
  
  沒想到筷子還沒接近他嘴邊,他像是裝了雷達似的,頭一往後,隨即一臉厭惡地瞪著她手中的筷子。
  
  「你怎麼不——」她口中的那個「吃」字,在看見她筷子夾了什麼之後自動消音。
  
  她癟癟嘴,有點受不了的說:
  
  「你真的很幼稚耶!吃一點白色花椰菜是會怎樣?」
  
  「嗯——呸、呸、呸!」他一臉厭惡的裝了鬼臉,孩子氣的發出噁心的聲音,甚至還拿起手中的文件,對著那花椰菜扇呀扇的。
  
  她噗哧一聲,笑罵一句:「神經啦!」
  
  搖搖頭,她將花椰菜換成青江菜,重新餵他,看著他滿足的將菜吃下。
  
  「好幼稚!」她沒好氣的批評。
  
  真不敢相信,這男人跟白天那個威嚴十足的商場強人,竟是同一人。
  
  花仲騏一邊咀嚼著青江菜,眼睛一邊閃過一絲調皮。他伸手朝她腰間搔癢,逗得她全身一軟,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彎了腰。
  
  「哈哈哈——唉呦!你這——卑鄙——哇哈哈哈——」
  
  「呵呵——看你還敢不敢笑本大爺我?嗯?求饒!」
  
  他像個孩子似的,不斷搔她的癢,看她笑得粉頰艷紅,他心神一漾,內心激起深沉的渴望。
  
  「奸啦——藹—哈哈哈——求你——」
  
  他驀地停下搔癢的動作,轉了個身子,順勢將笑得無力的她擁進懷中。
  
  她貼進他張開的兩腿問,胸線剛巧在他微笑的唇邊,她羞紅著臉,低頭看見他眼中深沉的暗流,她忍不住全身一震,接著像著魔一般,無法將眼睛栘開,
  
  她覺得口乾舌燥,不知道應該將雙手擺在哪個位置,只能呆愣的俯瞰著他眼中的激流。
  
  花仲騏對她的渴望,因為每天的接觸而與日俱增,現在盯著她嬌羞的粉頰,那奔騰的情感更是快要炸了開來,激烈得讓他無法控制。
  
  他看著她,然後嘶啞的輕聲開口:
  
  「田馨……你知道我要什麼……對嗎?」
  
  她渾身一震,全身起了雞皮疙瘩。
  
  每次只要他這麼輕聲喊著她的名字,她就無法克制的全身顫慄,就好像觸電了一般。
  
  她的紅唇微微一開啟,卻又不知如何是奸的輕輕合上,她覺得就快要迷失在他那深幽的星眸中,無法自拔。
  
  她奸害怕,她知道,一旦沉淪,她就再也無法翻身了……
  
  「我……」
  
  她話還未說完,便感覺他的大手撐住她的後頸,將她輕輕壓向他。
  
  然後,她的唇貼上他的……
  
  她無法停止顫抖,在他的深吻中,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激情體驗。
  
  不同於以前跟李育元只是短暫的雙唇輕貼,花仲騏的吻直接而熱情,大膽地表達他的渴望與激情。
  
  她輕嚶一聲,他隨即粗喘的將她緊緊擁進懷中,抱著她坐在他腿上,深切地索求她口中的一切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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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5-25 00:27:30
  第九章
  
  激情應該就這麼順勢發展下去——
  
  他的挑逗很難讓人拒絕,他的舌霸道的索取她的一切,舔卷廝磨,狂野的將她的理智全數逼到角落,她迷醉的全身虛軟無力,只能靠著他,任由他大膽的掠奪跟探索。
  
  她迷失得幾乎忘了週遭的一切。
  
  但只是幾乎,因為一道殺風景的電話鈴聲,突然介入了這神奇的激情魔力中,喚醒了她腦中僅存的一絲絲理智。
  
  「愛你愛到死——要死一起死——」她手機設定的ASOS的來電鈴聲,高八度的尖叫著。
  
  「唔——唔——」田馨試圖逃離他激情的熱吻中,他卻不願意讓她逃脫,更深情地用吻跟雙手在她的身上施展魔法。
  
  「礙…」她忍不住歎息出聲,昏沉沉的任他掠奪。
  
  「愛你愛到死——要死一起死——愛你愛到死——先死沒意思——」
  
  ASOS的來電鈴聲,更加激情瘋狂的尖叫著,強力的節奏則像是在呼應他們之間的激情深吻。
  
  田馨再次試圖打斷他的熱吻,因為那來電鈴聲是專門設定田恬跟田蜜的來電,她不知道是不是家中發生了什麼事情。
  
  她的擔心終於影響了花仲騏,他將熱吻轉向她敏感的耳垂,聽見她嬌軟的沙啞嗓音說著:
  
  「花仲騏……我的電話……唔——」
  
  他用力的以吻封住她誘人的雙唇,深切又猛烈的索取,一直到她快要不能呼吸時,他才輕輕放開她。
  
  他粗喘的低啞嗓音在她耳畔響起:「不要接,好嗎?」
  
  她渾身一震,但聽見來電鈴聲仍不死心的高亢呼喊,理智最後還是戰勝了激情,她微顫的說著:「不行……那是家裡打來的……」
  
  他深吸一口她身上的迷人薔薇花香,重重的在她唇上一吻,離開前還輕咬她腫脹的紅唇,這才放開她。
  
  他深黑的雙眸像是有著百萬伏特般,電擊著她的心魂。
  
  他抱著她站起身,然後將她輕輕放下,手仍放在她的腰上,抬頭微笑道:
  
  「甜心,你再不去接,我就不放你走了。」
  
  她分辨不出他是喚她「田馨」,還是「甜心」,她突然感覺有些口乾舌燥,沒有多想地便用舌尖濕潤乾渴的雙唇。
  
  她看見他雙眸倏地一暗,接著一陣天旋地轉後,她又回到他的腿上,在他懷中再一次體驗激情的深吻。
  
  「愛你愛到死——要死一起死——愛你愛到死——先死沒意思——」
  
  「唔……花——」她像是突然想到電話的存在,在他的深吻空隙中瘖啞的開口。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她固執的做到了。
  
  花仲騏粗喘的低咒了一聲,這才不情不願的放開她。
  
  田馨嬌喘連連,身體不甚平衡的走到沙發上她擺放的包包旁,她跌坐在沙發上,顫抖著雙手摸索她的手機。
  
  花仲騏看見她這樣嬌弱的無助模樣:心疼地走過來,替她找出手機,並將手機遞給她。
  
  她怯怯一笑,接過手機。
  
  「別緊張,甜心。先深呼吸一下。」
  
  她乖乖的在他的指示下深呼吸,以平復仍有些高亢的情緒。
  
  他不否認她生澀的表現,讓他的男性自尊感到又驕傲又滿足。他憐惜的將她擁進懷中,頭抵著她軟細的髮絲,靜靜地等著她平穩呼息。這很困難,尤其她身上迷人的薔薇花香一直迷惑著他。
  
  他的身體還殘存著她帶給他的激情亢奮,他的慾望就快要爆炸……
  
  他從沒有這麼想要一個人的體溫跟激情過,他深深渴望著她,而他知道這不是一時的激情,或僅僅是荷爾蒙的影響而已。
  
  他,想在她身上找到永恆的安定。
  
  田馨在花仲騏懷中,漸漸平穩了急促的呼吸後,才接起電話。
  
  「喂。」
  
  話語一停,田蜜的哭喊聲就立刻從話筒那端傳來——
  
  「馨、馨!嗚嗚……馨——你快一點過來我店裡啦!嗚嗚嗚——我快死掉了啦——哇——」
  
  「什麼?二姊,你說什麼?」田馨緊張的對著電話大叫。
  
  「哇——馨——你快一點過來我店裡啦!我的租書店要倒了啦!哇——」
  
  田蜜一直又哭又叫的,口齒有些不清,讓才剛從激情漩渦中抽身,耳朵還有些嗡嗡作響的田馨,聽得不是很清楚,遲遲搞不清楚狀況。
  
  不得已田馨只好大吼出聲,制止田蜜的哭喊:
  
  「田蜜!你先不要哭!你慢慢講!」
  
  花仲騏乍聽見她二姊的名字時,不覺莞爾一笑。他想,田馨的父母一定很疼小孩,所以才會雀田蜜」、「田馨」這種名字。
  
  話筒那一端的田蜜,一聽見她的大吼,終於慢慢止住了哭聲。
  
  她抽抽噎噎的開口說:「我接到中盤商跟出版社的公文,他們說政府現在要實行一條出版分級制度的法規,如果我們租書店不在十二月一日以前將書作好分級,就要罰錢,我……
  
  嗚嗚……店裡的妹妹學校要考試請假,我只有一個人,明天就是十二月一日了,我根本貼不完啦!
  
  哇——你快點來幫我啦——不然我就要被罰五十萬了。嗚——」
  
  「奸、好、好!你先不要哭!我等一下就回去。」
  
  田馨頭痛的安撫著情緒失控的二姊,說了好久,才將電話掛上。
  
  然後她跟花仲騏大概說了一下狀況,並準備跟他請假,回家一趟。
  
  她想,二姊這事情剛好提供一個機會,讓他們倆差一點擦槍走火的失控激情,可以暫時冷卻一下。
  
  她需要時間奸好思考一下,事情到底是怎麼走到那一步的……
  
  ***
  
  田馨下了車,回頭對著也正要下車的花仲騏,猶豫的開口:
  
  「你確定你要跟我進去?」
  
  剛剛跟他說了田蜜的情形,但還沒說出她要請假,他就自作主張的說要跟她一起過來,還催促一臉驚訝兼呆愣的她快點出門,一副要去看電影的興奮樣。
  
  花仲騏笑出一口迷人的白牙,點頭說道:
  
  「你二姊不是需要人手嗎?我想我一定可以幫上忙的。」
  
  他繞過車頭朝她走來,隨手將BMW的車鑰匙放進褲子口袋裡,自然的牽起她的小手,一起走進巷口的租書店。
  
  粉紅色系的租書店,像個娃娃屋一樣,非常可愛。今天門上掛著一個「暫停營業」的牌子。
  
  花仲騏舉起他們交握的手,示意田馨帶頭走前面。
  
  田馨於是率先走進店裡,花仲騏則跟在她後面進門。進門時,他還不肯將她的手放開,像是要宣示主權一樣,緊緊的交握著。
  
  一進店裡,田馨就看到平日排列整齊,溫馨舒服的店面,四處散著等待分類的小說跟漫畫,約有上千本。
  
  而店主人田蜜則坐在堆滿書本的沙發上,一邊哭泣一邊翻閱那一本本的漫畫跟小說,然後再在書的封面上,貼上書商跟出版社送來標明限制級的貼紙。
  
  「二姊!」
  
  一聽到田馨的聲音,田蜜立刻抬起淚眼迷濛的雙眼。朦朧中,她看見妹妹跟一個長相極為英俊的高大男人站在一起,那景象就像她小時候最愛的畫面——公主與王子在一起的美麗畫面。
  
  「嗚嗚……馨,你來了。嗚嗚……他——」她一邊抽泣,一邊無力的開口,但迷濛的雙眸,還是透露出她對這陌生男人的好奇心。
  
  花仲騏第一次見到田蜜,就覺得她像個人人捧在手心的小公主,不同於田馨的清秀,她柔美得像個小仙女。而她眼中閃爍的好奇火花,讓他熟悉的笑了。
  
  田馨轉過頭,看見花仲騏對田蜜癡傻的睜視,而展現迷人微笑時,心揪痛得差一點窒息。
  
  田蜜嬌柔的就像個天仙美女,男人見了她,很難不對她心動的。
  
  雖然她從小就在這個事實中長大,可是看見花仲騏也跟其它男人有著同樣反應時,她還是難過得想哭。
  
  她強忍住心中撕裂的難過,收回自己的手,介紹他們兩個認識。
  
  「二姊,這就是我現在的『老闆』——花仲騏;花仲騏,她是我二姊田蜜。」
  
  花仲騏在她抽走她的手時皺起了眉頭,在聽見她的介紹詞後,眉頭更像是打了個死結一般,黑眸中透露出不悅。
  
  但是田馨根本沒有看他,逕自走到田蜜身前,將他丟在後頭。
  
  她的動作,奸像他們的關係很見不得人似的!花仲騏不悅地走上前,強勢的拉回田馨的手,強迫她貼近他的身側。
  
  然後,他微笑地朝田蜜伸出右手,有禮的開口:
  
  「你好!田蜜,我是花仲騏。」
  
  田蜜伸手抽了一張面紙,擦去眼角的淚珠,來來回回好奇的看著他們兩人,然後怯怯一笑,伸出凝脂如蔥的玉手。
  
  「你好。我知道你,你最近一直上電視。」
  
  花仲騏輕輕一握她的手,然後放開,展現極佳的紳士風範。
  
  「希望不會把我拍的太醜。」他幽默的說著。
  
  田蜜被逗得破涕為笑,一抹憨美的微笑漾在唇邊,一如她的名字甜蜜可人。
  
  田馨對於他自始至終都握住她手的舉動:心中激盪著一股強烈的感動,久久無法平復。
  
  花仲騏展現他天生的領導能力,開始分配工作,讓兩個女人覺得事情沒有那麼糟,他們一定能在最短的時問內,完成不可能的任務。
  
  田馨對照著出版社傳過來的限制級書單,一一將列為限制級的小說跟漫畫,貼上限制級貼紙。
  
  只是當她將貼紙貼上美美的封面時,她還是忍不住咒罵著:
  
  「搞什麼?貼上去變好醜!」
  
  「對呀!嗚嗚嗚……好可憐……」田蜜聽了忍不住又哭出聲:心疼她店裡的書被貼的又醜又怪。
  
  而另一邊的花仲騏,則是發出大笑聲。
  
  「哇哈哈哈——」
  
  田馨抬頭看向花仲騏,發現他根本沒有在工作,反而一本接一本的,看著手邊的漫畫。
  
  她有些受不了地走過去,伸手就將他看得忘我的「鋼之鏈金術師」漫畫從他手中抽走,引來他的大聲抗議:
  
  「喂——幹嘛?還我!我還沒看完!」
  
  花仲騏伸手就想將漫畫搶回來,但一對上田馨月彎星眸中的不悅指控,他這才低頭乖乖的分類書籍,可是嘴裡還不忘碎碎念:
  
  「看一下又不會怎樣。」
  
  「嗯?」原本轉身要回位子工作的田馨,一聽到他的喃喃抱怨,立刻回過頭,發出警告的單音。
  
  「沒事。」花仲騏閃著白亮亮的牙,給了她一個大大的笑容。
  
  田馨這才走回位子,可是心中卻漲滿了驕傲與甜蜜,因為她知道花仲騏這孩子氣的一面,只在她面前展現。
  
  田蜜一直觀察著他們的互動,終於止住哭泣,一等田馨坐回位子,她便狀似不經意的開口:
  
  「馨,李育元最近有去找你嗎?」
  
  乍聽到這個名字,花仲騏收起了微笑,背對著她們沒有回頭,心中卻警鈴大響。
  
  田馨像是許久沒有聽到這個名字一樣,一開始有些陌生地怔住,然後她偷偷看了眼背對著她們的花仲騏,見他沒有任何反應,她的心一沉,淡淡的開口:
  
  「沒有。我們很久沒聯絡了。」
  
  「哦……」田蜜來回看著各有心思的兩人,然後投下一顆炸彈。「他前兩天有過來,跟洪麗姿一起過來的,他們說想找你談談。」
  
  田馨一愣,然後幽幽地開口:「沒什麼好談的。他們在一起的事,我早已經知道了。」
  
  「你知道?你什麼時候知道的?」田蜜驚呼出聲。
  
  田馨淡淡一笑,聳聳肩又開口:「我生日那天。」
  
  田蜜眼中難得凝聚起怒火,她停下手中的動作,緊盯著她問:
  
  「生日?他們在那天跟你坦白他們在一起的事情?!」
  
  「不是。」田馨又看了眼花仲騏,花仲騏卻像是一點都不感興趣似的,低頭分類著附近的漫畫。
  
  她歎了口氣,這才說出那天她一個人去看電影,散場時看見交往三年的男友,跟從小就玩在一起的好朋友,一起去看電影,卻被她當場撞見的事情。
  
  「吼——早知道那天他們來找我時,我就應該要拿掃把轟他們出門的!好可惡!你竟然什麼都沒說就離開?!藹—氣死人了!」田蜜激動的說著,心疼寶貝妹妹遭遇這種事情,難過得又掉下淚來。
  
  「天!你不要一直哭好不好?這又沒什麼好哭的!這種事情,地球上天天都在發生呀!」
  
  田馨受不了地笑歎一聲,伸手抽過一張面紙,幫田蜜將眼淚擦乾。
  
  「我很生氣呀!」
  
  「好好好!我知道你很生氣。可是都過去了,我根本沒感覺了,你就別再哭了。你應該快一點把書分類好吧?不然明天若是被人抽查到,就真有的你哭了。」
  
  她知道二姊是在心疼她,可是她真的對自己被劈腿的事情,沒有太大的感覺。事實上,她比較在乎花仲騏聽到這件事情的反應。
  
  她看向花仲騏,發現他依然沒有其它的動靜,她的心幾乎沉到了谷底。
  
  她想,他並沒有想像中的在乎她吧?
  
  或者對他來說,她只是他的看護,他的救命恩人而已。
  
  低頭掩飾心傷,她專心地將手中的書籍分類,心卻像被挖了個大洞,痛得她不知如何處理這種想哭的衝動。
  
  花仲騏一直低頭思考剛剛聽到的消息,一開始知道田馨曾經有個交往三年的男友,他的心刺痛得令他難以忍受。然後知道那渾帳男人對她做的事情之後,他渾身更是燃起一股狂烈的怒火。
  
  生平第一次,他有了想殺人的衝動。
  
  推算著時間,田馨生日那天,正巧就是他被人追殺的當天。之後田馨一直把心力投注在照顧他的事情上,根本沒有時間去處理自己失戀的情緒。
  
  細想至此,他為她而心疼。她那時承受著失戀的痛苦與打擊,卻還要強打起精神照顧他……
  
  「仲騏!」
  
  花仲騏在聽見這突如其來的驚叫聲時,愣了半秒,然後他拾起頭,看見不知何時來到他身邊的田蜜,一手指著他手中的漫畫,較田馨更圓更大的月彎星眸裡迅速蓄滿淚水,顫聲指控他:
  
  「你、你、你、你怎麼把『哆啦A夢』貼上限制級的貼紙啦?!」
  
  他呆愣了一下,低頭看著手中被他貼上貼紙的「哆啦A夢」漫畫,然後理直氣壯地說:
  
  「這分級制的條文不是說有裸露、偷窺等情節,就該列為限制級嗎?你看這裡!大雄在偷看宜靜洗澡,多猥褻啊!」他翻著漫畫指證。
  
  「藹—哪裡猥褻呀?」田蜜氣得渾身發抖,失控的發出尖叫,淚水像斷了線的珍珠,啪搭啪搭地落下。
  
  她無法忍受任何人對她最愛的哆啦A夢,做出這種事情!
  
  「啊?」花仲騏看見她失控的情緒,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
  
  田馨快速的衝過來,一邊將花仲騏手裡的漫畫拿過來,將貼紙小心的撕除,一邊安撫著情緒失控的二姊。
  
  一時間,場面亂得可以。
  
  田恬一進門,看見的就是這混亂的場面。
  
  她提著愛馬仕的柏金包走進門,淡淡一笑。
  
  「呵呵——原來你已經找救兵啦!那我可以回公司忙羅!」
  
  花仲騏聞聲抬起頭,便看見一位跟田蜜長得一模一樣,氣勢卻截然不同的冷艷女人走進來。
  
  他知道她一定是田馨的家人,因此禮貌地朝她微微一笑。
  
  而田恬看見是他,眼中先閃過一絲驚訝,然後是有趣的笑意。
  
  她走了過來,主動伸出手,自我介紹:
  
  「久仰了,花總裁。我是WAWA廣告的負責人田恬,也是田蜜跟田馨的大姊。」
  
  花仲騏站起身,眼中閃過驚艷跟賞識,他聽過WAWA廣告的名聲。
  
  他伸手與她輕握。「久仰了,田總。」
  
  田馨來回看著兩人,好奇的開口:
  
  「你們認識?」
  
  「不算認識。業界沒有人不認識花總裁的,倒是花總裁肯定不認識我。」田恬嬌俏一笑說著。
  
  「不敢。WAWA廣告今年接手的航空公司廣告,令人驚艷,且印象深刻。希望以後有機會,WAWA廣告可以跟花騏輪胎合作。」花仲騏謙虛的說著。
  
  「希望囉!」田恬笑的開心,聽見廣告界競相想爭奪的企業總裁如此讚美,她心中滿是驕傲與自信,
  
  看著他們的對話,田馨再次感受到她跟花仲騏是不同世界的人。
  
  這幾天,她跟著他到處奔忙在各個應酬與客戶開會中,她發現自己與他的世界格格不入:心中的恐慌與日俱增。
  
  現在看見大姊是如何跟他一樣,自然而然地展現出眩目的自信光采,她更深切地知道,那不是她可以勉強介入的世界。
  
  花仲騏這樣優秀的人,就應該要搭配像大姊這樣自信、有能力,不論是才能或事業上,都可以與他匹配的美人。
  
  而她,不是那種女人……
  
  ***
  
  「你為什麼都不說話?」
  
  車子在台北街道上平穩的前進,花仲騏轉頭看了眼一旁安靜不語的田馨,疑惑的開口。
  
  從剛剛他跟她們三姊妹吃過晚飯之後,回家的路上,田馨就一直這樣關在自己的世界裡,絲毫不在乎他的存在。
  
  這冰冷的氣氛,讓他有些難以忍受。
  
  原本一直看著窗外的田馨聽見他的問話,整個人一怔,然後淡淡一笑。
  
  「沒呀!累了。」
  
  花仲騏看了她一眼,然後語氣冰冷的說:「你有心事。」
  
  「哪有?你想太多了!」
  
  田馨假意的哈哈一笑,試圖轉移他的注意,不過顯然她裝蒜的功力太弱,花仲騏壓根不受騙。
  
  他朝她投射過來審視的目光,那目光太過冰冷,讓她不知如何是奸。
  
  花仲騏腦海翻飛過無數個可能性,最後他冷冷地開口,問出今天他最在意的事情。
  
  「你跟他是怎麼回事?」
  
  田馨一怔,她知道他口中的「他」指的是誰,看來他還是將她跟田蜜之間的對話了,給聽進去了。
  
  她放下擱在窗邊的手,歎口氣,淡淡笑說:
  
  「沒什麼事呀!就是很簡單的男女朋友分手而已。只不過,他們一個是我男友,一個是我從小的好友,就這樣而已。」
  
  花仲騏看了她一眼,緊握住排檔的手,指間都泛白了。他深深吁出鼻間氣息,然後挑明的開口:
  
  「你還在意嗎?」
  
  他不想跟她玩虛應的曖昧遊戲,他決定的目標,向來是直接鎖定獵齲
  
  田馨吃驚的轉過頭看著他,「當然不!」
  
  然後,她又囁嚅地說著:「我其實沒有很生氣,我只是……很氣惱他們為何不坦白。我生日那天被排值夜班,那是他們之前就知道的,可是他們卻還跟我說那天都要上班,所以白天不能幫我慶祝。我是真的相信,結果卻……」
  
  花仲騏只是靜靜聽著,沒有開口評論,所以田馨看不出他心中的真正想法。
  
  一直到路口等紅綠燈時,他終於偏過頭,直視她的星眸,然後堅定而霸道的宣土口•.
  
  「那好!從今天起,讓我追求你!」
  
  田馨倒抽一口氣,月彎的星眸倏地睜大。她驚嚇過度的低呼出聲:
  
  「你說什麼?!」
  
  花仲騏這才回復平日面對她時那個頑皮大男孩的本性,他咧嘴大大的笑著:心情極為愉快的說著:
  
  「我說,我要追求你!思……事實上,我已經在追求你了。」
  
  「你、你、你……你怎麼突然——」
  
  「這不是突然發生的。事實上,我們兩個現在都單身,而且又互相吸引,嗯——這點你可不能否認!梢早我們在書房接吻時——」
  
  「好啦!你不要再說下去了!你再說下去,我就拿限制級貼紙貼你的嘴!」田馨哇啦哇啦的大叫,指著他,先聲奪人的警告。
  
  她羞得整個人幾乎從腳趾頭紅到頭頂了。
  
  「呵呵呵……膽小鬼!」花仲騏笑看著她,又繼續說著他的宣言:「基於以上兩點,我看不出我們有什麼理由不在一起!」
  
  「啊?」田馨對他簡單明瞭的分析感到有些錯愕,兩個人可以在一起的理由就只有這樣嗎?
  
  「不然呢?你有什麼意見?」
  
  花仲騏看出她眼中的疑慮,故作大方地表示願意傾聽她的意見,不過在心底他卻早已決定,不論她說出什麼反駁他的話,都一律宣判無效!
  
  三思見?你說這件事情,說得好像在談生意一樣!」她心中有些開心,卻也有更多的錯愕與挫敗。有人是這樣談戀愛的嗎?
  
  聽她這樣一說,他心裡很不是滋味的想,先前那個什麼「芋圓」的男人是怎樣追到她的?
  
  是不是很貼心浪漫,一點都不像是在談生意的口吻?
  
  花仲騏皺著眉頭,「不然呢?」他這是第一次跟女人談這種事情。
  
  「不是呀!通常一個男人跟一個女人要在一起,應該會有些什麼天雷勾動地火的大事發生,然後才覺得——『啊!這都是命中注定』,所以才會在一起的吧?」
  
  田馨有些氣餒的說出她一直以來沒有實現過的願望,不明白花仲騏為何會不懂這樣的事情。
  
  「什麼天雷勾動地火的大事?你是說做愛嗎?哼!不需要我提醒你吧?剛剛要不是你二姊打電話來,我們現在早滾在床上享受第二逼,不,第三遍了!」花仲騏一邊氣惱地抱怨,一邊啟動車子,平穩地開車。
  
  「花仲騏,你還敢說我講話粗魯?你自己講話尺度更大膽好不好?!」田馨又是驚訝,又是羞窘的嬌嗔抗議。
  
  「哈哈哈——還不是受你影響!」他心情大好的大笑著。
  
  「我哪有?」
  
  「有!」
  
  「我——唔——」
  
  他突然將車往路邊一停,轉頭倏地用吻堵住她抗議的小口,滿足的歎息。
  
  田馨則吃驚的瞪大雙眼,然後再一次地迷失在他施展的魔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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