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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桩桩 ]落雪時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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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5-27 00:48:55 |倒序瀏覽 | x 1
落雪時節 作者:桩桩

作品簡介:一個單純嬌憨不諳世事;一個成熟霸道眼高於頂。兩人從邂逅、相互報復捉弄再到愛到極致,小多與晨光PK鬥法樂趣橫生。眼看情投意合兩心相許,一對有情人終於走在一起,偏偏范家哥姐擺開陣勢全方位考察宇文晨光,做詩練俯臥撐兼買菜下廚招招陰狠。宇文家輸人不輸陣,老爸領軍全家出謀劃策。小小戀愛演變成兩軍對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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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5-27 00:49:24
出差

  早上九點,準時走進公司。剛一坐下,一杯茶就遞了過來。助理正討好地看著我,暗中歎了口氣,還是婉轉地對他說:「能幫我泡杯咖啡嗎?昨晚睡太晚,精神不夠好」。助理二話不說,直奔茶水間而去。

  公司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早上從不吃早點,更不喝茶,咖啡卻是少不了的。助理小王是剛畢業應聘來的大學生,跟我不到一周。每天比我早來,每天泡好茶等我。可是,我一周七天都在這樣「婉轉」地說精神不好,請他改泡咖啡,他還不能領悟。看來有必要給他影印一張我的生活細節明細表了。

  喝著咖啡,早上滴水未沾的喉嚨慢慢順滑起來。拿起案頭文件,開始說工作。小王一絲不苟記下,抱著文件出去。好了,八卦時間到。笑逐顏開地跑進辦公區,那裡早就一片人聲喧嘩。公司辦公區與一般寫字樓一樣,格子間,一人一格,主管們各自以玻璃門格開。與其它單位不同,上班時間,公司辦公區絕對不會有安靜嚴肅的一刻,只有嬉笑打鬧聲。老總說,活潑的環境有利於提升工作熱情和創造力。同事說,沒有激情那來的好片子。女友娟子說,你們是介於平民百姓與娛樂圈的單位,不足以奇。這話我贊成,誰叫我們公司是娛樂文化資訊公司呢。我們的工作之一就是八卦,交流八卦,捕捉八卦。

  老總正與大海一幫人聊得開心,又有啥新八卦了?我三步並作兩步衝過去,估計動作幅度偏大,一幫同事全轉頭看我。老總笑著說:「子琦,正說你呢」。

  我笑著問:「說我什麼?」

  大海在一旁接口:「安排咱倆蜜月行」。

  我賊笑:「你家小若願意當二房我沒意見」。大家哄笑起來,大海紫漲著臉皮瞪著我不敢再接口。

  大海是公司出了名的二十五孝。給女友寧若吃得死死的,同事給他念上聯:水自清則無魚。大海能臉色不變地對下聯:人自賤則無敵。大海在其他同事面前皮厚得要死,唯獨怕我。他要敢接口多嘴一句,我就讓這隨口玩笑話變個味兒傳到小若耳中讓他把搓衣板跪平,誰叫他家小若認我當姐的。

  老總打了圓場,說:「有個廣告片,你和大海去趟北京」。

  大海嚷道:「我可以回北京找以前的老同學,這下好了,臭小子們,胡大海要殺回來吃你們個乾乾淨淨了!」

  老總笑著說:「可不是,特意照顧你和大海,工作之佘還和老同學聚聚去」。

  猶豫了一下,說:「我手上還有兩個片子沒搞定呢,助理才來手生」。

  大海一巴掌拍在我肩上:「子琦,你那片子都交特效組了,讓小王守著,你回來就差不多完了」。

  我張大嘴吸氣:「大海,你TMD真練過鐵沙掌的?」

  大海憨憨一笑:「忘記你是女的了」。一旁的同事又笑了起來,老總手一揮:「這事兒就這麼定了,明天你和大海就去劇組報道」。

  老總一走,大海就諂媚地說:「我還不是想你有四年沒和你那幫姐們兒聚了才強力遊說老總讓你去,這不,皆大歡喜的事兒嘛」。

  我不屑地說:「胡大海,怕是你家小若不放心你和別的女同事出差吧!」他嘿嘿一笑。

  走進辦公室隨手關上玻璃門,怔怔看向窗外。還在下雨,聽不到雨聲,只看到一股股水流不停衝下來,平了原來的痕跡,總也看不清外面的街道與行人。

  四年了,我終於還是要去那座城市,終於是躲不過。曬然一笑,中國又有多少城市能稱得上是政治文化中心?你沾了文藝的邊兒,又選了這麼個大公司。還不如去個山溝溝裡教書,一輩子呆在那兒,唐子琦,你終是做不到完完全全地遠離。

  回到家,給娟子打電話說要出差的事兒。她大叫一聲好:「要記得帶烤鴨,帶茯苓餅,帶明星照……」。我怒極打斷她的貪慾:「你不知道我想說什麼啊?」娟子愣了下說:「子琦,北京有多大?北京有多少人口?本地人都沒走完過全城吧?你倒底在擔心什麼呢?」

  我呆了半響,頹然掛下電話,我擔心什麼呢?娟子沒說錯,北京夠大,大的不可能會發生街頭懈逅的情景劇,人多的不可能單單在人群裡就出現他的身影。睡覺,好好睡一覺,我對自已說,養足精神,早早拍完片走人。

  第二天,我和大海飛到了北京。機場兩旁的楊樹早落光了葉子,看習慣了嶺南冬天的綠意,這種蕭條才真像冬天。車在高速上飛馳,想起他曾經對我說:「子琦,你知道楊樹是長著眼睛的麼?小楊樹的眼睛清澈明亮。長成大樹後,眼睛就變得深沉濃烈。等成了老樹後,它的眼睛就變得混濁世故。子琦,你有雙小楊樹般清明的眼睛」。

  我圍著楊樹轉,驚歎地點頭:「真的哦,真的是有不同的眼睛呢。弈,你說人可不可以一直都像小楊樹那樣的眼睛呢?」記得他當時笑了,他說:「我的子琦就是」。

  我收回看楊樹的眼神,心裡想,弈,你錯了。如今唐子琦的眼睛已不再清如明溪。

  到了賓館,正在弄行李,大海就衝了進來:「子琦,跟我和同學一起吃飯去」。我慢吞吞地說:「累了,不去了,自個兒玩好」。大海低頭哈腰地說:「小若指示,席間打電話回去,你做旁證」。

  我一把扔下手中的衣物對他說:「胡大海,該不是你舊情人也會到場?」

  大海望著我吃驚地說:「唐子琦,你眼睛是用孔雀膽泡過的?這麼毒!小若都只是懷疑,我打死都不認的」。

  我叉著手要價碼兒:「說吧,現銀還是你包活兒?」

  大海恨恨地說:「唐子琦,年三十我一定去燒高香求佛保佑會娶你的人」。轉眼聲音又低下去:「畢業兩年了,我從沒聯繫過她。今天來了只是大家一起聚聚,沒別的意思」.眼睛裡卻閃過一絲淒然。心不由得軟了,對他說:「我換件衣服就去」,忍不住又多了句嘴「我不會和小若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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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5-27 00:49:46
聚會

  我穿了件套頭毛衣,下面印花長裙,短靴。卷髮披到腰間,化了淡妝。大海對著我吹了聲口哨,誇張地說:「子琦,你穿裙子真美,我今天就靠你來撐面子了」。

  我懷疑地看著他說:「胡大海,你這一米八二的身高,公司裡出了名的頭牌,你不去拈花惹草那是良家妹妹們躲過了桃花劫,也只有小若犧牲自我來成全你情癡的美名,我往你身邊一站,明擺著就是棵發育不良的草,撐破天也撐不破你的面子。說吧,今天除了給小若請安外還有啥用處?」

  大海一臉興奮地說:「那幫臭小子在學校就嫉妒俺的身板兒,我要不找個天仙似的人兒那鎮得住他們?我就一句,你是俺家小若身邊那片蔫不拉嘰的綠葉兒,這宣傳效果!」

  我佯裝大怒:「胡大海,我是上輩子欠你二斗米沒還?你要我今生做牛做馬?」

  大海馬上投降,攀著我的肩說:「子琦啊,我們不是哥兒們嘛,為兄弟不就兩肋插刀?以後換做是你,要我三刀六洞都成!」

  我笑靨如花:「得,你可記住今天這話,走吧」。

  一進門,就聽到一陣尖叫聲,眼前人影晃動,男男女女全跑到門口擁抱大海。我後退一步,笑著看他們鬧。有人說,人一生有幾種感情,親情,愛情和友情。最鐵的莫過於親情,這是血親,從出生起就烙進了骨子裡,拋捨不去。最真摯莫過於友情,特別是學生時代的友情,一個屋,架子床上睡出來的,不帶任何社會氣息結交下來的。看來,兩年沒見,大海和他的同學還懷念著讀書時的情感。

  坐定後,我溫婉地對每個人報以微笑。大海和我不僅是同事,也是好友,加上他家叫我姐的小若,我也當他是自家人一樣。他不想我給他和長臉嘛?那就收起鋒芒端出一副賢良淑德的女人狀好了。眼睛卻偷偷在席間找大海曾經的那個女友。一張圓桌有十三個人,除我以外,只有兩個女孩兒。都是直髮披肩,都是長相秀氣。說話卻不斯文,爭著搶著說沾邊黃的葷段子。這時,個高兒的那個叫什麼琴的正說著吸管與牙籤的噁心段子。雖說不是第一次聽了,可她聲情並茂的講述硬是把老故事說出了新意。

  正跟著眾人笑著,小若的電話來了,清脆的聲音叫著我:「姐,可別讓大海喝高了」。我滿口答應著。這小妮子,平時欺負大海一整套,心裡卻是心疼得很。大海能找著她,也算是有福之人了。這時,大海旁邊一男同學突然說:「她說有事不來了」。大海哦了一聲,臉色不變,轉頭就把我拉出來了,對眾人說:「子琦不僅是我同事,還是我家小若的乾姐」。他的同學們聞歌知意,酒杯子跟上了流水車間的鏈條,沒給我任何拒絕的時間,一杯接一杯輪著往我面前遞。我伸腳在大海腿上狠踢著,臉上帶著笑,斯斯文文端杯回應。等終於坐下,還沒等我發話,大海就知趣地湊過來:「子琦,你今天終於像個女人了」。我怔住,又一腳踹過去,估計是踹狠了,大海啊的一聲大叫:「啊!哈哈,哈哈!」他的笑聲代替了突兀。

  夜色深了,同學散去。站在街邊我冷得直哆嗦。大海說:「子琦,我們走會兒再打的?」我看了他一眼,摟緊了衣服往前走。長安街被一排排暈黃的街燈帶著往前延伸,看不見其他行人,我彷彿走在了荒漠裡。這裡的夜晚特別孤寂。沒有路邊攤,沒有路人,甚至沒有聲響。除了有車馳過時能感覺它還是個有活物的城市。

  正走著,大海一步跨進路邊的綠地坐了下來。我站在他面前,真冷啊,這傢伙。挨著他坐下。就聽大海蒼涼地開口:「她沒來呢,子琦」。我騰地站起來,指著他大罵:「胡大海,你吃著碗裡還想著鍋裡!你這樣對得住小若不?」

  大海抬頭看著我,眼睛帶著乞求:「子琦,我是真愛小若的,我今天,我只是想起了,只是想起了……我畢業兩年這是頭一回來北京,我只是想再看一眼」。

  大海不再有平時的嬉皮笑臉,俊臉上有種痛。我熟悉的那種痛。消退了我的怒意。慢慢坐下來,手下意識扯著面前的草。聽到大海輕聲說:「子琦,你知道麼,我們班只有十個留京名額,爭破了頭也留不下。只能分手。她在火車站送我,我輕吻了下她的臉說了聲保重就上車了。等火車開時,我瘋一樣跑到門口去看,她早走了,連個背影都沒有,眼淚嘩地就流出來了。我第一次哭這麼傷心」。

  我噗地笑出聲:〞大海,你一米八幾的漢子趴車門口哭,這形象真夠滑稽的〞。

  大海轉頭盯著我怒吼:「唐子琦,你丫真會破壞氣氛!」說完呆了半響也笑了「是啊,都過去了,再看又不會多一兩肉,真慶幸能找著小若。早點做完事回家抱她」

  我笑著說:「發洩完就好了,你還該慶幸出這趟差,還是小若好吧?」

  大海長舒口氣:「北京城,皇城根兒,其實那比得上嶺南,就這破街上鬼影子都見不到一個,在嶺南,這會兒,熱鬧得很呢。子琦,以你的條件,在這兒讀書不會沒故事吧?」

  臭小子,轉個心眼兒就想把我拖下水。我心裡暗罵著。沒有回答。望著面前一眼看不到頭的長安街,想起弈的話:「子琦,以後下雪的時候,我們一起把長安街走完」。十一月的北京夜晚很冷了。我打了個寒戰,站起來,對大海說:「好冷,回賓館吧」。

  大海沒有再問,他舒展了下身子,卻說了一句:「唐子琦,你的同學聚會我也要去,寧清派我保護你,重任在身啊」。說完也不等我反應,抬腳就走。

  回到賓館,洗個熱水澡躺在床上。不期然想起大海說的那句話。寧清,唉,你想知道什麼呢?

  寧清是小若的大哥。我認識大海後認得了寧若,接著就認識了他。寧若曾驕傲地說,形容大哥只得八字:謙謙君子,溫潤如玉。她說的一點也不誇張,我第一眼在寧家看到寧清時,他一身米白色西裝,帶著一身溫文爾雅的書生氣。我以為他的職業會是老師,律師一類的,卻沒想到他卻是寧氏集團的總經理,三十歲的標準金龜男。記得當時我用手肘捅了捅大海,揚眉說,沒想到你的寧若是寧氏的寧若呢。大海還答我一句,誰規定寧氏的寧若不能找個平民嫁?

  寧清就這樣走進了我的生活,小若有意無意為她大哥製造機會,常拉齊了四人一起遊玩。我又不是傻子,會瞧不出寧清眼睛裡閃出的那種興趣。只是,還是那句話,齊大非偶。更何況,我沒有心動。

  我惶恐不安地對娟子說:「我沒有心動,像寧清這麼優秀的男子我都不能心動,我怎辦?」娟子語重心長地說:「日久生情你聽說過吧,日子久了,石頭人也會動心。要忘記一個人最好的辦法是再找個人,等他填滿了你的心,你就沒法去想別人,就會忘記了」。

  於是,只要寧清約我,我都會去,一次又一次試著讓他走進我的心。可是,我依然找不著動心的感覺。反而惹上了麻煩,公司裡的人都知道了我身邊有個超優的金龜,在大海眼中,小若眼中,我已標上了寧清字樣。非寧清者,概不接待。我抗議無效,有次吞吞吐吐地對寧清說:「我們只是朋友,別老讓別人誤會」。寧清眼裡騰出了股殺氣,我記得很清楚,是股殺氣。他看著我很平靜地說:「我們會不止是朋友」。

  在他的目光注視下,我雞皮疙瘩冒了一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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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5-27 00:50:05
再聚會

  一大早醒來,陽光從窗戶透進來。沖了杯速溶咖啡站在窗戶邊上,整座城市在朝陽裡煥發著勃勃生機。瞇著眼想,北京最好的就是冬天的陽光了,只要呆在室內,完全感覺不到涼意。除了路邊光著枝杈的樹在提醒冬季到了。以前在北京讀書的時候,一個冬天幾乎都不出校門。室友阿華有次硬拉我去北圖看書,回來後形容說:「子琦冬天出門跟鴕鳥似的,腦袋都恨不得全縮進衣領子裡去」。我怕冷,南方的人總不習慣北方的冬天。唯一感覺舒適的是呆在室內,享受著曖氣,冬天永遠是在窗外。

  沒來北京讀書前,看弈坐在冰上的照片,就擔心去了會不會凍死在那裡。奕總是安慰我說:「習慣了就會喜歡北京的冬天了」。他生怕我不來,特意又寄來了春天的照片,景物變成了一片花海。他說:「你看,北京也有嶺南一般的錦繡花海」。我幾乎是從照片和弈的字裡行間瞭解北京的。春天頤和園的鮮花,秋天香山的紅葉,夏季楊樹的蒼綠還有冬季白茫茫的大雪。還有與照片一同寄來的一句話:今日清燈苦讀,明朝並肩京華。只可惜,清燈苦讀之後我與他並肩京華的時間卻是這樣短。古人寫詩說:「早知半路應相失,不如從來本獨飛」。寫的是我的心情。今我來思,只有雨雪菲菲了。

  心裡盼著早點拍完那該死的片子,早點回去。這京城,不該來,也不想多留。

  這個廣告片選的場景是北京的胡同和琉璃廠。廠方不知道那根筋扭了,非得要這樣的背景打洗面奶廣告。大海和請來的女明星聊得熱火朝天,用大海的話說,他就一個本事,能把死的吹成活的,加上帥氣外表,十個女明星九個買賬。等他哄好了,我就拍劇照拿回去做平面。和他搭擋事半功倍。要知道同性相斥。同樣是工作,遇上難纏擺大牌的主,我就沒啥好耐性。今天的工作還算順利。收工早,大海想逛逛琉璃廠,看能否給小若買件古董手飾。我興致來了,對大海說:「你知道我剛來北京逛琉璃廠時想買什麼?」

  大海說:「不外是那些釵環手飾唄,女孩子就喜歡這些」

  我笑:「不是呢,我想買三寸金蓮」。話一出口就悶住了。弈的臉又出現在眼前,我和他一起來琉璃廠時有過這一模一樣的對話。

  記憶如此清晰,我彷彿又看到那個晃蕩著兩根撥浪鼓似的辮子,有著滴溜溜眼珠子的小女孩在琉璃廠的街上四處亂竄。身後一個清峻青年正緊張地跟著她。我說:「弈,我要買雙金蓮擱博古架上」。弈想了想問我:「你確定要舊的?」

  我固執地說:「當然,新鞋子放博古架上還不如去商店買最今年流行的高跟鞋」。弈只是微笑著不答。當我尷尬地發現琉璃廠的三寸金蓮全是又破又舊,不帶絲毫香艷旖旎色彩時,呆了半響。弈拉著我的辮子寵溺地說:「想像的總是美的」。

  我下不來台,低頭不看他:「弈,你早就知道是這樣子了是吧?」

  弈捧起我的臉,認真對我說:「子琦,你腦子裡還裝了多少奇怪的想法?我都陪你實現」。我迷失在他深情的目光裡。

  沉在回憶中的我都忘了大海還在旁邊,直到他大喊一聲:「想什麼呢?這麼入神!你倒底買到沒?不會回家想裹足吧?」我勉強回答:「沒呢,沒買,全是以前那些小腳女人穿過的,又舊又破,看著就噁心,那還有買的慾望」。

  大海搖著頭說:「女人就是奇怪,好好的非要把腳弄成崎型。還有你這種現代女子去好奇想買」。

  我冷笑:「還不是你們這幫臭男人想出來的歪點子。有喜歡看小腳女人穿軟底子鞋站在黃豆上跳舞的,稱之為風擺楊柳,花枝微顫,讚歎女子之美莫過於此。還有喜歡拿裹腳布去煮湯喝的」。

  大海說:「唐子琦,我又那惹你了?轉眼就變臉」。

  我不知覺中把氣往大海身上撒了。趕緊轉移話題:「今晚和同學吃飯,你要吃回來不?」大海馬上被吸引住,連聲說要去要去。

  我們宿舍八個人,有六個都留在北京。今晚全齊了。我帶大海去引來陣陣驚呼。郁兒首先發難:「你的拖油瓶兒?」

  我忍不住大笑起來:「這麼大個頭的拖油瓶我可不敢要」。

  還沒等我正式介紹。大海就本能地發揮了他在女士面前的慣性。他一本正經地對她們說:「我是子琦的哥兒們,當然,今天各位可以把我當姐兒們看。我家子琦當年在學校頗受各位照顧,今兒個帶我來,一是叫我養養眼,二來是為大家當好小二做好服務,我當壁草,你們隨意哈」。

  一席話說得那幾個色女們眉開眼笑,立馬就和大海打成一片。敢情她們看到大海比見到我還親熱?我拿出一根煙點上。田華笑著說:「看你點煙想起去年遇到校友了。她問我,你們屋那個叫唐子琦的可夠憂鬱的。是不是有事想不開啊?我每次下晚自習都看著她一個人站在走廓盡頭吸煙,一站就好半天,那天晚上沒見她在那兒吸煙,還覺得走廊上少了點啥」。

  大海湊過好奇的腦袋:「唐子琦,原來你也有憂鬱的時候啊?」

  我一巴掌把他的頭拍開,沒好氣的說:「還不是你眼前這些姐姐,硬是聞不來煙味,我不去走廊都不行。還給誤會成這樣」。

  大海呵呵一笑:「我就說嘛,小妖女那會懂得傷心。你們不知道吧?她可是鐵石心腸,有人苦苦追了她三年她都不感動半點」。

  劉京若無其事地訓他:「小子,你那知道她當年可是……」話說了半句就看到我用眼瞪她忙嚥了回去。

  大海狐疑地說:「據我的情報,唐子琦身家清白,沒任何交友紀錄。子琦,你早坦白早解脫呵」。

  我笑著說:「好,我坦白,劉京下半句是,當年的唐子琦顛倒眾生,裙下死屍無數,偏偏她還沒開竅,眼下正後悔浪費了大好的學生年華,這下可以回去交差了吧?」

  大海呵呵笑著:「那是,寧清就想弄明白,你心裡是不是住了個人,他擠不進來呢」。

  眾女馬上給大海口中的寧清吸引住,圍住他侃八卦。郁兒偷偷把我拉到一邊問我:「子琦,你幹嘛不考慮那個寧清?你都二十七歲的人了。你要真是放不下展雲弈,就找他去」。

  從別人口中聽到這個名字,仍忍不住心慌,我說:「郁兒,你千萬不要讓他知道我在嶺南」。郁兒歎了口氣說:「你躲他那麼緊,我不會說的」。郁兒欲言又止,似乎有什麼事想告訴我又不知道怎麼說,我忍下好奇,她也就住了口。

  吃過飯回賓館,我一路無語。走到門口,大海突然對我說:「子琦,自從你來北京,不,來之前就不對勁。我們早點拍完回去吧」。

  我怔了怔。還有兩三天功夫就能拍完。回去就好了。希望不要有什麼意外.我問自已,你是想有意外呢還是不想.想了半天還是沒有答案.也罷,走了四年了,有無意外都應該沒有多大影響吧?我寬自已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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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5-27 00:50:27
相遇

  拍完在胡同裡的戲就可以收工了。我還是第一次逛北京的胡同。在北京有錢人住別墅不稀奇,要住進胡同裡的四合院,身份非富既貴。鬧中取靜不說,單就這份寧靜與古風就值上千萬兩銀子。眼前這根胡同是新整修過的,沿高高的青磚院牆,胡同裡時不時閃過朱漆門臉兒。石鼓石獅立在窄門口,大門緊閉,不用進去也能知道照壁後必是抄手遊廊與天井。院子裡的樹伸出了圍牆。有麻雀在嘰喳。胡同裡散佈著祥和的氣息。

  大海看了半天,感歎說:「嶺南不是沒有這樣的胡同,就地價及不上京城而已,租這兒一天拍東西,就花了二十來萬呢」。

  我一愣:「怎麼這麼貴?」

  大海說:「貴?給錢人家還不肯呢,說是會打撓到住戶。我還動用了寧清的關係托熟人辦下來的。」

  正說著,劇組那邊聲音大了起來,似乎遇上麻煩了。我和大海趕緊過去。導演臉氣得通紅,只聽女明星的助理說:「明天再拍吧,租金損失我們負責」。腦袋一下子當機,這叫什麼事兒?這叫什麼話?還這麼牛?導演有些著急地看著我們。雖說是委託給外面的公司負責拍片,我們做為這個廣告的製片方當然不會允許出現這種臨時改通告的行為。我冷冷地問助理:「出什麼事了?這樣可是違約」。女助理抱歉地說:「這不在商量嘛,梅子有個飯局」。火蹭地就起來了:「飯局?她是圈內人吧?知不知道藝人要有藝德!劇組十來號人就為了她要去個飯局說不開工就不開工?」

  女助理低著頭道歉:「說了損失我們負責」。MD,這可不是單單用錢就能解決的事。想拍就拍,說走就要走,當別人是地上的泥可以隨便踩啊?我還不信搞不平這丫頭,不就是個二線女星,年青剛紅嘛。從業四年,見的明星多了,沒見過這種剛紅就敢擱牌子要價的!我轉頭一看,那個女明星跟沒事人似的坐椅子上發短信呢。我大步走過去,站她面前,居高臨下地對她說:「今天必須拍完,飯可以再吃,這事傳出去你以後想拍也沒人敢找你了,自個兒想清楚!」

  梅子抬頭看我:「我走到今天,就憑你能封殺我?」

  我沒給氣暈過去那是我大度。我死盯著她對大海說:「給公司打電話,換人!」大海扯住我就往外走,走開了,我沒好氣摔開他:「你幹嘛?真想抽那小丫的!」

  大海急道:「你冷靜點,這次女主角可是廠方指定,換她這案子公司接不了!」沒等我開口,大海趕緊報上情況:「廣告廠方屬於雲天集團,據說是集團高層指定的人選,雲天集團在嶺南每年有三億廣告」。

  再次當機。然後對導演說:「收工,明天拍,我請大家吃飯去」。導演明瞭情況,鬆了口氣,製片方不計較,他著急個P。我再對大海說:「擬好這次損失的單子,給公司匯報情況」。然後眼睜睜看著那丫頭帶著助理翩然而去。

  大海不屑地說:「不知道是雲天那個高層的玩物,一頓飯就跟投胎似的跑那麼急,等膩了還不跟丟垃圾一樣,有丫哭的時候。」

  我沉著臉招呼著大家:「走,今天吃水上江南,大海,記得發票寄雲天買單!」

  一頓飯吃了七千多,總算胸口不那麼堵了。大海笑道:「在劇組吃這麼多錢的工作餐,我可是第一次。」是啊,平時進劇組,不外是十元,二十元的盒飯,今天這個算得上超豪華了。下午公司傳真過來,老總很滿意今天的處理,他滿意的原因不外是沒有得罪金主罷了。除了拍片,又多了項任務,去雲天集團把損失合同簽了,生性節儉的老總可不放過能到手的一兩銀子。

  大海和雲天接洽後,神情古怪地說:「今天和梅子共進午餐的那個是雲天的執行董事長,他的秘書說合同傳真過去就行了,同時為表歉意今晚請我們吃飯。」

  「不去!合同簽了就成了,我氣還沒消呢,那會這麼沒骨氣地和他握手言和?」我想都沒想直接回絕。

  大海為難地說:「老總來電,這個片子拍不了就無所謂,飯一定要去吃」

  我真是火大,人在江湖身不由已真不是亂說的。大海又來了一句澆滅了我心中的沖天火焰,他說:「老總說,要是印象好了,能爭取到雲天在嶺南的總代理,年底花紅翻倍」。跟什麼過不去,千萬不能和銀子過不去。吃飯事大,生氣事小,為五斗米折腰的人中絕對少不了我唐子琦。

  我選了套翻領小西服,頭髮盤了鬆鬆的半髻,散了幾絲在耳邊,對著鏡子看了看,標準幹練嫵媚白領。大海圍著我走了幾圈說:「我知道寧清迷你什麼了,你真是穿什麼衣服像什麼人,除了情商為零,真正的百變妖姬,說你清純吧,也有成熟的時候,說你老練吧,沉不住氣的時候比我還多,不說話女人味十足,跳起來假小子一個。你倒底骨子裡是什麼樣的?」

  我得意地笑:「想拋了小若追姐姐我了?」大海撇撇嘴說:「我消受不起,俺就好小若這份單純,省心!」

  我忙接口:「是啊是啊,所以我嫁不出去。」

  大海笑道:「是人家想娶你不想嫁吧?寧清蠻好的,你怎麼就和他對不上眼呢,嘖嘖」

  我舉拳打去:「臭小子,你是想說我是綠豆呢還是寧清是王八?」說完也跟著笑了。和大海在一起就這點好,幾句玩笑下來,天氣就會陰轉晴。

  小姐推開包間門的瞬間,我條件反射般轉頭想跑,正撞上大海的胸,鼻子都撞痛了。大海奇怪地看著我的舉動。沒等他問,房間裡傳出一個聲音,我聽了千百萬回,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聲音:「是天地娛樂的兩位吧?請進。」

  我急急對大海說:「我去衛生間,你先進」。不敢回頭,直直往衛生間走。我不知道我的背是否挺直,不知道那雙眼睛是否在看我的身影,我只聽到自已的腳步聲,清脆的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的聲音,還有我的心跳如鼓擂。

  衛生間的鏡子裡照出一張蒼白的臉,眼神遊離。我小口喘著氣,腦子裡迷湖地轉著亂七八糟的念頭。我沒想到這般的相遇,沒想到我竟然膽小得會直接開跑。可是,由不得我落荒而逃,由不得我躲在這裡不露面。打開皮包取出化妝品,想了想,抹上了深玫瑰色的口紅。再看看鏡子,鏡子忠實地告訴我,這種艷紅色讓我看上去不再蒼白。使勁拍拍臉,效果更好,深吸一口氣,我苦笑,我不是去吃飯,是去打仗。

  踩著優雅的步子走進去,微笑著說:「剛才不好意思,妝花了」。大海忙介紹:「這位是我們公司製作部的唐經理,這位是雲天集團的展董。」我笑著說:「我認識的,展董風采如昔啊」。

  展雲弈嘴角略往上彎,似笑非笑:「子琦,還能在北京遇到你,咱們真有緣,還得謝謝梅子了」。他身邊坐著上午那個我想動手抽的小明星。嬌艷地低頭嗔道:「原來是一家人呢,上午起了這麼大誤會,讓唐小姐氣得不輕呢」。展雲弈說:「所以晚上帶你賠罪來了不是?」

  靠,就成一家人了?展雲弈,你包養小明星也犯不上這麼大動靜吧?臉上卻還是帶著笑說:「都是誤會,叫你梅子好吧?以後還有更多的合作機會,想必一家人更會合作愉快的。我先乾為敬了。」我把一家人咬得清清楚楚,舉手就把杯裡酒乾了。

  大海忙起身說:「我也敬展總一杯,老總專門交待,雲天是大客戶,以後要多多幫忙了。」

  展雲弈也笑著說:「今天算是私宴,梅子年青不懂事,兩位多多包涵」。

  接下來氣氛倒還融洽,我從沒想過再見到他時會是這樣平靜地同桌吃飯,而且能舉箸不抖,談笑風生。只是,總覺得展雲弈看我的眼神跟看餐桌上的剁淑魚頭一樣,我不會已成了那條快要放他嘴裡的死魚吧?他對小明星很紳士,布菜總是及時到位,對我們擺出了客氣的主人面孔。我又想,我是不是看錯了。

  大海以公司花紅為終極目標,十句九句圍著代理權打轉。然後就是一個勁兒吹嶺南好,風景賽江南。逗得小明星連連扯著展雲弈要去嶺南拍片。展雲弈轉動著酒杯,略想了想就笑著說:「你們天地娛樂在嶺南也算數一數二的大公司了,有時間我會去嶺南玩。」大海喜上眉梢,只要他來,也算得上為公司立上大功一件。

  心裡不禁起疑,他究竟是為工作為得小明星歡心來嶺南還是別有目的?看今天的場景,他波瀾不興。或許真是我想多了,已經分開四年了,我和他再無瓜葛。時間是最好的殺情劑,再深的感情也會被時間一分一秒浸蝕消融。突然想,我真是傻,早知道會是般,我躲那麼厲害幹嘛?想定了,有些輕鬆,也有些失落。轉眼蕭郎是路人,他不過是公司的金主之一。這樣再好不過。

  百轉千回間,小明星已向我敬了好幾杯酒,我想都沒多想就喝下去了。聽到大海笑說:「還是梅子厲害,子琦少有這樣高興呢」。小明星說:「子琦姐酒量過人,人也漂亮,穿著打扮夠品味,我特別喜歡你今天的唇膏顏色。」我馬屁緊跟著拍上:「還是梅子這樣天生麗質的好,少女如花呢」。展雲奕坐在一旁,含笑不語,然後低頭對著小明星說了幾句,小明星眼睛裡就冒出了眾多星星。

  飯局終於結束。我快步往外走,耳邊突然響起展雲弈的聲音:「該不是見到我臉嚇白了才用這麼艷的妝吧?」我呆住,他大笑著走開。拳頭緊握,心又悲涼,原來他一早就看穿我。安慰自已說,不怕不怕,反正以後再無交集,今天不是順利吃完?沒有狀況麼?

  回去的路上大海感歎:「我原以為寧清是一流人物,要金有金,要才有才,今天才見到比他更風流的。這個展雲弈怕是那種迷死人不償命的。鑲鑽的金龜!子琦,你發現沒有,你清純裝扮的時候和那個小明星挺有幾分相似。」

  腦子「翁」的一聲就大了。我但願不是,但願他對我不再念念不忘。如若不然,我只怕擔不起這個後果。當年他說的話我還沒敢忘,他淡淡地對我說:「子琦,你要是跑掉,就一定跑的遠遠的,不要讓我知道。不然,你就再沒自由可言。」

  左思右想,也想不出來。以他的性子,那會這麼平安地吃完飯就放過我?一定不會了,四年不都安然渡過麼?

  我睡不著,展雲奕的突然出現讓我措手不及。我是怎麼和他在一起的呢?那些甜蜜,那些悲傷,他的溫柔,他的深情,他的霸道,我揮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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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5-27 00:50:49
探班風波

  第二天一早,劇組開進昨天的胡同趕戲。和梅子一起下車的還有展雲奕。他來幹什麼?我頭開始痛起來。

  大海迎上去說:「展董是來看梅子拍戲的吧?這邊坐」。梅子有了展雲弈的陪同象只開屏的孔雀,臉上閃出了炫耀的光。她比往天活躍,穿花蝴蝶般跳來跳去。我盯著她心底裡冒出種種刻薄的形容詞,然而,不可否認,她看上去很美。碎花服裝穿在身上,好一個清純小妞。心底裡冒出一個聲音,我是在嫉妒她麼?嫉妒她與奕在一起,嫉妒奕對她這麼好,嫉妒他們昨晚可能是在一起。怔怔地立在那兒,全然不知展雲奕已走到了我身邊。耳邊響起他的聲音:「你的眼神像要吃了她似的,子琦,你在嫉妒她嗎?」我受驚地一回頭,臉險險擦過他的嘴。惱怒地跳開:「展董,不要這樣嚇人好不好?」展雲弈舒展了下身子,一身皮衣襯出他冷峻的身型,他吐出一口煙輕笑道:「我不以為這樣的距離就會嚇著你。」

  我一本正經地對他說:「豹子在百米開外就能嗅到危險,再說,你的舉動會影響到梅子的工作情緒。我不希望拍出來的樣片她老是在斜視。」

  展去奕笑了起來:「獵豹危險刺激,你準備好開逃了嗎?」我氣極說:「我們四年前就已經沒有任何關係,再用語言騷擾我,先去問過我未婚夫答不答應。」

  展雲奕眼角跳了一下,還是似笑非笑的表情:「現在知道找擋箭牌了?你知道那不管用的」。說完慢慢向梅子走去。

  我的心臟一陣狂跳,我怎麼這麼白癡地以為風平浪靜,不再有事了?我怎麼這麼倒霉要跑來北京自投羅網!心裡閃過各種念頭,第一個就是辭職挪窩。

  大海走過來問:「都忘問你了,你啥時候認得這般人物的?認識他何必在嶺南窩著,北京鐵定有你一塊地盤兒」

  我沒好氣地說:「他是我的『姐妹』,你可以試試去泡他。」說完扔下一臉驚愕的大海就走。

  戲好歹拍完,鬆了口氣,馬上收拾離開這裡,絕不耽擱一分鐘。展雲弈說請全體工作人員吃飯K歌,引來陣陣歡呼。呼聲還沒停,胡同口就湧出大批長槍短炮,一群記者候在那兒要採訪。我冷笑著對大海說:「明天八卦頭條會是女星梅子戀情爆光,有望嫁入豪門」。大海還沒從驚愕中醒來:「雲天集團執行董事長是CAY估計比二線小明星戀情要重磅得多。咦,真的假的,看上去他至少是小攻不是小受嘛,雙性戀?」。我哭笑不得說:「亂想什麼呢,收拾東西訂機票回家」。

  記者堵死了胡同口,還只有站在邊上看展雲奕和梅子發揮。感到奇怪,展雲奕應該是少有亮相人前的人物,不然,我也不會不知道雲天集團的執行董事長會是他,更不會去吃那頓倒霉的飯。隱約覺得不對勁。記者要出現昨天前幾天早就會出現,為何偏偏是今天展雲奕探班時就來了,還約得這麼齊,就跟發了請柬似的。

  只聽一記者問:「展董親來探班,是重視這個廣告還是為了梅子小姐?」梅子站在一旁低頭作嬌羞狀,不說話等於說話,不愧是演員出身。展雲奕很有禮貌地回答:「我來探望未婚妻」。話音一落,就看到面前閃光燈一片,記者群情激動,現場一片嘩然。提問一個接著一個:「梅子小姐和展先生何時訂的婚?」「展氏家族從不與圈內人氏結姻,展先生對此事有何看法?」「梅子小姐會不會息影?」

  大海咋舌:「家大業大愛出八卦,這話一點不假」。我心沉落又有一絲輕鬆,說:「還不趕緊想辦法離開,再不走,我們就成了打聽八卦的對象了」。大海驚醒,東看西看,實在沒有退路,聳聳肩:「只有等這場風波過了吧」。

  這時,聽到展雲奕慢吞吞地說:「我的未婚妻不是梅子小姐,是負責此次廣告拍攝的唐子琦小姐」。

  我張大口,變成化石。大海的嘴張得比我還大,看我的眼神充滿了不信、恐懼、驚異。他指著我說:「你,你,你,啥時……」我迅速反應過來,奕,今天的唐子琦已不是昨天的小女孩,任你搓圓捏扁,我說有未婚夫,你乾脆叫來媒體宣佈我是你未婚妻,這是演的那一出啊。你TMD夠狠,我也不是吃素的主。我拉著大海喊了一聲:「快跑!」,利用大海的身體優勢擋開最先反應衝過來的幾路記者,衝向汽車打燃火就跑。大海幾乎是下意識地跑,開車。我回過頭,身後不遠處展雲奕笑容可掬,梅子面色青白,記者朝我們的車拍攝,也有圍著他們倆狂轟爛炸的。場面混亂之極。

  這時才發現,我們開的竟是梅子的保姆車。我苦笑:「梅子今天大失面子,會不會報警說我們偷車啊?」大海氣極敗壞地邊開車邊說:「你老實交待,今天怎麼回事?還有昨天,吃飯進門前你那妝花了?還弄這樣的場面出來?我可經不得你這樣折騰!」他絮絮叨叨地念個不停:「我怎麼回去跟寧清寧若交待啊,還不剝了我的皮,我真是誤交損友!」

  我歎了口氣說:「大海,別忘了,前幾天誰說可以為我三刀六洞的?」

  大海笑了起來:「好說好說,你老實交待就行,看來眼下第一件事就是回賓館拿東西開溜」。我點頭贊同,這幾天真夠我受的了,先是生怕遇到展雲奕睡不好,然後就沒有任何準備的見到了以為萬事大吉,事隔一天,就被他大張旗鼓地宣揚成了他的未婚妻。

  收拾好東西,退房給劇組留言直奔機場。我突然害怕,對大海說:「大海,我們不坐飛機行嗎?」大海奇怪地問:「為什麼?」我咬著唇,終於說:「我怕在機場早有人候著了。我不想被他抓回去,我害怕。」

  大海瞪著我,大笑起來:「唐子琦,你也有怕的時候?有這麼嚴重麼?」

  我還瞪他一眼:「胡大海,你為我三刀六洞的時候到了,你不知道那個人有多瘋狂?把全京城的娛記叫來也只有他做得出來!」

  大海想了想說:「那怎麼走?」我說:「坐火車,下午正好有班火車開往嶺南,我們現在過去剛來得及。」大海點頭讓出租車掉頭往火車站趕。

  離開車還有十來分鐘,我惶惶不安。生怕再出什麼狀況。上車後大海花錢包了個臥鋪車廂。我進去就把門別上。大海好笑地看著我說:「唐子琦,你有必要這樣嗎?像在生死逃亡似的。現在是法制社會,你當是舊社會還有搶親啊?」我沒理他,直到火車開動,過了石家莊,一口氣方才鬆了下來。

  大海說:「好了,現在到嶺南還有一天兩夜,你可以慢慢說了。」

  我看著他,這是我的好友,我可以信賴的人,他可以幫我,像娟子一樣幫我。我艱難地開了口:「我四年前離開他,離開他之前和他交往了七年。」

  大海再次張大了口,震驚地問:「你說你認得他十一年了?你還談了七年戀愛?你是那個跟冰山一樣沒愛情細胞的唐子琦?從沒戀愛緋聞的唐子琦?」

  我煩躁地打斷他:「我只不過來嶺南沒談過戀愛,不想談戀愛而已。什麼叫沒有感情細胞?緋聞?今天有了吧?明天看報吧」。做娛樂的,用腳指頭都能想到明天的媒體會發佈什麼樣的新聞。

  大海的好奇心更加強烈:「你認識他那麼久,你就不知道雲天是他家的?」我答:「我那時單純得可怕,展雲弈也從來沒告訴過我他的家族背景。頂多後來知道他家裡有錢而已。他在高三時跑來我老家讀了一年書認識的。就住在我家,後來我媽去世時只是說他是我老媽的表姐的一個熟人的孩子。家時沒人又臨高考了就托我媽照顧。日久生情,那時是單純的喜歡,然後戀愛,為他考到北京,然後離開。完了」。

  大海搖頭說:「這麼簡單?就完了?那你們怎麼會分手?」

  「當然沒有這樣簡單。但過程就這樣」我沒好氣地回答。「大海,我回去要辭職。我不想被他找到。我只想平平淡淡過下去。你不知道,我來北京讀書後才知道他有多麼強勢。他是愛我,也很寵我,但是,他不喜歡我和男同學走得近。頭髮不能是卷的,他說女學生要清純,冬天不能穿短裙,他說只有小姐才穿成那樣,那天那種顏色的口紅絕對不能用。更別說吸煙啊,和你稱兄道弟啊什麼的。」

  大海笑道:「你現在他不准的可全做齊了。」笑完又正色地問我:「子琦,那你還愛他,是嗎?」我欲哭無淚地說:「是啊,我偏偏還就愛他,又不想沒了自已,沒見到的時候常想起和他在一起高興的日子,看到了又怕他。」

  「他倒底怎麼你了?你這樣怕?」大海問我。我說:「不是你想的那種事,是他對接近我的男同學做的事情,我大四的時候奕才從國外讀書回到北京。我們平時只是通信,信上字裡行間全是他的眷戀,他的溫柔,他的深情。可以說七年裡有六年,我們都是紙上戀愛。那事也是大四發生的」。

  我慢慢地對大海說出了當年如石頭一般壓在心裡的那件事。

  如果重來,我仍然會選擇離開奕,離開這個我深愛著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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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5-27 00:51:07
過往一

  我帶著興奮來到北京上大學,奕卻出國讀書了。北京第一個中秋學校發了兩個月餅,我寫信給他說,給他留了一個。第一次看到香山紅葉,寫信告訴他,走迷路了,紅葉離我好遠,一片都沒摘到。第一場雪無聲來臨,我在信裡對他說,一個人從古城走到了西單,還有一大半等你回來陪我走。第一次去公司實習,寫信告訴他,被罵哭了,我連最簡單的CI都不會設計。

  我隨時隨身都帶著奕最近寫來的信。不這樣,我的心就會變得很空。只有奕的信才告訴我還有這麼一個人真實的存在。

  我想家,想媽媽,想娟子。我給娟子說:「北京好可怕,一座城裡的人滿口禮貌用語,卻虛偽地嚇人,我不想呆在北京,這裡好孤單。」

  娟子安慰我:「你多和同學一起出去玩,別一個人悶著,慢慢習慣了就好了。」

  那六年,我真真正正體會到了什麼叫朝思暮想。早上起床的時候會突然間想他,晚上做夢都會夢到他和我在鎮上小河邊玩耍的情景。有時會是惡夢,夢到我四處找他,總是在不停地找他。夢醒了就會哭,覺得異常地悲傷。

  有時我會突然神經質地打電話給娟子說:「我想不起奕的樣子了,想不起他的聲音了,我是不是在做夢啊,根本就沒有這樣一個人」。

  娟子都給我惹煩了,說:「唐子琦,紙上談兵,兵家大忌。你紙上談戀愛,情場大忌!你最好交個實在點的男朋友,我省心!」

  我苦惱地對娟子說:「有男生請我吃飯看電影一起上自習出去玩啊,但是一想到他們會是我的男朋友,我就起雞皮小粒子。」

  一年又一年,我從開朗變得沉默再開朗起來。漸漸地熟悉了學校的環境,學會了兒化音,學會了生吃蘿蔔,和同學相處愉快。室友同學談戀愛的多起來,我很想和她們一樣,卻只能報以沉默,我想念奕,想的心都痛了。

  拒絕了男生的各種邀請。而邀請卻前赴後繼。我最常說的一句話是:「我有男朋友了,他快回來了」,回答往往是:「給我一個機會,子琦。」根本無視我還有男朋友的事實。

  室友常感歎:「旱的旱死,澇的澇死,子琦是不知人間疾苦」。

  大四的一天,下課回宿舍,看到樓下停了輛黑色的轎車。一個穿著西裝男子正靠著車門吸煙。郁兒嘖了一聲,說:「子琦你看,那個男人身板不錯,長得挺精神的!好車,有錢的主兒,不知道在等那個女生。」我看過去,是啊,瘦高的身材,側臉看過去梭角分明,嘴角似乎含著笑,心跳動了一下,有點發暈,那張臉,這個笑容。如此熟悉。

  我站住不敢走過去,怕想著念著的那個人不他。全然不知道眼淚什麼時候已滴落了下來。郁兒吃驚地看著我,連聲直喊:「子琦,怎麼啦?怎麼啦你?」

  我已聽不到郁兒的聲音,慢慢蹲了下去,就知道一個勁掉淚。奕什麼時候走到面前我全然不知。直到他也蹲下來,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與我平視,才淚汪汪地看過去。奕捧著我的臉,給我擦眼淚:「子琦,不准再哭了。」

  我想笑,可還是繼續流淚,繼續淚汪汪地瞪著他,奕無可奈何地說:「你看我的樣子就跟條小狗似的」。說完他的溫暖的唇就落到了我的眼上,嘴上。他拉我入懷,下巴擱在我頭上,他幾時長這麼高了?幾時變得這麼成熟有型了?是他的心跳還是我的心跳呢?心裡亂七八糟地想著,聽到頭頂上一個悶悶的聲音,奕輕聲說:「我回來了,回來了」。

  奕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我接連好多天都盯著他目不轉睛。奕看著很心痛地說:「我不會走了。」過了很久我才習慣他回來了。

  奕特別寵我,不僅我想吃的,只要是宿舍同學愛吃的,他每次來學校都一併買來。為此我常誇他心細。奕笑著說:「一直想在身邊照顧你,一直沒有機會,我對她們好,她們對你也會好,我捨不得我的子琦受半點委曲呢」。

  情人的蜜語是最醉人的。迷失在裡面就突視其他的東西。我沉浸在奕回來,回到我身邊的喜悅中。只知道和他在一起的日子如何甜蜜,只要有時間,奕總會來接我,帶我去吃各種好吃的,帶我看遍京城的風景。

  我根本不知道奕一回來,我的周圍就布下了一張網。直到有一天。有個男同學過生日邀請去K歌。

  奕打電話給我的時候,正吃飯吃的高興。奕問我:「和誰在一起?」

  我隨口說:「和同學啊,同學生日,一起吃飯K歌。」

  奕又問我:「你今天怎麼打扮的?說給我聽,我好想像我的子琦是什麼樣」。

  奕不准我披下我的卷髮,我見他的時候都編成小辮。奕也不准我化妝,不喜歡看我冬天穿短裙。然而,這天,宿舍所有的女生在出門前都爭相打扮。說是要顯出613室的風采。所以,我不僅披散了頭髮,戴了印弟安風格的耳環,還穿著皮短裙,化了妝。看上去自已覺得很不錯,室友也說漂亮,就高興地出了門。

  所以,當奕問我的時候,我撒謊了。心裡想反正今天不會去見他。誰知道走出KTV大門的時候,就看到奕的車。我一見他似笑非笑的表情就知道不對了。還有他的眼睛,裡面只裝了兩個字:「危險」。

  剛坐上車,沒等系安全帶,他一腳油門車就飛馳而去。一路上不說話,我偷偷看他,他的嘴緊閉著,像座冰山。車速猛的讓我害怕。車開進地下停車場。我惴惴不安地下了車。有種想跑的衝動,他走過來牽住我的手上電梯。他的手勁真大,我覺得手腕一陣疼,心裡覺得委曲,眼淚含著不敢掉下來。一進屋,雙腳突然騰空,下一秒就摔到了床上,沒等我反應過來,屁股上已挨了他幾巴掌。我哇地就哭出來了。奕吼我:「還敢哭!這就敢說謊騙我了?你看你今天這身打扮,我平時說的話當耳邊風了?」順手又是兩巴掌。

  我又羞又惱又不甘心,嘴裡也嚷了起來:「我就喜歡這樣穿!同學過生日,我喜歡打扮漂亮一點去不行?」

  奕氣得不輕:「好,你為你那個男同學打扮,還撒謊!虧我這些年來為你牽腸掛肚。倒不是今天想教訓你,你居然還學會了吸煙!」

  我吃驚地看著奕,覺得他好陌生:「你怎麼會知道?」我是好奇貪玩跟著同學學會了吸煙。而煙,在我獨自想念奕的時候是我最好的朋友。奕回來後我怕他知道,就沒吸了,可他怎麼會知道?我從來也不在人前吸煙。

  奕哼了一聲,說:「唐子琦,你那件事我不知道?你剛進大學不習慣公共澡堂一個月不先澡的糗事我都知道!你以為我今天怎麼會出現在K廳門口等你的?」

  我呆呆地看著他,大聲說:「你找人跟蹤我?」

  奕並不否認,他說:「你知道就好,不守好你,你當真是紙上談戀愛啊?」轉而聲音又放得低柔:「我離你那麼遠,實在想你,所以才想知道你的一切,別又哭得跟小狗似的了。」

  他輕聲哄我。

  一場爭執消於無形。

  我當時並不知道這只是開端,是他強烈佔有慾的一個開端。我那時只是心軟。因為換了我,我也想知道他的點點滴滴。

  我並不懷疑他對我的愛和我對他的感情。只是他越來越寵我,寵的我有種吃不消的感覺。我不敢說,而向來不夠柔順的我在行為上已不知不覺地在與他唱對台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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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5-27 00:51:27
過往二

  我是生性愛自由的人。喜歡朋友,不論男女。喜歡和朋友在一起喝小酒聊天,喜歡和大家一起外出遊玩。對於穿著打扮,我一直認為都是一個人的外在。只要還過得去,不會走在路上被人指指點點或扔幾個臭雞蛋甚至報警說有傷風化就成了。二十出頭的女孩子總是愛美愛打扮的。南方天熱,入夏時你能在街上隨處看到穿露臍裝,露背裝的裝扮。這樣的穿著放到了北京就是和這個城市的文化格格不入,會被視為沒有品味,不夠莊重。我不知道奕的家族背景,也不知道他其實對我的要求來自於一個古老家族的傳統。我堅持認為他愛我,就應當接受我。不論是我的觀點還是我的行為。因為,所有的外在都不影響我的本質。

  廣告學院幾乎與美院齊名。男男女女與其它院系最大的區別在於思想上的開放程度。所以,當我把老家最流行的夏裝穿出來之後,與我同類打扮的就多了起來。

  還是很顧慮奕的。然而我的顧忌只限於和他在一起的時候。那些吊帶,肚兜,露臍小背心都不會出現在他的面前。我以為,奕根本不知道我這些小動作。

  快畢業時要拍畢業作品,同系幾個男生想拍個廣告片,邀我做模特,我痛快地答應了。並告訴奕要去北戴河拍作品。我其實還擔心奕不願意讓我去的。我很溫柔地打電話給他,奕想了會兒說:「注意安全,到了打電話,我給你個號碼,要是遇麻煩了就打這個電話。這些時間我很忙,自已乖點」。奕細心體貼的話我總是聽不夠。這些日子他特別忙,也少有陪我。我不知道他為什麼在忙,想來是工作上的事情。而他工作上的事情我是不過問的,我也不懂。

  六月的北戴河天氣晴朗,海邊空氣清新,對於我們這些學生來說,這裡是放肆的天堂。

  白天拍片,晚上吃海鮮,喝夜酒,聊天說笑。我特別喜歡夜裡這兒吃飯喝酒的氛圍。木樁搭起的平台伸到海面上,吹著海風,看不遠處海浪拍打礁石。一群同學,甩開腳丫子在海灘上奔跑,說著各人以後的夢想。

  奕給我打電話,我興奮地告訴他這裡的點點滴滴。奕笑著說:「喜歡就多玩兩天吧」。廣告片拍完,我們就又約著去看老龍頭。拍了好多照片,照片裡的我笑意盈盈,並沒注意到在這些照片裡,男女同學的距離都如此親近,勾肩搭背。當時只覺得都像哥兒們一樣的,所以,我挽著他,他摟著我的照片比比皆是。

  作品拍完了,我們在北戴河的最後一晚。阿寧拉著我躺在沙灘上看星星,聽浪聲。阿寧突然說:「我畢業後要去海南,單位已經聯繫好了」。臨到畢業談論最多的就是工作,還有對學生生涯的戀戀不捨。同學之間的情誼猛然比平時增漲了無數倍。看誰都親切,看誰都順眼。我說:「我要留在北京」。我只想和奕在一起,別的什麼都沒考慮。

  阿寧看了我許久歎息說:「子琦,你和你男朋友感情真好,不知道以後我們還能見面不?」

  我沒心沒肝地說:「以後我和奕去海南玩不就見著了」。

  阿寧悶聲說:「子琦啊,你眼中除了他都看不到其他人了。」

  我笑著說:「你都是我的好朋友啊,以後我們隔幾年就聚一次好不好?」興致來了,說:「我跳舞給你看!」

  沒有音樂,只有手掌打出的節拍。我赤著腳,提起長裙在沙灘上旋轉,笑聲如銀鈴穿透黑夜。阿寧緩緩站起來,走到我身邊,突然抱住我,我一愣,就聽到他說:「子琦,我愛了你那麼多年,你真的不知道麼?」我想推開他,他手一緊說:「我馬上就要走了,就只想抱抱你,想你以後能過得幸福,永遠像現在這樣快樂著」。我心軟了,兩個人就這樣在沙灘上站了好一會兒。完了阿寧放開我,歎口氣說:「子琦,我永遠也忘不了你的笑容」。

  被愛是種幸福,而且是這種沒有任何慾望的愛。我回應不了,我也安慰不了。但是我知道,我心裡有一處地方,會存放著這種溫柔的情緒。

  從北戴河回來就出事了。先是阿寧的畢業作品被否定,底片都繳了上去。然後是工作單位沒了。阿寧那些日子過得特別頹廢。再然後,他居然連畢業證都沒拿就離開學校了。我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平時熟悉親近的同學離我遠了,看我的目光中帶著蔑視,仇恨。我跟郁兒說,郁兒猶豫了許久讓我去問奕。我愣愣的不知道和奕有什麼關係。

  等我見到他時,還沒等我開口,奕就摔出了一大疊照片。我在學校的,我在北戴河的,各種清涼裝,各種和男同學在一起的照片。奕看著我說:「這些就是沒和我在一起的你嗎?」

  心裡有被他知道的惶恐,有著氣憤。怕他知道對我發火,氣他監視我的一舉一動。更多的怕他誤會,連忙對他解釋說:「我怕你不喜歡,所以不在你面前穿成那樣。」奕猛地站起來:「穿得亂七八糟就算了,居然和你那男同學在沙攤上還摟摟抱抱,這也是怕我不喜歡!?」

  奕突然從一隻溫柔的羊變成了閃著綠眼睛的狼。我嚇得口齒不清:「我,那當時不是那個……」沒等我說完,奕一手摟過我,唇壓了下來,狠狠地吻我。我努力往後仰,使勁推他,他不耐煩地把我的手壓制住,另一隻手扶著我的頭,我只能被動地被他吻著。

  好不容易他放開我,我喘著氣對他說:「阿寧沒有什麼的」。我不知道這句話會惹怒他。他瞪著我,嘴角露出一絲冷笑,突然抱起我往房間走。我不知道他要幹什麼,心裡怕極,嘴裡不知死活地還在說:「阿寧很優秀的,他說他要走了,只是想抱抱我而已」。話音未落,他把我重重地摔在床上,對我說:「從現在起,你就給我呆在這裡,那兒都不准去,實話告訴你,你那個同學是我讓他畢不了業的,敢碰我的人,這已經是輕的了!」

  我徹底呆住,眼淚就出來了,對他狂喊著:「你怎麼能這樣做?你怎麼能這樣去傷害別人!我不喜歡你了!」

  奕站在門口,冷笑著說:「由不得你不喜歡,我就是太寵你,寵得你無法無天了!」說完摔上門走了。

  他關了我幾天我都不記得了。我只知道醒了哭,哭累了睡。心裡對阿寧充滿了犯罪感,他不過是喜歡我罷了,並沒有對我做什麼。可是因為我,他失去了所有。四年的努力都化為烏有。

  等他放我出來,卻又有一件大事發生。母親病重。父親過世得早,我一直和媽媽相依為命。奕把母親接到了北京治療。可是沒辦法延續她的生命。一切都是奕操辦的。辦完母親的喪事我也畢業了。我像個木頭娃娃一樣,奕讓我做什麼就做什麼,只是話少了,我一天也不想說一句話。奕對我還是溫柔,照顧得無微不至。時常在夢裡聽到他在歎息,可是我想我是在作夢。

  有天吃飯的時候我對奕說:「我想出去工作」。奕直接回絕我,他說:「等我忙完這幾個月,我們就結婚,你不用出去工作,我能養活你。」

  「可是我不想你養我,我喜歡有自已的空間和朋友!」我說。

  奕慢條斯理地喝著粥說:「以前太寵你,由得你胡來,你母親把你交給我了,現在我作主」。

  我不知道那來的火氣,手一揮把碗筷全摔了出去。對他吼道:「我媽沒讓你關著我!你也沒有這個權利!」

  奕坐著沒動,淡淡地說:「就是關你一輩子,又怎樣?」

  他說到做到,第二天就帶著我搬到了西郊的一處別墅裡。

  我性子倔。一心就想跑出去。大門走不出去,有人守著,我從二樓爬過水管下樓,翻過院牆,最遠一次跑到了古城。無一例外都給他抓了回去。

  有次我在別墅放火,趁著滅火的混亂跑了出去,沒想到在路上正好遇著他接到電話趕回來。我看著他從車上下來,臉氣得鐵青。他把我扔上車帶回去,我一路掙扎著哭,一路尖叫救命,他氣極了一掌把我敲暈了過去。

  等我醒來,已經到了另一個陌生的房間,窗戶望出去只看到一片樹林,他站在窗邊吸煙,背影蕭蕭,我一動卻發現手被綁在床柱上,他回頭看著我說:「這是在山上,你叫也沒用」。我又哭起來,奕只是看著我,不來哄我也不放開我,他說:「如果可以,我就這樣一直綁著你,你保證再不跑,認錯,我就放你」。我當然認錯,一個勁兒保證再也不跑。開玩笑,誰喜歡這樣給綁著。我乖了很多天。

  奕輕柔地抱著我說:「子琦,你知道我來你家讀書那年,我見到你時就在想,這就是《邊城》裡的翠翠了,你的眼睛清明得不容有一絲陰影,你的笑容燦爛得像陽光。我就想,這是我要的人了。這一生一世你都只能是我的。我太想要你,可是我拚命克制著不碰你,我等你長大,我要你光明正大的嫁給我。我這麼愛你,你怎麼總是想離開我呢?你忘了我們隔了多久才在一起的。」

  我聽了眼圈就紅了,從我十六歲起,我生命裡就只有他一個,他已溶進了我的骨血。可是,他已不再是和我通信六年裡那個溫柔體貼深情的奕,也不是當年在我家住了一年,時時刻刻寵著我呵護著我的奕。他的霸道與佔有慾讓我害怕。我迷失在他的懷裡,卻又想著和同學一樣工作做設計交朋友的自由。我害怕再有一個阿寧,我害怕身邊會再出現朋友受傷害的事情。可是,沒有朋友,沒有生活圈子,我孤單得想死。

  這是多麼矛盾的愛情。我壓根兒就沒想過不愛他,我貪戀他溫暖的懷抱,我在世上只有他一個親人。可是我又渴望有自已的空間。我不想被他養一輩子。也不想做金絲雀在他的籠子裡呆一輩子。我還是決定離開他。

  終於給我等到一次機會,他出國的機會。我離開了西郊別墅,先是找到了郁兒,拿了錢跑到了娟子那裡。並來到了嶺南這個陌生的地方工作。

  走之前,我寫了封信給他。我在信上對他說,我想過自由的生活,我沒有不愛他,只是不能和他在一起。我說,奕,再見。

  再見的意思有兩種,一是會再見面,另一個是永不相見。

  雖說人生告別常有事,真告別時,卻又難說再見。帶著對他的愛,我想獨自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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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5-27 00:51:45
八卦

  睡了一夜,火車背離北京朝嶺南馳去。我對大海說:「回去我還是辭了職走」。

  大海沉默許久說:「子琦,都過了四年了,我想不會有什麼事的,再說就算有什麼事,還有我們在幫你,你仔細想想,以展雲弈的社會關係,我們在國內也算得上是一流公司,他要找你,這四年你當他真的找不到嗎?躲不是辦法」。

  正說著手機鈴聲響了,是短信,短信上寫著:「子琦,火車上睡得可好?看到報紙了嗎?」我不吃驚,現在他做什麼我都不奇怪了。知道我坐火車,還知道我的手機號碼,還有什麼是他不知道的?

  我拿給大海看,大海皺皺眉,在一下站時跑下去買了報紙回來。看著一疊五花八門的報道,我呻吟了一聲,無力地倒在舖位上。大海看的津津有味,時不時還冒陣陣盡力克制住的笑聲,我也跟著好奇起來看報道。有一篇特別離奇。標題是《雲天展氏四角戀情,未婚妻現場逃婚》,大意是說雲天展氏未婚妻現場與一俊男開跑,女星梅子豪門夢破之類的。配有好幾幅大照。我們牽手愴惶跑掉的背影拍得格外清楚,我喘著氣笑著指給大海看:「大海,看你的表情,天啦,你真像是帶著公主殺出重圍的騎士!」

  大海也笑:「我還是蠻上鏡的嘛,嘖嘖,這下出名了,不知道有人找我拍片沒有?」

  再看下去,我又驚呼起來:「大海,你看這個!」大海拿過去一看:「娘的,動作還真快,雲天下午就開新聞發佈會了!哇,你和展雲奕的戀情爆光,嘖嘖,比你給我說的還詳細。嘖嘖,青梅竹馬,超過八年抗戰,還有你以前的照片。」說完笑嘻嘻地說:「我給你念一段哈:據知情人透露,展雲弈與唐子琦自小就訂下婚約,因為年少,商定以事業為重,兩人因此分開四年之久,目前展雲弈位居雲天執行董事長,不日將接任展氏家主一位。接位後兩人將完婚。子琦啊,其實這個展雲弈對你蠻深情的嘛,我早說過了,他簡直就是只鑲鑽的金龜」。

  我說:「王八就是王八,用金子做用鑽石做換品種了?我還是覺得現在這種生活舒服」。

  大海給我說笑了:「身在福中不知福啊,多少女人想傍款不可得,你只要點點頭,就能做一條肥肥的鑲鑽米蟲,多好啊。」

  我瞪著他說:「要是給他發現我摸了你一下的手,就要把手給你砍下來,你喜歡我就摸個遍,讓你凌遲。」

  自從發現我居然藏有這麼多年的戀情,大海就一副巴不得我早日嫁出去的感覺。一個勁兒幫展雲奕說好話:「要是他改了呢?」

  「改?他那麼強勢的人,就差沒在額頭上刻上順我著昌,逆我者亡了!」我苦拉著臉說:「大海,我怎辦,嶺南看來也呆不下去了,我只有上山當野人才不會給人認出來!」

  大海躺在臥鋪上,突然說:「子琦,這些天寧清給你聯繫沒有?」

  我很奇怪他怎麼會這麼問,老老實實回答他:「沒呢,幹嘛?」

  大海說:「我奇怪啊,你那回出差寧清不盯著呢,這次怎麼沒有?」

  是很奇怪,這些天事情太多,我根本就沒去在意寧清有無電話,有無短信。想到這兒,我幾乎和大海同時開口:「小若給你電話沒?」話一問出,我和大海都愣了。我問他:「你怎麼不和小若聯繫?」

  大海苦笑著說:「我不是一到北京就一堆事嘛」。我瞭然。

  但是奇怪,太奇怪了。寧清不和我聯繫就算了,小若怎麼會不給大海聯繫?我覺得背上冷汗開冒,該不會是展雲弈又做了什麼事吧。

  我馬上拿起電話給小若打,天神保佑,電話接通了,小若的聲音此時有如天簌:「姐,你們快回來了嗎?告訴我時間,我來接你們。」我用眼睛瞟著大海,這小子正豎著耳朵在聽呢,我問小苦:「這幾天你怎麼沒和大海聯繫啊?他想你快想瘋了。」

  小若嘿嘿地笑著說:「我就是想讓他想想嘛,要是我不打電話,他都不想,多沒意思,對了,那個,姐,今天的報紙……」。沒等她問,我就趕緊把電話交給大海。用情話迴避問題。

  我歎了口氣,這妮子,差點沒嚇死我。我獨自一人在嶺南,大海和小若都像我的家人一樣,照顧我,對我好。我心裡著實害怕會因為展雲奕傷害到他們。

  要是再出現一次阿寧的事,我會萬劫不復。

  終於到嶺南了。走出出站口,就看到寧若開心地朝我們揮手,寧清雲淡風清地站在她旁邊。我很怕他們會問及那個「未婚夫」,一個勁兒交待大海不准多嘴。寧氏兄妹倆也跟早有默契似的,隻字不提。

  吃過飯,寧清送我回家。他堅持送我到家門口,只好由他。打開房門,回頭對寧清說:「謝謝,坐車太累,就不請你進去坐了」。正打算關門送客,寧清一把拉住我:「子琦,嫁給我吧!」

  我暈,我真想暈死過去,再不問世間世事。那邊事兒還頭疼呢,這裡就又出現個求婚者。我望著寧清,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

  寧清眼中透出熱烈的光芒:「子琦,我怕我再不求婚會來不及。」

  疲倦啊,天知道現在我只想睡一覺,什麼事都不想去想。我懶懶地對寧清說:「寧清你知道,我們一直只是朋友」。

  寧清安靜地看著我說:「你拒絕我真的是因為展雲奕嗎?你和他真的如報紙上說的嗎?你也累了,睡一覺,好好想想吧。寧氏或許不如展氏,我對你卻未必會比他差。」

  送走寧清,我卻睡不著了。寧清是溫和的水,而奕是剛猛的火。寧清不會給我太大壓力,奕則讓我透不過氣來。可是,我卻對寧清始終找不到感覺,雖然和他在一起也會快樂。但僅限於朋友的那種親切。但是奕,我說了再也不見的奕。我不想回到那種生活軌跡的奕,他的臉,他的聲音,他的懷抱,我留戀不已。我還是這樣愛他,這一發現真讓我心碎。

  找到他發過來的短信回過去,我說:「不要逼我,我累」。

  他說:「回來,回來就不逼你」。

  我說:「不!」

  那邊再無消息。我更加不安,天知道他會做出什麼樣的舉動來。

  要是奕還如以前那般,或許嫁給寧清也不失為個好選擇。我對自已冒出的這個念頭慚愧不已。

  回公司上班,已做好了充足的準備。走進辦公室的瞬間,我還是後悔自已當初為什麼選擇了家娛樂公司。平日裡和大家聊八卦倒是開心,等自已成了八卦的主角,就怎麼也開心不起來了。就眼前,我只聽到蒼蠅亂飛,蚊子翁翁的聲音,從老總到茶水小妹,個個圍住我臉上興奮得像中了五百萬大獎。我在人堆裡找大海,這小子正在擦汗,眼神告訴我,他剛才已死過一回了。

  要活一起活,要死也要拉個墊背的。我大吼一聲:「想不想聽我說?」下面齊聲回答:「坦白從寬!」我再吼:「說來話長!」下面只一個聲音,老總的:「今天開業務總結會,你總結」。

  看著一張張渴望八卦的臉,我怎麼也要滿足一下不是。我說:「這才剛來呢」。助理小王馬上遞過杯子,咖啡!這小子。我一下子想笑。覺得自已變成了說書人。喝口茶潤了嗓子開始抖包袱了。「這個,嗯,大海是當事人之一,能讓他來補充說明?」

  眾人連忙把大海推搡了過來。我再開口:「那個,能把有圖的報紙拿一份過來嗎?看圖說明。」要求馬上得以滿足。

  大海不知道我倒底要說啥,站旁邊呆笑。臭小子,以為事不關已是吧?我指著梅子的照片對眾人說:「這是此次廣告的女主角梅子,她對大海一見鍾情!」

  大家發生了:「嘩!」「艷遇啊」「報紙上沒說啊」等等感歎。大海一呆。我再接著說:「這個人是展雲弈,他喜歡梅子」。大家又點頭說明白。我加快說話語速:「展雲弈為防梅子被大海泡走,趕到片場探班陪同,一步不放鬆,結果媒體探知此事當場發難提問,展雲弈衝口而出探望未婚妻,梅子氣得臉色青白,他為了不傷害心上人,馬上把矛頭轉移到我這個非公共人物,我和大海為了公司利益,不得罪他不當場戳穿他,殺出重圍,逃回嶺南,完了,有問題請問當事人胡大海」。聽得他們一愣一愣。我說完推開大家快步往辦公室走。可還沒走兩步又給大家包圍住。

  「子琦啊,有你小時候的照片啊,說青梅竹馬呢,怎麼回事啊?」我尋死的心都有了,忘了雲天開新聞發佈會這茬兒了。求救的眼光投向了大海。我瞪著他用眼神對他說,小心說話!

  大海撓撓頭說:「那個,展雲弈私下裡對我們說了,梅子大發脾氣,雲天只能將錯就錯,等過了這場風波會親來嶺南賠罪。照片是子琦提供的,這些都是為了公司利益」。

  八卦就是這樣,聽過了就沒新意了,八公六婆們漸漸散去。好小子,圓得不錯。我暗中向他豎大姆指。老總很開心,摩拳擦掌道:「好,好,有這一層,我們拿雲天總代理指日可望。我這就和雲天聯繫」。

  我再暈,還敲鑼打鼓歡迎他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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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5-27 00:52:08
宣戰

  我只感覺心力交瘁。往事如走馬燈似的在眼前晃。在北京遇到奕的情景恍若剛剛發生。他對我的興趣看來是有增無減。這個花心大少,以他和梅子在一起的狀況看,他不知道和多少女人有過交集。我在心裡鄙視他。我想我還是在意的。起碼他說他來看未婚妻,我以為是梅子時,心還是沉了一下,有著強烈的失落感。自從媽媽去世,這世上他是我唯一的親人了。

  我對自已說,唐子琦,你真是矛盾貪婪,你既希望有自已的生活,又不想他找別的女人。他又不是神仙。郁兒勸我要是放不下就去找他。我能回去嗎?過那種生活?我搖頭。不找他嗎?現在可不是我找不找他的問題。以我對他的瞭解,他會主動找上門來。想到這裡,情不自禁地害怕。左想右想,還是覺得辭職走人好,再去一個陌生的地方,找個能養活自已的工作就行,重新開始。

  手機音樂響起,是奕打來的,我盯著它看了很久,還是認命地接聽。奕的聲音很有磁性,還是那麼迷人,我想什麼呢,舉手打了自已一下。奕聽到「啪「的一聲響,奇怪地問:「子琦,你在幹嘛?」

  我掩飾地說:「打蚊子」。

  手機那頭傳來他的輕笑:「又打自已的頭了?你只要亂想,回過神就會忍不住打自已的頭。撒謊都撒不像,嶺南冬天那來的蚊子?」

  我投降,他比我還瞭解自已。想起要說的事,忙正言道:「展董」。「你叫我什麼?」奕的聲音變得危險起來,我忙改口:「展雲奕」。奕輕歎口氣:「子琦,什麼時候,你學會用客套來傷人了?」

  我沉默了良久終於再喊出了習慣的稱呼:「奕,那個,我們,你不會吧?」

  奕笑了:「乖,子琦啊,我等你喊我的名字等了好久。那個,我們當然會結婚,我當然會來找我的未婚妻。還有問題?」

  我忙糾正他:「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奕,我們不適合,你想要的我給不起,我喜歡現在這樣的生活。你看,以你的條件,什麼女孩子找不著,像梅子那樣的,又清純又聽話,為你一頓飯放下工作就跑來。我只是個一窮二白,要美貌沒美貌,要才情沒才情,只會忤逆你……」

  奕打斷我的話,慢條斯理地說:「子琦,你在吃梅子的醋嗎?」

  我恨不得長出十條八條舌頭來分辨我的清白:「奕,你看,你不喜歡的我全喜歡,這四年我還吸煙,而且還當眾吸煙,還和男同事稱兄道弟,我不想惹你生氣,不想和你吵。」我想起那些被他關著的日子,他衝我發火的日子,忍不住哽咽起來。

  電話那邊沉寂了。半天才傳來奕的聲音,帶著一絲痛,他說:「子琦,對不起。」

  我驚呆了,這只暴龍會說人話?我不敢相信:「奕,你是在對我道歉嗎?」

  奕又笑了:「子琦,你眼睛又瞪圓了是麼?是的,我道歉。」

  一瞬間,我心花怒放:「奕,你不會抓我回去了是麼?奕,這些天嚇死我了,你的動靜可真大!」

  奕吃吃地笑了:「子琦,你的小腦袋怎麼盡想些出人意料的事。我說對不起,是對不起讓你在外面呆了四年,沒好好管教你。你最好把煙給我戒了,等我守著你戒煙你後悔就晚了。以前的事我不計較了,以後手腳老實點,少藉著稱兄道弟和別的男人勾肩搭背,還敢牽著你跑!再在我面前跑一次試試!」他的語氣不帶一絲火氣,我卻感覺到北方的涼意咆嘯而來,像是給澆了桶冰水,從頭凍到腳。

  我要冷靜,我對自已說,鎮定了下心神對他說:「你打電話來就說這個?」

  奕笑著說:「真變了不少呢,換做從前,會像惹急了的兔子跳起來了。我想說,你最好老老實實呆在嶺南,等我來接你。你最好放棄辭職跑路的念頭。我懶得找娟子,郁兒,胡大海寧若他們的麻煩。」

  我氣壞了:「展雲奕,你想找他們的麻煩你就去找,反正我一走了之眼不見心不煩,再說,我還真不走了,我就是不要你,再逼我我就馬上找個人嫁了,你破壞他人家庭婚姻是犯法的!」

  「呵呵,還學會威脅起我來了?知道討價還價了,真是不錯。」奕根本不生氣,就跟我在撓癢癢似的,「你就算嫁九十九次,第一百次我還是要把你娶到手,子琦啊,你不要去害別人哈。」

  我目瞪口呆,衝口大罵:「你無賴!」

  奕大笑了起來:「小丫頭終於生氣了。還是沉不住氣啊!」

  我氣悶,開始求他:「奕,你放過我好不好?你別逼我好不好?」

  他還是那句話:「你回來,回來就不逼你」。他的話激起了我強烈的鬥志。我全名全姓地叫他:「展雲奕,你當我還是當年的唐子琦,你一個眼神就可以把我嚇得動彈不得?你想要幹什麼我接招,想我過回從前的那種生活,沒有自由沒有自我,門兒都沒有!」

  奕笑著說:「有意思,子琦,和你在一起其樂無窮,永遠不會呆板無趣。我早說過,獵豹危險但又刺激,你準備好接招就好。」

  我無奈:「你要怎麼才肯罷手?」

  奕慢慢地說:「你當初跑的時候就應該想清楚後果,你自已跑的,我要你自已回來。我說過,等我找到你時,你就再無自由可言了。」他又笑起來:「要是我的話會讓你做惡夢,你可以打我的電話,全天為你服務。」

  我啪的一聲掛掉電話。我真是蠢,居然想勸一頭只吃肉的老虎改吃素。展雲奕可是說到做到的主。我要是走,鐵定他會拿娟子她們出氣。再說,我往那兒走?我敢肯定這四年他一直都知道我在嶺南。至於為何讓我逍遙了四年肯定另有原因。

  現在的唐子琦不打無準備的仗。我打開電腦查看雲天和展氏的資料。

  一番查詢才發現我對展雲奕瞭解實在太少。雲天集團只是展氏在中國大陸的一個分公司。展氏總部在英國。涉及領域眾多。據介紹,展氏先祖在清末民初時去了英國扎根。家族龐大。一直低調行事,展雲弈進入雲天正是我大四那年。

  像他這樣高門大戶出身的人怎麼會跑到我家的小鎮讀一年書?我想可能是家族內部出了什麼事吧。展雲奕個人簡介非常簡單,只是說他是展家第四代中的佼佼者,有著數學和金融雙碩士學位,書讀完後入主亞州事務。

  我歎氣,大海還是沒有說對,展雲奕不僅是只鑲鑽的金龜,他整個就是只鑽石龜。我要是早知道他這樣的家勢背景,說啥也不和他扯上關係。我只是個想過小日子的女子。逛街打扮,做做設計,有些小興趣小愛好足矣。

  什麼叫緣份?有解釋說是一頭公猿和一頭母猿不約而同跑到了一處地方拉屢,因為臭味相投的「猿糞」湊在了一起。我和展雲奕遇到了一起有緣可是卻無份。現在沒有,以後更不會有。以前我不知道,傻傻的為愛而愛。現在看到這些資料,和他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嘛。

  他對我的種種要求恐怕是為了應付家族需要。我理解了。但是我做不到。我再愛他也沒法完全變一個人生活。我還是自私。所以,他更不該來找我。我基本上對他的事業毫無幫助。看多了灰姑娘找到王子,然而故事一般也只寫到從此他們開始了幸福快樂的生活,少有寫童話的會寫他們的婚後種種。

  就一個展雲奕就能把我嚇得落荒而跑,我沒能力沒精力面對整個展氏家族。要和他在一起,我怕是還要經歷些家族聯姻的壓力,會有人拿張支票來叫我走人嗎?我不懷疑有這種可能,因為書上都是這樣寫的。突然想笑,要是真有這樣的事,我會要求填上多少個零呢?忍不住又打下腦袋。唐子琦,你又在亂想什麼?

  睡覺吧,結論已下,不怕他了。沒準兒啊,他想死纏爛打,他家裡人還不肯呢。有人幫我治他。郝思嘉說,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我神清氣爽走進辦公室。大海見了奇怪地問我:「子琦,你沒事吧?」我朝他做了個戰鬥姿勢:「兵來將擋,水來土淹,這是一場持久戰,兄弟,好好表現,俺絕對不會虧待你滴」說完笑著做事去了。

  我期待的戰役並沒有如期打響。接連好幾天,風平浪靜。倒是寧清卻每天一束花,每天想著招兒約我。

  如果我不能和奕在一起,如果我和他在一起不能幸福。那麼,我就把這份愛放進心裡藏好。日子還是過的,中國的婚姻統計不是說百分之五十以上的婚姻都是沒有愛情的婚姻?婚姻裡不一定要有愛情。每一對夫妻到了老就會稱呼對方為老伴。老伴老伴,老來時的夥伴。不外是找個人搭伙做飯,生個孩子寄托感情,省得屋裡空空沒有人氣。如果這場婚姻裡有一個人在愛著對方,那麼比絕對沒有愛情的婚姻至少強上十倍。

  我是自私的小女人。我寧可選擇被愛,更何況,我早已發現除了奕,我真的沒法去愛。當我第一次主動打電話給寧清時,心裡抽痛了一下。如果奕有感知,他也會心痛嗎?忽略掉這種感覺。我輕快地約了寧清吃飯。

  和我想像的相反,寧清倒顯得猶豫。有些不肯相信,似乎在考慮什麼,停頓良久他說:「子琦,你約我吃飯?」

  我說:「要是你有時間願意的話。」

  寧清說:「子琦你答應我了?」

  我暈,這是那和那啊?吃頓飯就等於答應嫁他?說實話我還沒這個準備。我急急說:「要是你不願意就算了,當我沒說。」

  寧清趕緊回答:「下班我來接你」。

  唉,怎麼和寧清也這麼累?我看著辦公桌上母親的照片,覺得心酸,「媽媽,我該怎麼做才是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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