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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拓拔月亮]放縱小女人【總裁的小女人之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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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6-4 00:16:06 |倒序瀏覽 | x 1
放縱小女人(總裁的小女人3) 作者::拓拔月亮

那個死不要臉的「無敵帥哥哥」,
十年來無消無息,
現在突然回來了,卻帶了個未婚妻!?
那她這個「他今生唯一的新娘」怎麼辦?
什麼?他只當她是「哥兒們」!?
哼,哥兒們會半夜摸上她的床嗎?
哥兒們會只因她隨口提到過去的點滴,
就親手打造一個一模一樣的庭院,
說要「把十年前的回憶給偷回來」嗎?
還有,哥兒們會親吻哥兒們嗎?
這根本是對待情人的方式!
不知道是不是她多心,
她總覺得這整件事怪怪的……
可是,到底哪裡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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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6-4 00:16:35
楔子

  吵死了!

  一大清早,誰在外頭嘰嘰喳喳,吵得我不能睡?

  我抓了棉被把耳朵搗住,那像一堆三姑六婆在聊八卦的高亢嗓音,還是鑽進我耳膜內,似乎非逼我抓狂不可!

  我了,我真的了,光聽聲音就知道又是那群七早八早就起床的麻雀,聚集在窗口邊那株軟枝黃蟬上,進行不定期舉辦的早餐會。

  麻雀的鳴噪真教人煩躁,吵得我一大早肚裡就燃起一把霹靂火……

  X的!院子裡的樹一大堆,幹嘛一定要選在靠近我房間窗外進行集會?是很好玩喔!就不要再叫一聲給我聽到,否則……

  一、二、三……

  「哇——」

  我跳下床,衝到窗邊大吼一聲,剛才嘰嘰喳喳的那堆麻雀,早被我的吼聲,嚇得屁滾尿流,落荒飛走。

  「再來呀!有膽就再來!」我把紗窗打開,對著飛到苦棟樹上的幾隻麻雀吼著。

  早晨的空氣帶點涼意,聞起來特別舒爽,我的火氣消了一半,睡意也同時跟著消失。

  趴在窗邊往外看,我這才發現,院子裡的盆栽怎麼好像愈來愈多?曲小凝那女人真的閒得沒事做,一天到晚就在種花種香草……

  對了,忘了告訴你們我的名字——什麼?真的假的,你們全都知道我是誰?有這麼好猜嗎?

  對啦!我就是念倍燕,也是烈結子。

  為什麼我有兩個名字?怎樣?是不行喔?

  好啦!告訴你們,烈結子是我的本名,念倍燕是收養我的牧師乾爹幫我取的名字。

  我的身世比一般人奇特,我的母親是「細姨」……不!嚴格說來還稱不上,因為我老爸沒有娶她。

  我老爸的元配比他大六歲,他在台北開了一間小藥廠,認識一個日本的年輕女藥劑師,兩人在台北同居六年,還生下兩個孩子。

  對的,年輕女藥劑師就是我老媽,我還有一個弟弟烈太郎,他有自閉症。

  在我六歲的時候,我和太郎被老爸帶回位於小鎮的烈家,我老媽自己回日本,半年後病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太想我這個可愛的女兒,還是擔心我那個笨弟弟,總之,她就是死了。

  問我恨不恨?X的,當然超恨的!

  在我讀國中的時候,某個夜黑風高的晚上,我放了一把火燒了烈家後院堆放雜物的倉庫,然後,離開烈家。

  之後,我到台北鬼混,什麼壞事都幹盡,心魂迷失,直到遇到牧師乾爹,他試著把我拉出那個我一直找不到出口的黑色漩渦,我一而再、再而三地掉進那黑色地帶,但他從沒放棄,一次次地把我拉回。

  因為他的鼓勵,我才有勇氣再回到這個小鎮,回來尋找我的希望。

  也就是因為要回來小鎮尋找我的希望,我在火車上遇到兩個女人,一個是要來教我弟弟英文的家教老師桂尹薰,一個是要躲避繼母,不知道該何去何從的曲小凝,這件事說來很玄,玄到讓我還一度心裡發毛了好幾天——

  那兩個女人不知道這偏僻小鎮沒有民宿、沒有旅館,所以我就帶她們把這間荒廢的屋子整理一下,誰知道這一住下來,竟牽引出一段前世的情恨糾葛!

  前世的故事是這樣的——

  這間屋子幾百年前是桂尹薰的家,曲小凝是她的女傭,然後,桂尹薰愛上了一個將軍,那將軍就是我大娘的兒子,也就是我大哥,她笨得以身相許,結果情郎要離開,想娶的新娘子不是她……

  咳……結果新娘子人選是我啦!

  可是桂尹薰那女人就不甘願啊!她割腕,把血滴在院子四周、灑在樹下,立下毒誓,詛咒日後住進這屋子來的女人會苦戀。

  款……這女人也真是的!難道她沒聽過「女人何苦為難女人」嗎?愛不到就算了嘛!幹嘛搞個詛咒,想把人嚇死啊?

  好在,那時她應該只詛咒「十生十世」,日前有個長老尼路過,語重心長地說:「十生十世,劫難已盡。」

  可不!這一世,桂尹薰終於如願和我大哥成為一對,連曲小凝也有阿牛哥愛她,而我呢?我在等我的希望。

  你們以為我回來小鎮做什麼?

  找我那剛去世不久的大娘?和我大哥敘舊?還是與我那個笨弟弟相認?也許都是吧!但,我真正想見的人,至今還未出現……

  我,在等一個人——他,是我的初戀情人。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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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6-4 00:17:07
第一章

  秋末,天氣涼爽多了,涼風徐徐吹來,溪畔一大片營芒草,閃閃發光的金白色花絮像波浪一般浮動,宛若在歌頌秋天的美。

  念倍燕一個人獨自坐在溪裡的石頭上,手中拿著一根菅芒草,有意無意地撥弄溪水,兩隻赤裸的腳丫子輕輕刷過腳下的潺潺流水。

  天氣如此涼爽,照理說,她的心情應該很愉快,可是,她的心情卻悶到最高點,悶到快斃了!

  和她住在一起的另外兩個女人都不在家,她的未來大嫂桂尹薰和她大哥還有弟弟,到香港迪士尼去玩,曲小凝則是和她的阿牛哥到美國去見未來公婆……

  其實她們臨行前,都邀她一塊同行,只是她都婉拒。

  為什麼她不跟她們一塊去,偏偏要在這裡獨自面對一片菅芒草,唉聲歎氣?

  「死阿煌、臭阿煌,你到底死哪兒去了?還不回來!」

  沒錯,她就是在等臭阿煌,那男人一個星期前托貨運公司運來了一大車東西,署名還寫著「天下第一美形男」,外加一個「無敵帥哥哥」。

  她非常確定那是他寄的,因為全天下如此厚臉皮的男人,大概只有他一個人,硬是堅持自己要有兩個封號。為了獨佔兩個封號,他還和他的死黨阿牛打了一架,結果兩人都掛綵,後來他搬離小鎮不知去向,阿牛反而不爭了。

  低頭一笑。他其實長得夠帥,甚至稱得上「漂亮」,一個男人同時又帥又漂亮,那時不知迷倒小鎮上多少女學生,但他偏偏只喜歡她……

  話說回來,他明明都把東西寄回來了,可過了七天,到現在連他的影子都沒見到——

  為了等他,她忍痛放棄去香港迪士尼樂園玩,也破例整天待在家裡,哪兒都不去,悶了七天,她險些悶死在屋裡,悶到爆,只好溜出來逛逛,解解悶氣。

  「哇!好漂亮的蘆葦。」

  一道陌生的女聲傳來,破壞四周的寧靜,念倍燕皺起了眉頭往後看。哇!一個裝扮活像黃飛鴻戲裡的十三姨的女人,站在小溪邊,一臉感動地望著對岸那一片營芒草。

  念倍燕皺緊眉心,眨眨眼。明明天還亮著,她怎麼會見鬼了?

  「這裡好美喔!」

  她再度「發言」,念倍燕的眉心皺褶當下比昨晚吃的十粒水餃皮的皺褶還多。

  為什麼那女人說「這裡好美喔」的時候,視線左右移動,對她這個人視而不見,似乎沒當她這個人存在,重點是,她說的「好美」,並不包括她!

  搞不清楚狀況!她念倍燕當年可是小鎮上最漂亮兼最可愛的女學生,現在也……也不差啊!

  「哇!好漂亮的蘆葦,隨風飄動,搖曳生姿。」

  從溪裡踩了三顆大石頭跳到岸邊來,念倍燕冷瞪了「十三姨」一眼。

  「阿東,幫我把相機拿出來,我要拍這一大片蘆葦。」女人對立定在她身邊的司機說道,完全視身高有一百六十八公分高的念倍燕於無形。

  「是,小姐。」

  「我第一次看到蘆葦……」

  「拜託,那不是蘆葦好不好!」念倍燕兩手擦在腰際,惡狠狠地瞪她。「那是五節芒,是菅芒草,不是你這女人口口聲聲說的蘆葦。」

  她等在一旁,就是要告訴這女人正確知識。好了,說完了,她也該走了。

  念倍燕轉身要定,女人急忙出聲叫住。

  「先生,你說那是什麼……」

  先生!?停下腳步,念倍燕回頭,左看右看,視線所及之處,只有他們三人,除了她的司機是男的之外,哪還有男人?

  「先生……」

  那女人的視線,為什麼鎖定在她身上?低頭一看,她穿的是她大哥學生時代打籃球的舊運動服,再加上她瘦瘦高高,皮膚曬得有點黑,頭髮削得像小男生——

  「先生,你說那不是蘆葦,可是我在圖上看到的蘆葦,就是這個樣子。」

  「我說那不是蘆葦就不是,不懂的話,回去問你老師。」念倍燕火冒三丈。「還有,眼睛擦亮點,我是女的。」

  「你……你是女的?」女人訝異之餘,納悶的問:「可是,為什麼你沒穿旗袍或是洋裝?」

  「為什麼我要穿那兩樣鬼東西?」念倍燕哭笑不得。這女人,她以為這裡是拍古裝戲的片場嗎?

  「呃……我的未婚夫告訴我,他說這個小鎮很純樸,是台灣唯一還保留古傳統的地方,女人大部分都穿旗袍或是比較高雅的洋裝——還有,要來這小鎮,女人要穿西式或比較古典的服裝,就像我這樣,否則就不能進入小鎮。」女人張著一雙疑惑的眼。「不是這樣嗎?」

  聞言,念倍燕憋住笑,猛點著頭。

  「是,是這樣沒錯!」抿著嘴,她一派正經地道:「你最好再搭配一支洋傘,小鎮的婦人才會歡迎你。」

  「傘我有,在車上。」

  還真的咧!念倍燕轉過身去,忍不住竊笑著。

  這種整人的戲碼,以前她和阿煌就常配合得天衣無縫,小鎮上一半以上的人都被他們倆聯手整過,連阿牛也遭他們戲弄過……

  想當然爾,火爆的阿牛又和阿煌打了一架。

  竊笑之餘,念倍燕心想,到底是誰想出這麼有趣的整人點子?連自己的未婚妻都敢整,不怕事後被打得滿地找牙嗎?

  轉過身,念倍燕一臉正色地問道:「你的未婚夫呢?他怎麼沒出來接你?」

  「我的未婚夫他不住在這小鎮,我是先回來幫他整理屋子的。」女人笑吟吟地。「我記得他的父親叫作烏春火,我都喊他阿火叔。請問,你知不知道阿火叔的家怎麼走?」

  烏春火!?那不是阿煌老爸的名字嗎?那她的未婚夫……

  等等,她想想,當年阿煌他們全家搬走時,他剛國中畢業不久,那時他沒有弟弟,如果他老爸手腳快一點生了個兒子,那,孩子頂多十歲……但眼前這女人少說也有二十歲,就算姊弟戀也太離譜了!

  喔!她懂了,一定是阿煌的老爸在外有私生子……沒錯!要不,當年阿煌的老媽為什麼會舍下帥死人不償命的阿煌,獨自離開?

  就在念倍燕還兀自臆測的當兒,不知在何時已撐起洋傘的女子,笑盈盈地告訴她正確答案——

  「你應該是住在小鎮的人吧?不知道你認不認識烏宇煌,他就是我的未婚夫。」女子說著,臉上洋溢幸福的笑容。

  念倍燕心一震,愣愣地看她。

  烏宇煌!?這個「十三姨」的未婚夫是烏宇煌……

  腦內一片空白,念倍燕被這從天而降的訊息震傻了!

  「我的未婚夫很帥,他說,他是小鎮上最帥的男人,也是天下第一美形男,他還有另外一個封號……」

  未等女子說完,念倍燕面無表情,喃喃地道:「無敵帥哥哥。」

  「對!沒錯!你也認識宇煌哥?」

  「不認識!」

  賭氣地回應女子的問話,念倍燕轉身大步走離。

  一路走,她在心中暗咒著那個死不要臉的無敵帥哥哥烏宇煌老兄。

  為了等他回來,七天來她足不出戶,深怕一離開屋子,會和他錯過,即使離開屋子一秒鐘,她也不安心。

  他說過,這輩子,他唯一的新娘子就是她。

  有一天晚上,他在烈家的圍牆上用紅磚碎塊畫了個心形圖案,在心形圖案右邊寫下她的名字,然後把紅磚碎塊遞給她,要她在左半心形空白處,填上她想填的名字……

  那天晚上,月亮的光芒特別亮,她看到他一臉自信的神情,心裡打定主意,不讓他太得意,故意拖延不寫,說要考慮三天三夜,才會來填上名字。

  他沒有生氣,帥氣的臉上,還是那副捨我其誰的自信神情。

  那晚過後,他們全家突然失蹤,自此,了無音訊,牆上的心形圖案,早在多年前圍牆維修過後,一點痕跡都不留。

  是不是當年她沒有把他的名字填在左邊心形圖案裡,所以他以為她不會等他,才會想娶別的女人?

  死阿煌!臭阿煌!不是說她是他這輩子唯一的新娘子嗎?怎麼又莫名其妙跑出一個未婚妻來?

  一個人失魂落魄地走著,不知不覺中,她已回到屋子,來到桂尹薰的房間。

  為了擺放阿煌托貨運載回來的一大車東西,桂尹薰讓出房間,搬到烈家去住,現在,房間裡,全是一箱箱死阿煌的東西。

  「臭阿煌,你怎麼可以說話不算話?好啊!你去娶別的女人好了!」

  用力地甩上門,她窩回自己的房間。這個房間以前是阿煌的房問,她特地選這個房間,以示等他回來的決心,想不到現在……

  希望落空,夢、想、幻、滅!

  **********

  拿張椅子坐在屋前,念倍燕兩眼無神地瞪著前方。

  天都黑了,那女人還沒找來,是不是白癡啊她?小鎮就像彈丸那麼一丁點大,隨便路上抓個人來問,幾分鐘就可以找到這裡。

  她都坐在這裡餓得發昏了,那女人……

  這時,前方兩點鐘方向,有一輛車緩緩地駛來,車旁有個女的拿著相機,東拍西拍,路燈照耀下,十三姨又重現。

  餓得發昏的念倍燕,無力地翻著白眼。那個阿厚老頭家的水牛有什麼好拍的?缺了一角的圍牆她也在拍!?連不知道是誰丟在路邊的舊雨鞋,她也要拍……

  阿煌這個未婚妻,腦袋是不是秀逗?

  「喂,你幹嘛拍我?」看著相機鏡頭對著自己來,念倍燕倏地站起身大吼:「我可沒答應讓你拍!」

  「SOrry!」拿下相機,女人見到念倍燕,依舊是笑吟吟的。「好巧,我們又見面了,咦?這裡是宇煌哥的家,對吧?」

  「我不知道。」兩手環胸,念倍燕撂話:「我只知道這裡是我和我另外兩個朋友住的地方,我可是不會搬走的。」

  轉身,念倍燕一派瀟灑地進入屋內。

  她在外頭等了許久,就是要告訴「外來客」這句話。

  想趕走她!?想都別想!

  念倍燕進入後,「外來客」對了一下地址,確定這是她找的地方,也跟著進入。

  「還有,這裡沒有多餘的房間可以給你們住。」正要落坐的念倍燕,一見到她進來,突然又想到。「別想趕走曲小凝,當初打掃她也盡了力。」

  「呃……我叫做梁若嵐,你可以叫我若嵐。」

  「十三姨」依舊一臉笑容。

  「鬼才想叫你的名字!」念倍燕低聲不屑。

  沒聽見念倍燕低念著什麼,梁若嵐笑問:「你呢?你叫什麼名字?」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我的名字?」

  沒聽過「情敵相見,分外眼紅」嗎?見到她,她心裡的醋桶破了個大洞,就算女媧拿五色石來補,也不見得補得起來。

  知道她的名字做什麼?想要當她的朋友嗎?作夢!

  「OK,你現在不想說沒關係,反正以後我會知道。」梁若嵐看了自己一身的「奇裝異服」,笑了笑。「我應該是被宇煌哥整了吧!方纔我遇見許多婦人,她們並沒有穿旗袍。」

  「知道笨就好!」念倍燕坐到沙發上,低念著。

  「我想你們一定是以為這裡沒人住,所以才會住進來。我替宇煌哥謝謝你和你的朋友們,幫忙打掃這屋子,可是……我需要住在這裡一段時間……」

  「那是你家的事,幹嘛告訴我?」肚子餓死了,打電話回烈家叫傭人煮一碗麵來吃。「福奶奶,是我,煮碗麵來吃,我快餓死了。」

  掛上電話時,聽見梁若嵐的司機肚子咕嚕了一聲,念倍燕暗自竊笑著。冰箱空空如也,她也絕對不准烈家的老傭人福奶奶幫他們煮麵,乾脆今晚就把這兩個外來客餓死算了!

  「呃……那你的另外兩個朋友呢?」梁若嵐苦惱了起來。「她們在嗎?」

  「不在。就算她們不在家,你也不能住她們的房間,萬一弄壞了人家的東西,我可是要你付一千倍的罰款。」

  「那……」

  「不要吵我,我要看電視了!」念倍燕凶吼著。

  她愈看她愈生氣,幹嘛莫名其妙的和她搶阿煌?還弄個未婚妻頭銜來壓她……愈想她愈生氣!

  她生氣,有一半的原因是,她非常清楚她自己沒有理由佔據這個房子,再怎麼說,未婚妻總是比被拋到腦後的初戀情人權利大得太多。

  耍賴不搬走,雖然表面說得振振有辭,可她心裡清楚明白,只要這女人強制「執行公權力」,她就得乖乖滾蛋。

  她不想走,至少在阿煌回來之前,她不願離開這屋子。

  她想著該用什麼方法打發這女人走,不要讓這女人的存在,一直腐蝕她心底已經破了大洞的醋桶,倏地,腦內靈光一現。

  就說那件事吧!

  「咳……」清清嗓子,她一臉正色地道:「我要提醒你,這間屋子在幾千年前被下了詛咒,凡是住進這屋子的女人,都會陷入苦戀中,更慘的是,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得到幸福。你最好考慮清楚再住進來,否則,說不定你會和你的未婚夫提前分手。」

  她可沒說謊,這件事是真的,不是嗎?

  「這是真的嗎?」梁若嵐瞪大了眼。

  「不會有假,我們三個女人都作過同樣的夢。」

  聞言,梁若嵐倒抽了一口氣。「是什麼樣的夢?前世的夢嗎?夢的內容是什麼?」

  念倍燕瞇起了眼。為什麼這女的臉上,好奇的表情比驚嚇的神情足足多了一萬倍!?她是不是弄巧成拙了?

  「除非你告訴我,烏宇煌他現在人在哪裡?」脫口而出的問話,念倍燕自己也嚇到了。

  是的,她非常、非常地想知道有關他離開小鎮後的所有、所有一切,因為——

  她,還愛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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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6-4 00:17:36
第二章

  漫步在田邊,走過一堆稻草旁,念倍燕隨手抽了兩根稻草把玩,繼續漫無目地地往前走。

  那女人來小鎮已經第三天了,她只含糊地告訴她,烏宇煌是她以前國中的學長,這也沒錯,他和阿牛的確是大她兩屆的學長。

  詭異的是,每當她問起阿煌的事,那姓梁的女人總是一問三不知。哼!是不是怕她搶走她的未婚夫啊?

  還有,都怪她一時心軟,答應讓她住在曲小凝的房間,害得她自己每天面對她:心裡醋意翻湧,話酸得連她自己都受不了,白天只好漫無目的地在外流浪。

  她也不幫鎮上的農夫種田,除了因為秋末,田裡的工作告一段落,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為阿煌。

  他說過,以後他的妻子要能夠幫忙家裡種田,他不要娶太柔弱的女人——

  哼!全都是屁話!

  那個姓梁的女人,連相機都拿不穩,一看就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嬌嬌女,他還不是照樣要娶她!?

  只有她這個笨蛋,才會傻愣愣地相信他的話。

  如果讓人知道她念倍燕把一個當年只有國三的男生說的話,全都當真,還傻傻地等著他來娶她……這樣子,會不會讓人家笑掉大牙?

  肯定會!

  至少死阿煌就會笑她。因為他根本沒把當年的話當成一回事,否則他怎會去娶別的女人?

  繞來繞去,她還是又回到鎮上,遠遠地,她就看見那個姓梁的女人,熱絡地和一堆歐巴桑在聊天。

  這女人,不是才來三天嗎?怎麼已經和那堆歐巴桑熟得不得了?

  頭一回,她有種挫敗的感覺。如果以和鎮上歐巴桑熟絡的程度以及相處融洽來定高下,那女人的確比她適合當阿火叔的媳婦。

  眼不見為淨,她不想看見那女人比她優越的地方,快速走過嘰嘰喳喳的一堆人,放眼望去,一輛黑貓王子駛來的宅急便車,停在屋子前,她加快腳步,懷著欣喜的心情,朝前奔去。

  這種沮喪時刻,她最需要驚喜了。

  邊跑,心裡已打定主意,不管收件人是她、桂尹薰或是曲小凝,總之,先把東西拆了,看看是誰送來的包裹,說不定裡頭會是一件令人驚奇的禮物喔!

  「有沒有人在家?」黑貓王子站在門外探頭。

  「在這裡,你送什麼東西來?單子拿來我簽收。」微喘的念倍燕立定後,迫不及待想看「禮物」。

  「請問你是……」

  「不管是誰的包裹信件,都由我來簽,因為這屋子只剩我一個人在家。」

  「可是,寄件人指定一定要由梁若嵐小姐簽收。請問你是梁若嵐小姐嗎?」黑貓王子客氣地問。

  「梁若嵐!?誰是梁若嵐?我們這裡沒有這個……人……」

  她和姓梁的不熟,一時間沒把她想起來,隨口回應黑貓王子後,忽地想到,那個外來客,好像就是叫梁X X。

  呵……才來三天,馬上就有包裹寄來了,是怎樣?真當這裡是她家啊?

  「可是,地址是這裡沒錯。」

  「那你慢慢找吧!」要進入屋子前,她好奇心一起,詢問:「誰寄的?」

  她猜,有可能是那個把她拋到腦後兼丟到九霄雲外,再架起一座鐵絲網把她永遠隔絕的死阿煌。

  她一問,黑貓王子尷尬一笑,直接把單子拿給她看。

  兩眼盯著單子一瞧,果然,又是那個死不要臉的「無敵帥哥哥」。

  妒火中燒,正想把單子撕掉,姓梁的女人正巧回來。

  「是不是有我的包裹?」

  「請問你是梁若嵐小姐嗎?」

  「嗯,我就是。」

  「麻煩你簽收一下。」

  看那女人一臉喜孜孜的,念倍燕的心中頗不是滋味,不屑地哼了聲,轉身,拎著破了好幾個洞的醋桶進屋裡。

  **********

  猜那個死阿煌送了什麼東西來?

  一箱大閘蟹、一箱鮭魚,還有好幾包真空包裝的藥膳食材。

  這個阿煌,會不會對他未婚妻太好了點?好到令她看了都快吐血了!

  他是怕梁若嵐沒得吃,還是擔心她在這鳥不生蛋的偏僻地方吃得不好,弄壞身子?

  「送這些來做什麼?不會煮的話,放著壞掉,還不是浪費?呵……有誠意的話,請個五星級的大廚來煮給你吃啊!」

  這是兩個鐘頭前,她的酸言酸語,但她話才說完,那女人就說她會煮。

  哼!鬼才相信,大閘蟹耶!又不是像炒一盤野菜那麼簡單。

  那女人進廚房磨了半天,會不會把大閘蟹煮成了一鍋爛泥?

  突地,一陣陣濃郁的蟹香味飄進房裡來,催得她腳步忍不住往房外走,循著蟹香朝廚房邁進。

  曲小凝不在家的這幾日,她都忘了廚房的功用了。

  一踏進廚房,一整桌的大閘蟹讓她看傻眼,瓦斯爐前,姓梁的女人和她的司機忙得像在「辦桌」,事實上,這一桌滿滿的大閘蟹,活像是舉辦品蟹大會。

  「喂,女人,你該不會把一整箱的大閘蟹都煮了吧?」那特大的一箱,少說有三十來只。

  正在爐前處理蟹黃的梁若嵐回頭一笑。「是啊!」

  「還是咧!」念倍燕怒嚷著:「你這樣怎麼當阿火叔的媳婦?你不知道阿火叔他是很節儉的人嗎?你不懂得節儉,將來怎麼持家!」

  念倍燕的責罵沒惹毛梁若嵐,她還是一副笑咪咪的樣子。「我要請這幾天我在鎮上認識的朋友一起來吃,我相信阿火叔會很樂意看到他的媳婦和鎮上的婦人相處融洽。你說對不對,念倍燕?」

  「哇靠!心機挺重的嘛……喂,你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念倍燕皺起了眉頭,她可沒告訴她。

  「阿明叔的兒子告訴我的。」

  「真多嘴!」

  念倍燕大刺刺地坐下,雖然說這女人的不節儉,令她很是替阿火叔擔心,可是,一整桌香味四溢的大閘蟹,不吃一點,太對不起自己的胃。

  拉了一隻蟹腳啃,方才梁若嵐說的話,在她心底盤旋。

  是啊!阿火叔他一定希望他的媳婦和鎮上的婦人相處融洽,而且最重要的,還會煮大餐請客……

  不怎麼情願地瞄了梁若嵐的背影一眼,雖然她討厭她,但不可否認的是,此時的梁若嵐,看起來活脫脫就像賢妻良母,哪像她……只會等著吃。

  狠狠地啃著,心裡悶了起來。她一心只想當阿煌的新娘,卻連和鎮上歐巴桑相處融洽這一點她都做不到。

  再說,如果阿火叔知道她就是當年和阿煌一起在鎮上「匪類」的烈結子,他一定不會答應讓阿煌娶她。

  思來想去,她突然覺得梁若嵐當阿煌妻子,似乎比她適合多了。

  這個認知,令念倍燕心中鬱悶極了。

  「我不想吃了,你們要負責把廚房弄乾淨。」

  說罷,洗好手的念倍燕,轉身離開蟹香環繞的廚房。

  司機阿東轉身一看。「哇!她一個人吃了三隻,會不會太恐怖了點?」

  「還叫我要節儉,我看烏家會先被她吃垮吧!」梁若嵐捧腹笑著,「對了,阿東,宇煌哥什麼時候回來?」

  「大概還要一個禮拜。」

  點頭,梁若嵐笑了笑。「可以叫宇煌哥順便請廚師來嗎?我想體驗一下真正的少奶奶生活。記得告訴他,這是念倍燕提議的。」

  「好的,我會記得告訴老闆。」

  **********

  「福奶奶,您在煮什麼?」

  沒有工作的念倍燕,無聊得發慌,她晃來晃去,晃回了烈家。

  她是烈家女兒的事,鎮上很少人知道,烈家的傭人向來不多嘴,是以,她才答應大哥讓傭人知道這個秘密,好方便她能時常回烈家。

  「結子小姐,你來了。」年紀頗大的福奶奶,從年輕就到烈家當傭人,老伴死了之後,沒生一兒半女的她,早把烈家當成自己永遠的家。當年來到烈家才六歲的烈結子,也算是她帶大的。「菜都好了,我再煮個蛋花湯就可以吃午飯,呃……還是你肚子餓了?先吃吧!湯馬上好。」

  「我還不餓啦!」念倍燕兩眼瞪著鍋子瞧,囁嚅地道:「福奶奶,您……您教我……煮……蛋花湯。」

  「嗄!?」年紀一把的福奶奶以為自己耳朵壞了,聽錯了。「結子小姐,你剛才說什麼?」

  「我……我說,您教我煮蛋花湯啦!」念倍燕莫名地難為情起來,怕福奶奶問原因,她急道:「反正,您教我就對了。」

  見鬼了!她幹嘛想學煮蛋花湯?阿煌又不娶她……可是,為什麼看到鍋子,她突然心血來潮想學?

  老實說,她心裡其實還是抱著希望的。

  只要她現在開始學做一個「妻子」該做的事,說不定阿煌見她比姓梁的那女人好太多,會因此改變心意,把梁若嵐丟到一旁,然後用八人大轎把她娶回烏家。

  有夢最美,希望相隨。明知自己離賢妻還差一大截,但只要從現在開始學,說不定等阿煌回來的那天,她念倍燕就脫胎換骨,變成一個人人稱讚的乖乖女。

  縱使她一點都不想當乖乖女,但為了當阿煌的妻子,她一萬個願意改頭換面,成為眾歐巴桑口中的最佳媳婦人選。

  「喔。」

  難得結子小姐主動想要進廚房學煮湯,福奶奶雖覺得怪異,也不敢多問。

  「先燒一鍋水,然後再打蛋,等水滾再把蛋淋入鍋中,加點鹽巴、味精,再撒上蔥花就好了。」

  「這麼簡單!?」呵……她還以為煮個湯多難咧!

  「有心想學的話,是不難。」福奶奶把整盒蛋遞給她。「結子小姐,你先打蛋。」

  「要打幾顆蛋?」說著,她已經迫不及待敲了個蛋,可用力過度,整顆蛋連蛋殼一起混進碗裡。「哇——」

  她一臉錯愕地看著自己的「傑作」,身旁的老婦人則體諒地呵呵笑著。

  「沒關係,再來。雞蛋的蛋殼薄,輕輕一敲就可以,如果是鴨蛋,就得像你剛才那麼用力敲。」

  「喔。」

  重打一顆,力道還是太大,雞蛋粉身碎骨;第三顆,滑落到地上,肝腦塗地:第四顆,體無完膚;第五顆,不願落在她手中,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主動追隨前輩的腳步去……

  「福奶奶,乾脆您示範一遍給我看好了。」不想午餐沒湯喝,念倍燕當機立斷地作了明確的決定。

  **********

  如果阿煌真愛她,才不在乎她會不會煮蛋花湯咧!

  午餐都已經吃完許久,念倍燕還是忍不住在心中不斷這麼安慰著自己。

  她真沒想到自己連打個蛋都不會,以前她老笑曲小凝笨,可人家曲小凝煮菜功夫一級棒,而她卻……

  不行!她絕不能讓別人知道她念倍燕居然敗在一顆小小的雞蛋上!

  走在回阿煌家的路上,她正考慮著要不要繞到雜貨店去買十斤雞蛋回去練習之際,身後突然傳來中氣十足的男性嗓音——

  「小老弟,借過,別擋路。」

  小老弟!?指的是她?

  該死的!如果他口中的小老弟,指的真的是她,那他就死定了。

  念倍燕兩手擦在腰際,回過身,怒氣陡升想質問他,未料,一輛腳踏車筆直地朝她騎來,在即將撞上她之前,騎腳踏車的男子把車頭一偏,閃過她,卻自己翻了車,好在他人高馬大,跳了開,但架在腳踏車後座上的那一箱雞蛋,可就難倖免摔碎的命運了。

  「糟糕!蛋全破了。」男子一手擦在腰際,一手戳著下顎,苦笑地看著碎了一地的雞蛋。「這下子我怎麼向阿桐伯交代?」

  男子自言自語著,被嚇了一跳剛回魂的念倍燕,想到自己被莫名衝撞,嚇得魂飛,最可惡的是,他還說她是小老弟……

  依她的個性,怎麼可能不和他計較咧?

  「喂,你……」

  兩手擦在腰際,怒瞪著還在苦惱一地碎蛋該如何處理的男人,念倍燕要發出排山倒海的怒吼聲之際,陡地,男人抬起了頭。對上那張天下無雙的俊美男顏,她的聲音瞬間卡住,兩眼驚愕地瞪大,心狂跳著響亮的踢躂舞。

  烏……烏宇煌!?

  不……不會錯的!那雙桃花朵朵開,勾女人心魂於彈指之間的電眼,她不會認錯,更何況,他那張帥到一斤可以賣到上億元好價錢的臉皮,和十年前相比,沒有太大變化,更多了一層成熟的男人味……

  不行,她快不能呼吸了,他怎麼可以比以前更帥,害她的心臟快負荷不了他的男性魅力。

  「我在想,我們兩個應該一起清理這些碎蛋,還有,這箱子裡總共有……大約一百顆蛋有吧!你就賠五十顆蛋的錢給雜貨店的阿桐伯。」烏宇煌笑咧出一口白牙,古銅色的肌膚,把他的白牙襯托得更加潔白光亮。「你是小鎮上的人嗎?誰家的兒子?還在讀高中吧?」

  「我……」他居然不認得她!

  收拾起眼中的意亂情迷,她用鋼索把心緊綁住,不讓它亂跳恰恰。

  他不認得她了,那她幹嘛一個人唱獨角戲,拚命地耍花癡!?

  「你瞎了眼啊?我是女的!」他果然和他的未婚妻一樣白目,難怪會配成一對。「還有,雞蛋是你摔壞的,要賠你自己去賠!另外,你差點撞到我,把我嚇到,我一定會向你要求精神賠償的。」

  說罷,念倍燕氣騰騰地轉身離開。

  她無法忍受,她認得出他,但他卻當她是陌生人,連阿牛都可以認得出她,為何當初口口聲聲說要娶她當新娘子的他,卻無法叫出她的名字!?

  也對,他都有未婚妻了,早把當年任性的烈結子給拋到外太空去了,哪還會認出她來?

  盯著明明帶著氣湧如山的氣勢離開,卻落寞得叫人心憐的背影,站在原地的烏宇煌搖頭歎笑,兩手環胸,咧了個大笑容。

  「十年不見,你的個性還是那麼烈!」爽朗的笑紋加深。

  他終於找到她了!

  他怎麼會不認得她呢?她,可是他找了十年的初戀情人啊!

  **********

  「咦?你怎麼會在我家?」回到烏家,見到念倍燕,烏宇煌訝異地問。「你是來向我索賠的?」

  偏過頭,不看那張帥得令人想揍他一拳的臉,念倍燕悶悶地道:「我就住在這兒,你休想趕我走。」

  「你住在這兒?可這裡是我家,難不成是我老爸把房子租給你的?那正好,以後租金我來收。」

  「什麼租金?這房子是我打掃的,我當然可以住這裡。」氣騰騰地回頭,對上他的笑臉,她更是氣得咬牙切齒。

  「如果你是我的未婚妻,自然就可以住這裡,但……」他走向前,盯著她,左看右瞧,繼而一副抱歉地搖搖頭。「我確定你不是梁若嵐,喔,若嵐是我的未婚妻,她……你知道她在哪裡嗎?」

  他一句「若嵐是我的未婚妻」,像一根細針,朝她漲的如汽球一般的怒氣戳了一下。

  無力地瞪了他一眼,轉身滑坐回沙發上,她訥訥地道:「不知道,沒看見。」

  「原本我是想提前回來,給她一個驚喜的,沒想到她不在家,真是可惜!」站在沙發後,低首,看著她還冒著怒煙的發頂,他微笑的唇填滿捉弄的意味。「這裡她人生地不熟的,不知道是不是迷了路,找不到回家的方向,她可是嬌貴的干金小姐,我可真擔心她會被欺負……」

  他愈說,洩氣的汽球陡地又灌滿氣,頭頂上的怒煙,直衝天花板。

  「你放心,你的未婚妻跟這裡的三姑六婆很熟,沒有人會欺負她,她也不會迷路!」幹嘛?不過就是未婚妻嘛!寶貝得像什麼似的!

  「真的?我就知道我的若嵐是個甜心,每個人都喜歡她。」無視她冒著怒煙的發頂,他笑道:「你一定也覺得她是個甜心吧!她呀,什麼都好,我想你們一定已經成為好朋友了,對不?」

  緩緩地起身,轉身,兩手環胸,冷眼睨他,她一個字一個字地向他說明:「我,和梁若嵐,不、是、好、朋、友。」

  鬼才和他的未婚妻是好朋友!她可是她的情敵耶!

  「不是!?可能你還沒和她有太多的時間相處,要不然,你一定會很喜歡她的。」笑出一口招牌白牙,他問:「對了,我還沒請教你的芳名是……」

  惡狠很地瞪著他一排白亮亮的牙齒,她想,既然他誠心誠意地發問,那她索性就告訴他——

  「我的名字叫作念倍燕,不過,我還有個真正的名字——」其實,是她自己再也忍受不了他認不出她的殘酷事實。

  他直視著她,一副洗耳恭聽的認真表情。

  「烈結子,我的本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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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6-4 00:18:01
第三章

  「烈結子?你?」

  一雙桃花電眼盯著念倍燕看了許久,烏宇煌陡地笑出聲。

  「別騙我,我跟烈結子可是很熟的。」帥氣地縱身跳過沙發,一眨眼間,他來到她面前。「雖然我和她十年沒見,但以前她就說過,等她長大,她會把小時候留的兩條長辮子留回來,你知道為什麼嗎?你不知道,對吧?因為那國中有發禁,要進國中校門,先得把頭髮剪到耳下一公分處。」

  他一說,她張口無言。

  沒錯,當年她是有這麼說過。

  「還有,烈結子多可愛,一張臉圓圓潤潤、白白嫩嫩,漂亮得讓人想捏她兩把,可是你……」瞇起黑眸,他對她行著注目禮。「臉龐那麼瘦削,黑黑乾乾的,怎麼可能是我心目中永遠的娃娃公主烈結子!?」

  其實,她沒他說的那樣糟,而且,仔細一看她的五官,不難發現她還是當年那個烈結子。

  只是,他心疼她,以前烈家把她照顧得白白胖胖的,她離家出走後,把自己搞得瘦得像一根竹竿,活像從難民營撿回來的,何苦呢?

  念倍燕傻愣愣地望著他,他說,她是他心目中永遠的娃娃公主——這句話,甜得令她汗顏。

  誠如他所評論的,她已經不是以前那個白白胖胖的烈結子,哪有資格當娃娃公主?可是,就算是事實,他幹嘛把她全身上下,評論得一無是處!?

  「我看你才不是烏宇煌咧!你不是說過,以後你的妻子要能夠幫忙家裡種田,你不要娶太柔弱的女人?」只會說她,他自己還不是變了?

  烏宇煌用食指敲敲自己的太陽穴,裝傻問:「我有說過這種話?」

  「你明明就有!」念倍燕瞪著他。「就在你家的西瓜收成,我去幫忙的時候,你親口說的啊!」

  「有這回事啊?我不記得了!」一派輕鬆地落坐沙發,一顆頭左右擺動,他轉移了話題。「十年沒回來了,想不到我家還這麼乾淨。」

  「那是我清理的好不好!」話一出口,她覺得有些心虛,忙不迭地補充道:「是我和我的另外兩個朋友一起打掃的。」

  「喔,那真是謝謝了。你的另外兩個朋友呢?」

  「她們不在。」

  坐在另一頭,她負氣地不看他。

  桂尹薰從香港回來後,和她弟弟太郎一直住在台北沒回來,好像她大哥又安排太郎看醫生;至於曲小凝,阿牛帶她去美國玩,原本是該回來了,可是阿牛的奶奶腳摔傷了,她的未來孫媳婦曲小凝,當然得留在美國表現一下她的賢慧。

  她們兩人不在,她總感覺自己在孤軍奮戰。不過,就算她們兩個在,好像也幫不上她的忙。

  「我可告訴你,你休想一回來就要趕我們走。」

  「烈家比這小屋子寬敞好幾倍,你為什麼不回烈家住?」他反問她。

  「我……」被他的話問倒,她惱羞成怒。「你管我!反正這屋子是我們打掃的,你和你的未婚妻,別想坐享其成!」

  說罷,她悻悻然地回房間去。

  客廳裡,獨留烏宇煌一人,望著被她甩上的房門,他又是一陣搖頭歎笑。

  **********

  穿著一件刷白的丹寧褲,念倍燕打著赤腳,走在田埂上。

  順著田埂走了一圈又回到原地,無聊之餘,索性坐在田埂上,望著田裡堆高成三角形的稻草堆發呆。

  阿煌突然回來,她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也不知道她一見到他,會火冒三丈,和他嚷個沒完。

  她根本不希望他們的重逢會是火藥味十足,可是他說的每一句話,都令她忍不住生氣,害得她壓根沒機會問他,當年為什麼他們全家會匆匆離開,他甚至也沒留一字半句給她。

  到底當年是發生什麼事……

  「哇!好久沒看過稻草堆了。」

  她才在想他,他就毫無預警地蹦出來,把她嚇了一跳。

  「你要死了!想嚇死人啊你!?」

  「這樣就嚇到你了?真令人失望!」不在乎自己的名牌長褲有多昂貴,烏宇煌一彎身,陪著她一起坐在田埂上。「你可是烈結子耶!小鎮上最調皮的女生耶!」

  看著他也一起坐在地面上,還和她坐得那麼近,訝異之餘,她的心免不了又怦怦怦地狂動了幾下。

  這男人的電力超強,強到害她偷偷地吞了好幾口口水。

  「喂!你幹嘛坐那麼近?不怕你的未婚妻吃醋?」

  「不會的,你是我的……哥兒們,她才不會吃這種醋。」說著,他健壯修長的手臂重重地搭在她的左肩上,一摟,兩人之間的距離近到頭貼頭。

  心窩處像被一個大隕石狠狠地重墜。十年不見,他居然自動把她列入「哥兒們」那一類了!

  「小心我去告訴你的未婚妻,說你以前其實是想娶我的。」

  他把她當哥兒們,她卻還未劃清和他之間的情愫。威脅的字句裡,其實隱藏著控訴的意味,控訴他忘了當年他給的承諾。

  「嗄!?我有說過要娶你?」烏宇煌誇張地將身子彈開。

  他的驚嚇指數有多高,她的憤怒指數就是它的兩倍。那不過是她的玩笑話語,他還真以為她會壞心的去破壞他和「他的若嵐」之間的感情嗎?

  雖然一開始她就把梁若嵐當情敵,但她明白,那只是她一廂情願,因為他根本沒把她放在心上。

  她連當梁若嵐的情敵都沒資格!

  可看看他的反應,一下子離她離得遠遠的,好像她是會破壞他們未婚夫妻感情的毒刺似的!

  「就是有!」她堅定地說,打定主意要把他嚇得屁滾尿流。「你還說過,你這輩子唯一的新娘子就是我。」

  「不會吧?」兩道濃眉一擰,他一臉困窘。「這話千萬別亂說。」

  「我沒有亂說,是你親口告訴我的。」他愈害怕她說,她偏要說出來嚇死他,讓他整晚擔心得睡不著,一雙電眼變成貓熊眼,看他怎麼去電人。

  找到了吐怨氣的出口,連日來,心頭的火氣總算消了些。

  「我……什麼時候說過這種話?」裝出快被嚇死的表情,他其實是想聽她親口說出當年他們之間的事。

  看來,她一直沒忘,還牢牢記住。

  趁她沒注意,他偷偷地咧了個大笑容。

  她還記得他給的承諾,不枉費他找她找了許多年!

  「你就是有。我想想,我讀小六的時候,你就說過一次;我上國一的時候,你偷偷爬進住在山後那個日本人的家裡,採了那個馬拉巴栗花送給我,那時候你又說過一次。」

  她一派輕鬆地說著,又想到什麼似的,揚起嘴角,補充道:

  「還有,後來那棵馬拉巴栗結了一個好大的果球,你和阿牛又翻牆進去偷採,說要拿來當棒球打,結果被那個日本人發現,後來你和阿牛回家時,各自被毒打一頓,嚇得你們再也不敢靠近那個日本人的家。」

  「之後我還是又去了。」他可是有男子氣概的,哪可能只被他老爸毒打一頓,就不敢再去的道理。「因為那個日本人家裡有種草莓,有個可愛的女生說她很想吃,我就為她赴湯蹈火去採了。」

  他一說,她突然默默無語。

  是啊!當年的阿煌把她當成寶貝小公主,她想要什麼,他都會想辦法弄來給她,有時候,他明明知道她只是在捉弄他,可他還是義無反顧的為她赴湯蹈火。

  采草莓的事,只是因為某天他們又經過那個日本人的家,她心想,他一定不敢再進去,故意說她很想吃草莓,想試探他敢不敢再挑戰他阿爸的籐鞭。

  結果,他真的又進去,當時她真的被他嚇了一跳,好在沒被發現。

  「怎麼不說話?是不是被我當年的行為感動了?」他挑眉一笑。

  看著他,把點點失落的心情藏在心底,她咧了個大笑容回應他:「是啊!好感動喔!我想你的未婚妻如果知道這件事,一定也會很感動的。」

  「不要吧!」他再度裝出一臉害怕的表情。

  看到他的表情,讓她更認清,如今他想保護的公主早已不是她,而是他的未婚妻。隱藏在心底的酸澀,像小泡泡一般湧上。

  垂著頭,抓了一把田土往稻草堆丟,落寞的神情在她臉上浮現。

  「看到這堆稻草,我就想到以前你父親買了好多名家名畫書,還請了個繪畫老師來教你畫圖,你畫了一張稻草堆,直說你畫的比莫內畫的乾草堆美上一百倍……」

  聞言,她羞赧地把額頭垂點到膝蓋上。

  望著眼前的稻草堆,他想起她以前的天真自負。「你獨鍾莫內的畫,只要是他的畫,你都想挑戰一番,為了你想挑戰『養鴨池塘』,我去四、五戶人家家裡,各偷了一隻鴨,把它們統統集合到溪邊,為了不讓鴨子偷遊走,我和阿牛一人站一邊,把它們困在中間……」

  「後來阿牛肚子餓跑回家去吃東西,鴨子全遊走,我們兩個為了追回鴨子,在溪裡跌倒好幾次,我全身都濕了,回家後還感冒了。」她帶了點埋怨,和他一起回憶往事。

  「我更慘咧!鴨子跑掉,其中有一隻是秋嬸家的,她剛好經過,眼尖地發現那是她家的鴨子,罵我偷了她家的鴨子,她回鎮上一嚷,其他人家都知道少掉的一隻鴨子是我偷的,結果,回去後,我爸又打了我一頓。」

  「阿牛最好運了,他跑回家吃飯,剛好有不在場證明。」

  「其實秋嬸家那一隻鴨子是阿牛偷的,因為秋嬸家就在他家隔壁,我叫他要來的時候,順便抓一隻來。」他笑著,「我沒把阿牛供出來,後來他還拿兩個他奶奶綁的肉粽送我們吃。」

  「對啊!阿牛奶奶綁的肉粽真好吃。」

  陶醉在回味的肉粽香裡,冷不防地對上他的笑眼,她倏地偏過頭去。

  她幹嘛一不小心就和他聊開了?他不記得要娶她的承諾,害她像笨蛋一樣,癡癡地等著他回來,她應該恨死他才對。

  「對了,阿牛要結婚了,他要娶曲小凝……呃……就是跟我一起住在你家的其中一個女的。」

  撇開她和他之間的愛怨,不管如何,阿牛是他最好的朋友,她想,她應該告訴他阿牛的事。

  「他現在人在美國……」

  回過頭想把阿牛的近況說得更清楚些,卻發現他已經沒坐在她身邊,起身往另一頭走去——

  「若嵐,我在這裡。」

  原來是他的未婚妻出來找他了!

  硬是將頭扳回,她寧願對著一堆稻草堆發呆,也不想看他們兩人卿卿我我的模樣。

  臭阿煌!哪有人聊天聊到一半的!

  他還沒說,她後來又想挑戰莫內畫的水蓮,可是她被禁足不能出門,他當然會想辦法。他叫她先拿一個大臉盆裝滿水,他要去撈水蓮來給她,結果,他撈來了一堆布袋蓮,還堅稱反正都是長在水裡的蓮,而且布袋蓮也很漂亮……

  當時,她捧腹大笑,可如今,她卻有些感傷。

  前塵往事,就算記得再牢,它還是往事。阿煌不可能再像以往一樣,幫助她完成她想做的任何事了……

  涼颼颼的秋風,一路吹入了心底,揚起她滿心的惆悵。

  **********

  「表哥,你到底還要騙她多久?」

  穿著一件吊帶褲,把長髮紮成兩束的梁若嵐,可愛俏麗的模樣,早成為鎮上婦人想要網來當媳婦的人選。

  「你就不知道,我在鎮上多受歡迎,好多歐巴桑都問我要不要當她們家的媳婦,可是我現在假裝是你的未婚妻,害我失去好多覓金龜婿的機會。」

  「你想找金龜婿?那還不簡單,我直接介紹幾個黃金單身漢給你。」大口吃著飯,烏宇煌的視線往廚房門口望去。

  「不用看了啦!現在這個時候,她應該是回烈家吃晚餐了。」梁若嵐夾了一塊牛肉給他。「吃吃看,我試了另外一種煮法。」

  咬了一口,烏宇煌點點頭。「思,很不錯,以後你就來當我們家的小女傭。」

  「喂,我可是要當少奶奶的人耶!」梁若嵐咬了一口紅蘿蔔,抱怨著:「你不是說要請大廚師來煮飯給我吃嗎?」

  「以後你當少奶奶,自然有廚師煮飯給你吃。」

  「我可是為你設想耶!」梁若嵐一雙眼骨碌碌的轉。「現在結子她因為不想破壞我們一起享用浪漫的燭光晚餐,所以自動回烈家用餐,可是我看你心不在焉,吃一頓飯,往廚房門口望了十多回,這樣會消化不良的!」

  「所以呢?」

  「如果你請大廚來煮三餐,依結子的個性,她可能會想來插一腳,這樣子,你就不用餐餐引頸翹望,你說,對吧?」

  「鬼靈精!」

  「表哥,我還是不懂耶!我看結子她也很喜歡你呀!你喜歡她,她也喜歡你,為什麼你不直接和她一起談戀愛,非得這樣拐來拐去的?」梁若嵐一頭霧水。

  「這是一種情趣,懂不懂?」

  「不懂。如果是我,早就傷心跑走了。」

  「可她沒走,不是嗎?」烏宇煌笑得一臉忻忻得意。「每個人對待愛的方式都不一樣,你不會懂的,小鬼!」

  「什麼小鬼!?我可是你的未婚妻。」梁若嵐裝出嬌媚的聲音,夾了一朵花椰菜,送到他嘴裡。「老公,要多吃菜,身體才會健康喔!」

  好巧不巧,這時候念倍燕正好從外頭回來,習慣性地繞到廚房,正巧撞見他們這一對未婚夫妻甜如蜜的一幕。

  「你回來了,我們正在吃飯,一起吃嘛!」粱若嵐「稱職」地扮演不知情的未婚妻角色。

  她都快吐血了,還吃!?

  埋怨地掃了眼還吃得津津有味的烏宇煌一眼,念倍燕滿肚子氣地轉身就走。

  「表哥,她又出去了耶!你不去追啊?」梁若嵐有些擔心。

  「放心,她不會離開的。」

  烏宇煌自信滿滿。掛記在心裡十年的情意,哪這麼容易就會被剔除!?

  如果他一回來,就找她甜甜蜜蜜地談起戀愛來,說不定她還會覺得人生無趣咧!

  再說,他可是天下第一美形男兼無敵帥哥哥的烏宇煌,不整整人,他還能叫作烏宇煌嗎?

  十年沒整人了,十年後重出江湖的整人處女秀,當然是獻給他最心愛的女人——烈結子。

  **********

  念倍燕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想到晚餐時烏宇煌和梁若嵐卿卿我我的模樣,她就一肚子火。

  拉緊被單,沮喪的心情籠罩。

  就算她一直?住這間房間,那又如何?他還是不會改變心意娶她……

  忽地想到,她該不會是被桂尹薰那個前世詛咒給掃到,害得住進這屋子的她也永遠不能得到幸福吧?

  本來她才不信這些,可她也曾作過和她同樣的前世夢,加上她又是前十世搶她丈夫的「第三者」,會不會受到的怨念更深?

  他X的,那關她什麼事?說不定前世的她也很委屈,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老公婚前有其他的女人……

  重點是,如果她真被那個莫名其妙的詛咒給纏上,那就太冤了!

  可是話說回來,之前不是有個老尼來過,說什麼「十生十世,劫難已盡」?而且,桂尹薰也要嫁給她大哥了,事情都圓滿了,不是嗎?

  那,原本屬於她的阿煌,為什麼會被梁若嵐給搶了呢?會不會是她長得太漂亮,紅顏薄命,所以……

  一定是這樣的!

  想著,自己笑著,心情一好,管他詛咒不詛咒,先睡一覺再說。

  抱緊棉被,合上眼,她準備腦袋放空要睡個好覺,忽地覺得身旁的床墊凹陷,似乎有人躺上床來……

  不會是鬼上床吧!?

  警覺地翻身下床的同時,她打開了房內的電燈,燈一亮,赫然發現床上真的有人——

  「烏宇煌,你……你幹嘛跑進我房間來?」

  「誰啊!?」熟睡中的烏宇煌,努力地張開半隻眼。「結子,三更半夜的,你不睡覺,在吵什麼?」

  「我不睡覺?」念倍燕指著自己,一臉無辜。「是你跑進來吵到我的好不好!」

  烏宇煌睜著惺忪睡眼,左右看一看,愛困地又合上眼,喃喃地道:「這明明是我的房間,沒錯呀!」

  見他說沒兩句話又要睡著,她急得靠近床邊推推他。「快起床,出去,你要睡,去找你的未婚妻。」

  「不可以,若嵐她很保守的。」翻個身,他睡得一副安穩樣。「還是躺床上舒服多了。」

  聞言,她愣愣地看著他。難不成他是睡沙發上?這麼說,他和梁若嵐之間還是清白的?想不到這年頭還有這麼保守的女人,都是未婚夫妻了,還不讓未婚夫和她同睡一間房。

  怪了,她管他們那麼多做什麼?他的未婚妻不讓他進房睡,她更不能讓他和她同睡一張床。

  「烏宇煌,你要是不出去,我就叫你的未婚妻來,到時你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咬著唇,她低嚷著。

  只要她壞心一點,躺下去,和他一覺到天亮,等明天的太陽一露臉,也許這場三角戀的結局就會來個大逆轉,她會從小麻雀變成枝頭鳳凰,但……

  她做不到!

  雖然她一心等著阿煌回來實現當年的諾言,可是,既然他已另外作了選擇,就算她強求,未必就會快樂,而且還會傷害另一個無辜的人。

  咦?她的恐嚇話語都說出了老半天,怎麼沒回應?

  轉頭一看,床上的人儼然已睡到八風吹不動的境界。

  「烏——」

  算了!既然他睡了,那就別吵他。

  定定地看著他熟睡的臉龐,還是帥得那麼令人心動……

  不能再看下去了!再多看一眼,說不定她會忍不住自動睡到他旁邊去。

  關了燈,她輕手輕腳地帶上門,選擇了沙發當她今晚的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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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6-4 00:18:31
第四章

  念倍燕臭著一張臉,獨自坐在客廳。

  天都黑了,整個屋子還是空蕩蕩的,只有她一個人在家。

  臭阿煌!一早就出去找他的未婚妻!

  說到這個她就有氣,昨晚他明明安排他的未婚妻去住飯店,還跑去和她爭房間,和她爭房間也就算了,畢竟那真的是他以前的房間,會認房間也無可厚非……

  可是,他至少也告訴她屋裡還有空房這件事,害她睡在沙發上,睡得腰酸背痛,脖子好像也扭到了。

  「一大早就出門,玩一整天也該玩夠了吧?」嘴裡喃喃地念著,電話鈴聲陡地響起,她瞪了電話一眼。「總算知道該打電話回來說一聲了!」

  徐徐地接起電話,她漫不經心地:「找誰啊?」她可不會讓他知道,她一直坐在客廳等他。

  「念倍燕,是我,我是曲小凝。」

  「曲小凝?你不是在美國嗎?你那邊幾點了?你不睡啊……」

  雖然電話不是阿煌打回來的,令她有些失望,但在這個寂寞時候,有個人和她聊聊天也不錯。

  小聊了美國那邊的近況後,曲小凝又把話題繞到她一心所牽掛的花花草草。

  盤腿坐在沙發上,念倍燕開玩笑道:

  「有,你種的花,我一天照三餐澆水,半夜睡不著我還會起來澆一次,如果忘記了、就是三天澆一次水羅!瞧你緊張的,我知道啦!一天澆一次水,要不就是兩天澆一次,我沒有那麼笨好不好!」

  「是啊!我餓死了,你不在,我每天茶不思、飯不想,整天等著你從美國回來煮飯給我吃……厚!你不要每件事都當真好不好?我有得吃啦!你不用急著回來啦!」

  笨曲小凝,真以為她沒地方吃飯?她可是烈家的大小姐,怎麼會沒飯吃咧I:

  「什麼?你說阿牛遇到誰?你講清楚,什麼阿牛的初戀情人?」念倍燕把話筒緊貼著耳朵。「喔,不是阿牛的初戀情人……嗄?我的初戀情人……烏宇煌?等等,你再說一遍,你是說,你和阿牛在美國遇到我的……呃……遇到烏宇煌那傢伙?那他……喔,阿牛的奶奶在咳嗽,好,你趕快去。」

  傻望了話筒一二分鐘,念倍燕很不情願地掛上電話。

  真是的,阿牛他奶奶早不咳晚不咳,偏偏等她和曲小凝聊到重點時,咳斷了她們的通話。

  盤坐沙發上,兩手環胸,她低頭思忖。

  她想,她沒有聽錯,曲小凝是說,阿牛在美國遇到了阿煌。

  兩道細眉皺起,為什麼阿煌沒跟她說這件事?如果他真遇到阿牛,阿牛一定會告訴他,她回小鎮來,並且住在他家,可是他回到這裡,看到她,非但認不出她,還很訝異家裡怎麼會有「外人」。

  難不成阿牛沒把這麼重要的訊息告訴他?不可能啊!雖然她沒說,但阿牛一定看得出來她在等阿煌。

  還是他們聊天時,剛好阿牛的奶奶也咳嗽了……

  拿起話筒,她想撥電話到美國去問,但想想還是算了,曲小凝現在專心在學當賢慧的媳婦,她還是別去吵她。

  掛上話筒,如果她想知道,直接問阿煌本人就奸了,何必浪費電話費?

  肚子好餓,她還是先回烈家吃飯,免得餓死在這裡。

  **********

  念倍燕騎著腳踏車在路上閒逛,接連好幾天,阿煌都像是神龍一般,來無影去無蹤,害她想和他說句話,都找不到人。

  不用想也知道,他一定是和他的未婚妻去遊山玩水了!

  「我家的盆栽怎麼不見了?」經過阿猴伯家,阿猴伯站在自家門口嚷著。「哪一個猴死囝仔偷的?」

  「我……我不知道。」和氣騰騰地和阿猴伯四目對望,念倍燕登時有一種心虛戚。

  雖然她很確定盆栽不是她偷搬走的,但情景彷彿掉回十多年前,她曾偷摘過阿猴伯家的枇杷,而且還是滿滿一個大布袋……

  「念小姐喔?阿那個小凝什麼時候從美國回來?」一見到是念倍燕,阿猴伯的語氣緩和了些。「小凝做的餅乾很好吃,我家的查某人每天都在念,說小凝沒回來,她就好像少了一個伴。」

  念倍燕乾笑著。「快了、快了,她很快就會回來。」

  腳踏車用力的一踩,她遠離阿猴伯的視線。

  雖然她是烈結子的事,鎮上的人還不知道,可是,面對昔日熟識的長者,她還是會覺得彆扭,生怕下一刻他們就會認出她來,搬出當年的罪狀,把她罵得體無完膚。

  再看看,人家遇到她,問的卻是曲小凝,可見她多麼不受歡迎。

  「夭壽喔!我種的五盆草莓怎麼統統不見了?那個是要給我孫子從台北回來時吃的……」

  又聽到一陣怒吼,念倍燕嚇得不敢多逗留。今天是怎樣,全鎮是遭小偷了是不是?她騎個腳踏車閒逛,一路上鎮民的指控,讓她有種錯覺,彷彿都是在控訴她當年犯的錯。

  「啊我家的蓮花怎麼不見了……」

  「我家的老母鴨也不見了……」

  「我家也少了一隻鴨。」

  指控的聲音像一長串鞭炮,炸得劈裡啪啦響,念倍燕用力踩著腳踏車,加速逃離回憶的漩渦。

  **********

  回到住處,念倍燕愈想愈不對勁,她回來小鎮也住一段時問了,這期間,從沒聽過哪戶人家被偷了什麼東西,怎麼今天……

  想想,整個鎮上除了她之外,最有可能「惡作劇」的,就是阿煌了,偏偏阿煌就是最近才回來的。

  雖然說阿煌的嫌疑最大,可他已經不是當年那個毛頭小子,應該不會幼稚的去惡作劇,再說,他偷那些東西做什麼?

  一個念頭突然閃過——難不成阿煌這趟回來,收了個徒弟當接班人,他這幾天不見人影,就是在教授惡作劇的密技?

  搔搔後腦勺,念倍燕為自己無聊的猜測感到奸笑。

  「你在家沒出去啊?」梁若嵐從外頭回來,一見到她,笑吟吟地問。

  「要你管!」偏過頭去,念倍燕又偷偷看了門口,沒見到阿煌跟著回來,她漫不經心地問:「你未婚夫咧?」

  「宇煌哥他在山後那邊。」拐進廚房前,梁若嵐先回答她的問題。

  「山後!?」念倍燕納悶的用手指捲著頭髮。

  那其實只是一個小山頭,而且旁邊有一條道路,騎腳踏車不用二十分鐘就到了。

  她記得那邊只有一戶很大的宅院,是當年一個日本人的家,但那個日本人死後,他的家人全回日本,那宅院早荒廢了,如果不是鎮上的人,很少人會知道那裡還有一戶人家。

  「他在那裡做什麼?」問話的時候,她已經來到廚房。

  「我也不清楚,不過我是回來幫他準備午餐的。」梁若嵐裝出一臉幸福的表情。「我要做愛心的午餐,帶去給宇煌哥吃。」

  念倍燕瞪著梁若嵐的後腦勺,真想拿把鐵錘把她敲昏。

  裝那個什麼表情啊?是她退讓,她才會有圓滿的婚姻,如果她堅持不放手,以她烈結子的功力,鐵定把這場三角戀,攪得天翻地覆、天崩地裂,還兼至死方休咧!

  搞不清楚狀況耶!

  是說,什麼味道這麼香啊……

  「滷肉鹵好了,這是我早上放在電鍋裡的,還是電鍋方便,不用守在旁邊等,飯也好了,我再煎個蛋、炒個菜就可以了。對了,念倍燕,你要不要吃?如果你要吃,我就多炒一些菜。」

  誰要吃你煮的!

  瞪了她一眼,轉身想走,但那一鍋滷肉味道實在太香了……不行!人不可以沒有志氣,哪有人這麼沒骨氣去吃情敵煮的飯……

  「我才……才……才剛吃過早餐,不過既然你問了,我就勉強吃一下。」吃情敵煮的飯,占一下便宜,才不會吃虧嘛!

  「好,那你坐一下,我馬上好。」

  梁若嵐炒菜的當兒,念倍燕早已自動自地發盛了飯,夾了一塊滷肉,邊瞪著她的背影,邊吃了起來。

  一碗飯吃完,梁若嵐也把菜炒好、蛋煎好了。

  哇靠!這女人煮起飯比曲小凝俐落十倍,比起她,更勝百倍。念倍燕完全無視「情敵」就站在她眼前,猛地夾著菜吃。

  「便當包好了,我要帶愛心午餐去給宇煌哥吃,你慢慢吃,我要走了。」梁若嵐拎起便當,跳跳縮蹺的要出門,前腳才跳出廚房,哀號聲即響起:「啊!好痛,我扭到腳了。」

  一口飯含在嘴裡,被她那一句「要帶愛心午餐去給宇煌哥吃」,氣得險些噴飯,聽到她的哀號聲,本打算來個置若罔聞,但……

  「啊!痛死了啦!」

  「你在搞什麼?走個路也會扭到!」

  念倍燕起身去扶她。她也有心軟的一面,

  把梁若嵐扶到客廳沙發去坐,念倍燕低著頭,看看她的腳,看不出個所以然。「我打電話叫馬醫生來幫你看看。」

  「不用了,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隨便你!」

  「這個……」梁若嵐把便當提高,露出一臉央求的表情。「可不可以麻煩你幫我一個忙,把這個便當拿給宇煌哥。」

  念倍燕杵在原地,一臉猶豫。她當然很樂意,可是,這女人會不會太沒有警覺性?不怕她這個美女會趁機去勾搭她的未婚夫嗎?

  或者,她以為她一點魅力都沒有,所以很放心讓她幫忙帶便當?

  「拜託你,如果宇煌哥沒有吃我做的愛心午餐,我怕他會餓昏在山後,那裡人煙稀少,如果真的昏倒,沒人發現……」

  「那正好,反正山後的熊、老虎也很缺午餐。」

  拜託幫幫忙好不好,開車不用五分鐘就可以到的地方,她還真把那裡當作深山窮谷啊?再說,他又不是笨蛋,真的餓的話,他不會回來吃啊?

  「那怎麼辦?宇煌哥千萬不可以餓昏。」梁若嵐煞有其事,害怕地咬著指甲。「求求你,幫我送便當去給宇煌哥吃,好不好?」

  額上冒出三條黑線,啊現在是在拍古裝戲是不是?還裝那種古代女人的害怕表情!

  「念倍燕,我求你……」

  「好啦!我去就是,別再求了。」念倍燕接過便當。「求得我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探頭看著念倍燕騎腳踏車出門去,梁若嵐大笑之餘,忙不迭地掏出手機,立刻撥電話給人在山後的烏宇煌。

  「表哥,一切OK,任務完成,她剛出門幫你送便當過去了。」

  **********

  雖然是秋末,天氣涼爽多了,但正值中午,太陽正烈,她騎了二十分鐘的腳踏車,沁出一身薄汗,終也來到山後的大宅院。

  一進大宅院的門,傻望著四周,她記得沒多久之前,才來過這裡,那時,宅院荒廢的雜草都比人高,她只能站在外頭,不敢踏進一步,但現在……

  庭院的雜草淨空,一問日式建築的屋子立在眼前。

  這就跟當初她回到小鎮,整理完阿煌家的屋子一樣,可是,這理什麼時候被整理得這麼乾淨?是阿煌整理的嗎?如果是阿煌,那他為什麼要整理別人家的屋子?

  「阿煌……烏宇煌……」

  怪了!人呢?梁若嵐不是說他在這裡的嗎?

  懷著納悶的心情前進,赫然發現前院有一棵像是剛種下的馬拉巴栗樹,樹旁還有一個空盆子……不會那麼巧,剛好是阿猴伯家的盆栽吧?

  再往旁邊看去,一整列排列整齊的草莓……

  「一、二、三、四、五,五、四、三、二、一……」往右邊算過去,再往左邊算過來,剛好五棵,不多也沒減,想必這些都是那個阿輝伯的老婆要種給她孫子吃的草莓。

  把腳踏車停好,拎著梁若嵐做的愛心便當,再往前走,一池的蓮花在烈陽下綻放最美的嬌顏,這絕對是從青俊嫂家「移植」過來的。

  「烏宇煌!」

  這一切,一定全是他幹的好事!

  往屋子前進時,回應她的,是後院傳來的幾聲鴨叫聲。

  額上冒出三條黑線。想不到他已經這麼大了,還玩這種幼稚的遊戲,連她都看不下去了!

  「烏宇煌,你給我滾出來!」進到屋子裡,她怒地大吼,這一回,她一定要替鎮上的人,好好斥責他一番。「烏宇煌,快點滾出……來……」

  「什麼事這麼急著找我?」

  從浴室閃出來的烏宇煌,全身赤裸,僅在下半身圍了一條短浴巾,頭上還有泡沫,看來像是正在洗頭。

  念倍燕傻眼地把赤裸的他從頭看到腳,看到兩條健壯修長的腿上濕潤潤地沾著水珠,天邊飛來兩朵乘坐噴射機的紅雲直接往她兩頰沖,她的臉紅通通,瞬間掛上羞窘的紅旗。

  「你……你幹嘛……大白天的,你幹嘛洗澡?」

  「我忙了一上午,全身都是污泥,當然要洗澡羅!」撥開滑落到眼睛的洗髮精泡沫,他問:「你那麼急的叫我滾出來,有急事啊?」

  「我……你……你先進去洗乾淨再說啦!」

  「我都可以。」他邊搓著頭髮,邊滾回浴室。

  念倍燕瞪著他的背影。什麼「我都可以」?他是男的,脫光光也無所謂,可是她好歹也是個女的,她也有七情六慾,他一身古銅赤裸精壯的男體,很難不令人想入非非耶!

  她現在就覺得渾身發燙,兩頰像快被烤熟一樣。用力按著心臟,免得心跳太快,心臟一不小心彈出來。

  這個阿煌也真是的,明知道自己帥得要死,還不懂守身如玉,洗澡洗到一半,隨隨便便就跑出來,不擔心女人見到他出浴,會像餓羊撲虎一般把他啃得一乾二淨嗎?

  她真是替梁若嵐擔心。說不定不用她介入破壞他們,別的女人早前仆後繼,把阿煌撕得體無完膚!

  是說,剛才她有沒有想要給他撲上去?

  望著窗外,念倍燕羞窘地吃吃笑著。如果她真的像外表給人家的感覺一樣,開放外向,剛才說不定她就真的給他……嗯,真害羞!

  「你找我什麼事?」

  「喂,你怎麼洗那麼快?」一嚇,她彈過身,眼珠子瞪得比牛眼還大。

  「你在客廳等我,我總不好意思在浴室磨蹭。」抓了一條毛巾擦拭濕漉漉的黑髮,他咧嘴一笑。「你的臉好紅,今天太陽沒那麼大吧?」

  「我哪……哪有臉紅!」單手搗著臉,見他笑她,她火大地把便當盒丟給他。「吃吧!你未婚妻幫你準備的愛心便當。」

  接住便當,把它放在桌上。「你吃過了沒?」

  「吃過了。」視線落至他灰色絲質襯衫敞開的領口,健美的胸肌若隱若現,她羞地把目光移開。「你的未婚妻扭傷腳,我替她送便當過來。」

  「我知道,她打過電話來。」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我早上就來了。」打開便當盒,他吃了起來。

  「我不是問你什麼時候來的,我是說……你為什麼要打掃這裡?」她走近,坐在另外一張沙發上。

  略略抬起臉,他含著一塊滷肉,含糊反問:「那你又為什麼打掃我家?」

  「我……當初我們沒地方住,剛好你家沒人住,所以……」

  「對啊!差不多就是這樣。」

  「什麼叫差不多是這樣?差很多好不好!你又不是沒地方住。」

  他狀似認真地想了一下。「因為我想要一個大庭院,剛好這裡沒人住,所以我打掃了一下。這裡房間雖然不多,但至少不會到需要睡沙發的地步。」

  他話裡明顯有在笑她笨的意味,白了他一眼,她道:「可是這裡是那個日本人的家。」

  「他們全家搬走了,不是嗎?」

  「是這樣沒錯,但是……算了!隨便你。」他都一副不在乎的神情了,她幹嘛多嘴的替他擔心東、煩惱西?

  視線移動,掃到窗外那棵馬拉巴栗樹,她陡地義憤填膺,開始指責他。

  「阿煌,你為什麼要偷鎮上人的東西?」

  「沒有證據,別亂說話!」嘴角垂掛著吃了一半的荷包蛋,他瞇起黑眸,斜睨了她一眼。

  「什麼沒有證據!」她氣急敗壞的跑到窗邊,指著窗外那棵才半個人高的馬拉巴栗樹。「那棵馬拉巴栗樹,一看就是從盆栽移植下來的,那是阿猴伯家的;還有那五棵草莓也是你偷來的,那個蓮花也是偷的吧!還有……」

  「還有後院的鴨子。」他像一陣風來到她身後,搭腔補充。

  「你承認了對不對?」他什麼時候來到她身後的?不管。他好高,她得仰首才看得到他的臉。「阿煌,你已經不是小孩子了,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沒有辦法,我非得這麼做不可。」他的神色突然嚴肅了起來。

  「為什麼?」

  「因為我要把十年前的回憶給偷回來。」

  低沉富含磁性的嗓音,明明說清楚原因,可她的大腦似乎長腳不知跑哪兒躲去了,一時間,竟聽不懂他說的話。

  在她仰首,一臉茫然地望著他之際,他嚴肅的臉龐,漸漸被微笑的暖意取而代之,黑眸寫滿深情地對上她的眼。

  瞬間,她覺得他的臉愈來愈逼近,他的氣息愈來愈濃烈,她小小地眨了眨眼,他的唇竟以媲美藍寶堅尼最高時速300公里的狂飆速度,貼上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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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6-4 00:18:54
第五章

  啪——

  一聲清脆的巴掌聲,在清靜幽雅的廳內突兀地響起。

  前一刻,她的心魂被他狂烈的吻,扯入情愛發狂的漩渦中,隱藏在心底的思念被勾引出,飄飄然地跟隨他鋪出的步道,一起旋轉飛舞……

  但這一刻,她抓回飄到太陽系以外的空間去散步的理智,睜開眼,見他的嘴還貼在她唇上,她毫不遲疑,伸出手,往他俊臉上摑了一巴掌。

  這一巴掌下去,立即見效,他的嘴和她的唇,立刻分開。

  「阿煌,你……你在做什麼?」

  羞窘地別過臉,雖然他的吻令她飄飄然地重溫了舊夢,但她可沒忘記,他已經是有未婚妻的人了,而且她還是替他未婚妻來送便當的,人家可沒有拜託她和她未婚夫熱吻。

  沉浸在纏綿熱吻中,突然莫名其妙遭受一巴掌,烏宇煌先是一愣,看到她羞窘又不知所措的模樣,又忍俊不禁地笑出聲。

  「你笑什麼?」

  他聳聳肩,繼而把手搭在她肩上。「你看,庭院裡的這一切,可都是為你量身打造的。」

  「為我!?」

  「那一些,沒讓你聯想到什麼嗎?」

  視線直直地望著窗外,她心一驚。那些「偷」來的東西,還真的都和她有關連,包括當年他採了馬拉巴栗的花,告訴她「你這輩子唯一的新娘子就是我」,還有她想吃車莓,他偷採給她,她想畫水蓮、畫養鴨人家……

  心頭漾上感動之餘,她的理智又歸位。他幹嘛吃飽撐著對她好?還是說他真的無聊到發慌,閒著也是閒著,才會來弄了這些?要不,他不去和他的未婚妻談情說愛,弄這些來巴結她做啥?

  難道,他回來看到她之後,覺得她比梁若嵐漂亮一千倍,後悔了?

  「結子,你還不懂嗎?」

  「懂什麼?」

  「我做的這些,全都是為了你。」他定睛地望著她,低嘎的嗓音,富含濃濃的情愫。

  抓一把他黑眸裡溢出的深情,丟進自己十年來在心底為他築起思念的心湖裡,一瞬間,他的深情撥酵成浪漫的泡泡,一個、二個、三個……幾百、幾千、幾萬個……

  「阿煌,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

  她很感動,更心動。只是,即使有上萬個浪漫的泡泡在她心中飄浮,她仍是無法把他是別人未婚夫的角色忘掉。

  「我當然知道,也非常清楚。」他兩手輕握她的肩頭,和她面對面。「我可以為我的未婚妻做任何事。」

  聞言,微笑的彎月嘴角垮下來,她臭著一張臉對他。

  「你的未婚妻扭傷腳,現在在你家!」

  悻悻然地撥開他的手,她負氣想走,卻讓他一把拉回。

  「顯然你和我的認知不同,我認定的未婚妻,現在就在我懷裡。」咧了一抹充滿男性魅力的笑容,他把她緊鎖在懷中。

  她抬眼看他。為什麼不管從任何角度看他,他都帥得令人目眩神迷?重點是,他說的每一句話,都甜進她心坎裡。

  「好啊!如果我是你的未婚妻,那請問,扭傷腳、現在人在你家的那個女的是誰?」她兩手大方的圈住他的脖子。敢拿她尋開心,她就讓他脫不了身。

  「梁若嵐。」

  「我當然知道她是梁若嵐,我是問,她是你的……」

  「表妹。」他毫不遲疑地回答她的問題。

  怔愣了一秒,她眨眨茫然的雙眼,再問他一次:「你……你剛剛說什麼?」

  「梁若嵐是我的表妹,你早就見過她了,不是嗎?」咧嘴一笑,他笑她變迷糊了。

  「我……我當然見過她,你這不是廢話嗎?」脫離他的懷抱,她斜瞪著他。「可她說她是你的未婚妻,你自己也說過……」

  「是她先搗蛋,我只好附和一下。」

  「你到底在說什麼?」

  念倍燕突然問覺得自己變笨了。她明明聽到他說的話,但她的大腦似乎長腳不知跑哪兒躲去了,一時間,竟聽不懂他說的話。

  「結子,你不記得小嵐了?她小你一歲,你讀國小六年級的時候,她來過我家一次。」

  「小嵐?就是你那個愛哭的表妹,流著兩管鼻涕,還硬要跟我們去偷挖蕃薯的那個……」念倍燕陡地想起,印象中似乎真有這個人。

  「沒錯,她就是梁若嵐,你到現在才想起來?」

  「我只知道她叫小嵐,哪知道她姓什麼!而且她現在又不愛哭,也不流鼻涕了……」哇咧咧地嚷著,她匆地想到,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烏宇煌,你很壞耶!你幹嘛騙我?」

  「我沒有騙你,是你自己太遲鈍。」

  「我太遲鈍……」

  被他一激,她氣得上前掐他的脖子,他吐出舌頭,擺出一副垂死樣。

  「你把我掐死了,這輩子,你就沒辦法嫁人了。」

  察覺自己真的把他掐得很緊,怕掐死他,她忙不迭地鬆手。「我又不是非嫁給你不可。」

  「可是,我非你不娶。」從背後抱住她,低嘎的嗓音溢滿濃濃的情愫。「結子,我找你,找了十年。」

  低沉富含磁性的嗓音灌入她耳膜,掀起心湖一陣波動。她找到她的希望了?這是真的嗎?不會是她在作夢吧?

  窗外的陽光射入屋內,光線停駐在她的手上,攤開手心,光線投影在她手掌上,就像是掌握了希望——

  凝視著手上的那片光芒,久久不語,突然間,一滴水滴滴落,接著第二滴、第三滴……

  「結子……」

  「阿煌……」轉身,她緊緊抱著他,情緒失控地哭了起來。「我找到你了,我終於等到你回來了……阿煌,我終於等到你回來了……」

  輕輕拍著她的背,他把她當寶貝似地摟在懷中。「別哭,我回來了。」

  臉埋在他的胸膛,真實地感受到他存在的溫度,這不是夢,他沒有別的未婚妻,他是回來找她的……她哭得肩頭顫動,為找回希望,喜極而泣。

  半晌後,她肩頭的起伏動作平穩了下來。

  吸了吸鼻,仰首看他,她怒地捶打他的胸膛。「死阿煌!臭阿煌!敢騙我!」

  「如果我不整整你,我還能叫作烏宇煌嗎?」

  「你還說、你還說!」她掄拳用力捶著他結實的胸膛。

  「我要說,我當然要說——」兩手圈住她的身子,任由她洩憤地捶打,他嘴角微揚,低嘎的嗓音再度逸出藏在心底十年的真心話。「結子,我愛你,你是我這輩子唯一的新娘子。」

  聞言,掄拳的雙手從他胸膛滑落的同時,她的眼淚又控制不住地泛流。

  「結子,你變了。」低首,他在她耳邊輕聲道:「變得很愛哭!」

  「還不都是你害的!」重捶了他一下,她笑斥。

  「是,都是我的錯。」她所有指責、所有怒氣,他全都承受。以前如此;現在亦是;未來永不變。

  裹著情愫的黑眸,發出兩道熱力光芒,投射在她佈滿淚痕的臉上。

  伸手拭去跳躍在她臉上的淚滴,俯首,他吻住她的唇,讓所有的淚水和以往的思念,全融化在纏綿的熱吻中……

  **********

  「你早就見過阿牛,阿牛也告訴你我回來了,對不?」

  和他並肩坐在院子裡的雙人吊椅上,她抱著一包薯片,一片接著一片吃,偶爾心情好,會賞賜一片給他。

  「沒錯,我是在美國遇到阿牛,他也告訴我你回來的事,他還形容你,像個男人婆一樣。」

  「我……好啊!這個阿牛,如果不是我,他可以把到曲小凝嗎?說我像男人婆,等他回來,我就……」忽地想到什麼似的,憤怒的目光轉成疑惑,飄到身旁的俊哥哥身上。「這麼說,你頭一天回來,騎著腳踏車載雞蛋,那時候,你早就已經知道我是結子了?」那時他明明裝著不認識她。

  咧出一口白牙。「阿牛都認得出你來了,我怎麼可能不認識你!?」

  「原來你……厚!過分!」

  他早就認出她來,還裝不認識,把她要得團團轉,真是令人生氣!

  不過話說回來,他一下子就認得出她來,這一點,她心底還是有些許喜悅的,至少代表他真的沒把她給忘了。

  撥開一個金莎巧克力,遞入她嘴裡,他陪著笑道:「你說過,不會計較這些事了。」

  她含了一半,嘟著嘴,把另外一半巧克力球湊至他嘴前,他笑著咬掉她送上來的另外一半巧克力。

  「那是我心胸寬大。」把巧克力的甜味收進肚裡,她為自己的「寬宏大量」下了結語。

  「真的?」他的視線游移至她的胸前。

  瞥見他視線落腳處,她羞紅了臉,用手推開他的臉,低著頭,羞怯怯地看著一旁開著鮮紅花朵的重辦孤挺。

  「對了,當年你為什麼沒留隻字片語,說走就走,活像逃難似的?」她可以不計較他回小鎮來整她的事,但她可不能不和他算相思十年的這筆帳。

  「這個就要說到我爸身上去了。」手搭著她的肩,遙望遠處。「我爸的脾氣不好,這你也知道,可是你知道我媽當年是怎麼被我爸趕走的嗎?」

  她搖搖頭。「我不知道,你沒告訴我……啊!該不會因為那個詛咒……」

  「你是指那個什麼女人住進我家,會有苦戀下場的千年詛咒?」

  念倍燕驚訝地瞪大了眼。「你也知道這件事?」

  「是阿牛告訴我的。」

  「喔,原來如此。阿牛不愧是你的好兄弟耶!什麼雞毛蒜皮的事都告訴你,他有沒有告訴你阿猴伯家的老母狗,又生了一堆小狗?」

  「沒有,不過你說了,我現在知道了。」

  她捶了他一下。「別說阿牛了,說你媽的事。」

  「我媽離開,和那個千年詛咒無關,純粹只是因為我爸脾氣太壞,又太大男人,連喂雞吃飼料,都硬性規定要先喂公雞吃,我媽一個人又要忙田裡,又要忙家裡,哪管得了公雞先吃,還是母雞先吃……」

  他苦笑著,又道:「有一天放學後,我去田裡幫忙,回到家,就聽見他們在吵架,因為我爸注意很多次,每回都讓他看見母雞先吃飼料,那晚他再也忍不住,和我媽吵了一架後,便脫口叫我媽走。」

  聞言,念倍燕額上冒出三條黑線。「你爸還真是……嘿嘿……不予置評!」

  要不是念在阿火叔是生下天下第一美形男烏宇煌的親生父親,她早就開口罵一長串了。

  「我媽真的被氣走了,她投奔到住在澳洲的妹妹家去。我外公死前,留了一筆財產給她們兩姊妹,我阿姨嫁了一個澳洲人,當年我媽那份財產借給他們買了一大片土地蓋農場,賺了大錢,我媽拿回那筆錢,索性就在我阿姨家附近,買下一棟豪宅,宣示她不回來的決心,還托人告訴我爸,她要接我到澳洲去唸書。」

  「哇!你媽好樣的。」

  「我爸是被嚇到了,他還以為我媽出去個十天半個月,就會自己乖乖回家,萬萬沒想到我媽會有這種驚人之舉。」他拉她的手,放在掌心中,續道:「後來我阿姨和姨丈居中調解,我媽態度放軟,但堅持不回台灣,如果我爸要和她繼續當夫妻,就全家移民到澳洲。」

  「我爸愛面子,他一直沒提這件事,但卻早已經暗中辦理全家移民的事。那天要到機場,他還騙我和奶奶,說是要去台北看一個親戚,結果是到機場,搭上飛機,我就糊里糊塗到澳洲去了。」

  聽完,她怔愣了兩秒,旋即大笑出聲。

  「我只能說,你爸真是死愛面子,還兼爆笑耶!而且你好像是被拐去的。」

  「差不多是。」他一臉無奈。

  「就算你被拐去,到了那裡,你也該告訴我一聲。」她埋怨地看了他一眼。

  「剛到澳洲那陣子,為了我要繼續讀書的事,全家忙翻了,好不容易習慣異鄉生活,稍稍穩定後,我給你寫了一封信,結果不久後,信退了回來,因為我把地址寫錯邊了!」

  「豬頭啊你!」

  「我還打了幾通電話,可是你也知道,烈家的電話都是你大娘接的,只要是『閒人』打的,她一律不多說,馬上掛電話。」

  點頭,她瞭解。當年她母親介入大娘和父親的婚姻中,讓大娘心頭很沒有安全感,好幾年的時間,大娘都守著電話,彷彿那樣,她才是當家的主母,當然,閒著沒事打電話找家裡小孩的,一律被她掛掉,連找大哥的電話,她也掛。

  「等我想到可以找阿牛托他告訴你時,他也被他母親帶到美國了。」他苦笑著,「後來,我遇到一個同樣也是住在小鎮、到澳洲留學的人,她告訴我,你逃家,還差點把烈家燒光了。」

  接收到他投射來的目光,她乾笑著,「人總是有年少輕狂、不懂事的時候嘛!」

  「你現在懂事了?」

  「當然。」她彎揚的嘴角,銜著一抹調侃的笑容,「至少我不會像以前一樣,還去偷抓別人家的鴨子、偷搬別人家的花。」

  「我還不是為了你!」他用食指重重的點了一下她的鼻子。「其實是我等不及和你重溫舊夢,才會心急的想趕快整理這片土地。過兩天會有專業的庭園設計師來幫忙規劃庭園,你有什麼意見,可以和她溝通。」

  仰望了他好半晌,她的眉頭慢慢地蹙起。

  「阿煌,你似乎把這裡當成你家了,雖然那個日本人死了,他的家人全回日本,但那不表示他們不會回來。你要規劃這裡,萬一他們回來把土地收回,那你的錢不是白花了?」

  看吧!她很能為阿煌著想,他如果娶她當妻子,這才是明智之舉。

  指腹貼上她眉間為他填上的擔憂,他露齒笑道:「聽好了,我可是一家年收入淨賺近三十億的金控集團總裁,不會亂花一毛冤枉錢的。」

  聞言,她傻住。

  「可以……請你再說一遍嗎?」

  「你沒聽錯,就是那樣。」他輕拍著她的頭。「不過,我能有今天的成就,你也算有功勞。」

  她呆緻緻地用食指指著自己。「我?」

  她什麼時候有讓人一家年收入淨賺近三十億的能力,她自己怎麼不知道?

  「這十年來,我一直在找你,從來沒想到你會改名字。」他站起身,輕推著吊椅。「我托了台灣好幾家徵信社,找了好幾年找不到你,等我在澳洲成立的第一家金控公司穩定後,我想,你也許會到日本,去你母親的故鄉或者在東京落腳,於是,我便到日本去住了幾年,一方面找你,一方面在日本成立子公司。」

  聽到他這十年來一直有在找她,一股暖流頓時充滿心間。而且,他為了找她,還跑到日本去……

  「也就是因為到日本,我才遇到這間房子的繼承人,他知道我也是小鎮的人,托我處理這間房子,我想了想,你再怎麼流浪,最終一定會回到小鎮來,所以我買下了它。以前這間日式屋子總讓我們覺得裹上一層神秘,你說過,很想進來看看屋子內部到底是什麼樣子……」

  感動的情愫在心問湧動,他為了她,做了好多。

  「以前我們還說,這屋子裡一定有地下室,說不定藏了一地的黃金,所以那個日本人,不喜歡讓人家到他家裡。」想起以前的臆測,她自己都覺得好笑。

  「每個人的個性不同,他只是不好客,喜歡安靜罷了。」

  點點頭,她突然想到。「你把一些東西寄回來,是打算回來住了吧?為什麼又去美國,還湊巧的遇到阿牛?」

  害她前陣子等了他好幾天,還足不出戶咧!

  旋身,他落坐她身邊。「我的火煌金控集團在美國也有分公司,因為有一樁合併案要處理,所以我回台灣之前,先去了一趟美國,在一個台灣人舉辦的派對中,遇到了阿牛,還看到了他美麗的女朋友。」

  「就是曲小凝嘛!」她斜睨了他一眼。「你說,是曲小凝漂亮,還是我比較漂亮?」

  他認真地審視她的臉,語重心長地下了結論。「在阿牛眼裡,當然是曲小凝漂亮,但是在我眼裡,沒有一個女人的美,比得上你。」

  「你說的是廢話嘛!」饒是如此,她還是笑得一臉心花怒放樣。

  他在她唇上親了一下。

  「好了,該告訴你的,我全說了,換你說給我聽。」

  「說什麼?」

  「說你這十年來,躲到哪裡去了?」

  「我……」眼神閃爍,她低下頭。「哪有什麼好說的!」

  相較於他這十年來創下的輝煌的成績,她的十年日子過得更顯荒唐。她當過太妹、做過大姊頭,每日不務正業……

  自卑的情緒,在她心間悄悄地滋長。如果他知道她這十年是混過來的,他對她的十年思念之情,會不會在瞬間幻滅?

  惶恐的情緒把自卑緊緊裹住,頃刻,在她心中結成了一團糾結難解的毛線球,突然問,她好怕今日的一切,會在眨眼問變成幻影。

  「說,你躲哪裡去了?」

  「我……我都住我的牧師乾爹那裡,沒什麼特別好說的。」跳過一大段的故事,不想在這令她慌措不安的話題上打轉,她咧咧嚷著:「肚子好餓喔!若嵐到底煮好晚餐了沒?」

  起身,她跑了起來,朝屋子的方向前進,連不小心踩到了一棵草莓,都渾然不知。

  跟在後頭的烏宇煌笑著搖搖頭,彎下身,把被踩扁的草莓救回。

  這可是她愛吃的草莓,少了一棵,她就會少吃好幾個草莓,依她大刺刺的個性,恐怕其他四棵草莓日後也會遭殃,他得小心翼翼地把它們顧好才行。

  她可是他找了十年,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初戀情人,他一定會比照顧草莓多十倍的關心來照顧她。

  他說過,這輩子,他唯一的新娘子就是她,那不是年少輕狂的自大話語,那句話,刻在他心頭十年,十年來,未曾抹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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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哇!哪來這麼多東西?」

  睡到近中午才醒來,走出房間,客廳堆積如山的物品,讓念倍燕嚇了奸大一跳。

  這陣仗很眼熟,彷彿是不久之前,那個「肖想」娶曲小凝的金魯夫,送了一堆名牌貨給曲小凝的場面——兩天前,她「不小心」地向阿煌提過這件事。

  因為阿煌說他是年收入近三十億的大總裁這件事,至今仍令她腦袋一片茫然,那個老愛臭屁自己是天下第一美形男的烏宇煌,在短短十年內,搖身一變,成了大富翁——雖然她相信他很有實力,但她……

  好吧!她其實只是想小小測試他,是不是真的財力雄厚。所以……

  「結子,你起來了。快點,我們來看禮物。」從廚房走出來的粱若嵐,見到禮物的主人終於睡醒,一臉興奮。

  「這些……是給我的?」念倍燕端著架子,明知故問。

  「當然!這些都是表哥托人買來的。」

  「幹嘛送這麼多東西給我?我又用不著。」嘴上這麼說,她心裡可樂得笑呵呵。

  排除他是不是真有雄厚財力這一條,光看他送她這麼多東西,她心情就大好,心花還朵朵開呢——就算裡頭裝的物品都是路邊攤買來的,她一樣高興。

  「喔?真的嗎?那我叫表哥把這些東西全送給我好了。」梁若嵐一副認真的神情。

  帶怒的目光從四十五度斜角飛射出,不偏不倚射中一副迫不及待等著接收禮物的梁小姐若嵐。

  「你休想!這些禮物可是送給我的。」

  「幹嘛那麼緊張?我跟你開玩笑的。」梁若嵐一笑,孩子氣地拉著她的袖子。「表嫂,快點啦!我們來拆禮物。」

  「可是我現在肚子餓,沒心情,也沒力氣拆。」念倍燕故意拖延。誰叫她之前故意整她,逮著機會,她當然得反擊。

  「我拿早餐給你吃,等一下,馬上來。」

  粱若嵐跑到廚房,端來了早就準備好的早餐。

  「表嫂,你的早餐來了。」

  念倍燕暍了一口咖啡,拿起吐司大大地咬了一口,見梁若嵐乖乖地站在一旁等著,她陡地笑出聲。

  「好啦!你要拆就去拆。」

  「真的可以?那我拆了。」梁若嵐從最上頭拿下第一件禮物,坐到念倍燕身邊。「表嫂,你猜這裡面是什麼?」

  「一隻青蛙,要不,就是一隻蟾蜍。」吃著吐司的念倍燕脫口而出,說著,笑了起來。「以前阿煌真的送過我一隻青蛙,他把它放在盒子裡,我還以為是禮物咧,結果一打開,嚇了我一大跳。」

  「真的?我怕青蛙,我不敢開。」梁若嵐把盒子遞給她。

  「拜託,阿煌都幾歲了,他不會再玩這種無聊遊戲的。」

  說著,念倍燕掀開盒子,登時,面無表情地瞪著裡頭的東西看。

  本來閃得遠遠的梁若嵐,見沒有異物跳出來,安心地走過去。「是什麼東西?一件牛仔……啊!有屍體。」

  梁若嵐見鬼似地尖叫往廚房狂奔,躲在廚房門邊,探頭出來。「表嫂,快把它拿去丟掉,嚇死我了。」

  坐在原位的念倍燕,臉上沒半點驚嚇的表情,她不疾不徐地拎起攤在牛仔裙上的蟾蜍屍體,喃喃地道:

  「拜託,都幾歲了,還玩這種幼稚的遊戲。」把視線調向躲在廚房門邊,還在斷斷續續尖叫的梁若嵐。「快點,你不是很喜歡拍照嗎?平常你要拍到蟾蜍的屍體,那可是可遇不可求。」

  梁若嵐嚇得又尖叫了一聲。「我只喜歡拍它乖乖不動的樣子,它一動我就怕,它死了,我更怕。」

  見她嚇哭了,她也不想再逗她。「阿煌人呢?」

  「宇煌哥和Joyce在庭院那邊……」

  「誰是JOyce?」

  問話的同時,念倍燕起身往窗外看去。不遠處,阿煌和一個披著一頭大波浪長髮的女人,站在外邊有說有笑,那女人的手,還一直摸著阿煌的手臂……

  「JOyce是我們的庭園設計師的助理。結……結子,你快點把那只蟾蜍拿去丟……丟掉啦!好可怕……」

  沒聽見因為驚嚇過度聲音還在發抖的梁若嵐說些什麼,念倍燕眼裡的妒火,早已搭上地球上第一快速的噴射機飛出窗外,飛過蓮花池、穿過草坪,直直地命中攀在阿煌手臂上那隻手——

  **********

  「喔,Sorry!都是我的錯。昨天這些禮物送到我家,搬上車的時候,有一盒掉落地,這只蟾蜍可能就在那時候跳進去……」庭園設計師的助理喬伊絲滿臉歉意。「Sorry!親愛的,沒嚇到你吧?」

  被這女人突然一抱,念倍燕愣了一下。雖然她不停道著歉,但她完全感覺不到她的歉意。

  僵著身子,僵著聲音。「你看我像嚇到的樣子嗎?真正嚇到的人在那邊。」手一指,躲在廚房的人立刻現形。

  「丟了沒?」梁若嵐渾身起了雞皮疙瘩。

  「若嵐,你沒事吧?」喬伊絲三步並作兩步,走過去抱住梁若嵐。

  「一隻蟾蜍也能把你嚇成那樣。」烏宇煌笑著,旋即轉頭吩咐專屬司機阿東。「阿東,把它拿去丟掉。」

  「是,老闆。」阿東從念倍燕手中接過盒子,往外走。

  「沒嚇到吧?」烏宇煌走過去,伸手摟著念倍燕的肩頭。

  「我還以為你又在玩無聊幼稚的惡作劇咧!」念倍燕笑睨了他一眼,特地揚高聲調。

  也許是因為她太早踏出社會,對於陌生人總存著一份戒心和猜疑。對於喬伊絲的說辭,她持著保留態度,覺得事情似乎不是這麼簡單。

  哪那麼湊巧,蟾蜍會剛好跳進盒子裡,自尋死路。

  「我不是對你保證過,不會再惡作劇了?」他笑道。

  「最好是。」瞥見那頭的喬伊絲流露出怪異的眼神,似乎有些許吃醋的意味,念倍燕玩心一起,伸手輕撫烏宇煌的臉。「阿煌,你變得成熟穩重,我更加喜歡你了,喔!你帥得讓我心醉。」

  「我認識你這麼久,你今天說的話最誠實。」

  她拍了一下他的手臂,繼而用手大方勾住,對某人宣示他健壯的手臂,是她念倍燕的專利。

  他們兩人打情罵俏的畫面,著實刺痛了喬伊絲的眼,但她得裝出不以為意,甚至得掛上笑容。

  「沒想到你們隔了十年沒見,感情還是那麼好,真令人羨慕。」

  「是啊!我和阿煌的感情,至死不渝,對吧?」對上他的一雙桃花氾濫成災的深邃黑眸,她要他給保證。

  「當然。」要他說千遍萬遍,答案永遠都是一樣。

  念倍燕滿心歡喜地親了他一下,烏宇煌也在她額上回了一個吻。

  在他們兩個卿卿我我之際,再也看不下去的喬伊絲,扶著梁若嵐走出來。「若嵐好像嚇得失魂了。」

  梁若嵐擺擺手。「我沒事,只是嚇得有些無力,我先回房間休息一下。」

  「我扶你進房間。」在烏宇煌面前,喬伊絲刻意展現她體貼的一面。

  「不用,我可以自己走。」

  待梁若嵐進房後,烏宇煌這才想到。「對了,我忘了給你們正式介紹。喬伊絲是我們在澳洲的專屬庭園設計師弗蘭克的第一特助,她也是個留澳的學生,家住在台北。」

  「我一直住在澳洲,跟宇煌哥的父母還有奶奶都很熟,他們都是很友善的長輩。」

  「是啊!我們一家人都很喜歡喬伊絲,尤其我奶奶她很喜歡種花,每回喬伊絲去,總要拉著她聊一些種花經。」

  「喔,我很樂意,那是我的專長,也是興趣,你懂的。」喬伊絲不甘示弱地把她和烏家的關係搬到台面上來。

  「當然,在澳洲,誰不知道你是弗蘭克的第一接班人。」

  「宇煌哥,你太抬舉我了。」喬伊絲習慣性地把手貼在他的手臂上。

  見狀,念倍燕不斷地在心中告訴自己,要大方、要識大體,不要把一瓶醋倒在那女人的一隻手上,會讓人家看笑話的,可是……

  「阿煌,現在幾點了?」拉來他的手,假裝看表,順理成章的把她的「專屬品」搶回來。

  「十二點多了。」烏宇煌歎笑著:「若嵐看起來嚇得不輕,沒人準備午餐,那麼我們……」

  「我可以煮的。」喬伊絲一臉樂意。

  「喔,不行,你來工作已經很辛苦了,怎麼可以讓你煮飯!?而且你是我的客人。」烏宇煌開口婉拒她的好意。

  「宇煌哥,你幹嘛和我見外?我們都那麼熟了。」

  「我們一起到飯店用餐,算是為你接風。」

  「那怎麼好意思。」

  「別客氣,應該的。」烏宇煌側過頭,拍拍念倍燕的手。「結子,你去叫若嵐出來,我們一塊去飯店吃飯。」

  「嗯,好。」念倍燕冷不防地又往他臉上親了一下,就是要讓某個女人氣得內出血。

  從方才到現在,短短的時間內,她早嗅出喬伊絲對阿煌的愛慕,以及和她暗中較勁的詭譎心態。這更讓她確定,那只蟾蜍是某人刻意放進盒子裡的,目的無非是想嚇死她……

  可惜的是,她念倍燕天不怕、地不怕,那點小把戲是整不了她的。

  **********

  入夜後,日式的大宅院裡,只剩烏宇煌和念倍燕兩人,因為庭院要全部改造,這等大工程,少要十來天,多則近一個月,足以,喬伊絲便和粱若嵐一起住在阿煌的老家那邊。

  「阿猴伯和秋嬸他們那些人一定覺得很驚奇,說不定還以為是神仙偷了他們的東西,然後歸還的時候,變成雙倍,而且東西都是新的。」

  和烏宇煌一起吃著燭光晚餐,享受安靜的兩人世界,念倍燕看他的眼神,多了一份溫柔。

  為了不驚動鎮上的老人們,烏宇煌把日前「借」來的東西,暗地裡一一拿新買的歸還,而且歸還的數目還鄉了一倍。

  念倍燕啜了一口紅酒,續道:

  「你怕驚動他們,偷偷把東西歸還,但你還了雙倍,我看這樣子更會驚動他們。我猜,現在很多人一定很希望他的東西被偷。這聽起來很像某個寓言故事之類的,如果他們變得貪心,你就是罪人。」

  「寓言故事裡的罪人,通常都會有個聰明會說理的妻子。」坐在她對面的烏宇煌笑問她:「請問罪人的妻子,對於這件事,你有什麼高見?」

  對於他的調侃,她笑瞪一眼。「不知道,我不聰明,也不會說理,更不是罪人的妻子。」

  「等庭院的工程告一段落,我先陪你去台北看你的牧師乾爹,然後帶你去澳洲見未來的公婆和奶奶,之後,我們就結婚。」

  「你要陪我去台北看我乾爹?」念倍燕慌了一下,手上的叉子掉在盤子上,發出輕脆的響聲,她忙不迭地拾起。

  「怎麼了?你好像不希望我去。」

  「不是的!我……我只是感到訝異,你那麼忙,怎麼會突然想去看我乾爹?」她笑得很勉強。

  「因為她是你的乾爹,而且當年他收留你,還沒見到面,我就對他心懷戚激了。我真不敢想像,當年你才國二,自己一個人到台北去,你怎麼生活?」說著,他寬心一笑。「還好你非常幸運,遇到一個善心的牧師收留你。」

  提起這件事,念倍燕心底的感激全浮在臉上。

  「是啊!那時候我已經餓了三天,身上的一點錢早沒了,想到麵包店當學徒混吃混喝,可是老闆不願意收留我,因為我年紀太小,而且身份不明。後來我走進一問小教堂,當時又餓又困,坐在椅子上倒頭就睡,我就是在那時候遇到乾爹的。」

  頓了下,她續道:「乾爹沒有逼問我的來歷,他把我當成自己的親女兒一樣對待,想辦法給我一個新的身份,還鼓勵我要多讀書……」

  念倍燕低著頭回想。她是聽乾爹的話,有去讀書,但她也做了很多乾爹沒教她去做的事——

  「所以羅!這麼樣的一個好人,我怎麼可以不去看他?」他在另一頭回應。

  「呃……可是……你很忙。」

  她知道乾爹不會多嘴說出她以前當過小太妹的事,但是,她很不安心,總覺得他見到乾爹,以前那些糟透的事,全都會攤在陽光下,無所遁形。

  「再忙,我也會陪你去看乾爹。」

  感性的話語聽進耳裡,該是漾起一波窩心的感動,可,她的心卻更加惶惶然。

  牽強的笑容黏在臉上,如果他真的堅持要去,她只能自我安慰,一切都會沒事的,別多想。

  只是,心頭的不安,怎會愈來愈強烈?

  「怎麼不吃?」見她愣愣望著刀叉,許久不動,他笑道:「別看了,那組刀叉剛從保養廠送回來,鋒利得很,切牛排絕沒問題。」

  驚覺自己在發愣,回過神,念倍燕忙不迭地切一小塊牛排送入嘴裡,掩飾自己的異樣神情。

  「對了,那個喬伊絲和你家人真的很熟?」問出這話的當兒,作戰指數不知不覺中增高。

  她明顯感覺到喬伊絲在和她示威,但阿煌似乎一點都沒感覺到。她不怪他,他向來都是「平易近人」的傢伙,對身邊的人都持著友善態度。

  「是啊,可能我媽和奶奶和她的興趣都相同,自然有話聊。」他點點頭。「而且我們家一年四季,每一季都會換一次庭園設計……」

  「會不會太麻煩點?」念倍燕皺起了眉頭。

  「不麻煩,弗蘭克會親自幫我們設計,他的特助也會幫忙弄到最完美。」他補充道:「其實不只四季,我媽和奶奶喜歡邀一些朋友到家裡聚餐,每一次聚餐前,家裡的庭園造型都不同。」

  聞言,念倍燕握著刀叉的手僵在半空中,額上冒出三條黑線。

  「看來你媽和奶奶過得挺悠閒的。」

  「是這樣沒錯。你看起來像是被嚇到了。」

  她猛點頭。「是嚇到了,而且嚇得不輕。」

  她的表情換來他的大笑,爽朗的笑聲在室內迴盪。「別擔心,沒有人要你去加入她們。」

  「真的?你保證?」要她一年四季外加節慶都在忙著那些庭院的花花草草,她會瘋掉,絕對!

  「我保證。」他傾身偷偷告訴她一個秘訣。「只要你在庭院裡多踩死幾株花,我媽和奶奶絕對會謝絕你的加入。」

  「聽起來像是你的切身經驗。」

  「不是我,是我爸。他寧願去牧場工作,也不願種花花草草。」

  「可以請阿火叔留一份牧場的工作給我嗎?」

  「不行,你得幫我,你忘了,我有很多分公司。」

  把切好的牛排塞入嘴裡,她端著兩顆充滿疑惑的眼睛,瞪著他看。「我?你確定我可以幫你?」

  「以你的聰明才智,當然可以。」他堅定地道:「我非常確定你可以。」

  被心愛的男人肯定,笑容在她彎揚的唇線上跳動,凝視著他的眼神,多了幾許的溫柔。

  吃飽後,兩人並肩走出屋外,他拿了一條喀什米爾羊毛圍巾幫她圍上。

  「外頭風大,圍上。」

  「阿煌,你對我真好。」暖暖的圍巾圍在脖子上,他的情意暖進她心底。

  「我不是臭阿煌、死阿煌?」

  「才不是咧!你是天下第一美男子,也是天下第一溫柔的男人。」至少,她就是這麼認定。

  「我等一下會去檢查剛才你喝的紅酒是不是加了蜂蜜,要不,你怎麼說得出這麼甜的真話。」

  瞪了他一眼,她拉下圍巾,圈上他的脖子,再繞回自己的後頸。

  「你喝的紅酒沒加糖的樣子喔!」沒聽見他的「回應」話語,她露出奸笑的表情。「明天我會記得去阿桐伯的雜貨店買一包黑糖,把一整包黑糖全部倒進你的酒杯裡。」

  「你想害我得糖尿病?」他伸手戳戳她的鼻頭。「好吧!我說,你是天下第一大美女,也是天下魅力第一的女人。」

  「這還差不多,那我明天倒半包黑糖就好。」

  「可以考慮再減一些嗎?」

  「那就得看你的甜言蜜語,說得夠不夠動聽羅!」她調皮一笑。

  他黑眸寫滿深情地凝視她,倏地把纖瘦的她摟進懷中。「我不說了,但,我會做。」

  俯首,她的兩片紅唇無處遁逃,全在他鎖定的吸吮範圍內。相含的唇辦,如磁鐵相吸,一吸上,難分難捨。

  吮舔出愛情最對的滋味,他慢下動作,用舌尖輕輕地品嚐她嘴裡的甜味——

  微冷的秋末夜裡,在淡暈的月光下,在豐毛圍巾的圈鎖中,剛灼的熱唇和粉嫩的瑰紅水辦纏綿貼合,愛情的甜味,勝過蜂蜜,勝過黑糖,甜在嘴裡,甜在眼裡,更甜進了心裡……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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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6-4 00:19:42
第七章

  一早,喬伊絲便帶領了一批工人到日式大宅院來,假山流水的工程一開動,吵得還窩在床上的念倍燕再也睡不著。

  沒啥好生氣的,反正今天她大哥和桂尹薰從台北回來,她是該早一點回烈家去看看。

  梳整一番後,換上了阿煌買給她的衣服,房門一開,他正巧站在她房門外。

  嚇了一跳,定了神,她笑睞他一眼。

  「我可沒叫你一早就在我房門口站崗。」

  「我聽到你房內有聲音,想你一定起床了。」他從頭到腳審視她一逼。「你今天特地打扮了一番,真漂亮。」

  他的稱讚,令她突然覺得尷尬。「有……有嗎?」

  她只是把頭髮梳得整齊,然後順手擦了口紅,再戴上了他送給她的一組水晶耳環和項鏈,當然也穿上他買給她的「女性化」的衣服和牛仔布魚尾裙。

  「這件裙子……」再多看她穿的裙子一眼,他的兩道濃眉一擰。

  「怎麼?很怪嗎?」見他濃眉擠成一道,她顯得侷促不安。「我很久沒穿裙子了,如果你覺得我穿不適合,那……我進去換掉。」

  拉住急急轉身的她,他搖頭。「你穿裙子很適合,而且更有女人味,只是,這件裙子不是那天送來時,上頭有一隻蟾蜍屍體的那件?我記得當時已經叫阿東把它丟掉了,不是嗎?」

  點點頭,她不以為然地一笑。「我又叫阿東把它撿回來了。洗一洗就好了,幹嘛把它丟掉?何況這是你送給我的,我才捨不得丟呢!」

  她說的這些都是真心話,但最大的原因是,她不會讓某個女人稱心如意的。某人以為放一隻小蟾蜍標本,就會嚇到她,然後她就會要求把禮物丟掉?喔,不,某人太小看她了,而且某人的整人伎倆,司空見慣,太沒創意!

  如果她來拜她為師,她就會教她每一個禮盒裡都放一些,環節動物門貧毛綱或者節肢動物門蜘蛛綱壁虱目毛囊蟲科之類的活體,看起來會比較嚇人一些,若是經濟上允許,放條大蟒蛇不是更駭人?而且理由是大蟒蛇想穿一件牛仔布魚尾裙去和公蟒蛇約會,所以自己爬進了盒子裡。

  前提是,必須懂得分辨母蟒和公蟒。

  「結子,你在想什麼?什麼事那麼好笑?」見她低頭暗自笑著,烏宇煌兩手環胸,莞爾而笑。

  「我……」說話時,喬伊絲突然從外頭定了進來。看著甫進入屋內的人,她聳聳肩,大大方方說:「沒什麼,突然想到一個笨女人,不自覺就笑了。」

  聽到念倍燕說「笨女人」時,視線盯著她看,喬伊絲頗為不悅,但礙於烏宇煌也在場,她適當地隱藏住不悅的情緒。

  「Joyce,辛苦你了。」烏宇煌以男主人身份,點頭寒暄。

  「宇煌哥,工人開始動工了,你要不要去看一下有什麼不好的地方,可以馬上更改。」

  喬伊絲當然看見了念倍燕穿上那件魚尾裙,她身材纖細高挑,穿上那件裙子竟有種名模的架式,可,她寧可瞎了雙眼,視而不見。

  當初宇煌哥托她買一件裙子,她以為是他邀她回台灣幫他設計庭園,要送給她的謝禮,害她滿心歡喜地挑了一件她很喜歡的牛仔布魚尾裙,等著他開口對她說:「那禮物是要送給你的。」

  最後當然是一場空歡喜,知道他要把禮物送給念念不忘的初戀情人,氣不過,她就偷偷放了一隻死蟾蜍在盒子裡,就算她得不到,也不願眼睜睜看別的女人穿上它。

  只是,沒料到,念倍燕竟然不在乎,硬是把裙子給穿上。

  「我相信你的專業,一切讓你去指揮,我沒意見。」

  聞言,念倍燕迅速挽住烏宇煌的手臂,以「甜八寶」之勢——兩個眼睛、兩個鼻孔、兩個耳朵、一個嘴巴,外加一顆心臟,一同發射史上最強的甜滋滋火力,嬌聲攻陷高大的烏宇煌。

  「阿煌,你不是說過我有什麼意見,可以和庭園設計師溝通的嗎?」

  「當然。」烏宇煌被她突如其來的嗲聲嗲氣給嚇愣住。

  「呃……結子,你有意見可以提出來,我想那一定是很好的Idea。」喬伊絲很懂得在烏宇煌面前,表現她的友善和大氣度的一面。

  「那當然。不過我現在沒空。」挽緊烏宇煌的手,念倍燕一雙明眸溫柔地映現烏宇煌帥氣的臉龐。「阿煌,我大哥他們應該回來了,你陪我回烈家去一趟,我們現在就走。」

  「好。」

  他一點頭,她馬上拉著他走,把喬伊絲當污染廢氣,遠遠地排除在後頭。

  阿煌可是她盼了十年才給盼回來的,可貴的是,他對她的情仍是一本初衷,全然沒有變、心……

  她一定會誓死捍衛她的愛情,絕不容許有人介入、破壞。

  **********

  「念倍燕,你好漂亮。」

  回到烈家,和同父異母的大哥烈君燦聊過天,再習慣性地和弟弟烈太郎拌嘴後,念倍燕拉著准大嫂桂尹薰進到房間。

  一進房,桂尹薰盯著她看了好半晌,由衷稱讚。

  「我本來就很漂亮,只是我不喜歡打扮而已。」念倍燕自信地揚高下顎。

  「他對你很好,我看得出來。」

  「那當然。」

  桂尹薰坐到她身邊,笑看著她。「你從來沒和我們提過,你是回來等他的。」

  「唉唷!這事有什麼好提的?」說著,念倍燕難為情地羞紅了臉。

  頭一回見到念倍燕害羞的神情,桂尹薰訝異地瞪著她看。「你大哥說了你們的事,聽了真教人羨慕和感動!十年耶!你們十年來,互相在等著對方:心意始終沒變。」

  「大哥他又不是很清楚我和阿煌的事,那時候,他只顧著讀書,以接下我爸藥廠為目標,努力奮鬥。」

  「當然,你們愛得有多深,自然是只有你們兩人知道。」

  念倍燕大刺刺地躺在床上,忽地側起身,以手支撐下顎。「阿煌說他這十年來一直在找我,都是因為我改了名字,害他找不到……」

  沉浸在戀愛的喜悅中,念倍燕的臉上全充滿了戀愛中女人特有的嬌媚,話也變多了,說起話來,也不像以一則一開口話裡全充滿嗤笑。

  「……你就不知道,他居然還去偷抓鴨子……」

  她一一訴說和心愛的人近日重逢的點點滴滴,喜悅的聲音裡夾帶著滿滿的甜蜜。

  桂尹薰靜靜地聽她說,靜靜地看著她。念倍燕能和烏宇煌再度重逢,她很是替她感到高興。這樣一來,她們三個如姊妹般的好友,都有個美好的姻緣,看來,真如那位老尼所言,千年的詛咒真的已隨風飄逝了。

  心中的大石落下,安心的笑容在桂尹薰甜美的臉上浮現。

  「……那個喬伊絲真是不安好心,她還把一隻死蟾蜍放在阿煌要給我的禮物上,就是這件裙子。」坐起身,念倍燕把裙子攤開,明確地指著「案發現場」給桂尹薰看。

  哼!她記得可牢咧!那只蟾蜍屍體,就放在離左邊裝飾鈕扣約三指寬處。

  桂尹薰嚇了一跳,指著「案發現場」,囁嚅道:「真的有……」

  「我已經洗過了啦!」

  「那就好。」

  「什麼那就好,她想整我呢!哼!老娘不發威一次給她看,她可能還當我是病貓咧!」

  「你要整她?不好吧!如果那真是不小心的……那你不是冤枉她了?」桂尹薰擔心她弄巧成拙。

  「我的眼睛沒瞎,我眼一瞄,就知道對方心裡在想什麼。」念倍燕陡地嗤聲笑著,「我看過太多大哥的女人,她們成日就只知道勾心鬥角,再狠的把戲都要得出來,喬伊絲要的那點小把戲,連當點心我還嫌它不夠稱頭咧!」

  「我知道叫你忍一忍,你一定不願意,但是,我還是要勸你,能化無的事,就別把它弄大。」

  「你放心,我如果真要整她,現在她早已經滾回澳洲,還兼誓死不回台灣。」說著,她認真地思索一下,無比嚴肅地道:「我的天啊!我這樣算不算忍氣吞聲?曲小凝如果知道,會不會以為我被她同化了?」

  說罷,兩人面面相覷,繼而相視大笑。

  「念倍燕,你真的變了,多了女人味,連思想都圓滑了些。」面帶微笑,桂尹薰有感而發。

  「那以前我的思想就是三尖兩刃刀,腦袋裡插了一隻倚天劍羅?」她自嘲。「我得去扒開阿煌的腦袋,看看屠龍刀在不在他那裡。」

  笑睨她一眼,桂尹薰突然想到——

  「對了,小凝他們已經在美國訂婚了,過兩天就會回來。」

  「不是說好,要在阿牛家改建成的度假屋那邊訂婚的嗎?」

  「你也知道焦仲焰的奶奶腳摔傷了,而且從美國回來一趟路那麼遠,他的家人擔心焦奶奶太累,所以就決定先在美國那邊訂婚,等結婚的時候再回台灣宴客。」

  「這樣也好啦!」

  「現在就等你羅!」

  「等我?做什麼?」

  「我們說好要一起結婚的,三個人一起步上紅毯。」

  提到這個,念倍燕突然問害羞了起來。「幹嘛一定要一起結婚?我……我又還沒去澳洲見阿煌的父母,也不知道他們會不會點頭讓我當烏家的媳婦。」

  害羞之餘,她還真擔心起來。

  以前她和阿煌交往,阿火叔和阿火嬸雖然沒有阻止,但也許因為那時候烈家是鎮上最有錢的人,能和烈家當親戚當然是好,現在……雖然烈家還是有錢人,但烏家的財力也夠雄厚,重點是,說不定阿火嬸和阿火叔的老媽媽,會想找比較乖巧一點的媳婦。

  她乖嗎?

  念倍燕走到鏡子前審視鏡中的自己,十秒後,沮喪地垂下頭。

  除非誰眼睛瞎了,否則,就算安靜的站在二芳,她看起來也沒半點乖巧柔順的樣子。

  「別擔心,阿煌的父母一定也知道他十年來都在找你,如果他們不同意,怎麼可能答應讓他回小鎮買下那問日式建築?」

  「我也是這麼想過耶!果然我們姑嫂的想法都是一樣的。」念倍燕拿起梳子梳頭髮。「其實阿煌說過,不用擔心那些,可是,沒親自見到他父母點頭,我還是不放、心。」

  「他們一定會喜歡你的。」桂尹薰拍拍她的肩,安慰道。

  點頭,咧了個大笑容。她何苦擔心這些?只要阿煌真心愛她,她相信任何困難,他們兩個都可以攜手解決。

  「大嫂,大哥之前不是有送一個珠寶盒給你嗎?拿出來嘛!我想看一看你收藏的珠寶。」念倍燕突然興致勃勃地說。

  「在抽屜裡,我來拿。」

  拿了鑰匙,打開上鎖的抽屜,桂尹薰把珠寶盒拿到桌上。

  「哇,大哥真大方,這幾條珠寶項鏈看起來值不少錢。」說著,她拿起其中一條亮晃晃的水晶鑽項鏈,放在脖子上。「哇,好漂亮。」

  「喜歡的話,你就拿去。」桂尹薰一點都不介意。「我來幫你戴上。」

  「不用了,我只是想看看哪一種樣式比較適合我,免得以後阿煌買一大堆,浪費錢。」把水晶鑽項鏈小心翼翼地放回,她又拿了另一條珍珠項鏈。

  「很漂亮。」桂尹薰衷心讚美。

  「當然,這些都是花大筆鈔票買的,不漂亮怎麼行!」

  念倍燕興致勃勃地試著每一條項鏈、每一副耳環,待嫁女兒心的喜悅之情,全寫在臉上。

  一旁的桂尹薰盯著她看。沉浸在戀愛中的念倍燕,真的變得不一樣了,以前她才不喜歡珠寶項鏈,總嫌太俗氣,但現在,她樂意打扮,、連笑容都多了以往見不到的甜美溫柔。

  看來,阿煌真的是她的真命天子。

  搬出另一個彩妝盒,桂尹薰把它打開,放在桌上。「我有很多條口紅還沒用過,你看哪一條顏色適合你,拿去用。」

  「這條顏色不錯,這一條也不賴……」

  「再試試這個……」

  姑嫂兩人躲在房間,研究著彩妝大學,念倍燕耐心地在臉上塗塗抹抹,活脫脫成為一副女為悅己者容的典範。

  **********

  「太郎,你把聖誕紅給踩壞了。」

  「太郎,不要把薰衣草的葉子給拔光!」

  「那些木芙蓉才剛種下……」

  「鼠尾草……」

  「小心你腳後面的火焰木樹苗……」

  在日式大宅的庭院裡,喬伊絲高分貝地叫嚷著。因為太郎的來到,不到一個鐘頭,她辛苦兩天種下的花花草草,全被踐踏成如一團爛泥般,最慘的是,還沒種下的樹苗也遭殃了。

  烏宇煌不在,喬伊絲才管不著該維持好形象,眼見心血全毀,她忍不住尖叫,對著正在採花的太郎詈罵道:

  「你這個笨蛋白癡!我在跟你說話,你聽不懂是不是?三歲小孩也知道花不可以用腳亂踩,你都幾歲了,怎麼會那麼笨!?」

  「壞人!」太郎把剛採下的花,朝罵他的喬伊絲丟去。「你是壞人。」

  「你……你竟敢丟我!?」沒受過這等污辱的喬伊絲,氣得瞪大眼,死拖活拖,硬是把太郎給拉到庭院的走道。「滾出我的花園,不准你這個笨蛋白癡鬼再踏進這裡一步。」

  氣急敗壞的喬伊絲,沒發現身後來了人,還逕自罵個不停:「笨蛋,滾回屋子去找男人婆——」

  話語甫落,突然身子被扳轉了一下,一個熱呼呼的巴掌,瞬間貼上她的臉,在她還沒意識過來之前,另一個巴掌又貼上另一邊的臉頰,兩個臉頰各賞了一巴掌,合乎宇宙的公平定律。

  「你……」喬伊絲搗著發燙的雙頰,定睛一看,男人婆就在她眼前。也對,這屋子,除了這野蠻女,還會有誰這麼暴力?「你太過分了,為什麼打我?」

  「就衝著你罵我弟弟是笨蛋白癡鬼這句話!」念倍燕怒紅了眼,惡狠狠地瞪她。「你要是敢再罵太郎一句,我就把你打得臉歪嘴斜。」

  她大哥難得放假回小鎮來,她便提議幫忙照顧太郎一天,讓大哥帶著未來大嫂四處走走。

  她不否認,讓太郎來這裡,的確是想整整喬伊絲,她人雖在屋內,但仍隨時盯著監視器看,見喬伊絲氣炸地把太郎拉到走道,她急急忙忙出來要把太郎帶進屋內,未料,卻聽見喬伊絲對太郎罵了難聽的話。

  氣不過,她當場就給她兩巴掌。她絕不容許任何人罵太郎是笨蛋!

  「是你沒管好他,讓他在花園裡亂踩,把我辛辛苦苦種的花全踩爛了,而且他根本不聽勸……」

  「那你衝著我來,何必罵他?」

  「我哪敢!?你可是未來的女主人。」喬伊絲酸言酸語。

  「你也知道我是未來的女主人。」念倍燕嘴角斜揚,把太郎拉到她身邊。「看清楚,這是我弟弟,阿煌的小舅子,你要敢再罵他,我絕對對你不客氣。」

  太郎把手裡甫抓來的一把葉子,再度丟向喬伊絲。「壞人。」

  「對,她是壞女人,我們別理她。」

  說罷,念倍燕拉著太郎走進屋子。

  留在原地的喬伊絲心中怒氣猶存之餘,覺得自己受到莫大的委屈,丟下一堆爛花草,哭著跑回阿煌的老家。

  **********

  「好了,喬伊絲你別哭了嘛!我想結子她只是一時生氣,誤會了你。」

  粱若嵐輕拍著還哭個不停的喬伊絲,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

  半個鐘頭前,她正在電腦前上傳照片,把拍了好幾天的一系列的古井照片,要E-mail給澳洲的同學看,但喬伊絲突然哭著跑回來,讓她感到一陣錯愕。

  經喬伊絲哭著說明後,她大概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我也是好心啊!我怕太郎去摸到玫瑰花的花刺,才硬把他拉離花園,誰知道她一來,就打了我兩巴掌,還恐嚇我說要讓我好看。」

  完全不提她罵太郎笨蛋白癡鬼這句話,喬伊絲避重就輕,把自己平白受的委屈,描繪得更無辜。

  「結子的個性比較沖、比較直,她大概誤會你是在凶太郎吧!」

  「如果不是看在宇煌哥和奶奶的面子上,我也不會回台灣幫忙,你是知道的,弗蘭克在澳洲那邊,有很多工作等著我幫他處裡……」說著,喬伊絲不吝嗇地擠出兩行淚襯景。「奶奶很喜歡我的,這大家都知道,她甚至提過……要我當她的孫媳婦。」

  梁若嵐呆在一旁,不知該說什麼好。宇煌哥的奶奶是這麼說過,但是,好像也只是隨口說說,家裡沒人把這話當真,宇煌哥更是笑笑當做沒聽到,可當事人似乎是認真了。

  弗蘭克和喬伊絲過從甚密,很多人都聽聞,所以弗蘭克很多工作都交給喬伊絲發落,但喬伊絲一再否認,而且一再對宇煌哥的家人解釋。

  其實喬伊絲和弗蘭克是什麼樣的關係,對他們而言,並沒有什麼差別。

  「我也衷心祝福宇煌哥終於找到他思念的初戀情人,只是,她似乎把我當眼中釘,對我一直沒有好感。」喬伊絲說著:「我看,我還是回澳洲,我會請弗蘭克再另外派人來接手……」

  「喬伊絲,你……,你不是說真的吧?等宇煌哥回來再說嘛!」

  「不用了,我不想讓宇煌哥為難……我現在就去收拾行李。」

  喬伊絲假裝轉身要進房裡收拾行李,赫然看到念倍燕就站在門口處。

  念倍燕來了一會兒,她送太郎回烈家,繞過來想看看梁若嵐在不在家,順便看一看曲小凝的東西有沒有被毀壞,恰巧聽到有個女人哭哭啼啼——喬伊絲說的話,她聽得清清楚楚!

  兩手環胸,側倚在門邊,念倍燕揚唇嗤聲笑著。

  「需要我幫忙收行李嗎?還是訂機票?」

  聞言,喬伊絲表露出百般委屈的神情,哭著跑進房裡。

  「結子,你別這樣嘛!」夾在兩個女人中間,梁若嵐一臉為難。

  「哼!別傻了,她只是在演戲。」念倍燕滿臉的不以為然,走進屋內,靠近門邊,喊著:「要走就趁快,要不,天一黑,虎姑婆會出來咬你喔!」

  說罷,她走向梁若嵐。「我來收拾我室友的東西,我看,我先幫她把東西搬過去她老公的家好了。」

  這屋子給了梁若嵐和喬伊絲還有司機住,過兩天曲小凝回來,就得回去阿牛蓋的度假小屋住。反正她現在沒什麼事做,索性來幫曲小凝搬東西過去。

  「我已經幫她收拾好了,東西全裝在箱子裡。」

  「真的?喔,若嵐,你真是可愛的小妹妹。」這樣一來,省事多了。

  兩人在對話之際,喬伊絲突然打開房門,拎著行李走出來。

  「喬伊絲,你真的要走?」梁若嵐緊張地拉住她。不管怎麼說,喬伊絲是表哥請回來幫忙的,她受了委屈,如果就這樣回澳洲,那表哥怎麼跟弗蘭克解釋?「別走啦!等我表哥回來再說,好不好?」

  「你放心,我會跟弗蘭克說是我水土不服。」喬伊絲知道梁若嵐擔心的是什麼。她含著眼淚,把自己塑造成苦情小媳婦的角色。

  「我們這小鎮可是有名的好山好水,你說水土不服,那可是在破壞小鎮的名聲。」

  喬伊絲不想多留,拎著行李就往外走,她打算一出門就打電話向烏宇煌「告辭」,然後等著他回來慰留她。

  「結子,你別再說了,如果喬伊絲這樣回澳洲去,那你叫表哥的面子掛哪裡?」梁若嵐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別走!」念倍燕在後頭喊住她。

  梁若嵐以為念倍燕是看在烏宇煌的面子上,開口要留住喬伊絲,她露出笑容,忙不迭地把喬伊絲拉回。

  「結子在留你,你就別走嘛!」

  「誰說我要留她?我是要檢查她的行李,看看她有沒有偷藏曲小凝的東西!阿牛可是送了不少好貨給曲小凝,如果丟了任何一樣,我可是會對曲小凝過意不去。」

  聞言,梁若嵐苦著一張臉。這下子,事情愈弄愈糟了!

  喬伊絲咬著下唇,明知念倍燕是故意刁難她,但這要求也不算不合理,放下行李,忍著氣,她等著念倍燕檢查。

  念倍燕打開她的行李,往上一提,小行李箱裡的衣物全掉出來,落在地上。「喔,很抱歉,我不知道你的行李沒有裝好。」

  看了地上的東西一眼,念倍燕淡然道:「應該是沒有曲小凝的東西,好了,你可以走了。」

  半個多鐘頭前,喬伊絲罵太郎笨蛋白癡鬼的話語還在她耳膜內旋繞,不這麼做,她心中的氣難消。

  對遺落一地的東西視若無睹,轉身,她走進房裡去搬曲小凝的東西。

  礙凝於梁若嵐在場,喬伊絲硬生生地吞下燒到頭頂的怒氣,噙著淚,蹲下身,把地上的衣物一件件收拾好。

  「喬伊絲,對不起。」梁若嵐替念倍燕所做的事道歉。

  喬伊絲沒說任何話,搖搖頭,拎著行李,帶著淚水和一臉委屈至極的表情,離開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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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6-4 00:20:05
第八章

  接到喬伊絲哭訴的電話,人在鄰近飯店和一些企業家商討合作成立金控公司的烏宇煌,立即趕回來。

  先安撫過喬伊絲,他立即到烈家去找正在吃晚餐的念倍燕。

  晚餐吃到一半,烈君燦質問念倍燕事實的真相,她攤開實情,未料,沒得到大哥的支持,還被數落了一頓,連桂尹薰也覺得她是不該動手打人。

  氣悶至極,回到日式大宅,烏宇煌一開口,竟要她去向喬伊絲道歉。

  「你也認為錯在我?」兩手環胸,念倍燕一副堅決的表情。「我不可能去向她道歉!她罵太郎是笨蛋白癡,我無法忍受別人這麼罵我弟弟。」

  睨了他一眼,她反質問他:「我記得以前如果有人罵太郎是笨蛋,你會義不容辭的替我出頭教訓那個人,不是嗎?」

  「喬伊絲這麼罵太郎?」烏宇煌顯得錯愕,喬伊絲沒提到這一點。

  「如果她不是這麼罵太郎,我會浪費力氣賞她兩巴掌嗎?」瞪他的眼神,添進了一抹天外飛來的醋意。「還是你心疼她,捨不得她被打?」

  「我沒有心疼她,只是因為……」

  「因為她是你奶奶心目中的孫媳婦人選。」

  「你該不會因為這原因打她吧?」烏宇煌苦笑著。「那只是我奶奶一時隨口說說的話,你不需要把它當真。」

  「你說得好像我是會亂吃醋的女人,我都說了,是她罵太郎,所以我才會……」

  「喬伊絲她從來不會亂罵人,而且她說了,她是擔心太郎被玫瑰花刺給刺到,才會把太郎拉離花園,我想你是誤解她了。」

  「這麼說,我的耳朵是壞了,還是有幻聽?」她氣得別過臉。

  他竟然相信那女人的說詞,不聽信她的。

  「結子。」烏宇煌一臉正色。「我知道你很保護太郎,不容許別人笑他、罵他,但我們已經不是小孩子,不可以再像以前一樣,動不動就要教訓別人。如果喬伊絲真的罵太郎,你可以要求她道歉,不要動手打她。」

  她還是背對他,不說話。

  「再說,喬伊絲是我請她來的,你這麼打她,不僅讓我對弗蘭克無法交代,以後人家都知道烏宇煌的太太是個野蠻女,要到烏家,恐怕得穿防護衣,還得戴頭盔,甚至帶保鑣同行。」

  他知道她的個性,太嚴厲的責怪只會讓她更反彈,是以,他試著用玩笑的話語,把是非對錯,融進她的腦袋。

  「是,我就是野蠻女!」

  她突然回頭,怒氣騰騰地附和他的話,旋即起身,悻悻然地走回房間,把房門鎖上。

  「結子——」他在房外敲門,許久沒得到她的回應。

  她連開罵都不願意,可見她現在真的不想和他聊。

  擺擺手,烏宇煌一副無奈的神情。結子的個性比以前更烈,不再像以前只要他哄哄幾句,她就能放棄想找誰算帳的念頭。

  走向另一間房,烏宇煌輕歎,看來,他得多些耐心和她溝通。

  **********

  隔天一早,念倍燕接到大哥烈君燦打來的電話,說是她的牧師乾爹病情惡化,正好大哥要回台北,順道載她一程。

  「我陪你一塊去。」烏宇煌今日有個重要餐會,但為了陪她上台北,他可以和餐會人士商量,改日再談合作的事。

  「不用,反正有大哥陪我。」念倍燕一心急著上台北看乾爹,沒有太多情緒,直接婉拒烏宇煌的心意。

  烈君燦朝烏宇煌點個頭。「放心,我會照顧結子。」

  烏宇煌無奈地點頭,以為念倍燕還在為昨日的事生氣,所以不願讓他同行。

  她上車之前,他在她耳邊輕聲道:「如果需要我去陪你,打電話給我。」

  他突如其來這麼說,不能說沒有感動,但她現在思緒紊亂,滿腦子只擔心乾爹的病情,面無表情,點點頭,表示她接收到他的好意。

  一上車,她便催促大哥快開車,把關心她的男人,遠遠地拋在腦後。

  「你和阿煌昨天吵架了?」車子一上路,烈君燦關切地問。

  「沒有,只是有點不對盤。」抱緊阿煌送她的LV丹寧包,念倍燕的情緒比昨晚低落許多。

  「原則上來說,昨天的事,是你錯了。」

  「我只是一時氣不過,如果她沒罵太郎,我不會那麼衝動。」她淡淡地回應。

  昨晚她想了一整晚,知道自己的一時衝動,的確會給他帶來困擾,但她生氣的事,阿煌幹嘛要護著喬伊絲?

  聽她說話的低調語氣,知道她一定冷靜思考過,烈君燦不再多提昨日打人的事,只告訴她:

  「你只要記得,阿煌處處為你好,你也要多為他著想。他不放棄找了你十年,憑著這一點,你就不能為他收斂一下脾氣嗎?」

  「知道啦!」抱緊LV丹寧包,把身子一側。「大哥,我好累,我想睡一下。」

  「奸,我不吵你。」

  閉上眼,想著阿煌對她的好、想著乾爹對她的恩惠,涓涓淚水不知不覺地滑落臉龐——

  突然,她好想阿煌。

  才分離不到半個鐘頭,她竟思念起他來。

  **********

  雖然一接到電話沒多久就出發,但到了台北,仍是晚了一步。

  念倍燕一個人坐在醫院的走廊角落,靜靜地不發一語。

  從大哥知道乾爹是收養她的人那日起,大哥便安排生病的乾爹住進特等病房,有特別護士二十四小時輪流照顧乾爹,她每個月也會騰出一段時間上台北來陪乾爹,雖然早知道乾爹的病拖不久,乾爹也知道自己隨時可能會走,還不時安慰她,不要因為他走了而難過。

  但,她怎麼可能不難過?乾爹是那麼好的一個人。

  「結子,要不要叫阿煌上來陪你?」烈君燦一上午都在忙魯牧師的後事,發現妹妹一直呆坐,他不甚放心。

  搖搖頭。「不要,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我得回公司一趟,這裡有陳經理幫忙處理,你有事就跟他說。」

  點頭,念倍燕抬起頭來。「大哥,你去忙你的事,不用擔心我。」

  烈君燦急著趕回公司處理一些事,喚來了公司的主管,交代他處理後事和照顧念倍燕後,旋即離開醫院。

  「大小姐,你要不要先回家裡休息?我讓司機先送你回去。」陳經理看她似乎累了,遂問她想不想先回烈家在台北的住宅。

  「我想在這裡坐一下,你不用管我。」

  「是。」

  不敢打擾她,陳經理轉身去忙魯牧師的事,讓她一個人靜靜地坐在原位。

  **********

  整整半個月,念倍燕都待在台北,沒回小鎮。

  每天,烏宇煌都會來一通電話,問要不要讓他到台北陪伴她,她一概回絕,倒不是真的擔心他來會知道她以往過的荒唐日子,只是,現在的她,真的想一個人靜一靜。

  這幾天,她也沒回烈家在台北的住所,一個人住在乾爹生前住的舊房子,一邊整理乾爹的遺物,一邊回想過往的點滴。

  一張相片從一本舊聖經裡掉了出來,彎身拾起,定睛一看,那是她和乾爹,還有乾爹另外收養的一個乾兒子,三人一起合照的相片。

  「魯冰——你這混帳東西!」盯著照片,念倍燕忍不住罵出聲。

  乾爹收養很多孩子,孩子們通常來來去去,比她跟在乾爹身邊更久的人,就只有魯冰,印象中,魯冰大概是國小三年級父母雙亡,流浪一段時間後,遇到乾爹,從此就跟著乾爹。

  她大哥在報上刊登乾爹去世的訃告,訃告一發佈,以前受過乾爹恩惠的人,都攜家帶眷前來參加乾爹的追思禮拜,唯獨魯冰沒來。

  愣愣地瞪著照片中人,念倍燕正伸手想把照片中笑得咧大嘴的魯冰給撕除,忽地,大門砰的一聲,一個穿著西裝的高大男子站不穩,跌坐在門邊。

  「阿煌,我不是叫你別來——」瞥了一眼,她本能地聯想到高大又穿西裝的人應該是阿煌,但走近一看,才發現不是。「你……魯冰!?」

  「念倍燕……是你……」跌坐在地上的魯冰,醉醺醺地站不起來。

  「哼!你來做什麼?滾出去!」兩手環胸,念倍燕怒喝著,不忘踢他兩腳,「滾啊你!」

  魯冰抓住她的腳,陡地嚎啕大哭起來。

  「放開啦你!你現在對我哭有什麼用?」念倍燕抖抖腳想掙開,卻反被絆倒,整個人跌坐在他身上。

  魯冰趴在她肩上哭著。「我對不起乾爹,我沒用,是我沒用……」

  一個大男人像孩子一樣大哭著,念倍燕睨了他一眼。

  其實她也不是不知道他的難處,魯冰幾年前認識一個千金小姐,一見鍾情的戲碼立刻上演,女方父母強烈反對,原本千金小姐打算跟著乞丐郎跑,但最後干金小姐的父母不忍寶貝女兒在外受苦,遂同意讓他娶千金小姐,但得改頭換面,不但改了名、換了姓,男方父親還幫他塑造一個貴公子的身份,好能與干金小姐門當戶對。

  當初乾爹沒反對,是希望他能擁有幸福的家庭,誰知,婚後千金小姐轉了性,婚前被浪漫的愛情衝到臭水溝裡的理智全跑回來,不但不准他回來看乾爹,還三不五時當眾給他難堪,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是個妻奴。

  「你是沒用!」推開他,念倍燕心軟地坐在他身邊陪他。

  不管魯冰是不是妻奴、是不是沒用的男人,當初她剛被乾爹收養,魯冰也把她當親妹妹一般對待,好幾次她「窩」在警察局,都是他和乾爹一起把她保出來的。

  她能走出那個黑暗漩渦,他也算是個大功臣!

  「小妤她不讓我來,她要我斷絕和乾爹的關係……」魯冰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如果我早知道婚後會是這種情形,當初我絕不會娶她……」

  「乾爹不會怪你的。」她淡然說道。事已過,她再罵他也沒用。

  當初的確是小妤巴著魯冰不放,魯冰曾想放棄,小妤苦苦哀求說沒他活不下去——唉……愛情最終仍是敵不過現實,小妤大概也發現,這世界上比魯冰好一萬倍的男人,比比皆是。

  低下頭,她心頭匆地起了警訊。

  她和阿煌日後會不會成為魯冰夫妻的翻版?阿煌一心三忌在找她,卻不知她曾過了一段荒唐的生活……

  魯冰只是出身窮了點,他沒幹過壞事,小妤就已經一天到晚嫌他罵他。

  阿煌現在也許還沉浸在「找回初戀女友」的喜悅中,日後他們之問過大的差異一一浮現,隨便一項都可能是他們爭吵的導火線。看著還在喃喃自語的魯冰,她心頭起了抗拒。她才不要過像魯冰這樣的生活。

  深吸了一口氣,她自我安慰,她和魯冰不同,阿煌也絕對比魯冰的妻子懂事多,他們日後的生活,一定會幸福美滿。

  「燕子,如果當初你不要拒絕我,我們現在一定是一對平凡快樂的夫妻。」魯冰突然抱住她,滿腹感傷。「乾爹死了,我也不用偷偷摸摸地來……」

  「你不要再發酒瘋了,好不好?」念倍燕一把推開他。「你是個大男人,你要去面對現實,不要只會暍了酒,哭哭啼啼。」

  魯冰就是個性太好,說白點,就是太軟弱,才會一再被女方家人欺壓。

  「燕子,你……你不要一個人留在這裡,會有危險的……」

  念倍燕睨視著他。「你不用管我,我很好。」

  魯冰亂揮著手。「阿榮他……他還恨你,不過你放心,我……我有給他錢,他……他不會亂找你的麻煩……」

  「你幹嘛給那個混帳東西錢啊!?」

  她知道那個阿榮,那混帳假裝可憐,讓乾爹收留他,其實只是想欺負乾爹收留的幾個小女生,他進來的第三天那晚,被她發現他鬼鬼祟祟地溜進女生房,爬到一個弱智女孩的床上想非禮她,她二話不說拿起木棒狠狠地往他腿上猛打,把他的腿打跛,他嚇得好幾年都不敢出現她面前。

  「他放話說要殺你,我……我怕他真的殺你……」

  「叫他有種就來找我!魯冰,你不要再給他錢了。」

  「我有錢……好多好多的錢……小妤家的錢有一半是我賺的……我有錢給阿榮,你……你不用擔、心……」

  魯冰說著,頭一垂,睡著了。

  「魯冰——」

  見他一時半刻醒不來,她索性讓他躺在地上,再去乾爹房裡拿一條棉被給他蓋。

  靜坐在一旁,念倍燕心頭情緒紊亂。

  魯冰是她的借鏡,不管她如何安慰自己:心頭惴惴不安的情緒總是難以消除,加上她太直爽,得罪過太多人,阿榮只是浮出台面的第一個「案例」,連她自己都不清楚究竟得罪過哪些人,日後,這些會不會都成為阿煌的負擔?

心,惶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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