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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星期一,早上九點零二分。
錢韋伶停妥機車,拎著側背包,急匆匆奔進商業大樓,邊抬手看手錶。
“剩三分鐘……只要立刻趕上電梯就來得及……”
她立時快馬加鞭直沖電梯處,不料——
砰!硬生生撞上一堵人牆,她往後一彈,摔跌在地。
“痛——”她擰眉哀呼,因前一晚出了小意外,醒來後已四肢疼痛,現下這麼一撞,更是痛得想飆淚。
“Oh,sorry.”穿著深藍色襯衫及黑色西褲、身材高的男人,才跨出電梯門,就被自側面而來的一股旋風給撞上。
他驚詫地後退一步,那撞上他的女人卻已跌坐在地。
“小姐,沒事吧?”他有些擔心地用中文問道,同時彎身上前,伸出右手欲將對方扶起。
“痛、痛死了,哪會沒事?”錢韋伶不禁氣惱,哪來的龐然大物,害她撞倒在地,渾身都痛。
一抬頭,她瞠眸愣住。
眼前不是長得“熊”壯威武的巨漢,而是個褐發碧眼、宛如“麻豆”的外國人!
齊格非.亞爾與眼前女性四目相對那一剎那,心猛地一窒。
一雙深藍瞳眸定定注視她,彷佛被攝去心魂,映入眼簾的除了這張清麗臉蛋,四周景物全是一片白霧。
她脂粉未施的麗容上,擁有一雙非常美麗的黑眸,一頭及肩黑長發自然散落,她身上散發一股迷人的氣息,霎時攫住他全部心魂。
下一瞬,他感覺心髒強烈跳動——怦怦怦怦怦怦……
他神情怔愕地瞅著她,薄唇輕嚅,“MyGod……”喃喃著難以置信。
錢韋伶只怔愣兩三秒,回神卻見這外國人直盯著她瞧,瞠目結舌,宛如中邪般。
她細眉一攏,顧不得身體疼痛,逕自站起身,拍拍身上淺色長褲,忙撿拾自側背包散落的一些物品。
見她動作,怔愕好一會兒的齊格非這才回了神,趕忙彎身幫她撿東西。
“小姐貴姓?在哪間公司上班?家住哪裡?有沒有受傷?要不要我送你去醫院?”他滔滔不絕問她來歷,也擔心方才那一撞她是否受傷了。
錢韋伶眉頭又是一攏,感覺這外國人有些怪異,從他手中拿回自己的物品塞進背包,一見另一台電梯開啟,她忙進去電梯。
“嘿,小姐?”齊格非見她匆匆奔進電梯,也急著搭乘,電梯門這時卻已掩上。
“亞爾先生?”和他搭乘同一部電梯下來,站在他身後目睹一切的胡經理,對他的言行感到一臉莫名。
齊格非先是抬眼看著電梯上樓的燈號,但它停留好幾個樓層,無法確定她前往幾樓、隸屬這棟商業大樓的哪間公司。
他轉而問身後男人。“胡經理認識剛才那位小姐嗎?”
“亞爾先生認識她?”見他問起,胡經理更感意外。
“不,第一次遇見。”他薄唇一勾,心情開懷,只因他“撞見”他的真命天女了!
身為法國人,生性浪漫多情的他,一直相信亞爾家族流傳的擇偶信念——一見鍾情。
當他遇見命中註定的對象,便會出現三點明顯徵兆︰第一,霎時間,他眼裡只容得下對方,見不到四周景物;第二,他的心跳會瞬間加速到兩百;第三,身體如電流通過,麻麻癢癢,熱血沸騰。
以上徵兆,他在剛才短短半分鐘內全數經歷,令他既驚又喜。
他的祖父、父親,甚至幾個伯叔、堂兄弟,皆因一見鍾情遇到生命中的伴侶,只是他雖相信這擇偶信念,可活了三十二年,即使交過一些女友,卻完全沒能在對方身上經歷過其中一項,令他不禁懷疑今生是否註定靈魂漂泊。
沒料到,這次出差來到這千里之外的國家,竟讓他撞見命定的真愛,令他急於把握、認識對方。
“胡經理看過那位小姐嗎?請務必告訴我她在哪間公司上班。”齊格非神情認真追問。若胡經理不知,他就是調查整棟大樓的員工也要將對方找出來。
“那位錢小姐正好是我們公司業務部的人。”胡經理說道,納悶亞爾先生急問對方來歷有何目的。“抱歉,是不是剛才她沖撞到你,要她向你賠不是?”眼前這男人可是身分不凡吶!
“Oh,no,no!不是的!”齊格非連搖頭。得知竟是代理商的員工,令他更驚嘆命運安排的神奇,這下心安不少。
“亞爾先生是否要先去用早餐?”胡經理問道。
這位亞爾酒莊大老闆的兒子是第一次來台灣洽公,身為招待的胡經理,昨天下午前往機場接機,車上兩人閑聊一些話,對方表示對台灣的飲食很感興趣,胡經理於是提議今天早上帶他去吃中式早餐,相約在公司會合,兩人下樓才走出電梯,便發生小小事故。
“好,麻煩你了。”齊格非點點頭,心情愉快,只要確定她身處的地方,他不擔心見不到人而錯過良緣。
錢韋伶奔出電梯門,直沖往辦公室打卡。
可惡!還是遲到了。
看著卡上的紅字,09:08,就差三分鐘,令她扼腕。
公司規定遲到五分鐘內不扣錢,超過五分鐘要扣薪一小時,若遲到一小時以上就得扣半天薪水。
如果不是電梯外那意外擦撞,她也許趕得上最後的安全時間。
唉~想到被扣薪一小時,她不禁心疼。早知如此,就不用那麼拚命飆車,應該去早餐店吃完早餐再過來。
將側背包擱在座位上,拿起一個發束將早上來不及束綁的頭發綁起,再從抽屜拿包麥片,走往茶水間。
“韋伶,早。”茶水間正準備煮咖啡的同事趙麗婷對她微笑問候。“呃,遲到了?”
“是啊,三分鐘……損失慘重。”她一臉哀怨,有些埋怨昨晚找她陪喝酒的友人,否則她早上也不會睡過頭。“哇塞!高級咖啡豆!今天有貴客上門?”一見同事倒進咖啡機的豆子不同於平常,令她精神一振。
公司免費提供員工的咖啡豆是最平價的,只有重要客戶上門時,才會拿出這種高級咖啡豆。
“主管說是我們代理的某家酒莊大老闆的兒子來巡視,要特別好好招待,對方是法國人耶!好想看看。”已為人妻的趙麗婷對外國人有無限嚮往,尤其是歐洲人。
“呿!我最討厭外國人。”錢韋伶撇撇嘴。前一刻就不小心撞到一個,害她遲到被扣薪一小時。
最大理由是她朋友被個花心外國人欺騙感情,昨晚找她哭訴許久,她陪著對方在酒吧喝酒,半夜才搭車回到租屋公寓,不料走樓梯要上五樓時,因腳步不穩踩空,猛地向前趴跌,滑落幾階階梯,幸而及時捉住欄桿,沒造成太大傷害。
只是早上醒來,一雙手臂及膝蓋都很疼痛,才發現膝蓋嚴重瘀青,但她沒時間搽藥,急匆匆便趕上班,騎機車時更覺一雙手臂酸疼,接著又在電梯外撞到人,讓她傷勢更加嚴重。
追根究底都是“外國人”害的,心情不佳的她,連帶遷怒無辜。
“你要幫客人泡咖啡?”沖麥片的錢韋伶問道。她也想來一杯提提神,何況難得有頂級咖啡豆供應。
“主管只交代我換咖啡豆,說胡經理帶客人去吃早餐,待會進公司開會才需泡咖啡,不過這次應該不是讓我送咖啡。”負責總務的趙麗婷語氣遺憾。
“上面的人還真狗腿。”錢韋伶不禁咕噥。“那我先煮杯咖啡。”她才不管來的客人多大尾,反正輪不到她招待,她也不懂阿諛奉承那套。
“我先換上咖啡豆也是想自己人先享用。”趙麗婷笑說。公司倒沒小氣到煮完貴客的那杯咖啡就要換回普通豆子,既然開封了,她們也能正大光明享用。
“多謝你善體人意。”錢韋伶笑贊。一手端麥片、一手端咖啡,返回辦公座位。
只是站了片刻,一走起路來,頓覺膝蓋及小腿都傳來刺疼,方才一路奔跑讓她暫時忘了腿傷,現下不禁很有感覺。
隔著長褲她伸手輕揉膝蓋,一踫觸便令她痛得揪眉,再捏捏酸痛的手臂,心想中午時要去附近藥房買個貼布及化瘀青藥膏搽。
打開電腦,她先收信,查看公司信件並回復客戶問題,一邊喝著麥片果腹,再啜幾口濃醇咖啡提神。
一個小時後,有人叫喚她。
“韋伶,煮三杯咖啡送到會客室。”業務主任抱著一疊檔喊道。
“蛤?”錢韋伶抬頭,看向隔間門口處。“為什麼是我?”她並非拒絕這簡單任務,只因進公司兩年半,她未曾擔任送客人茶水的工作,那多半是總經理秘書負責,要不也會找總務。
“韋伶不方便的話,我可以代勞。”隔幾張辦公桌的趙麗婷,馬上熱心腸搶著要送咖啡。
也是想正大光明目睹公司的大貴客,並非她花癡,是好奇成分居多。
“客人指名讓韋伶送咖啡。”主管說道,雖覺怪異,只能照辦。
“嗄?”錢韋伶詫異。
還指名咧!當這裡是什麼地方?且平白無故為什麼指名她?
錢韋伶站在茶水間煮咖啡,內心疑慮重重,雖說咖啡機是全自動,煮個咖啡輕而易舉,但正忙工作的她突地被打斷,心裡有一絲絲不快。
沒多久,她端著托盤前往會客室。
敲了兩下門板,推開門,她倏地一怔。
沙發上坐著褐發碧眼的俊帥男人,正是她稍早在樓下電梯外撞到的外國人。
“錢小姐,幸會,很高興認識你。”一見到她,齊格非心口又是一陣怦跳。她把長發紮起來了,他覺得她放下長發比較好看。
他站起身,朝她笑臉相迎,掏出名片遞上前。“我是齊格非.亞爾,亞爾企業集團副總經理兼亞爾酒莊副營運長,你可以叫我齊格非就好。”他用英文介紹完,轉而改口,“說中文也通。”幽默一笑。
錢韋伶仰臉看著身材高的他,有些訝然,不知如何回應他莫名熱絡的態度。
而身高一百六十七公分的她,在東方女性裡應算高了,平時雖沒習慣穿高跟鞋,也很少需如此仰高頭看男人,眼前的他應該高她有二十公分吧!
她只是禮貌地接過名片,朝對方微微一笑,並沒打算交換名片。
“你好,請慢用。”彎身將托盤上的三杯咖啡放置茶幾,她想盡快閃人,只因這外國人似乎直瞅著她看,令她有些不自在。
“這早餐請你,早上撞到你真抱歉。”齊格非拎起茶幾上一隻塑膠袋遞給她。
錢韋伶不禁訝然,一臉莫名其妙。
早上明明是她撞到他,她雖在摔倒當下心生抱怨,可畢竟錯在自己,她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現下早忘了,怎麼這會他卻買早餐向她道歉?
她神情詢問地看向坐在一旁的胡經理及總經理。
“咳!錢小姐,既然是亞爾先生的心意,你就收下吧!這早餐沒問題,是我剛才帶亞爾先生去吃的永和豆漿。”胡經理開口圓場。
方才亞爾先生交代外帶一份早餐離開,他還以為對方是晚點要再吃,不料亞爾先生竟將早餐交給錢小姐,令他也頗感意外,不想亞爾先生被拒尷尬,於是開口要錢小姐收下。
錢韋伶有些為難,但經理都這麼說了,她也只能勉強接過塑膠袋。“謝謝。”說完便匆匆轉身走人。
突地膝蓋傳來一陣痛楚,令她拐了下,蹣跚幾步才走出會客室。
齊格非見她離去的動作,不覺擔心地輕蹙眉頭,差點想上前攙扶對方,心想她應該是被他給撞傷了。
“亞爾先生。”魏總經理叫喚望著門口怔忡的他,一時不便過問私事,只能裝沒事般開啟話題。“第一次來台灣,辛苦了。”
“不會。”齊格非回身,往沙發落坐。盡管有些擔心錢韋伶,卻不好對代理商失禮,只能先談正事。
“敝公司一直很推崇亞爾酒莊的葡萄酒,在台灣市場佔有率一直很不錯,期許未來繼續長期合作,也希望能爭取到亞洲總代理權。”魏總經理誠懇地道。
法國亞爾家族釀酒歷史將近兩百年,為歐洲知名的世家酒莊,擁有超過一百公頃的葡萄園,雖非五大堡的一級酒莊,但其專業且高品質的產品在業界獲得許多獎項及資格證書,擁有幾十種葡萄酒評比殊榮,所釀造葡萄酒上百種,在當地酒館及餐廳尤以氣泡酒最為暢銷。
無論氣泡酒或紅酒,因品質佳、價格公道,在台灣及中國大陸皆深受消費者喜愛。
“家父認為台灣的地理位置可涵蓋到東南亞及中國大陸市場,應比香港還具潛力發展為國際轉運中心,整體市場效益和營運空間無限,這次才派我來深入做瞭解。”齊格非從容道。
亞爾酒莊所產的酒大量銷往國外,在亞洲市場反應不錯,過去他們分別授權幾個國家做進口代理,現在則想整合一個亞洲中心做為總代理出口。
“雖說台灣有一些法令跟政策束縛,但仍擁有許多利多,亞爾酒莊若選定台灣,選擇敝公司為亞洲總代理,敝公司有信心能讓亞爾酒莊的酒銷售量在亞洲市場更為成長。”魏總經理信誓旦旦,一定要爭取到這個殊榮與商機。
“我在台灣停留期間,除了想瞭解貴公司歷年來的業績成長,亦是想瞭解台灣市場及台灣在亞洲各國的貿易關系。”齊格非說得正經八百。
端起茶幾上的咖啡,先嗅聞濃鬱的香味,再輕啜一口,含進嘴裡品嘗片刻,才緩緩咽下咽喉,宛如在品酒般地謹慎、享受。
這咖啡是他未來老婆煮的,他想著嘴角不禁微微上揚,心下已有了完美的追妻計劃。
“亞爾先生盡管放心,這段時間胡經理會當你的向導,帶你瞭解你所希望瞭解的任何事情。”魏總經理語帶巴結,絕對要好好款待這貴客。
“除了麻煩胡經理外,我能不能有個不情之請?”放下咖啡杯,他望向對面兩人,俊容帶笑。
“當然,亞爾先生有什麼要求盡管開口,敝公司絕對配合。”魏總經理立即允諾。
“我的請求很簡單,就是……”薄唇微掀,說出他的條件,卻令魏總經理及胡經理訝異瞠眸回應。
“韋伶,裡面的貴客長什麼樣?”一見錢韋伶送完咖啡返回座位,趙麗婷忙走至她辦公桌前好奇追問。“你手上拿什麼?怎麼有永和豆漿的早餐?你來上班時不是泡麥片充饑嗎?”見她提著早餐袋,趙麗婷不禁納悶。
“那男的給的,說是表達歉意。”錢韋伶還是覺得很怪異。
“嗄?”趙麗婷滿臉問號。
“什麼什麼?我們也要聽。”另外有兩、三名同事圍了過來,只因主管級的全去會議室集合了,難得沒大人在,她們也打探起八卦來。
錢韋伶頓時蹙起眉頭,只不過從會客室拿回一份早餐,竟引人議論紛紛,令她直想翻白眼,懷疑大家平時是否悶太久,一得到短暫解放,便鬆懈地熱烈八卦。
為滿足眾人好奇,並澄清自己跟對方絕無什麼關系,她簡言解釋早上趕電梯不甚撞到對方的小意外。
於是,將手中早餐跟同事們一起分享完,各自返回工作崗位,繼續認真工作。
中午十二點,錢韋伶簡單收拾桌面,拿起錢包準備出去用餐。
“韋伶,一起出去吃嗎?”趙麗婷邀約。
“我想先去藥房買個藥膏跟貼布。”錢韋伶指指膝蓋,先前已向她告知昨晚摔傷的事。
“沒事吧?要不要我陪你去?”趙麗婷關心問道。
“還好,只要不蹲下來就不會太痛。”錢韋伶苦笑。都怪昨晚沒先冰敷處理,才愈來愈嚴重。
她逕自先離開辦公室,而在會議室聽一群代理商幹部開完會的齊格非,才步出會議室便看見她匆匆離去的身影,急忙追了出去。
錢韋伶搭電梯下樓,身後的齊格非眼見電梯門掩上,只得轉而按另一部電梯,跟著下樓。
錢韋伶步出商業大樓,徒步走進附近藥房,完全沒察覺有人緊跟在後。
“小姐,我想買化瘀青的藥膏跟酸痛貼布,還有能不能開個消炎藥?”錢韋伶踏進藥房,直接跟藥劑師說道。
“撞傷嗎?要不要我幫你看一下傷口?”藥劑師非常客氣問道,繞出櫃台。
錢韋伶於是往一旁椅子坐下,卷起一雙褲管至膝蓋處,一見更為紅腫瘀青的膝蓋,不禁擰起眉心,難怪愈來愈疼痛。
“有點嚴重喔,我先幫你搽個藥再——”藥劑師話未說完,突地被驚聲打斷。
“Oh,myGod!”尾隨她踏進藥房的齊格非,見她拉起褲管,露出瘀青紅腫的膝蓋,不禁大叫出聲。
藥劑師跟錢韋伶同時被無預警響起的巨大聲音嚇到,轉頭見向來人,錢韋伶更加瞪大眼。
“你——”才想問他怎麼出現在這裡,他又怪叫了起來。
“老天!都是我的錯!我一定負責到底!”說著,齊格非便彎身將坐在椅子上的她打橫抱起。
“哇啊!你幹什麼?”錢韋伶被他的行為狠狠嚇一大跳,忙拍打他手臂。
“帶你去看醫生,得掛急診!”無視藥劑師一臉愕然,他轉身便將人給帶出藥房。
“放我下來!”錢韋伶用力掙紮,大馬路上人車來往,簡直丟臉死了。
“你受傷要去醫院,我應該早點發現的。”齊格非非常自責,沒料到早上那一撞會害她嚴重跌傷膝蓋。
不理會她的掙紮,不在意路人目光,他緊抱著她走到馬路旁便要招計程車。
“我說沒事,你放我下來!”錢韋伶又氣又羞,卻怎麼也扳不開緊抱她的一雙手臂,她猶豫著該不該大喊綁架。
很快地,一輛計程車已停在他們面前。
齊格非一手開車門,彎身便匆忙將她抱進車內,直接對司機道︰“去醫院,這裡最好的醫院。”
“呃?”司機先是一愣,不確定這外國人要去哪間醫院。
“不用去醫院,我沒要坐車。”錢韋伶忙要推開車門,從另一邊下車,結束這場莫名其妙的鬧劇。
“不行,一定要去醫院,你的膝蓋受重傷了。”齊格非阻止她開車門,堅決送她就醫。
“只是瘀青,我能走能跳,而且這傷跟你無關。”她怎麼會遇到這麼丫霸的外國人?虧他外表看起來那麼斯文,行為竟如此野蠻,如果不是公司貴客,她真想以暴力回敬。
“這是我的責任。”齊格非神情嚴肅,對前座司機道︰“快開車,最近的醫院就好。”得早一刻讓她得到妥善治療。
錢韋伶在心裡吶喊尖叫,為什麼這個怪人是公司貴客
錢韋伶在無法抗拒的情況下被強行送醫掛了急診,還是被齊格非給抱進急診室,令她羞窘得完全不敢看旁人。
她幾度想罵他小題大做,但一對上那雙顯得焦慮的藍眸,她的怒意與惱意就無從發泄,只能暫時由他擺布。
“摔下樓梯?”聽到她向醫師告知的受傷原由,齊格非一臉疑惑。
明明是她早上為趕搭電梯不慎撞到他,摔倒在地才跌傷膝蓋,怎會說是昨晚不小心摔下樓梯受傷的?
難道她是怕他歉疚,才說出善意的謊言?他不自覺地將疑問問出口,認為她是善體人意的好女人。
“當然不是。”錢韋伶打斷他,逕自解釋,邊讓護士為她瘀青的膝蓋上藥。
她可是恩怨分明的女人,這傷是自己造成的,跟他確實無關,無須他表現過度的責任與關懷。
“是我昨晚回家踩空階梯,向前撲倒才撞到膝蓋,也造成四肢酸疼,跟你一點關系都沒有,你不用負責。”她劃清責任歸屬,謝絕他的關懷熱誠。
“不管什麼理由,你受傷就是我的責任,我有義務照顧未來老婆。”齊格非說得義正辭嚴。
“未來……老婆?”錢韋伶神情錯愕,喃喃反問,懷疑他用錯中文字。
“是。”齊格非俊容正色地頷首。
他一雙藍眸凝視她,薄唇一揚,深情款款道︰“我對你一見鍾情,你就是我尋尋覓覓已久的靈魂伴侶。”
錢韋伶聞言,瞠眸驚駭。為她搽完藥的護士也一臉詫異,第一次在急診室聽見有人大剌剌告白,還是個英挺俊帥的外國人。
錢韋伶放下卷起的褲管,霍地站起身。“護士小姐,麻煩幫他掛個精神科。”說完,頭也不回地疾走出急診室。
齊格非愣了下,不明白她說那句話的意思,還認真地思考為什麼要他掛精神科……
“嘿,等等!”直到人已走遠,齊格非才回神忙追了出去。“還沒拿藥……”一時不知該跟她離開,還是先替她拿藥。
他捉捉頭發,只得轉往領藥窗口。
匆匆返回公司,打完卡,剛好一點半,雖沒遲到,她卻也沒時間吃午餐了,不禁有些氣惱。
“韋伶,怎麼這麼晚才回來?”見她現在才進公司,在茶水間踫頭的趙麗婷很納悶。
她們外出用餐幾乎一點前就回來了,休息或小睡片刻,一點半再開始上班。
“都是那個怪人害的。”一想到他在急診室告白,令她差點罵出神經病。
“怪人?你不是去藥房買藥?”趙麗婷奇怪她無端一臉火氣。“中午沒吃嗎?怎麼又拿麥片來泡?”一見她撕開麥片包,更覺納悶。
“你知道中午發生什麼事嗎?”錢韋伶忍不住找人吐苦水,道出那變態貴客跟蹤到藥房,之後被強行抱進計程車送急診,更在急診室對她告白示愛的荒謬經歷。
趙麗婷聽完,瞠眸訝然。“媽呀……”她一副難以置信。
“是不是很變態?”錢韋伶無力地翻白眼,一邊攪著馬克杯內的麥片粥,心想能不能向上司反應她被騷擾了。
“好……好Man,好浪漫喔!”趙麗婷眼楮閃著星星。一見鍾情、命中註定、靈魂伴侶,這些夢幻字眼,她那務實老公根本不可能說出口。
“蛤?”她的反應,教錢韋伶傻眼。“浪漫?浪漫個頭!趙小姐你幾歲了?”用力青她一眼。
身為人妻的趙麗婷,現年二十八歲,大她一歲,生性夢幻浪漫,而她個性務實,完全跟夢幻扯不上邊,更遑論會被虛浮的甜言蜜語所影響。
“幸好你選對老公已經結婚了,否則一定輕易被騙。”錢韋伶趁機說教。“我對外國人最反感的,就是隨隨便便說什麼一見鍾情,光看張照片,就可以說想念你、愛上你,然後說什麼把你當未來老婆看待,見沒兩次面就要上床,好一點的也許能熱戀一下結個婚,但之後卻很快冷卻便離婚;惡劣的就是劈腿花心,玩玩就算!”她愈說愈憤慨,只因她身邊就有活生生、血淋淋的兩三起案例。
她的堂姊當年去英國遊學,與一名英國人陷入熱戀,認識三個月就不顧家人反對閃電結婚,結果不到半年就閃電離婚了。
往上一代追溯,她小阿姨也是嫁給外國人,結婚沒幾年對方就外遇,最後鬧得離婚收場,還得獨自撫養兩個孩子。
最近的例子,便是她剛失戀的友人,在網路上認識來台灣生活的外國人,對方說什麼對她的照片一見鍾情,兩人聊了幾次MSN就約見面,很快便乾柴烈火,友人還一度甜蜜蜜向她分享外國人的浪漫熱情,可交往兩個多月後,才發覺對方根本腳踏多條船,昨晚於是找她哭訴喝苦酒。
“那個……也許你身邊有不好的案例,可是也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法國人其實很Nice……”趙麗婷小聲強調,只因發現某人不知何時已進來茶水間了。
近距離看見那高俊帥的男人,她沒了先前的好奇心,只怕錢韋伶一席話得罪公司貴客。
“法國人,法國人更糟糕,性觀念開放得令人不敢苟同,做愛就像喝白開水一樣隨便。”錢韋伶藉機批判,只因對那個害她在醫院丟臉的法國人很感冒。
“韋伶,你的麥片糊了……”趙麗婷被她的話驚嚇了下,忙用眼神示意她後面有人。
“麥片本來就是糊的。”一時火氣上揚的錢韋伶,沒看出趙麗婷擠眉弄眼的暗示。
“原來,錢小姐對外國人有這麼深的誤解。”齊格非靜靜地聽完她長篇謾罵,俊容上沒有一絲不悅,這才瞭解為何前一刻她對他的告白會氣怒反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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