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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裘夢]恩人好無賴(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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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6-16 10:41:49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陽光照進屋內落在窗前的軟塌之上,楊上少女原本蒼白的臉色被染上幾許暈紅,只是睡夢之中兩彎柳葉眉仍足微微的蹙著,似乎在熟睡之中仍感不適。
  一角白衣邁入房中,俏無聲息的走到軟榻之畔,坐在少女的身邊,伸手撫平她微蹙的眉峰,湛然的星眸中閃過濃濃的自責。
  “咳咳……”
  一連串的咳嗽讓她自睡夢中醒來,不得不坐起身子,一只溫厚的大掌馬上輕拍著她的背脊,幫她順氣。
  “吃過藥了嗎?”
  “吃過了。”席紫嫣背轉身去,沒有看他。
  “嫣兒。”他伸手扳過她的身子,“不要拿自己的身子來懲罰我。”
  “我沒有。”她別開頭,不看他眼裹的懊悔。
  “那窗外的冬青也生病了嗎?要喝那么多的藥?”
  “那藥好苦。”她的臉馬上皺成了一團。
  秋離楓又好氣又好笑,“就因為怕苦,你就把藥倒掉?”
  “真的好苦呢,就像黃連熬成的汁。”
  “再苦也得喝,你內傷未愈又染上風寒,還不肯吃藥,是存心讓我心疼而死是不是?”
  她扁著嘴,沒說話。
  他小心的將她攬入懷中,“傷口還疼嗎?”
  “嗯。”
  輕輕的挽起她的左袖,原本潔白光滑的手臂上蜿蜒著一條醜陋的疤痕,他伸手慢慢的撫著那道開始結疤的傷口,眼神變得暗沉。
  “少爺,藥熬好了。”
  “端進來。”
  “是。”
  杏兒把一碗黑漆漆的湯藥遞到秋離楓手中後就離開,席紫嫣下意識的皺起眉頭,向後縮了縮,鴕鳥的認為這樣就可以逃過喝藥的命運。
  他不讓她逃避,將她一把抓進懷裏,強硬的將藥碗湊到她的嘴邊。
  “好苦……”
  “喝。”
  她執拗的搖頭,閃躲著那碗看超來就可怕的藥汁。
  他的眼神閃了幾閃,唇角輕勾,“真的不喝?”
  她堅定的搖頭。
  “那我就只好喂你了。”他輕嘆一聲,似乎也百般不願。
  她狐疑的看著他,就見他突然將碗湊到自己嘴邊吞了一大口,她瞪圓了眼,再看到他不懷好意的看向自己,一抹靈光閃過腦海,就想抬手掩口,不料右手卻被他牢牢壓住,左臂受傷不能動,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壓上自己的唇。
  “嗚……”可惡,真的好苦!
  看看她因喂藥而變得嫣紅的唇瓣,再望望手中見底的藥碗,秋離楓笑得很滿足,現在她的唇色不再蒼白,誘人多了。
  “無賴!”她紅著臉啐了一口。哪真是喂她吃藥,分明是藉機吃她豆腐!
  “臉色好看多了。”
  “哼!”
  “嫣兒。”
  她靠在軟墊之上,狀似假寐,實則不想理他。
  “你真的打算在客房一直住下去?”他好聲好氣的問。
  她連睜眼都懶。“我是客人。”
  “何必見外?”
  “禮不可廢。”
  “你是我未婚妻啊。”他好想抱著她睡啊……
  “那又如何?”她不是還沒嫁過來嗎?
  他忍不住嘆氣,“你究竟還要生氣生到什么時候?”
  “我沒有生氣。”有也絕對不承認。
  手順著她滑嫩的臉頰下滑,看她假寐的眼眸沒有睜開,他放心的繼續下移——
  “啪”的一聲脆響,席紫嫣睜開了眼,眼中是無言的警告。
  收回手,看著上面清晰的五指印,秋離楓很是哀怨,“嫣兒……”下手真狠。
  “幹什么?”
  “我看你衣領有些松動。幫你攏好。”
  “謝謝。”她也不拆穿。
  就這樣?他怨言的看著她,心中的怨念一天天加重。這到底算什么?從她受傷到住進白雲山莊整整一個月了,完全不給他一點親近的機會,總是用那種若即若離、不冷不熱的態度對他,簡直就要把他逼瘋了。
  揮揮手,她仍是未睜眼。“你好像還有許多莊務要處理吧,快去忙吧。”
  “我想陪陪你。”男聲的討好之情清晰可聞。
  “不用了,我一個人躺在這裏看景聽風,兩個人就太多了。”
  “不要這么絕情——”他難掩不滿。
  “我這是賢慧,你有白雲山莊要管理,所以去忙你的事情,我一個人養病就好,況且還有杏兒會照顧我。”
  “偶爾歇一下不礙事的。”
  “好像最近一段日子常常看你在歇息。”
  他都是為了誰啊……
  “不要向我爹看齊,我一點兒也不想象我娘她們。”
  他困惑的看著她。
  “王府一直都是扮娘跟姨娘們在管啊。”
  “姨娘她們好賢慧。”岳父真是好福氣,不但眾夫人感情很好,而且還個個都是賢內助,當然他不敢肖想左擁右抱,因為他應付眼前這一個都倍感辛勞了。
  “羨慕我爹的傃福了?”她微睜開眼。
  秋離楓無聲的笑了笑,雙手攬住她的肩頭,貼近她的小巧耳垂,“有妻一人足矣。”順便在她頰畔香了一記。
  席紫嫣放心的闔上眼,今天的太陽很暖和,喝過藥之後她也有些困意了。
  聽著她的呼吸變得綿長而平和,他知道她睡著了。
  抬頭看看窗外的陽光,他臉上泛出一抹淺笑。今天天氣下錯,非常適宜午後小憩,於是,他心安理得的除下鞋子,和衣躺在她身邊。
  
  春暖花開,萬物復蘇。
  長長的伸了個懶腰,輕輕甩了一下頭,席紫嫣的嘴角露出一抹燦爛滿足的笑。
  冬天過去,她的身子也終於康復,真是值得慶祝。
  “嫣兒。”
  聽到這飽含情意的溫柔嗓音,那個俊美斯文的白雲山莊少莊主也隨之出現在廊上。
  “你忙完了?”她笑顏以對。
  “你呢?看起來很開心。”
  “是呀,傷好了,病也好了,我可以回家了。”
  他沉穩的笑了笑,沒表示意見,只是伸手撩起她的左袖,光滑細膩的肌膚毫無瑕疵,這讓他的笑容加深。
  “真的沒有留下任何疤痕。”
  “那藥膏很有效,比我爹當年從皇宮拿來的還有效。”她嘖嘖稱奇。
  “岳父?”
  “是呀。”
  “原因呢?”秋離楓興致勃勃的問。
  她抬眸睇了他一眼,不著痕跡的收回左臂將衣袖放下,春寒料哨,還是要注意保暖。
  “你何必要知道?”
  “閒來無事磕磕牙也是滿不錯的。”他見招拆招。
  “子不語父醜。”
  “哦。”他興趣更濃了呢。
  她白了他一眼,“等你白發蒼蒼的時候,是否也希望自己年輕時的糗事被兒孫拿來閒磕牙呢?”
  他的笑歡愉中帶著幾絲玩味,“你已經想得這么長遠了啊,我們連親都還沒成呢,嗯?”
  霎時,紅霞漫上席紫嫣的臉,她忍不住低斥一聲,“閉嘴!”
  “我們索性在山莊成親之後再回去看岳父他們,不好嗎?”
  “哼。”她轉頭看雲看樹看仆役,就是不看眼前人。
  他可憐兮兮的挨近她,“你已經冷淡我三月有餘,真的還要繼續下去?”
  “我明日動身返家。”話落,側身退步。
  伸手只摟得一縷清風入懷,秋離楓只能興嘆,“嫣兒。”
  “明日幫我備車。”
  看著她緩步而去的背影,他有說不出的懊惱在心頭,自從童生的婚禮之後,她便刻意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時間過去這么久,她依舊執著在心,半刻不曾或忘。
  “嫣兒——”他拔高了聲音喊她。
  粉裙回旋,佳人在廊上微微側身,無言的望過來。
  “你恨我,是不是?”他突然害怕聽到她的回答。
  遠遠的看到她的唇輕輕蠕動了兩下,然後轉身離去,消失在轉彎處,留下一團迷霧給江湖第一美男子去傷腦筋。
  
  “晚了晚了啊——”
  大大的眼睛中充滿慌亂,一向愛笑的嘴角明顯下垂,昭示主人不悅的心情,一雙小手更是毫不停留的將衣物首飾全穿戴到主子的身上去。
  “哪有晚。”很悠閒的聲音,很悠閒的心態,連表情都悠閒得讓人羨慕。
  “厚,所有的夫人小姐恐怕都到了,只有小姐你連衣服都沒穿好,自然是晚了啊……”雙手繼續忙碌。
  “晚了又如何?”
  “小姐,”小鬟不滿的拖長了音,雙手抆到腰上,“這么多年的遊園,你哪一次早到過了?”
  “所以今年何必要著急。”對著鏡子伸手把一枝過份耀眼的珠釵拔了下來,順手再將頰畔的胭脂擦去一些,很好,現在看起來清爽多了。
  看著小姐慢條斯理的做著最後審視,小蠻的眼神泛起困惑。
  轉過身準備往外走,席紫嫣也注意到了丫鬟的下對,“小蠻,在想什么?”
  “小姐,你也知道每年行宮遊園的目的是什么吧?”
  “眾所周知。”那是官紳公子、豪門閨秀變相選婿擇媳的聚會。
  “你今天真的還打算去?”
  “為什么不去?”她不解。
  “可是……可是……”小蠻死命絞著手中的手帕,“可是在太老爺那裏……在那裏……小姐……”
  席紫嫣馬上就明白了,眼底閃過一抹窘然,淡淡的道:“我沒事。”
  “小姐真的沒事?”
  “當然。”
  小蠻拍拍了胸脯,長吁了口氣,“奴婢憋了幾個月,終於放下心來了,可是,小姐,為什么太老爺要早早把奴婢打發回王府?”
  “因為你太過大驚小怪,外公生你的氣啊。”
  “真的是奴婢太大驚小怪了嗎?”她清楚的記得那日地上散亂的衣物跟小姐隱忍痛苦的聲音。
  “真的。”她神色如常,毫無異色。
  “那地上男人的衣服?”
  她想嘆氣,小蠻最大的優點跟缺點都是打破砂鍋問到底。
  “我的。”見她迷惘,席紫嫣索性將謊話編個完全,“小姐我女扮男裝出門的行頭。”
  單純的丫頭毫不質疑的相信這番說法。“啊,小姐,奴婢知道了,你一定是把奴婢趕回來,自己出去玩了對不對?”
  “對。”
  “小姐好自私,都不帶小蠻一起去。”嬌俏的小人兒嘟起了嘴。
  “我覺得一個人比較不引人注目。”
  “哦。”
  “心中的疑問問完了,我們現在可以出門去了嗎?”
  “可以了,小姐我們走吧。”
  看著小丫鬟蹦蹦跳跳的向外走去,席紫嫣在後面忍不住輕笑著搖頭。
  出了門來到行宮,穿過雕梁畫棟的樓宇,空氣中流動著各類香粉的味道,隨處可見錦衣華服,金光銀燦,珠光寶氣,滿目芳華。
  好不容易走出那一方嚴重被香氣籠罩的中心地帶後,主仆倆這才長舒了一口氣,在園內湖畔一叢花木後的石幾上坐下。
  “小蠻,我剛好像看到十六妹了,你過去瞧瞧怎么沒有丫鬟陪著她。”
  “那小姐怎么辦?”
  “我在這裏休息一下。”  ”
  “那奴婢去看看十六小姐。”
  目送丫鬟的身影消失後,席紫嫣慢慢站起來,從花木之後轉了出來。
  記得剛剛是在那邊的小榭……她循著記憶走去,果然看到在那處僻靜的小榭裏有一個藍衫男子臨窗而立,似乎正在思考什么。
  聽到腳步,男子微微側過身來,看到來人,他似乎松了一口氣。
  “你來了。”
  席紫嫣笑若桃花的瞅著他猛瞧。
  “那我們是不是可以走了?”
  “還不行。”她搖頭。
  “少教主——”
  “噓,噤聲。”
  “為什么還不行?”
  她的眼珠轉了轉,勾手示意那人走近,“演戲就得演全套,否則就會不倫不類,對不對?”
  “全套?”那豈不是很麻煩,男子的目光將心裏的話透露出來。
  “柳護法,全套不一定會很麻煩。”
  女扮男裝的柳葉不以為然的撇撇嘴,越跟席紫嫣接觸,她越明白這位少教主跟他們的教主簡直像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性子都古怪到極點,卻還認為他們其實最普通。
  “屬下只是不明白,為什么要兜這么大一個圈?”
  微垂睫毛掩去她眸底的神色,“我說過不想讓家裏的人扯進江湖。”
  “屬下明白了。”
  “那我們的戲可以開鑼了嗎?”
  “沒問題。”
  當小蠻進入視線的那一瞬間,兩道原本隔著距離的身影馬上並肩而立,臨窗賞景。
  遠遠躲在一叢月季之後,小蠻忍不住用力揉了揉眼。她真的沒有看錯嗎?那個跟男人並肩立於窗前,粉面低垂,狀似含羞帶怯的少女真的是她的主子嗎?
  看著他們相談甚歡的樣子,小蠻不敢過去打擾,只能蹲在原地繼續偷窺。
  
  五日後,閒王府。
  寬敞而明亮的書房彌漫著沉悶的氣氛,所有的奴仆皆遠離此地,留下寬闊的戰場給閒王父女。
  已屆中年卻保養得宜的李雲騰一臉陰沉,沉默不語的坐於書桌之後。
  而立於桌前的席紫嫣一身的淺紫春衫,剛剛洗過的長發泛著水澤垂於身後,清秀的臉上波瀾不興,十分閒適。
  父女兩個彼此不語,任由寂靜籠罩書房。
  最後終是李雲騰忍不住首先打破沉默。
  “你真的要嫁此人?”
  “嗯。”
  “我能知道理由嗎?”
  “爹是不滿意他什么?”她不答反問。
  “你說呢?”
  “燕論家世、背景、人品,他都是上上之選,外公不是也來信作證了嗎?”
  “或許是我多心,但是——”他沉吟著,“我總覺得此人大有可疑。”。
  低垂的眸底劃過一抹光亮。爹果然是老狐狸,居然感覺到了異樣,可她嘴上卻依舊淡淡的道;“不管最後結果如何,總之這是女兒自己的選擇,爹大可放心。”
  “我就是不放心啊。”
  “爹。”
  “你是我最疼的女兒,總是希望你得到最好的歸宿才是。”盡管從小到大她總是把他氣得蹦蹦跳,可是在他的心裏,只有這個女兒才是最最寶貝的掌上明珠。
  “女兒的歸宿一定會是最好的,爹需擔心太多。”她斂目。
  “嫣兒。”
  “爹。”
  “雖然爹不知道你究竟在搞什么花樣,不過爹不會攔著你去做自己想做的事。”罷了,兒孫自有兒孫福,操了十幾年的心,該是放手的時候了。
  “謝謝爹。”這句話她說得十分誠懇。
  “你果然是在搞鬼。”他悠然長嘆。
  “女兒沒有。”
  定定的望了一眼垂首立於桌前的女兒,李雲騰輕輕的搖了搖頭,“兒大不由爺,由你去吧,我會準備一切成親事宜。”
  “女兒告退。”
  出了書房,抬頭看看明媚的天空,席紫嫣緩緩露出一抹笑,那笑極輕極淡,又含著難以忽視的愉悅。
  “小姐,沒事吧?”候在廊下的小蠻第一時間跑了過來。
  “沒事。”
  “真的要嫁人?”直到現在她還是感覺不像真的。
  席紫嫣笑了,“嫁人豈足兒戲,我怎么會拿來玩笑。”
  “可是——”小蠻困惑的搔搔頭,“嫁得好忽忙啊。”就像著急趕時間一樣,在她的印象中,小姐少有這樣急躁的時候。
  目光望向天的西南方,席紫嫣唇畔的笑顯得有些莫測高深,“因為我趕時間啊。”

  大漠連天,金黃一片。
  而在這風沙漫天的玉門關邊塞小鎮近來卻是熱鬧非凡,據說每三年一度的武林大會今年選中了人煙稀少的大漠腹地當會場,讓普通百姓額手稱慶。
  “他奶奶的,誰出的勞什子鬼主意啊,居然在沙漠舉行武林大會?!”
  “這鬼天氣,一會兒大風沙,一會傾盆大雨的,真的讓人受不了。”
  “連找個姐兒都沒有個像樣的……”
  簡陋的邊塞酒館一點兒也不妨礙這些江湖漂泊的草莽大漢大口喝酒,大塊吃肉,以及大聲的暢談任何話題。
  “快看,玉劍公子來了。”
  “真的是他啊。”
  “聽說他喜歡的女人是天魔教的少教主。”有人小聲低語。
  “是呀,據說上次揚威鏢局少主的婚宴之上不少人都親眼所見,親耳所聞。”
  “想不到名門正派的玉劍公子居然會喜歡上邪魔歪道的妖女,真是世風日下啊。”
  “此言差矣,那個什么少教主,我有見過,感覺就像是大家閨秀,毫無半點江湖氣息。”
  “這個我也知道一二,據說她也是那日才知道自己的師父居然就是天魔教教主,也吃了好大一驚哩。”
  “莫無垠那個大魔頭一向喜歡裝神弄鬼的,沒想到收個徒弟也這樣。”
  酒館之中一片唏噓之聲。
  “媽呀——”
  “鬼叫什么?”
  “莫無垠!”絕對的驚恐。
  酒館內馬上傳來杯盤摔裂聲。
  白衣如雪的俊美男子一臉的溫文笑意,藍袍大袖的六旬老叟則是目光矍鑠。
  隔著三四丈的距離,兩個男人默默的對視著,似乎周遭的一切都已不存在,天地萬物只餘他們兩人。
  所有人屏息,這兩個最近在江湖傳聞中關係匪淺的男人現在遇上了,到底會出現什么樣的情景?大家都睜大了眼睛等著看。
  “好久不見。”
  “確實好久了。”秋離楓笑著揚眉,“沒想到再次見面會在此時此地。”
  “真的沒想到。”老人呵呵笑了起來。
  “莫教主也來參加武林大會?”
  “既然是武林大會,莫某自然要來。”他眼一瞇,“不過,莫某以為不會遇到秋大俠。”
  秋離楓輕笑,“莫教主也說了這是武林大會,秋某又怎么會不來。”
  “可是,她要出嫁了。”
  他臉上的溫文笑意頓時僵住,“她?”
  “對,她。”。
  笑容完全消失。“不可能。”
  “天下沒有什么不可能的事。”莫無垠笑得很隨意。
  “她只是回家。”
  “回家嫁人沒什么不對。”他很同意的點頭如搗蒜。
  陰謀,他發誓絕對有陰謀的味道。“為什么你會知道?”
  “你忘了她是我徒弟嗎?”
  秋離楓死死的盯住他,半晌之後才從牙縫裏擠出聲音,“真的?”
  “騙你是小狗。”
  再不多做停留,秋離楓轉身就朝來路而去。
  “就算你現在趕回去也晚了。”莫無垠涼涼的放話。
  秋離楓疾奔的腳步頓住,緩緩回身,“她故意的?”
  “哦,因為我傳消息給她說今年的武林大會要在沙漠開。”
  他真痛恨對面的家夥以那種無辜加無所謂的表情面對他,但是除了隱忍沒別的辦法,因為他該死的是紫嫣的師父。
  “我還告訴她,如果不趕緊嫁人就等著來當天魔教的新任教主。”莫無垠的口氣益發輕快起來,甚至很有閒情的撥了下發,然後滿意的收回手。
  清晰的骨骼活動聲傳人眾人耳中。
  難得哦,一向溫文斯文的玉劍公子要當眾發怒了!
  大夥萬分期待的注視著大街上對峙的兩人,緊張得手心都忍不住沁出汗來。
  “這就是你報恩的方式?”
  嘎?眾人霧煞煞。
  莫無垠哈哈大笑,“那小丫頭不是已經報過恩了嗎?”
  “她有嗎?”他怎么不知道?
  “沒有嗎?”
  接下來又是一陣死一般的沉默。
  他們究竟在打什么啞謎?
  “很好。”秋離楓咬牙切齒,終於明白未婚妻為何甘為人仆的原因。
  “謝謝誇獎。”
  他們究竟在講哪國話啊,聽得眾人一頭霧水,不明所以,但看當事人似乎已經達成共識,表情更像話已說盡。
  然後——
  讓人泄氣的是,根本就沒有然後,因為玉劍公子沒有一怒之下跟莫無垠大打出手,也沒有再掉頭而去,而是心平靜氣的進到小酒館點了一壺酒、兩碟菜,跟天魔教教主把酒言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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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6-16 10:42:09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江北閒王府。
  鼓樂喧天,賓客盈門,門外看熱鬧的百姓更是人山人海。
  前廳熱鬧,後宅內室更是鬧得不可開交。
  不信?到後庭看看在如煙小榭伺候的奴仆表情就明白了——簡直沒有一個稱得上“喜”字,自然也不大可能是“悲”,大多數是哭笑不得,與飽含同情的眼神。
  同情?
  沒錯,席紫嫣覺得她是最值得同情的新嫁娘,因為她有十二位娘熱心的關切著她。
  “這件嫁衣沒有我的款式新。”十二姨娘嘟起嘴。
  “沒我的繡工精。” 
  有人不服氣了。“誰說的,明明我才是繡莊出身的頂級繡娘。”
  “嫣兒啊,還是穿七娘做的好。”
  “嫣兒啊……”
  在耳畔充斥著鶯聲燕語的混沌之際,席紫嫣以生平罕見的決絕,刷刷地將擺在繡榻上的十二件嫁衣全部穿上了身,嘈雜聲立時中斷。
  “這會不會穿太多了?”有人忍不住問出心頭的擔心。
  “反正我只嫁這一次。”幸好只有一次。
  說的也是,離夏日還有段日子。
  “頭上插這枝金步搖。”
  “這枝紫玉簪也很名貴了。”又有人出聲。
  然後立刻有人反應,“我這枝金鳳釵才最好。”
  坐在粧臺前的新嫁娘面對著菱花鏡,默默無語的掃過桌面上的十二件頭飾。
  “小蠻梳頭,十二件發飾全部戴上。”
  新娘一聲令下,小丫鬟來不及拿起梳子,就被二十四只手掃到邊緣去涼快。
  終於,在閒王十二位夫人齊心協力之下,新娘頭梳好了,十二件發飾也一件不留的全部插上頭,果然是珠光寶氣不可遮掩。
  “現在該手飾了。”
  新娘在心頭呻吟。
  之後十二對款式各異,做工同樣精美的鐲子也全部戴進了同一雙皓腕,這才阻止了新一輪的嘈雜與爭執。
  席紫嫣開始深刻的自我反省,她究竟算做人太成功還是太失敗?
  怎么那么多出嫁的姐妹們只有她遭遇到如此的“厚愛”?
  至於新娘的紅蓋頭——那絕對是一件絕世佳作啊!
  凡是親眼目睹蓋頭面世的閒王府奴仆都有此體悟。
  那方舉世無雙的蓋頭集合了十二位夫人的心意,由十二方紅巾拼揍而成,也幸虧有五夫人這神針繡娘在,否則肯定慘不忍睹。
  終於終於——閒王府最得寵也最可憐,最受下人同情的十三小姐成功著裝完畢,由丫鬟小蠻扶著,十二位夫人陪著,浩浩蕩蕩的出了如煙小榭。
  阿彌陀佛,總算是要上轎了,盡管日頭已經偏西,不過晚霞滿天的景色也不錯。
  在樂手的賣力鼓吹,與十二位夫人送女兒出嫁的哭聲中——那真是哭聲震天啊,簡直像是生離死別一樣,尤其新娘更是嚎啕大哭,哭得貨真價實、童叟無欺之,迎親隊伍終於頂著星星月亮上路了。
  為什么頂著星星月亮上路?
  你以為十二個娘每人交代一句就完了嗎?你以為閒王府其它小姐少爺就沒有臨別贈言嗎?
  能頂著星星月亮上路已經很慶幸了,總算沒有錯過良辰吉日到第二天再上路。
  只是迎親隊伍一出城,就棄轎換車,原來隨行的樂班也給銀子打發掉,一行人悄無聲息的繼續踏著夜色離去。

  寂靜的山林裏,馬車輾路的聲音格外清晰。
  銀色的月光照亮了道路,也照亮了探出馬車車窗的那張俏臉,臉的主人有一雙很大很漂亮的眼睛。
  “今天的月亮很圓呢。”小蠻朝車裏說。
  靠在車廂上閉目養神的人眼皮動都沒動,只是輕描淡寫的回了句,“今天十五。”
  十五月自圓,千古不變。
  “我們還要走多久?”
  “不知道。”
  “難道我們不需要投宿嗎?”小蠻蹙起眉。
  “新姑爺在車外,自己去問。”
  “小姐——”
  真吵。“如何?”
  “你冷不冷?”
  “你試試穿上十二件嫁衣看看會不會冷?”
  小蠻噤聲,現在可以很肯定小姐心情極度不爽中。
  此時,車廂上突然傳來輕叩聲。
  “什么事?”
  “小姐,能否借一步說話?”
  “小姐,是新姑爺哦。”小蠻眨巴著大眼瞅著主子。
  席紫嫣緩緩睜開了雙眼,勾起一抹淺笑,“小蠻下車,請他進來說話。”
  小蠻頓時一愣,然後照吩咐乖乖下車。
  車簾掩得密密實實,裏面人說什么外面的人連只字片語都聽不到。
  清秀的臉龐有著滿意,“都處理好了?”
  “是的,少教主。”
  “不會有事嗎?”
  “不會,中了迷魂香的人,當藥力消散的時候根本不會記得自己曾經做過什么。”
  “你想得很周到,讓一個男人易容成你的樣子扮你拜堂,這樣便萬無一失。”她不得不承認柳葉考慮得很周全,一個女人即使扮得如何像男人,在那樣賓客雲集的場面也難保不會有露餡的可能。
  “應該的。”柳葉低低回話。
  “連夜趕路,明天傍晚應該可以趕到斷魂嶺吧。”
  “是。”
  抬頭看了看車外的月色,席紫嫣笑了笑,“斷魂嶺,可別真的斷魂才好啊。”
  嘴上這樣說著,心頭竟突的生出一絲不安來,她下意識的看向身旁的人。
  “少教主多慮了。”柳葉低垂著頭,讓人見不著她臉上的神情。
  “是呀,我也只是隨便說說罷了。”
  “那屬下先出去了。”
  “好,我也有些困了,想睡一會。”她秀氣的打了個哈欠。
  但當柳葉一離開車廂,她的眼神頓時清明了起來。
  
  一壺濁酒,一輪圓月,面對著浩瀚蒼漠,男兒滿腹的豪情都化作那入喉的烈酒。
  嘴角的淡笑依舊,俊顏斯文如故,任誰都看不出秋離楓能跟坐在對面的大魔頭有什么恩怨情仇。
  “來來來,咱們今天不醉不歸。”
  “今天。”秋離楓突地說道。
  “……”
  “你已經纏著我喝了三天酒。”他將話說得更白。
  莫無垠豪氣萬千的想拍向他的肩,卻被他閃過。“我跟秋大俠相談甚歡、欲罷不能,簡直恨不能對天結義,自然要多多相處了。”
  “免了。”
  “哦。”不要拉倒。
  “跟你結拜的後果我承受不起。”
  “難道秋大俠也在意正邪之分?”莫無垠好不訝異。
  “嗯哼。”再玩啊。
  “難道是因為嫣兒?”
  “你說呢?”
  莫無垠忽然嘆了口氣,將秋離楓面前的酒杯斟滿,“正所謂一醉解千愁,心愛的女人別嫁他人,這種心情我能體會,喝吧,我們不醉不歸。”
  秋離楓眼角微微抽搐,終於明白為什么跟莫無垠相處過的人都說他是大魔頭,他簡直就是魔中之魔!  
  星目之中閃過一抹光亮,他好整以暇的端起那杯滿得就要溢出來的酒,以雲淡風清的口吻道:“想來教主跟嫣兒相處是十分融洽了。”
  莫無垠的嘴角幾不可察的抽動了兩下,低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那是當然。”
  “嫣兒一定尊師如父。”
  “是呀。”嘴角抖動的頻率加劇。
  秋離楓嘴角上揚弧度擴大。“想來教主一定非常開心找到這樣的衣缽傳人。”
  “咳咳……”很不幸的,莫無垠被口中的酒嗆著了。
  “像嫣兒那樣天資聰穎、根骨奇佳的練武奇才百年難遇,教主好福氣。”
  努力平復著咳嗽聲,莫無垠無暇去反駁,臉色忽青忽紫。
  沒錯,那丫頭是百年難遇的奇才,不過也極可能是百年難遇的怪才,所有的領悟方向都古怪非常。
  “不過呢,嘿嘿,我老人家怎么也比她多吃幾十年白米飯,這回不就算計到她了嘛。”
  “算計?”心陡的一緊,星目半瞇。
  “誰都知道我們天魔教剛剛經過內訌,元氣大傷,就連我本人的功力也折損五成左右,外人不知呀,左右護法在本教早就形同水火,明爭暗鬥不休,因為我無傳人,教主之位勢必會在兩人之中擇一而傳,要不是我後來被楚小子暗算得逞,柳葉也不會知道我還有傳人在世……”
  秋離楓越聽劍眉皺得越緊。
  “所以如果那丫頭不能搞定柳葉,依舊無法擔當起承繼教主之位的大任。”
  “她根本就不想要這個位子。”
  “就如同她當初不想拜我為師一樣,可最後她不是還是拜了嘛。”老人說得隨意。
  “她會有危險。”
  莫無垠揮揮大手,笑得很放心,“那丫頭是個鬼靈精,不會有生命危險的,就看她如何化解——”他的話未說完,面前已沒了人影。
  輕嘆聲,他慢條斯理的替自己再續滿一杯,舉杯對月,“何必如此心急呢,好歹也陪我喝完這一壺啊。”
  將杯中酒一飲而盡,他望向遠處的一座帳篷,目光變得怨懟起來,“姓蕭的,紅兒死了,這次我們兩個總能決鬥成功了吧。”腦中不期然浮現一張恬靜的秀面,時間倣佛又回到了三十五年前那個飄著雨的江南小鎮。
  
  一個月後,江北閒王府。
  越接近閒王府,秋離楓心頭不祥的感覺越升高,這讓他忽忙的腳步變慢,到最後幾乎是踱步過去。
  門檻之上依稀可見曾經的喜氣盈門,可是守門人的表情卻十分哀愁,好像人人欠他十七、八萬兩似的。
  “在下要拜見閒王大人。”
  “王爺最近閉門,不見任何人。”
  “為什么?”
  “王爺尚在喪女之痛中。”守門人是新來的家仆,不認得他。
  “喪女之痛?”他一震。
  “我們十三小姐半月前出嫁時墜崖亡故了。”
  秋離楓頓時傻在當場,“她死了?”
  “十三小姐真是命薄啊,好不容易出嫁,卻遇到驚馬狂奔墜落懸崖。”真是天妒紅顏啊。
  他的眼神漸漸回復光彩,向守門人道過謝,轉身離開。
  假的,一定是假的,他不相信。
  可是,當他打聽到閒王府的十二位夫人到倚翠庵為女兒齋戎茹素,祈禱她靈魂安息,早日投胎轉世的消息後,他的心開始動搖。
  他甚至還見了小蠻一面,聽她哭訴著事發經過。
  “小姐……”小蠻眼眶充滿水光,哀慟不已,“小姐是為了救小蠻才死的,是小蠻笨……”
  懸崖邊的風很大,吹得站在崖邊的人衣袂翻飛,長發紛亂。
  如海般深邃的雙眼定定的望向崖底,雲遮霧繞的山崖下看不清任何事物。
  秋離楓已經在這裏站了一天,細雨如絲,冷風如刀,可他始終沒有動過,好似人已石化一般,任憑風吹雨打。
  緩緩闔上雙眸,想象著那日飛沙走石之際,馬受驚狂奔於山道之上,而車中的她在千鈞一發將隨身侍女拋出車外,自己卻隨著馬車一起滾落這萬丈深淵,心陡的抽緊——
  
  “嫣兒……”無盡的痛苦掩藏於緊閉的雙眸之中。
  耳畔回響著小蠻帶著哽咽的聲音,“小姐……小姐她只來得及扔我下車……馬車奔得太快……我們站都站不穩……”
  爾後,柳葉帶著內疚與自責的臉浮現。
  “天氣突變與馬受驚不在我們的計劃之中。”
  是的,是老天開了一個大玩笑,開了一個攸關生死的大玩笑。
  她安排的山賊劫財戲碼來不及上演,就掉落了這萬丈深淵,掉落的那瞬間她可有後悔?
  緊閉的眼角有水滑落,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
  悶雷由天邊響起,眨眼已到頭頂,一道閃電劈下,映出俊顏上的決絕。
  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冽冽冷風中,秋離楓毅然向崖底躍身而下,眨眼間雲霧已吞噬了他的身影,再難尋覓。

  伸手艱難的攀著峭覲上的岩石及樹木向下飛縱,當目光在大雨中看到一株蒼松枝丫間的衣襟時,他的眼睛一亮。
  那是被樹勾扯住的一角嫁衣,蒼松一截粗枝被重物衝折而斷——他抬頭向上看去,只看到山間雲嵐飄浮,他的眸色為之一黯。
  今日與那日的天氣十分相似,再低頭下看,更是雲深不知底,抓著衣襟的手不自覺的握緊。
  越往下,秋雕楓的心益發下沉。
  散落的車體,偶有幾片挂在山壁間突出的岩石之上,最後讓他看到已經開始腐爛的馬屍。
  車廂翻轉,裏面的東西沒有一件是完好的,但是沒有人,這讓他的心重新燃起希望。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終於站到崖底,在他的身前,是車廂零碎的殘骸。
  一道閃電劃過天際,右前方的草叢中一道銀光亮過,他一個箭步衝過去。
  雨水衝刷過的草葉顯得青翠鮮亮,而那枚嵌著三顆拇指般大小圓潤光潔珍珠的鳳形釵則靜靜躺在草叢中。
  將鳳釵握入掌中,他深深的吸了口氣,踏著滿地的雨水與泥土繼續尋著蛛絲馬跡,他該慶幸這百丈深崖之下人煙罕至,如果她還活著,必定會留下痕跡。
  那是一處很隱蔽的山洞,要不是一只兔子跑過去,他還無法注意到。
  洞內很暗,他燃起了一枝火把,小心謹慎的往內走去。
  山洞很深,蜿蜒曲折,卻可以清楚的看出有人住過的痕跡,這讓秋離楓的心雀躍了起來。
  當看到洞底幹草堆上那件遺落的鮮紅嫁衣時,他懸了半天的心終於回到原位。
  “你果然還活著。”他喃喃自語。
  掃過洞內只剩灰燼的火堆與角落的一些獸骨,星目忽的一睜,走過去撿起了幾條染著暗紅血漬的布巾。
  她受傷了,看布上暈染的血跡,傷得似乎還不輕。
  “活著就好。”他微微閉了下眼,再次睜開時,眸底一片清明。

  “閒王又來了啊。”
  “可不是嘛,這是第九次了吧。”
  “哪啊,第十次了。”
  “閒王也真可憐。”
  “可憐?”
  “雖然有十二個老婆,可是十二個老婆都不在身邊。”
  “是最近幾個月不在。”有人補充說明。
  “不管幾個月,總之是不在身邊。”
  “你們說,王妃回自己的娘家情有可原,怎么其它夫人也是老將軍的女兒嗎?”
  “怎么可能,老將軍只有一個獨生女而已。”
  有人好奇的問:“那怎么閒王所有的老婆都跑到將軍府來省親了?”
  “好像是陪著王妃回來的。”
  “你們還不知道啊,老將軍的外孫女在出嫁的第二天死在路上了。”
  茶館裏閒言碎語討論得如火如荼,甚至還有人在下注賭閒王此次能否順利接一個老婆回家去。
  “客倌,您要的瓜果點心上齊了,您慢用。”
  “謝謝。”
  坐在角落的紫衣書生一邊饒富興味的聽著茶館內的八卦,一邊很悠閒的吃著點心,啜著香茗。
  聽到有人下注,他也感興趣的起身來到莊家桌前,“兄臺,我下注一百兩。”
  莊家抬頭看著眼前這位儒雅的紫衣書生,客氣的問:“賭什么?”
  “我賭今天閒王可以接回一位夫人。”
  “下手不悔?”
  “不悔。”他笑得篤定而溫文。
  “這位公子,想好了再下啊,依我瞧,閒王短時間內別想接回任何一位夫人的。”有人好心提醒他三思而行。
  他卻信心百倍,“何妨看看再說。”
  “你輸定了啊。”
  “晌午之後我來拿贏的錢。”笑著說完,他轉身出了茶館。
  抬頭看看飄著幾絲白雲的湛藍天空,他露出一抹耐人尋味的笑,負著雙手,慢條斷理的向前走去。
  天氣好,心情就好,心情好,那看什么都順眼。
  “鬼、鬼——鬼啊——”
  可是當碰到這種情況,無論天氣再如何好,心情也難免會低落。
  “我長得像鬼嗎?”紫衣書生狀似受到打擊。
  “鬼、鬼……”  、
  他的眉頭皺得死緊,惡聲惡氣的瞪著不住發抖的一名男子。
  “再說一遍?”
  “詐死啊——”
  很好!已經懂得換詞了。
  “發生什么事了?”隨著話音。一個人從轎中探出了頭,先看了一眼瑟瑟發抖的家仆,再看向他害怕的根源,然後呆愣,繼而怒吼——
  “席紫嫣——女扮男裝很好玩嗎?”以為他沒見過她穿男裝啊!
  “我像女人嗎?”她很不爽的皺皺鼻子。
  “你就算化成了灰我都認得!”
  “哦,”席紫嫣若有所思的偏了偏頭,“那你認得這個東西原來是什么嗎?”,她變戲法似的從懷裏掏出一只盒子,打開。
  淡淡的茉莉茶香撲入鼻翼,李雲騰怒罵,“拿胭脂耍父親很好玩嗎?”
  “您都說了就算化成灰也認得出啊。”她調皮的眨了下眼,小女兒嬌態不經意流露。
  “我早就猜到一定是你這臭丫頭詐死,今天總算給我證實了。”他雖然在怒吼,但是劃過眸底的卻是無法言喻的 喜。
  “爹,你這是要去哪兒?”
  “明知故問。”
  “爹來看外公嗎?”
  “我想見他,他也不一定願意見我。”他忍不住從鼻子裏哼出聲。
  她搖頭晃腦的道;“那爹來這裏拍蚊子玩啊?”
  “接、你、娘。”有點咬牙切齒的感覺。
  “咦?我娘在外公這裏嗎?”
  “嗯哼?”再裝。
  “爹,您不要這樣瞪我了,我也是今天剛到,連外公家的門檻都還沒跨進去呢。“她好可憐啊,爹不疼她。
  “是嗎?”
  “當然是真的了,不信你去問守城門的大哥,我兩個時辰前進的城。”
  “那你這幾個月死到哪裹去了?”忍無可忍便毋需再忍,李雲騰認為自己已經忍耐到了極點。
  聳聳肩,她輕描淡寫的打開折扇掮風,“我從鬼關門前轉了一圈啊。”
  微微的呆愣之後,閒王爺倏地衝出轎子,抓著女兒就是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檢查一番。
  “有沒有怎么樣?哪受傷了?”
  “爹,很難看、真的很難看……”
  一頂轎子停在距離將軍府五丈遠的地方,一個中年人抓著一個跟他相貌十分相似的年輕男子上下其手——畫面真的很難看。
  “咳咳……”有人善意的提醒。
  “傷好了沒有?有沒有後遺症……”大手繼續檢查,理也不埋吵死人的咳嗽聲。
  “王爺!”有人再也無法保持沉默了。
  “誰——”李雲騰睜大了眼,“是你?”
  “是我。”
  “你怎么到這兒來了?”
  秋離楓伸手指了指被他抓在手真的人,“她在這裏不是嗎?”頓了一下,“而且王爺,即使她是您的女兒,即使她現在穿著男裝,王爺您這樣的舉止依舊是不大成體統。”
  “哦。”如夢初醒的李雲騰馬上放開了手,但依舊有些緊張的看著女兒,“真的沒事了嗎?”
  以往女兒就算再如何頑皮,攸關生死這樣的事她總不會拿來開玩笑的,就算她不怕自己擔心,也要考慮她娘的身體是否能承受,會這么久才出現,一定是受了很嚴重的傷,雖然她表面看起來很正常,但是他擔心啊。
  “噢——”
  席紫嫣想呻吟了,才一個閃神,她又開始被另一個男人上下其手了。
  李雲騰跟王府的奴仆全部呆望著眼前這一幕。
  良久,李雲騰才找回聲音,帶著一絲的困惑,“那請問秋公子,你現在這樣是否合適?”自己總算是她爹,他又算什么呢?
  “我怕王爺檢查得不夠仔細。”秋離楓回以無辜的表情,俊美的臉龐在陽光的照耀下閃過一抹誘人的魅惑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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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6-16 10:42:25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晌午過後,茶館依舊熱鬧。
  從門口進來的兩位公子,一進門就引得裏面的人張頸相望。
  除了上午來過的紫衣書生,他的身邊更多了一位清俊出塵的白衣公子,就是這位新出現謫仙人一樣的白衣公子讓原就人多的茶館很快便人滿為患。
  “早叫你不要跟著來了。”席紫嫣不免有些抱怨。
  “怎么了?”
  “你這張臉太招蜂引蝶了。”
  一張過度英俊的臉馬上湊到她眼前,戲謔的揚眉,“吃醋了?”
  伸手將他推到一邊去,她哼了一聲,“我用得著嗎?”
  俊臉再次湊過來,“說的也是,我都跑來垂涎你了,你實在犯不著再吃我的幹醋。”
  面皮微微發熱,她再次推開那張靠得過近的臉,“莊重些。”
  “說了讓你換回裝束的嘛。”秋離楓小有抱怨。
  真敢說!席紫嫣狠狠瞪了他一眼。
  “我來這裏有事。”
  “拿你贏的錢?”
  她訝異的看著他,“你怎么知道?”
  “因為你下注的時候我在。”
  “不可能。”
  “你忙著下注,當然沒注意到我這個閒人了。”
  “不可能,你這樣搶眼的人出現,總是會引人注目。”她一口咬定。
  “在我眼中,只有你的身影才是最搶眼的。”
  她瞪著他,雙頰益發紅潤。
  他握住她的手,定定的看著她,直望入她的心底,“天曉得這幾個月我有多盼望見到你的身影,有時候看到身形相貌差不多的,都不知認錯幾回。”
  “對不起。”除了這句話,席紫嫣不知道還能對他說些什么。
  若不是知道她怕羞,此刻他真想緊擁她入懷,一解相思。“我不希望你再有這樣的道歉。”
  “相信我,我也不希望。”
  看到她眸底一閃而逝的驚懼,秋離楓的心為之一揪,雖然她什么都沒說,可是他知道當時的情景必讓她受到了驚嚇。
  “不會再有那樣的事發生了。”他向她保證。
  她笑了笑,“我相信你,可是世事難料,總會有些事是我們無法預料得到的,所以你也不必太放在心上。”世事無常,人算不如天算,墜崖的事讓她充分明白了這個道理。
  發現兩人的舉止惹來更多的注目,她忙抽手起身,“我去取錢。”
  望著她有些逃避的背影,他陷入沉思。
  “瞧,大豐收。”她開心的將贏來的銀票放到桌上。
  他從沉思中回過神,笑問;“你這樣會不會勝之不武?”
  “會嗎?”
  漫不經心的掃過那張銀票的面額,他嘴角的弧度更加上揚,“一下子贏了一萬兩,你拿錢時莊家的臉一定快綠了。”  。
  “敢做莊,就得有膽承擔輸錢的後果。”
  “有道理。”
  “我們走吧。”率先舉步離去。
  眼見絕世美男起身離開,茶館內的人也頓時散了一半,讓掌櫃嘆氣不已。
  “王爺為什么能攜帶一位夫人離去?”一邊走,秋離楓一邊問出疑惑。
  “因為八娘的侄女要出嫁,她得去喝喜酒。”
  “難怪八夫人走的時候有些不太情願。”
  “哪有。”
  “眾位夫人都很疼你。”她的人緣好得不像話。
  席紫嫣在一處面人攤前停下,笑盈盈的看著架上幾個栩栩如生的面人,“你看這面人捏得好逼真。”
  他二話不說就把架上的面人全部買了下來,遞給她。
  “她們疼我是因為我剛好排十三。”她回答他先前的問題。
  “哦?”
  她很耐心的為他解釋,“我爹一共有十二位夫人,而我卻恰好是他的女兒中排行十三的,所以從我娘到十二娘,都忍不住就疼我了。”
  “我看未必。”他搖了搖頭。
  “為什么?”
  “因為王爺所有的子女中,只有你最像王爺。”所謂愛屋及烏,她才會在眾多子女中獨受專寵。
  席紫嫣想了一下,不由得點頭,“這樣講好像也有道理。”
  “你出來其實是為了躲眾位夫人吧。”
  她的肩頓時垂了下來,“被你看出來了。”
  秋離楓笑開了嘴,伸手攬上她肩頭,“你來這裏的時候是不是沒想到她們都在?”
  她用力點頭,“我以為只有我娘在。”
  “噢?”
  “我從崖底上來之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人通知外公告訴我娘我沒事,所以娘在外公這裏等,我毫不奇怪。”
  秋離楓的星目半瞇,扳正她的身子,很危險的看著她,“只通知了王妃!”
  “我娘身子一向單薄,我怕她以為我真的死了,會一病不起。”所以就算當時她比死人強不了多少,也咬著牙爬上崖。
  “那我呢?”
  “什么?”她眼睛開始心虛的四處瞟。
  他恨自己愛上了這個沒良心的小女人。“為什么沒有讓人通知我?”
  眼珠轉了幾轉,她的表情理直氣壯了起來,“如果你知道的話,就一定不會有面露憔悴的事情發生對不對?”
  “……”看他落魄很過癮?
  “如果你不難過,柳葉怎么會相信我真的死了?”
  難道他就那么不會演戲?誰好心告訴他,最近幾個月傳遍江湖的那個癡情玉劍公子是誰假扮的好不好?
  “她不信我死掉,我怎么回頭去整她?”越說越理直氣壯。
  “你確信整到了?”他嚴重懷疑,據他得到的江湖消息,柳葉目前活得十分健康快樂,甚至已經成功的當上了天魔教的新任教主。
  “要整人,就一定要先了解被整的人最怕什么。”
  “繼續。”他很有興致聽聽柳大教主的弱點。
  席紫嫣露出一抹狐狸般的微笑,“她一直想要天魔教的教主之位,也一直想除掉我這個最名正言順的繼承人。”
  “這個眾所周知,說我不知道的。”
  “為了讓她在當上教主之後,頭上還日日夜夜的懸上我這把隨時可能掉下來的尖刀,所以我千辛萬苦的跑到苗疆——”
  “等等,苗疆?”他沒聽錯吧,武林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地方?
  “是苗疆。”
  他緊張的抓緊她的雙肩,“你跑到那裏幹什么?”
  “找人下蠱。”
  “蠱?”他俊顏慘變,“什么蠱?”他真想剖開她的腦袋,看看裏面到底裝的是些什么,難怪會被莫無垠那樣的怪人選中當弟子。
  莫無垠為了跟上任武林盟主同歸於盡,將這次武林大會所有可能影響到他這個計劃的高手都想方設法的引開了,雖然最後他跟武林盟主是兩敗俱傷,大家現在也還都在少林養傷,但是不能不說他的行事風格確實非常人所能理解。
  而如今——
  看著眼前這張清秀的臉,秋離楓想嘆氣。
  “命蠱。”
  “命蠱?”他的臉頓時青紫一片。
  “我求人在我跟柳葉的身上下命蠱,我的是母蠱,也就是說,如果我死的話,柳葉也必死無疑。”
  “很好。”他只能苦笑以對,這種恐怖的方法也只有她想得出。
  “當然好啊。”她洋洋得意。
  “這樣就算柳葉知道你仍活在世上,卻不能動手殺你,你的命跟她的命是連在一起的。”
  “對。”笑顏如花般綻放,笑得很放肆。
  “如果你很不幸的比她命短呢?”
  “那就是她活該。”
  活該!
  柳葉最最不該惹上的就是一個姓席名紫嫣的千金小姐,她報復人的時候一直都是雙倍甚至數倍的回敬,打從那次看到她整柳葉侍婢的手法他就已經了然於胸,這次看到閒王數月獨守空房更是記憶深刻,至於今天聽到的,已足夠成為他畢生的借鏡了。
  “嫣兒。”
  “怎么了?”他的表情怎么古古怪怪的?
  “如果我不娶你的話——”
  “你死定了。”簡單幹脆的給出唯一答案。
  “當我沒說。”
  某一夜的某王爺囂張及慶幸的表情驀的浮現在他的腦海,當時的話還言猶在耳,“哈哈,貨物既出,概不退貨。”
 
  紅雞蛋,真是刺眼啊。
  “那雞蛋惹到你了?”
  “沒有?”
  “那你為什么全部震爛?”
  “失手。”抵死不認。
  “明明就是故意的。”
  “沒有。”繼續抵賴。
  席紫嫣將目光從那籃碎成一堆的紅雞蛋收回來,看著身邊明顯有些別扭的美男子,“這是藍公子八百裏快馬送來的喜蛋,你沒有去參加他兒子的滿月酒就已經很不對了,怎么連喜蛋也這樣糟蹋?”
  “你也知道他兒子滿月了?”
  “喜蛋都送來了,我能不知道嗎?”
  “可你還不肯嫁給我。”秋離楓開始憤憤不平。
  “著什么急,下個月我就生日了。”她送他一記白眼,繼續將精力放到手上的的繡布上。
  “下個月?”俊臉開始泛黃。
  “是呀。”雲淡風輕的回應。
  “這個月才開頭。”他不滿的叫。
  “可是下個月初三是我生日。”
  “咦?”他眨了下眼,“初三就生日了?”
  “不行嗎?”
  “行,要是今天就生日就更好了。”岳父跟外公當年為什么要無聊的訂什么雙十之約嘛,害他現在想娶個老婆也這么麻煩。
  “呀——”席紫嫣從繡布上抬頭,捏著針的手頓在半空,“今年好像是閏八月,這樣算來我的生日要再下個月呢。”
  “……”
  “才隔一個月,沒什么,正好在入冬前來得及出嫁,天也不會太冷。”
  一片黃葉從樹頂緩緩飄落,正如某人此刻的心一般蕭瑟。
  今年為什么會閏一個月?
  “天——”
  “怎么了,你?”
  “天——”
  “你到底怎么了?”她側頭看著他。
  “天理何在——”
  她很認真的打量著他的神情,半晌之後才以極不確定的語氣問道:“你的表情像是要哭?”有道是男兒有淚不輕彈,他應該不會吧。
  秋離楓回望著她,心頭無聲地回答,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現在他的確很想哭。
  “好了,心情不好就到園子裏走走,或者去陪昱兒讀讀書,我繡花你待在一旁確實很無聊。”她理解他的鬱卒,好言寬慰。
  “不要。”語氣無比的堅定,神情萬分決絕。
  她困惑的眨眼。
  “每次我一離開,再回頭你就被不知哪位夫人叫走了。”他又不能闖到未來岳母的院子裏去,真是無限傷心無從說起。
  “這很正常啊。”
  “哪裏正常?”
  “我從小就是這樣在娘跟姨娘的身邊打轉啊。”她早就習慣了。
  “……”他還是快點祈禱她的生日早點過完吧。
 
  臘月初八,白雲山莊。
  今天是喝臘八粥的好日子,也是江湖美名傳遍的玉劍公子成親的大好日子,所以江湖上三山五岳的英雄豪傑、五湖三江的失意俠女全都齊聚白雲山莊共喝一鍋臘八粥。
  新娘於是天魔教上任老教主的弟子,所以她雖然沒有繼任教主,卻冠上了聖姑的名號,在天魔教一樣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力,而她出嫁更是由天魔教的四名壇主抬轎,教主親送。
  當花轎迎門,眾賓客一哄而出,差點把新郎擠離喜轎旁。
  “掀轎簾,掀轎簾——”
  喜娘將新娘背出轎子,一路背進喜堂。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等一下。”
  此話一出,一向溫文對人的秋離楓立刻目光森冷的瞪了喊停的人一眼,那眼神真是入骨的寒啊!
  無視某人的瞪視,柳葉逕自對著蓋著紅蓋頭的新娘說道:“雖然少主不肯接任教主之位,但是屬下想將少主的第一個子女指為下任繼承人。”
  喜堂頓時一片嘩然。
  名門正派的白劍山莊與魔教中人結親已是江湖異數,如果他們未來的少爺小姐還有一人要成為天魔教的一教之主,這簡直無法想象。
  “柳葉。”新娘的聲音有些無奈。
  “在。”
  “其實我一直就覺得回敬給你的並不是十分令我滿意。”
  柳葉的眼角隱隱抽搐。
  “這也是老教主的意思。”
  新娘一陣沉默。
  “少林寺是誰在替師父療傷?”
  “智鳩大師。”
  “那你去殺了他。”無視於禮俗,她直接說出嚇人的話。
  “少主——”
  不只柳葉,所有聽到這個答案的人——不,其中不包括新郎官,他是看起來唯一表情正常的人,不過也有可能是平時受到的驚嚇太多,早就把膽子磨好了。
  “殺了他不就一了百了,皆大歡喜。”
  “咳……嫣兒,今天是我們大喜之日,還是不要講打講殺的好。”
  “又不是我去殺。”喜帕下的人兒滿不在乎的哼了聲。
  “智鳩大師身為少林七大長老之一,不是我能擊殺得了的。”柳葉實話實說。
  “那把我師父殺了好了,反正他當日火並武林盟主原也是只求一死,既然結果是一樣,那么由誰結束他的命便不是十分打緊的了。”
  “少主——”柳葉的太陽穴開始發疼。她錯了,她一開始就不該惹上這位麻煩的人物。
  “嫣兒。”秋離楓的頭也有些大了。
  “我的主意打不成,就把目光放到我未來的子女身上,這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容忍的。”
  “不是還沒有嗎?”
  “就是這樣才令人發指。”她恨恨的跺了跺腳。
  在場的許多人心有戚戚焉,是呀,果然是令人生氣,連人家還不知道在哪兒的子女都算計上了,也難怪新娘子發火。
  “少主,你就當我什么也沒講過,繼續拜堂吧。”柳葉突然覺得去說服老教主成功的可能性還比較大。
  “秋離楓,我突然覺得我嫁給你並不是一個好的決定。”
  秋離楓睜大了眼,一臉防備的盯著她,“嫣兒,三思而後行。”
  沉默了片刻之後,她終於再次開口,“要不是我實在不想再嫁一次……”兩次出嫁經歷都不是很好,如果再有第三次,她已經不敢想象會是什么樣子。
  她的未竟之語許多人都明白,深刻的明白,並給予最真摯的同情。
  “送入洞房。”
  司儀宏亮的嗓音穿透亭臺樓閣,重新帶起滿堂的喜氣。
  成親是好事,不管黑道也好,白道也好,總之來者是客,見面三分笑。
  所以就算有些人是生死對頭,在喜筵之上只能鬥鬥嘴,互相冷嘲熱諷一番,動刀動劍只是想象。
  今年的臘八粥果然是江湖難得一見啊!
  
  水氣氤氳,膚色紅滑,纖細的十指間捏著一張素箋,雙手微微的顫抖著,薄唇緊緊的抿在一起,就連原本清澈的杏眼也開始冒起點點火星。
  “又是誰的信?”秋離楓很小心的打量妻子的神情,她看起來就像隨時會爆炸一樣。
  信箋被揉成團,再狠狠的被當廢紙扔到角落去發霉。
  “我爹。”
  “岳父?他信上說什么?”
  席紫嫣突然轉過頭瞪著新婚丈夫,“上次我外公來信說什么?”
  “外公說希望將來有個曾孫姓席。”他如實回答。
  “我爹跟他的要求差不多。”
  嗄。
  秋離楓先是茫然,然後是一臉的哭笑不得。
  “他們約好了嗎?”
  “他們一向不用約都想得剛剛好一致。”這才最令人痛心。
  她嘆了口氣,一臉無限哀怨,“我嫁人了對不對?”
  “是呀,你現在是白雲山莊的少夫人,我秋離楓的妻子。”
  “他們難道不懂嫁出門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這個道理嗎?有什么理由我人都嫁了還理他們的要求?”
  “有道理。”他點點頭,雖然老人家的要求可以讓他多生好幾個孩子……
  “更何況在家從父,出嫁從夫,我幹什么要聽他們的。”
  摸了摸鼻子,他猶豫再三,還是抖著膽子說了句,“嫣兒,你在家真的有從過父嗎?”
  “姓秋的——”火山噴發中。
  某人不知死活的繼續追問一句,“出嫁後到現在為止好像也沒從過夫。”
  “你——”才吐了一個字,她那親親美夫婿已化成一道背影,消失在她的視線範圍之內。
  有輕功了不起啊,要不是她現在正在沭浴,不便起身相追,他以為她追不上嗎?
  本來午後無事,想洗個澡休息一下,現在被那封信一擾,她的好心情全部飛走了,狠狠的拍打了幾下水面,她離開了澡盆。
  只是中衣剛剛披上身,一雙毛手就摸上了腰,席紫嫣毫不猶豫的抬腳就踩下去。
  “哇,嫣兒,真狠啊。”
  美目一瞪,“你不是跑了嗎,還回來幹什么?”
  “少林又有人送信來了。”
  “要我去拜祭他嗎?”
  秋離楓的嘴角抖了幾抖,“嫣兒,莫大教主還沒死呢。”
  “我沒興趣知道師父說什么。”密密實實的穿好衣服,再慢條斯理的擦拭著長發。
  “他也說了知道你一定不會有興趣,不過他說最近給你寫信已經成了習慣,而且也不太想改。”
  擦頭發的力道加大了一下。
  “而且他還說現在給你寫信就是他活下去的動力。”
  “從今天開始,以後再有少林寄來的信一律回絕。”
  秋離楓一忍再忍,終於噴笑出聲。
  “很好笑嗎?”
  
  “哈……嫣兒,當初你遇到莫無垠一定是老天的惡作劇。”
  “不是。”席紫嫣的表情突然難得的嚴肅起來。
  他被她的表情弄得一怔,“不是?”
  “對,不是。”
  “哦?”
  “我答應替師父報恩才是老天最大的惡作劇,而且一定是我上輩子作孽太多的報應。”她一本正經的說出答案。
  “嫣兒——”他受到打擊了。
  “幹么?我是說真的。”
  “我真的很受傷。”他做捧心狀。
  席紫嫣很想繼續板著臉,不過要面對天下第一美男的做作表情而不笑那真的太辛苦。她噗哧一聲就笑了出來,“少來了。”
  “岳母來信說想你了。”
  “我娘——”她上揚的嘴角垂下,“她的身體還是一直不太好啊。”
  “你又要回去?”他開始緊張起來。
  “不行嗎?”她挑眉。
  秋離楓委屈的咕噥。“你出嫁了。”
  “出嫁的女兒不能回娘家嗎?”再瞪。
  “也不是,而是你每次回娘家,我都不能光明正大的去接人。”
  “誰讓你當初陷害我入江湖的?”
  “相信我,我早就把腸子都悔青了。”只恨天下沒有賣後侮藥,否則他一定買上五百斤。
  “我今天就動身。”
  俊臉立即結上苦瓜,“天已經快黑了。”他要老婆啊!
  “連夜趕路。”
  “嫣兒!”他使出哀兵絕招,“你忍心每次一扔下我就一兩個月不見人?”
  她眨了眨眼,很認真的想了一下,然後對他說:“相公,我好像常常會在半夜時被狼人壓上,難道是鬼壓床?”
  秋離楓白皙的臉皮微微一窘,“嫣兒,你也知道守空房很辛苦的。”所以他只好隨她東徵西討的換床嘛……
  “嗯哼?”漂亮的杏眼微瞇。
  “為了你,玉劍公子已經快在江湖上絕跡了。”整天追著她跑來跑去就好,這絕對是他原來沒有想過的,是不是應該叫為愛走天涯?
  “後悔了?”
  “我唯一後悔的就是設計你成為江湖人。”
  席紫嫣偎入他的懷中,抱著他的腰低聲道:“其實現在這樣很好,如果是閒王府的十三小姐嫁進白雲山莊,麻煩會比現在更多。”
  “我明白。”他環住她,這才發出滿足的喟嘆。
  “明天動身吧。”
  他狀似可憐的將頭埋進她肩窩,趁機汲取屬於她的氣息,“為什么每次岳母來信說想你,你都會不顧一切的回去?”
  “我娘每次想我就會生病,我討厭看娘病懨懨的躺在床上。”
  岳母會不會有戀女情結?他疑問在心,卻不敢問出口。
  “其實我娘生我的時候差點死掉,所以一直以來對我就比較偏愛。”
  摸著她光滑如緞的長發,淡淡的皇臨感盈滿心房,秋離楓抱著她躺在床上,聽她講那些兒時往事。
  漸漸的聲音變低,終至消失,進入睡夢的兩個人嘴角都挂著淡淡的笑。
  幸福呀,有愛人的地方就是充滿幸福的處所。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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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6-16 10:42:33 |只看該作者
超迷你後記 裘夢   

  終於寫完了,伸手揉揉發暈的頭,夢夢的感冒還在持續中,值得慶幸的是終於把這對家夥Over掉了,耶耶,勝利!
  最近寫文的速度因為天氣跟心情的原因總是拖得緩慢,在此向讀者跟編編說聲對不起,等病好後,夢夢就會發憤了。
  加油,再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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