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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唐席]裸愛美少女【億萬美夢之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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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6-18 00:13:12 |倒序瀏覽 | x 1
裸愛美少女(億萬美夢 3) 作者:唐席

世界上大概沒有比她更倒霉的人了吧!?
上課不順、打工不順也就罷了,
這會兒連老天爺都要欺負她──
降下傾盆大雨淋得她一身濕還不夠,
還讓她撿到一個滿身是血的大男人!?
更誇張的是──
那男人竟就這樣賴在她身邊──不、走、了!?
身家財產數十億,更是國際知名鬼才導演的他,
身受重傷躺在大雨中已經夠可憐了,
這沒神經的女人竟還在他身上踩上一腳!
不過,沒關係!
他正好可以藉機裝失憶賴在她身邊,
好暗中調查到底是誰想暗殺他──
只是沒想到這待著待著,他竟然不想走了!?
只因這迷糊的小女子實在讓人放心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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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6-18 00:13:41
楔子

  齊氏在演藝界的聲望與成就,一直讓人望塵莫及。

  齊氏數代以來不乏享譽國際的導演、明星、歌星,和幕後工程設計師。

  全家族所累積的財富,已非億兆所能計數。

  而這一代最功業彪炳的,要算是齊盡。

  齊盡年少即出外闖蕩,沒幾年的時間,就在國際間闖出名號;早年拿最佳男演員、最佳男主角、最佳男配角的獎座,近年拿最佳編劇、最佳導演、最佳影片,甚至開了家——只要出片,全球票房數十億的電影公司。

  才三十出頭,即創造億萬身價,在國際間闖出「鬼才編劇」、「鐵腕導演」的名號,為齊氏貢獻輝煌,連父執輩也望塵莫及。

  近幾年來,人人已將「齊盡」兩個字,和「一流品質保證」畫上等號。

  打拚數十年的齊家老太爺,在上個早期溘然離世,遺囑言明財產第一順位管理人,為成就最輝煌、輩分卻最小的齊盡。

  這遺囑在齊氏掀起軒然大波,許多居功厥偉的長輩心生不服。

  「那小子算什麼?數十年不見回來一趟,卻要掌管我們所有人的的心血?」

  齊氏家業龐大,齊老太爺握有最大的股權和管理權,「財產管理人」的意義,即掌握行政權、決策權、處分權和財產分配權。

  「輩分最小,卻要我們聽他發落?我看老太爺是老昏頭了!」

  「老太爺那麼老,頭腦根本不清楚,這份遺囑怎麼能算數!」

  「但是下個星期,律師就要找齊盡回來執行遺囑上的交付了!」

  說準確點,通知函已經寄出了。

  「他憑什麼管理我們?憑什麼要我們看他的臉色度日?」

  「我們絕對不能讓齊盡剝奪我們的心血。」

  重點是不能讓別人發現,他們暗中幹了些什麼偷雞摸狗的勾當。

  「他常年在國外,誰知會不會碰上恐怖分子或危險之徒?」

  「又沒有人保證他能順利回國繼承。」

  「那倒是。」

  為了保住自身利益,歹毒陰謀暗中成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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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6-18 00:14:01
第一章

  包艾菊她敢說,再也找不到像她命這麼苦的人。

  白天除了上課外,還得往廣告公司、拍片現場、廣播電台跑,已經忙得人仰馬翻,那沒良心的包艾蘭,自己結婚去,卻要她頂替她去pub打工!

  噢,讓她死了吧!

  老天爺並沒有給她兩個身體和一天四十八小時,可不可以放她-條生路?

  「不行!」樂團的主唱小品首先發難,「你不幫忙,我們三個怎麼辦?難道你狠心眼睜睜看我們變成街頭遊民?」

  「是啦,艾菊,我們知道你很辛苦,但是,如果你棄我們於不顧,我們恐怕只有餓死一途了。」樂團的其它兩位成員苦苦哀求。

  包艾菊天不怕、地不怕,唯一怕的,就是「死」這個字。

  她苦苦的點頭答應,就恨自己這副軟心腸;「喂,你就拒絕嘛,拒絕又不會死。」回家被艾竹批評一頓。

  「如果會死就解脫了。」艾菊好沮喪的癱在桌上。

  「我也幫不了你,下星期就要上機實習了,你好白為之,」艾竹說。

  艾竹是旅運大學的學生,每隔一段時間要上機當空姐。

  再說,冒充頂替是艾菊這個替身演員的拿手好戲,她可做不來。

  「連你也不在家照顧我,我會累死、餓死、瘦死、忙死啦——」艾菊極力閘述自己的無助和可憐。

  老天爺,同年同月同日同時生的四胞胎,為什麼梅和蘭嫁到好老公,竹也那麼輕鬆,她卻這麼命苦?「不然,看你要投靠誰,就去吧。」艾竹雙手一攤,表明愛莫能助。

  「沒良心。」

  「喂,你是除了我之外,四姊妹中積蓄最多的耶,還有什麼不滿意?」竹不高興的指出她努力工作所獲得的成就。

  梅和蘭變成億萬富翁的老婆,當然不能算數。

  二千塊多幾十塊,有什麼好滿意的?艾菊不服氣的反駁。

  而且還是除了她之外耶,扣掉梅和蘭,她還不是最後一名?講那麼好聽騙她喔?「你不會找些名目,自我安慰一下?」竹不服氣的反駁,她也沒比她多到哪裡,一千塊多一兩百而已。

  因為家族龐大,她們賺的錢,全貢獻給「家庫」,應付那繁雜的交際應酬去了。

  「人家是在表示捨不得你離家實習耶。」艾菊帶著撒嬌的門吻。

  本來四個姊妹住的公寓,現在只剩兩個,竹再去實習的話,只剩她-個……那樣變得好空洞。

  「少來,不敢自己住就直說。」膽小鬼。

  「是沒人照顧我。」艾菊扮個鬼臉,才不承認自己會害怕。

  「連照顧自己都不會呀?」艾竹也對她扮鬼臉。

  「算了,求你也沒用,你又不會請個傭人照顧我。」艾菊撇撇嘴,「等我成為億萬富婆再說吧。」

  就這樣,一個星期後,艾竹去實習,艾菊過著暈頭轉向的忙綠生活。

  這如果不叫「屋漏偏逢連夜雨,颱風遇上土石流」,她包家第一倒霉女王的寶座,就換人坐!早上上課時,被教授威脅要把她死當,三年不得翻身。

  下午為一支新廣告試鏡,她沒趕上,遲到的代價是工作飛了。

  傍晚去電台,電台沒電,四個小時的時薪也沒賺到、去拍片現場演路人甲,不小心被電線絆倒,跌個狗吃屎不說,還被罵得狗血淋頭。晚上去Pub,裡頭有道上兄弟喝酒鬧事,鬧著要把Pub包下,不准任何人進入。

  悻悻然的回家,走到一半,連日來不穩定的氣候下起大雨,把她的衣服全淋濕了。

  舉腳快跑,又在慌忙間和一個人倒成一團。

  這還不打緊,她還狠狠地踩了他一腳!老天爺,今天是她的生日耶,怎麼讓她這麼倒霉!「對不起,你沒怎樣吧?」艾菊趕緊起身驚惶地問。

  奇怪,不是才踩了一下下,怎麼那個人就倒地不動了?是她撞到他嗎?還足他絆倒她?天太黑、雨太大,她沒看潔楚。

  雨很大耶,這個人怎麼還不快起來?

  「喂,你沒關係吧?」艾菊動手撥地上的人。

  奇怪,那個人連動也不動。他該不會……死了吧?膽小的艾菊不禁打個寒顫。

  「喂,你起來,醒醒。」艾菊用力推那個男人。幸好那男人還有體溫。可是下知為何,卻還是動也不動。「喂,你再不起來,我就放惡拘來咬你!艾菊急中生智。既然推不醒,就威言恫嚇,就不信他不怕惡犬。

  如果他有常識、有耳朵,就該飛快爬起來。那個男人卻大出意料,沒有任何逃命的跡象。

  「難道我踩死人了?怎麼辦?對了,快叫救護車!」艾菊翻出手機,卻看到手機半個訊號也沒有。

  「什麼?停話?!怎麼剛好在這緊要關頭停話啦?沒天良的電信公司!」這才想到,她已經兩個月沒繳通話費了。

  艾菊額上降下一堆陰影,她已經從包家第一倒霉女王,躍升為台灣第一倒霉女。她倒霉就算了,可不能書這男人也跟著倒霉,萬一他死在她面前……艾菊打個哆嗦,生平最怕碰到「死」這個字。

  「我倒霉就算了,你可別跟我一起倒霉。」艾菊對地上的男人說。事到如今,她只好想想法子了。她將男人的右手拉起,連帶拖動比她大一號的身體,往五百公尺外的公寓移動。「你很重耶,是不是平常吃太好?」她忍不住埋怨一句。

  命很苦的宇宙第一倒霉女王,變成辛苦的扛工,拖著比她還重的身體,在雨中艱難的移動。

  傾盆大雨的深夜,在某棟公寓四樓的燈亮起同時,傳來-陣尖叫。燈剛打開時,艾菊被男人身上那殷紅的血水嚇了一大跳,驚魂甫定,再睜開眼時,又被他胸前血肉模糊的傷口嚇得魂飛掉-半。

  「嗚……怎麼會這樣啦?怎……怎麼辦?」艾菊嚇得不如如何是好,老天爺,她麼撿了具活屍體?要是被當作兇手,怎麼辦?

  「鈴——」正不知該如何是好之際,桌上的電話石破天驚的響起。

  「啊!」突來的尖銳叫聲,把艾菊嚇得跌坐在地上。

  老天,今天怎麼有這麼多驚悚事件?難道她只能活到二十歲生日這天?艾菊忍不住胡思亂想。電話還是響個不停,好像打算跟主人槓上似的,艾菊拖著發軟的雙腳去接。

  「喂?」她連聲音都是抖的。

  「喂,包艾竹在不在?」電話那端是個不太生分的男聲。

  「她……不在。」現在就算是艾竹打電話回來,她也嚇得認不出來。

  「她幾時回來?你告訴她,體檢報告已經出來了,叫她有來來醫院拿。」

  因為上機的關係,艾竹每隔一段時間,都要做一次體檢。

  「呃……你是哪位?」艾菊的腦袋瓜鈍得連動也動不了。

  「我是你在醫院當醫生的堂哥,笨包艾菊!」

  「醫院……醫生……」艾菊喃喃地重複他的話。

  被嚇鈍的腦袋瓜艱難地動了幾下,終於找到關鍵宇。

  「堂哥!我……我撿到一具活屍體,快來救我!」艾菊簡直是聲淚俱下。

  「什麼事?你好好說。」連堂哥也緊張起來。

  「他……他的血一直流,肉都跑出來了……他……」艾菊嗚咽不成句。

  她沒嚇死就偷笑了,還要她好好說?根本是強人所難。

  「好,你別怕,我現在馬上過去。」堂哥丟下電話,火速前往艾菊的公寓。

  艾菊放下電話,看著那具愈來愈蒼白的活屍體,和地上的血水,居然眼前一花,昏了過去。

  「哈啾!」艾菊是被自己這聲噴嚏吵醒的。醒來後,她發現自己的身上,覆著一件毯子。

  「包艾菊,你真的很笨耶,真搞不懂你是怎麼活到二十歲的。」人還沒有完全醒,耳邊就傳來一句嘲笑聲。

  「你才笨!」還沒看清人,艾菊就一口頂回去。

  奇怪,屋裡怎麼有別人?揉揉眼睛一看,這人正是在醫院當醫生的堂哥。他正替地上那具活屍體包紮。

  「救個人回來,自己反而被嚇昏,不叫笨叫什麼?」堂哥撇舌嘴說。膽子這麼小也想救人?太不自量力了吧?

  「你……你怎麼進來的?我要叫警察。」艾菊說不過他,只好想辦法轉移話題。

  「你以為你們家那扇門擋得了人?」堂哥指指門。那扇門破爛得要命,他稍梢一掰,就整扇拆下來了。「你……」艾菊全面落敗,完全不知還能說什麼。

  都怪姊夫晏荊啦,把門弄壞了也不找人來修。

  「去把自己和他洗乾淨。」堂哥說。

  「他?」艾菊張門結舌,她為什麼要洗他?「你們兩個全身濕答答的,不剛洗嗎?」堂哥斜她-眼,懶人。

  「洗……也是你幫他洗。」艾菊光是想像那畫面,小臉就紅起來了。

  「要我這個醫術精湛的大師,在這簡陋殘破的地方救他已經僅委屈了,還要我做看護的工作?想都別想。」堂哥頭一甩,表示不理會。

  「哪有這樣的?」艾菊的臉寫滿苦字,「哈啾!」忍不住又打個噴嚏。

  她家只不過門有點殘破、客廳有點簡陋而已,他幹嘛說得像乞丐大本營?

  「總之,你快去放熱水,把你自己和他丟進水裡泡一泡。保證一切ok。」堂哥說得好像要看她的好戲似的。「可是他的傷……」有沒有別的折衷辦法啊?

  「他的傷該縫的已經縫好,該治的也都完成了,只要別讓繃帶碰到水就好。」堂哥對自己的效率很得意。「纏得全身都是繃帶,怎麼不碰到水呀?」很難耶,他的上半身都是繃帶。

  「那就是你要當心的地方了。」當然只洗下半身就好嘍。堂哥就是故意出題考這笨堂妹。

  「可不可以只洗手和腳就好?」艾菊討價還價。

  「如果你再不去放熱水的話,他就會被你凍出肺炎……傷好了,卻得個肺炎,如果死掉,也合該是他的命。」

  「好,我馬上去。」艾菊的良心受到嚴重威脅,跳起來去放熱水。

  「喏,別忘了要一起泡才有用唷,不然肺炎會發作的。」章哥「很好心」的提醒。

  他向來就愛逗這些堂妹,只要一想到她們因自己的惡作劇忙得焦頭爛額,心裡就無比得意歡快。

  「噢。」艾菊回答一聲。幸好瓦斯還沒用完,熱水器也沒突然壞掉。

  「那我走了,桌上這些藥是給他擦的。」堂哥留下一句,起身回家。

  「喂,堂哥。」艾菊跑出來,想叫他不要走,起碼幫忙把人抬到浴室,他卻已經下樓去。

  「怎麼這樣?」半點人情味都沒有,還說是親戚咧。艾菊看看地上包滿繃帶的木乃伊,再看看外頭的雨,忍不住又打個噴嚏。

  好冷。也許堂哥說得沒錯,先把身子泡暖和才是正事。包艾菊敢保證,這是她有生以來,最漫長的一夜。

  把那具倒霉的活屍體拖進浴缸,已經凌晨一點半,他身上當然又多了些撞傷、擦傷。

  把他的衣服剝光,花了將近半個小時——因為她連看都不敢,躊躇半晌,最後決定一手蒙眼一手脫。當她費盡千辛萬苦把他的褲子脫掉時,水已經涼了,她只好再打開熱水。

  雖然堂哥說泡就好,但她一看到他的腳和身體那麼髒,忍不住想去洗,可是眼神一投到他身上,就會覺得好害羞。為此,她又遲疑了半天。

  「你再不動手,他就要得肺炎死掉了!」腦袋中轟然響起堂哥的話。艾菊怕釀成大禍,手快腳快,三兩下就把他洗得乾乾淨淨。「呼,原來這麼簡單。」她拍拍手,覺得自己超厲害,「堂哥說我也要泡泡澡。」

  於是她開始動手脫下自己那身濕衣服,眼光一不小心瞥到浴缸裡那勻稱的裸體,一股熱氣驀然從脖子蔓上耳根、頭頂,熱度直逼火山爆發。

  艾菊覺得她快因臉太熱而昏過去。

  「不行,我如果昏過去,他就真的只有得肺炎而死一途了。」艾菊趕緊拍拍臉,要自己維持清醒。一咬牙,她火速脫掉那身濕衣服,跳進浴缸。

  「哇!好熱!」她太冷,而水太熱,她哇哇叫著跳出浴主。

  也不知是被她吵醒,還是堂哥的醫術真的那麼高明,艾菊看見浴缸裡那男人的眼睛睜開來。

  「那個……呃……」艾菊一時慌得不知如何是奸,意識到自己光著身子,連忙抓地上的衣服來擋,「大色狼!」卻見那男人定睛看了她一眼後,眼一直,又昏了過去。

  艾菊又手足無措了。

  「喂!你是昏了,還是死了?」她很小心的一手拿衣服遮自己,一手去碰碰他。她真正想問的是:你該不是被我的裸體嚇死丫吧?!

  他的心還在跳,卻沒有再次醒來的徵兆。「喂,我可是宇宙天下第一美少女耶,你就這樣昏過去是什麼意思?」她咆哮,很想把他揪起來問清楚。「喂,看到美女的裸體就昏過去,是很沒禮貌的!」她覺得有教育他的必要。一陣風吹過來,艾菊打個哆嗦。

  「喔,好冷。」她縮著脖子,跳進浴缸裡。

  「喂,我不管你是真昏還是假昏,都不准非禮我,也不准看。」她把他昏睡的臉推向一旁。「你好髒。」看見他的臉和頭髮全是泥,艾菊又把他的臉轉回來,用毛巾擦拭。

  這一擦簡直不得了,那比任何明星偶像還要帥的臉,讓艾菊的心兒怦怦亂跳!不,不只是帥,那眉比一般人更有個性,鼻比一般人更高挺,還有那唇線,比任何人更倔氣,他的輪廓有一種說不出的味道,好像生來要勾人視線的!艾菊的心兒,完全不聽指揮地被拉走了。

  「可惡,包艾菊,你是花癡喔?!」她痛罵自己,才能勉強把視線收回來。再把他的半長髮擦一擦,那頭淺棕色的發跟女人的一樣閃亮。

  「難怪你看到我要昏倒,你照鏡子就可以看到美少年。」艾菊實在不想承認他的條件不輸美女,也不想承認自己極有可能被他迷倒。「討厭啦,你病好了後就快定喔,不要讓我自慚形穢。」艾菊喪氣的說。她有美女心結,因為每次試鏡,導演選用的都是美女。

  「哼,老天是公平的,你雖然長得帥,但一定個性很壞沒人愛。」安慰自己。艾菊泡了一會兒,覺得身子已經不那麼冷,起身穿衣服。

  「咦,你沒有衣服穿。」這下子可傷腦筋了。

  穿了衣服,恐怕也會濕掉,還足先把他扛出去好了,艾菊終於想清楚先後順序。

  「我家沒空房了,你就睡客廳好了。」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將人弄上沙發,艾菊自己也累得氣喘吁吁。用毛巾把他的身體擦乾,她的力氣已經用盡,再也沒力替他穿衣服。看看鐘,時針指著三的位置,不知不覺中,二十歲的生口已經過了。「祝我昨天生日快樂。」她打個大哈欠,拖著疲累的腳步走進房間。

  「睡覺時不准吵我、非禮我。」在房門口對他說一聲,爬上床,很快就沉沉睡去。這漫長而倒霉的一天,終於結束了。

  ※※※

  接到律師通知回國的齊盡,手上只提了個公文包。

  雖然正逢空檔期,可以暫且把國外事業交代給可信任的助理,但是他並不打算在台灣久留。他已經刻意低調,也把引人注目的披肩長髮束在腦後,沒想到還是惹來一堆關注、迷戀的眼光。只是回來辦點小事而已,可不希望引來記者炒作。天快黑了,他快步離開機場。

  「你是齊盡?」在機場外等計程車時,有兩個人上來詢問。

  「我是。」他點頭承認。

  「我們是齊家派來接你的,請上車。」

  「謝謝。」齊盡不疑有他,上了車。

  車子順暢的往前行駛。

  「旅途很勞累吧?要不要喝點東西?」他們友善的遞給他瓶連動飲料。

  「謝謝。」齊盡接過來,拉開拉環,仰頭暍起來。

  也只是那麼一下子而已,他居然眼前一黑,自律神經完全失去功能。

  「嘿,想下到堂堂大導演,居然這麼沒有防備。大哥,要把他帶去哪裡?」

  雖然陷入昏睡狀態,齊盡的耳朵卻比任何時候更靈敏。

  「依照計畫,我們要殺了他,拍照存證,以證實我們沒有殺錯人,再把屍體解決掉。」

  「屍體的解決最麻煩,我們要丟在哪裡?」

  「麻醉的時間有四個鐘頭,夠我們繞台北幾十圈慢慢想。」

  不知多長的時間裡,耳中只有冷氣吹送的運轉聲。齊盡想睜開眼逃命去,或解決這些人,卻無能為力。這兩個人自稱是齊家的人,聽來應該也是,但是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

  「憑他也想掌握管理權?啐。」

  「老太爺若知道他屬意的人這麼弱,肯定會吐血。」

  「作掉他之後,齊家就落到我父親手裡,這麼一來,我們要做什麼,就方便多了。」

  「我們就先大辦幾場選秀會、試角會,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女……嘿嘿。」

  「我們真是心照不宣的好兄弟啊。」這兩個人,一個叫齊亮,另一個是他的跟班。

  漫長的時間裡,齊盡聽著這兩個人,計畫如何運用齊家的財勢,幹些喪心病狂的勾當。他終於明白自己原來被不相熟的堂兄弟綁架了,而且極有可能被滅口。不知過了多久,耳邊傳來開門的聲音,他被猛然拽下車。

  頭部撞到地面的感覺,並沒有很痛。然後,他感覺到胸門被插入了什麼,拔出來,又插進去……如此重複了不知多少次,他才感覺到那隱隱約約的痛楚。

  「角度弄正一點,記得打閃光燈。」

  「大哥,他的臉腫成那樣,怎麼拍?」

  對了,他對麻醉類的藥物過敏。

  「管他的,反正就是快拍。」

  然後,他聽見按快門的聲音,一次又一次。

  「大哥,他的東西怎麼辦?哇,還沒在台灣販售的手機、限量供應的皮夾。」

  「當然歸我們,但最好還是帶回去,作為有力的證明。」

  然後,門開了又關,車子開遠了。

  原來棄屍荒野,是這樣的感覺。齊盡對自己苦笑。

  如果自己沒有粗心大意喝了東西,躺下的就是他們,而不是他。

  為了堅持品質,他招惹的人不計其數,只是沒想到最後竟栽在自家人手裡。唉,想不到一代鬼才的他也會落到這步田地!連動都動不了,就算想討回公道,也不切實際得可笑。

  也許他就要一命嗚呼了!

  躺了不知多久,大雨開始落下。詩人說雨聲是洗滌人心的樂聲,他現在終於可以好好聆聽了。也許雨真的太大,他隱約覺得身體在漂流,流了好久,久到他都要睡著。

  「對不起,對不起!」咦?有人?還是個聲音不難聽的女人。

  「對不起,你沒怎樣吧?」有人在動他?「喂,你再不起來,我就放惡狗來咬你!」

  不,是個母夜叉。

  如果我起得來,會躺在這裡任你恐嚇嗎?啐!

  「難道我踩死人了?怎麼辦?對了,快叫救護車!」

  呼,想不到這母夜叉,到頭來還是他的救命恩人呢。

  他依稀看見了生命的曙光。

  「什麼?停話?!怎麼剛好在這緊要關頭停話啦?沒天良的電信公司!」

  停話?齊盡彷彿又看見死神在對他招手。

  看來,天要亡他。

  「我倒霉就算了,你可別跟我一起倒霉。」

  以為那母夜叉會棄他而去,想不到她開始扛他。

  藥效稍微退了,他感覺得到身形嬌小的她,拚了命地拖著他。

  她很拚命,但他覺得自己愈來愈虛弱,以她這種速度,他恐怕在得救之前就嚥了氣。既然她這麼拚命,那他也爭氣點吧。

  他盡量使力,用自己的腳尖蹬行。

  「啊,終於到了。」

  在氣力衰竭之前,他聽見那女孩氣喘吁吁的這樣說。然後,他感覺到自己在滾動,如果沒猜錯,應該是樓梯。從樓梯上滾下來四次後,暈頭轉向的他終於被摔在平地上。救命啊!她壓在他發疼的傷口上;然後,她發出了一堆震破耳膜的尖叫。好像是被吵昏的,他失神了不知多久。再聽見聲音時,是一個男人的聲音。

  「算你運氣好,刀子並沒有插得太深,但這些苦頭有你吃的了。」

  他覺得男人在動他的身體,讓他痛不可當。

  「我家的笨堂妹,笨得要命,如果讓我知道你欺負她,小心我拿你當活體實驗。」身體又一痛,他再次昏了過去。

  再次醒過來時,他的身體不再那麼冷,有小命被救回之感。睜開眼,他看見一幅只有仙境才能看見的美景。

  凌波仙子騰雲駕霧而來,溫婉的對他微笑,那笑容,讓他忘卻傷痛。沒想到拍過幾支異次元電影的他,有聿見到東方傳說中的仙子。他想多看她一眼,只可惜他陷入昏迷,她也幻化無蹤。

  「我要這美麗的仙子,當我的新娘。」

  他心中的聲音好強烈。於是,他理所當然地認定她。

  ※※※

  齊盡抵達台灣的隔天,齊家某一棟大樓的某間辦公室裡有個秘密會晤。

  「這是昨天做的?」齊雄看著手中的相片,再抬頭看看兒子。相片中有具屍體,身材、外型和報章雜誌上的齊儘是相同,但臉太腫,難以確認。

  「是的。」齊亮回答。

  「我需要更好的證明。」齊雄說。

  「這是從他身上搜到的東西。」齊亮把皮夾和手提箱遞上去。齊雄看看證件和護照,證實是齊盡無誤。

  「很好,現在齊家對我們來說,已如探囊取物,演藝王國也將屬於我們,」齊雄仰頭大笑。「哈哈哈。」所有野心分子全哈哈大笑。

  「齊盡死了,接下來呢?」

  「過一陣子,我會再指示。」齊雄回答。

  他打算等風頭過去一點,就對哥哥——齊英下手,屆時,管理權自然落到他手。為了維持善良形象、拉攏向心力,這種事,當然要做得神不知、鬼不覺。

  「那齊盡的財產,我們是不是……」人死了,財產不挖來用,難道等著充公?

  「隨便你們,我什麼都不知道。」

  齊雄很大方,因為他的目標是齊氏的管理權,齊盡的個人財產,他一點興趣也沒有。現在呢,是一切具備,只等時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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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6-18 00:14:26
第二章

  好餓!齊盡醒在一陣前胸貼後背的飢餓感中。

  自從見到那位凌波仙子後,他就一直昏睡,雖然有時會突然醒過來,但是舉目四望,卻看不到半個人。

  「堂哥說要翻身,內臟才不會睡著,然後順便換藥。」

  有時覺得有人在替他換藥、動身體,但他卻醒不過來。

  「喂,醒了要喝牛奶。」最近最常發生的事是——他醒來時,旁邊的桌上剛好有一杯牛奶。但他仍不知道自己到底躺了幾天。

  睜開眼,迎面而來的日光燈剌痛他的眼,他拿手遮光,才好一點。他艱難地坐起,胸口卻讓他痛得猛抽氣。低頭檢查傷口,發現傷口已經好了大半。稍微瀏覽,發現這是間小公寓,兩個房間,一個廚房,和一間小客廳。他正對面的時針指著三的位置,外頭一片漆黑,看樣子現在應該是半夜三點。廚房裡有一陣沒一陣的傳來嗶嗶壺微弱的聲響,浴室裡則有沖水聲。

  「嗶——」嗶嗶壺也不知發什麼神經,突然嗶聲大作,把他嚇一大跳。緊接著,他聽見門被粗魯撞開。

  「咚咚咚」只圍條浴巾的女孩從他面前迅速走過,鑽進廚房。幾乎在同時,嗶聲消失了,過不到一分鐘,整個屋子就充滿了泡麵濃郁的香味。

  咕嚕咕嚕。肚子裡的飢餓蟲簡直是聞香起舞。那女孩雙手端著泡麵,小心翼翼地走到客廳來,臉上充滿期待和滿足。「泡麵、泡麵,好香的泡麵。」口裡還哼著即興創作的曲子。

  那女孩就在他對面的桌子後坐下,打開泡麵蓋,津津有味地吃起來,完全沒發覺他的存在。

  「呃,請問……」齊盡餓得忍不住想出聲詢問,才發現自己幾乎發不出聲音。

  「啊!」認真吃麵的艾菊狠狠嚇了一跳。呆了十秒鐘,看看他又看看自己,忍不住指著他尖聲大叫,「啊——色狼!變態——」

  他他他……他怎麼老愛看人裸體?雖然這一個半月來,已很習慣打理一具活屍體,但,當這具活屍體突然坐起來,連鬼也會被嚇死。

  色狼?變態?齊盡訝異地低頭看看自己,才發現自己除了胸前的繃帶外,什麼也沒穿,再看看她,只圍了條浴巾,也沒好到哪裡去。

  「啊——女色狼!女變態——」他也學她指著對方尖叫。他這一叫,艾菊反而叫不出來了,她睜著圓圓的大眼,眼神複雜地盯著他。

  「幹嘛學我尖叫?沒穿衣服的變態是你耶。」尖叫是女生的專利,他一個大男生尖叫什麼?

  「幹嘛學我尖叫?你才是沒穿衣服的變態!」齊盡尖著嗓子學她說話。

  她的反應很有趣,尤其那雙活靈靈的眼,一閃一閃地,好像要說話似的。

  艾菊看看自己,才發現自己只圍了浴巾蔽體,連忙紅著臉鑽進房間穿衣服,順便把包在頭上的丑毛巾拿下來。都是他啦,突然醒來做什麼?昏睡這麼久,人家都已經習慣把他當木乃伊了說。

  「你是鸚鵡啊?」穿好衣服,艾菊翹著嘴跳出來抗議。只有鸚鵡才會學人說話。

  「你是鸚鵡啊?」他又學她說話,反正以怪制怪是不變的法則。眼睛接觸到她的全貌,他心中有什麼被觸動。

  好面熟,他是不是在哪裡見過她?是不是在……他想起夢中那位凌波仙子,心裡升起一種明確的認定。認定什麼,他並不是太清楚,但是他決定賴下來。

  「喂!」艾菊雙手扠腰,氣得吹鬍子瞪眼。桌上那碗香噴噴的泡麵不停散發著香氣,齊盡猛嚥口水,「如果確定你活了,就打包行李回家去。」艾菊搶過桌上的佳餚,下逐客令。她是他的救命恩人耶,居然惹她生氣,還打她泡麵的主意?!

  什麼?趕他走?這小氣女,居然一言不合就想攆人出門?想不到他心目中慈悲善良的仙子,不但是個怪丫頭,還很小氣。

  叫他回家,他也沒家可回,得想個好方法賴下來、齊盡迅速轉動腦筋。有了,他何不佯裝失憶?一來可接近他的仙子,二來世可暗中調查誰想殺死他。扮演失憶分子,對得過無數演藝獎項的他來說,一點困難都沒有。

  「回家?」他兩眼茫然的張望一陣,然後困惑的搔搔頭,「這裡不是我家嗎?」

  什麼?剛剛打她消夜的主意,現在打這公寓的主意?艾菊快跳到他面前去。「這裡姓包,是我家,你家不是這裡。」張牙舞爪。

  「我不姓包嗎?」他指著自己的鼻子,認真的問?原來這表情豐富、反應有趣的小妞姓包。

  「不然你姓包嗎?」艾菊像捍衛城池的母雞。想佔地為王?門兒都沒有!

  「我不知道……」齊盡又搔搔頭,一副傻大個兒模樣。

  「你該不會是……失去記憶了吧?」很糟的預感。

  「失去記憶?」齊盡指著自己的鼻子,假裝無法消化這個詞兒。

  「難不成你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也不知道自己住哪裡?」義菊這一驚非同小可,簡直像被雷打到。搞了半天,她撿了個失憶的棄嬰?!

  「對喔,我叫什麼名字啊?」齊盡裝得完全沒有破綻,不虧是國際影帝。

  「不會拿證件出來看啊?」怎麼那麼笨?

  「對啊,證件……咦?我的衣服呢?是誰把我打傷了?我肚子好餓。」齊盡抱著肚子叫餓。先把自己退化成她的年紀,填飽餓得快抽筋的胃再說。

  「肚子餓喔?不然先泡麵給你吃好了。」看他那麼可憐,丈菊的惻隱之心氾濫。

  「謝謝、謝謝。」齊盡趕緊接過來,餓死鬼投胎般的猛吃不停,兩三下就清潔溜溜。

  艾菊則利用這段時間,到曬衣架拿來他的衣服。

  「我撿到你的時候,你身上根本沒有任何東西。」義菊把布服拿給他,要他穿。如果他身上有東西,恐怕也被那場傾盆大雨沖走了。齊盡露出無辜表情,睜睜地看著艾菊。

  「如果你想不出自己是誰,就變成棄嬰了耶,怎麼辦?」她好煩惱;如果一直想不出自己的家,他怎麼回去?

  「怎麼辦?」齊盡要很用力,才能忍住唇角的笑意。

  棄嬰?虧她會這樣想,大部分的人,會想成迷路老人吧?快三十歲還被說成棄嬰,他該感到欣慰還是難堪?

  「我怎麼知道怎麼辦?你自己想辦法。」艾菊皺著鼻子啐。問她?他該問自己吧!

  「我不能住在這裡嗎?」齊盡像被遺棄的可愛小狗,露出討好的表情。

  「咦?住這裡?」艾菊認真的思考起來。

  對喔,反正客廳這麼大,屋裡也只有她一個,多他一個又差個到哪裡。

  「讓我住很不錯的,我會……會……會……」他拿出指頭扳者,卻說不出個所以然。為了揣摩各種角色,他會的東西不算少,只是扮演失憶人士,什麼都不記得。

  艾菊看他那麼努力想爭取表現,怎樣也硬不下心腸趕他走。

  「好啦,你就住下來吧,可是不可以有奇怪的舉動喔。」齊盡點頭如搗蒜,她果然是仁慈的仙子。

  「還有,自己的東西要整理好,垃圾要拿去丟。」艾菊手指廚房的垃圾桶。因為沒空碰到垃圾車的關係,那個可憐的垃圾桶,已經快被擠爆?

  「好。」

  齊盡很認真的開始行動,只是太久沒動,他身上的每根骨頭,像灌了水泥,每動一下就咯咯作響。他只好打消一夜就把她交代的事做好的念頭。

  「就這樣。」艾菊打個哈欠,逕自踅進房睡覺去。

  「等一下,我睡哪裡?」齊盡著急的喊,一提氣,傷口就好痛。

  「那兒。」艾菊指指他方才躺的地方,「那裡?」原來她給他的待遇是睡客廳。

  「如果不滿意,門在那邊。」她指給他大門。

  「不……我很滿意。」為了留下來,他只好勉強接受。

  「傷口要換的藥跟繃帶都在那裡,每天換一次,今天還沒換。」她指桌上那個急救箱,要他自動。齊盡很乖的點點頭,扮演一個害怕被二度遺棄的棄嬰。

  「至於吃的東西,只要冰箱裡有的,都可以吃。」只要找得到,都可以吃:那個冰箱,當裝飾品已經很久了。齊盡又點點頭。

  「晚安。」艾菊打個哈欠,關上門睡覺去。明天第一節就有課,她只剩不到三個小時的時間可睡了。

  「晚安。」齊盡很不情願的道晚安。

  望著那扇門,有個點子在齊盡心中成形。天氣這麼冷,夢寐以求的仙子只有一牆之隔,如果他放自己在那不像樣的客廳睡冷冰冰的地板,真是對不起自己。

  時針指著五的位置,算準了此時剛好是好夢正酣的時候,正是夜襲的好時機。齊盡做做暖身運動,讓筋骨靈活起來,從牆上的日曆,他知道自己整整昏睡了一個半月,雖然傷口還會痛,但大致已經好了七成。如果能跟他的仙子同床共枕,一定會好得更快!

  她的門鎖著,他靈巧地從客廳的窗戶爬出去,再從艾菊房閃的窗戶爬進來。雖然已經是冬末春初,外頭還是很冷,尤其風吹過來,讓人直打哆嗦。他很小心的從這個鐵窗,爬到那個鐵窗,只希望別剛好碰上巡邏警車。

  接著,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在一陣驚動方圓十里內貓狗的嘎聲中,拉開那生銹的鐵窗,同時也嚇出自己一身汗。幸好床上的她,沒有被驚醒的跡象。

  鐵窗終於打開了,接下來,就是開那扇玻璃窗,誰知玻璃窩也辟得很緊,「可惡,她們家的窗,是不是用快干黏著?」他拉得傷門巾快裂開了。

  使盡了吃奶的力氣,終於打開了那扇變形的窗戶,他輕巧地跳進去,誰知競一頭撞上吊在窗口的沙包,撞得他暈頭轉向。「包艾竹,你好吵。」艾菊發出一句夢囈般的呻吟,翻個身又睡去。

  齊盡靜止半晌,動也不敢動。可憐他的背,凍得可以抖下一層霜來。小心的越過沙包,輕巧地溜踩到地上,感覺腳底傳來一陣麻痛,舉腳一看——

  天哪,他的腳底全是圖釘!到底是哪個沒天良的傢伙,在地下撒這痛死人的東內?他痛得不知該抱哪只腳,也不敢哀叫出聲。他懷疑床上躺的那傢伙,不是他夢境中的仙子,是個超級大悲魔!

  圖釘留下的傷口,讓他痛得一拐一拐的,但他仍不屈不撓地向前進。誰知才跨出一步:心裡就有碰到什麼機關的糟糕預感,果然,走沒兩步,一個不知名的東西射向他——

  「啊——」怕吵醒佳人,他趕緊把嘴巴閉起來。

  那不明物體準確的正中他的額頭,而他並沒有死掉或痛昏過去,事實上那東西黏住他的額頭。

  幸好小命還在。他大呼祖上積德。但怪的事發生了,他額上那枝箭造型的東西,居然拔不下來。

  「只是一個道具,怎麼這麼難纏?」片場裡行不少這種東幣。不管他用什麼方法,那枝箭就是怎樣也不動。而在他和那該死的東西纏鬥時,他身上、腳上又沾了蒼蠅紙類的東西。

  唉,在這房間裡待愈久,他就愈慘;不知折騰了多久,太專注的齊盡一點也沒發現窗外透進晨曦,天漸漸亮了,光是那枝箭就弄得齊盡滿頭人汁。

  鈐——

  不經意中,鬧鐘的聲音響起,嚇了他一大眺。倉皇四顧,找不到鬧鐘,他忍不住納悶。這屋裡只有他們兩個,誰把鬧鐘預設在這時候?而那吵死人的鬧鐘又在哪裡?他小心的把眼望向床上蜷在棉被裡的那只蝦。

  只見她動了動,翻個身,伸出纖手把鬧鐘按掉。

  「再五分鐘……」她低喃一句,繼續把自己埋進棉被裡。昨晚四點多才睡,這麼早就想起床?齊盡懷疑有什麼事讓她這麼拚命。

  當務之急,是在她起床前,把他額上、身上這些東西弄開。他開始冷靜地拔掉身上那些黏糊糊的紙,正用指尖把它們拈正,不知又碰到什麼,居然有一面網憑空罩下,把他罩得密密麻麻。「這屋裡怎麼有這麼多機關?」被罩住就算了,裡頭還有-堆顏料、果皮、紙質,臭得他慘不忍睹。

  這種陣仗,「天羅地網」都不足以形容。齊盡掙扎良久,仍無法掙脫那面網,而眼看著床上的人兒就要起床了。老天爺,雖然他居心不太良,但也不致人怒人怨,求求您大發慈悲。床上的人兒一個翻身,拿過鬧鐘,馬上驚跳起來。

  「什麼?已經七點了!?」艾菊馬上從床上滾下來,正好滾到被網成人球的齊盡背上。

  「快,快來不及了。」艾菊惺忪地從那堆不明物體上滾下來,小跑步去盥洗,途中還摔了一跤。

  「她是不是太迷糊了點?」擔心被發現的齊盡,發現擔心全是多餘。但他似乎鬆懈得太早了。

  「咦?棄嬰,你為什麼在這裡?」盥洗完的艾菊,精神全來了。他的床不是在外面嗎?怎麼跑到她的房間來?

  「難不成你以為那是吊床?」她邊梳頭邊問,很快就把如瀑黑髮紮成馬尾。「快把我放出來。」齊盡央求。他這輩子從來沒有這麼狼狽過。

  「這不是吊床,是我拿來丟垃圾的。」艾菊把棄嬰從網裡敘出來。

  因為自從艾竹去實習後,家裡的垃圾就沒空清理,每個垃圾桶都滿了。

  「這些東西是從哪裡拿來的?」他指指額上的怪東西。

  「這個啊,是片場不要的廢棄物。」艾菊從桌上的瓶瓶罐罐裡沾了點東西,終於把困擾他多時的箭取下來。

  「片場?」齊盡敏感地嗅到關鍵字,也許這是混進齊家的好方法。

  「啊!時間不早了,你要是害我錯過公車,就糟了。」艾菊跳起來,抓了衣服,快快跑進廁所去換。

  「我出門了。」拎起包包,忙得不得了的艾菊,火速出門去。那個揚言要死當她三年的教授,號稱今天她若再遲到蹺課,就要給她天大的苦頭吃。

  艾菊一陣風似的跑遠了,齊盡愣了半晌,覺得她少做了很多事。比如吃早點、交代他要吃飯、交代他不要亂跑、交代他記得擦藥、交代回家時間、交代他把屋子打掃一下,也忘了把鑰匙給他……她還忘了問很多事。比如他怎麼在她的房間裡;他怎麼被網住的;他怎麼不睡覺,他怎麼……他發現他的仙子,不只是迷糊蟲,還很沒心機。她是怎麼活到現在的?又怎麼適應片場那龍蛇混雜的地方?他似乎是在她家住下了,他的心裡則住進了一絲對她的擔心。

  咕嚕咕嚕——是他的肚子在道早安。還是想法子,給自己弄頓吃的吧。打開冰箱,唉,很慘,只剩幾包泡麵。看來,他得想法子愛出些能吃的東西來。

  嗚……還有,得把他的新傷與舊傷處理一下,用在桌椅下找到的五十塊硬幣,到便利商店去填飽肚子後,他悄悄觀察了附近的環境。有點舊,有點太安靜,不過若要編寫劇本,倒是個好地方。離便利商店約有五分鐘的路程,公園則有十分鐘,再過去有個公車站……地方隱密,交通也算還好,生活挺樸素,如果要逃難或躲債,這地方算中上之選。相信那些想動他腦筋的人,是找不到這裡了。吃過早餐,擦完藥、曬完太陽,不再那麼虛弱的齊盡,開始有力氣理會那些不順眼。

  「只要稍不順眼就嚴格修正」是他的要求與至理名言,也正因為如此,他才有今天的成就。「到底會不會照顧自己?冰箱居然用來冰泡麵。」

  活了近三十年,齊盡從來沒想到自己會變成清潔工,動手替人整理家務來,天知道以前的他,根本連一塊地磚都沒洗過。廚房的垃圾清光了,連廚具都刷得很乾淨,然後是地板,接著是擺設,這其間,他在地上撿了幾張百元小鈔、一張兩千元大鈔,還有一些銅板。很明顯的,這裡曾住過不少人,但現在大概只剩兩個,除了艾菊之外,還有別人,是誰呢?等艾菊回來,他得問問。把屋子整理到令自己滿意時,已經下午,而他也筋疲力盡。躺回沙發上,他打通電話到他的公司,那裡剛好是上班時間。

  「這段時間有沒有什麼事?」這通電話打到他特助的手機裡。

  「有的,幾位自稱是您親戚的人一直打電話來。」特助必恭必敬,不敢怠慢。

  「說什麼?」

  「有個說您答應周轉他兩百億,有個還冒充您的聲音。」

  「款項匯出去了?」

  「沒有。冒充您的,我請他撥手機給我;要借款的,我說要等您的電話和密碼。」

  「算你夠機靈。」

  「但是上個星期,有位自稱您兄弟的人打電話來,說您意外身亡,想辦理交付手續。」所以,現在和齊盡通電話,他是有些心驚的。

  「你怎麼說?」

  「我給了他財產管理公司的電話。」

  「很好。一切照常進行,我會以手機和你聯絡。」

  齊盡收了線後,直撥財產管理公司。他幾乎可以知道發生什麼事了。

  「我是齊盡。」

  「齊先生?!您不是……」管理人的驚詫很明顯。

  「我的財產已經被人動過了?」齊盡明快的做出結論。口吻很平常,卻令電話的另一端覺得非常不妙。

  「呃,我以最快的速度替您查查。」管理人飛快地敲動鍵盤。齊盡捺著性子等候,這些人敢動他的東西,要有相當的覺悟。

  「呃……到目前為止,一共被領走五千三百億。」管理人有些膽怯,「我會盡快查出流向。」

  「很好,我要所有的資料。」管理人發誓,他再也不敢輕易相信任何人的任何話了。「還有,凍結我名下所有財產,掛失我的所有證件。」

  「是。」齊盡掛了電話,開始思索誰會做這種事。

  齊家人他並不熟,自從十多年前他的父母和唯一的妹妹意外身亡後,傷心欲絕的他負笈離家,和齊家就再也沒有往來,也極少踏上台灣這塊傷心地。唉。在這種毫無頭緒的情形下,他想破頭也沒用,索性躺在沙發上,曬曬從窗口射進來的太陽。

  五千三百億,差不多是他財產的一半,感覺上似乎沒什麼重量,他相信,就算那人把他的財產竊光,感覺上也不過如此。

  除了工作外,他感覺不到活著的實在感。什麼東西重要?他心裡竟然空無一物。像現在,兩手空空,也沒什麼了不起。

  屋裡空空的,他的心也空空的。空,實在不太好過。

  腦海中浮現一個人影,漸漸將他的心填滿,讓他尋到一種等待的心情。她會幾點回來呢?五點?六點?應該不會太晚吧?等著等著,他輕鬆地睡去。夢中,有他思念的家人。忙碌的日子總是過得很快,好像只是咻一聲,天黑了,歌唱完了,回家了。

  艾菊走進家門、一如往常打開燈之後,又趕緊退出去看看門牌號碼。奇怪,她家的地板不是很久沒清了嗎?白色的地磚怎麼可能發出這麼刺眼的光芒?傢具的位置也不太對、垃圾桶也空了……

  「門牌號碼明明沒有錯……」她又進門來,像劉姥姥進大觀園般東張西望。

  「這麼晚才回來?」齊盡睜開眼,伸出手擋住刺眼的燈光。等待的時間很難捱,齊盡剃掉及肩長髮,刮掉蓄了半年的鬍子後,她還沒回來,無聊的他,就躺在沙發上繼續睡。

  「對不起,我想我走錯房子了。」艾菊看到他:心裡那絲懷疑完全受到肯定。她家是讓一個男人寄居沒錯,但那男人帥歸帥,卻頹廢得讓人以為是個快窮死的藝術家,根本不足這個乾淨的三分頭。

  「你沒有走錯。」齊盡把她叫回來。

  深夜兩點半?她到哪裡去了?怎麼這麼晚回家?

  「那,是你走錯嘍?」艾菊認真的問。

  事實很明顯,不是她錯,就是他錯。

  「不,我也沒有走錯,難道你忘記我的聲音了?」齊盡又問。她不是普通的迷糊,讓他不放心。艾菊睜著佈滿血絲的眼,勉強地看他一眼。

  「既然你沒走錯,我也沒走錯,那就算都對好了。說著,她一路拖著疲累的身子,到陽台去收衣服,然後進個室。就這樣?到底她認出他沒?齊盡為她的不經心擔憂。

  「我是你撿到的那個棄嬰,你想起來了嗎?」齊盡跟在她屁股後頭,艾菊回過頭來,看了他一會兒,總算認出來了。

  「你這樣比較像有為青年。」她讚賞的點點頭,把自己關進浴室。

  「你為什麼現在才回來?」他隔著門板問。

  「唉,等我講清楚已經天亮了。」一想到今天發生那麼多事,艾菊就氣餒。

  早上遲到,被教授再次嚴重警告:報告忘了做,挨同學白眼;課堂上睡覺,被同學惡作劇畫了大熊貓眼。下午那就更別說了,在片場難得有句台詞,結果一再背錯,被導演罵到臭頭。晚上更是背到最高點,彈錯曲子,鬧大笑話就算了,還彈斷一根弦,pub裡整晚都籠罩在噓聲中。唉!她果然是世界宇宙第一倒霉女王。

  「簡單說說嘛。」沒得到答案,齊盡不放心。

  「不要啦。」艾菊拒絕。她已經很累了,沒那個時間也沒那個精神說話,而且,那扯起來可沒完沒了。

  「你有沒有發現今天屋子裡很不同?」他只想和她多聊聊。

  「喔?有啊,地磚出來見人了。」艾菊的聲音和著水聲。

  「不是它出來見人,是我徹底洗了一遍。」出來見人?有這幢說法嗎?

  「喔,你做家事很厲害。」她當然知道有人刷,地磚才能出來見人。

  「不止客廳,我也把所有房間洗乾淨了,還把垃圾丟掉,另外,我用在你家地板上撿的零錢,填飽自己的肚子,還在冰箱裡放了些東而。」

  唉,為什麼她的話都那麼短?為了讓她多說話,他只好多說些什麼。

  「那很好,我消夜還沒吃。」Pub買的東西太貴,她當然能省則省。對了,她忘了煮水泡麵。「我去替你弄碗湯。」齊盡起身到廚房去。

  艾菊用剩餘的體力洗完澡,打著哈欠走出浴室時,原本快睜不開的眼,一聞到從廚房裡飄出的香味,登地亮起。「哇,是鮮奶濃湯。」小小的一道湯,讓她精神十足。

  湯又香又濃,讓她以為自己是走進皇宮的灰姑娘。

  「喏,特地為你煮的。」齊盡把湯倒入碗裡。

  「哇,你不只會做家事,還會煮湯,乾脆不要想起回家的路,當我的免費男傭好了。」艾菊隨口提議,開玩笑成分居多。

  「好啊。」齊盡隨口答應,「你的額頭怎麼了?」居然有擦傷?她早上出門時還沒有。

  「額頭?」艾菊露出苦笑,「從樓梯上滾下來時傷到的。」

  「少根筋。」長這麼大了,還會滾下樓梯?

  「不行嗎?」艾菊對他扮鬼臉。「你幹嘛把頭髮剪得這麼短?」害她以為自己走錯門。

  「覺得這樣比較好看。」齊盡回答。她終於注意到他了。

  「那你今早怎麼在我房間?」艾菊可沒忘記這件事。

  「因為……」她怎麼還記得?齊盡突然發現,希望她多說話也許是個錯誤。

  「想不起來喔?沒關係,也許失憶人士記性比較不好。」艾菊見他沒回答,也不追問。

  「你還沒回答,為什麼這麼晚回來?不是去上課而已嗎?」齊盡追問。

  現在她精神有了,該回答了吧?「謝謝你好喝的湯,我要去睡了。」一口把好喝的湯喝光尢,她滿足的舔舔唇,拍拍肚子站起來。

  艾菊根本快撐不下去了,哪還能回答他的問題?說準確點,是她已經搞不清楚他在說什麼了。

  「等一下,你先回答我,誰和你住在這裡?」齊盡堅決的擋住她的去路。

  今天才見到她這幾分鐘,他當然要把握機會問清楚。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想知道她的一切。

  「是我的姊妹。」艾菊覺得她的頭好痛。艾菊想從他身邊鑽過去,再不休息,她的頭就要爆炸了。

  「我還有問題。」他還是不讓她過。

  「有問題明天再說!」艾菊尖著嗓子嚷。

  「不行,誰知道你明天幾點回來?」這正是他的問題之一;

  「我只是把屋子借你住而已,並沒有叫你管我。」艾菊頂著他的鼻子吼,她已經快累翻了,他還吵。這句話讓齊盡啞口無言。

  「走開啦。」艾菊推他一把,從他身旁走進房間。

  「等一下——」齊盡情急地拉住她的手腕。機會稍瞬即逝,若不把握現在,再多個明天也沒用。

  「好痛……」他握住艾菊的傷,艾菊痛的咬牙切齒。

  「怎麼回事?」齊盡緊張地問。並沒用多大力氣,何以她痛成這樣?!撩起她的袖子,看見纖細的手腕上有幾道深深的勒痕,心臟立時揪緊。

  「說清楚,這些傷是怎麼弄得?」齊盡擋在他面前。

  他是棄嬰耶,幾時自動升格為管家婆?

  「我就是要管。身上有沒有傷?」不顧她的抗議,他伸手朝她的衣擺探去。

  「喂,放開,我要大喊非禮了。」她極力阻止他的手拉起衣服。

  「你告訴我,這些傷,打哪兒來的?」他不能容忍她受到任何凌虐。

  「當替身的時候弄的啦。」艾菊氣氣的回答,甩開他的手。

  「替身?難道沒有任何安全措施?」可惡,哪個人當替身當成這樣子?

  「不夠用嘛。」一天有那麼多人在拍戲,安全道具哪裡夠?

  「真的不是有人凌虐你?」他盯著她的眼眸逼問。

  可惡,她怎能放自己受這些傷?

  「凌虐?我沒凌虐人家就偷笑了!」她包艾菊豈是好欺負的?

  「要是有人欺負你,你千萬要告訴我,我一定……」也許他該跟在她身旁,替她擋風遮雨。

  「你要去『落兄弟』喔?難不成你想起自己是某個黑幫老大?」艾菊臭臭他。他不是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嗎?

  「呃……」齊盡不禁莞爾,憨憨地搔搔頭,盡心扮演棄嬰。差點就露出馬腳了,怎麼這麼不小心?

  「好了,我要去睡了,棄嬰回嬰兒床去。晚安。」她轉身,搖搖晃晃的進房。

  齊盡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後,就算只是進房睡覺,也不放心地一個人。

  「晚安,我要睡了。」艾菊在門外轉頭告訴他。

  「我知道。」

  「你不可以跟進來。」艾菊挑明了講。

  「兩個人睡比較不會冷。」他用一雙手臂掩覆她,雙雙倒在那張小床上。

  「不行……」艾菊想推開他,卻困得使不上半點力氣。

  「沒關係,我不會怎樣的。」他拉下她推拒的手,一雙大手把她摟住。

  這樣的貼近,使他溫暖了起來,而這份暖意,漸漸填滿他的心。

  「不可以,走開!」艾菊大聲嚷嚷,又用力推他。

  只是他溫暖的體溫一貼近,瞌睡蟲就更活絡,她的力氣就流失得更快。

  「噓,兩個人睡,真的比較暖和。」他親吻她的額頭,和輕微顫動的眼睫。不到一分鐘的時間,艾菊的氣息就變得規律平穩,沉沉睡去。

  「從明天開始,我要知道你怎麼過日子。」他自願和她變成連體嬰。齊盡擁緊她,那顆擔憂的心,好像因此而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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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6-18 00:14:46
第三章

  艾菊一如往常的帶著瞇瞇眼到學校去上課時,同學們全圍了過來。

  「包艾菊,你幾時去找了個背後靈?」想不到背後靈也有這麼帥的,同學好奇不已。

  齊盡一臉無辜。他是人耶,竟被這些缺德的學生,說成背後靈?原來她的名字叫包艾菊。

  「既然是背後靈,當然是自己跟來的。」艾菊撇撇嘴。

  他要跟,她有什麼辦法?難不成跟他吵架,把今天的時間和精神全吵掉?昨天吵了大半夜,她的睡眠時間已經少得太可憐,她可不想浪費力氣。

  「我是她撿到的棄嬰。」齊盡自動自發地把旁邊的桌子搬來,與艾菊坐在一起。

  「不要過來。」艾菊也抬起桌子,只差沒卷桌潛逃。

  反正就是不要和他並在一起。他很可怕耶,一靠過來,就會讓她想照他的意思做……尤其今早一被鬧鐘吵醒,就看見他的臉靠得那麼近……到現在,只要-想到他們曾靠得那麼近,就讓她臉紅心跳。

  「我坐在你旁邊,可以掩護你睡覺。」他小聲地告訴她。

  「這一堂是通識課程耶,再睡下去……」艾菊惶恐地睜大雙眼,「糟糕了啦,教授說,這堂課要問我問題,如果我不會,就等著被死當……」

  糟糕,糟糕,真是糟糕到太平洋去了。

  「呵呵,包艾菊,老師上個禮拜就把題目告訴你了,你如果還答不出來,就等著當學妹的學妹的學妹吧。」同學幸災樂禍。誰教她每天都來學校睡覺?

  「你們怎麼這樣啊?快跟人家說答案啊。」艾菊一副大難臨頭的模樣。同學們一副「誰理你」的模樣,表明放她自生自滅。

  「別擔心,先告訴我題目是什麼?」齊盡問,他不會讓她被欺負的。

  艾菊還沒考慮是否把希望寄托在這失憶的棄嬰身上,無情的上課鐘就響了,準時的教授也在三分鐘內走進教室。「很好,包艾菊,你今天沒有蹺課也沒有遲到。」教授的話引起同學的笑聲。

  「嗚……」艾菊嗚咽,即使這樣,她也會被死當呀。

  「那麼,相信你已經知道蒙太奇電影手法的特色嘍?」教授寄予厚望。

  「我……」艾菊張嘴無言。

  她哪會知道蒙太奇手法是什麼鬼東東。

  「所謂蒙太奇手法,是影像剪接再加以重迭的技巧……」

  艾菊的苦瓜臉僵住。她明明沒說話,卻聽見自己的聲音。然後她感覺躲在書本底下的棄嬰碰碰她的手,要她的嘴型跟著動。「將不同的時空、時間加以編輯,表現在同一時空裡,以加強戲劇的衝突和張力。」

  「很好,可見你很想繼續上這門課,希望你繼續保持。」老花眼的教授並沒有發現,艾菊練就了邊打呵欠邊清晰說話的超強本事。他對艾菊變得這麼用功上進,欣慰極了。

  艾菊坐下來,鬆了一口氣。「你怎麼會知道那個什麼蒙太奇?」艾菊趕緊向齊盡追問。

  「我……」糟糕,為了幫她,反而讓自己瀉了底。「我……」

  「我知道:你的答案是『反正我就是知道,也不知道怎麼知道的』。」艾菊很聰明地替他回答。人家失憶,不知自己是誰已經很可憐了,她怎麼可以棒打落水狗?

  「對,就是那樣。」齊盡連忙附和。他暗暗吁口長長的氣,幸好她自動替他解圍,他同時發現她有副柔軟,不追根究底、與人爭辯的好心腸。

  「別擔心,你一定會想起你是誰的,我相信你一定是個了不起的人。」義菊替他打氣。

  「那還用你說嗎?」齊盡給她一個自信滿滿的笑容。

  「我只是安慰你而已,別那麼臭屁。」艾菊打個大哈欠,趴在桌上準備睡覺。

  「包艾菊又在睡覺了?現在講到哪裡?」說教授老花眼,這時候反而看得很清楚。

  「卓別林。」齊盡又模仿艾菊的聲音回答。

  「沒睡覺就好。」教授對艾菊的表現,難得這麼滿意。

  「你怎麼這麼會模仿我的聲音?」艾菊睜開眼,美麗的睫毛煽呀煽。齊盡忘了回答。在那對盈盈動人的美麗瞳眸中,他什麼都忘了。

  「我知道了,反正你就是會。」艾菊盈盈一笑,轉個頭,全力補眠去。齊盡在那迷人的笑容裡,失神良久。

  然後,上英文課時……

  「這次輪到誰念課文?」台上的教授問。

  「包艾菊。」台下的學生回答。

  艾菊在睡覺,齊盡替她念了。

  「誰來解釋「民生痛苦指數』?」經濟學教授問。

  「包艾菊。」有個學生順理成章的推薦。

  艾菊還在睡覺,齊盡又替她回答。

  一個上午下來,齊盡不禁懷疑這個學校的老師和學生都對艾菊有偏見。艾菊一路睡到下午兩點的空堂,才被餓醒。

  「好餓,好餓……」她睜著惺忪的睡眼,走出教室,往福利社出發。

  「喂,你在夢遊嗎?」齊盡也趕緊追出去。連眼睛都捨不得睜開,她到底想怎樣?如一縷幽魂的艾菊,一路往樓梯的方向定去,行進間不時撞到兩旁的廊柱。「小心點。」齊盡要時時注意著,才能在緊要開頭,把她拉開。

  他大概知道她身上那些傷,是怎麼來的了。最驚險的一次,是她踩空樓梯差點一頭栽到樓下。

  「喂,是樓梯。」齊盡在千鈞一髮之際把她撈回來。

  齊盡望著那又高又陡的樓梯、依山形設計的校區冒冷汗。它這一跌,不只是跌到樓下,恐怕會直接滾到山下。

  「好餓、好餓。」餓昏頭的艾菊沒弄清狀況,還一直要往樓梯走。

  「我帶你去吃東西。」說著,齊盡背起她,小心的下樓。她好輕,好像沒長肉似的,讓他有想把她養胖的衝動。

  「同學,請問餐廳或福利社在哪裡?」就這樣,齊盡背著艾菊,沿路問到福利社。

  艾菊見到福利社,精神恢復一半,拿了幾個麵包、飲料,付了錢,逕自跑到校園的樹蔭下,吃起來。她吃得津津有味,齊盡光是看就覺得很高興。

  「咦,你怎麼在這裡?」艾菊吃到一半,終於發現坐在面前的齊盡。

  「你說呢?是誰把你背到這裡來的?」齊盡啼笑皆非。她雖然不重,但光是在校園裡上坡下坡,也讓人挺累的。

  「啊?是你喔?」艾菊一下子不好意思起來,「你怎麼沒吃東西?給你吃。」她把咬了一半的麵包推到他面前,還把喝一半的飲料給他。

  「謝啦。」齊盡為這麼稚氣的舉動笑得要岔氣。

  「不好意思喔,因為我的零用錢很少,所以……」談到錢她就窘迫。她身上僅剩的,只有剛剛找的零錢,那幾塊連買半塊麵包都個夠。

  「沒關係。」齊盡看她這麼單純誠懇,不好意思敷衍,拿起半塊麵包,吃起來。

  咬著她咬過的地方,這算間接接吻嗎?不知為何,他心裡暖烘烘的。不過這窮學生這麼寒酸,讓他有些不忍。

  「你是不是除了背我來福利社外,還替我應付了很多老師的問題?」艾菊認真的想了想。大概只有這原因,她才能睡得這麼順利。

  「嗯。」齊盡點點頭。看來,被點名問問題,是早就有的事,還真虧她能撐到現在。

  「那些問題你都會嗎?」艾菊實在不敢置信。

  平常她都答不出來,害教授變成狂怒的牛魔王。

  「還好。那些教授已經答應替你加分了。」齊盡邊吃邊回答。

  「啊?」艾菊驚訝得不知該說什麼。

  艾菊從來沒有被加分過,沒上過課的齊盡居然可以做到這樣,在她心日中,瞬間躍居神童寶座。「我以後要改口叫你神童。」叫棄嬰實在太貶低他了,艾菊有撿到寶的興奮。

  「好說好說。」那些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麼。齊盡吞下最後一口麵包。

  嘖,這種東西,吃得飽嗎?難怪她骨瘦如柴。看來他最好找人寄些錢、弄張卡來花用。

  「吃飽了?那我們走。」艾菊說著,拉起齊盡就走。

  「去哪裡?」齊盡看過他的課表,下午是沒課了。

  「你回家,我去片場試鏡。」艾菊把彼此的去向分配好。

  「我陪你去。」齊盡毫不考慮。

  「我沒有錢買你的捷運票了。」這是很實際的問題。

  「那些銅板也不夠買你自己的。」齊盡不服氣的反駁。想丟下他?門兒都沒有。

  「我有悠遊卡,根本不必再花錢買票。」艾菊回答。

  如果每天買票,她連三餐的飯錢都沒了。

  「那……你可以刷完,再丟給我刷。」聰明的齊盡覺得這點子值得一試。

  「不行。」艾菊還想拒絕,就被他推著走。

  「好啦,好啦,就這樣決定,你再不走,試鏡就要遲到了。」齊盡趕緊提醒她。對呵,她還要換衣服、化妝、準備對白,不快點,真的會遲到。

  艾菊被他一提醒,也沒空煩惱月底悠遊卡沒錢時,怎麼坐捷連,拔腿就住校門口沖。

  雖然她現在老是演路人甲、屍體、背影、替身,但她相信,只要努力,就有成為主角的一天。她非常喜歡演戲,希望有一天,能演遍世上所有角色。

  今天是重要的日子,她一定要好好的打扮自己,不讓那些可惡的美女,再次搶走她的機會。艾菊不得不為齊盡豎起大拇指,照他說的方法,真的讓他倆一起搭上捷運。艾菊在捷運的保管箱裡,換了一個包包,又去了廁所一下,一出來,就讓齊盡以為自己認錯人。

  套頭毛衣和牛仔褲換成了針織洋裝,質地、設計不怎麼樣,穿在她身上卻漂亮、高雅得讓人驚為天人。剛才還隨便綁成馬尾的長髮,變成公主頭,柔柔地披散在肩上,襯得脂粉末施的小臉白皙動人,而那細緻的五官,更有幾分神秘的韻味。

  她的臉蛋雖不算太漂亮,但很出眾,出眾得足以令人印象深刻;身材也很勻稱,除了身高之外,幾乎無懈可擊。她的美是神秘,足以改變周圍氣流的。加頂小圓帽,她可以變成鄰家小妹妹;把頭髮綰起來,可以變成貴婦;如果加副眼鏡,變成事業女強人則綽綽有餘……她的外型,實在是太有潛力了。滿心的激賞令齊盡感動失神,如果他是導演,她已經得了八十分。

  「這樣好看嗎?」艾菊側頭笑著問。一副可愛得令人受不了的模樣。

  「咳咳。」齊盡這才從失神中醒過來,也才知道自己的手,不知何時已貼在她的頰側,連忙很不自然的收回來。

  「很迷人吧。」艾菊輕快地轉個身,裙擺和長髮,都畫出漂亮的圓弧。

  只是……腳上那雙紅色短靴好像有點奇怪。

  「你要試的是什麼角色?」他問,若她有點演技,絕對會壓倒群倫。前提是,她得把腳上的靴子換掉,再依角色所需稍加妝扮。

  「弱智。」說著,艾菊露出標準弱智臉譜,盯著他瞧。

  「弱智?」齊盡覺得如果他的心臟不夠強壯,現在肯定倒在地上口吐門沫。

  這麼好的條件演弱智?他懷疑那家公司的導演沒長眼睛。

  「哥哥,你的衣衣好漂亮,小星星要,小星星要。」艾菊拉著齊盡的衣服,又叫又跳,活像個三歲小女孩。

  「你要?那就給你。」齊盡很乾脆的把衣服脫給她。連神韻都唯妙唯肖,她打哪兒學來的?

  「沒有啦,沒有啦。」艾菊連忙笑著擺手,把他的衣服穿上。

  這是捷運站耶,他赤身裸體,像話嗎?而且,沒穿灰服很冷的,他這樣會不會太認真?

  「我演得像嗎?我還會演弱智苦兒。」艾菊頭一歪、眼一直、舌一伸,不用出聲,汪汪的眼眸,就讓人掬一把同情淚。連匆匆經過的路人,看她可愛卻可憐,忍不住要塞給她錢。

  「唔?」艾菊張嘴想吃鈔票,路人只好急忙把錢搶回去。

  「像像像,像極了。」齊盡忍不住要鼓掌。她隨手拈來,就有這麼逼真的表現,若再讓她多加揣摩,前途不可限量。

  「我也覺得很像。」艾菊收起弱智苦兒的神態,笑嘻嘻地去候車,心情好到最高點。他真是個好人,會替她拍手鼓掌,平常她朋友都只會假裝不認識。

  「你這些是打哪兒學來的?」齊盡跟上。

  「路邊學的呀,路邊好多。」艾菊笑著回答。

  「那你會不會演勢利的千金女?」齊盡順口問。

  艾菊胸一挺、腰一縮、頭一揚,就像個高高在上的千金女。

  「這位窮酸先生,你是在和本小姐說話嗎?」從齒縫擠出來的字,「要跟本小姐說話,先回去照照鏡子吧。」

  齊盡不禁要咋舌,不管是細微的轉身動作、肢體語言,還是說話的聲音、神態,都充滿一股渾然天成的氣勢。她如果不是天生的演員,就是下了很多功夫。齊盡敢如此斷言。

  「哎呀,我根本不可能演千金小姐。」艾菊收起千金女臉譜,恢復原本俏皮的表情和動作。

  「為什麼?」齊盡很好奇。

  「因為千金女都是美女演的。」尤其是那個姓潘名美女的人。

  艾菊翹著嘴,任何人都能看出她很不服氣。

  「哦?」她來演美女若還不算漂亮,那就沒人夠格去演了。

  說實在的,他很心動,不管是專業領域,或是私心,都很心動。

  「車來了。」艾菊跳上去,齊盡也跟上去。很快的,他們就到了攝影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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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艾菊和齊盡一同走進齊氏大樓。齊氏?他到齊氏的地盤來了?齊盡心中提高警覺。走到服務台,艾菊遞上試鏡通知,以換取通行證。

  「這位是?」櫃台小姐問。

  「他喔……」糟糕,沒有試鏡通知,外人是不能進去的,「他是我哥哥,因為有點弱智,我不放心他一個人在家,所以……」她撒點小謊。

  試鏡對艾菊來說,不是第一次,並不會太緊張或怎樣,但她就是希望齊盡能跟著。齊盡稚氣的拉拉艾菊的衣袖,馬上演起弱智的哥哥來。

  「不知能不能通融一下……」艾菊露出小狗般,無辜可憐又企盼的表情。連齊盡都有一把將她抱進懷裡的衝動。

  「我打電話進去問問。」說著,小姐打了電話,講了幾句,又掛斷。

  「上面說你可以帶他進去,但是不能讓他亂跑。」櫃台小姐交代。

  「謝謝,謝謝你。」艾菊忙不迭地道謝,眼角還泛著淚光,「哥哥,快向姊姊說謝謝。」

  「介……介。」意思是「謝謝」。

  齊盡很有默契的配合艾菊,不只弱智,還有些殘障。

  「往前直走,到盡頭右轉,坐電梯上十樓。」櫃台小姐揮揮手,要他們快走。於是,艾菊和齊盡輕易地通過第一關。走廊上的人來來往往,人人緊張又匆促,只有艾菊和齊盡說說笑笑。

  「虧你搖身變成弱智,否則那位姊姊恐怕不會讓你進來。」艾菊說。他那樣子,逼真得足以騙死天下人。

  「還不是你出的餿主意,難道你不會編派些別的?!」齊盡佯怒。

  「除了那個外,我想不出別的了,你就別生氣嘛。」艾菊笑著安撫他。

  「哼。」齊盡把頭甩開。

  「說不定你以前是演員。」艾菊突生奇想,「也許在這裡可以遇見你的朋友,這樣你就不是棄嬰了。」

  如此一來,他就會回自己的家……

  那就沒人替她在上課作答;沒人背她去福利社;沒人配合她耍寶、替她拍手叫好;也沒人在很冷的晚上抱著她了……艾菊突然覺得這實在不是什麼值得快樂的好計。也許她根本不該帶他進攝影棚。

  「我又變棄嬰了?」齊盡負手盯著她,「我現在是你弱智的哥哥,咩咩、咩咩。」這個羊叫聲,正是「妹妹」的意思,說著,露出弱智者的神態,手腳也全面配合。

  說得興匆匆的,怎麼一說完話,表情就變得那麼憂鬱?時時將她放在眼中的齊盡,很快就發覺她的情緒轉變。

  「噗」艾菊噗哧一聲笑出來。「你只是弱智而已,並沒有殘障,手腳不用曲成那樣。」連走路都不能走了。

  「是麼?這樣子好像比較能博得同情,我才不會被攆出去。」他要陪她到最後。

  「對呵,說不定你還會變成大家的範本。那你可以裝得更像一點。」艾菊認同她的顧慮。難得有人陪她來試鏡,可不要最後又剩她一個人。

  於是,齊盡就扮演右手有些殘障的哥哥,艾菊就扮演盡心照顧哥哥的好妹妹。這家公司很大,他們走了幾分鐘,才抵達電梯等候區。在那裡等候電梯的,已經行不少人。

  「那個就是潘美女,每次都是她雀屏中選。」艾菊的眼神暗暗指向一個打扮漂亮的女人。

  令艾菊不服氣的是,因為體型相似,艾菊十次去當替身,至少有八次是當她的!而這位大美女,只要是不用臉的,全要找替身!

  令她更氣的是,這位潘大美女,已經有兩出戲在身,現在卻又來跟人試鏡,她是不是存心不給別人機會?

  「旁邊那個男人是誰?」齊盡問。那個男人約比他大三歲左右,下巴蓄著鬍子,看起來有點面熟。

  引起他的注意是因為男人的手,在那位美女的臀上亂抓,那美女則鼓勵性的回頭和他說笑,充分表現出一種不正常的關係。

  「他是導演,名字叫齊亮。導過一些叫好又叫座的連續劇。」艾菊興奮的回答。艾菊的所有注意力全在那導演身上,並沒發現他台面下的小動作。

  「你想演他的戲?」齊盡的眼微微瞇起。姑且不論那人導的戲是否在水準之上,光是他的行止,就讓齊盡倒胃口,他怎麼可能艾菊待在這種人身邊?

  「嗯。」艾菊很開心的問答,一雙眼中全是傾慕之色。

  它的雄心壯志是和每一位導演合作,學習當導演和編劇。

  「不許和他太接近。」看她那麼興奮,齊盡忍不住壓著嗓子命令。

  「什麼?」有誰在說話麼,艾菊看看齊盡。他的口氣沒那麼冷,更不可能講出那麼獨裁的話,一定是她聽錯了,轉過頭,全心全意欣賞導演。

  齊盡心裡氣得要命,甚至想命令她不准看那人渣。

  「啊……電梯來了。」艾菊隨齊亮之後,忘情地衝進電梯,把扮演弱智的齊盡忘在外頭。

  「咩……咩。」齊盡艱難的在電梯外喊,非常可憐的想跟上,殘障的肢體卻使身體難以移動。

  「哥哥……對不起,借我過。」艾菊從電梯中的人群鑽出來,把齊盡扶進去。「對不起、對不起,我哥哥不太方便。」艾菊忙不迭地向電梯裡的人道歉。終於,電梯在艾菊的道歉中,順利上升。

  「導演,我是不是可以拿到這個角色了?」潘美女的嬌蘇聲,令人骨頭都酥了。

  「那,就看你的表現嘍。」導演曖昧的回答。

  聽到這個男音,齊盡身上所有神經瞬間繃緊。他是在機場綁架他的兩個人之一,還是毫不留情,拿刀捅他心臟那個!下意識地,齊盡伸手摟住艾菊。

  他沒忘記他們想用齊氏的財勢,騙盡全天下女人。

  他不能讓齊氏落入這些人渣手裡,更不能讓艾菊誤入他們下毒的計畫!

  「你怎麼啦?」察覺到他的怪異,艾菊小聲的問。

  「我……我,想尿尿。」齊盡艱難的擠出幾個字。

  「等一下,哥哥,等一下電梯停了,再帶你去廁所。」艾芍連忙回答。

  她繼續把眼光投到仰慕的導演身上,發現他正在看自己。

  「呃……」艾菊有點慌了,「導演您好,我叫包艾菊,曾經試過幾次鏡,也在您的戲中,當過幾次替身和路人甲。」

  她慌得不知該把眼神放在哪裡,只好垂頭看著鞋尖。

  齊亮看見亮眼粉嫩的艾菊,春心大動。

  他的眼神自然也掃過扮演智障的齊盡,但也只是像掃過一隻癩痢狗,並沒像齊盡那般,不動聲色地把對方看個究竟。

  齊亮並沒有認出來眼前的弱智,正是幸運從閻王殿逃回來的齊盡。

  「你也想得到這個角色?」齊亮的眼神閃爍。那雙眼中的艾菊,像早已被剝光衣服一樣。

  「我想演導演您的戲。」艾菊的頭一直不敢抬起來,也就沒發現他奇異的眼光。對艾菊而言,導演就像高高在上的神一樣。

  「那得看你的表現才行。」齊亮的雙眼,早就說明了意圖。

  一旁的潘美女,嫉妒得雙眼要跳出來。

  「時,我一定好好表現。」不知情的艾菊拚命地點頭。

  齊亮的唇角勾起了獵物人袋的弧度。

  「呵呵……」齊盡突然移動笨重的軀體,往齊亮身上撲去,用方才故意沾了口水的手,在他身上、臉上抹,還趁機拍他幾掌。若是情況允許,齊盡比較想結結實實揍齊亮幾頓飽拳。

  「咳咳咳!」齊亮一陣咳嗽,邊瞪著他,邊一臉嫌惡的往後退。

  可惡,這智障一直把髒東西往他身上抹,是存心觸他楣頭是不?

  「哥哥。」艾菊趕緊低喊,想把齊盡拉回來,但齊盡像個頑童,怎樣都不肯動。他到底在幹嘛?難道是太入戲了?還是他在失憶前,正是個弱智兼殘障?艾菊忍不住想。

  「呵呵,好玩,好玩。」在玩過癮了後,他繼續研究襯衫裡的東西。

  「走開。」齊亮伸手推開那名噁心的智障,卻怎樣也甩不開。

  「呵呵。」齊盡鍥而不捨的翻出他口袋中的皮夾。

  那皮夾居然是他的,裡頭有他的證件和信用卡,齊盡把裡頭的東西全倒出來。

  「哥哥,怎麼可以這樣?」艾菊輕斥一句,手忙腳亂的把地上的信用卡,鈔票全撿起來。「對不起,對不起,導演。」艾菊忙不迭地對齊亮道歉。

  「誰讓他進來的?」齊亮狠狠地瞪著齊盡。

  「對不起,導演,我要照顧哥哥,所以才……」艾菊露出嬌柔懇求的表情,足以讓鐵石心腸瞬間融化。齊亮再次寸心大動,腦海中浮現她在自己身下哀哀告饒的激情景象。

  心裡正想著要如何把這小妞弄到手,十樓就到了。

  電梯停下,裡頭的人各自散去。

  齊亮默不作聲地往前直走,艾菊則很歉疚地跟在後頭。

  皮鞋敲在地板上的空洞聲響,令艾菊更加不安。

  「導演,對不起,我哥哥真的不是故意的,是他忘了吃藥……」艾菊暗中把不知所措的眼神投向齊盡。唉,他為什麼要突然變這樣?現在該如何是好?

  齊盡則不以為然,他根本不想讓艾菊接近這衣冠禽獸。

  「你最好有心理準備。他弄髒我的名牌衣服,還在大庭廣眾之下,污蠛我的地位和尊嚴,我考慮向法院提出控告。」齊亮毫無表情地告訴艾菊,連回過頭來也不肯。

  「導演,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哥哥計較嘛。」艾菊哀求。

  單純的她,只知道是自己對不起他,根本沒想到卑鄙這兩個字。

  「要我不計較豈有那麼簡單?我是什麼人物,怎能被一個白癡平白糟蹋?」齊亮聲色俱厲。

  艾菊的社會經驗怎敵得過齊亮這隻老狐狸?眼下,她正一步步走入他的圈套。「咩……」齊盡想拉走艾菊。這種人,根本不需要理會。

  齊盡想不列齊亮做人這麼卑鄙無恥,暗暗咬牙切齒。這敗類敢動艾菊一根寒毛,看他怎麼整治他!

  「拜託你啦,我哥哥不是故意的,你不要告他啦。」艾菊央求齊亮。

  他失去記憶變成棄嬰,已經很可憐了,如果又去坐牢,被牢裡的大哥欺負,會更可憐的!艾菊的惻隱之心氾濫成災。

  「不要告?你以為事情有那麼簡單?」齊亮擺明不放過他們。

  「不然,要怎樣你才不告他?」艾菊苦著臉問。

  齊亮暗笑在心裡,艾菊這等於是答應任他宰割!

  此時,廣播系統傳出「齊亮導演請到試鏡室」的聲音。

  「我要以你的表現,來決定告不告。」齊亮板著臉,「我很忙,要怎麼表現,我會再通知你。」說著,匆匆地與他們錯身而過。

  「沒事了,他說這樣,就表示不計較了,你不用擔心。」見齊亮走遠,艾菊告訴齊盡。

  他一定以為他惹下大禍了吧?艾菊最先想到的,就是安慰齊盡。

  「你剛剛不怕嗎?」齊盡低聲問。他很驚訝,被威脅的是她,最緊張的是她,而惹禍的是他,就算她大發一頓脾氣,也是理所當然,為什麼她反而來安慰他這個始作俑者?

  「我是善良老百姓,無論發生什麼情況,我相信老天爺,都會照護我。」艾菊露出燦亮的笑容,對老天爺有十足的信心。

  那信心滿滿的笑容十分炫目,足以驅走重重陰霾,找到光明和希望……非常吸引人。

  「我相信。」那發亮的臉龐迷眩齊盡。

  這個單純的小女人,牢牢吸引齊盡的目光和心靈,讓他想更接近,想變成無所不能的老天爺來保護她。

  「別嫉妒,你也是好人,老天爺也會多照護你的。」艾菊忍不住退了一步。他的臉孔成倍數放大,他的氣息也愈來愈濃,令她有點慌,有點亂。

  「那個……你不用怕,也不用緊張,不會有事的……」艾菊心慌地找話說。不知為何,他愈接近,她的心跳得愈狂、愈快。

  「我沒有怕。」齊盡的食指輕輕拂過那慌措不安的紅唇。「那……」她渾身掠過一陣顫慄,連說話能力都薄弱了。

  「別擔心我。」這個善良的小女人,深深擄擭他的心。

  只差一步,齊盡就吻住她了,如果艾菊沒有突然想起要去試鏡的話。

  「呃……試鏡的時間到了。」艾菊從他身邊溜開去。

  她的心跳得好快,全身都熱得很奇怪,好像生了什麼怪病似的。她生了怪病,當然要跟他保持距離,否則若傳染給他,就糟了。艾菊想。

  他嚇著她了?齊盡悵然若失。

  「快點,再不快走,就趕不上欣賞第一號的演技了。」艾菊回頭來催他。

  「好。」齊盡一掃心中的陰霾,快步跟上,繼續扮演弱智的哥哥。

  他相信她不是討厭他,而是他太心急,總有一天,她會願意讓他吻她、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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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6-18 00:15:26
第五章

  劇本很爛,但演員很好。

  試鏡過程很順利,每個人都很努力在爭取這個角色。

  艾菊是個佼佼者,她出眾的表演,令人印象深刻。

  如果齊儘是這齣戲的導演,他一定二話不說的用她,再把劇本大幅修改。只可惜他不是,所有人都還要回去等候通知。

  齊盡一直在注意齊亮和他身邊的人,暗中思索用什麼方法,把他的東西和權責奪回來。他們的桌上有名牌,除了齊亮之外,其它都是陪襯角色,齊盡想不到齊氏居然淪落到一人獨裁的境地。

  一直到最後,齊亮都沒認出齊盡像某些雜誌封面上的人,這令他鬆了口氣。

  「記得,你對我有所虧欠。」臨走前,齊亮在艾菊耳邊提醒。

  「您的大人大量,一定會有好報的。」艾菊感激得只差沒跪地膜拜。

  她只當他是天下第一大好人,一點也沒察覺齊亮話中的玄機。

  「好了,他走了。」艾菊還百般感激的不敢抬頭,齊盡冷冷地開口。難道她一點都不知道,自己已經變成甕中之鱉,只有任人宰割的份?那該死的齊亮,歪主意敢打到艾菊身上,他得有相當的覺悟。

  「走了?那我們也走吧。」艾菊一掃感激涕零的態度,拉起齊盡就走。

  「變得這麼快?」齊盡咋舌。能把情緒和表情轉換得這麼快,他懷疑她天生就是要來當演員的。

  「快點,快點,棚外還在錄影。」艾菊連跑帶跳的。

  但願她現在過去,還能撈到幾百塊臨時演出費。當替身和臨時演員有個好處,就是時間很自由,只要有空,就可以去碰碰機會。

  「現在已經是吃飯時間了。」齊盡提醒。

  晚上七點鐘,她還想去哪裡錄影?

  「晚一點再吃,沒關係的。」艾菊稍梢拎起裙擺,以百米之速衝向捷運。

  「喂,你不餓,我餓了。」齊盡相信這能拗她去吃飯。才吃兩個麵包,她想撐到什麼時候?

  「是喔?我不該虐待你喔。」艾菊為難的跑回來。

  「知道就好。」她更不該虐待她自己。

  「喏,那裡有家店……」艾菊掏出身上僅剩的錢,只夠叫半碗肉燥飯。她一臉尷尬。「對不起,我太窮,如果你被有錢人撿到,就好了。」害他跟她餓肚子,她好內疚。

  「沒關係。」齊盡掏掏口袋,掏出幾個銅板來,「這樣夠不夠?」湊-湊,剛好夠買一碗麵。「可以買一碗湯麵,你快去吃吧。」艾菊把錢全放到齊盡手上。

  「你一定也餓了,我們一起去。」齊盡勾走艾菊。

  「我不餓,真的。」如果她也吃的話,他一定吃不飽。齊盡不理會艾菊的違心之論,進了店,就叫了一碗湯麵。「就算你陪我吃吧。」齊盡拉她並排坐在長桌旁。

  「好吧。」艾菊只好答應。她的肚子其實早就咕嚕咕嚕叫得沒力氣了。

  面來了,齊盡替她掰開一雙筷子,還替她拿一支湯匙。

  「別客氣,盡量吃,我肯定這裡頭沒毒。」齊儘先喝一口湯,才告訴艾菊。「那你可別後悔,我要跟你搶面吃。」說著,艾菊開始夾面來吃。

  「如果你搶得贏我,就試試看。」齊盡也不落後,開始和艾菊搶。

  「我一定會吃得比你快。哈,好燙。」艾菊邊搶邊喊燙,伸出燙紅的小舌出來扇風。這天真無邪的動作,對齊盡構成難以言喻的誘惑,同時威脅脅他的理智。

  不行,她像不知防備的小紅帽,他不能變成大野狼。

  「我不會認輸的。」只好大口吃麵來分散注意力。

  只是天不從人願,就算他想好好把持自己,老天也不合作。最後一根面,被他們各咬住一端。

  齊盡心裡的感覺很詭異,這到底該當作超甜蜜,還是超尷尬?

  艾菊沒有想那麼多,全心全意把最後那根面吸進嘴裡,一點也沒發現她與齊盡的距離愈來愈近,愈來愈噯昧。當面咬到盡頭,觸碰到那薄薄軟軟的唇,艾菊心中驚愕,一把火隨即燒上臉頰。

  而齊盡辛苦壓抑的理性,像根脆弱的弦,登地應聲而斷。

  齊盡的唇反被動為主動地壓在那柔嫩的唇上,大手壓在艾菊的後腦,不容許她有任何退縮。

  「唔……」艾菊覺得她快死了。她的心臟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狂跳,她的血,也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在狂奔,身體,也以前所未有的高熱發燒,而且,呼吸困難。

  她一定生病了,生了很重的病!

  「哈。」她深吸一口氣。

  迷濛的眼眸,忘情地看著不怕被傳染的他,還有那兩片薄唇。

  「你真好。」齊盡的大手撫過她困惑的表情。

  她太甜,只是輕輕一觸,就嚴重威脅他的理智,他不敢相信若加深那個吻,會變得如何狂亂。

  「我,我想我生病了,你不要太接近我。」她的心到現在還是跳得非常厲害。好奇怪,她變得不敢面對他了。

  「喝喝湯,病就會好。」他把湯捧到她面前。以為她生病了?若這是某種徵兆,他肯定病得更嚴重。

  「嗯。」艾菊相信他的話,捧起碗公來暍一口。

  果然,她的心沒再跳得那麼快了。

  「換我喝。」齊盡也捧起湯來喝。

  「你也生病了嗎?不然為什麼也喝?」艾菊天真的問。

  「我在想,也許你的病,是我傳染給你的。」齊盡若有所思的說。

  「沒關係,我頭好壯壯,生什麼病都很快就會好,不怕被傳染。」艾菊露出打氣的神情,要他別擔心。

  「艾菊。」齊盡人手一伸,就把她勾到懷中來。這個隨時替人著想、為人打氣的小妮子,到底足天真還是愚蠢?他弄不清楚。只知道她惹他又愛又憐,喚起他心裡某種情感,同時填補長久以來的空虛。

  「你病得很難過嗎?」艾菊悶著聲問。他摟得她好緊,都快呼吸不過來了。

  「嗯。」他並不是病重難過,只是很想要她。她的心,溫暖他孤寂的靈魂;她的體溫,溫暖他孤寒的生命,讓他一輩子也不想放開。

  「那我帶你去看醫生。」艾菊很擔心的說。生病真的很難過,快看醫生比較好。

  「不……不用,我很快就好了。」齊盡依依不捨地放開她。

  「你還是快回去休息好了。」付了帳,艾菊與齊盡一同走向捷運。

  「不,你幾點回去,我就幾點回去。」他堅定的回答。

  「你的身體,真的受得了嗎?」艾菊擔心的確認。

  「你會照顧我,對不對?」齊盡反問。

  「對喔,放你一個人在家,反而沒人照顧……好吧,那我們就一起去外景地吧。」艾菊沉吟了一下,很高興自己終於想通了。

  齊盡露出微笑,很高興她的不堅持。他握著她的手,希望可以握一輩子。艾菊任他握,因為他生病,也因為他的體溫由掌心傳入她的身子,很暖和。好像他們是男女朋友似的。艾菊心中悄悄浮起這個想法,耳根也隨之燃燒。

  「快走吧,如果動作快點,就可以多領幾百塊。」艾菊飛快的衝上捷運,在捷運的交會站換回了牛仔褲,再跳上公車。齊盡也緊跟其後,覺得這小妮子把車站的置物箱當衣櫃用,很聰明。

  捷運上頭的鐘,顯示現在是七點四十分。

  他每看一次鐘,就感覺到他和艾菊的生命是重迭的,他們正一起走在同一條軌道上,心裡就會有淡淡的甜蜜和幸福。今天的外景地在基隆的夜市。

  夜市裡人多攤販多,艾菊和齊盡擠了很久才擠到拍攝現場移動性攝影器材,正準備運作,副導演正在和女主角——潘美女溝通。

  「現在在演哪一場?」艾菊朝一旁相熟的劇務人員問。

  「第三百九十場,女主角和男配角逛夜市,引起男主角誤會的戲,NG七十五次了。」劇務人員無奈的說。

  如果不快點,今天就拍不到海邊那場,副導已經快捉狂了。

  「卡,一點都沒有『讓人以為在戀愛』的感覺!」副導演大喊NG。

  這個戲是齊亮的,所以女主角是潘美女。

  但是齊亮很少出現,所有事幾乎由副導演一手負責,副導演對潘美女的演技很不以為然,再加上潘美女恃寵而驕,常常氣得他摔導演椅。

  「你到底知不知道什麼叫戀愛中的女人?」副導氣歪了。

  「這種人長這種臉,叫我怎麼跟他談戀愛?」潘美女當場指著男配角開罵。「要罵,就罵他呀。」

  這場戰爭,眼看有擴大的趨勢,最可憐的就是男配角。

  「你碰到齊亮時,替我問問他,他到底用哪只眼,選你當主角,不拍了,全部收工!」副導氣得恨不得把眼前所有的東西全摔壞。如果不是他倒霉,才不會拍齊亮的片,更不會被這囂張女人氣成這樣。

  在齊氏,他跟齊亮本來就不合,只因為他剛好有空,就被派來接下副導的職務,簡直倒霉透頂。副導也是齊氏的人,只是氣候仍不足,所以到處當副導,以增加經驗。

  「我會替你問的,到時就怕你吃不完兜著走。哼!」潘美女也不示弱。有齊亮替她撐腰,她誰也不怕。

  現場所有工作人員叫苦連天,前置作業很累人,收拾工作也不輕鬆,這還沒關係,他們最恨的是白忙一場。

  既然來了,艾菊打算逛逛夜市,沒錢可花,看著乾過癮也好,正當她和齊盡想舉步離開,劇務人員把她拉到副導面前。

  「副導、副導,她可以拍潘美女的戲,只要不拍到臉就好。」劇務把艾菊推到副導面前。

  所有正忍氣吞聲收工的工作人員,聽見事情也許有轉機,全停下手邊的工作,充滿期望地看著能讓他們免於「連夜訐譙」的艾菊。

  「她當潘美女的替身很有經驗,體型差不多,側臉也很像,她一定可以很快就拍好副導要的感覺。」劇務大力推薦。

  開一幕戲很不容易,誰也不想無功而返。

  「好,就給她一次機會。」副導一聲令下,所有工作人員興高采烈的開工。反正替身的酬勞從潘美女的酬勞扣。

  「她叫包艾菊,我跟她合作過很多次,配合度很高,保證很快就Ok。」所有和艾菊工作過的人,都有同樣的心得。

  「為什麼要用她?找別人來,不要用她,我不要把酬勞分給她!」一見副導要用艾菊,潘美女跳起腳來。

  剛才在試鏡時,她正式將艾菊視為眼中釘,因為齊亮的眼光全在她身上,在說明她即將失寵。

  「吵什麼?要滾快滾,這裡是我作主,不是你!」副導不勝其煩,大吼。

  「你……你們給我記住。」潘美女咆哮著,離開夜市。

  「副導,沒關係,我不領酬勞也沒關係。」反正閒著也是閒著。

  「如果你表現好的話,酬勞我一毛錢也不會少。化妝師,替她化妝。」

  幾經波折,這場戲在眾人的期盼下,終於又開始拍了。

  「你演十八歲的少女,跟男配角是青梅竹馬,在夜市偶遇,就一起聊天吃東西……要有很談得來的感覺。這場戲沒有對白,即使你們有交談,也不會收進戲裡。」

  艾菊讓化妝師化妝,副導在一旁簡單的提示。

  「好,這我會。」艾菊很有自信的點頭。

  「好!準備好了沒?開麥拉。」副導一聲令下,所有機器開始運轉。

  艾菊和男配角在夜市散步,雖然沒有手牽手的程度,但也有說有笑。艾菊演得很好,幾乎要讓人以為她與男配角,根本就是好朋友。她演得愈好,齊盡心中就愈不是滋味。

  那眼神的投射、微笑的角度、說話的聲音,幾欲使他發狂!

  他不要她把視線投到別的男人身上,不要她對別的男人笑,更不要她對別的男人說話!他必須極力壓抑自己,才能壓下那股衝上去把那男人撕碎的衝動。

  「把聲音收進來看看。」副導覺得艾菊很入戲,不知不覺就多拍了幾分鐘,同時也考慮加入對白的可行性。

  「OK,演得很好。」副導對艾菊的表現很滿意,「接下來,我們移到海邊去。」於是,這群人往海邊出發,-想到今晚可以完成兩場外景,每個人都精神抖擻。

  一下戲,齊盡就緊緊抱住艾菊,她與男配角太接近,讓他非常不安。

  「你怎麼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艾菊擔心的問。

  不只是他,連她也變得怪怪的了,這是只有他接近才會有的現象。

  「嗯。」他是心裡不舒服,他的心病,愈來愈嚴重。

  「那……要去看醫生嗎?」也許她該去看看診,問問醫生為什麼會突然心跳加快、全身發熱。

  「醫生治不好,只要你在我身邊,就夠了。」這是齊盡的由衷之言。

  他從來不知道自己居然會在乎-個女人到這程度。

  「我變成你的醫生了喔?我從來沒有學過急救耶。」艾菊覺得他變得很奇怪。搞不好他真是個怪人。

  「快上車了,我們往海邊出發。」劇組人員朝他們招手。

  現在,艾菊可是他們重要的替身女主角。

  「接下來這場戲,是男女主角發生爭執後,女主角心灰意冷,想投海的戲,海水浸到你的腰之前,男主角會把你救下來……這場戲只用背影就夠了。」

  副導把握時間替艾菊解說劇情內容。

  髮型師則利用機會替她整發,服裝師還給了她一套無袖白洋裝。

  「要她穿短袖?」齊盡寒著臉問。

  這麼冷的天,下水已經夠殘忍了,居然還要她穿短袖?有沒有天良?

  「沒關係,當演員就是要敬業。」他看起來好像很生氣,艾菊連忙解釋。

  「咦?你……」那眼神和表情……副導看著齊盡呆愣了一下。

  他很像一個人,一個很重要的人……副導絞盡腦汁,用力思索眼前這個人是誰。

  「在開拍之前,要先做好保暖。」齊盡把車上的毯子蓋在她身上。

  齊盡狠狠地瞪副導一眼。雖然知道那是沒辦法的事,就是無法不在意。

  「不要生氣啦。」艾菊連忙安撫齊盡。他怕她感冒,是令她很高興啦,可是如果因此害副導又生氣她可會變成全劇組的罪人。

  「哼。」齊盡哼一聲,把艾菊拉到懷中來,不許任何男人再與她說話。

  副導和髮型師也摸著鼻子回自己坐位,不想當不識相的電燈泡。

  「你還很不舒服嗎?」艾菊伸手碰碰他的額,再碰碰自己的,明明沒有發燒的。

  「你跟別的男人太接近,我就不舒服。」齊盡抵著她的額低喃。

  「我好像被你傳染了耶,心跳得好快,身體也突然熱起來。」他的懷抱是很溫暖啦,可是會令她全身不自在說。

  「那是因為你也喜歡我。」他在她的耳畔低語。

  柔軟的黑髮在他的手掌中發亮,他悄悄地握緊。

  「啊?」艾菊驚訝地拾起頭。

  他……他怎麼比她還明白自己的心情?而且,他說「也」是什麼意思?他喜歡她嗎?可是他是失憶人士耶,說不定他早就有妻小,如此一來她就算第三者。當第三者是會遭天打雷劈的。

  艾菊的腦袋瓜自動衍生出一堆情況來,然後……打結了。

  「沒錯,你聽到的是事實。」他微低下頭,吻上那驚訝得忘了闔上的唇。

  艾菊又覺得自己可能會死掉了。他的唇貼著她時,她全身暖烘烘的,完全無法思考。當他試探地把舌頭伸入她口中,身子彷彿被灌入了沸水,滾燙得令她全身軟酥酥,好像要蒸發掉似的。她害怕得想逃,卻只能無力地攀住他,任他吸吮、糾纏她敏感的舌。

  「當我的人吧。」

  這句話傳入艾菊耳中時,她心裡的答案是萬般肯定的。

  但考量到現實,卻使她有所猶豫。

  如果有一天,他恢復記憶、想起妻小,結果他回家團圓,她遭天打雷劈……怎麼想都好慘喔。「人家不要……」艾菊低咽。

  齊盡忽略她的回答,重新吻上她。

  他知道她心裡是答應的,不容許她找推拖的借口。

  「我知道你是願意的,我知道。」齊盡極盡耐心的誘哄她,直到得到她的回應。

  「哼。」艾菊發出一聲埋怨的輕哼。

  他……他又說中了。

  他到底是不是蛔蟲轉世呀?怎麼老是說中她的心事?齊盡的吻,曾讓她以為自己生重病,但現在她已經沒有那種感覺了。

  她覺得那是世間最好的享受。

  目的地到了,劇組人員盡速量角度、架設備,忙得不亦樂乎。艾菊穿著一襲白紗洋裝,黑亮的長髮在月亮、燈光下飄蕩,替黑夜的海邊蒙上迷離的面紗,在攝影師的協助下,尋找適合的角度。

  天這麼冷,風這麼大,浪這麼猛,她穿得這麼單薄下水……受得了嗎?齊盡怎樣都不放心。

  安全措施做得怎樣呢?萬一她跌跤怎麼辦?被浪捲走怎麼辦?他不放心地在沙灘上奔走,檢查該有的安全措施。

  「救生人員呢?有準備救生設施嗎?我不允許任何意外發生!」他凶悍地質問副導,氣勢無人能擋。

  「有……我們都會游泳,她絕對不會有任何閃失。」副導有幾分膽寒。

  老天,這種氣勢簡直是……鐵腕作風!鐵腕?他想起來了,眼前這個男人,就是齊氏各派勢力在找的——齊盡!想不到他讓自己變了個樣子,還給他碰著了!

  「你是不是……齊盡?」副導顫巍巍的問。

  齊盡這兩個字在齊氏人心中,簡直和神齊名。可是,眼前這個人的外表,似乎有點潦倒和落魄。

  齊盡火速轉過身來,冷厲地瞪著副導,不用他伸手掐死他,副導強壯的心臟就少跳好幾拍。

  「如果你想狙擊我們,相信我,你會看不到明天的太陽。」吐出的話像利刺,直刺向敵人心坎。

  「有人狙擊你?」他真的是齊盡?副導不敢置信。

  難道這就是遲遲等不到他的原因?是誰這麼大的膽子?

  齊盡不發一言地瞪著他,全身蓄滿龐大力量——如果他敢輕舉妄動,先倒下的就是他自己。

  「呃……我不是……」副導趕緊做出投降手勢,「我是屬於等你回來那一派。」

  「說清楚。」齊盡絲毫沒有鬆懈。

  「現在齊氏分為三派,由齊雄父子帶領的反對派、齊英叔帶領的支持派,另一派是無所謂派,我是支持派。」副導非常怕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然後呢?」這麼複雜?

  「齊英叔叔一直在等你,他希望你快回來接管理權,以免龐大的事業落入不肖之徒手中。」副導不知道他的「然後」是指什麼,只好說些自己知道的事。

  「齊亮是哪一派?」太複雜了,他只打算盯住齊亮。

  「他是齊雄叔叔的兒子。」事實上,他身負監視齊亮的秘密任務。

  齊盡沉吟了一會兒。

  「其它的事,我會自己處理,不准告訴任何人你遇到我。」齊盡嚴重警告。

  「是……」副導縮著頭答應。

  老天爺,他這麼強,哪個向天借膽的人敢狙擊他?

  「副導,大家都準備好了。」遠處,艾菊邊喊邊跑過來。

  「我現在是艾菊撿到的失憶棄嬰,不准洩露我的身份。」趁艾菊還沒跑到這裡,齊盡威言命令。

  「好。」副導渾身打個寒顫。

  看來,比起齊氏的管理權,他更在乎那替身女主角。

  「這些……你拿著吧,有任何需要幫忙的地方,儘管吩咐,還有,我們都希望你趕快回來。」

  副導把一迭鈔票和一支手機,塞給齊盡。

  他是齊氏的希望,千萬不能有任何閃失。

  「我會還你。齊亮口袋中那個皮夾是我的,裡頭有我的證件。」那正是他需要的,齊盡接過東西。齊亮的好日子不多了。犯到他這個謀略家手裡,他得有相當的覺悟。

  「我知道了。」副導有幾分興奮。光是這個,就可以把齊雄派整得雞飛狗跳。此時,艾菊已跑到眼前。

  「穿成這樣不冷嗎?」見艾菊穿得單薄,齊盡立即伸出雙手環抱她。

  那神情是世上少見的溫柔。

  「放開人家啦。」艾菊紅著臉掙開。副導在看說……

  她是掙開了他的手臂,但小手還是被他握著。

  「副導,大家都準備好了。」這才是正事。

  「好,馬上開始。」副導拔腿走去勘查場地。

  能得到齊盡的寵愛和呵護,包艾菊是個幸運的女人。副導心裡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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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6-18 00:15:45
第六章

  冷風颼颼的寒夜,衣袂飄飄的艾菊,一步步往漆黑的海裡走去。

  她很絕望,日月星辰似乎也因此滅絕了。

  水很冷,浪很猛,她沒有退縮,堅定地走入大海,決定要在海底長眠。

  一步一步,她愈走愈深,海水要將她滅頂,黑暗要將她吞噬……

  畫面很美,外型和簡單的肢體動作所營造出來的氣氛,渾然天成。

  艾菊走得愈深,齊盡的心臟就揪得愈緊。

  而震懾在這完美畫面廠的工作人員,全部靜心屏息,忘了自己置身何處,更忘了指示接下來的動作。

  直到幾乎看不見艾菊,齊盡氣急敗壞的跳起來,男主角才知道自己忘了最重要的動作。

  「男主角!男主角為什麼不快去救她?該死的,不是說水只會淹到腰部以下?!現在人都要不見了!」男主角這才慌亂地跑進海裡,但齊盡已不管那麼多,搶先一步脫掉衣服,下水去救她。

  「艾菊!」齊盡使勁把那小小的身子撈起來。

  海水已經超過她的胸部,只要一個大浪,就足以將她滅頂。

  「棄……嬰……」凍僵的艾菊,全身顫抖、臉色蒼白,神志已呈恍惚狀態。

  敬業又單純的她,以為臨時改了劇本,不敢貿然停下腳步,誰知一直沒有下個指示。而當想停下來時,她已經神思恍惚、雙腳麻痺得不知如何使喚。

  「別怕,我來救你,不用怕。」齊盡使勁把她抱在懷裡。

  這時,一個大浪朝他們兜頭罩下,兩個人就在黑夜的海上失去了蹤影。

  「快,快下去救人!」副導大聲吆暍。齊儘是齊氏最重要的人,絕對不能死。

  全劇組兵荒馬亂,完全驚慌失措。

  幸好,浪退了後,齊盡仍抱著艾菊巍然立在原處。

  「毯子呢?毯子到哪裡去了?快拿來!」副導沒命的喊。

  齊盡和艾菊一上岸,所有人就迫不及待地替他們擦身體;換衣服,取出所有毛毯裹在他們身上。

  「呼呼呼……」艾菊一直抖個不停,齊盡脫掉夾服,用胸口溫暖她。這才使艾菊的身子暖了點。

  「去找薑湯,給我快去找!」副導河東獅吼。

  「我們有帶參茶。」

  「快去拿。」

  「齊……」副導的話還沒落,就挨了齊盡一個大白眼。

  「喝熱參茶,可以恢復元氣。」

  齊盡接過茶,又白了副導一眼,怪他把艾菊害成這樣。

  「拍……拍好了嗎?」艾菊仍掛心那場戲。「如果不行的話……我可以再派一次……」艾菊努力地從齊盡懷裡爬起來。

  讓她再拍一次?他又不是想被齊盡打死。

  副導走出車外,指揮所有工作人員,「好了,把該補的鏡頭補一補,男主角,把你該做的動作做一遍,回去做技術補充。」於是,所有人又開始忙起來。

  齊盡讓艾菊喝了參茶,又萬分心疼地擁緊她。

  「覺得怎樣?頭痛嗎?頭暈嗎?」他叨叨的低問。

  「我沒有那麼虛弱啦,只是手腳很冷而已。」喝了熱參後艾菊的元氣果然恢復不少。

  「你的額頭是熱的,」儘管她這麼說,齊盡怎樣都覺得她的體溫高了些。

  他把她的手拉到他赤裸的胸前,又用雙掌握住她的小腳。溫暖那血液不易流通的末梢神經。

  「我很冰,這樣你會冷。」艾菊縮回手,捨不得讓他被自己冷著。

  「沒關係,我變冷了,還會再回復體溫。這樣我們兩個才會一起暖和起來。」他執意讓她的手貼在胸前。

  「你真是好人。」艾菊把耳朵貼在他的胸口,覺得有他在身邊,真好。

  「不,我不是對每個人都這麼好。」齊盡溫柔的黑眸望進她驚訝的明眸。「只有你才有。」

  艾菊的小臉就那樣浮上紅暈。「你這樣講,人家會不好意思。」把發燙的臉埋入他的胸口。

  「我要你明白、相信我的心意。」他希望他們叮以永遠在一起。

  「這麼說,你很喜歡我嘍?為什麼?」艾菊怎麼也想不出自己有哪裡讓他這麼喜歡。

  「沒有為什麼,我喜歡你的一切。」他愛全部的她。

  「那我也說我喜歡你好了。」艾菊把臉埋得更深。乍聽這句話,齊盡的心臟差點因驚喜而罷工。這句話從她口中說出來,對他意義非凡。

  「艾菊!」齊盡激動地吻住她。艾菊也熱烈的回應。寒冷被兩顆熱烘烘的心隔絕在外,甜蜜的相屬讓他們足以抵擋任何霜風雪雨。

  齊盡以為拍完了海邊的戲,艾菊的一天終於結束了,誰知跟著她,他又來到PUB。

  「來這種地方做什麼?」齊盡無端不悅。

  演藝圈已經夠亂了,她又來這種龍蛇混雜的地方!況且她還微微發燒。

  「打工啊。」艾菊把長髮朝上綁,還在置物櫃裡找來一套牛仔裝,搖身變成個搖滾女王。

  小晶他們還沒來,她先在休息室等他們。

  「白天已經那麼辛苦了,為什麼晚上還要來這種地方打工?」齊盡心疼地暴吼。她為什麼要把自己弄得那麼忙、那麼累?

  「小聲一點啦,牆壁都要裂開了。」體溫尚高的艾菊摀住發痛的頭。

  「告訴我,為什麼這麼拚命?」齊盡見她擰眉,音量忍不住壓低。

  「因為……」如果說是替艾蘭代班的話,就讓她變成罪人了,善良的艾菊怎麼也說不出那種話,「因為我要當億萬富婆呀。」

  艾菊露出燦爛的笑容,這本來就是她們四姊妹的偉大願望。

  「億萬富婆?」齊盡瞇起眼來,「為什麼?」

  好奇特的願望。

  「如果每個人都努力以成為億萬富婆為目標的話,就沒人有空作奸犯科,國家社會就會富強了耶。」艾菊理所當然的回答。

  「達成願望之後呢?」這算什麼答案?齊盡換個問法。

  「到處去宣導這個偉大志向!」艾菊很快的回答。

  她都想好了,等她成為億萬富婆,報章雜誌都會來採訪,也曾有人找她去演講,她要用力把這個理念傳出去。

  齊盡啼笑皆非,這果然像她會想的事,

  「那我呢?你的計畫裡沒有我?」齊盡板著臉。

  「你……」艾菊愣了一下,隨即甜甜的挽住他的手,「你就努力當個億萬富翁啊。」億萬富翁跟億萬富婆,真是天造地設的-對。

  「然後呢?」齊盡沒告訴她,他早就是了。

  「然後……我們就一起去宣導這偉大志向。」艾菊豈不知他想聽什麼,她嘴裡不說,耳根卻紅起來了。

  齊盡佯怒地瞪她一眼,「身體重要,如果倒下來,志向多偉大都沒用。」

  「嘻。」艾菊輕笑一聲,伸手抱住他的腰。他總是像老媽子般掛心她,令她的心暖暖的。

  「別讓我擔心。」齊盡輕歎口氣。

  艾菊點點頭。

  沒多久,小晶和其它人都來了。

  當現場演唱順利的開始,座位上的齊盡體驗了艾菊野性的一曲。

  她在台上揮灑熱情、傳遞奔放,那股赤忱很快就渲染了每個人的心。

  她的貝斯彈得還不錯,舉手撥弦都充滿迷人的韻律感。

  直到演唱結束,齊盡的視線都無法移開。

  「好了,回家了?」一下台,齊盡就想拉她回家。

  「還沒,等一下下。」於是,齊盡被艾菊拉著趕去第二場。

  「十二點了,該回家了?」第二場結束後,齊盡想把艾菊綁回家。

  「還沒,再等一下下。」然後,第三場,第四場,都在「等一下下」中結束了。

  「半夜兩點了,該回家了?」齊盡臉色敗壞。

  終於知道她為什麼會那麼晚回家,又那麼累了。

  「再等一下。」艾菊小心的安撫。

  「我不能再等下去了,我們現在就回家!」齊盡用力拉起艾菊就想走。

  可惡,她知不知道自己在生病?「等一下啦,我們還有兩場要唱,我不要回家。」艾菊沒命的掙扎。

  「放開她,雖然你是她的男朋友,也不可以這麼粗暴。」小晶極力搶救艾菊。

  「你讓她這麼累,還算是她的朋友嗎?她還在發燒,你知不知道?只曉得趕場、趕場,難道連性命都不顧了?!」齊盡朝小晶吼。

  「艾菊在發燒嗎?」不知情的小晶摸摸艾菊的額頭,「真的耶。你怎麼不早說啦?」

  「告訴你,你們要當朋友可以,但我絕不會再讓她來駐唱。」齊盡極盡霸道之能事的把艾菊從小晶手中拉走。

  「不可以啦,這樣他們就不能再唱下去了,會害他們餓肚子的。」

  艾菊掙開齊盡的手,跑到小晶身邊,「我還可以再表演下去。」

  「過來,不准你再唱!」齊盡伸手去拉。

  「不要。」艾菊更往後躲。

  「可惡!快過來。」齊盡氣翻了,欺身去捉人。

  「我答應要幫助他們的,不可以言而無信啦。」艾菊緊張的又躲又逃,但怎樣也逃不掉。

  「他們會自己想辦法,不用你拿命來幫!每天一早就出門,半夜三、四點才進門,超人也不是這樣。」齊盡氣憤地將她一手扛起,不讓她有逃跑的機會。

  「放我下來,你不放,我就……就再也不理你!」艾菊氣呼呼的人嚷。

  「我不怕。」就算她生天大的氣,他也要把她綁回去。

  「你……你怎麼這麼惡霸啦?」想不到這招居然無效。艾菊無計可施,只好嚷嚷。

  看著小晶無奈無助的表情,艾菊心生歉疚。她不可以這樣被帶回去,那太對不起小晶了。

  「你不愛惜自己,我只好當惡霸。」齊盡打算直接把她扛回家。

  「不可以這樣啦,我已經答應小晶了,起碼要唱完今天的場次,好不好,好不好啦?」這是最低限度的要求,也是做人最起碼的信用。

  齊盡萬般不情願的停下腳步。

  「只有今天?」他嚴肅的問。

  「以後,我有空才來幫……」艾菊囁囁嚅嚅。

  她無法棄小晶於不顧。

  「別得寸進尺。」齊盡不悅。

  「好……好啦。」艾菊只好很委屈的答應。

  雖然口頭上答應,她還是會偷偷跑來的,畢竟她們姊妹對小晶有虧欠。

  明知她不是真的答應,齊盡也只好不情願的把她放下來。

  「你還在發燒,別太辛苦。」他不放心的叮嚀。

  「這點小感冒,唱唱跳跳就好了。」艾菊把兩手舉高,做出頭好壯壯的動作。

  「別老是讓我擔心。」齊盡無奈的笑笑。她有精神是好事,只希望不是逞強。

  「我們快去趕場吧,觀眾恐怕等不及了。」說著,艾菊領著他們,擠上小貨車。

  小晶鬆了口氣。幸好艾菊心腸這麼好,否則,她若半途被綁走,接下來那兩場,對商家和觀眾都很難交代。包家的姊妹都有半途被綁走的危險,看來,她得另外找人才行。

  ※※※

  齊盡強忍一肚子不放心,等艾菊表演完最後一場,已經是凌晨三點半。

  艾菊在表演中完全沒有出錯,但表演一結束,整個人鬆懈下來,就變得疲憊不堪,連走路都有點顛,表情也很恍惚。

  「你還好吧?」連小晶也沒見過她要人扶的樣子。無法相信,若沒有自己在身邊,她會把自己弄成什麼德性。

  「別再這樣了,不准你再讓自己那麼虛弱。」他忍不住對床上的她命令。

  翻出上衣口袋裡的鈔票,共有兩萬塊之多。

  他決定,在這筆錢花完之前,奪回屬於他的財產和權利,然後,把艾菊養得白白胖胖。他不准同樣的情況再發生了。

  副導一收工回家,就火速給「齊盡支持派」的領袖——齊英撥了電話。

  「叔叔,你猜我遇到了誰?你絕對猜不到。」他覺得自己的聲音萬分雀躍。「這麼晚打電話來,就是要我玩這種遊戲?」齊英不悅的反問。

  半夜兩點?想討罵挨?

  「不是,叔叔,我告訴你,我遇到了齊盡,所有人都急著在找的齊盡,遺囑中的齊氏管理者,齊盡!」副導一再強調「齊盡」這個名字所代表的重大意義。

  「什麼?你遇到他?在哪裡?」齊英的不悅之意,瞬間轉為狂喜和關切。

  「他跟一個替身演員在一起。」副導把他和齊盡相遇的經過和對話敘述一遍。

  「原來如此,難怪這段時間來,我們怎樣也找個到人。」這樣一想,連齊雄、齊亮的跋扈也很合理了。齊英心中有個點子成形。

  「但是他似乎不急著回來。」這是令副導傷腦筋的一點。

  「他在乎那個女替身,對不對?」齊英有個再好不過的點子。

  「看起來是那樣。」副導的感覺很敏銳。

  「我要你把她簽下來,密集培訓,提供最好的待遇……相信只要掌握她,就同時擁有了齊盡。」再簡單不過的道理。

  「對啊,這是很好的方法。而且那個女孩很有天分,肯定會是明日之星。」副導很贊成,卻沒想到齊儘是否會答應。

  「另外,我要你找機會刺探齊亮,給他一點精神上的壓力,讓他知道心虛跟良心譴責是怎麼回事。」

  齊英派和齊雄派的爭鬥由來已久。對於齊雄那對心狠手辣的父子,最好的報復就是讓他膽顫心驚、夜夜惡夢。

  「好。」一想到齊亮會被自己整得很慘,副導就很興奮。

  「還有,這件事別走漏風聲。」為了齊盡的安全,這絕對要保密。

  「我知道。」

  「去辦吧。」

  齊英掛斷電話。

  齊盡回來了呀?他就知道他一定能平安回來的。

  齊英期待看見他的一番作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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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艾菊睡睡醒醒。

  不知是什麼原因,每次她一醒,就有人拿流質食物或水果給她吃,有時候她會被一些動作吵醒,但很快又沉沉睡去。雖然在睡夢中,她仍能感覺到自己很想醒來,想去做很多事。

  「沒關係,再睡一會兒。」

  每次聽到這溫柔的嗓音後,就有一隻大手柔柔地撫著她的頰畔,她就會被催眠,再次安安穩穩地睡去。有時她感覺到這個人躺在她身邊,用雙大手摟著她,讓她有一種幸福的感覺。

  她深知這個人是誰,但有時又似乎不認識。

  不知這樣睡睡醒醒了多久,一個冷酷激烈的怒吼灌入她的耳膜。

  「這種事我不會答應的,別把主意動到她頭上!」

  齊盡氣急敗壞的對副導塞給他的手機怒吼。

  那傢伙居然想以培訓之名,把艾菊捲入他們的紛爭!那會令她有生命危險,他知不知道?!

  「我知道她對戲劇的熱忱和天分,但不急於這一時。」他說什麼都不會答應。

  「告訴你,不管你再怎麼說,我都不會答應!」齊盡怒吼一聲,把手機丟入垃圾桶。

  該死的,居然想把腦筋動到艾菊頭上!

  「你在生氣嗎?」艾菊細細的聲音傳來。

  她就是被他兇惡的聲音吵醒的。

  窗外太陽很大,桌上的鬧鐘指著一點,她的肚子好像在叫。

  「你醒了?」齊盡趕緊到床前去。為她的昏睡不醒,他去問過醫生,醫生說「對長期睡眠不足的人來說,這種情況是正常的,等睡夠了,她自然會醒」,可見他說得沒錯。

  「不要生氣嘛。」艾菊一骨碌地坐起來,又活力十足。

  「覺得怎樣?還虛弱嗎?」齊盡不放心的碰碰她的額、她的手。

  「我已經好了唷。」艾菊又高舉雙手,做出頭好壯壯的姿勢。

  她活潑的跳下床,很靈巧的在齊盡眼前轉了一圈。

  「別逞強。」齊盡把她懸空撈起。

  她以為他會相信一個在床上躺了三天的人,能劈腿大跳扭扭舞?

  「呵呵。」艾菊傻笑著抱緊他。

  一覺醒來能聽見他的聲音、看到他的臉,真是太令人開心了,

  「要不要吃點東西?醫生說你太虛弱了,我要把你養胖一點。」齊盡抱著她走到廚房。

  「嘩,好多東西。」打從她們住進來後,這張餐桌從來沒擺過這麼豐盛的菜餚。

  「蔬菜湯可以喝了,蒸魚、燻肉也差不多了,只要再炒個青菜就可以吃飯了。」艾菊坐在餐桌旁,望著他不斷端來的魚、肉,驚訝得愣在那兒。

  菜很香,湯看起來很可口,很新鮮的魚還在冒煙,肉的顏色也好漂亮……她知道他會做家事,但不知手藝這麼好。

  「添飯呀,在發什麼呆?」齊盡見她兩眼發直地盯著桌上的菜,心中發噱。

  「喔,好。」艾菊動手去打開電鍋,香噴噴的飯香立時衝進嗅覺,莫大的感動打心底湧上來。他對她好好喔,連她的姊妹都沒對她這麼好過,她要怎樣才能報答?

  面對滿桌好菜,聞著撲鼻飯香,聽著青菜下鍋的聲音,看著忙進忙出的身影,一陣水霧迷濛她的雙眼。

  「飯很燙嗎?」端出青菜的齊盡看艾菊久久不動,過來詢問。

  「沒……不是。」艾菊趕緊吸吸鼻子,動手盛飯。

  「怎麼啦?怎麼鼻音那麼重?」齊盡不放心的低下頭來,仰視她低垂的小臉。

  「人家只是太感動而已。」見到他擔心的表情,想用力收回的眼淚,反而不聽使喚地掉下來。

  「小傻瓜。」齊盡的大手把她的頭按進懷裡,「這樣就感動嗎?」

  這個小傻瓜,他還唯恐自己做得不夠好呢。

  「你對我太好,讓人家感動嘛。」他居然嘲笑她,好缺德喔。

  「我還會對你更好、更好,到時你怎麼辦?」他愛憐地揉揉她的發。

  「我不知道。」艾菊覺得這是個惹人煩惱的問題,「不要對人家太好,不然人家不知道怎麼報答。」她心中有些不安,是不是忘了什麼重要大事?

  「我不要你報答,小傻瓜。」齊盡捏捏她的鼻子,「別想那麼多,吃飯了。」齊盡把艾菊推回餐桌旁,盛起一大碗飯,推到她面前。

  「別客氣,多吃點。」他替她夾菜。

  艾菊看著碗裡滿滿的魚肉,感動的眼淚猛掉不停。

  「噓,別哭,再哭下去,我就要動手餵你了。」齊盡心疼的說。這個小丫頭,再苦再累,也沒一句抱怨,卻看著滿桌菜餚哭成這樣。

  艾菊努力擦眼淚,卻不管怎麼擦,眼淚還是一直湧出來。

  「你碗裡的菜都在抗議了,『我很難吃嗎?不然你怎麼一邊吃一邊哭?』你再哭下去,它們恐怕要咬舌自盡了。」齊盡壓低嗓子,裝出很可愛的聲音。

  艾菊的眼淚還沒幹,卻噗哧一聲笑出來。

  「它不會咬舌自盡啦。」他怎麼說得這麼好笑?

  「如果你再不快吃,說不定它真的會表演這項世界奇觀。」齊盡很高興她終於笑了。

  「好啦好啦。」艾菊開心的吃起飯來。

  聞著久違的飯菜香,她覺得好幸幅。

  「我要把你養得又白又胖。」齊盡夾菜往她碗裡放。

  「你也快吃呀。」光只顧著她,自己都沒吃一口,像話嗎?

  「嗯。」齊盡應一聲,扒兩口飯。

  看著自己愛的人,津津有味地吃自己做的飯,原來是這麼幸福的事。

  齊盡看著看著,就失神了。

  「對了,你怎麼有錢買這堆食物?」艾菊突然想到這件事。

  他失憶、她很窮,哪來的大魚大肉?「呃……」齊盡微微吃驚,「副導借我的,因為我說你要休養很久。」他該先把她可能會問的問題想好,才不會穿幫。希望他的神色不會太奇怪。

  「這樣噢。那個副導人真不錯。」她以前都只演路人甲,拿了錢就走,不知道他是這麼好的人。

  「我也這麼覺得。」她的沒心機和信任,讓齊盡有安全上壘之感。

  「借錢要還的,我要更努力的打工才行。」艾菊順理成章地想到這一層。齊盡聽她這麼說,雙眉立時不悅地擰起。

  「對了,今天是星期幾?」她看見日曆上的數字是紅色。

  星期日是去電台主持節目的日子。

  「你昏睡了二天,所以今天是星期天。」齊盡小心翼翼的觀察她的反應。就怕她又有什麼累死自己的念頭。

  「什麼?真的是星期天?!」艾菊火速丟下筷子跳起來,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已經兩點了,再不去電台,我會死得很慘。」

  「去哪裡?飯還沒吃完。」齊盡拉住她,沒想到居然被他料中了。

  難道除了攝影棚和PUB外,還有別的工作?齊盡的臉色非常難看。

  「我在電台,每個星期天有四個小時的節目,今天我還答應替下個節目代班,共行六個小時,現在已經遲到了,再不快去,會被炒魷魚啦。」

  艾菊連珠炮似的說完,想掙脫齊盡,進房去換衣服,只可惜怎樣都掙不脫。

  「不准去。」齊盡的口氣毫無商量餘地。

  「不可以不去啦,做人要敬業,要守信用,要……」反正很多很多,最重要的是——快出門。

  「才剛有點元氣,就要出去把自己累死嗎?我、不、准!」齊盡再三強調。

  「不要再不准了啦,小晶那裡已經不准了,電台不可以再不准!」艾菊非常瞭解事情的嚴重性。

  「又沒有人要請我當正式演員,如果沒有別的工作,我就當不了億萬富婆,甚至連欠副導的錢也不能還了,說不定還會餓死……不要再不准了!」

  艾菊愈說愈急,音量愈升愈高。

  「這些我會想辦法,總之你給我好好休息。」齊盡異常堅持。

  他知道,她這一出門,除了去電台外,還會去攝影棚,最後順便去PUB,回家時又是凌晨三、四點。這種事,他不允許再發生了。

  「你連自已是誰都不知道,怎麼找工作?又怎麼想辦法?」她不願讓他覺得自己一無是處,但這是最實際的情況。

  「我……你……」齊盡為之氣結。他明明養得起她的!

  想不到當初助他一臂之力的方法,現在變成了砸中他腦門的大石,弄得他又氣又恨。

  「我不是故意要這樣說的,你不要生氣……讓我去嘛,好不好?」艾菊因為說得太直接而小生內疚。

  「不要讓我擔心。」齊盡撫著她柔嫩的臉,萬般不情願的漸漸把手放開。

  鈴——就在艾菊跑去換夾服時,桌上的電話響起。

  「我來接。」艾菊說。「喂?齊亮導演?您好、您好。」

  齊亮這兩個字,令齊盡豎起全身防備。

  「什麼?!您打算讓我演那個角色,只要我好好表現?願意,我當然願意,現在嗎?」艾菊很為難。

  雖然她一直對正式演員有份濃厚的憧憬,但一旦時間相衝突,她還是覺得守信用比較重要。齊盡一聽,就大致猜到齊亮用的不外是「雖然你對我有所虧欠,但我還是給了你機會,不過真正的結果,還是要看你的表現……」這種誘魚上餌的話。

  齊亮那畜牲,誰不知他打著什麼淫穢主意!事情過了三天,難道他沒有被整得雞飛狗跳嗎?齊英派的效率也不過爾爾。

  「只有幾分鐘的戲嗎?也許我可以排出時間……第一場在飯店喔?917號房?好,我馬上……」艾菊不疑有他,當下就想答應。

  齊盡一言不發地按下通話鍵,談話中的艾菊,只聽到嘟嘟嘟的斷訊聲。

  「你……怎麼可以這樣,我還沒講完耶!」艾菊不敢置信地怔了一下。

  知道是齊盡切斷通訊,她氣翻了!怎麼有人這麼沒風度、沒禮貌、沒規矩!這關係到她夢寐以求的正式演員,他知不知道?「你怎麼可以……人家好不容易……」她又急又氣,兩汪眼淚泡在眼眶中。齊盡看了心疼,把她的頭按入懷中。

  艾菊氣得想掙扎,卻掙扎不開。

  「我忘了告訴你,副導曾打電話來,想邊讓你演戲,邊培訓你當一線演員。」他淡淡的說。

  與其目睹她走入齊亮的狼穴,他寧可賠上自己的性命安全。

  一切都要重新盤算,因為他要把艾菊的安全做為第一考量。

  「啊?」艾菊驚訝的仰起頭來,「真的嗎?」他為什麼不早說?

  「嗯。」齊盡點點頭。

  「誰當導演?」艾菊認真的問。「齊盡。」齊盡回答,只想讓她演他的戲。

  「齊盡?」艾菊發出一聲驚呼,「他是我的偶像,從很久以前,我就好喜歡他,他演的戲、導的戲,我一部都沒錯過!」

  又帥又有才華的「齊盡」,在艾菊的心目中,是完美的化身,更是高不可攀的夢想,如今有機會跟他合作,她興奮得好想告訴全世界。

  咦?看著她撿來的棄嬰,艾菊突然覺得他很像電影中的齊盡。

  「有沒有人說你長得很像齊盡?」她盯著他猛瞧。

  如果頭髮再長一點,笑容再多一點,再加一把鬍子……簡直就是齊盡的翻版。

  「也許我就是。」齊盡忐忑地回答。

  她會不會察覺到他其實是騙她的?「喔,對喔,你失憶了。」艾菊一臉歉然。

  無意中看到時鐘,艾菊又跳起來。

  「哇,真的不能再遲到下去了!」快跳進房間去換衣服。

  齊盡撿回被丟到垃圾桶的手機,決定答應副導的提議。

  「我要走了。」艾菊急驚風似的奪門而出。

  「我跟你去。」齊盡也全力追去。

  他說過,要時時刻刻守著她。

  艾菊在播音室裡頭主持節目,齊盡坐在一層玻璃之隔的會客沙發上。

  謝謝替她延長時間的上個節目主持人,艾菊接下工作,一切自己來。

  電台裡空無一人,平常班的主持人和助理都放假去了。

  雖然大多數是自言自語,但輕快的語調、甜美的笑聲、生活化的內容、突發奇想的話題,再加上適當的音樂,令節目既生動又活潑。

  聽得出艾菊的心情很不錯,也許是因為剛才那個消息。齊盡心想。

  透過玻璃,他看出她對時間、音效、音質的控制都很熟練,知道她做這工作,已經好長一段時間。對於什麼都一把罩的她,播音室外的齊盡,不知該心疼還是欽佩。

  但他還是決定讓艾菊專心走演藝這條路,於她,那是她的夢想;在私心上,他想把她帶在身邊。

  利用回撥鍵,他撥給了副導。

  「喂?是……」副導從電話號碼判斷出是誰來電,但可能因某些因素,他沒有說出齊盡的名字。

  「沒錯。」電話那端有點吵,副導的機靈使齊盡對他的觀感加分。

  「早上的事,你答應了?」副導說出他的期盼。

  「要把艾菊的安全當作第一考量。」

  「在這幾天的撥弄下,齊亮已經近乎捉狂。」

  「很好。替我整理他們的帳務資料,給個地址,我們明天過去。」收訊比較沒那麼吵了,也許副導找到了一間沒人的辦公室。

  「就你老家,那裡沒人會起疑,我待會兒暗中派人過去整理。」這是他們昨晚預先想好的。

  「可以。」說起老家,齊盡有些近鄉情怯。

  離開已經十多年了,他要以什麼心情回去面對原本溫情熱鬧,現在卻孤寂荒涼的家園?至親之人都死了,就算他回去,也什麼都沒有了。

  想起過去,深藏在靈魂中的孤寒,今他激動得無法自己。

  「棄嬰……你怎麼了?身體又不舒服了嗎?」艾菊透過玻璃看見齊盡怪怪的,連忙設定連續播歌,跑出來。細細的手捧起他的臉,那寂寞失落的表情令她心疼。

  「乖,不難受,很快就好了。」她淺淺地啄他深邃的眼、高挺的鼻,然後把自己埋進他的懷裡。

  齊盡用力擁緊她,善體人意又溫柔的她,是他唯一的安慰。

  「噓,好乖、好乖。」她的雙手像安撫小孩子般,在他的背上輕拍。

  「答應我,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要離開我。」他埋在她的發中脆弱地低語。

  「我答應,怎樣都不離開。」艾菊連忙答應。

  她想永遠待在他身邊,被他擔心、被他疼、被他愛,也竭盡所能地守護他、安慰他。

  「我們要永遠在一起。」他凝視她黑白分明的眼眸,無比真摯。

  「嗯。」艾菊也無比認真的點頭。

  「我已經不能沒有你了。」他親暱地用臉摩蹭著她細緻的臉頰,最後將熾熱又溫柔的吻,印在她的唇上。他吻得又深又重,像瀕死的人聞盡全力捉住浮木。

  他想把她揉進心坎裡,讓他們沒有任何離散、爭執與危險。

  「唔……」艾菊全身的力氣在那熾熱的吻中消逝無蹤,只能緊緊地攀住他。她的身子好熱,心跳得好狂,心裡、身子裡,都好像有什麼要滿出來。

  「我要你。」他沙啞的請求,再也無法壓抑心中濃烈的愛和渴望。

  「唔……」艾菊意亂情迷。

  他在咬她的耳垂、在吻她的脖子,讓她的身子湧起一股不尋常的熱流。

  「可以嗎?」在聲聲殷切的詢問中,齊盡小心地讓艾菊在長沙發上躺下,「把你給我,好不好?」催眠般的嗓音在艾菊的耳畔飄蕩,迷人的吻在唇邊誘哄。

  「好。」艾菊雙眼迷濛地吻住他游移的唇,心中有著熱情的渴望。

  「我一定會很小心,很溫柔……」再次溫柔的吻她。

  方纔設定的廣播中,正播著醉人的爵士樂,慵懶的唱調,動人迷離的薩克斯風,使彼此的吻更香醇。

  「你好美……」齊盡緩緩褪去了她的衣裳,讓熱熱的吻落在她柔嫩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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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6-18 00:17:04
  這幾天以來,他替她更衣、擦拭身子,早就知道她有多麼完美無瑕,但那時他只有膜拜的心情,不敢有絲毫的褻瀆。

  然而此時此刻,在他心目中地位高如女神的她,願意將一切給他,怎不令他心懷感激?艾菊對他的讚美露出動人的微笑。

  他很溫柔,每個動作都既小心又謹慎,每個眼神都充滿崇敬和愛意。

  他擔心她,心疼她,她一直都知道,然而此時,她每個細胞所感受到的,是被珍惜的幸福。齊盡的大手,一刻也捨不得離開她誘人的身子,甚至連火熱的唇舌,也加入膜拜的行列。

  「嘻,會癢……」在暖烘烘之餘,艾菊感覺到陣陣癢意,尤其當他的手游移到腰腹、小腿跟。

  「很好。」齊盡輕笑著,吻上那些敏感的地方。

  她的每寸肌膚柔細、白皙、光滑而充滿彈性,令他愛不釋手。

  「咯咯,都說會癢嘛。」艾菊蠕動不休,閃躲著他的唇舌。

  「這兒呢?」唇舌覆上胸前的凝脂,靈活的舌尖逗舔頂端的蓓蕾。

  「呃。」艾菊的身子顫了下、身子變得又酥又軟,意識匆遠匆近、飄匆不定。

  「這樣呢?」他頑皮地以齒咬夸小巧可愛的乳尖。

  「啊……」艾菊全身一僵,唇角逸出煽情的呻吟。

  身子變得更奇怪了,好像有什麼往下腹衝去似的,她想擋也擋不住。

  只是一個小小的動作,心跳變快了,喘息加深了,意識在狂亂邊緣。

  「舒服麼?」他輕問一聲,繼續逗弄另一個蓓蕾。

  隨著她的表情愈來愈性感,他心中的慾望就愈強烈,體內的亢奮就愈激昂。

  「好奇怪……」艾菊半睜迷濛的星眸,裡頭盛滿單純和不解。

  小手虛軟地搭他的發上,無力地推拒。原本濕熱的下腹,又泌出了熱液,她羞得滿臉通紅。

  「沒關係,我也很奇怪。」他親吻她,安撫那份不安。

  「我好熱,心跳得好快,你也跟我一樣嗎?」她輕問。

  「嗯,我也是。」他拉她的手到心臟位置,讓她知道,自己是如何為她蠢動著。

  「跳得好快。為什麼你還穿著衣服?」艾菊伸手解開襯衫,觸摸他汗濕的身體。

  齊盡激動地吻上她的唇,心中好感動,這個小女人,是真心真意打算把自己交給他。他又激狂地把她全身吻了一遍。

  艾菊陶醉在那醺然醉人的熱吻中,隱隱覺得身子更熱、下面更濕了。

  「我可以碰這裡嗎?」輕吻她乾涸的唇,大手覆上那濕潤的三角地帶。

  「喔。」艾菊倒抽一口氣,體內的熱氣全聚集在那裡,臉也一下子通紅。

  「可以嗎?我會很小心的。」邊咬夸那硬挺的蓓蕾,指尖小心地撥開黑色叢林,小心地深入水源地。

  「嗯……」艾菊的集中力很快就流失了。

  不管他再怎麼小心,都帶給她一種很奇怪的感覺,當指尖愈來愈深入,異物入侵的感覺愈強烈。

  「難受嗎?」他小心的觀察她的神情,唇舌持續不斷地愛撫她的身子。

  她太緊、太熱、太美好,他極力壓抑的結果,已使全身佈滿汗珠。

  「哈……」艾菊驚喘著。

  說不上來是不是難受,只覺得身子好像被撐開了,有些水液正不斷地流出來。

  「我可以這樣做嗎?」小心地抽動長指,藉著熱液的潤滑,在她體內緩緩進出。

  「啊……」艾菊發出低微的驚呼。

  他的長指一動,她的身子就熾熱起來,心上也跟著-陣難言的騷癢。

  「感覺怎樣?可以嗎?」他停下手指的動作,卻看見她玫瑰色的身子,情不自禁地蠕動著。

  「不知道……」他的問題很難回答,艾菊又迷惑又為難。

  「這樣舒服嗎?還是這樣?」長指時而輕勾時而慢旋,沾引出更多熱潮。

  「嗯……啊……」她的身子因承受不住這麼多刺激而輕顫著,下腹的緊張感愈形膨脹。

  「可以再多一點嗎?」他試探著,再探入一指。

  「嗯……」她發出一聲嚶嚀,覺得身子被撐得更開了。

  「輕輕的……」他的氣息濃濁,亢奮在褲襠裡叫囂著釋放。

  「喔……」身子湧出更多汁液,害羞的感覺更甚。

  在齊盡技巧的誘導下,她很快就習慣了指尖的存在,身子情不自禁地自動需索,在飢渴中釋放一種快感。

  「舒服嗎?」齊盡輕聲問,他要花很大的力氣,才能找到理智。她迷亂的神情太美,沉醉在快感中的表情太誘人就連那份飢渴,也動人極了。

  「舒服……」艾菊發出一聲滿足的輕歎,「可是……我想要你……」她拉下他的頭,激情的親吻著。

  「你確定嗎?我的艾菊?你確定嗎?」齊盡欣喜欲狂。

  「確定。」艾菊堅定地點頭,從他的眼中看見深情眷戀和疼惜。

  為了這雙眼神,不管未來變成怎樣,她都不會後悔。

  齊盡邊感激地吻她,邊褪去身上剩餘的衣物。

  艾菊的小手輕撫他糾勁的肌肉,想著即將與他結為一體,整顆心都在狂燒。「會很好,對不對?」她企盼的問。

  看到他的巨大,她驚訝又擔心。

  「會很好,我保證。」齊盡纏綿地親吻她,熾熱如烙鐵的亢奮輕輕地在她的敏感部位摩擦。

  「我相信。」艾菊露出嬌柔而羞赧的微笑。

  他比她更珍惜她自己,她早就相信了。

  齊盡跪坐在她的兩腿之間,輕輕地扶起她的臀,激賞而熾熱地看著她赤裸的身子。

  「不要看……」艾菊害羞地遮起雙眼。

  「艾菊,你好美,你是全世界最美的女孩……」齊盡不斷地讚美著,並用熾熱的亢奮,輕扣她柔嫩的門扉。

  「而你是全世界最愛我的人?」她心裡是肯定的。

  「我很高興你明白這一點。」-句話,就讓齊盡感到付出沒有白費。

  「我好高興。嗯……」

  艾菊說著,意識逐漸恍惚,因為身下的刺激幾欲使她瘋狂。

  「我保證,一定很輕、很好……」他告訴最愛的她,也提醒自己好好把持。輕輕地,他將幾乎逼瘋自己的亢奮,推入那熱情為他開放的窄小甬道。

  她好熱、好緊,令他費力把持的自制力,岌岌可危。

  「喔……」她覺得那燃燒的窄穴被慢慢撐開,身子漸漸被一種奇特的感覺充滿。

  「疼嗎?很疼嗎?」他喘息著問。

  理智在這時候,支撐得異常困難。

  「不疼,呃,不疼……」那並不是疼,而是一種渴望,渴望更多,更熱。

  「可以嗎?真的可以嗎?」他不放心的邊親吻邊問。

  「多一點……多一點……」她的身子熱起來了,好熱、好熱,腰肢不自覺地款擺。

  聽見那悅耳銷魂的懇求,齊盡辛苦把持的理智兵敗如山倒,被不人道壓抑的慾望,狂猛地衝入那甜美的禁地.

  「啊!」禁不住那猛烈的力道,艾菊發出一句驚呼,兩顆豆大的眼淚隨即翻滾而下。這突來的衝刺固然難以承受,但讓她更高興的是——她終於擁有全部的他了。

  「艾菊!」齊盡的理智在那聲驚呼中被逮回來,「很疼對不對?對不起,對不起,我退出來。」

  說著,就要退出她體內。

  「不,不用!」艾菊驚慌地用雙腳夾住他的腰,「這很好,你不要動。」

  她想擁有他,也被他擁有。

  「艾菊……」齊盡為之動容,傾身親吻她,「我勇敢的寶貝。」

  他盡情的親吻她,傾盡一生溫柔。

  「你對我好,我也要對你好;你疼我,我也要疼你……你一定忍得很辛苦,對不對?」她伸手抹去他額上的汗珠。

  隱隱感覺到他埋在她體內的部位,有某種衝動,牽動著她,而他的神情壓抑痛苦。「我已經不疼了,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事……」她的意識迷離,下意識地抱住他。「我愛你,我的小艾菊,我好愛你。」他的心被她佔滿。

  不用大腦下令,壓抑過久的慾望一得到釋放的機會,身體自動激狂的運作。他想讓自己慢一點,可是不受控制的身體,已經開始往那甜美動人的嬌柔身子

  衝刺,一次又一次地撞擊出銷魂的快感。「我也是、我也是。」他又狂又猛,她喘息地承受著,身子底卻掀起了更大的渴望,迫使腰肢配合著他的撞擊。

  「說愛我、說愛我!」他殷殷渴求。

  他要她愛他,要她只愛他一個。

  「我愛你,好愛你,非常、非常愛你。」艾菊狂亂的吶喊,身子裡的快感一波接一波,他濃烈的愛也源源不絕。

  就在此起彼落的吶喊中,艾菊被數次推上高潮,齊盡也在她體內,釋放了灼熱的種子。

  高潮過後,齊盡擁著嬌弱無力的艾菊,遲遲不肯放。

  「我是不是太快、太急了?你受得住嗎?」他怕自己粗暴,弄疼她。

  「不,沒關係,我很高興我們成了最親密的人。」艾菊面露甜美微笑。

  「我愛你,艾菊。」齊盡感動的親吻她,「我也愛你……」艾菊的嘴形僵了僵。

  他的名字呢?她也好想親暱地叫他的名字。

  「怎麼了?」表情變得太突然,齊盡不放心的問。

  「你可以叫我艾菊,可是我卻不知道你的名字。」艾菊好憂傷。

  一個沒有名字的人,沒有實感,好像他隨時會像泡沫般消失似的。

  她不要他突然消失。

  「也許我就是大導演齊盡呢,不如你就喊我『盡』。」這是她的專利。

  艾菊看了看他認真的表情,淘氣的笑開來。

  「好耶,人類因夢想而偉大,說不定你會變得像齊盡那麼厲害,就算沒那麼厲害也沒關係,反正齊盡也不知道你盜用他的名。」

  「這樣我就有名字了,來,喊一次。」齊盡微笑的等她喊。

  「盡,盡,盡……」艾菊愈喊愈開心,「我好高興,你終於有個稱呼了。」

  「再多叫幾次,我喜歡聽你叫,好甜、好醉人。」他把她深深擁入懷中。

  「盡、盡、盡、盡……」艾菊愈喊,愈覺得自己幸福。

  齊盡擁她在懷中,覺得此生足矣。

  「咦?是不是少了什麼聲音?」艾菊覺得有一絲不對勁,「唉呀,糟糕了,歌曲放完了,我的節日開天窗了。」艾菊趕緊抓起地上的衣服胡亂穿上,跑進播音室去放唱碟。

  「幸虧發現得早。」歌曲繼續播放,艾菊走出來,齊盡也穿好了衣服。

  「告訴所有打工的單位,你不能再去工作,因為你要進齊氏演藝公司。」齊盡提醒她。艾菊聽著,俏臉慢慢浮起笑容。

  「你是我的幸運之神,因為遇見你,運氣就變好了。」遇上他,真的很幸運。

  「是你自己的努力。」齊盡細心地用指尖梳理她的發。

  她就是這樣,對誰都謙遜:心懷感激。

  「是因為有你愛我,我才有力量和運氣。」艾菊抱住他。

  她真的很愛、很愛他。

  「這也是因為你愛我。」他感激她,替他的生命,找到實在感和希望。

  「盡,我覺得好幸福。」艾菊在他的懷中蹭了蹭。

  「我也是。」他想把她揉進懷裡,永世不離。

  大導演齊亮在飯店房間內空等。

  他以為包艾菊接到他恩賜的電話,會火速衝到他的懷裡,飢渴地等他攻城掠地,誰知他等了大半天,仍沒半個人來敲門。

  「搞什麼?!」再次撥她的電話,已經沒人接。

  他發現他這個「齊亮大導演」第一次被女人放鴿子!「該死的!」他氣急敗壞地把所有東西全掃到地上。

  他最近諸事不順,倒霉透頂就算了,想找個女人來玩一下,居然被放鴿子!在片場,老有人向他的背後打招呼,回過頭去,卻什麼都沒看見,好像他撞了鬼似的,讓他愈想愈毛。

  走在路上,會被人撞到、被不明物體砸到,在家裡還會接到莫名其妙的電話。

  「你好麼?」對方就陰森森地說出這三個字,讓他整夜疑神疑鬼。他實在不願承認,那聲音很像慘死在他刀下的齊盡!難道真是齊盡陰魂不散,一直跟在他背後?一想到這裡,他就背脊生涼。

  「該死的!」

  也許齊盡的鬼魂,正在這房間的某一處看著他……他立時覺得整個房間全籠罩在一片陰森的魅影中。他愈想會覺恐怖,連忙撥出一個號碼。

  「潘美女,你過來。」

  雖然早已對她煩膩不堪,但也只能找來這只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哈巴狗。該死的,她怎麼還不快來?

  他覺得室內氣氛愈來愈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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