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來、來、來,想瞧真功夫的快圍過來喲!咱們這兒要的全是貨真價實的真功夫,不然的話各位朋友可以上來較量一番,只要能搭倒臺上這位小姑娘,讓咱們團主心服口服,大把賞金就親手牽上喲!」
一名健壯的年輕男人當街叫喊,不一會兒陸陸續續圍上路人,大夥兒繞著空地圍了一圈,圈子中央站了一名亭亭玉立、頭戴白紗罩的小姑娘,大夥兒便知這姑娘就是今日的主角了!
「來、來、來,有沒有人要上來挑戰的?有本事的儘管上來別客氣!大把賞金就等著送給個真本事的--」
年輕男人的話還沒說完,一分就沖進來一名身材粗壯的漢子。空地旁圍的一圈人見這漢子好不要臉,長得這般粗壯卻要挑戰一名弱女子,遂不約而同地發出一陣噓聲。
「對不住,這位爺,咱團主有規定,姑娘上臺就只能同姑娘家出劃,這樣才公平--」
「放你媽的屁!」那大漢一開口就粗言粗語的!
「老子肯上來比劃是瞧得起這小娘們!再說你們那點賞金老子壓根兒不放在眼裏,不如改成這小娘兒們輸了,就讓老子摸一把!你這臭小子要敢再羅索,老子一腳踢翻你--」
只見那漢子活還沒說完,突然被天外飛來的一腳給踢個正著,壯碩的身軀摔向擂臺外,跌了個狗吃屎!
「我操你奶奶的個能!是誰敢在背地裏暗算你老子,誰?有膽就給我站出來!」那漢子跌得鼻青臉腫,根本不知是誰在背地裏暗算他,居然還不知死活的大聲嚷嚷!
只見那蠢漢胡亂叫嚷了一陣後,人群裏驀地傳出一串清脆的嗤笑聲--」連教誰給暗算都不知道,還敢在那兒大聲嚷嚷,好不要臉,當真羞死人了!」一名頭上結銀花繩的小姑娘從人群中蹦出,手指著那名大漢嘻嘻笑。
眾人見這小姑娘長得纖弱,兼且貌美靈秀、嬌俏賽花,竟大膽恥笑只要一根指頭就能壓死她的粗勇壯漢,因此每個人都不約而同替她捏了把冷汗!
「我操你奶奶的個熊!你這小婆子敢笑話你老幹我!我要叫你好看--」
那漢子不理會眾人的噓聲,兩腿一彈便往那少女欺去--」唉喲!」豈知他連碰也沒碰著那少女,就被一陣」旋風」撂倒,躺在地上唉唉怪叫!
「哈哈!打得好、打得妙,打得肥豬哇哇叫!」
那少女高興地在原地跳躍不已,動作活像個小女孩似的稚氣。
那蠢漢這會兒總算學乖,知道鬥不過人家,趕緊挨著尾巴逃命去也!
「小姑娘,謝謝你仗義出手相救!」先前在街頭喊話那名青年,已看出是少女身邊一名貼身隨從出手創拳,想來這少女來頭不小,可得罪不起,先前那蠢漢就是個好例子!那青年逐趕緊奔上前同那美少女道謝。
「誰說我是救你來著!」那小姑娘抬手指向站在空地中央那名面覆白紗的少女。」我一見了那位姐姐心裏就喜歡,我喜歡她,自然就容不得人欺負她!」
面罩白紗的姑娘一見那少女指向她,也不遲疑,大步走向那名少女。
「謝謝你,小姑娘。」面罩白紗的姑娘道。
「姐姐,我當真一見你就喜歡。」那少女也不做作,一把握住白紗姑娘的手,如小女孩一般動作,前後搖晃起來。」你拿下白紗,讓我瞧瞧你的模樣好嗎?」少女甜著嗓子求道。
白紗姑娘只遲疑了一會兒;便毅然解下覆在頭上的斗笠罩子--原來這名白紗姑娘就是個把月前離開敬謹王府的小倩!
「姐姐,你長得好漂亮呢!」那少女驚豔道。
「莫怪要戴著面紗防那些登徒子!」
小倩離開敬謹王府已經個把多月,這期間她因緣際會地碰到幼時一同在街頭乞討的遊伴--小五。小五在京城一個雜耍團裏工作,見小倩一個人流落在北京城,又知道她會耍些拳腳功夫,便介紹她到團裏工作。
小倩得了這工作,除了生活安定下來,三餐有了著落,另一方面她也沒忘記繼續四處打探蘭欣姐的稍息。
「妹妹才是十足十的美人胚子!」小倩聽那少女喊她姐姐,她性子向來爽朗,便也直接喊那美少女妹妹。
那少女聽了小倩的話後,突然認真打量起小倩來--」咦?怎麼我仔細一瞧--姐姐同我長得頂相似哩!」少女歪著頭研究道。
「我--」
小倩正要開口說什麼,那少女突然」呀」地驚叫一聲--」怎麼啦!發生什麼事?」小倩不明就裏地急問。
「我打一出生就有個冤家,現下他找上來了!大事不妙,我得逃命去也--」
少女邊說邊尖叫,拔腿就要往人群裏逃命去。
「姐姐,你記著我叫小十四,下回見著了面就這麼喊我便成!你可別把我給忘啦--」少女邊跑邊喊,一會兒已不見蹤影,連她身邊那名武功高強的貼身隨從也已去得無影無蹤。
小倩瞪著那美少女離去的方向,怔怔地發起呆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小倩,你沒事吧!」小五見那名漂亮少女走了,這才靠過來問。
「沒事!」小倩笑道。」你和方才那位妹妹替我擋了一劫,我才不至於被那個粗漢給欺負了!」
小五搖搖頭,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沒能擋住那漢子,全仗著方才那位小姑娘出手幫忙。」
「別說啦!你瞧我不是沒事嗎?快些打起精神來,咱們還要做生意呢!」
小倩安慰小五。
小五點頭,稍稍釋然了些。
兩人重新打起精神,如往常一般安然度過這一日。
這日小倩和一眾團員們如往常一般在大街上做生意,圍觀的人群中突然傳來吵鬧聲,之後群眾被驅散開來,前幾日那名鬧場的壯漢赫然從人群裏沖出--」滾開!」
那壯漢身後跟了幾名滿瞼橫肉的粗礦漢子,一路推開人群,面目猙獰地直沖著小倩而來!
「大爺,你有啥事同咱們好好說……」小五上前去擋在小倩跟前。
「滾你媽的!」那漢子伸出熊掌一推,小五雖然長得夠壯,也吃不住他這一掌!」我同你有啥好說?只要那小妮子肯陪你老子我過一夜,那就啥都好說!」那漢子滿臉邪淫地道。
今日小倩沒用面紗遮臉,他一見小倩清豔姣美的容貌,口水直流,魂兒都要飛了。
「我打爛你的嘴!」小倩氣得掄起拳頭,上前一步和那漢子動起手來--」小心啊,小倩--」小五哈喝著,他縱然想上前幫忙,奈何幾名粗漢的同夥纏住了他,他自個兒也脫不了身!
一陣廝殺下來,雜耍團裏的人都出來幫忙,一時場面混亂,周遭圍觀的人群見苗頭不對,人人都禍及自己,登時一哄而散!
這場打鬧,雜耍團明顯居下風。眼看著團員們為護住小倩各人身上都紛紛掛了彩,小倩心底不忍,便挺身站出來--」有什麼你們沖著我來好了!犯不著連累這一干無辜的人!」
「小倩,你別傻了--」
小五想阻擋已經來不及,那漢子早跨前一步動手欲鉗住小倩,小情仗著身形靈巧閃過,可那漢子畢竟不是省油的燈,上回給打得難看,是因為遇上有硬底子、真功夫的高人,這回不過是對付一名赤手空拳的弱女子,沒幾下小倩已經居於劣勢,眼看就決抵擋不住,要吃大號--小倩一個翻身不成,那漢子長手一探就把她細瘦的胳膊擒在手頭!
「放手!」小倩掙脫不成,反被那漢子縛得愈緊!
「放手?老子我好不容易才拿住你這潑娘兒們,就憑你一句'放手'我便作罷了?」漢子淫笑道,隨即湊上大嘴要輕薄小倩!
小倩不從,那漢子便一使勁--毫不憐香惜玉地扭脫她脆弱的手骨關節--」啊--」小倩慘叫一聲,同時」咯」地一聲,她手骨關節應聲而脫!
「知道咱大爺的厲害了罷!看你這妞兒還微不撒潑!」漢子發狠道。
雜耍團的人已知那漢子氣力大如牛,兼以方才他們個個被打得身上掛彩、狼狽不堪,皆不敢再上前去自討苦吃。
小倩手骨被硬生生拉脫,自然疼痛不堪,手臂再也使不出氣力抵抗,那漢子見有機可趁,便意圖輕薄--」唉喲!」
誰知今日又冒出一個程咬金來壞他的事--一陣疾風掠過,那漢子還沒來得及瞧清楚,兩手已被人硬生生拗斷,比小倩被他拉脫筋骨還慘上百倍!
「小倩,你沒事吧?」
小五立刻跑過來扶住她,小倩手上的關節頭一回被人拉脫,痛得她幾乎要暈過去!
她身子發軟,不由自主地靠在小五懷裏,卻沒忘了方才有人出手幫她,抬眼四顧一望,突然對上一雙熟悉的沉定眸子--定雋正瞇起眼盯住她!目光定在小五環抱的柳腰上,面色異常冷淡。
「操你奶奶的個熊,誰敢在背後暗算你老子,給我滾出來!」那漢子仗著一夥同黨在場,這回還是沒學乖!
「貝勒爺?」定雋身邊一名隨從低聲問。
「解決他!」定雋冷冷地道,目光始終定在小倩身上。
「是!」那隨從功夫了得,沒幾下便解決那名蠢漢及其同黨,並喚來官差,把躺在地上一夥人全數押人大牢。
「過來!」定雋冷冷地盯著小倩,無視於小五的存在,寒著聲音命令她。
小倩往後退,益發縮入小五懷裏。」我不過去!」
定雋瞇眼。」我叫你過來!」他冷冷地重複一次。
「你救了我,我很感激你,可我同你已經沒關係了!咱們……咱們就算是互不相識罷!」她索性躲到小五身後,背過身去。
「互不相識?」定雋冷笑一聲。」說的也是,,咱們既然不相識,我便沒有救你的理由!」
他冷下眼後,冷冽的目光一瞟,身邊的隨從已會意,上前一步聽候差遣。
「給我毀了這個團,方才所有鬧事的人全押到官府聽候發落!」他冷情地道。
小倩一聽,立刻從小五身後站出來--」你怎麼可以這樣,鬧事的又不是咱們,明明是方才那一夥人主動挑釁,你怎麼連咱們也抓了!」她氣憤不平地道。
「真相如何我可管不著!總之是我的人我便護著,與我無干的,我何必費心理會!」他回視她,冷笑道。
「我--」她激動得幾乎說不出話來,手關節被拉脫的疼痛讓她直想掉淚。」我都已經不再糾纏你了,你還要我怎麼樣!」
「為什麼一聲不響地離開王府?」他面無表情地問,無視於她手臂上的創傷。
「你不喜歡我留下,不必等你開口攆我,我自己走就是了!」何必留下來惹人厭!
「我說過你可以留下,想留多久就留多久!」他寒著臉陰沉地道,聲音中隱含著怒氣。
「你不過說說罷了……」小倩喃喃道,垂下臉。」你也說過喜歡我,可那不過是你一句無心的話,我知道你同許多女人都這麼說過,你從來就不是認真的。」
「你希望我認真?」他撇嘴嗤笑。」對你?」目光中明顯含有輕蔑。
小倩抬起臉望了他許久,終於又低下頭,扶著脫臼的手臂,慢慢退縮到街角。
「我明白自個兒的出身不配,從我拉開那條紅線頭起,心底就沒再存這種奢望了……」
她瞧出他臉上的輕蔑。
打小她便在這種目光下成長,十歲以前人家瞧不起她是個渾身骯髒的叫化子、小乞兒,十歲之後人家看輕她是拋頭露臉的賣唱女……她太清楚這種眼光了!
況且自從離開敬謹王府之後,她終於明白」貝勒」兩字代表的是何等尊貴的出身!
至此她不再讓自己心中存一絲妄想!
定雋盯祝她半晌,握緊拳頭。」你明白就好!」他寒著臉道。
「如果你肯放了咱們,大夥兒都會感激你的大恩大德的。」她卑微地道,雜耍團的人好心收留她,可不能因為她,反倒害了他們。
一方面她也求他放了她,雖然不明白他有什麼理由不肯放了自己……」很好,這就是你要的!」他沉下臉,面色陰騖地道:」看在你陪了我幾晚的分上--這麼點小要求我就允了你!」
撂下傷人的狠話,他甩了甩在擺,頭也不回地大踏步離去。
小倩愣在原地,許久許久……心已冷絕。
第十一章
「姐姐,你在傷心嗎?」前幾日那名古靈精怪的少女不知又從哪兒冒出來,挨著小倩問話。
「姐姐,你怎麼認識定雋貝勒的?」
「小十四?」小倩回過神,看到小十四正擠眉弄眼地研究她。
「哈,姐姐還記得我小十四!」小十四高興地拍著手,活像個天真的小女孩。
「你救了我一命,我當然記得你了!」小倩道,勉強自己扯出一抹笑容,不再去想定雋帶給她的傷害。
「姊姊認識定雋貝勒?」她轉頭瞧了定雋離去的方向一眼,明媚的大眼掠過一抹惡作劇的星芒。
「你知道他?」小倩問。
「當然知道啦!我小十四可是堂堂大清……」
「小小姐!」小十四身邊一名面目慈祥的老婦人,突然出聲制止住小十四往下說去。
小十四吐吐舌頭。」呵,差點忘了奶娘交代的!」她討好地沖著老婦人綻開一朵甜笑。
那老婦人--即小十四的奶娘,愛恨地朝她額角輕輕敲了一記爆栗。
「姐姐,我今兒個可是特地帶奶娘來瞧你的!」她轉過頭去朝奶娘道,」奶娘,你瞧,姐姐同我長得像吧!當真就是我的親姐姐一般!你現下親眼見著了,就信我不誆你老人家了!」她得意地道。
那奶娘沒等小十四說完,就怔怔地瞪著小倩瞧,出了好半晌神,連小十四一連喚了她幾聲都沒聽見。
好不容易等奶娘回過神來,她老人家卻不知怎地,眼角竟淌下兩行淚,竟然哭了!
「好奶娘,好好兒的,小十四也沒給你惹麻煩,你怎麼哭了?」她手忙腳亂地替她奶娘拭淚。
小十四一見她親愛的姐姐哭了,頓時手足無措,平時滿腦子古靈精怪,這會兒全派不上用場!
「唉呀、唉呀,我知道啦!你是不是瞧姐姐長得太漂亮,恨我沒早些帶你來瞧,所以你就讓小十四我給氣哭了!」
她不知怎麼勸她奶娘,便拿出她的看家本事--胡說八道一番!有啥大不了的,呻!
「你這孩子!」她奶娘果然不哭了,又好氣又好笑地拿白眼瞪自個兒哺大的小潑皮。」自小到大說過幾遍了,老這麼沒正經!在你…'爹'跟前,可別給我這麼胡言亂語!」
「知道啦,奶娘大人,在我'爹'眼前,我謹記奶娘大人的教誨肯定不會說錯話的!」
奶娘見她貧嘴,抬手又要敲她一記爆栗,這回讓小十四給躲過去。
「好啦,親親奶娘,這會兒你總能告訴我,方才你為啥哭得浙瀝嘩啦的罷!」小十四湊上前問。
奶娘又望向小倩;仔細瞧了一陣,又是搖頭又是歎息。
「太像、真是太像了!」奶娘失神地歎道。
「姑娘,啥東西像呀!」
小十四擠眉弄眼的,學她奶娘怔怔盯著小倩直瞧……半天看不出個所以然來的促狹表情。
「嗅,我明白了,奶娘是說姐姐同我長得很相像罷!這一點我不早就說了嘛!奶娘你幹啥還大驚小怪的--」
「這位小姑娘同你像不過三分。」奶娘蹬了小十四一眼,早知道這娃兒誇大的本事已經沒救了!
「那我就不懂了,姐姐不同我像,那還能同誰像!」
她喜歡小倩,便認定了只有兩人能相像!
小倩則只能左瞧瞧、右看看,這老少兩人一搭一唱,她半天也搭不上一句話。
奶娘白了小十四一眼。」小姑娘同你長得不像,可卻像你娘!」
「我額--」小十四被奶娘白了一眼,到口的話又吞回去。」我娘?」
「沒錯,這位姑娘同小姐就有十足十地像!」老奶娘稱小十四的娘叫小姐,小十四是小小姐。
「像我娘?」小十四驚叫。」那多晦氣!我娘那麼命苦,年紀輕輕地就過去了--?
「小十四!」老奶娘這會兒真個生氣了,原以為這娃兒要說幾句大話,料不到出口的竟然是這混帳話!
「好好好,當我沒說、當我沒說!」她也知道自個兒玩笑開大了!
在奶娘面前,什麼事兒都能當笑話開,獨獨攸關她那薄命娘親的事兒是絕對開不得玩笑。
奶娘不再理會她胡鬧,轉而執起小倩的手,親切地問這問那,」小姑娘,你叫啥姓名,是何方人氏,家裏可還有親人?」
「我是個孤兒,原是在蘇州大街上流浪乞討的小乞兒,幸好十歲那年遇上泰老爹,他老人家可伶我,不但收留我住進他屋裏,給我飯吃,還給我取了名字叫小倩,可我自己也不知自個兒究竟是哪里人--」
小倩道完自個兒的身世,神色有些黯然。
之前她從不認為自個兒的身世卑下,可自從她明白定雋的身分,明白一個人出身便可決定這輩子註定卑賤或高貴與否--她心中便有了比較,知道自己雖對定雋的愛不過是份奢望!
就算他要她,他們之間的身分階級便是一條無法跨越的鴻溝,更退論他根本不要她!
「原來她是個孤兒!」
老奶娘臉上多了份心疼的悲們之色,一方面卻又反常地現出喜色。
「那就更多了幾分可能--」
「什麼可能啊,奶娘?」小十四插嘴問。
小倩也糊裏糊塗的好奇地仔細聽奶娘要說些什麼。
「就是有關你那--」老奶娘話沒說完突然頓住--她看到小倩傾身向前時,綁在腰間的那把小劍!
老奶娘頓時傻住,之後霎時清醒過來,老臉上露出狂喜笑容--這許多年過去,她原已不再抱任何希望!
沒想到在她遲暮之年,竟能完成使命!
天可憐見,總算在她百年之後有臉見小姐--她應春花不負小姐臨終所托,終於找著十七年前在混亂中走失的皇十二格格!
原來十七年前當今聖上帶著心愛的妃子--容妃北上,在往秋狩圍的路上遭到叛黨的突襲,混亂中雖保住了聖駕,容妃也毫髮未傷,一行人均平安無事,可年僅四歲的珍格格卻在這場混亂中走失了!
事後聖上雖裁處了當時負責看雇珍格格的嬤嬤,且動員了大批人力,大肆北上搜尋走失的珍格格,四歲大的珍格格卻有如平空消失了一般,任憑動用多少人力尋找;卻渺無蹤跡……誰知小倩--即當年走失的珍格格,原來不知怎地流落到了江南,難怪當年任聖上在北方動用了大批人力,翻遍每一寸土地亦追尋不著……幸虧當年小格格走失時,手上正把玩著一把她額娘塞在她手上、哄她乖乖兒不哭鬧的小劍。
那小劍原是聖上身邊的寶物,原就是拿來賞玩用的,沒什麼實用處,刀鋒圓鈍,不能拿來做用,又因為小格格自出生起便是個古怪娃兒,從來只愛玩些刀劍、捧棍的,除了這四樣外,拿別的東西來哄她,一沾上手便要哭,是以她額娘才會拿這把不傷人的御賜小劍,塞在她手上哄她;沒想到此時這劍竟成了確認珍格格身分的唯一信物!
這把小劍應奶娘可是印象深刻,她壓根兒就不贊同讓小格格玩刀弄棍的!
另外,小倩同客妃年輕時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的相貌、更是教人不得不信眼!
至此應奶娘終於替因過度思念走失的愛女,以致懷憂而逝的容妃找回女兒,更替當今聖上找回走失十三年整的愛女兒珍格格!
小倩--即珍格格,這會兒正頭罩紅帕,正襟危坐在喜床上--今日正是她的大喜之日!
可她卻焦躁不安地坐在炕床上,腦子裏轉了無數逃走的念頭,可惜一個也用不上!
自從她身分被確認是當年在秋狩途中走失的珍格格之後,她便被接進入人人稱羨的皇宮裏去。
原以為」皇宮」是個遍地黃金的好地方,可等她一進了它,卻發現宮裏不過爾爾,地上鋪的還不就是石板路;哪來的黃金!更教她頭疼的是,宮裏不但規矩多如牛毛,而且皇上--也就是她阿瑪;她親爹--還禁她的足!
說什麼身為格格之尊,非比往常,得守宮中規儀,再要拋頭露面,便是不成體統!
沒事給她扣上這麼大個帽子!
小倩這才明白,原來當上等人也有當上等人的苦處!若讓她選擇,她還寧願回復以往啥也不是的卑賤身分,至少活得自在快活許多!
難怪小十四--便是十四皇格格,也是和她同個額娘的親妹子;要成日嫌自個兒格格的出身,隱藏身分偷溜到」外頭」去透透氣!
小倩原以為等過了這一陣,待聖上不特別注意她了,就可學小十四份溜到外頭去」透透氣,誰知皇上竟然自做主張;迅速而秘密地替她指了婚!
等到她知道自個兒叫剛認的」爹」給賣」掉後,已經來不及逃走了,幾乎是臨上花轎前一刻才被告之。
為了這事她已不知在心中罵了聖上,也就是她阿瑪、她親爹--多少回昏君!
到達地步,她竟連自個兒究竟被」賣」給誰都不知道。
早知不認這個」爹」還好,啥好處也沒有,反惹來一身腥。
現在這」麻煩」該怎麼解決--憑她江湖經驗再老到,這會兒也要教她那剛認的爹給打敗了!
她是想逃出去的,可不是不為,是苦於不能為也!
「什麼爹嘛,哪有親爹這麼防自個兒女兒的!」小倩恨恨地嚼咕,一邊低頭望著縛在手腳上的麻繩,歎氣。
聖上從伺候小倩的宮女處得知珍格格」生性頑劣」,為了」君無戲言」四字,竟把自個兒的皇女綁成一粒人粽,好能如期出清存貨!
「要嫁得這麼沒尊嚴,我不如當尋常女子算了!再怎麼也比當個人肉格格好!丟死人了!」
她嘴裏嚼咕著,心底暗自著急--她早已不是清白之身,如何還能嫁得人?
更何況她此生已無嫁人的打算……心都丟了,如何能同其他男人相守一輩子?
要這麼渾渾噩噩過一世;她無論如何也做不到--。
「左一個規矩來、右一個規矩去的!原來不知道自個兒嫁給怎樣的阿貓、阿狗,就叫宮裏規短!」她繼續泄忿地嚼咕著。
「你自個兒在房裏嚼前咕咕的,嘮叨些什麼!」一個不甚耐煩的聲音傳來--瞬間讓小倩屏住了呼吸--不會是他!
不可能是他……驟然她頂上的蓋頭被大力抓起,小倩兩眼一花,緊接著映入眼簾的,真的就是她心想的那人--。
「怎麼會是你!」她失神地喊,半是驚,半是喜!
「當然是我!」定雋寒著臉,瞧出他見著她並不似小倩般欣喜,俊臉上是一片漠然。
「聖上開金口指婚,我敢說個不字嗎!」他冷酷地表明娶她是被迫的。
「我……我也是臨上花轎前一刻才知道阿瑪給我指了婚,之前我半點也不知道這回事;我怎麼知道我阿瑪他--」
「不是你?」定雋瞇起眼,冷笑。」不是你要十四格格到聖上跟前嚼舌,告我毀了你的清白,讓我非娶你不可?」
小倩無辜地瞪大眼,拚命搖頭。」我發誓從沒跟小十四說過那些,也不知道她為什麼會到阿瑪跟前去胡說八道!」
他輕蔑地冷哼。」無所謂了!」他冷道,突然動手解下外衣。
「你、你要做什麼!」
小倩兩眼睜得老大,呆呆看著定雋一件件解開衣裳。
「做什麼?」他冷嗤。」你早不是處子,會不明白我想'做'什麼?!」
他打赤膊上床,翻過小倩的身子,欺她手腳被縛,便拖住她纖細的腳踝,把她拽倒在炕床上。
「你、你別這樣!只要你替我松了捆,我就同阿瑪說去--咱們這樁婚事不算數……」
「想害我?」他寒著臉,冷下眉頭。」婚姻大事豈可兒戲,何況是聖上指婚,滿朝文武眾人盡知,你以為聖上會由著你出爾反爾?」他邊說,邊粗捍地扯開她身上的吉服。
「你、你做什麼?住手--」
「閉嘴!」
他突然凶她,她嚇得噤了聲。
「你以為我有興致碰你!」他神色陰蟄,針對她的反抗怒道:」要不是聖命難違,休想我今晚會踏進這房裏一步!」
小倩瑟縮了下,不再掙扎反抗。
他當其動了氣……真的這麼討厭她嗎?
「你當真這麼討厭我,你可以不跟我圓房,我不會同阿瑪說的……」她垂下臉,小小聲地說。
定雋嘴角抽搐了一下,兩拳驟然捏得死緊--」你以為我會給你握住我把柄的機會?
他冷酷地扯下她的褻衣,沉重的身軀整個壓在她身上,刻意地羞辱她。
「我們不是仇人……」小倩低弱地道,已經被他壓得幾乎喘不過氣來。
「從聖上逼我娶你的那一刻開始--咱們就是了!」
他面無表情地扯下她的褻褲,翻過她的身子,不顧她手腳被縛,讓她以極不舒服的姿勢趴跪在床上,冷血地探指擠進她濕窄的si處內,毫無憐惜地毯刺她--」呢--」小倩痛得嚎叫,他粗魯地弄痛她,全然淚異從前溫柔的定雋!
他為什麼要這麼待她……她做錯了什麼?
她叫喊同時,他手上突然松了勁,長指抽出她外。
小倩癱軟在床上,淚水模糊了兩眼;隔著淚花,她看到覆在她上方的定雋,臉上是陰晴不定的複雜神情--突然他解開她手腳上的束縛,背著她翻過身去。
小倩愕然地躺在他身邊,不明白他突然的舉動所代表的涵義……直到聽到他均勻的鼻息聲傳來,她一直嚼忍在眼眶的淚珠兒才潛然落下……對著他的背影,她小小聲地喃喃囈語,」我明白你不喜歡受束縛;更明白你不喜歡我……你放心好了,我不會死纏著你不放的,明兒個我就會離開,回去蘇州。我還會留一封信給阿瑪,告訴他是我自個兒厭煩這一切,要回到蘇州去過快活的生活。一旦他認定是我自個兒任性,就肯定不會刁難你了…」
淚珠兒隨著所說的話相繼滾落而下,她多想靠在他厚實的背上,可她不敢……」我好愛、好愛你……你為什麼就不能喜歡我一點點…她怕自己哭出聲,終於背過身去,掩著嘴無聲地喚泣。
就因為背過身去,她沒見到定雋逐漸收緊的雙拳,和他背脊起伏不定的呼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