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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拓拔月亮]辣,辣死你(神氏三兄妹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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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6-25 00:35:30 |倒序瀏覽 | x 1
辣,辣死你(神氏三兄妹 2) 作者:拓拔月亮

想認識她,
她拿鞭炮惡整他;
吻了她,
她拆了他價值三百萬的BMW,
將所有零件拿去裝飾他的飯店庭園;
吃了她,
她將他的床丟到他的花園去當擺飾……
她以為她這樣就能嚇跑他嗎?
她可知她那麻辣的個性,
正如他最愛的麻辣鍋,
十足地對了他的胃!
所以他說什麼也不會放她走,
尤其在知道她已暗戀她十二年之後,
他更是不能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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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6-25 00:36:05
第一章

  「總經理,早。」

  一個理著平頭,一身西裝筆挺、神采英拔的男子一走進飯店內,飯店內的員工個個立即精神奕奕,神采一發。

  「早,親愛的你們,一大早來,我迫不及待的想告訴你們一件天大地大的事。」

  神村拔以瀟灑之姿,在原地轉了一圈後,單手抵在櫃台,面對著櫃台內的員工,挑動他最迷人的一雙桃花眼,鄭重的宣佈:「我發現……我今天比昨天更愛你們。」

  他的話,惹得櫃台內的員工咯咯笑成一團。

  這樣不正經的總經理,她們早就習慣了。

  可是他不正經歸不正經,嘴裡那些「公式化」的甜言蜜語一出口,還是能把她們哄的心花朵朵開,尤其是她們家最資深的吳經理。

  「總經理,你今天來得特別早。」說人人到,年過三十的吳經理,自認保養得宜,當然也對年紀比她小的總經理,存著一段姐弟戀的心態和希望。

  「因為我今天特別想你們這些可愛的小女人。」神村拔一轉身,看到資深員工過來,臉上掛出欣賞的表情。「吳經理,你今天塗的這個口紅顏色真是漂亮極了,非常搭配你白皙的肌膚,但是,我要以總經理的身份警告你,無論如何,你都不准去勾引飯店的客人。」

  「總經理,是的,我一定會遵從你的命令。」回話的當兒,吳經理心中喜孜孜的。總經理一定是認定她貌美過人,擔心有客人情不自禁地垂涎她的美貌,要她自己先自制。

  在吳經理暗自竊喜之餘,櫃台內的年輕員工們悶聲竊笑著,大夥兒一致認為,總經理那段話只是在安慰吳經理罷了。

  才跨出長腿要離去,突然,神村拔又把腳步收回來。

  神采英拔的姿態,再度回到櫃台前。

  「誰能告訴我,最近流行的口紅顏色是什麼?」他最近想獵一個超級名模,要送禮,找他家飯店櫃台內這一排女生準沒錯。

  她們,全是他獵女人的超級軍師團。

  「總經理,我知道,我昨天拿到了最新的廣告DM。」小琪一回身,從抽屜裡拿出最新的廣告單。「總經理,這是最近才推出的口紅,標榜最自然、最水嫩的天然色系,兩天內已經費出了十萬支……」

  「沒錯、沒錯,我們統統都有買。」櫃台內的十多名員工,附和的直點頭。

  「而且,光是這個廣告模特兒代言的一系列自然彩妝,已經衝破化妝品業歷年來的銷售冠軍紀錄。」小琪儼然是超級軍師團的團長,搜集各方情報,已經是她平日重要工作之一。

  「果然夠水嫩!」看到廣告DM上模特兒的水嫩肌膚,神村拔不由得挑動他一雙桃花眼上的濃墨雙眉。

  聽到他的讚賞,站在他身後的吳經理探頭過來一看,原本她見這系列的口紅顏色太淡,壓根不想買的,但總經理似乎很喜歡……

  「總經理,你看的不是口紅吧!」小琪吃吃笑著,「你現在的模樣看起來,好像恨不得把這個模特兒給吃了。」

  「你看的出來?!」神村拔濃眉一挑,感動的拉著小琪的手。「小琪,有空教教農哥吧,他永遠不懂女人對我而言有多麼重要。」

  農哥是他的特助,是他大哥神村拓安排給他的特助,一板一眼的,工作效率棒的沒話說,但是,農哥總會「不小心」漏掉他和女人約會的行程,這一點,頗讓他感到困擾。

  但是,農哥是他大哥和他爺爺「加持」過的,他縱使再怎麼不爽農哥刻意把他應該和某個女人約會的行程刪除掉,也不能對他有怨言。

  「總經理,這點我可以幫你。」吳經理撥開小琪的手,取而代之地握著神村拔寬厚的大手,一臉羞澀又滿足。

  「那真是感激你了,吳經理。」

  不著痕跡的抽回手,神村拔忍不住再多看廣告DM上那個裸露香肩,手拿一朵藍色玫瑰花的女模特兒。

  「誰能告訴我,她叫什麼名字?」他的桃花眼裡,全是藍玫瑰的影子。

  從這一刻起,這個女模特兒的代號,就叫作藍玫瑰。

  放眼望去,一千女人全搖著頭。

  「不曉得,我早查過了,她不是專業模特兒,也不是演藝圈的人。」小琪聳聳肩。「總經理,如果你喜歡她,動作要快一點,現在網路上討論最熱門的人物就是她,每個人都想知道她是誰,每個男人都想泡她,她也是女網友票選最想整型成為和她同一張臉的第一名。」

  「原來我的藍玫瑰這麼熱門!盯緊點,有消息立刻告訴我。」

  「是,總經理。」

  「這張廣告DM,我要了。」拿走廣告單,神村拔心神飛揚的搭了電梯上樓去。

  相較於神村拔的心神飛揚,還站在原地的吳經理就顯得心神不爽。

  「誰准你們帶那些不必要的東西來飯店的?整天只想著要擦化妝品,你們的心思都放在哪裡了?如果喜歡的話,你們何不乾脆去化妝品專櫃站!」吳經理氣呼呼的。「專心點工作!」

  「是,吳經理。」

  櫃台小姐們早就對吳經理這種突如其來的怒氣習慣了,每當總經理「又」看上哪個女人,吳經理就會變成這模樣,平均一個月至少發作二十次。

  唉,可憐的吳經理!

  神村拔心情愉悅的拐進了總經理辦公室,總經理特助農哥早在裡頭等著。

  「總經理,你要我重新找的庭園設計師今天會來飯店勘察,總經理有沒有特別想把圖景部分規劃成什麼樣子?」農哥謹慎的問。

  為了庭圖造景這件事,對向來幫神村拔處理公事十分有把握的農哥,打擊可不小。

  一個月前,飯店的庭園造景部分,再全新換過,怎奈他覺得美輪美奐的庭景,總經理大人卻覺得不倫不類……這是除了女人之外,第二項他和總經理眼光大為不同之處。

  他其實有點懷疑,總經理是不是因為上個月他故意把某女星的名字,從總經理的行程表裡刪除,所以總經理就在這事件上刁難他?

  他也不是故意想和他作對,只不過太老爺有對他面授機宜過,總經理的行程表裡不需要有女人的名字佔空間。

  「農哥,你是怕我太閒嗎?我既然叫你去找庭園設計師來幫我們飯店的園景作規劃,就是要借重他的專業。如果可以的話,讓他先畫一張設計圖給我看。」

  坐到他的總經理專用椅上,拉開抽屜,他把從櫃台那邊拿來的廣告罷放進去。

  「是,總經理。」

  「農哥,那個……」神村拔才有話要對他說,電話鈴聲正巧也同時響起。

  農哥接了電話後,把話筒遞給他。「總經理,你的電話。」

  「喂……你是說藍玫瑰?你看到藍玫瑰出現在我們的飯店?!小琪,親愛的,我會記得加你薪水的。」

  把話筒丟給還杵在原地沒走的農哥,神村拔吹著口哨,心情愉悅的大步邁出總經理辦公室。

  「藍玫瑰?!是花還是女人?」杵在原地沒走的農哥,掛上話筒,喃喃自語著。

  不管藍玫瑰是花還是女人,他都沒興趣,看看表,他約的庭園設計師應該快到了,他也該下樓去了。

  下了樓,在小琪的指點下,神村拔終於在庭園前,看到了前一刻他在廣告DM中看到的女神。

  雖然她穿著簡便,酒紅色的頭髮綁成一束馬尾束在腦後,但那清靈的模樣,已輕易的令他把腦海中幾百個女人的名字全部掃除,他的腦海裡,僅存一個她。

  他坐在露天咖啡座,隔著一點距離看著她,她的美,讓他斥資百萬的庭圖造景也為之失色。

  「總經理,來杯咖啡嗎?」女服務生微笑的問。

  「三杯。」

  「嗄?!」

  「給我一杯,另外兩杯給那邊的兩位小姐。」他舞動著食指和拇指,指向藍玫瑰站的地方。

  「OK!馬上好。」

  神村拔凝視著藍玫瑰好半晌,慶幸她似乎對飯店的花園部分很感興趣,並沒有走遠——

  有一些客人也許認出她就是那個當紅的化妝品廣告模特兒,紛紛上前想和她攀談,但她一徑的搖頭,想必是否認自己是模特兒。

  他發現她真的很專注地在看花園,不時地摸著花和一些造景物,卻沒發現不遠處的他正專注的盯著她看,看的他的一雙桃花眼都快變成鬥雞眼了。

  直到女服務生端著咖啡過去給她們,她才回眸對他一笑……

  雖然只是收到她一個禮貌性的微笑,但他的心中卻是感到無限暢快,手中的拿鐵,似乎也比平常更香醇了。

  他舉杯隔空邀她共飲,但她卻轉過頭去,自顧自地喝著。

  唉,真是傷了他的心,枉費他還弄了一個很帥的坐姿,她居然視若無睹。

  不行,他不能在這裡守株待兔、坐以待斃。

  以他神村拔的魅力,他有十成的把握在十分鐘之內,把她搞定。

  端著咖啡,他踩著穩健的步伐,走向她,準備施展他神村拔向來無往不利的男性獨特魅力——

  「這邊的花全部改掉,還有那邊……」

  「對不起,不知道我是不是有打擾到你?」神村拔走到她身邊時,輕咳了一聲,以紳士般的口吻問著。

  乖乖!近看她,她這張臉真的美的無瑕,比廣告DM上更白皙、更細緻,也更讓人想……咬一口。

  而且以他一百八十八的身高來測,她沒穿高跟鞋,高度就有到他的胸膛以上,他猜測她至少有一百六十八公分高。

  美眸輕睞,柔柔的聲調,可是話語……一點都不柔。「你挺有自知之明的。」

  他咧嘴一笑。「我只是想問你,這咖啡,你喜歡嗎?」

  「感謝你。」她把手中的咖啡杯遞給他。「這咖啡太苦,我喜歡喝甜的,很甜的那種。」

  「那你和我妹妹月一樣,她也喜歡甜的,很甜的那種。」他學著她說話的語氣。

  她只看了他一眼,沒多說什麼。

  「你似乎很喜歡這個花園的設計。」他笑看著她,自我介紹著。「我是這家飯店的總經理,神村拔,諸多多指教。」

  「我是很想給你指教,事實上,這個庭園的設計糟透了。」她瞥了他一眼。「看得出來,你的品味不是很好。」

  「事實上,我已經打算另請新的庭園設計師,把這部分重新規劃。」他挑眉一笑。以他專業的獵女眼光來看,這女人,很難搞定,但,他喜歡有挑戰性的女人。「你本人看起來,比平面廣告上的模樣更漂亮。」

  「你認錯了,那不是我。」否認的當兒,她顯得有些不耐煩。

  「別急著否認,你的眼、你的鼻、還有你的唇……」他的視線沿著她的眼、鼻、唇一路滑下。「騙不了人的,尤其是我!知道嗎?漂亮的女人,只要讓我看過一眼,我就能記住她,說真的,我愈看你愈覺得面熟,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他的話,讓她的心為之悸動。

  瞅到了她臉上那一閃而過的悸動神情,他笑,就知道沒有任何女人拒絕得了他神村拔,他的魅力,總是讓女人招架不住。

  乘勝追擊,他的手輕搭著她的肩。

  「不知道我今天有沒有受到幸運之神的眷顧,能和你共度浪漫的午餐?」

  美人水眸輕抬,仰首,笑睨著他。

  「瞧我看見什麼了?幸運之神竟然降臨在你的頭頂上。」

  「我很樂意迎接她的降臨。」得意的笑容掛在嘴邊,他的魅力得到了第一萬七千四百二十八回的肯定。

  從他出生到現在,只要是女的,沒有一個不喜歡他……呃,或許有吧,就只有一個稱得上是異類的女的之外,其他的連母貓、母狗都特別想親近他,他神村拔的魅力,只能說是與生俱來的。

  「你喜歡吃中餐還是西餐?我馬上讓人準備。」

  「我沒答應要和你一起吃午餐。」

  女人!這若即若離的招數,他領教過不下十回。

  「如果今天的午餐沒有你作伴,我寧願挨餓也不想吃食之無味的餐點。」

  對於喜歡採取若即若離招數的女人,他使出這一招,總能將女人手到擒來,而且屢試不爽。

  「我家小姐不喜歡和陌生人一起吃飯,不過,她願意給你一個機會,不知道你願不願意挑戰?」旁邊的小丫頭總算等到開口的機會了。

  「挑戰?我喜歡有挑戰性的事情……」他盯著她看,挑眉道:「尤其是有挑戰性的女人。」

  他一說完,小丫頭立刻拿著隨身攜帶的粉筆,在地上畫一個圈。

  「請你單腳站在圈圈裡,如果五分鐘內,你站得住,而且腳沒離開這個圈圈,我家小姐就答應和你一起吃飯。」

  小鬼,搞什麼小孩子玩的把戲!看著地上的那個圈圈,神村拔在心裡嘟嚷著。

  不過,看到藍玫瑰點著頭,這主意似乎是她授意的。

  「OK,我接受挑戰。」

  他不疾不徐地單腳站到圈圈內。單腳站立的遊戲可難不倒他,想他讀國小的時候,也常玩這遊戲。

  「不錯嘛,你站的挺好的。」藍玫瑰兩手環胸,脫視著他。

  「那當然!」

  藍玫瑰笑睨了他一眼,旋即和跟班的小妹說道:「毛毛,給我。」

  她的話語甫落,毛毛便掏出了一個打火機給她。

  「你抽煙?!」看到打火機,讓他聯想到她下一步手中拿的是一根煙。「事實上,我並不喜歡會抽煙的女子,不過,我尊重你的……興趣。」

  她笑笑不語,繼而又伸手向毛毛拿了一個東西。

  神村拔看不懂她們主僕倆在幹嘛,只看到毛毛把東西給她後,吃吃笑著,旋即退了好幾步——

  「想不想知道我拿的是什麼東西?」她的手鼓鼓的,握的不知道是什麼。當她問他後,她立刻攤開手,讓他看看她手中之物。

  那是一串小鞭炮。

  「鞭炮?!你拿鞭炮做什麼……」

  他的話才剛問完,就聽見他腳下一陣辟里啪啦的鞭炮聲響,和附近一些女服務生被突如其來的鞭炮聲嚇得尖叫的聲音。

  「啊——」這是他自己被嚇到的聲音。

  還好鞭炮只是一小串,辟里啪啦幾聲後,就無聲的躺在地上安息了。

  「你頭頂上的幸運之神,被嚇走了。」

  她若無其事的笑笑後,他低頭一看,赫然發現他的腳已經離開那個圈圈,而且還是兩腳落地。

  叫他站進圈圈裡,又放鞭炮嚇他……這把戲,他怎麼感覺到一股熟悉味,好像很久很久以前,某個虎姑婆曾對他做過。

  「看來,我的幸運之神挺沒膽的。」他聳肩一笑。「就算不能和你共度午餐,至少讓我知道你的名字吧!」

  「神村拔,你還沒有記起我來嗎?」她揚揚嘴角。「雖然沒有了鞭炮,但是我還有打火機,我很樂意再燒你一次頭髮,幫你恢復記憶。」

  她的話一出,他的桃花眼立刻瞇起——

  他神村拔活了這麼多年,只有一個女人燒過他的頭髮,而且那個女人就是和他玩站圈圈,又放鞭炮的把戲的那位……

  「你……你是……月亮國小……六年三班的……的……湛天藍?!」

  倒抽了一口氣後,他的眼、他的鼻、他的嘴、他的手,沒有辦法控制的抽動著。

  「原來你還記得我啊!」湛天藍美麗的唇大大的彎起。「看在我們是小學的同學份上,我破例答應和在圈圈裡站不到五分鐘的你一起共度午餐。」

  連連倒抽了三口氣,他毛骨悚然,戰戰兢兢地往後退,退到她手中的打火機燒不到他頭髮的範圍。

  「不用客氣了,真的。呃,謝謝……呃,再聯絡。」

  一轉身,他狼狽逃命似的飛奔離開。

  毛毛在一旁捧腹大笑,笑的直不起身。「小姐,他真的很怕你耶!」

  「誰理他啊!」

  「小姐,如果你不想理他,為什麼要一直打聽他的消息?」毛毛挨近她的身邊,低聲笑著。

  「臭毛毛,你再亂說話,小心我放鞭炮炸死你!」

  倒抽了一口氣,毛毛乖乖地立正站在一旁。她家小姐可是說到做到,她才不想被鞭炮炸呢!

  「……我會死……我真的會死……不要再拉了……」

  「……我會死……爺爺,快救我……」

  一大早,坐落在天龍莊園後邊的「拔園」,傳出了驚天地、泣鬼神的叫聲,把向來早起在神氏宗祠內等著一干子孫前往問安的太老爺神天龍,給驚動的移駕到拔園來。

  支著龍頭枴杖來到孫子房前的神天龍,隱隱約約聽到房內不時傳出淒厲的叫喊聲。

  「房間的鑰匙呢?」

  「爺爺,僕人已經去找了。」神村拓神色肅穆的回答。

  「怎麼了?拔兒怎麼了?」聞訊趕來的神昌翰,一臉著急的問。

  「爸,拔他……」

  神村拓要回答父親的話之際,房內又傳出神村拔的大叫聲。

  「……我會死……爺爺,快救我……」

  「拔兒,開門,你在裡面做什麼?」著急的神天龍,拿起手中的天龍棒猛敲著房門。

  「一大早的,二哥在幹嘛?」剛被僕人吵醒,從「月園」趕過來的神村月,皺著一雙月眉嗔道:「二哥不會是在鬧自殺吧!」

  她的話一出,三雙眼睛同時瞪著她看。

  「月,別亂說話!」神村拓繃著一張臉。

  「你們幹嘛那麼緊張啊!」神村月翻著白眼,一派輕鬆的道:「只要這世上還有女人存在,二哥他是絕不會輕易尋死的。聽起來,二哥應該是在做夢,叫的真是淒厲呀——啊!該不會是被哪個女人下符咒了吧?」

  神村月的話一出,三個大男人的臉色更形緊張。

  月的話頗有幾分可信度的,要不,以拔開朗到令人頭痛的個性,怎會叫救命呢?

  「就算做夢,這麼多人在敲門,還敲不醒他……可憐的二哥……我想他在夢裡一定被整的很慘。」基於同胞手足之情,神村月同情的幫他唸了一聲:「阿彌陀佛。」

  「鑰匙找到了,太老爺,鑰匙拿來了。」遠遠地就聽到僕人在樓下喊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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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當房門一開,只見神村拔躺在床上,一條領帶纏在他的脖子,他兩手抓著領帶,不時地叫著:

  「不要再拉了……我會死……爺爺,快救我……」

  「謀裕,快把那條領帶拉開。」神天龍繃著一張老臉,剩視著床上的人。

  「是,太老爺。」關上了房門,阻隔住一干僕人的好奇心,管家謀裕上前拉掉纏住神村拔脖子的那條領帶。

  「拔兒,起來!」天龍棒一揮,打在裸著上身的神村拔身上。

  「拔兒,你快醒一醒。」

  「拔。」

  「二哥,你睡夠了沒!」

  「二少爺,醒一醒。」

  幾個人合力搖著還躺在床上的神村拔,終於把他從睡夢中給喚醒過來—

  「啊!」

  驚醒坐起身,神村拔愕愕怔怔地看著圍在床邊的幾個親人。

  這陣仗也太奇怪了,為什麼所有人都圍在他的床邊,難道是……

  「我死了?」

  天龍棒朝他身上一個招呼,就聽見神天龍怒斥著:「一大早的,說什麼不吉利的話。」

  「爺爺,好痛耶,還好,我沒死。」接過謀裕遞來的衣服穿上,神村拔感覺到自己一口氣尚存,慶幸的搓搓臉。「對了,你們全來我房間做什麼?」

  「三哥,如果你真的被一條領帶纏死,你的一世英名就全毀了。」神村月竊笑著,調皮的學起他方纔的叫喊:「爺爺,快救我……我會死……爺爺,快來救我……」

  見狀,神村拔愣瞪著妹妹。他懂了,為什麼一大早,一干人會全集合到他的房裡來。

  「拔,你今天不用去上班,等會兒到宗祠來,我有話問你。」神天龍轉向管家,交代著:「謀裕,打電話通知農業,說拔兒今天不上班。」

  「是,太老爺。」

  「呃,爺爺……」不用去上班?他只是做個夢而已,有那麼嚴重嗎?「月。」

  揮動著招財貓的招牌動作,把正要離開的妹妹留下。

  「幹嘛?」神村月挑眉一笑。「二哥,你是不是做了什麼虧心事?」

  「我沒有一天不做虧心事,這樣的回答,你滿意嗎?」痞痞的一笑後,他正經的問:「剛才,我真的……有叫出來?」

  月模仿的那一段,正是他在夢裡叫喊的台詞。

  「你說呢?如果不是有人七早八早喊救命,吵的人沒辦法睡覺,我們也不用來這裡集合。」神村月調侃的笑著:「二哥,你放心,無論你發生什麼事,爺爺都會救你的,千萬不要怕!」

  語畢,神村月呵呵大笑的轉身離開。

  呆坐在床上,神村拔一雙桃花眼垮垂著。

  都是湛天藍那個虎姑婆,任何女人他都可以在一眨眼的工夫裡忘了,除了她——湛天藍。

  月亮國小,六年三班的湛天藍。如果他記得沒錯的話,那是他第九次轉學時所遇到的人生中至今唯一的煞星。

  他神村拔以搞破壞為名,悠遊在北市各個國小裡,爺爺甚至還曾經氣的把他吊起來打,但是,他秉著愈挫愈勇的精神,不把每個國小搞的烏煙瘴氣,絕不罷休。

  事實上,月還曾經懷疑他之所以轉學轉那麼多間,充其量只是為了認識更多的女同學——

  神村拔的嘴角微微上揚,沒錯,月的猜測,其實是對的,至今他認識的女同學之多,只要他往路上站個五分鐘,少說也有五個女生來認他,也就是說,平均一分鐘,就有一個女同學會出現在他的身邊。

  但是,他最不想見到的女同學,竟然是他心儀的藍玫瑰!

  細心一想,說真的,湛天藍小時候就美,也就是因為她的美,讓他誤觸了陷阱——

  「可惡的湛天藍!」他那張帥到一斤可以賣到上千萬好價錢的臉皮,隱隱抽動著。

  想當年他轉學到月亮國小六年三班,一進教室的門,他誰都沒看見,就先看到了湛天藍那張天使般的臉孔,仗著他爺爺捐了一大筆錢給學校,他使用了特權,說什麼都要坐到天使的身邊。

  當然,他是如願了,可是,那也正是他神村拔國小生涯的噩夢開始。

  她一直不跟他說話,女生嘛,總是矜持些。

  有一天,他好奇的把玩她的長辮子,沒想到當天午睡時,他的頭髮就「自動的」燒了起來;他掀了她的裙子之後,他的褲子就「自動的」裂開;他拉她的衣袖對她示好,不到五分鐘,他的短袖上衣在她手中的剪刀揮舞下,立刻變成無袖的……

  諸如此類,族繁不及備載之事,在他神村拔國小六年級時,寫下了一頁滄桑史。

  到了下學期,他立刻轉學,發誓從此不要再見到湛天藍這號人物。

  他其實不怕她,真的。只是,頭一回遇到他特別喜歡的女生,竟然比他還高桿,這打擊對他來說,太大。

  抓起擱在床邊的長褲,被鞭炮炸開幾個洞的褲管,教他看了欲哭無淚。

  「湛天藍……」

  猜他爺爺要他不上班,留在家裡做什麼?

  爺爺竟然聽信月的話,以為他真的被某個愛他愛不到、被他拋棄的女人——下蠱。

  抱著寧可信其有的心態,他呆坐在宗祠外的院子裡,讓法師為他作法驅邪將近三個鐘頭。

  他沒有告訴爺爺或者其他人,為什麼他今天早上做夢喊救命,他寧可讓大家認為他真的是被某女人降蠱了,也不要說出他從國小六年級到現在心中一直殘存的陰影,而且那個陰影還是個女人!他神村拔向來只有折磨女人的份,沒有女人折磨他的道理。

  他很認真配合法師,法師教他念什麼,他一定誠心誠意的念上十遍以上,只要從此不要再讓他見到湛天藍那個剋星,要他念什麼都行。

  當法師作完法後,他迫不及待的想試一試法師的功力如何,開了車,一路狂奔到天龍飯店。

  「總經理,你沒事吧?我聽說你人不太舒服。」

  神村拔前腳才踏進飯店,吳經理就跟在他後邊關心的詢問。

  「我?人不太舒服?!」神村拔瞇起了眼,盯著她看。這女人該不會在他拔園裡的眼線吧?

  「聽說還請了醫生去。」

  還好她說的是醫生不是法師,要不,他做鬼也要把那個眼線挖出來。

  「沒事,不是我不舒服。你放心,只要你們一直在飯店工作,我就會為你們這些可愛的小女人保重的。」

  趁著吳經理自顧自地在心花朵朵開之際,他急忙搭了電梯上樓去。

  唉,要搞定一群女員工,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電梯門再度開啟之際,農哥正巧在門邊等著他。

  「總經理,新的庭園設計師說想和你當面談談一些有關造景設計上的事,還有……費用。」

  用手耙著短髮,神村拔愣瞪著他。「農哥,這種事,需要我來拿定嗎?」

  一走出電梯,看到農哥等候在旁邊,他還以為他有什麼大事要稟告咧,拿這種比肉毒桿菌還小的事來煩他,是怕他日子過的太閒嗎?

  農哥為難的低下頭去。「總經理,她評估了之後,開出的費用將近一千萬,這……我不敢拿主意。」

  「一千萬?他打算用一整片的黃金來造景嗎?換了換了,另外請人來。」

  「可是,她是營建業界最出名的庭園設計師。」

  「我要的不是出名的庭園設計師,我要的是有風格的庭園設計師……」神村拔再三強調著。

  他真的不知道農哥在正事以外的處理能力,居然比幼稚園的小朋友還不如……他相信,如果他今天丟一個庭園的主題給幼兒班的小朋友,他們一定會畫一張有毛毛蟲、有花、有恐龍在花園裡喝花蜜的創意圖畫給他看,而農哥,他可能連毛毛蟲的大便都畫不出來。

  他也知道農哥在審美觀上有某種程度上的障礙,但如果連這種小事都要他來管,那他哪有時間去約會。

  偏偏他爺爺又不准他另外再請一個會幫他處理私事的助理。

  在他恨農哥不成器、恨農哥這塊大鐵不成鋼的同時,一個來自地獄的天使聲音、陡地在他身後響起———

  「不知道我湛天藍在你眼中,算不算是是有風格的人?」

  倏地回過頭,他竟然又看到了他生命中的煞星!

  頓時,他那張帥到一斤可以賣到上千萬好價錢的臉皮,又開始隱隱抽動著。

  「農哥,記得向我爺爺報告一件事,告訴他,那個法師一點都不靈。」

  沉重的和農哥說完後,神村拔提著沉重的腳步,和他生命中的煞星一起關進他的辦公室內。

  兩人眼對眼、鼻對鼻,相對了將近三分鐘之久,神村拔退了一步,挑眉問道:「你是我的特助請的庭園設計師?」

  「沒錯,就是我!」

  「謝謝,再聯絡。」他開了門,臉上掛著的是送客的表情。

  「如果你現在請我走,你一定會後悔的。」甩了一下長馬尾,湛天藍自信滿滿的道:「我有把握把你飯店的庭園,裝點的讓所有客人都讚不絕口,流連忘返。」

  「流連忘返?!那真是罪過。」他一徑地搖頭。「我可不希望飯店的客人誤以為我們下了藥,讓他們一整年都待在飯店裡不想回家。」

  拉來一張椅子坐下,湛天藍一點離開的打算都沒有。

  「你嫌我開的費用太高?」她撇唇一笑。「我可是念在我們國小六年級曾經做過半學期的同學份上,已經先幫你打了八折了。」

  「感謝你的慷慨,但是我想,我用不到你那八折的優惠價。」他杵在門邊,執意要送她走。

  她是他生命中第一個煞星,也是至今唯一一個,如果可以,他到下輩子都不想見到她。

  他後悔了,上個月他生日時許的願望,不知道還可不可以修改,他要把當時讓更多女人拜倒在他的西裝褲下的這個願望,改成一輩子都不要再見到湛天藍。

  「神村拔,你是不是真的很怕我?」

  「你說什麼?可以請你再說一遍嗎?」他兩手環胸,愣瞪著她看。

  他怕她?!

  有嗎?有這回事嗎?

  「如果你不是怕我,為什麼在六年級下學期,你就不見人影了?」湛天藍站起身來,學他兩手環胸的姿勢,挑釁的問他。

  「呵呵……」從胸腔擠出兩道冷氣,他站上前一步。「我不是因為怕你而轉學的,我是因為……我爺爺希望我能念更好的學校,是因為這樣我才轉學的,不是因為某隻母老虎……」

  站在他面前的某隻母老虎,發射出兩道冷光,他識相的噤了聲。

  「你騙人!你後來轉學的學校,根本比不上月亮國小。」

  「你怎麼知道我轉到哪個學校去了?」神村拔瞪大了眼,心一驚,隨後暗自慶幸她沒跟著他轉學去。

  「我……我……」眼眸裡閃過一絲心虛,她漫不經心地回應:「我們班的同學都知道你轉到哪個學校去。」

  「是這樣啊!這也是人之常情啦,想必班上很多女同學,知道我轉學後,一定偷偷哭泣吧!」

  不是他神村拔愛吹牛,這是很多所學校的校長告訴他爺爺時,管家謀叔聽到後告訴他的。

  聽到他這麼說,原本氣焰高漲的湛天藍,立即轉過身去背對著他。

  「你少往自己臉上貼金,誰會那麼無聊!」

  她低著頭,眼神閃爍,心裡湧上一絲驚慌。

  他怎麼會知道她為了他「不告而別」轉學一事,曾經偷偷躲在棉被裡連續哭了好幾個夜晚?沒有人知道這件事的,不是嗎!

  她沒有告訴阿姨,也沒有告訴姨丈,當然也沒有告訴表哥……難不成幾百年前,他們神家已經有錢到可以買針孔攝影機偷拍她?

  「也許你就是其中一個啊!」

  他玩笑的話語,讓她羞得臉紅,也讓她的一顆心怦怦亂跳。

  從他轉學後,她一直叫阿姨、表哥幫她打聽他的消息,會不會他其實也和她一樣,也在打聽她的事。

  心口一陣悸動,笑容在她上揚的唇線上跳動。

  「你怎麼了?為什麼都不說話?」他站在她背後,保持一公尺遠的距離。

  她不說話,這樣會讓他很難預測她會不會突然轉過身來突擊他。

  再退一步,小心為妙。

  「我問你一個問題。」她怯怯的出聲。

  「請問。」

  「你知道我後來讀哪一所國中嗎?」

  「嗯,這個問題……不知道。」

  她問的直接,他答的也乾脆,也打碎了她前三秒鐘才升起的夢幻心情……

  笑容很現實的收起,唇線也不彎揚了。

  原來,是她自己在一廂情願。

  也對,如果他有在打探她湛天藍這號人物,以他豬哥的個性,怎麼可能隔了那麼多年,都對她「不聞不問」。

  「你……還好吧?」他上前用手指點點她的肩。她一直不說話,真的會令他毛骨悚然。

  再度轉身面對他時,她的臉上有著微慍的神色,斂起那不悅的神色,她問道:「你到底要不要聘請我?」

  「不用,真的。」他搖頭之後,又點點頭。

  「神村拔,看來你真的很怕我。」

  他轉學之後,全班女生都指責她,說神村拔是被她嚇跑的,整個下學期,班上沒有一個女生願意和她說話,因為她把她們英俊的王子給趕跑了。

  「湛天藍,你口口聲聲說我怕你,可有證據?」他盯著她看,她美麗的臉蛋,出落的更加完美,一如當年他轉學到月亮國小,第一眼看到她時的那般驚艷。

  但是,他要再強調一次,當年他是讓她,不是怕她……呃,好吧,如果他真的有那麼一點點怕過她,那也是國小六年級的事了。

  有誰忍心苛刻一個英俊的小六生,害怕一個同年齡的女生摧殘,這種殘酷的打擊,至今都還是他心中的一抹陰影。

  「我們班的女生,都是人證。她們一致認為……是我把你給嚇跑了。」

  她討厭他那一雙會勾魂的雙眼,討厭他盯著她一直看,害的她的心撲通亂跳。

  「不……不會吧?」他乾笑著。整班女生都認為他神村拔是被嚇跑的?!枉費他撐了半學期,誓言要做月亮國小六年三班女同學心目中永遠的大英雄。「她們實在是太……太單純了。」

  「但是她們也猜對了,不是嗎?」把頭仰的高高的,可一旦對上他的眼,她堅定的眼神就不由自主地恍飄著。

  看到她的表情,他很熟悉女人在他面前表現出的這種羞怯神情,他不用掐指也算得出她在害羞……難不成她喜歡他?!

  唉,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如果當初她懂得欣賞他的英俊,說不定她就是他的青梅竹馬……

  盯著她因害羞而泛紅的雙頰,那可人兒的模樣,讓他的心有著某種情愫在蕩漾——如果她可以溫柔一點,他保證,他們這對金童玉女一定可以擦出史上最強烈的愛情火花。

  再多看她一眼,他陡地想起爺爺自小對他告訓的名言——從哪裡跌倒,就從哪裡爬起來。

  沒錯,就是這樣!

  桃花眼一挑,他強而有力的手臂,倏地摟住她的蜂腰。

  他突如其來的動作,讓她嚇得愣看著他。「神……神村拔,你要做什麼?」

  「美人吐氣如蘭,一點都沒錯。」他嗅著她噴出的氣息,一副陶醉其間的表情。

  俯首,他對準了那水嫩的紅唇就要吮噘——

  「你……你不准……」

  「沒錯,不准動!」

  語畢,他單手托著她的小腦袋,在她紅唇上降下他當年看到她的第一眼就想做的事……吻她。爺爺告訴他的那句名言,現在他終於體驗到了,滋味真是美妙!

  正當他暈陶陶的享受美妙的唇吻之際,一道與現在浪漫的氣氛格格不入的機器響聲,在他頭頂上叫囂著。

  察覺某種不對勁,他拉回了正要放假去的理智,定睛一看——

  「啊!湛天藍,你在做什麼?」

  放開了她,一撮頭髮自他的西裝外套滑落,仔細一看,她手中不知何時握了一支理發器。

  這一回,他真的不用掐指也算得出她對他做了什麼事。

  「湛天藍!」

  「少惹我!」吹掉理發器上殘留的發渣,湛天藍把它收進口袋裡。「明天我會開始工作,請你先付頭款五百萬,我會請我的助理把我的銀行帳號給你,如果你不想讓別人知道是誰幫你設計這個新髮型的話,請在三天內把錢匯進我的帳戶去。」

  說完,她拾起她的包包就走。

  目送著她的背影離去,神村拔恨的牙癢癢。

  往鏡子前一照,還好只是左耳上方被橫推了一道沒有殘留一根毛髮的單行道,也還好他長得夠帥,就算她在他頭頂上理了一條斑馬線,還是會有女人抱著他尖叫。

  轉身,盯著她離去的那一道門。

  哼,用這種小伎倆就想威脅他神村拔?他神村拔這輩子最不怕的,就是和任何女人傳緋聞。

  「總經理,她……」等在門外好一會兒的農哥,看到湛天藍氣煞煞的離去,遲遲未見到神村拔出來,緊張的開門進來一探究竟。

  「農哥,明天馬上匯一千萬給我們新的庭園設計師。」神村拔的嘴角有著一抹自信飛揚的笑容。想和他神村拔鬥,相信這世上也只有湛天藍這女人有這種膽量,很好,他接受,把一千萬全數匯給她,他要她沒有任何退路,也不准她玩到一半抽身。

  嘿嘿,聽過一句話吧,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兔業隨身、終須還賬。

  他要向她索討,她在國小六年級時對他心靈造成的傷害……

  可,方纔那一吻,魔力可真不小,他似乎對她的興致更高了,也不那麼畏懼她了。沒錯,他已經是真真實實高壯的神村拔,再也不是當年那個自以為是小霸王,被一個漂亮女生欺負,遭受生命中難以承受的天大打擊的小毛頭的神小拔。

  等著瞧吧,湛天藍!

  「總經理,你的頭髮……」農哥納悶的看著他頭上那一條被理的乾淨無毛的單行道,他確定方才總經理進來時,那地方還黑糊糊的一片。

  「流行嘛,理的不錯吧!」

  說真的,他竟看愈順眼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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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他匯了一千萬?!」

  原本趴在床上看書的湛天藍,不敢相信的彈坐起身,迅速的從助理毛毛的手中接過銀行存簿一看,果然存簿裡多了一筆天龍飯店匯過來的一千萬。

  「怎麼可能……」不敢置信的盯著存簿更看,湛天藍喃喃自語著。

  「姐,我看他八成是喜歡上你了,才會急著匯一千萬給你,可能是擔心你不去飯店。」十七歲的毛毛,鬼靈精怪的轉著眼珠。

  「怎麼可能!」別了毛毛一眼,湛天藍不認同毛毛的說法。

  昨天毛毛沒有跟去,不知道現場的情形,依她看,神村拔是恨她恨到底了,雖然說,昨天他有吻她……

  想到被他吻上的唇,她的臉頰倏地泛紅一片。

  雖然他吻了她,但她可不認為他喜歡她,以她觀察他那麼久的時間來看,他對見一次面的女人,通常都能吻的毫不嘴軟,昨天那一吻,充其量只是想展現他男性的魅力罷了——所以她才會氣的幫他理頭髮。

  「那他為什麼一下子就付了一千萬給你?」毛毛趴上前,笑的曖昧。「而且我聽說,昨天你幫他理頭髮。」

  「你怎麼知道的?!」湛天藍像被鬼嚇著一般,駭的瞪大了眼。

  她沒有告訴毛毛這件事呀!

  「天龍飯店的櫃台人員全都知道了呀!」毛毛聳聳肩。「而且還是神村拔主動告訴她們的,他說你幫他設計的新髮型,他很喜歡呢!」

  聞言,湛天藍立即感覺到身陷五里霧中。

  照這情形看來,他並不是因為受到她的威脅,才急著付五百萬給她。

  如果他……是有那麼一丁點喜歡她,也不可能一下子就付一千萬給她呀!

  這個神村拔,究竟在搞什麼鬼!

  「姐,昨天神村拔是不是對你做了什麼?」毛毛唇邊的曖昧笑容,濃的至極。

  以她對姐的瞭解,如果男人沒對她不禮貌,姐才不會閒著沒事幫他理頭髮咧!

  「毛毛,去讀你的書,小孩子管那麼多做什麼!」湛天藍兩條腿一晃,利落的翻身下床,明顯的在迴避這個問題。

  「好吧,這個問題我就不問你?鴃I不過,有件事我要告訴你,你聽了一定很高興。」

  「什麼事?」拉掉髮束,湛天藍漫不經心地問。

  「就是你幫哥拍那個化妝品的平面廣告……」

  「不要再提那個廣告的事!」湛天藍咬牙,一副快要抓狂的表情。「我受夠了!」

  當初如果不是指定的模特兒毀約不拍,她也不會心軟的答應表哥去拍那個廣告,就是她一時心軟,害得她現在往街上一站,就像裹了一身蜂蜜一般,不管是蒼蠅、蜜蜂、蝴蝶……全都喜歡圍著她嗡嗡叫個不停。

  更誇張的是,還有很多大老闆想包養她。

  「這一回你一定受得了,我聽天龍飯店的櫃台小姐說,神村拔看到廣告上的你,喜歡的不得了呢!」

  「哼,哪個女人他不喜歡呀!」雖然嘴裡罵著,但心口的甜意也是有的。「喂,毛毛,你和櫃台小姐混得很熟嘛!」

  「那當然?鴃A我是你的助理兼公關,和你客戶的員工混熟,是我最重要的工作,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嘛!」

  毛毛一副認真的神色,叫湛天藍啼笑皆非。

  「你認真讀你的書就好了!」

  「姐,你放心啦,我會認真讀書的。」毛毛一改調皮本色,感性的抱著湛天藍,感激的道:「如果不是你把我從孤兒院帶出來,說不定現在的我,是社會一頭號的問題人物,姐,你是我的再造父母,我一定會聽你的話的。」

  「好了,幹嘛又說這些!」湛天藍摸摸她的頭。「另外,你也說錯了,出錢養你的是我阿姨和姨丈,他們才是你的再生父母。」

  「我也很感激阿姨和姨丈,但是如果不是你堅持要收我當妹妹,我也沒那麼幸運,能夠離開那個鬼地方。」

  毛毛的話,讓湛天藍心裡有所感慨。

  她五歲的時候,也在美國的孤兒院住了半年。

  她聽阿姨說,那是因為她父親有著強烈的佔有慾,愛她母親愛到瘋狂的地步,婚後,父親帶著母親到美國,不讓母親和家裡的人聯絡,還好母親偶爾會偷偷和阿姨通信,也寄了她的照片給阿姨看。

  後來,有一回他們全家出遊出了車禍,父母雙亡,她成了孤兒,被送進了孤兒院,而阿姨得知消息至找到她時,已是半年後的事了。

  她待在孤兒院的期間,雖然修女們對她很好,但因為她是中國人,孤兒院裡的美國小孩常常會欺負她……

  她是在國小六年級下學期的時候,和阿姨到孤兒院去的,除了能夠體會孤兒的心酸之外,看到當時才五歲,卻很調皮的毛毛,竟讓她不由自主地聯想到神村拔那傢伙,當下,她便脫口說出想要收毛毛當妹妹的話。

  毛毛很聰明,她和她說了好多心事後,她也猜到了當初她為什麼會收她當妹妹,還好毛毛一點都不介意,還開玩笑的說要謝謝神村拔這個無形中解救她的大恩人呢!

  「姐,你為什麼不直接告訴神村拔,說你喜歡他?女追男也沒什麼不好啊,而且你這麼漂亮,如果他知道你喜歡他,一定恨不得馬上把你娶回家去。」

  「毛毛,誰……誰說我喜歡他的!」

  「阿姨、姨丈,還有哥都是這麼說的。」毛毛認真的折著手指頭。「姐,從你要他們打探神村拔的下落開始,他們就知道你喜歡他了,雖然你一直強調你討厭他,打聽他的下落,只是想要知道他在哪裡讀書,要事先防備,不要再遇到他。」

  「他們……我有表現的這麼明顯嗎?」原來她一直以為藏了十二年的秘密,從來就不是秘密。

  毛毛用力的點頭。「其實我七歲的時候,就已經確定你喜歡他了。」

  驚駭的倒抽了一口氣,湛天藍有點站不穩的感覺。「你……你怎麼知道的?」她竟然連一個七歲的小毛毛都瞞不過,那她湛天藍活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秘密可言。

  「嗯,這個嘛……」毛毛悄悄地退了好幾步,一直退到門口處,才說了實話。「因為我偷看了你的日記本。」

  「毛毛!」

  砰地一聲,毛毛趕緊退出房間,關上房門,逃離現場。

  「日記本……喔,天啊……」湛天藍蹲下身,手往床墊裡伸去,找著舊書箱的鑰匙。「怎麼沒有……鑰匙放到哪裡去了?」

  她急著一遍遍翻找,如果她沒記錯,毛毛七歲時,她讀國二,那時候她的日記本的每頁,都有神村拔這個臭傢伙的名字。

  她毀了!

  在她愈急愈找不到鑰匙之際,敲門聲響起。

  「臭毛毛,我警告你,你要是敢把我日記本的內容說出去,我就……」

  「天藍,什麼日記本?毛毛拿了你的日記本嗎?」開門進來的不是來負荊請罪的毛毛,而是她表哥。

  「哥,喔,沒有,不是……有什麼事嗎?」

  「有你的電話,是個男的,他說他叫作狄恩。」

  「狄恩?!誰是狄恩啊?告訴他我不認識他,我要找鑰匙……哥,對不起,幫我掛了電話。」湛天藍滿腦子想著日記本的內容、想著鑰匙到底放到哪裡去了。

  「有了!」

  回過身,湛天藍趴在地上,摸索著一些可能藏著鑰匙的地方,最後她終於想到,她把鑰匙藏在阿姨買給她的第一雙粉紅色的小鞋子裡。

  她很喜歡這雙粉紅色的小鞋子,雖然才買了一年後,她就已經穿不下,但她依舊把腳硬塞進去,不只是因為這雙鞋太漂亮,也因為這雙粉紅色的小鞋子,代表著她脫離了孤兒院,開始過著有家人呵護的溫馨日子。

  找到了鑰匙,她急著拉出鎖著舊書的小箱子,翻找著她國二時的日記本的同時,也找到一個很舊的相框,相框裡有一張當年她離開孤兒院時,阿姨幫她和一個同是中國孤兒的小男孩拍的合照。看到照片,她驚地張大嘴。

  「狄恩?!喔,天啊,狄恩……」

  「一千萬我付給你了,希望一千萬能在天龍飯店的庭園創造出奇跡。」

  兩人再度見面,是在天龍飯店裡的露天咖啡座,神村拔的俊臉上,掛著無比愉悅的笑容。

  看著他耳上那一道被她理的兩寸寬、五寸長的「無障礙空間」,她的笑容比他揚的更高。

  「我不是已經讓你先看到奇跡了嗎?」

  循著她的視線,他知道她指的是什麼。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很想試試第二回的奇跡,老實說,我的心正在期待著第二回的奇跡發生。」眼一勾,他灼熱的目光,盯著她水嫩的紅唇,高昂的興致寫在臉上。

  他的頭上之所以會發生那道「奇跡」,是因為他偷吻了她,湛天藍當然也聽得出來,他指的是他還想再吻她第二回……

  死色鬼!

  湛天藍又羞又氣的瞪著他。

  「看不出來,你這個人挺有愛心的嘛!」他啜了一口咖啡,臉上的笑容更加深濃。

  「好說。」她漫不經心地回應,優雅的端起咖啡杯。

  「你除了收養毛毛之外,還常常捐錢給孤兒院,還到孤兒院當志工……」他的黑眸裡,擠滿讚賞的神情。「毛毛說,當初你收養她當妹妹,除了因為你也在美國的孤兒院待過半年,還有一個很大的原因……」

  他話說至此,她被嚇得把含在口裡的咖啡全部噴出,含帶著她甘甜津液的咖啡,還不偏不倚的噴到他那張拐騙天下女人於一秒內的無敵英俊臉孔上。

  霎時,猶如脫妝一般,帶著香味的咖啡,分成六道小支流,從他的額頭上,汩汩流下。

  他瞪了她二秒,她則是驚惶的回瞪他三秒。

  「湛天藍,你有需要這麼激動嗎?」他目光游戈的。

  「我……對不起。」她滿臉歉意,探巡四周,卻找不到一張面紙可以給他擦臉。

  「為了懲罰你的無禮,我要你告訴我,當初你收養毛毛的秘密。」神村拔濃眉一挑,不是很在意臉上的咖啡殘汁。

  不管他如何問毛毛,毛毛就是搖頭不說,而且以他過人的智慧,他猜,毛毛提到這件事時,對他笑的很神秘,他百分之八十的確定,湛天藍收養毛毛這件事,或多或少都和他有關。

  他細想了很久,想不出答案,但唯一可以確定的是——毛毛絕對不可能是他和湛天藍所生的女兒。

  聽到他這麼說,湛天藍大大的鬆了一口氣。還好毛毛還懂分寸,不該說的沒說出來。

  「我是公開收養毛毛的,哪來的什麼秘密?」

  「沒有秘密可以聽,人生真無趣。」他看得出來,她一點也不想說秘密給他聽。「如果你不想說,那就請你來幫我擦掉我臉上的咖啡,為了讓你感同身受,請你用你酒紅色的頭髮把咖啡吸回去。」

  湛天藍「凝」視著他好一會兒。他以為這樣她就會說秘密給他聽?哼,別想!

  擦就擦,反正回家後把頭髮洗一洗,不就又乾淨了!

  倏地站起身,她走到他身邊,甩動著綁成馬尾的酒紅色秀髮,裝模作樣的在他臉上晃了兩下。

  「可以了吧!」

  「還沒!」

  她要離開,他卻抓住她的頭髮,她痛得頭一縮,腳一踉蹌,整個人跌坐在他腿上。

  他的左手極其自然的勾住她的纖腰,右手則是毫不客氣的抓著她的秀髮,盡情的擦著臉上的黏膩。

  「你的秀髮擦起來,真是舒服。」他在她耳邊逸出陶醉的音調。

  「神村拔,放開我!」她一側頭,他那張俊臉就近在咫尺,灼熱的男性獨特氣息,紛擾著她的思緒。

  她覺得自己全身微微的顫抖著。

  「可憐的天藍,我知道你的本性其實是很溫柔的……」他用鼻子輕輕地摩蹭她如雲般柔軟的髮絲。「毛毛都告訴我了,是你阿姨和表哥教導你要保護自己,不要讓自己受傷害,所以你才會一再的展現悍女姿態。你放心,有我在,沒有人會欺負你的。」

  聽完他的話,她那張美到可以賣到上億元天價的臉皮,隱隱抽動著。

  看來,毛毛還真是對他說了不少她的秘密。

  很巧地,不遠處,那個叫她「姐」的小毛妹正端著咖啡走過來。

  「毛毛!」

  主動要幫服務生端咖啡的毛毛,聽到自家姐姐的召喚,三步並作兩步的跑過來——

  「天啊,姐,你和拔哥會不會進展的太快了?」毛毛悶聲竊笑著。

  神村拔得意的挑眉一笑。「毛毛,托你的福!」

  「神村拔,放開我!」

  「不放!」他低聲在她耳邊說道:「方圓百里之內,將近一百雙眼睛都盯著我們瞧,我們最好順從民意、不負眾望:親熱一下吧!」

  毛毛托著盤子猛點頭,千分之千同意神村拔的建議,但在遭受兩顆火球的攻擊後,立即化身為木頭人,動也不敢動。

  「神村拔,我再說一次,放開我!」湛天藍咬牙切齒的斜瞪他。

  「我也要再說一次,我不放!」

  他自認為非常有志氣的話語一落,原本放在毛毛端的托盤裡的兩杯焦糖拿鐵咖啡,瞬間齊倒在他的頭頂上。

  掙脫了他的鉗制,湛天藍站起身,瞪了他一眼,又瞪了化身為木頭人的毛毛兩眼之後,在方圓百里之內,將近一百雙眼睛的目送下,悻悻然離去。

  木頭人毛毛對著一秒鐘前,才被兩杯咖啡淋為棕巨人的神村拔,無奈的聳聳肩,發射出兩道她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的無奈眼神後,棄他而去。

  「總經理,喔,老天,那個女人怎麼這麼沒教養……」

  遠遠地瞥見了神村拔被咖啡淋的狼狽樣,吳經理急急的拿著面紙盒跑過來解救他。

  「吳經理,有你真好。」

  「總經理,我幫你擦……」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來。」抽出面紙,擦著臉上咖啡的同時,神村拔突然感覺到一股失落的感覺。他喃喃地念:「還是她的秀髮觸感比較好……」

  「總經理,那種女人,我們飯店不需要她,我看還是叫農哥讓她不要來了。」吳經理兩手環胸,恨的牙癢癢。

  從那女人踏進天龍飯店的第一秒起,喔,不,壓根都還沒進到天龍飯店時,她就已經感覺到總經理的心,全飛到那女人的身上。

  而且今天總經理居然沒有讚美她的口紅顏色,害她好難過。

  「不,我覺得她特別、特別的好。」伸出食指甩掉額上漏擦的一滴咖啡,神村拔依舊露出俊朗的笑容。「我相信我的眼光。」

  走了兩步,神村拔又回過頭來。

  「喔,對了,吳經理……」

  「總經理,什麼事?」吳經理急急上前,微噘著嘴,刻意要讓他看到她新口紅的顏色。

  「謝謝你拿來的面紙。」說罷,神村拔神情愉悅的離開。

  杵在原地的吳經理,咬著唇,氣呼呼地跺腳。

  總經理還是沒有發現她擦了新口紅,都是那個湛天藍,她是個超級狐狸精,才來不到三天的時間,就把總經理迷的團團轉!

  不行,她一定要叫農哥告訴太老爺這件史上最嚴重的事。

  「湛天藍?!」

  在神天龍居住的閩式建築屋裡,農哥和管家謀裕,正在向他稟告這兩天在飯店出現的爭議性人物——湛天藍。

  「這名字,很熟悉。」神天龍凹陷的眼窩,露出一抹精銳光芒。

  「太老爺,她是二少國小六年級時的同學,您去學校見過她一回。」

  經管家謀裕一提醒,神天龍點點頭。他記起來了,這女孩就是當年唯一欺負過拔兒的小女生。拔兒國小轉學那麼多回,他唯一一次親自去學校探視原因,也就那麼一回,那小女孩的模樣至今他還有些記憶,貌美、聰明,他還稱讚過她呢!

  「太老爺,不知您有什麼指示?」農哥在一旁恭恭敬敬的問。

  「指示?這一切不都很好,我還要下什麼指示?」滿頭白髮的神天龍,臉上隱約浮上笑意。

  「呃,太老爺,您……要讓湛小姐繼續幫天龍飯店設計庭園嗎?」農哥錯愕的問著。

  吳經理激動的向他反應湛天藍不甚恰當的行為後,他思考了一下,也覺得這件事有必要請太老爺定奪。

  他原以為太老爺聽完之後,會勃然大怒,想不到,太老爺似乎對湛天藍道女子挺有好感的。

  「錢都匯給她了,不是嗎?而且人是你請來的,你事先沒有和我商量,事後再來報告,不覺得太遲了嗎?」神天龍沉聲道。

  「太老爺,我……」農哥緊張的直冒冷汗。

  「農哥,照太老爺的話去做,讓湛小姐留在飯店幫忙。」謀裕和農哥說完後,示意他可以走了。

  「是!那,太老爺,我先回飯店了。」

  農哥離開後,神天龍靜靜的坐著,若有所思。

  「謀裕。」

  「太老爺。」

  「去查一下湛天藍的所有資料。」

  「是,太老爺。」

  握著天龍棒正要起身,神天龍突然又問:「對了,拔兒回來了沒?」

  「太老爺,二少還沒回來。」謀裕上前一步扶著老王子。

  「又去約會了?這一回又是誰啊?」神天龍滿臉的不悅。

  「我……還沒查到。」謀裕慚愧的回道。二少換女友的速度之快,著實讓他查的措手不及。

  神天龍的銳眼瞇了一下,想到湛天藍,他臉上的不悅,頓時消減一半。

  「過兩天,我要親自去飯店一趟。不要讓拔兒和其他人知道。」

  「是,太老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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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翼家。

  這兩天為了湛天藍老鎖在房裡不出來,翼家一家人急的不得了。

  「姐她還是不理我。」噘著嘴,毛毛端著飯碗,一頓飯吃的很無奈。「我也是想幫她啊,誰知道她不領情……」

  「毛毛,你是沒錯啦,可是……」湛天藍的阿姨戚水月細聲輕歎著。「也許你姐不想讓他知道太多,女孩子嘛,總是矜持些。」

  「姐哪有矜持啊?阿姨,您就沒看到姐是怎麼對待拔哥的,又放他鞭炮、又剃他頭髮的,飯店裡的員工部私下在說,姐簡直就像是悍女一樣。」

  戚水月也知道湛天藍今日會這樣,全是被她教壞的。

  坐在主位的丈夫翼新賢瞪了她一眼,笑斥的眼神似乎在說「看吧,都是你教壞她的」。

  戚水月求救的看著坐在身邊的兒子。

  「天暢,你也說說話嘛!」

  「說什麼?」翼天暢看了母親一眼,逕自吃著飯。

  如果硬要說母親是造成天藍今日悍女個性的罪魁禍首,那他無疑就是頭號幫兇。

  當年母親到美國孤兒院接天藍回到家時,天藍畏怯的神情,讓他們一家人看的好心疼。上小學的第一天,同學推了她一下,她哭的縮在教室的一角,說什麼都不願站起來,直到他媽媽去接她的時候,天藍才躲到他媽媽的懷抱,哭的像個小淚人兒。

  還好他媽媽和天藍的母親外表神似,要不,天藍恐怕也不會信任從沒見過面的阿姨。

  天藍的懦弱,讓他們萬分心疼,他媽媽開始教天藍要懂得保護自己,而他就負責教天藍怎麼打倒想欺負她的人……

  老實說,那個放鞭炮和剃頭髮的招數,還是他這個當表哥的,親自示範教她的。

  「看吧,我就說你們教她的方式錯誤了。」翼新賢是當初反對讓天藍學「打倒敵人」招數的唯一一人。

  翼新賢的話一出口,母子倆同時低下頭去。

  翼天暢還記得,當初天藍每「戰勝」一個想欺負她的同學,回家來,他和他媽都會用力給她鼓掌,稱讚她好棒、好棒,只差沒放煙火慶祝了。

  「姨丈,我覺得阿姨把姐教對了。我看得出來,拔哥很喜歡姐,不管姐如何對他,他都一副欣然接受的樣子,而且一點都不生氣。」毛毛夾了一粒米飯送人嘴裡。「我真不懂耶,姐喜歡拔哥、拔哥也喜歡姐,為什麼他們不坦白的告訴對方,然後快快樂樂的談個戀愛?」

  「毛毛,你還小,這種事你不會懂的。」翼天暢擺動著食指,一副專家的口吻。

  「什麼我還小?說到談戀愛,姐還比不上我,我已經交過了五個男朋友……」

  「毛毛,你什麼時候交過五個男朋友?」戚水月瞪大了眼,緊張的問。

  「毛毛,你還小,可不要亂……亂來。」上了年紀的翼新賢,顯然心臟不夠力。

  倒是翼天暢覺得這沒什麼大不了的。

  「阿姨、姨丈,我……哎呀,你們不用擔心啦,我雖然沒有姐漂亮,但是我的長相還可以,在學校當然會有人追,我只是應付應付他們而已啦,沒有亂來。」毛毛吐吐舌,怪自己嘴快。

  「那就好。」戚水月鬆了一口氣。一個天藍她就搞不定了,再加一個毛毛來湊合,她一定會腦神經衰弱。

  「天藍到底在房間忙什麼?為什麼不出來吃飯?」翼新賢關心的問道。

  「她在畫設計圖。」戚水月夾了一些菜給丈夫,繼而歎聲道:「天藍真是死心眼,當初我以為她要我們幫她查神村拔的消息,只是小女孩心思,誰知道她還真的是喜歡神村拔。」

  「是啊,多少男孩子喜歡她,她看都不看他們一眼。」翼新賢也輕歎著。

  「我大概打了不下十個糾纏天藍的惡男。」翼天暢附和著。

  毛毛也不落人後的出聲道:「我最慘了,光接電話就接到手軟。」

  話才說完,電話鈴聲陡地響起。

  「毛毛,肯定是找你的。」翼天暢努努下巴。找他的女人,通常都會神通的查到他的手機號碼,不會遜到打家裡的電話。

  餐廳裡,論輩分來說,毛毛是最小的,接電話這種小事由自然是她去做。

  乖乖的去接了電話,毛毛蜇回餐廳。

  「阿姨,是個男的,找姐的,但不是拔哥,他說他叫狄恩,您去叫姐聽,我不敢去,姐一定還在生我的氣。」毛毛杵在餐桌旁。

  「狄恩?!」翼天暢放下碗筷。「毛毛,去告訴他,天藍說她不認識他,叫他不要再打了。」

  「是喔!這個我最會了,我一定把他罵到臭頭,讓他再也不敢打電話來。」

  說罷,毛毛飛快的衝到客廳,去執行她悍衛女小兵的責任。

  整天悶在家裡,她畫了不下十張設計圖,沒有一張她滿意的。

  於是,她決定上街去走走。

  待在房裡,她滿腦子想的都是神村拔的身影,那個寄住在她腦海裡十二年的身影,如今距離她那麼近,說真的,她有些……害怕!

  是近鄉情怯嗎?去他的!

  踢飛了一片落葉,她兩手插在牛仔褲的口袋裡,漫無目的的走著。

  她討厭神村拔,討厭他無預警的出現在她的生命中,攪亂她寧靜的心湖後,又無聲無息的消失。

  她也恨他,恨他沒把殘留在她心田上的身影一併帶走,害她癡癡等著和他相遇。說真的,她有很多機會能和他「不期而遇」,因為她知道他讀哪一所學校、上哪一所補習班、到哪一家餐廳吃飯、窩在哪一家PUB鬼混……

  只要她願意,她有一千個和他相遇的機會,但是,愈是知道他在哪裡,她就愈刻意的躲著他,小女孩的心思,誰也抓不準,但她真正想要的,是和他的一份緣,真的緣分。

  那天!農哥找上她,她知道,她追求的緣分,已然到了。

  只是,她有那麼一點恨他,在她癡等他的十二年裡,他卻交了不下十二打的女朋友,不公平,老天爺永遠是那麼的不公平!

  走這一條路,她的思緒還是圍著他轉,她決定換另外一條路走。

  在她停下腳步,想走對面那一條路時,一輛BMW的跑車倏地煞車停在她的面前——

  她就說嘛,走這一條路是錯的,他的身影老是陰魂不散,現在整具活人還出現在她面前——今天,她的設計靈感,等於零。

  帥氣的跳下車,神村拔走到她面前來。

  「原來你還在啊,兩天沒看到你去飯店,我還以為你卷款潛逃了。」

  「你的那些錢,還激不起我卷款潛逃的意念。」

  她看到了他車後載著一大束的粉紅戴安娜玫瑰,原先看到他的喜悅,悄悄地轉為憤怒。

  看吧,這個男人,永遠都不乏女伴,一天到晚都在送花給女人,她真後悔,她應該從他國一開始懂得送花追求女人的那一年,就開一間花店,搾光他買花的錢。

  可惜她不夠精打細算,要不,這十二年來,光是他買花的錢,少說也有上千萬。

  「你要去哪裡?念在我們曾經是國小六年三班上學期同班同學的份上,我送你一程。」

  「不用了,我要回家了。」

  「還好,我真怕你答應,要不然,我還真難抽身。」他兩手環胸,一派輕鬆自若的神情,笑比風輕,等著她上勾。

  他的笑,很礙眼。瞪了他一眼,她的球鞋朝跑車的前輪一踢。

  「你請便!」

  前輪不夠看,她又補了車後輪一腳。還好哥堅持她一個人出門,一定要穿針鞋,否則,她兩手空空,沒有任何武器對付他,她肯定會懊惱的晚上睡不著覺。

  「哼!」奉送上兩道從鼻孔噴出的冷氣後,她旋身大步的走,心裡開始咒罵他。她想,從這裡走回家的時間,應該足夠她咒罵他一萬遍了吧!

  「天藍、湛天藍……」

  神村拔沒想到他居然沒把她激上車,他以為他為她量身想出的這一招對她很管用的。

  兩天沒有見到她,他心裡有說不出的怪,做什麼事都覺得不對勁,連喝一杯加了三包糖、三瓢奶精的咖啡,他都覺得苦澀。

  他終於忍不住,買了一束花要來探望她,她不知道哪根筋不對勁,氣沖沖的轉身自己走了。

  「怎麼會有這種一點情趣都不懂的女人?」

  他敗給她了!

  他想上前追她,卻聽見近距離的範圍內,有什麼東西在消氣的聲音。

  仔細一看,是他的車輪洩氣了——很好,該死的好,

  他的前輪洩氣,絕對是因為她剛才抬腳踢的那一下,那她臨走前又踢了後車輪一下——

  他的視線往後邊一看——果然不出他所料,她踢過的地方,沒有不洩氣的。

  「湛天藍!」

  他緊握著拳頭,站在原地,瞪著雙雙洩氣唱和的輪胎,氣的牙癢癢的,那張帥到一斤可以賣到上千萬好價錢的臉皮,又因為她,氣的隱隱抽動著。

  一大清早,湛天藍就來到天龍飯店,今天,她要先設計飯店大廳外的庭園部分,而且經過昨晚和神村拔的偶遇,她的靈感充沛的不得了。

  「湛小姐,你這麼早來!」農哥上前和她打招呼時,神村拔也正好到。

  「總經理都來了,我來的不算早。」瞥向神村拔走來的方向,湛天藍嗤聲道。

  想不到這個人昨晚去約會,今天還能這麼早來。

  「今天要開會。」農哥和湛天藍低聲說完,轉身恭迎主子。「總經理,早。」

  「農哥,早。」神村拔神采飛揚的走來,見到她,很神奇的,昨晚被她戳破輪胎的怒氣,當場就消了。

  「想不到喜歡戳破人家輪胎的女人,這麼早就來了!」不把她的罪行拿出來消遣一番,那他就太對不起昨晚的那兩個輪胎了。

  湛天藍揚揚眉,不在乎他的調侃,反倒是農哥站在兩人中間,聽的一頭霧水,不懂他們在鬥什麼。

  「總經理,今天開會的資料,我都準備好了,放在你的辦公室,你要不要先過去看一看?」

  神村拔點點頭。若不是爺爺堅持要他提早來,叫王媽一早就把他從床上挖起來,他千百個不願意這麼早來飯店,但是見到她也這麼早來,十五分鐘前的千百個不願意,已經轉變成一萬個願意了。

  就算要他神村拔當早起被鳥吃的那只蟲,他也心甘情願。

  「等一下。」見他要離開,她出聲喚住他。

  聽到她在叫他,他一轉身,幾個箭步,人已經來到她的面前。

  「親愛的湛天藍同學,有什麼指教?」他俯首看她,兩人眼對眼之間的距離,僅僅是一隻觸角分十三節,呈鋸齒狀的青蜂身長。「喔,天啊,這雙水汪汪的眼睛真是漂亮。」

  她只是喚住他想和他談一些事而已,他有必要靠的這麼近嗎?

  「我……我……」

  理智的退了兩大步,離開他魔魅氣息包圍的範圍,她的頭還暈暈的,全身微微發抖著。

  他是個妖魔,很惡、很惡的妖魔,每次他一靠近她,她的心跳都不按平常的節拍在跳,快的讓她受不了。

  「嗨,親愛的,有什麼事要告訴我嗎?」

  他再度靠近她,她機警的退開了。她可不想在工作開始之前,就因為心律不整而昏倒。

  「我今天要開始工作了,但是,我要問一下,是不是這飯店裡的任何東西,我都能使用?」深吸了一口氣,她和他談著正事。

  「當然,你要什麼儘管說,在你工作期間,你在飯店的吃喝……包括如果你想住飯店的話,都算我的賬。」他挑眉,一派慷慨大方的說。

  「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我不是問吃喝的事。」她隨手拿起一個咖啡杯。「我的意思是,如果我在飯店內看到某樣東西,覺得很適合放在庭園裡,我是不是可以拿來用?」

  「喔,我懂。」他點點頭。「可以,當然可以。」

  一個咖啡杯嘛,沒什麼了不起的,再說,庭園不就是擺一些花、放一些藝術品之類的東西當點綴——

  他猜,她的腦筋動到他辦公室裡,那些貴重的收藏品上頭了。

  她一定認為他會心疼那些,想整他?

  他才不在乎呢,反正那些東西都是擺著讓人看的嘛,擺在他辦公室、或者是擺庭園裡,對他而言,沒什麼太大的差別。

  「任何東西都可以?」慧黠的雙眼,骨碌碌的轉動一下。

  「只要不是會影響到飯店事務的東西,你都可以自由取用。」某些方面而言,她太狡黠,說不定她想把他的電腦拆了擺在庭園裡,然後把他從網站抓的那些色情圖片,一張張播放給客人看。這點,他得提防她。

  「放心,我不會拿會影響到飯店事務的東西。」她保證。

  「那就好了!」

  「農哥,你也聽到的,你們總經理說的,我可以運用任何不會影響到飯店事務的東西。」她需要有個保證人。

  聞言,農哥的心裡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呃……」農哥看向神村拔,見他點點頭,他才跟著點點頭。「是的。」

  他實在很懷疑,為什麼總經理吃那麼多次虧之後,對湛小姐還是一點提防心都沒有。

  「好了,我們要去準備開會了,今天開會的時間很長……」他彎身附在她耳邊說著:「我肯定會想你的,如果你想我,打電話給我,無論如何,我都會想辦法出來見你一面的。」

  他從西裝口袋裡掏出一張私人名片給她,上頭有他私人的手機號碼。

  她接過名片一看。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只給女人的名片!

  去他的!他要開會就趕快滾去,誰會想他啊!

  雙眸裡,兩團怒火在滾動,死盯著他的背影瞧。

  色男人、花心男,滿嘴的花言巧語……

  只不過,盯著他的背影,她的心竟然陣陣的悸動……他好高,背好寬、背脊好直,連背影看起來,都帥的那麼撼動人心——

  討厭的神村拔,為什麼老天爺讓他長的那麼帥呢?

  收起了名片,收了心,她要開始她的工作了。

  要她打電話給他?!沒問題,她一定會稱他的心、如他的意的。

  趁著飯店的主管級人物都在開會,神家的管家謀裕特別安排今天讓太老爺來看看這陣子飯店裡的風雲人物——湛天藍。

  神天龍坐在隱密的角落,但卻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湛天藍工作的情形。

  「太老爺,這……我去阻止她。」謀裕滿臉驚慌。

  「謀裕,不用去,她很有主見,她知道她在做什麼、要做什麼。」神天龍阻止了他。

  看了好一會兒,雖然沒有和湛天藍談上話,但她工作時專注的神情,對一班塊頭高大的男人指揮若定,一點躊躇的表情也未見,顯示她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麼。

  「可是,那個……」

  神天龍皺起了眉頭,半晌後,呵呵笑著:「也該有人來治治拔兒。」

  知道老主子的意思,謀裕沒有再出聲,只是愈看,他的心越疼。

  湛天藍竟然把二少的BMW跑車,開到大廳前,指揮幾名工人,把整輛跑車給拆了,顯然是要重新組裝放在庭園裡……

  說真的,工人每拆一樣,他的心就痛一下,如果二少見到他的三百多萬愛車,被拆的七零八落,不知道會不會當場昏倒?

  反觀向來嚴厲至極的神天龍,看見自己孫子的跑車被拆,滿風霜的老臉上一點慍色也沒有,從頭至尾,笑的一臉稱心如意樣。

  「謀裕,走吧,過去看看。」

  「是。」

  謀裕陪著神天龍走向門口時,湛天藍正親自擺著昨晚神村拔剛換的新輪胎。

  「那個放進來,車門先擺在外面,等會兒我會處理。」

  她正在指揮工人的時候,神天龍的聲音加了進來。

  「拆了一輛三百多萬的跑車,擺在門口當裝飾品,你真的覺得值得嗎?」收斂起方才一直掛在嘴角邊的笑容,神天龍面無表情地說。

  「當然值得,藝術是無價的,更貴的我也用過。」

  湛天藍想也沒想就回答。當她一轉身,看到熟悉的臉孔,不由得驚嚇得倒抽了一口氣。

  「神……神爺爺。」

  相信她,只要見過神天龍一面,永遠都不會忘記他老人家的尊容,何況她一直都在注意神村拔的消息,神氏莊園的主人群,她大概都認得。

  跳出庭園外,湛天藍戰戰兢兢的向他行個禮。「神爺爺,您好。」

  「你還記得我?」湛天藍點點頭。

  除了他威嚴的尊容讓人印象深刻外,她還記得當年他老人家親自到學校去,原本她以為他是要去罵她,沒想到,他反倒是說了一些稱讚她的話。

  因為隔了太久,她忘了神爺爺當年跟她說了什麼,但她確定他當時是稱讚她的沒錯。

  「很有創意,做的不錯。」神天龍瞥了那BMW三個字一眼,淡然一笑。「改天有空,到神氏莊園來做客。」

  「呃?!」湛天藍一副受寵若驚的神情。

  神爺爺既然會說這輛車三百多萬,顯然他知道這是他孫子的愛車;可他沒有責備她,反而稱讚她有創意,一如當年他老人家對她的包容。

  外人都傳說,神家的老主子做事一板一眼,固執苛刻,但在她看來卻不然……神爺爺明理的不得了呢!

  神天龍轉頭對管家問道:「拔園是不是也該請個新的庭園設計師,把庭園部分,重新整頓一下?」

  謀裕遲疑了一下,旋即順著老主子的話點點頭。「是的,太老爺。」

  雖然二少的拔園前不久才重新換了新的設計風格,但老主子的心思,他這個忠僕懂得。

  「這事還不急,等你把飯店部分弄好,記得到神氏莊園來找我。」

  說罷,神天龍笑呵呵的離去。

  「是……」湛天藍愣在原地,呆呆的看著神天龍帶著意味深長的笑容離去。

  外傳神爺爺是個深沉的老狐狸,看來一點也沒錯。

  光看他的表情、光聽他說那些話……他顯然是知道了她喜歡神村拔:天啊,好丟臉……

  湛天藍雙頰驀地泛紅,她的心思逃不過神爺爺的法眼,他一定看出來她暗戀神村拔很久了。

  連一個老爺爺都看得出來,神村拔那個笨蛋居然不懂她,只會一天到晚對她說著,和對其他女人說的同樣的花言巧語,這表示在他心目中,她和其他女人並沒有什麼不同。

  憤怒!

  既然有神爺爺的支持,她會把他的所有東西拆的徹徹底底,如果可以的話,她最想拆的是他的腦袋,看看他的腦袋裡是不是內裝了一部花言巧語大全,否則那張嘴怎麼可以一天到晚,哄的女孩子心花怒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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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6-25 00:38:00
第五章

  一個冗長的會議到尾聲之際,神村拔突然接到湛天藍打的電話,說她迫不及待的想見到他。

  嘿嘿,他就知道,他神村拔的魅力無人能比,連她湛天藍都拜倒在他的西裝褲下了吧!

  想見他?好吧,念在她是第一次Call他,他可以破例馬上去找她。

  他跑到她的工作地點去找她,沒見著她,他又退回櫃台去問:

  「有沒有看到我們的庭園設計師?」

  「總……總經理,你還好吧?」小琪訥訥的問。

  「我?我很好啊!」事實上,接到湛天藍說想馬上見到他的電話,他的心情頓時就像飛上雲端一般的飄飄然。

  「那個……湛小姐,她說,她今天的工作完畢了,她先回家去了。」看樣子,總經理還沒發現那件事,要不,他怎麼還能這麼悠哉?

  「她回家去了?」那不就代表他又被她耍了?

  這個可……愛的女人。

  「好吧,既然她回家去了,那就好了。」要不,他還能說什麼?

  「呃,總經理……那個……」

  小琪站在櫃台內,期期艾艾有話說不出口之際,遠遠地就聽見吳經理一路氣呼呼地走來——

  「總經理、總經理……」

  「吳經理,你怎麼了?氣的兩頰紅通通的,連生氣都能這麼漂亮,果然是天生麗質。」神村拔站在櫃台前,羽扇綸巾,談笑的迎接他的愛將。

  被稱讚了一下,吳經理露出高興的神色,但旋即又恢復氣煞煞的表情。

  「總經理,這一回你一定要把湛天藍給休了……呃,不,我是說,把她給辭退,不要再讓她來了。」吳經理激動憤慨。

  「她……惹到你了?」

  「總經理,你還沒看到嗎?她把你的跑車給拆了!」

  「在哪兒?我沒看到啊!」神村拔臉上還掛著笑容,從容不迫。

  笑話!想拆他的車,她有那個力氣嗎?

  「就在大門口。」吳經理氣的咬牙切齒。「我剛從會議室出來,就聽到員工在竊竊私語,她們說湛天藍把你的BMW跑車開到大門口,叫好幾名她特地請來的車廠工人把車給拆了——」

  聞言,神村拔僵愣了一下,回頭看著小琪,小琪一個怯怯的點頭,讓他拔腿就往大廳門口衝出去——

  剛才他急著找她,沒有仔細看庭園的部分,現在,他看到了——

  他的愛車,他的小B、小M、小W……

  看著跑車裡的座位,放了好幾個種著粉紅戴安娜玫瑰的盆子,一朵朵盛開的玫瑰花,看起來,好像昨晚他買花要去送給她的情景。

  只不過,昨晚他的愛車只是小小的損失兩個輪胎,今天他的愛車卻已經遭到支解的命運。

  看到那一塊鑲著BMW的Logo車前蓋,爬滿了開著天藍色花朵的朝顏,他真的欲哭無淚了。

  他這一塊車前蓋少說也價值好幾十萬,好歹也配個蘭花、梅花、櫻花,居然讓牽牛花來包圍佔領!

  心痛啊!

  「總經理……」聽到風聲趕來的農哥,一看到總經理的愛車被當成標本擺在庭園裡,當場心臟抽筋了好幾下。

  「農哥,告訴太老爺,叫他無論如何都不要讓湛天藍再來了,還有,一定要叫她賠錢!」吳經理又是心疼,又是氣憤。

  「這……這是總經理答應讓湛小姐使用的。」他就知道會有這種結果。當時總經理好像答應的太乾脆了。「總經理,你沒忘吧?開會之前,你答應過湛小姐,只要是不是會影響到飯店事務的東西,她都可以自由取用。」

  「農哥,你非要再說一次嗎?」神村拔悶聲低吼著。他的心早血淋淋的一片了。

  「總經理,你……」吳經理驚的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在神村拔靜靜站在大廳門口前,為他的愛車默哀三分鐘之際,幾位飯店客人圍了過來,對大手筆的庭園設計,激賞評誰,個個發出驚歎的讚賞聲——

  「好有創意的佈置,親愛的,我也想要把我們家的賓士擺在庭園裡。」一個女客人挽著她的丈夫撒嬌著。

  「當然好!我也喜歡這種高格調的創意者,不過,我們得找個能看出這種水準的庭園設計師才行!」

  「喔,天啊,真是美呆了,我感覺自己彷彿到了英國一般,這個庭園設計,好有英國風!如果能擺上一輛英國的老舊車種,那就更完美了……」這是另外一位女客人的驚歎。

  神村拔呆滯的站在一旁,他的三百萬新車,比不上一輛英國的老舊車種……這個認知,再度讓他欲哭無淚。

  回到家,湛天藍累垮的側躺在沙發上。

  雖然拆車的工作她沒親自動手,但光搬運那些盆栽,就讓她累的不得了。

  不過,嘿嘿,相信這會兒神村拔一定在飯店裡氣的跳腳了吧!

  抬高兩條長腿在空中舞動了一番,換了個交疊的姿勢,她像慵懶美人,懶懶的側躺著。

  美麗的菱嘴微揚,她對今天的作品很滿意,更滿意的是,她拆了他的車,而且是理直氣壯的拆,再加上有強壯靠山的拆。

  有他答應讓她使用在先,他爺爺對她讚美在後,她真想看看他有怒不敢言的表情是什麼樣子。哼,看他沒了車,還能跟誰約會去!

  「姐!」

  毛毛突然從沙發後面蹦跳出來,把她嚇了好大一跳,

  「臭毛毛!你想嚇死我啊!」

  「對不起啦,我怎麼知道你今天這麼沒膽!」毛毛一臉無辜,怯怯地從沙發後面繞過來。

  「誰說我今天沒膽?我今天做了一件膽大包天的事。」拍撫胸口好幾下後,湛天藍得意的揚高下顎。

  「什麼事?姐,你今天做了什麼事?」毛毛一副好奇到眼珠子快凸出來的表情。

  「哼!我為什麼要告訴你?」兩手環胸,湛天藍瞪她一眼,氣呼呼地別過臉去。

  「姐,你還在生我的氣啊?不要這樣嘛,跟我說一下,好不好?」毛毛坐到她身邊,拉著她的手,央求著。「你就看在我幫你擋掉了那些無聊追求老的份上,不要再生我的氣了。」

  「幾百年前的事了,你還要說!」

  「什麼幾百年前的事,昨天我幫你擋掉了一通電話,我剛才進門時,又幫你罵跑同一個,不過,憑良心說,他長的挺帥的說,如果你不喜歡拔哥,可以考慮這個叫作……」

  毛毛的話還未說完,湛天藍就興致勃勃地說:「我今天把神村拔的跑車給拆了!」

  這種令人得意的下巴抵上天的事,如果不說出來跟毛毛分享一番,她的胸腔可能會被亢奮的情緒憋到爆炸。

  「什麼?」毛毛轉過頭納悶的看她,再把才纔她耳朵所聽到的話,重新排列一遍,赫然跳起來大叫:「姐,你說你把拔哥那輛三百萬的跑車給拆了?」

  湛天藍驕傲的點點頭。「沒錯。我把它擺在大廳門口的庭園裡。」

  「姐,你真狠!三百萬耶,喔,如果送給我多好。」毛毛揪著心口,忍不住為那輛無辜的跑車心疼著。

  「昨天晚上,我才踢破了那輛車的輪胎,今天那兩個新輪胎掛在上面,我種了一些三色堇,但是,我覺得應該換種一些矮牽牛會更適合……」得意的神色之後,湛天藍認真考量著她的工作部分。

  「你昨天晚上踢破他的車輪胎?為什麼?拔哥他特地來找你的耶,他是不是說了什麼讓你生氣了?」

  「他特地來找我?鬼才相信!他是巧遇我,順便要載我的。」

  「不是的。他捧了一大束花到家裡來找你,我告訴他你出去散步,就在附近而已,然後他就開車去找你了。」

  毛毛的話宛若一記當頭棒喝,打的湛天藍頓時驚醒。

  「他真的是來找我的?」

  「對啊,阿姨和姨丈都知道,我們都以為你和拔哥約會去了。」

  湛天藍坐立不安的站起身來,一副不知所措的輕咬下唇,在電視機和沙發之間,來來回回的踱步。

  「我……我看,我還是找他好了。」

  「對對對,姐,你趕快去找他,我看你乾脆請他去吃麻辣鍋好了。」

  「這主意不錯!他喜歡吃麻辣鍋嘛,看來你真的有偷看過我的日記本……」他的興趣可是她自己去偷偷觀察來的。

  沒工夫計較毛毛到底偷看過她幾本日記,低頭看到自己的衣服沾著泥沙,湛天藍喃喃篤篤的道:「我……我先上樓換一件衣服。」

  女某悅己者容嘛,她也不例外。

  當湛天藍換好衣服再度出現在客廳時,毛毛正在講電話。

  「……帥哥,雖然你很帥,但是,我姐早就心有所屬,你不要再打來了!」

  看到毛毛掛了電話,湛天藍緊張的問:「誰打來的?是神村拔嗎?」

  「不是拔哥,是這兩天一直找你的那個……」

  「算了,反正我要去找他了。告訴阿姨,晚上我不回來吃飯了。」

  說完,湛天藍便匆匆的走了。

  當湛天藍再度回到飯店,已經是晚上了。

  找不到神村拔,倒是農哥還在飯店裡。

  「總經理不在嗎?」她剛才問過櫃台的服務人員,服務人員告訴她神村拔不在,但她還是不死心的再問一次。

  「總經理出去了。」

  「喔,那他……有沒有說他要去哪裡?他會不會馬上回來?」知道昨晚神村拔是特地去找她,而她卻踢破了他的車輪船,更於今天挾怨報復把他的車拆了……老實說,現在她的心情,很是愧疚。

  農哥搖搖頭。「我不確定總經理會不會再回飯店來,他只說,他要去找一個女人,然後就走了。」他也想知道總經理要去哪裡,要不,如果太老爺突然來電查問,他也很難對太老爺交代,可是,總經理真的只丟下「我要去找一個女人」這句話,然後就搭計程車離開了。

  「湛小姐,你有要緊的事要找總經理嗎?」他看她的表情就是那樣。

  基本上,農哥是不太敢得罪她的,一來是太老爺十分賞識她,二來這女人太……太麻辣了些,他可不想他那輛有十五年車齡的老爺車,也慘遭她的辣手拆解。

  「我……沒有。」湛天藍乾笑著搖頭。

  她有表現出她很想馬上見到神村拔嗎?

  在她急著想見他一面時,他竟然是去找「一個女人」,這真是讓她心裡覺得很不是滋味——

  「既然總經理不在,那,我走了。」她要離去之際,突然又回頭問:「農哥,那個,總經理對我設計的庭園……有沒有什麼意見?」

  她剛才進來時,大廳門口處的庭園景物還完好如初,沒有被動過,顯示神村拔的情緒控制還不錯。

  聽她提起這個,農哥頓時像想起什麼似的,跨一步上前,急急和她說道:「湛小姐,我們飯店很多客人都非常喜歡你設計的庭園,他們很想見見你,想請你幫他們家的庭園做特別設計。如果你現在有空,我馬上幫你引見,有好幾個客人想見你……」

  湛天藍愣愣的點頭。「喔,好。」她想知道的是神村拔的意見,但農哥顯然看不出來。

  「我來幫你安排,你先到咖啡廳去,我去請客人下來。」

  她再度點頭。和那些想請她畫居家庭園的客人聊一聊,就當作是在飯店等神村拔回來,打發打發時間。

  離開飯店的神村拔,來到翼家要「找一個女人」,但那個女人顯然不在家。

  「天藍?我回來時沒看見她,家裡一個人也沒有,連傭人都不知道去哪裡了。」開門的是翼天暢,他聳肩淡笑著。「我還沒吃晚餐呢,如果你不介意的話,請我吃頓飯吧!」

  「當然好!」

  他沒有傭人煮飯給他吃,而他則是找不到他要找的女人,沒有女人陪他吃飯——基本上,他們兩個大男人有某種程度的同病相憐。

  「你開車來的嗎?方便的話,我就搭你的車就好。」

  神村拔一臉沮喪的回應:「如果你想搭我的車,那我得先回去飯店把擺在飯店庭園內的車子零件,重新組合起來。」

  聞言,翼天暢仰首大笑。「聽起來像是天藍的傑作。」

  「沒錯,就是她。」

  「那你今天請我吃這一頓飯,絕對值得。」翼天暢意味深長的說著。「我去開車。」

  幾分鐘後,神村拔坐上翼天暢的車,說也奇怪,他和他並不熟,但搭他的車,他卻一點也不覺得尷尬,反而覺得很自在,好像兩人是認識很久的朋友一般。

  淺聊一番,翼天暢把車停在一家麻辣火鍋店前。

  「你也愛吃麻辣鍋?」難怪他會覺得他那麼親切。

  翼天暢淡笑著:「不排斥,但是,也不特別愛。」

  神村拔納悶的看他一眼,總覺得翼天暢似乎有話想告訴他,但既然來到他最愛的麻辣火鍋店,有什麼事就等他先吃完再說吧!

  經過了半小時後,神村拔意外的發現,頭一回麻辣鍋擺在他面前,他連一口都沒吃。

  不是這家店的衛生不好、也不是食物的口味不對,而是他聽到了比眼前的麻辣鍋還要更麻辣鍋……呃,不,是更麻辣的事。

  「你說,天藍……妹妹,她……喜歡我?」

  雖然對翼天暢的說詞抱著懷疑的態度,但神村拔的俊臉上,明顯浮現驕傲喜悅的神色。

  翼天暢點點頭,並把天藍從小學六年級下學期開始,就要他們一家人幫她打探他讀哪間學校,和她一直在注意他消息的事,簡述了一遍。

  「這麼聽來,天藍妹妹的確是很喜歡我?鴃H」驕傲,某人感到驕傲的不得了。

  「我今天之所以告訴你這些,是覺得你應該也喜歡她……」

  光是天藍把他的車拆了,他還來找天藍,臉上掛的並不是來咆哮的神色看來,這個神村拔的確如毛毛所言,對天藍很是包容。

  既然天藍喜歡他,他又願意對天藍包容,這種兩全其美的事,他這個當哥哥的,當然有責任和義務,幫他們推波助瀾一把。

  畢竟,天藍今天這種個性,是他造成的。

  「當然!」神村拔沒有否認。「我的確是很喜歡她。你知道嗎?當年我一轉學到月亮國小的時候,無論如何都要坐在天藍的旁邊,不過,郎有情、妹無意,當時她不懂得珍惜我,唉,女人,總是失去了才來後悔。」

  「那是因為你太調皮了。」翼天暢笑道:「你一定不知道天藍那些對付男生的招式,都是我這個哥哥教她的吧?」

  聞言,神村拔瞇起了眼,戒懼的打量坐在他對面談笑風生的翼天暢。

  「包括拆人家的BMW?」夠狠!

  「不,拆車這一招是天藍自己研究出來的。」翼天暢打趣的道:「我只能說天藍是青出於藍、更勝於藍。」

  「的確是。」神村拔苦笑的點點頭。

  「其實天藍小時候在美國的孤兒院住了半年……」

  「這我知道,毛毛告訴過我。」

  「我媽剛把她從美國接回來時,她很怕生,她愈怕,別的小孩愈想欺負她,所以我和我媽鼓勵她要懂得保護自己,和防禦……」

  翼天暢把天藍小時候,個性由懦弱轉為強悍的經過,苦笑的和神村拔招了。

  「……天藍她真的很喜歡你,我和我媽一直都覺得愛情要讓它順其自然,所以我們不干預她,只是,天藍不懂得表達,還有,她有很強的防禦心,我可不希望她再默默度過下一個十二年。」

  聽完了翼天暢說的話,神村拔大致懂了。

  「可憐的天藍……你放心,我會改變她的。」神村拔信心十足,改造女人對他而言,就像剝一粒葵花子的殼那麼簡單。「我會讓她懂得如何溫柔去接受別人的愛。」

  「我對你沒有別的要求,只希望,如果你不得不傷害天藍,在那之前,先知會我一聲。」翼天暢挑眉一笑。「至少讓我有多一點的時間,可以想得出比拆車更勁爆的招式。」

  「我懂、我懂。」神村拔點點頭。

  他知道翼家人保護天藍,不想讓天藍受到一丁點傷害的心。

  但是,天藍除了下意識的防禦心太強之外,被保護的太過,也是她心胸無法真正敞開的主因之一。

  只不過?沒有人會忍心去苛責一個想守護小女孩的天使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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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神村拔原本只是打個電話問農哥飯店有無特別的事,如果沒有,那他打算直接回神氏莊園,想不到竟然聽到湛天藍在飯店等他這個可喜的音信。

  當下,他便立刻飛奔回飯店去。

  「謝謝你們,我會抽空過去看看的。」

  在農哥的好心引線下,湛天藍百般不願意的談了幾個新案子——農哥大概以為她是閒閒在家沒事做的,但事實上她已經夠忙了,況且她也口頭應允過神爺爺,要去幫神村拔的拔園做設計……

  說到神村拔這個人,都快十二點了,這傢伙該不會回神氏莊園去了吧?真是的,害她在這裡等了一個晚上,和客人聊天、裝笑容裝到嘴角發酸……公關這種事,還是毛毛有一套。

  「湛小姐,已經很晚了,我派一個司機送你回去。」農哥微笑的說道。

  「不用麻煩了……」

  「一點都不麻煩,你的安全要緊。」

  農哥陪著她一路走出大廳門口,幫她開了車門。

  「謝謝你。」

  坐進車內,關了門,車子緩緩地向前駛。

  「呃,我家的方向不是這一邊……」她和穿著飯店男服務員制服的司機說道:「你要把車回轉,走那邊那一條路。」

  「可是我家的方向是在這一邊,我要回家,我當然走這一條路。」

  司機狂妄的語調,聽起來很耳熟,湛天藍細細一看,陡地喝叫著:「神村拔,你幹嘛裝這個樣子?」

  知道她認出他來了,他回頭對她咧了一個大大的笑容。

  「因為我的車不知道被哪個擄車集團給擄走了,飯店的專車只有司機可以使用,我也是逼不得已才做這種打扮。」

  聽他這麼說,她的心裡盈滿愧疚,抬起頭想和他說一聲道歉的話,卻看到他又回過來看他。

  「喂,你專心開車好不好?」

  「放心,我開車的技術很好的。」

  話才說完,他險些就撞到前面的車,還好他應變的快,車子換了跑道,待車速平穩了下來,他一臉笑容的問:

  「農哥說你去飯店是要找我,有什麼事?」

  「我……」湛天藍低下頭去,頭一回在他面前低聲下氣。「我是想……我賠你那輛車的錢好了。」「為什麼?」他從後視鏡看她,她的表情挺不自在的,看來,她鮮少和人道歉,說不定他還是第一個呢!

  「因為……你給我的那一千萬里,已經包含了所有費用,我不能……」唉,要向這傢伙開口道聲歉,怎麼會這麼難呢?

  湛天藍坐在後座,時而低頭、時而抬頭偷觀他。

  他神采飛揚的自信神情,很礙人的眼,卻也讓人的心緒,不知不覺的淪陷其中——

  「我不是說過只要不會影響到飯店事務的東西,你都可以自由取用,是我答應你在先的,不是嗎?」

  神村拔回頭對她一笑。聽了翼天暢對他說的那些話,他頓時覺得,就算她把天龍飯店全給拆了,他還是會給她一個微笑。

  知道自己的魅力,把她從國小六年級起就一直迷到現在,他此刻的心情,快樂的就像在天空中翱翔的風箏。

  「可是……」

  抬起頭對上他的笑眼,她羞怯的別過臉的同時,赫然發現他還是沒將車掉頭,還是駛著同樣的路。

  「神村拔,你要載我去哪裡?」她緊張的問。

  「再五分鐘你就知道答案。」他加快車速,並且調侃她。「你應該知道這條路會通往何處。」

  沒錯,她的確知道。再繞個彎拐上山去,就是他們神氏莊園,只不過他說錯了,五分鐘是不可能到的,至少要十五分鐘才會……

  「啊——讓我下車,我要回家。」她抓緊著車椅,尖叫著。

  他瘋了,他一定是瘋了。

  他竟然在彎曲的山路上飆車,何苦為了快那十分鐘拚命呢?

  湛天藍覺得她的心臟快要從喉嚨噴出來了。

  她從小到大去遊樂園玩,從沒有坐過雲霄飛車、自由落體,她怕死了那種會讓心臟嚇飛的玩意……

  「停下來!」她緊閉著眼大叫著。

  「到了啊?謝謝你提醒我。」

  放慢了車速,回頭一看,他一驚,她竟然嚇得臉色蒼白。「我還以為你的膽子比牛的胃還大,想不到……」

  湛天藍氣瞪著他,伸手想掏出電動理發器理他的頭髮,卻發現自己全身抖擻,連個理發器都拿不出來。

  沒關係,淑女報仇十分鐘不晚,等會兒他就知道。

  車子駛到神氏莊園大門口的守衛室前,守衛把車攔了下來。

  「哪位啊?」守衛敲敲車窗,示意要他搖下車窗,好讓他識別身份。

  搖下了車窗,神村拔咧嘴一笑。「柯叔,今晚你值勤啊!」

  「啊!是二少爺,你怎麼穿這樣,還開飯店的車回來?你的車壞了嗎?」眼尖的守衛還發現後座有人。「那是誰啊?」

  「一個女人。」神村拔開玩笑的道:「要她拿身份證出來登記嗎?」

  「這個……」

  守衛當下認真考慮著,要不要請二少帶回來的女人拿出身份證來登記。這是二少接管天龍飯店後,第一回帶女人回莊園來,這種突發狀況,他一時還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處理,畢竟,他在大門口的守衛室值勤,就該盡責把守第一關的嘛!

  「那好吧,請這位小姐身份證借我一下……」

  「柯叔,她是我的客人。」神村拔一臉哭笑不得。「請你開門,OK?」

  真是太不給他面子了!

  神村拔再度得到一個認知,絕對不要和跟隨他爺爺的老僕人開玩笑,因為他們不懂得這世上有幽默這種文明物,他們只懂得一個命令、一個動作。

  「……是。」

  柯叔聽令的按下大門開關,眼看著二少把車開進去,他在原地杵了半晌後,重回守衛室,在值勤簿上寫著——二少在晚上十一點五十九分帶一個女人回來。

  這樣,他也算是有秉公認真的在值勤。

  當神村拔將車子開到他居住的拔園,下車幫湛天藍開車門時,赫然發現她還在發抖。

  難怪她剛才在守衛室那邊,一句話也沒說。

  「你沒事吧?」他彎著身,上半身探進車後座。

  他的舉動讓她防禦的身子往旁邊靠,並要掏出口袋裡的「武器」,但和前一刻一樣,她手還在發抖。

  「天啊,你看起來挺嚴重的。」他兩道濃墨雙眉緊蹙著。「你真的是被我飆車嚇到的嗎?」

  他的語氣有自責、有關心。他原先以為她膽大,說不定她還會嫌他開的太慢,但事實看來,她真的是被嚇壞了。

  「我……我沒有嚇到……」她說話的聲音明顯的在發抖著。

  「好吧,你說沒有就沒有。」女人,真愛逞強。「下來吧,我扶你。」

  「不用你扶……我……我為什麼要來……這裡?」湛天藍恨恨的咬著唇,她的聲音怎麼會抖成這樣子。「我……我要回家。」

  「先下來吧,難不成你要我再飆車送你回去?」

  他站在車外,兩手環胸,嘴角銜著笑。

  恨恨的瞪他一眼,她咬緊牙關,吃力的下了車,但並不是如他所願要進入屋內,而是朝反方向走去——

  「我……我可以……自己叫車回去。」

  話才說完,她就跌了一跤,怕他過來扶她,她立刻站起來繼續往前走,又走兩步,又栽跟頭……

  神村拔站在原地,壓根不想去扶她,他陡地想起他小學六年級時,遇上她的那種挫敗心情——

  現在的她,一定和他當時的心情一樣,原本她在他面前都是佔上風的,突然變成了軟腳蝦,心裡的打擊肯定很大。

  在看她走不到十步卻跌了五次之後,他往前邁了幾個大步,彎下身,抱起跌的頭暈腦脹的她,旋身,走向屋內。

  「放……放我下來。」

  「我當然是會放你下來。」他抱著她站在沙發前,一臉猶豫。「不過我在考慮要把你放在沙發,還是……我的床上。」

  她使力的槌打他,掙脫他,跌坐在沙發上。

  「怎麼你也和柯叔一樣都不懂得幽默。」搖搖頭,他轉身朝廚房方向走去。「我幫你倒杯水來。」再度蜇回客廳,他手中多了兩杯水。

  「這裡有兩杯水,你要哪一杯?」見她毫不考慮的拿了一杯,他面帶狡猾地笑道!「別怪我沒有提醒你,有一杯水裡面放了毒。」

  「我才不信你有那個膽!」一口氣把水喝光,深呼吸了幾下,發抖的情形減緩了許多。

  神村拔拿著另一杯水喝著,邊喝邊看她。

  「別拿你那雙色瞇瞇的眼睛盯著我看。」他盯著她看,讓她覺得渾身不自在。

  「你的臉色還是很蒼白。我會記得下次載你的時候,盡量輕踩油門。」他微微一笑。「要不要吃宵夜?我讓僕人煮消夜來。」

  「誰……誰要吃宵夜?我要回去了。」

  她起身要離開,再待下去,在他的目光下,她會更加手足無措。

  他擋住她,不讓她離開,她的視線拉低,停在他天藍色窄版襯衫的領口,叫著:「你再擋著我,我就告你綁架。」

  「綁架?!你不說,我還沒想到要領贖金……」他作思考狀。「一千萬的贖金會不會太低估你的身價?要不,再加個三百萬。」

  湛天藍氣憤的瞪他一眼,拿起電話筒塞在他手中,邊按著翼家的電話號碼,邊怒道:「要贖金,你找我大哥要,順便叫他開車來接我。」

  他把電話切掉,臉部表情有點苦惱。

  「你大哥的名字不會剛好是叫作翼天暢吧?如果是的話,那我很為難。」頓了下,他靠近她。「知不知道指使我綁架你的主嫌是誰?」他逼近她,眼神作戲的露出陰狠的神情。「那個幕後藏鏡人就是翼天暢。」

  「你騙人!我大哥怎麼可能叫你綁架我?」

  「是沒有,不過我想他會允許我這麼做的。」他咧嘴一笑。

  「你到底讓不讓我走?如果你還是堅持不肯讓開,等一會兒我大哥來,我會叫他揍你一頓的。」她再度想打電話,但他一道低沉的聲音自她發頂飄下,讓她愕然的愣住

  「相不相信,你大哥不會來,因為他可不希望你再默默度過下一個暗戀我的十二年。」

  他的話,宛若晴天霹靂,教她裂目呆愣住。

  不……不可能,大哥怎麼會去跟他說這些話?可是他說……說她暗戀他十二年——

  他瞎猜的,對,一定是他瞎猜的!

  掛上電話筒,她慌的不知所措,也不敢抬起頭看他的眼,怕他一眼看穿她埋藏在心底的秘密。

  她陡地起身,倏地想往門外跑,他眼明手快,非但將她攔截下,左手臂還牢牢的勾住她纖細的腰肢。

  「為什麼要害怕?為什麼要逃?」炯炯發亮的深邃黑瞳,勾帶出他對她的愛意。「我可以對你說,我喜歡你,你一樣也可以對我這麼說……」

  可憐的小傢伙,竟然因他的魅力煎熬了十二年,真令他感到罪過。

  「你……放……放開我。」

  她別過臉去,滿心的慌措不安之餘,心湖有一波波的悸動。

  她沒有和任何一個男人這麼接近過,他一次又一次的抱她,一次比一次帶給她強烈的悸動……「我不會放開你,除非這世上還有比你更完美的女人。」他的玩笑話語,換來她一個怒眼相瞪。「但目前為止,在我獨特的目光鑒定下,這世上最完美的女人是你。」

  說罷,在她還理不清該用什麼表情面對他之際,他一俯首,快、狠、準的吮吸住她的蜜唇。

  「嗯……嗯……嗯……」

  一陣昏眩的感覺襲來,張開眼,他的黑眸在她眼前千分之一公分處閃著光芒。

  她的唇上添進他的唇溫,謎樣的情愫在她心裡、身體化開來。

  他第一次吻她的時候,她想他純粹只是和她開玩笑吧,所以她立刻推開了他,雖然有些悸動,但那種感覺很快就結束。

  而這一回,他知道她從國小六年級時就暗戀他,帶著情意的吻,陌生又強烈的情愫,讓她感覺到有些欣喜、有些駭然……

  她一顆腦袋裡漲滿被知道秘密的尷尬,她真恨不得他剛剛端給她喝的水,真的下了毒,把她毒死算了。

  當他的手開始撫著她的背,一股夾帶著曖昧情慾的顫慄,竄麻了她的背脊——她的手下意識地往口袋伸去。

  在吻的陶然之際,他抓住她想伸進口袋裡去拿武器的手,扶住她,他把她壓在沙發上,把她口袋裡的理發器拿出來丟在地上。

  見她又伸手朝另一個口袋摸去,他比她快一步,把她想拿的攜帶型電擊器,拋到金魚缸裡——

  「你身上還有什麼,全拿出來。」

  「神村拔,你……你想幹什麼?」她被壓的動彈不得,氣呼呼地喘著氣,水亮的雙眸,直瞪著他。「問得好!」他的身子微變,逼近她。「我要教你做一個懂得溫柔去愛,和接受愛的女人。」

  語落,他的唇急速下降,吻住了她還來不及出口的抗議。

  她怎麼來到他床上的,她不知道。

  她身上的衣服什麼時候褪下的,她也不是很清楚。

  他可能在給她喝的那杯水裡下了毒,但偏偏她還清醒著,沒昏倒,也沒被毒死。

  對了,他剛才給她喝了一杯,不,一瓶紅酒……這傢伙,居心不良!

  眼前的神村拔,有時候有兩個,有時候有三個,有時候模糊的讓她看不清楚地的眼睛到底在哪裡——

  「神村拔,你可不可以不要動?晃……晃來晃去的,很……很討厭,你知不知道……」

  躺在她的身邊,她微醺,不,看來是醉醺醺的臉龐,像是貼上兩朵大大的玫瑰花瓣,紅嫩嫩的,教他忍不住一再的親吻她……

  他知道她好強,被他知道了秘密,她一定覺得很不自在,所以他提議喝一點酒,希望溫熱的酒液能把她心頭僵凝的那一點給化開。

  但她的尷尬顯然比他想像中的還多,她低著頭,一杯一杯的接著喝,最後乾脆把整瓶紅酒拿著猛濯……

  於是,不到半個小時,她臉上的那朵隱形紅玫瑰就爭妍獻媚的綻放開來,把她原本被他飆車嚇到蒼白的臉,點綴的媚力動人。

  她捧住他的臉,美麗的臉上漾著迷人的淺笑。

  「對,不要……不要動……」儲存在暗戀抽屜裡的情橈,跳過時空,鑽進她的水眸裡,融化成兩道柔和的光芒,朝他投射。「神村拔,你是個……花心大蘿蔔。」

  她嬌喝的控訴,聽進他耳裡是另一種情愫的發酵。

  「我是嗎?」他撫著她的手,拉著她的手輕吻著。「天藍,你真的很美,我一開始就喜歡你的,知道嗎?」

  「但是,你喜歡更多的女人……」

  水眸微瞇,眼前的他似真實、似虛幻,她都分不清楚自己是在做夢,還是真的躺在他懷裡……

  剛才她有喝了酒嗎?她的意識有些一模糊,她的頭有些沉、有些暈……

  他在她微噘的唇上,印上一個輕吻。

  「但我更喜歡你。」

  「不要拉我……我的衣服……」她槌打他一下,整個人又軟趴趴的窩在他懷中,纖手勾著他的腰,把臉貼著他的胸膛,輕言軟語,喃喃地道:「你的胸膛好壯,有練過的……」

  她的粉拳在他赤裸的胸膛戲玩的輕輕槌打著,繼而把手掌貼在他的胸膛,比劃他胸膛的寬度。「有……有我三個手掌的大耶……」

  銀鈴般的笑聲之後,她的食指沿著他胸線劃圈圈。

  沒和男人共處一床過的她,像是對他的身體感到萬分新奇一般,又摸又槌的,就如同劉姥姥進大觀園般,對什麼都好奇。

  「天藍……」

  她的好奇動作,讓他簡直吃不消,體內高漲的慾火,燒焚他健壯的男性驅體。

  「不要吵……我想睡覺了……」

  她抱緊地,整個人像無尾熊的巴住他,在她挪動身子想找一個最舒服的姿勢睡覺時,她不斷地磨蹭他的胸膛,讓他情不自禁的發出舒悅的呻吟聲。

  「天藍,我要你。」

  他實在不想趁她酒醉之際,侵佔她的身子,但她無形中對他做的挑逗動作,讓他情慾沸騰到最高點,無法不去擁有她……

  他的唇含著她的,寬厚的大手在她背後清移,撫搓著那欺霜賽雪凝脂般的肌膚。

  「嗯……嗯……嗯……」胸口似被一股燥熱悶住,好似有一團火球在胸腔裡打滾一般。「神村拔,你……你在做什麼?熱……熱死我了……」

  她不斷的扭動著身驅。

  「天藍……讓我愛你,一輩子的愛你。」他抬起頭衷心的說著。

  正因為他交的女友無數,交女友對他而言,已經變成喝一杯白開水那般簡單,感覺亦然。

  但是,再度遇到她,那排山倒海般的情愫,雖然差點把他淹死,卻讓他有著強烈的感覺,將會和她攜手共度好幾個十二年—

  「神村拔,我……我喜歡你,你這個混賬傢伙……為什麼一聲不響的轉學了……」

  「我不會再轉學了,我們會永遠在一起的。」

  「你……你根本不知道我……我喜歡你……」

  「我知道,我都知道。」

  低著頭,他在她喃喃訴說的聲音中,舔吻著她嬌嫩的身驅,在她的喃喃訴說聲轉換成急切呻吟時,把她的身心拱進了他體內最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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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6-25 00:38:58
第七章

  躺在床上的湛天藍頭疼欲裂,幽幽轉醒之際,模糊的眼前,出現了好多張臉,嚇得她立刻彈坐起身。

  「你們……是誰?」床的兩邊各圍了五個人,加起來有十二個……不,是十一個……呃,是十個人才對。

  發脹的腦袋,恐怕連一加一也算不出來。

  「湛小姐,午安。」十個僕人恭敬的向她請安。

  「是二少要我們來服侍湛小姐的。」一個年紀較長的僕人如是說。

  其實神村拔只交代二個僕人過來照料她,後來的八個僕人是在守衛室,看到柯叔在值勤簿上記錄著「二少在晚上十一點五十九分帶一個女人回來」這段話,好奇心驅使之下,來湊熱鬧的。

  她們想看看二少究竟是帶了什麼樣的女人回來拔園,加上聽說太老爺這回沒大怒,反而笑看這事——

  由此看來,這個湛小姐有百分之九十很可能成為拔園未來的女主人……消息靈通的聰明僕人,早早就來等候要巴結她。

  一覺醒來,發現自己失身,已經是一件大受打擊的事了,現在光著身子,床邊還圍了十個僕人……說有多尷尬就有多尷尬!

  拉緊棉被,湛天藍硬著頭皮問:「神……神村拔去哪裡了?」

  「二少到飯店去了。」站在她左邊的第一個僕人回答。

  「是太老爺堅持要他去的。」站在她右邊的第一個僕人,搶了第二回的回答權。

  搶答是會傳染的,右邊的第二個僕人,急著發言:「二少說他很不願意離開你,但是太老爺的命令他不能不從,而且今天飯店有很重要的事。」

  「二少要我們不要吵你,讓你睡到自然醒。」左邊倒數第二個僕人,聲音輕柔的讓人想睡覺。

  「二少出門前,已經交代了廚房幫你準備午餐……」

  右邊最後面的僕人話才說到一半,左邊最後面的那個僕人巴結的急急插話:「湛小姐要用餐了嗎?我馬上通知廚房把午餐達過來。」

  湛天藍的一雙水眸,左右溜動著,眼珠子忽左忽右的轉著,轉的她頭更暈、更痛……

  她捏捏眉心,手掌按著額頭,有氣無力的問:「現在是幾點了?」

  「現在的時間是下午一點二十三分五十三秒。」右邊五個僕人齊聲回答,看來她們是同一派的沒錯。

  左派的人不甘示弱,聲音整齊的道:「十二點零三分零五秒的時候,二少打過電話回來,問你醒了沒。」

  這裡的僕人也分成左派和右派?

  不想管,她的頭好痛。

  「湛小姐,你頭很痛嗎?這裡有解宿醉的藥。」左派頭頭端著早放在一旁準備好的藥。

  湛天藍對十個僕人溜了一眼,她們顯然全都知道她昨晚喝酒了。

  她湛天藍真是全天底下,最沒有秘密的女人。

  「請你們全都出去好嗎?我要換衣服。」十個僕人,真的是太多了點,她耳邊一直聽到嗡嗡叫的聲音,好吵。

  「湛小姐,我們可以幫你。」左右派合而為一,不分派系,齊聲道。

  「不,我堅持自己換。」再把棉被拉高一點,她戒備的防著她們撲上來。

  神村拔又不是皇帝,她也不是被他寵幸的妃子,幹嘛搞這一套?

  不過,事實上,她真的被他寵幸了——

  身下的痛楚,讓湛天藍恨恨的咬牙切齒。

  神村拔這個色狼,竟然超她酒醉之際染指了她,她絕不會輕饒他的!

  「農哥,別忘了幫我訂一張床,今天如果沒有送過去,晚上我可要睡地上了。」神村拔輕歎了一聲,聳聳肩。「記得要和拔園花園裡那張床一樣的,我可是會認床的。」

  晚上七點整,他還在飯店忙。

  一個小時前,謀叔來電告訴他,他房裡的床,被湛天藍叫人搬到花園裡了,他不用想也知道,那張床和他的跑車一樣無辜,若要硬說它們有什麼不同,那就是一個是代罪羔車,另一個就是代罪羔床……

  他早知道她很有可能會這麼做,只不過她耐力真夠強的,明明中午還在頭痛,身體也……應該會有點不舒服吧,她還是力撐著,做了他預料中的事。

  「總經理,不如你今天晚上留在飯店。」農哥建議著。

  一來,總經理要的名床,不是那麼容易買得到的;二來,有太老爺的撐腰,他擔心湛天藍最後很有可能會把總經理直接搬到花園裡種下。

  「要我留在飯店睡?那我寧願回拔園睡在花園的那張床。」神村拔一臉敬謝不敏。

  他們的飯店是出了名的乾淨、豪華,只不過他睡在飯店很不安全,每到半夜,就會有女人來敲他的門,他很確定她們是活人,其中有他認識的,和一些未來可能有興趣認識的。

  雖然他很喜歡和女人交朋友,但他可不喜歡在他放鬆心情睡覺的時候,還有女人穿著睡衣說要來和他聊聊天——

  在留宿飯店幾回,遇過不下三十次女人在半夜穿著睡衣,說要來和他聊聊天的「靈異事件」後,他從此決定再晚也要回家裡去睡。

  「好了,你出去,我……幾點了?」他自問自答,看看脫表,訝道:「七點了?該吃晚餐了。」

  「總經理,你今天晚上要吃什麼,我馬上去吩咐廚師準備。」

  「呃,不用,我……我還不餓,你先去吃。」

  農哥瞭解的點點頭。今天總經理打了十幾通電話,想必是找湛天藍,但似乎都沒接上,這會兒恐怕還是想要再接再厲吧。

  農哥悄悄地退離總經理辦公室後,神村拔真如農哥所料,馬上又撥了湛天藍的手機,但結果還是和前十回一樣,伊人的手機依舊關機中。

  謀叔說她五點的時候就離開神氏莊園了,在那之前,他打回拔園請僕人轉接的電話,她一律不接——

  這女人也真是的,他那張百萬名床教她洩憤的給拆了,這樣還不夠嗎?竟然還不接他的電話……再說,昨晚是她主動撲上來的,不是嗎?

  想到昨晚的事,神村拔的心情頓時升高了八度……那真是一個美妙的夜晚啊!

  視線一瞥,別見桌上相框裡那張他和爺爺的合照,他的思緒頓沉了一下——

  說也奇怪,天藍的行為,爺爺應該早就有所耳聞,況且今天名床被毀一事,地點就在拔園內——向來規矩甚多的爺爺,怎麼可能任由天藍胡作非為呢?

  爺爺的心裡一定有著某種盤算……

  瞇起眼,他的視線停駐在桌上擺的相框上。先不管爺爺心裡在想什麼,先管管他自己心理想的比較重要——

  他在想什麼?

  嘿嘿,無論如何他都要拐湛天藍來拍一張合照,取代他和爺爺拍的這一張照片。

  不是他見色忘爺,只不過,誰能否認一個水噹噹的美女真的是比一張皺紋滿面嚴酷的老臉,來的有魅力多了。

  「天藍,你昨晚去哪裡了?你哥說你在飯店趕工,可能會留在飯店過夜,可是我今天早上打電話去飯店,飯店人員和我說你不在飯店。」

  從神氏莊園回到家後,前腳才進門,湛天藍的阿姨戚水月就緊張的拉著她問。

  聞言,湛天藍真的確定神村拔說的是真的,她哥真的是叫神村拔綁架她的主謀,否則他怎麼會說謊騙阿姨。

  她倒是不怪哥,她知道她哥不希望她再封閉自己的感情,才會告訴神村拔她暗戀他的事,可是……

  這事來得太急,她就像突然被剝了殼的蝸牛一樣,慌措的找不到谷可以躲……

  「天藍……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戚水月擔憂的擰緊眉心。

  「嗄?!沒……沒什麼事。就……就像哥說的那樣,我是在飯店,因希我不是飯店的員工,搬花搬材料什麼的,來來去去,也許飯店員工沒看到我,以為我不在飯店裡。」勉強擠出一抹笑容,好讓阿姨安心些。

  「你不回來,也打個電話告訴我嘛。」

  「我……我告訴哥了。」

  「你那工作也不急啊,拖個一兩天也無妨,何必還趕工呢?」

  「呃,因為……因為我在飯店認識幾個客人,又接了一些案子,所以想趕快把飯店的工作結束。」湛天藍低著頭。她從來沒有對阿姨說謊過,都是神村拔那傢伙害的!「阿姨,我……我進去畫設計圖了。」

  匆匆的走進房內,湛天藍當真就躲在房內開始畫著其他案子的設計圖。

  半個鐘頭後,桌上的圖稿一片空白,她腦袋裡想的都是昨晚在拔園發生的事……

  還沒酒醉之前發生的事,她記得清清楚楚,酒醉之後的事,也不是全然不記得,雖然有點模糊,但那種令她心頭發熱的感覺,還殘存在她體內,偶爾澎湃悸動,還是會令她臉紅心跳……

  她記得他在沙發上吻她之前對她說:「我要教你做一個懂得溫柔去愛,和接受愛的女人。」

  單手托腮,她嘴角邊浮現甜蜜的笑容。

  說對他不動心,那是騙人的,只不過,她似乎真的習慣整他、教訓他……不整他、不教訓他,好像她就不是湛天藍,而他也不是神村拔似的。

  手中的筆在紙上揮舞著。

  又過了半個鐘頭,桌上的圖稿不再是一片空白,而是滿滿的寫著神村拔這個名詞,密密麻麻的神村拔,不但佔滿了設計圖稿,也佔滿了湛天藍的一顆芳心。

  一大清早的,誰在他耳邊嗡嗡叫?

  翻了個身,神村拔又繼續睡覺。

  昨晚他打電話到翼家,天藍還是不想接他的電話。他想,她還在生氣,本想直接去找她,但想想還是不要,等過兩天她氣消了他再去找她,要不然,讓她氣上加氣,他都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麼價值百萬以上的名貴東西,可以讓她拆掉當庭園擺飾的。

  對了,昨晚他回來,農哥說床還沒到,雖然他們莊園裡多的是床可以任他挑選,但是,他只愛他原來的床。

  他在拔園裡的客房床上翻滾了六千秒,輾轉難眠之後,當機立斷,抱著枕頭和棉被,到花園尋找他的床。

  果然,他一躺到床上,眉垂目合,不到六百秒就進入夢鄉了。

  他想,一定因為這張床有天藍的味道,他才會睡的這麼安穩,而且,昨晚他也夢見天藍,和她纏纏綿綿……

  嗡嗡……嗡嗡……嗡嗡……

  究竟是誰在吵?難道是有人見不得他在溫習和天藍在夢中相會的甜蜜情景,所以故意來吵他?不會是月吧?整座莊園裡,就月敢戲弄他這個二哥。

  嗡嗡……嗡嗡……嗡嗡……

  「神村月,我眼你二秒鐘之內離開,否則我就打你的屁股。」

  他捨不得張開眼睛,天藍還在他的腦海裡等他去會合,一起重演昨晚甜蜜的夢境呢。

  嗡嗡……嗡嗡……嗡嗡……

  他的威脅顯然無效,月裝出來的嗡嗡叫聲非但沒有停止,而且有愈來愈多的趨勢——難道僕人們也跟著惡作劇?

  都怪他平常對她們太好,好到這些小僕人一點分寸都沒有。

  「等我張開眼睛,誰還沒走,我就讓謀管家把她給辭了。」

  重話一出,嗡嗡叫的聲音頓歇,在他心滿意足的迎向幻想中的天藍時,那個嗡嗡叫聲陡地又響起。

  「你們……」

  氣死他了!

  氣極之餘,他翻身坐起,打算對一班惡作劇的小僕人,展現他神二少鮮少露出的威嚴厲色。

  只是,一張開眼,別說小僕人了,連月的身影都沒看見——不過,他倒是在他尖挺的鼻上,看到了一隻頭部有兩個大複眼和三個單眼,會發出嗡嗡叫聲音的膜翅目蜜蜂科昆蟲。

  而且,看它英姿煥發,威風氣勢不輸給則天順聖皇后,想必它就是傳說中,那個負責領導整個蜂窩群的女王蜂———

  敵不動,我不動……

  雖然他沒動,但是敵人的螫針動了——

  啊!

  跳離了被一大片向日葵圍繞住的百萬名床,神村拔低咒的衝回屋裡之際,又被幾隻採蜜的工蜂給蜇了幾下……

  唉,一個男人太有魅力,也是一件非常困擾的事,連女王蜂都趁機想接近他……

  鼻頭紅腫之餘,神村拔也只能這樣自我安慰著。

  原本想逃避神村拔,打算飯店的工作先按下,先接別的工作;無奈那魔人太煩人,每當她想畫設計圖時,他總在她腦海裡攪漏一番,讓她無法專心工作。

  在家裡踏了兩天,啥事也沒做,湛天藍終於忍不住乖乖到飯店來,做她未完成的工作。

  就算會遇到神村拔,那又如何?

  是他對不起她的,她幹嘛躲他!

  「湛小姐,小心,你腳旁有蘭花……」幫她載蘭花來的賣蘭花的老闆娘,心疼的叫著。

  在這之前的十分鐘內,她已經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三株名貴蘭花,還好她和賣蘭花的老闆娘還算熟,要不,人家可能以為她是買花來糟蹋的。

  「呃,對不起。」小心的避開一株拖鞋蘭,湛天藍懊惱的皺著柳眉。

  今天,她真的很心不在焉。

  「湛小姐,你有心事?」賣蘭花的老闆娘納悶的看著她。

  平常她看她工作都很起勁,花一來,她馬上會告訴她要怎麼擺,但今天……別說工作了,光是被踩爛的那三株蘭花,就讓她心疼了好久。很奇怪,湛小姐平常絕對不會這個樣子的。

  「呃……沒有,如果你有其他的事,你可以先走,這裡,我可以自己來。」

  「我是有其他的事,但是你……真的可以嗎?」

  「沒問題的。」收回游離的心神,湛天藍又恢復工作時專心的表情。

  「那我就先走了,小心。」

  咧了個大笑容歡送賣蘭花的老闆娘離去,湛天藍愧疚的看著躺在一旁嗚呼哀哉的三株蘭花一眼。

  她絕不是故意踩壞那三株嬌貴蘭花的,這一切都是神村拔害的……

  她不時地張望四周,就怕他出現來干擾她;可是當她的視線游離了將近二個鐘頭,在她一直沒有看到他出現後,她的心緒又轉成另一種解讀——

  以他在飯店的眼線之多,他不可能不知道她來工作了;可一整個上午,他居然都沒來看她,難不成他是把她當作玩玩就算的女人?

  雖然第一天他打電話來她都拒接,但,他不懂得什麼叫再接再厲、不屈不撓、重張旗鼓、勇往直前的嗎?才一天就沒耐心了?

  湛天藍生著悶氣,她都快被神村拔這號人物給煩死了!

  高興也是為了他,不高興也是因為他……

  真是成也神村拔、敗也神村拔!

  「農哥,總經理他到底生了什麼重病?」

  神村拔沒來飯店,著急的不只是湛天藍一個,整個飯店的員工也人心惶惶,其中以吳經理為最。

  「總經理他沒事吧?」吳經理擔憂的兩手緊緊交握。

  以她在神氏莊園的眼線回報,總經理已經關在房間三天了,其間神家的家庭醫師去了幾回,除了送飯之外,僕人是不准進入拔園的,而且送飯的僕人也沒看到二少。

  由此可見,總經理應該病的不輕。

  況且,向來對總經理很嚴厲的太老爺,竟然也准許總經理三天不來飯店

  「難不成總經理已經病人膏肓了?」

  吳經理再度追問著農哥的同時,恰好湛天藍走過來,聽到吳經理這麼說,她當場嚇愣住。

  「吳經理,別亂說!」

  「天啊!總經理該不會是得了SARS了吧?」小琪也過來湊一腳。「還是禽流感?」

  這會兒,吳經理也加入受了驚訝的行列,兩個牛眼瞪著農哥直看。

  「你們別亂猜,總經理真的沒事。過兩天總經理就會來上班了。」

  農哥兩手交握在背後,這群娘子軍,他真的搞不定,從第一天問到第三天,他說的答案都一樣,偏偏她們還是不厭其煩的問。

  吳經理懷疑的看著農哥,忽地,視線一轉,移到湛天藍身上。

  「我想,如果總經理生病,一定都是你害的!」

  面對吳經理的指控,湛天藍一臉茫然。

  自從離開神氏莊園,她已經有三天沒見到神村拔了,為什麼他生病會是她害的?

  難不成她身上有SARS病原?還是HSNZ……

  向來端莊的吳經理,面對頭號情敵,氣騰騰地兩手叉在腰際,展現潑婦罵街的架式——

  「如果不是你自作主張把總經理的床搬到花園,害得會認床的總經理逼不得已跑到花園去睡,總經理也不會受了風寒,得了重感冒。」一切的論斷,都是自作聰明的吳經理自己推論出來的。

  想到眼線還告訴她,前一晚湛天藍在拔園過夜……這訊息真是今她心絞痛,她們這些員工要進神氏莊園壓根是不可能的事,想不到湛天藍居然可以在拔園過夜……

  吳經理的話,讓湛天藍頗為震驚,她看向農哥,想求證這事的真假。

  「總經理的確是有在花園過夜,不過……他並沒有生病……」農哥眼神閃爍的避開一群娘子軍的注目。「我還有事要忙,我先走了。」

  再待下去,恐怕他會被這幾個女人給逼供出實情,還是先走為妙。

  農哥走了,吳經理恨恨瞪了湛天藍一眼,哼了一聲離去。

  所有人都走了,湛天藍在原地呆杵了半晌,回過神後,急嚷嚷的離開飯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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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6-25 00:39:27
第八章

  關上手機,神村拔懊惱的愣坐在他拔園三十坪大的視聽室裡。

  這是三天來,他第一千九百九十九回拿起手機,又放下。

  往桌下一探,拿來鏡子一照,他鼻頭上的紅點已消腫了許多,但還是沒有完全消除。

  唉,如果說他人生中第一個遭受最大打擊的,是湛天藍賜予他的,那麼,他人生中第二回遭受無情打擊的,便是花園裡那只女王蜂賞賜給他的。

  把他的鼻頭盯的又紅又腫,教他這個宇宙超級無敵英俊挺拔的大帥哥,如何出去見人?

  是以,不管爺爺會不會想要拿天龍棒把他打死,他都視死如歸,說什麼都要守在家裡,不願出門。

  但糟的是,他想打電話給湛天藍,卻又怕她聽到他的低沉富有磁性的魅力嗓音後,心情大好,要約他吃飯——他現在這樣,頂著一個小丑鼻,他哪敢讓她看到他這模樣……

  如果她想見他,他沒馬上到她面前報到,他可以預料,就算事後他打電話打到下輩子,她也未必肯接他的電話。

  恨啊,他一張帥臉,被無情的女王蜂毀了三天。

  以他保守估計,明天應該就可以出門見人了,或者再多延一天……

  還好他在家裡也可以連線看到飯店大廳的情景,來來往往的美女客人,總算稍稍撫平他這三天來,沒親眼到外頭見到各式美女的遺憾。

  不過,同樣的,他的工作也沒少,他在家一樣得處理飯店的事,這也是爺爺沒有把他無情地驅趕到飯店去工作的原因。

  按下Enter鍵,把資料傳回飯店給農哥,今天的工作,在晚上七點零五分煞尾——真是無聊,平常他都覺得工作太多,今天反倒希望工作多一點,一整天都悶在家裡,對他而言實在是一種慘絕人寰的酷刑。

  斜躺在沙發上,他想起在電視牆上,看到湛天藍離開飯店時的表情——她好像很緊張耶,會不會真的以為他病的快死了?

  英俊的嘴角邊,掛上一抹笑容,她明明就很在意他,還死不承認……

  內線的電話響起,他瞄了一眼,液晶屏幕上顯示是守衛室打來的。

  他接起了電話。「是柯叔啊,又是您值班……嗄,誰?天藍?!告訴她,我得了SARS,叫她不要進來——什麼?!她來了……」

  搭著計程車來到神氏莊園,等不及守衛通報,心急如火燎的湛天藍,快快噹噹的往裡頭走,身後守衛喊什麼,她也沒聽見。

  從飯店回到家後,她正猶豫著要不要來看神村拔之際,正巧毛毛也回到家,毛毛和她說神村拔真的快病死了,嚇得她坐也坐不住,飛快的攔了計程車就過來。

  明知道毛毛最會誇大其辭,說不定神村拔只是一點小感冒,經過毛毛的毛嘴,就變成了快病死了——

  但她還是擔心,畢竟毛毛的消息靈通,萬一神村拔真的是……

  她不敢想,她不想他死,一千點、一萬點都不想他死……

  走了好長一段路,她看到一棵台灣樂樹下有一輛腳踏車,四下張望,看到不遠處有一個老伯在掃樹葉,老伯看到她,停下掃樹葉的動作,朝她走過來——

  「呃,老伯,我可不可以借您這輛腳踏車?」拔園離這裡還有好長的一段路,等到她徒步走到拔園,說不定神村拔還沒病死,倒是換她先斷氣了。

  「你要借我的腳踏車去哪裡?」

  「我要去拔園。」

  「拔園?二少下了命令,誰都不准進拔園的,你不知道嗎?」

  「神……他……呃,二少他怎麼了?」她著急的舌頭都快打結了。

  「不清楚。」老伯搖搖頭,繼而睨了她一眼。「你是新來的僕人?」

  「我不是……我是……我是拔園的庭園設計師。」

  「喔,原來你就是那個把二少的床搬到花園去的那個啊!」老伯仔細的打量她。「我這輛腳踏車是可以借給你,不過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老伯,您請說。」湛天藍心急的牽著腳踏車準備走。

  就算老伯要她付一千萬的租金,租這輛老舊的腳踏車,她也會一口答應的。

  就不知道為什麼,她真的很擔心神村拔會一命嗚呼。

  「無論如何,」老伯以謹慎嚴肅的表情懇求道:「你都不可以把我這輛腳踏車拆了,放進花園裡當擺飾。」

  湛天藍的名聲響遍整座神氏莊園,現在莊園裡的人,人人自危,就怕這個有太老爺撐腰的庭園設計師,看上了莊園裡的某樣東西,會二話不說,把東西支解擺進庭園裡。

  聞言,湛天藍的額上冒出三條黑線,想必她的庭園設計風格,已經深入莊園內每個僕人脆弱的心了。

  點點頭,給了老伯保證後,她急急的騎著腳踏車走了。

  站在二樓臥室的窗口前,神村拔看到遠遠的地方,有一抹飛揚的身影朝著拔園的方向移動。

  接到守衛柯叔的通知後,他在鏡子前站了好一會兒,自導自演,演了一出魔鏡的國王篇,他飾演國王,同時也替鏡子配音,重複說了十次「神村拔,你是全世界最帥的男人」後,他已經完全摒除鼻頭上那一小小紅點,污辱到他俊容這件擾亂他三天的煩心事——

  不是他愛計較,實在是與生俱來的帥臉,一夕之間被套上小丑鼻,這種打擊,對他這個宇宙超級無敵英俊挺拔的大帥哥,實在太大。

  悠閒的倚在窗邊,特製的玻璃窗,讓他可以對房外的景像一覽無遺,可是外頭的人,卻看不透房裡的一景一物……

  他灼灼的目光透過玻璃窗,凝住那一抹飄動的身影,她奮力騎著腳蹬車,一頭長髮隨風飄揚,半彎著身子,像是拼了命的騎著……

  這會兒,他體會到電視廣告詞說的「認真的女人最美」這句話。

  她這麼急著來看他,難不成真以為他快病死了?

  心底的這個猜測,讓他原本就掛在臉上的笑容逐漸擴大……他想,這是一個讓她敞開心房,接受他的愛的好機會。

  正當他轉身準備要迎接她到來,樓下突然傳來一陣砰砰的巨響聲,他蹙起眉頭,焦急的蜇回窗邊一看——

  他看到的是,她喘吁吁的站在門口前的一排矮樹叢邊,而剛才她騎的那輛腳踏車,似乎是撞上了門口前的石階梯又往後彈回,倒下時,前面的輪胎還順便自動的做了支解的動作。

  根據她毫髮無傷和站的位置看來,他判斷她是在發現那輛腳踏車沒有辦法煞車時,當機立斷地跳車——

  果然是舉世無雙聰明美艷的湛天藍。

  但是,那輛腳踏車看起來挺眼熟的,如果他猜得錯,那應該是負責打掃台灣桑樹那一區落葉的魯伯的那輛陳年腳踏車……

  難道魯伯沒告訴她,那輛腳踏車沒有辦法煞車嗎?

  為什麼他會對那輛腳踏車印象深刻?

  因為他之前也騎過那輛腳蹬車,也摔了一次。

  湛天藍氣喘如牛的站在拔園大廳門口前,眼睜睜的看著那輛老舊腳踏車的車輪,滾離車身一百公尺遠。

  她不想毀腳踏車,腳踏車卻因她而亡。

  這不能怪她,她又不知道腳蹬車沒辦法煞車,她一心想趕快來看神村拔,騎的飛快,哪知道快到目的地時,卻煞不了車,情急之下她只好選擇跳車。可能是衝力太大,前車輪竟然自動拆解……

  喘著氣,她愣愣地看著支離破碎的腳踏車,五分鐘後,她才回神,想起自己來此的目的。

  四周連一個僕人的影子都沒有看見,難不成神村拔真的染上什麼超級傳染病?

  管不了自己進去會不會被傳染,她只想看他是不是還好好活著。

  跳過躺在大廳門口前苟延殘喘的腳踏車,她衝進了屋內,偌大的客廳內空蕩蕩的,只留了一盞暈黃的小燈。

  「神……神村拔。」她輕聲喚著。

  沒有人回應,她想也是。

  如果他真的病重,現在應該是躺在他的房裡休息才對。

  撥順了額際汗濕的亂髮,她治著樓梯走上二樓,來到他的房前,站在他的房門口,她的心頓時紊亂狂跳。

  前幾天她才在這個房間和他……

  輕咬著唇,她甩掉那個讓她臉紅心跳的情形,現在,她只想知道他的情況。

  敲敲門,她喊著:「神村拔,你在不在裡面?」

  沒有回應聲,她不放棄的再敲一次。「神村拔,你到底在不在裡面?」

  老實說,他一直沒有應聲,讓她愈來愈緊張、愈來愈焦急。難不成他真的病到失去意識,連敲門聲都沒聽到,還是連應聲的力氣都沒有?

  「我……我要進去?鴃C」

  還是沒得到任何回應聲,這一回,她急的直接推開門進入。

  房內和客廳一樣,只留了一盞暈黃的小燈,燈亮程度剛好讓她看得到床上有躺人。

  「神村拔……」急急走到床邊,看到他整個人悶在棉被裡,她連忙掀開棉被。「你幹嘛……喔,天啊——」

  當她掀開棉被,看到他的臉,她嚇呆了。

  他臉色蒼白,面如白臘,唇上毫無血色,一雙眼圈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在微弱的燈光下乍見,真的很駭人。

  她蹲在床邊,伸手想摸他的臉,她的舉動似乎擾到他,他突然驚醒,飄渺的眼神瞅她一眼,旋即別過臉去。

  「你……你怎麼……來了?」神村拔氣若游絲的低問。

  別過臉的同時,他拉高了棉被刻意蓋住左邊的臉,讓她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

  「你……你怎麼會病的這麼嚴重?」湛天藍焦急的問。

  她猜,他別過臉去,一定是不想讓她看到他現在蒼白似鬼的模樣,她想摸他卻又怕他更退縮,一隻手騰在半空中許久,最後還是收回。

  也難怪他不想讓她看到他現在的模樣。平常他是那麼神采奕奕、俊俏的一個人,突然變成這樣,他自己一定很不能接受。

  「你怎麼不去醫院呢?你爺爺都不擔心你嗎?」心焦如火,望著眼前裹在厚重棉被裡的他,她好著急、好心疼。

  背對著她側躺在床上的神村拔忍著笑,左手從棉被裡緩緩地伸出,仿若無骨狀態一般,在半空中搖了兩下之後,趕緊縮回。

  「沒……沒用的,醫……醫生檢查不出來……」

  「不可能!哪……哪有什麼病會檢查不出來的……」湛天藍的眉間籠罩著一片烏雲。該不會又是什麼新病毒在肆虐吧?

  「神村拔,你是不是到花園去睡,才會變成這樣的?」她咬著唇,懷著濃濃的內疚。

  「別……別自責,很……很多事,不是我們……可……可以預料到的……一……一切只能說……是命中注定……」

  沒錯,他哪裡預料得到,他睡在花園裡的床上,一早醒來,會被一隻女王蜂看上他俊俏的鼻頭?聽到他這麼說,她的眼眸裡罩上一層淚霧。

  「對不起,我不知道……是我的錯,如果我不把你的床搬到花園去,你就不會變成這個樣子……」她哽咽道:「其實……那晚的事,我並沒有真正怪你,我……是我自己喝醉酒的……」

  「我……我知道你很討厭我,可是……」

  「不,我沒有討厭你。」她知道他重病在身,怕他說個話耗去太多力氣,她急急的接話。「我……我很喜歡你,從你轉學來我們班上,我就喜歡上你……」

  在微亮的燈光下、在一個可能即將不久人世的病人面前,湛天藍打開心房的門,迎接隱藏在心中地下室三樓,長達十二年之久的秘密心事。

  「你一定很納悶,我為什麼要一直整你。」說著,湛天藍背對著床,癱坐在地上,打算講一長串的故事給他聽。

  她真的害怕他死,如果在他死之前,她沒告訴他她愛他,那這一輩子她都會在遺憾的歎息聲中度過餘生。

  躲在棉被裡的神村拔猛點頭,他也很想知道為什麼那時候她明明喜歡他,還要把他整到讓他不得不轉學,以免再遭到她的毒手。

  他能想到的唯一的可能就是——她想扮演野蠻女友的角色吧!

  「我是喜歡你沒錯,但是你真的很討厭,不是拉我的頭髮、就是翻我的裙子……」

  「我……找只是想引起你的注意罷了,因為你一直不理我嘛!」

  「我沒有不理你,只不過你是新來的同學,我總得觀察一下你是怎樣的一個人。」

  她這麼說,他懂了。因為她在孤兒院待過,對陌生的環境、對陌生的人,會比平常人還敏感……他悄悄地翻過身,看著她瘦弱的肩胛、纖細的身影,讓他覺得好心疼,好想把她摟在懷裡,告訴她,他會一輩子守護著她。

  「……你轉學後,我真的覺得好孤獨,有一天我和阿姨到孤兒院去,看到那間孤兒院裡最讓院長頭疼的人物毛毛,我總覺得毛毛的身上有你的影子,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當時就興起想要帶毛毛回家的念頭。」

  她兀自說著,低頭輕笑。

  「這就是你想要知道我收養毛毛的秘密……」

  她笑著,眼淚卻不由自主地流下來。

  她想著,雖然她告訴他這個秘密,讓他能夠死而無憾,但她多麼不希望他死,也許她忘了自己還有什麼秘密沒告訴他……

  「天藍……你在哭?」

  她突然不說話不出聲,但他似乎聽到了微微的抽泣聲。

  他想告訴她,他沒有生病,他也不會馬上就死,但是!他得忍著心口的揪疼,他不能在她心房敞開了一半之際,煞車喊停,如果她現在知道他在騙她,她可能會再度將心房關的更緊,永遠不打開來。

  他該耐心的等,等她把心事完全說完,把讓心房緊閉的門拆掉。

  「我……我沒有在哭。」

  她擦乾了眼淚,轉身想讓他看看她,他突然又側過身背對著她。

  「神……神村拔,你……你轉過頭來。」

  「我……我不想讓你看……看到我現在的樣子。」如果她現在知道他在裝病騙她,害她流了一缸眼淚,說不定她會馬上跳上床來,把他狠狠揍一頓,讓他真的重傷下不了床。

  「我才不在意你變得如何……」

  「說不定我得了會傳染的病,你還是趕快走吧!」

  「我如果怕,我就不會來了。」她斬釘截鐵,堅定的道:「我要留下來照顧你,讓我留下來照顧你。」

  聽了她的話,他內心盈滿感動,千百個願意讓她留下來,但是,他的戲還沒演完——

  「你不用……不用因為自責,而……而想要留下來照顧我。」

  「我不只是因為自責……」

  「那,還有什麼?」

  「我……」盯著一團厚厚的棉被,她看得到的,只是他的頭髮,摸著他頭上被她理出的那一道空痕,她的頭趴在枕邊,眼眶裡的淚水又開始打轉。「我愛你,很愛、很愛你。」

  「天藍……」聽到她的告白,他衝動的想翻過身去抱著她,告訴她,他會和她一起白頭偕老的,但他還不能、還不能……

  「你……不要背對著我,我想把你看個清楚,不管你變成什麼模樣,你都是我記憶中最帥的神村拔。」她的手搭上棉被,低柔的訴說:「我……我一直都是站在你的背後暗戀著你,我希望在你……」她的聲音哽住,她不敢說出他病得快死的事實。

  「我想看著你,和別的情侶一樣,能摸摸你的臉。」

  神村拔遲疑了許久,他真的不忍心讓她獨自哭泣,但如果讓她摸他的臉,她就會發現他臉上的「蒼白病容」是塗出來的……

  「我答應讓你摸我的臉,但是,你也要答應我,把燈關了……請留給我一點點……尊嚴。」這樣說會不會太嚴重了?

  湛天藍點點頭答應了。「好,我把燈關了。」她想,他是不想讓她看到他醜陋的模樣。

  她把燈關了之後,房內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我想去上個洗手間。」在她摸他的臉之前,他最好先把臉上的妝給洗掉,否則讓她起了疑心,將會前功盡棄。

  「我扶你。」

  「不用,這房間我閉著眼都能走,你在這兒等我……」說著,他下了床,為免讓她懷疑,他直接摔下床去,以示病的不輕。

  「拔——你怎麼了?」聽到重重摔下床的聲音,湛天藍直接從床上撲到另一邊去扶起他。「我扶你去好了。」

  「看……看來,我真的……病的不輕,連……連下床走路都沒辦法……」

  她拉著他來到浴室前。

  「讓我自己進去。」他堅持著,拉開她緊扶著他手臂的手,他摸黑走進浴室內。

  關上門,打開浴室的燈,他打開水龍頭以最快的動作,把臉上的黑白妝清洗掉——

  還好之前小琪幫月買錯了眼影的顏色,月氣呼呼地拿著眼影盒來他房裡,丟還給他,正好今天可以派上用場,加上微弱的燈光,所以他才有辦法唬住舉世無雙聰明美艷的湛天藍。

  想到她為了他哭的那麼傷心,他真是心疼,不過,再撐一會兒,等她完完全全把心事傾訴完後,任由她要打他、揍他,他都無怨。

  把臉擦乾後,關掉了燈,他緩緩地走出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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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6-25 00:39:55
第九章

  躺在床上,摟著滿臉淚痕的湛天藍,他心疼的擁吻她。

  「天藍,我不會再離開你,我會一直守在你身邊的。」

  他情不自禁脫口而出的衷心話語,聽的她一陣心酸,兩行熱淚漣漣。

  「一定是我沒惜福,老天爺才會想處罰我,把你給帶走……」她在黑暗中摸著他的臉,把他英挺俊俏的模樣套上。「不,你一定不會走的,一定不會的,對不對?」

  「對,我不會離開你的,一定不會。」把她摟的更緊,他從來不知道她會這麼脆弱、這麼無助。

  「我拆了你的車、拆了你的床,是不是犯了天大的錯?我不會再那麼做了,我會珍惜,會溫柔的,你……你一定可以好起來。」撫著他的臉,她主動吻著他。

  兩人窩在棉被裡貼靠著,心跳零距離,她感覺到靠近他的溫度,是戀愛最佳的熱度。

  「毛毛說她七歲時,她就知道我喜歡你……」她苦笑出聲,如果老天爺真要帶走他,她希望在剩下的短暫時間裡,讓他知道她有多愛他。「因為她偷看了我的日記本,那時,我還天真的以為沒有人知道這件事,原來我的家人全都知道……」

  「我真該死,因為我全都不知道。」

  他一句玩笑話語,讓她緊張的摀住他的嘴。

  「不要說你該死,求求你……」

  握著她的手,他感受到她內心的惶惶不安。

  「好,我答應你。」

  兩人再度擁吻,黑暗中看不到彼此,但是相融的氣息讓兩人更加貼近——

  腦裡閃過一絲納悶,依她看他的模樣,真的是到了病人膏肓的地步了,因何他還會有多餘的力氣……

  一張俏臉兀自在黑漫漫的房裡羞的緋紅,她想,也許是因為真情流露之餘,他難免會有一些男性慾望……

  當她正在想要不要主動結束這個纏綿的激吻,免得他耗力太多,傷了身,讓病情更加惡化之際,一個內線的鈴聲響起,接著是僕人的說話聲:

  「二少,我是菁菁,我幫你送消夜過來了,是你指定的麻辣鍋,我走了。」

  僕人說完後,黑茫茫的房裡一陣寂靜,原本相融的氣息,有一方僵硬住不願相融,當然纏綿的吻也早停了——

  黑咕隆咚的房裡,神村拔暗自懊惱,他只著急天藍要來,卻忘了兩個鐘頭前,他打電話和王媽說今天的消夜他一定要吃麻辣鍋—為了讓鼻頭上的大紅包快點好,醫生建議他暫時別吃辣,他忍了三天沒吃他最愛的麻辣鍋,他的人生真的過得很痛苦……

  「你……你一定知道我最愛吃麻……麻辣鍋吧,就算我病得快……」他答應過她不說那個不吉利的字。「無論如何,我都想吃。」

  她一直不說話,也沒任何動作,氣氛很詭異。

  她肯定是開始起疑了。唉,他其實不想這麼快結束的,她溫柔的躺在他的懷中,像一隻溫馴的小綿羊,感覺真舒服。

  「那我陪你去吃。」

  她是懷疑了。

  就算他真的很愛吃麻辣鍋,但一個病人膏肓的病人,根本不會有什麼胃口,正餐都吃不下了,那可能還吃什麼宵夜?而且還是他自己指定的?

  再說,即使他真的想吃,但莊園裡的長者那麼多,應該也知道大辣的食物對一個生重病的人不好,除非……除非這是他的最後一餐,而吃麻辣鍋是他最後的遺願……

  「天藍——」

  在她還在猜想他是真病還是裝病之際,黑魑魑的房裡,突然一片通亮,亮的她一陣刺眼,當她適應明亮的光度,再度睜開眼時,他已經站在床邊,前不久那張面如白臘加上兩個黑眼圈的臉,神奇的都不見了——

  她錯愕的坐起身,眸中的驚訝漸漸轉為怒火……

  「你該不會是請我來,當你代言一分鐘消除黑眼圈的新產品的見證人吧?」

  她猜,他一定是在進去浴室時,把臉上那些鬼妝給洗掉——難怪他非要關燈不可。

  枉費她還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原來她被他耍了。

  「天藍,我不是故意要騙你的。」

  「對,你不是故意要騙我,你只是把我當猴子耍而已!」她氣的拿枕頭丟他,但枕頭無法傳達她的怒氣,鬧鐘應該可以。

  閃過她丟來的鬧鐘,他急著解釋:「你……我不是在耍你,我是希望你能坦白面對愛情,不是一直把愛情收進你的日記本裡……」

  他一提及日記本的事,湛天藍後悔不已,真想當場咬掉自己的舌頭謝罪。

  羞的無地自容,她悻悻然地轉身就走。

  「天藍……天藍……」

  他追下樓,在樓梯間接住了一個康熙年代的花瓶,在沙發後接到了一隻拖鞋……他真慶幸客廳的擺飾不多,有的大多是她一個人拿不動的東西,不然他可能會接到手軟。

  「天藍,你可不可以停下來聽我說……」在她跑出客廳之前,他急喚著。

  但她不理他,逕自跑了出去,等他追到廳門口時,她叫了一聲,他一看,她被門口那輛腳蹬車絆倒,整個人趴在地上,慘不忍睹。

  「天藍!」他急急的上前扶她坐起。「我看看你傷著哪裡了……你的手肘流血了……」

  「不要你管……哎唷……」她扶著手,怒瞪著他。「你幹嘛把腳踏車擺在門口……」

  他噗嗤一笑,他想,她一定是氣瘋了。「這輛腳踏車不是你騎來的嗎?你把它的車輪拆了,它一定是記恨你,才會採取報復讓你摔倒。」

  他陪著她坐在地上,笑看著她。

  「神村拔!」

  「有什麼要指教的?」他睜著大眼看她。

  被他盯著看,她又羞又氣,想站起來離開,但才發現這一摔可不輕,不只手肘受傷,兩個膝蓋肯定也擦破皮了——

  看她痛的咬牙,他心疼不已。「你的膝蓋一定也受傷了,我看看。」

  「不要拉我的褲子!」她揮手撥他,反倒讓自己的傷口又痛。「哎唷……真煩耶!」她氣騰騰地瞪著他。

  他不管她有沒有氣他、有沒有在剩他,他還是拉高她的褲管。

  當褲管拉高過膝,看到她的膝蓋處擦破了皮,滲出血紅,他臉上露出疼痛的表情,好像摔疼的人是他一樣。

  「不行,這要趕緊擦藥。」他半彎著身,將她橫抱起。

  「神村拔,放我下來!」

  「你都已經對我表白過了,我怎麼忍心不理你的死活呢?」他在門口前站定,對她咧嘴一笑。「而且你不是很希望能看著我、摸摸我的臉……」

  他做出極為深情的表情,癡癡的凝視著她。

  湛天藍原本想再瞪他,但看到他的表情,卻突然笑了出來。

  「你笑起來真的很美。」他誠心的說。

  「神……神經病。」

  「如果你願意嫁給一個名叫神經病的男人,我願意馬上去改名字。」

  「你……神經病啊!」

  「這麼說,你是答應了。」

  她瞪著他,笑容卻高掛在唇邊。

  在知道神村拔只是被蜜蜂叮到,鼻頭紅腫,羞於見人,湛天藍這才安心了。

  經過了一個多月,兩人的戀情急遽加溫,她也才真正瞭解他。

  他雖然表面看起來很輕浮,但對她極為溫柔體貼,她被腳踏車絆倒摔了一跤後,整天窩在家裡,他每天下班後會過來看她,親自幫她擦藥……她好像也賴上他了,他若不來,她就不擦藥。

  連毛毛都說她變了。

  但天知道她有沒有變,昨天他們去餐廳吃飯,一頓飯吃下來,過來和他打招呼的女人就超過二十個,他解釋其中十九個是他的女同學,另外那一個他忘記是誰了——

  這個戲碼,不只昨天上演,基本上,就如他說的,只要他往路上一站,自然就會有他的女同學來「認親」。

  這一點她倒相信,如果他轉學的次數能登記在金氏世界紀錄上,大概沒人能再超過他。

  算了,她既然決心跟他,就該習慣半路冒出來和他「認親」的那一票女同學。

  這一個多月來,先前接的工作差不多都接近尾聲了,她暫時不接其他工作,她要專心設計拔園的庭園,半年後,她和拔的婚禮會在神氏莊園舉行,她要親自設計婚禮的所有擺飾,當然也包括庭園的部分。

  「姐,拔哥來了。」毛毛推門進來,賊兮兮笑著。

  「他來了?他不是在忙嗎?」湛天藍慌急的走到鏡子前,拿起梳子,梳著有些凌亂的頭髮。「怪了,他明明說今天要很晚才能離開飯店的,哼,這傢伙又騙我!」

  看著湛天藍打開衣櫃準備換衣服,毛毛頓時噗哧一笑。「姐,拔哥沒來,是我騙你的啦,瞧你那麼緊張。」

  「毛毛!」用力的關上衣櫃,湛天藍不怎麼相信毛毛的話,她走到窗口邊,探頭朝樓下看,真的沒看到人影,她有些失望的走回。「你真無聊耶!」

  「你們不是昨天才約會過的嗎?還不到二十四小時,你就得了相思病了。」毛毛調侃著。「姐,你如果想拔哥,就去飯店找他嘛,反正你是天龍飯店的專屬庭園設計師,到飯店去看一看也是正常的呀!」

  「我才不想去吵他……」睨了毛毛一眼,看到毛毛手中拿了個東西,湛天藍納悶的問:「毛毛,你拿什麼東西?」

  「對了,我差點忘了。」毛毛把手中拿的小包裡遞給她。「剛才快遞送來的,可是沒有寫寄件人是誰,不過,想也知道一定是拔哥寄的。」

  接過包裡,湛天藍蹙眉。「可是他沒說要寄包裡給我呀!」

  「拔哥一定是想給你一個驚喜。」毛毛拉來椅子坐在她身邊,好奇的心情高漲至頭頂。「姐,快打開來看吧!」

  湛天藍把包裡抱在懷裡,噘著嘴。「我為什麼要給你看?」

  「哎呀,姐,別那麼小氣嘛!」

  「好啦,跟你開玩笑的。把剪刀拿來,這個神村拔在搞什麼,一個小包裹也需要捆這麼多膠帶嗎?真是浪費!」

  嘴裡念著,但能收到他送給她的小驚奇,她還是很高興。

  畢竟,他忙的都沒時間吃飯了,還會花心思送給她驚奇的小禮物,不管裡面裝什麼東西,他的心意她是收到了。

  「這麼難拆……比拆一張床還難……」湛天藍邊拆,邊叨叨念著。

  毛毛在一旁笑彎了腰。「姐,拆車、拆床都難不了你,你居然被一個小包裡打敗了……這個嚴重的事實一定要封鎖住,免得你這個風格獨特的庭園設計師,從今以後接不到案子。」

  「別說風涼話了!」湛天藍把包裡遞給她。「你是我的經紀人兼公關,你來負責把它打開。」

  「沒問題,搞破壞是我毛毛的專長。」毛毛接手過後兩分鐘內,把包裹拆的稀巴爛,裡頭的東西隨即掉了出來。「這什麼東西啊?有照片耶!」

  湛天藍看到了照片,心一愣……

  「這……這是我在美國孤兒院的照片……」

  「這應該不是拔哥寄給你的吧?姐,還有一封信。」

  從毛毛手中接過信,湛天藍惶急的打開信。

  信裡只有寫著短短的幾句話——

  我還記得!

  你點過頭,答應要嫁給我,當我的新娘子。

  我說過,我會一輩子照顧你的。

  狄恩

  「狄恩——」

  看完信後,湛天藍驚愣的久久不語,手中的信宛如落葉一般飄落地。

  「姐,這個狄恩到底是誰啊?他為什麼這樣寫?我看這個人他是存心賴你,不只打了好幾通電話,還來找過你幾次……」

  毛毛的話,讓湛天藍猛然回神。

  「毛毛,你說狄恩他來過?」她激動的抓著毛毛。「他人呢?」

  「姐……你……他……哥說你又不認識他,我以為他是和那些想追你的人一樣,把他轟……轟走了。」

  「毛毛,我的天啊!」湛天藍苦惱的拍著額頭。「那天哥叫我接電話的時候,我正忙著找日記本的鑰匙,一時沒注意,才會和哥說我不認識狄恩……喔,我的天啊,怎麼辦……」

  「姐,狄恩究竟是誰,你為什麼這麼緊張?」

  「我在美國孤兒院時,除了我之外,狄恩是院內唯一的中國小男孩,他大我幾歲,雖然同是孤兒,但是他比我堅強獨立,他很照顧我,如果別的小孩欺負我,他馬上會出拳打他們,也因為這樣,他常被神父處罰。」

  湛天藍突然想到什麼似的,急急往外走。

  「姐,你要去哪裡?」

  下樓梯時,湛天藍邊走邊說:「我想他既然會來找我,說不定他還在附近,我要出去找他。」

  「我跟你一起去找,我見過他幾次,認得他。」

  「也好。」

  湛天藍想了想,過了快二十年,現在的狄恩長什麼樣子,她也不知道,既然毛毛看過他,要找他就比較方便了。

  出了門,聽了毛毛形容狄恩大概是長什麼樣子後,湛天藍決定和毛毛分頭去找。

  她走她平常常走的路,她想,狄恩既然查得到她家的電話和地址,應該也暗中幫過她,走這一條路,找到他的機會應該大一些。

  「狄恩——」

  旁邊沒人經過時,她朝比較暗的地方喊著,她走著,不時地回頭看看有沒有在跟著她。

  喊了幾回之後,沒有看到狄恩的身影,湛天藍懊惱的低頭繼續走。

  當初阿姨從美國接她回台灣來住,為了讓她早點脫離孤兒院的陰影,他們絕口不提孤兒院的事,也不要她提、不要她再去想……

  她或許有和阿姨說過狄恩的事,只是隔了二十年了,阿姨一定也早就忘了,連她自己也都快不記得狄恩了。

  當時她在美國孤兒院只有五歲,記憶已經很模糊了,但狄恩對她的好,她不能忘,至少,她要知道他現在過的好不好。

  「狄恩……」抱著姑且一試的心態,她面向著黑糊糊的公園,逕自說道:「狄恩,我知道你在找我,我很抱歉,我的家人不知道你,他們掛了你的電話,又趕走你……是我的錯,我要見你,狄恩,我想見你,請你出來,好嗎?」

  湛天藍輕咬著唇,如果狄恩根本不在這裡,那她對著公園說一長串的話!不就像是一個瘋子一樣?

  但即便是個瘋子也罷,沒有找到狄恩,當面謝謝他當年的恩情,她會很自責的。

  她很自私,她一直想追求自己的所愛,成日的心思都放在神村拔身上,明知道大哥接過狄恩打來的電話,在她一時迷糊下掛了電話……之後,她居然就忘了這件事。

  「狄恩,你出來,好嗎?我真的想見你。」

  她面向著公園,真心誠意的說著當兒,突然有人從後頭拍了她的肩膀一下,她以為是狄恩,倏地回過頭:

  「狄……」她的聲音僵住,好一會兒才又出聲:「拔,你……你怎麼來了?」

  神村拔玩味的看著她吃驚的表情。

  「你不是和我心有靈犀,知道我再忙也會來找你,所以出來迎接我的嗎?我嚇到你了?你剛才那個表情,看起來很吃驚。」

  神村拔摟抱住她,低頭吻著她。「天藍,我好想你,算一算,我們已經分離了二十一個小時又二十三分又三十八秒……」

  他摟著她訴說這一天來的相思之苦時,她卻兩眼低垂,心不在焉似的。

  「天藍,你在想什麼?是不是遇到什麼不能解決的事了?」他雙手捧著她的臉,關心的問。

  「我……」猶豫了一下,湛天藍搖搖頭。「沒……沒什麼事,我只是被你嚇到而已。」

  不知怎地,她心中有一股不祥的預感,狄恩寫那封信給她的用意,似乎……

  在還沒有見過狄恩,弄清楚他寫那封信給她的用意之前,她想,她還是先別讓拔知道這件事,免得引起他的誤會。

  「沒想到你湛天藍也會有被我神村拔嚇到的一天,嘿嘿嘿……」神村拔裝出戲劇化的陰狠表情,旋即又恢復平日的俊逸風采。「沒關係,我聽謀叔說過,受了驚嚇的人,只要吃個口水,一切就會平安無事。」

  「哪來的歪理!」她笑看著他,眼裡全是他。他總是有辦法佔滿她整個心思。

  他再度俯首,親吻著她的唇。

  「親愛的湛天藍小姐,你未來的夫君還沒吃晚餐呢!你是不是應該陪他去吃點東西?」

  「都幾點了,你還沒吃晚餐!」

  「沒有你在我身邊,我吃不下。」

  「那走吧,我陪你去吃。」

  她坐進他新買的車內,突然想到毛毛還在另外一邊幫忙找狄恩,她趕緊拿出手機打電話給毛毛。

  「毛毛,呃,拔來了,我要陪他去吃晚餐,就……就這樣。」

  「還要向毛毛報備啊!」神村拔笑道。

  「毛毛是我們家的小管家,告訴她,她會轉告我阿姨的。」低著頭,她不讓他看到她的心虛表情。神村拔當然知道她和家人們的感情好,她說的話,他沒有一絲懷疑。

  當他的車緩緩地駛離公園,隱身在公園內的一抹黑影跳出來,如墨般深沉的黑眸,緊盯著神村拔的車子,黑眸中,燃焚著兩團熊熊慍火——

  「……爺爺說,莊園裡每一個地方,你都可以自由設計,只有宗祠那邊你不可以亂動……」

  在外面餐廳裡吃晚餐的同時,神村拔咧嘴笑著。「連爺爺都怕了你了,你真是夠令人佩服的!」湛天藍尷尬的笑著,吐吐舌。「我有那麼糟嗎?可是我覺得我還蠻喜歡那些獨特的設計的。」從麻辣鍋中夾了一塊鴨血,湛天藍邊吃邊偷睨著他。「你覺得呢?」

  「我?」喝了一口湯,他一臉陶醉。「我很喜歡,不管是你的設計還是你的人,都像這鍋麻辣鍋一樣,真夠麻辣的!」

  「可是,你為什麼要我溫柔一點?我看你根本就是口是心非!」嘴裡這麼說著,她的心裡可是笑意盈盈的。

  「話不是這麼說。」他指著麻辣鍋解釋。「就像這麻辣鍋一樣,雖然我很愛吃麻辣鍋,但總不能三餐都吃吧,偶爾也要吃點魯肉飯什麼的。」

  他的解釋讓她敏感的蹙起眉頭。

  「你這個解釋好像是在說,雖然你很愛我,但你不能天天都愛我,偶爾也要去愛一些別的女人。」她的水眸裡發出利光。

  「果然是舉世無雙聰明美艷的湛天藍,竟然分析得出我話裡的含義,佩服、佩服!」他知道她沒有生氣,只是在和他開開玩笑,既然她心情這麼好,他當然該義不容辭的陪她玩玩。

  「看看你後面,如果我沒猜錯,她大概是今晚你遇到的第二十二個女同學。」她低著頭逕自吃著東西,她不想和他的那些「女同學」玩著暗箭傷人的遊戲,那太累,她寧可把腦筋用在她的設計稿上。

  通常,她猜測的準確度,高達百分之兩千,不是她智商太高,實在是他的女同學多到隨便抓都有一大把。

  「嗨,拔,還記得我嗎?」他的「女同學」走到他旁邊,和之前那些故意忽視湛天藍存在的女人相比,這女的顯得有禮貌多了。「哇,報章雜誌報導的是真的耶,你的未來妻子果然是傾國傾城的大美人。走了,不打擾你們這對恩愛情侶用餐了。」

  「她是哪位啊?」她故意調侃問,光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還沒猜出剛才走掉那個女同學的名字。夾了一塊豆腐,神村拔一臉茫然。「不知道,不過肯定不是月亮國小的,因為你不認識。」

  「你這樣很糟糕耶,我正打算幫你把所有女同學的名單列出來,改天爺爺如果答應讓你參選台北市市長,光是有這些女同學的投票,你就肯定當選台北市市長。」

  「這個建議不錯,我回去會重新把所有女同學的名字背熟的。」

  兩人吃吃喝喝,說說笑笑,完全沒有察覺餐廳的角落有人在監視他們

  吃飽喝足後,才剛走出餐廳門口,又遇上一個來「認親」的女人。這女人就是典型的眼鏡蛇一族,眼裡只有神村拔這個人,對於他身邊的湛天藍視若無睹。

  「我先到車子旁去等你。」他車停在前面不遠處,她寧願先走,也不願礙到別人的眼。

  基於禮貌,神村拔總會和打招呼的人聊上兩句。「謝謝,我們再聯絡。」他急著想追上天藍。

  「等一下嘛,人家想知道你們飯店的總統套房……」

  這頭神村拔遇上難纏的女人,那頭的湛天藍走到車子前,剛好接到毛毛打來的電話——

  「真的?!好,我馬上回去。」

  湛天藍想和神村拔說一聲她要先走,但遠遠地看到他還被那女人纏著,急著回家的她,只好自己先叫計程車了。

  當湛天藍坐上計程車之後,神村拔的車旁出現了一個高大的男子,緊盯著湛天藍搭的那輛計程車的車牌號碼,記下之後,他的視線移到還和女人在餐廳門口聊天的神村拔……

  憤怒的拿出刀子,朝神村拔車子的輪胎戳了幾下,之後,他也搭著計程車離去。

  「拔,是你嗎?」

  「天藍——」

  神村拔想上前扶她,卻被狄恩擋住。「我不准你再接近她,從現在開始,天藍由我來保護。」

  「不,天藍她已經不需要你保護她。這裡是台灣,不是美國。天藍有愛她的家人,還有我。」神村拔伸出友善的手。「我很感謝你在天藍五歲那一年,盡心盡力的保護她。」

  「你憑什麼說的這麼輕鬆?」狄恩憤恨的說,接著脫掉上衣,右胸前一道長約十公分的疤痕立現。「這是我為了保護天藍,被院內的一個孩子劃傷的……」

  「狄恩,對不起……」

  湛天藍沒忘記這件事,狄恩那次險些沒命,她嚇得一直哭,也是在他送到醫院急救醒來後,他問她長大後願不願意嫁給他,她眼淚直掉的猛點頭,當時她真怕狄恩會死掉……

  「我真遺憾,如果當時我在場,我一定不會讓你挨這一刀的。」神村拔泰然的道。

  從剛才進門和狄恩對話到現在,他發現狄恩是一個活在過去世界的人,或者說,他的人生,只有和天藍一起在美國孤兒院生活的那段回憶——這樣的人太悲哀,他絕不能讓天藍和他在一起。

  「狄恩,對不起,你的恩情我可以用任何東西來還,但是,我不會嫁給你,我要嫁的是神村拔。」湛天藍看向神村拔,滿眼只有他的身影。

  「天藍——」狄恩滿臉沉痛的表情。「為了來台灣找你,任何苦我都忍了下來,你……你真的要選擇他?」

  「你明知道我在找你,卻不敢出來見我……你不是早就知道我愛的人是神村拔了嗎?」她不想傷害曾經那麼保護過她的狄恩,但是,她非得讓狄恩明白她的選擇。

  狄恩掄緊拳頭,臉上的青筋暴突,突然,他從抽屜拿出一把刀——

  見狀,神村拔立刻護住湛天藍。

  「不准你傷害天藍。」

  看到神村拔毫不猶豫的挺身護著湛天藍,狄恩的神情閃過一絲吃驚,但旋即道:「我不會傷害天藍,如果你敢在你的右胸上,劃上一道比我這疤痕還長的刀痕,我立刻離開台灣,不再和你爭奪天藍……」

  狄恩表面上還是不退讓,但心裡早就清楚自己早就沒資格談保護天藍的權利——

  光是天藍的決心,早就讓他感覺到嚴重的挫敗,更遑論神村拔一針見血的道出他那薄弱的立場……就如神村拔所言,他擁有的只是五歲那年孤伶伶的小天藍。

  「不,不可以……」

  湛天藍想阻止,但神村拔卻拉開外套,扯開領帶,白底虛線的橫紋襯衫一扯開,搶過狄恩手中的刀,朝自己右胸劃了下去,動作快的讓她來不及阻止,還好狄恩急時把刀搶下——

  狄恩咬牙把刀丟掉,再看他們一眼,無言的認輸離去。

  「拔—你為什麼要這麼笨……」

  「我不笨。」神村拔湊到她耳邊說道:「他只說要比長,又沒說要劃多深,我只是輕輕的劃過,這只是一點皮肉傷而已……」

  神村拔當然看得出來狄恩只是在試探他,他也清楚唯有這樣,才能讓狄恩徹底死心。

  「你還有心情說笑,我差點被你嚇死。」

  被嚇死的不只是湛天藍,跟隨神村拔來的客房部經理,嚇得貼在門邊,動也不敢動——

  「總……總經理,要不要報警把……把他抓回來……」

  「何經理,千萬別那麼做,我好不容易把他趕走,你如果請警察把他抓回來,那我胸前這一刀就白劃了。」神村拔拉著襯衫,蓋住一道短短的血痕。「不過,記得把帳單寄給他,居然敢在我這個飯店總經理面前說走就走,太藐視我這個總經理的權威了……」

  「你還在開玩笑!」湛天藍吃力的站起身。「先去擦藥吧,免得傷口感染。」

  「你不要緊吧?」他伸手摟住她。

  湛天藍搖搖頭。「我沒事。」狄恩大概給她聞了一些會讓人短暫昏睡的藥之類的。

  兩人相扶助的走出後,客房部何經理還在原地苦惱著,該把帳單寄到哪裡去——

  看來,她被嚇得可不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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