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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安靖]馴夫花魁[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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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7-1 00:02:48 |倒序瀏覽 | x 1
馴夫花魁 作者:安靖

他的女人,那樣的羞,那樣的澀,讓他愛不釋手;
她的男人,那樣溫柔,那樣嬌寵,教她不能不愛。


丁憐兒,美人閣裡第一歌姬,想聽她唱曲的富家子弟,
都可以排到大街上了,可眼前這高大冷硬的男人,
不賞臉走人就算了,在背後嫌她嬌蠻也算了,
但他憑什麼強行將她帶回他的地盤?
又憑什麼強行將她囚進他房裡,要她當個聽話的小女人?
而面對他的強勢跟高傲,她竟然會傻得將清白給了他。
最後才發現這個看似冷峻剛硬的男人,竟然背著她養女人,
讓她狠心地揚言要跟這男人切八段,一輩子不相往來!
他,北陵飛鷹,堂堂一方的霸主,女人,能不碰他絕不沾惹,
更不用說是眼前這位被寵得無法無天的丁憐兒。可該死的,
她那清瘦的身子卻出奇的誘惑他,她的嬌羞、她的青澀,
教他欲罷不能地獨佔著。只是這女人竟敢不知好歹,
罵他是風流胚子,也不想想,他這輩子還沒這麼縱容過女人,
生平第一次寵個女人,竟然就將人給寵上了天。
為此,怒火直冒的他,直接將這笨女人給拉上床,
要她明白,他北陵飛鷹認定的女人,只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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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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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7-1 00:03:06
第一章

  矮胖的男人,笑得討好,笑得不懷好意,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麽好東西。

  穿戴著玄黑披風的男人看了胖男人一眼後,便揮揮手,示意下屬將這個極為礙眼的男人趕出廂房,以免打擾他的休息。

  這男人為了討好他,已經做了不少的事,然而,那些事對他而言,除了是麻煩以外,再也沒有其他的好感。

  「慢慢慢慢慢!」眼見男人那個光頭高大的下屬一步步地向自己走來,胖男人……陳老闆連忙出聲,伸出雙手阻止光頭下一刻的舉動,連忙飛撲到一直沉默不語,只以眼色與屬下溝通的男人面前,「北陵堡主,我……我只是想請堡主去聽支曲兒,並沒有其他的意思。」

  在得聞這位鼎鼎大名,雄踞北方的飛鷹堡堡主要南下經商時,他可花了不少的銀兩,欠下了大量的人情,才能夠邀到他到自己府內小住數天,但花銀兩時他一點兒都不心疼,因為,如果能夠跟這位堡主談成了生意,那回報,絕對是他花出去的幾百倍。

  這個北陵飛鷹,幾乎是壟斷了通往西北方的陸路,不是說他們不讓商人將貨物載往西北方,而是說,如果商隊的貨車上沒有插上飛鷹堡令旗的話,路還走不到一半,便會被沿途的那些土匪強盜洗劫一空,人財兩失。

  可怪的是,這些土匪強盜竟不敢去搶插著飛鷹堡令旗的商隊。

  原來,在幾年前,北陵飛鷹曾經領著一隊人去剿了當地一個最剽悍、最兇惡的山寨,從此之後再也沒有人敢搶飛鷹堡的貨。

  因此,飛鷹堡等同拿到了通往西北方的通行證,要經商到西北方小國,一定得有飛鷹堡令旗。

  「聽曲兒?」

  北陵飛鷹聽到了矮胖男人談及的閑餘活動,挑起了眉,明顯對這個提議感到興趣。

  陳老闆笑裂了嘴,直覺這用十萬兩買回來的消息物超所值。

  這看似嚴酷的男人,最愛的閑餘節目便是聽聽曲兒,不管是淒美婉轉的,又或者是激昂慷慨的,他都愛聽。

  「對對對,我想邀北陵堡主去聽我們城中,不,是全國最有名的歌姬唱支曲兒,她所唱的曲兒,聽過的人莫不稱其音繞梁三日,猶如出谷黃鶯,彷如天籟。」陳老闆賣力地遊說著。

  「如果我不滿意,我馬上搬到林老闆府上。」北陵飛鷹淡淡地說。

  陳老闆一窒,北陵飛鷹口中的林老闆可是他的死頭對,兩人在為了得到這宗生意上交過不少次的手,只是彼此都不相伯仲,所以一直爭持不下。

  但一想到,待會兒唱曲兒的那名歌姬,陳老闆豁出去似的道:「沒問題!如果待會北陵堡主聽不過癮,我就替您準備馬車,送您跟各位到林老闆家去!」

  北陵飛鷹原不是一個這麽容易被人說服的人,他意志堅定,即使受盡了酷刑,吃盡了苦頭,也決不會輕易服從,然而,他對陳老闆口中的那名歌姬,有了興趣。

  是什麽樣的歌姬,讓陳老闆願意賭上這筆生意?

  北陵飛鷹暗忖著,開始暗暗地期待著。
大廳內,人潮為患,人人寸步難行。

  可是,在這樣的環境下,沒有發出半點不滿的怨語,更沒有仗著自個兒的嗓門大就鬼吼鬼叫的,充斥著人潮的大廳,除了偶而幾聲不小心被人踩到了腳的倒抽氣聲外,竟然靜得出奇。

  一家,怪得很的尋歡閣。

  這是北陵飛鷹對美人閣第一眼的感覺。

  尋歡閣,何處不是女人的鶯聲軟語,又或者是男人的淫笑聲?但偏偏,這美人閣卻與一般的尋歡閣不一樣。

  人人仰首期盼,好似待會有什麽只要錯過,便會抱憾終生,死也不得瞑目的事發生。

  陳老闆坐在他的身邊,壓低了嗓,小小聲地道:「因為,咱們的憐兒花魁,只要太吵,或者心情兒不好,就會不唱曲兒,為了聽到憐兒花魁高歌一曲,所以大夥兒都儘量不發聲,北陵堡主請別見怪。」

  看陳老闆以及雅座外的人群反應,似乎陳老闆所言非虛。

  好一個任性的歌姬,要客人不說話的等著聽她唱一支曲兒,否則就不唱;心情不好,也不唱,想在塞外最赫赫有名的歌姬也不敢這樣對客人,難道就屬京內的歌姬氣焰最盛?

  北陵飛鷹對這歌姬的好奇心,更大了。

  正當他想開口問陳老闆表演什麽時候才會開始時,一名討喜可愛的清秀丫頭咚咚咚地從台下奔上臺上,以她清脆的嗓問道:「各位客官,久候了,大家都等得脖子也酸了吧?」

  可惜,她的問題得不到大廳上的人,熱情的反應。

  北陵飛鷹其中一個下屬看到這可愛靈動的小丫頭,居然像傻子一樣的站起來,卻得不到反應,張口正想給予她應有的反應時,陳老闆以完全不符合他身驅的速度飛撲上前,摀住他的口,不讓那聲響亮的「對」喊出口。

  「兄台,兄台,你可不能回應冬梅,那是考驗啊考驗!」

  看著陳老闆豆大的眼瞪到最大,一臉猙獰的與自己的下屬對視。

  「什麽考驗?」問問題的自然不是被陳老闆摀住口鼻的下屬,而是北陵飛鷹。

  陳老闆放開手掌,坐回北陵飛鷹身旁的位置上,再次壓低嗓子,小小聲地回答:「這是憐兒花魁給大夥兒的考驗,誰人要是應了冬梅,那憐兒花魁就不肯出來給大家唱曲兒。」

  北陵飛鷹挑起了眉。

  這,是一個陷阱?來這美人閣的,如果不是熟客,或者是由熟客帶進來的,一定不會曉得這詭異的規矩,看來,這美人閣也不是什麽普通的尋歡閣。

  方才進來之時,那森嚴的守衛,還有那在門口看似無辜,但實際有高深武藝的美麗招待,一般的尋歡閣不會有這樣的排場。

  再說,能進來這美人閣的,除了達官貴人以外,還有不少江湖上頗有名望的大俠以及各派掌門,一個能吸引到這麽多大人物前來的尋歡閣,沒有其過人的特色以及,強大的後盾保護著,是絕對做不到如此的。

  驀地,一陣清脆悅耳的絲竹樂徐徐響起,打斷了他的沉思。

  他回首看向臺上,适才那個小丫頭已經不知所終,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娉婷修長的絕色美人兒。

  果然是當花魁的料子,只看那臉蛋以及那身段,還不用聽她唱曲兒,就已經先被她勾去一半的魂,為她著迷得不能自我。

  怎料,曲子前奏還沒有奏完,清脆如琤音的嗓便響起,帶著滿滿的不悅:「我不要唱『塞鴻秋.失題』!唱這種想情郎、念情郎的曲兒我唱得快膩了。」縱使美人兒皺起眉,但還是別有一番的風情。

  絲竹樂聲戛然即止,就怕再多彈出一個『塞鴻秋.失題』的音調,會教臺上的美人更加憤怒。

  台下的冬梅心底直呼,不妙!衝上臺,好生地安撫又在耍任性的主子:「小姐,怎麽了?不唱『塞鴻秋.失題』,要不改唱『浪淘沙.冬至』?再過一旬便是冬至了,唱這首剛好應節。」

  「還沒有到冬至就唱這首,你不嫌早了點嗎?」

  白了丫頭一眼,丁憐兒臉上的不悅更濃。

  「小姐……」冬梅換上一臉的可憐,「你好歹也唱支曲兒吧!你已經足足有一整個月沒有唱過半支的曲兒,再這樣下去,祈兒小姐說就要逼著冬梅跟你唱曲,小姐你就行行好,別讓冬梅吃這種苦好不?」

  「唱曲兒有什麽不好?你這丫頭就只會討厭唱曲兒。」沒好氣地用指戳了戳冬梅的額頭,丁憐兒朝樂師那兒喊去:「改唱查德卿的『塞兒令.金陵故址』,會不會奏?」

  與她合作多時的樂師們一聽到曲目便馬上擺好架勢,幽怨纏綿的前奏便流泄而出。

  看著眼前這麽一齣的鬧劇,早已掃空了北陵飛鷹對丁憐兒的期待以及好感,他只覺得這個嬌縱的女人實在是太欠教訓,開始覺得其實她名過於實,她超凡的歌藝有可能只是以訛傳訛,又或者是杜撰出來罷了。

  起身離開的念頭開始萌生,高大的身形站了起來,準備往外跨出第一步時,如泣如訴、似怨似恨的婉柔女聲,沙啞地唱出「塞兒令.金陵故址」。

  陳老闆並沒有誇大其辭,這花魁的曲兒,果然是繞梁三日,教人一聽便著了迷似的,一曲的「塞兒令.金陵故址」,普通的歌姬只會以恨唱出當中的詞,但丁憐兒唱的,不單有恨,還有念。

  她對這曲的意念,以唱的方式闡述得很透澈,如果不是有相當的文學修養,一般的歌姬不會唱得出這樣的曲。

  即使對她沒什麽好感的北陵飛鷹,也不得不承認,這丁憐兒,的確有她過人的本事,只可惜性子太嬌了,絕不是一個容易相處的女人。

  在如雷的掌聲響起時,他示意身旁的下屬一同離去。

  轉身時,他對上了一雙瞪大了的水眸,如玉似的眸瞳,兇狠狠地瞪住他,似乎責怪他,居然沒有給予她半點的掌聲,就旋身離去似的。

  而丁憐兒的確是這個意思,那個一看就知是外族與漢人所生的男子,居然沒有像其他人一樣,被她美妙的歌聲所俘虜,她不敢置信,只覺這個男子,是番人,所以才聽不懂她的曲,所以才會在聽完一曲曲兒後就迫不及待地離開了。

  她好生氣,可是她不能喊住他,只能怒目相送,眼睜睜地看著那個番人跟他的隨從一同離開了。

  用力地跺了下腳,她氣衝衝地跑下臺,直奔自己的閨房去。
氣死人了!氣死人了!

  連連倒了數杯茶,一飲而盡,清香可口的香茗卻無法澆熄她心頭的那把無名火,那把火還在熊熊地燒著。

  輕緩的敲門聲傳來,引去她的注意力,她看向門邊,只見夏祈兒微撩裙擺,跨過門檻,走了進她的閨房。

  夏祈兒會來她這兒的原因,不外乎是問她為什麽又生氣了,不好好地再唱多一曲才離開。

  「人家在生氣。」面對將自己寵得如此嬌縱、如此無法無天也有分的姐姐,丁憐兒嬌氣地噘起唇兒,還跺了下腳。

  「我知道。」夏祈兒有點無奈地回應她,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到她在生氣,但她還要再說一遍,那代表她這一回真的氣得不輕,「我只想來問問原因而已,並不打算責怪你。」

  至少,她已經唱了一曲,比起以前一生起氣來就不管別人在念還是在罵,總之不肯唱就是不肯唱,連嬤嬤親自來關說也不肯,已經好太多了。

  對於這個性子一起就不管發生什麽事的嬌縱妹子,夏祈兒以及月嬤嬤等人已經不知道該拿她怎麽辦才好。

  「人家好生氣好生氣,那個男人居然無視我,就轉身走了,連半點掌聲喝采都沒有,太侮辱人了!」一想起那男人臨走時那淡然的目光,她就更加生氣、更加憤怒。

  如果現在那個男人就在她面前,她一定會撲上前打他、咬他的。

  夏祈兒很清楚感覺到她的「心意」,也很肯定她絕對會做得出來!這小妮子,因為年紀最小,所以都被大夥兒給寵壞了,而她也是元兇之一。

  「憐兒,那男人會有那種反應,當然有他的原因。」夏祈兒緩緩地道,企圖讓快要怒髮衝冠的小妮子冷靜下來。

  「能有什麽原因?不外乎目中無人、不辨良音、目蒙耳聾……」只要她一討厭起那人,就會自動地替那人缺點化,這一次,北陵飛鷹也不例外。

  夏祈兒無奈地搖搖,只好等她念個夠了,情緒稍稍降下來後,才介面道:「那個男人,名喚北陵飛鷹,是西北邊陲飛鷹堡的堡主,他坐擁通往西北小國的甬道,可以稱得上是一方的土皇帝。」

  「那又怎樣?」

  只可惜,丁憐兒沒有被說服,尤其,那個西北邊陲的土皇帝,跟她這個身處於京都的歌姬根本沒有交集可言。

  「憐兒,北陵飛鷹最大的興趣是聽曲,這可能跟他的娘曾經是西北功能變數名稱震一時的歌姬有關。」看了眼丁憐兒臉上的表情,但顯然,她一點都不樂衷於聽北陵飛鷹的身世,「我只能說,那男人能從一個身分低微的歌姬之子,躍身為雄踞一方的霸主,北陵飛鷹不好惹。」言下之意,就算見到了,也別去惹人家。

  「那男人是白手興家的?」終於有一樣引起了丁憐兒對北陵飛鷹的興趣。

  「嗯,因為是父不詳的原故,從小北陵飛鷹就受到不少的白眼,以及冷言冷語的對待。」

  「瞧他那身的傲氣,我還以為他是什麽皇親國戚,又或者是首富二代。」居然將姿態擺得那麽高!丁憐兒更氣了,「居然這麽瞧不起人,他自己還不是一個父不詳的……」

  「憐兒……」眼見妹子快要說出不經大腦的話,夏祈兒皺起眉,冷聲地打斷她:「不要被怒氣影響了你的判斷力,更不要因為怒氣,而說出教你往後會後悔的話,明白了嗎?」

  被這麽一訓,滿腔的怒火彷彿被一盆冷水當頭澆了下來似的,丁憐兒誰也不怕,但卻怕眼前這位似姐似母、似師似友的祈兒姐姐,誰的話丁憐兒都不聽,唯獨是夏祈兒,她幾乎是句句都聽進耳。

  「我知道了。」腦袋畏縮似地縮了縮,再也不敢口出狂言。

  「憐兒,年紀不小了,不能總是這麽任性。」看著那失了采的水眸,夏祈兒輕歎口氣,伸手撫了撫她的小腦袋,算是安撫她。

  「我也沒有辦法,就是控制不了自己嘛。」軟著嗓,丁憐兒可憐兮兮地撒著嬌。

  她的嗓,清脆時猶如黃鶯出穀、琴音琤琤;呢喃時卻猶如絲竹樂器、纏綿婉轉,這樣的嗓,一撒起嬌來時,可說得上是萬夫莫敵,即使是同樣身為女子的夏祈兒,也鮮少不是在這撒嬌聲下酥麻了耳。

  「你……」

  看著眼前明明已經十七,是個大姑娘的丁憐兒,可在夏祈兒以及大夥兒心頭,這小妮子就像永遠都還沒有長大似的,但夏祈兒開始認為,不能再放任這小妮子再嬌縱下去,是時候,得受點教訓了!

  「方才我已經跟嬤嬤說過了,五天後,你跟我一起到華興寺裡參佛一個月,好好地訓練一下你的耐性,以及改改你那嬌縱得無法無天的性子。」

  夏祈兒快刀斬亂麻地說,以免自己會在她的軟語下放棄這個決定。

  「什……麽?」丁憐兒難以置信地瞪大眼。

  她可沒有忘記上一次自己被逼著到寺裡參佛,她的腳跪得有多麻,她的手因為抄寫得太多太多的經文而有多酸,而距離上次還只不過是過了三個多月,現在這個酷刑又要再來一遍了!

  「祈兒姐姐,憐兒答應你,接下來天天都去唱曲兒,白天乖乖的練新曲,你別要我跟著你去參佛好不?」祭出一千零一招的哀求姿態,這一招無往而不利,每次都能成功,「好啦,好啦,憐兒會乖乖的。」小手扯著夏祈兒的衣袖,撒嬌地搖了搖,企圖用可愛的表情跟嗓音,迷惑心軟的夏祈兒。

  差一點,夏祈兒就會被她迷了去,可是,這一次她可是打定了主意,而且還跟月嬤嬤保證,這趟參佛之行,必定要讓這個小妮子開點兒竅,不可以成天都要別人遷就著她,不可以時時都要別人依著她的意而行,她要為自己以前所犯下的錯,也就是把這小妮子寵成這樣子而負點責任。

  首先,她就要將丁憐兒帶往寺廟裡參佛,讓梵音好好洗滌她的心靈。

  雖然這對丁憐兒而言是一場可怕的酷刑,比起參佛,丁憐兒情願天天練著一百支曲,可是,這一次,絕對不能讓放縱她。

  於是,夏祈兒緩緩地,搖了搖頭。

  「祈兒姐姐……」丁憐兒還在做垂死的掙扎,把嗓兒放得更軟,

  可是,她的嬌還沒有來得及撒,夏祈兒已經用斬釘截鐵的語氣對她說:「憐兒,如果你想在寺裡再待久一點,你知道,我絕不會介意的。」

  語氣很淡,並沒有多大的起伏,但丁憐兒卻悻悻然地閉上了嘴。

  正如夏祈兒所言,她是絕不會介意在寺廟裡待久一點,或許,要她待上一輩子,她也不會介意。

  可是,丁憐兒卻不願意,噘著唇,她知道,這一回她確實是逃不過了,唉,她的腳,她的手哪,這一次都不知道會麻上多久、酸上多久,真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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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7-1 00:03:25
第二章

  車廂中被人舖上一層厚厚的毯子,儘管馬車在道上奔馳,但車廂中的人兒也絕對感覺不到那可怕的顛簸。

  丁憐兒生著悶氣,幼稚地背對夏祈兒以及夏荷、冬梅而坐。

  她在生氣,還在生眾人逼著她來參佛的氣。

  她都已經說了,她肯乖乖地練曲,她肯乖乖地上臺唱曲,也不會因為一些無知的賓客壞了她的規距而拂袖而去,可是,她的「保證」一點都沒有打動閣內任何的人。

  因為,只要夏祈兒打定了主意,再也沒有人可以勸她改變初衷,所以,丁憐兒就被逼著來了。

  一想到,接下來的好些日子,都要跪著抄經念佛,她的頭就一陣陣的疼,她的手就一陣陣的酸,她的腿就一陣陣的麻。

  思及此,她好哀好怨地往後,看向已經在悠然自得,拿起了一本佛經細閱的夏祈兒一眼。

  輕歎一聲,她如此哀怨的目光,夏祈兒怎可能感覺不到?只是,她還是自顧自的看著佛經,不讓小妮子感覺到她的反應,就怕小妮子會沒完沒了的鬧下去。

  輕哼了聲,丁憐兒忿忿地拿過冬梅遞上來的蓮子茶,看著杯中那顆顆渾圓可愛、晶白透光的小小蓮子,她的氣就消了一大半。

  因為,這蓮子,是在夏末初秋時,夏祈兒不懼寒又不怕冷地涉水到荷花池,親自給她採來的;因為蓮子具有鎮靜安神、補中益氣、健脾養胃等等的功效,那對她的嗓以及中氣都好。

  她愛生氣,嬌蠻任性,可她卻也心軟,一點點的小事都足以教她氣消,教她馴服,孬孬地,她爬到夏祈兒身邊,軟軟地坐著,像隻可憐的小長毛貓兒似的依偎在夏祈兒的身邊。

  見狀,夏荷與冬梅相視一笑,慶倖自己都有把蓮子給帶來。

  夏祈兒則是愛憐地摸摸小妹的頭,唇邊忍不住地露出一抹寵溺的淺笑,「你這妮子,就懂得騙人對你掏心掏肺的。」這是眾人的心聲,尤她最是。

  丁憐兒努努鼻尖,心底納悶她什麽時候騙人對她掏心掏肺了?如果真是,她怎麽會落得到寺廟參佛的下場了?

  車上無人出聲,一派的安寧自在。

  然而下一刻,奔馳中的馬車冷不防地刹停,巨大的衝擊力教車上四個女子無不摔個東西不分,頭昏腦脹的。

  眾人好不容易坐起身,卻聽到,車外傳來一聲的吆喝聲。

  「把車上的人交出來,否則格殺勿論!」

  丁憐兒心底一驚,揪緊了夏祈兒的衣袖,「怎麽回事?」

  夏祈兒皺起眉,她們都不敢掀開隔開車廂與外界的一幕垂布,驀地,一隻染血的大掌探了進來,撩起了垂布。

  「四位請在我們拖延來人時,速速逃跑!」臉上染血的侍衛大口地喘著氣,顯然正陷於苦戰之中。

  夏祈兒點頭,牽起丁憐兒,要夏荷、冬梅跟牢在自己身後,便在侍衛的掩護下逃出車廂,往一旁的叢林跑去。

  丁憐兒死命地跑,不懂為什麽只是一趟的參佛之行,卻會變成一場的追捕,身後傳至的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更是教她怕得直發抖。

  夏祈兒也聽到了,也知道以她們四個的體力,根本就不敵那些訓練有素的追兵,側首看了眼丁憐兒眼中的恐懼,雙眼看到了不遠處有一叢的樹叢,大小剛好讓一個人躲起來。

  當下,她想也不想,將丁憐兒推到那樹叢當中。

  「憐兒,躲好,不管聽到什麽都不許出來,只要一聽到那些人離開,你馬上回美人閣,聽清楚了嗎?」

  丁憐兒含淚,直覺地捉緊夏祈兒的衣袖,她不想與夏祈兒分開,尤其,她知道,夏祈兒這樣做,是想去引開追兵的注意力,讓她可以平安無恙地回到美人閣。

  她安全了,可是夏祈兒跟夏荷、冬梅呢?

  扯開丁憐兒緊捉住不放的衣袖,夏祈兒訣別似地摸了摸她的小臉,而後領著夏荷與冬梅,往另一個方向跑去。

  丁憐兒瞪大了一雙眼兒,從樹叢的隙縫間,看了到十數個身著黑衣的人,追往夏祈兒那邊的方向。

  「那裡少了一個女人,你們趕快在四周瞧瞧,看那個女人會不會躲在這裡。」


  她聽到其中一個看似頭目的人這樣說道,然後三個的黑衣人便往著她這個方向走來。

  她摀住自己的小嘴,不敢讓自己的呼吸聲或者是喘息聲被這些人聽到,但她無法控制自己巨大的心跳聲,她好怕,好怕這些人會聽到她的心跳聲而找到她。

  在初冬裡的陰天,一顆顆的冷汗,淌下她如玉的小臉,再被棉襖吸走。

  其中一個的黑衣人,越走越近,甚至開始拿長劍,劈掃過一叢叢的樹,眼見,那長劍的劍尖,快要掃過她的面,她闔起眼,等待下一刻會發生的事。

  「夠了,頭目說捉到那三個的女人了,咱們走!」

  一個嗓響起,阻止了那揮向她的劍尖,卻同時訴說著一個殘酷的消息。

  他們,捉到了夏祈兒跟夏荷、冬梅!

  「還有那一個呢?」

  「不打緊,只要有那三個就夠了,咱們快走,免得東窗事發!」

  「是!」

  耳中聽著那些對話,眼中看著那些黑衣人離開的背影,還有三具顯然已經昏了過去的軟軟女體,丁憐兒呼吸一窒,多想衝出去救回她們。

  可是,她不能以一敵眾,更何況,她不像藍綾,她不懂武,她的衝動,只會教自己同時也陷入困境,幫不了她們,咬著唇,她強自地壓下眼淚跟嗚咽。

  她一定要保住自己,然後回美人閣,向眾人求救。

  她一定要回夏祈兒,以及夏荷、冬梅。

  一定要!
北陵飛鷹皺起了一雙劍眉,擡頭看向那一朵朵從天而降的初雪。

  這場的雪,來得比預期的早,雖然再大的風雪,他的商隊也不放在眼裡,他們訓練有素,能克服最克難的天氣與各種狀況,但在風雪下行走,始終會對貨物不好,尤其,這一趟,他進了大量的綾纙綢緞。

  這些昂貴的布料,雖然就抵禦不了北方嚴酷的天氣,根本就做不成衣服,對飛鷹堡而言,這些東西擱在堡裡,根本就一點用處也沒有,然而,對一些大商家而言,它們卻是身分的象徵,只有有錢有勢有權的人,才能買得起綾纙綢緞。

  這是人的貪婪、人的愛現,所以,儘管這批的綾纙綢緞對他們而言毫無實用可言,但他還是很樂於買下這批的貨,再轉賣給西北方的小國或者是大商賈,做這筆的大買賣。

  「加緊前進。」他沉聲地命令,為了保這些布料的乾爽,不被雪風侵壞,必須在初雪變成大風雪前,趕到下個可以落腳的地方。

  聞言,跟在他後方的人個個迅速抖擻精神,不敢怠慢。

  只是,前進不久,他胯下的駿馬,忽地騷動起來。

  「追風?」他輕喚愛馬。

  這匹馬,本是野馬,是他費了很大的心力才能馴服下來。

  牠好像通曉人性,認得主人似的,除了他,其他人只要一胯上牠的背,便會被牠給甩下背,摔斷脖子,通場…都不會忤逆他的命令,可是現在牠卻不聽話地往一旁的樹林走去。

  他阻止不了牠,只好擡手示意下屬繼續往前走,自己在稍後才追上前。

  任由愛馬在樹林裡走走停停,像在尋覓什麽似的,忽地,一襲不該在這樹林裡出現的披風,擄住了他的目光,而胯下的愛馬,則走往那襲披風。

  越走,越近,也益發看到那披風底下的人,是一個女人!

  「追風,這是你在尋找的東西?」他沉聲問著愛馬,而追風則在此時刁起披風,將女人翻了個面。

  北陵飛鷹的眉,皺得更緊了。

  眼前如玉的臉,雖然髒了,上頭還有著幾道淺淺的擦傷,沒有那晚的光彩逼人,沒有那晚的驕傲嬌氣,但他不會忘卻。

  但她,一個高高在上,被眾人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上的絕代歌姬,怎麽會出現在這樣的荒山野嶺,而且還一副狼狽不堪的模樣?

  追風再次俯首,這一回,叼走了女人綁在腰間的小錦包,甩了幾下,一顆顆如琥珀般的糖飴便落在雪地上,追風為的是這丁憐兒身上那香甜的糖飴。

  北陵飛鷹挑眉,不知道該說愛馬是善心,還是太過殘忍,又或者是讚賞追風的鼻子,在這天寒地凍下還是那麽的靈敏。

  看向仰躺在地上的女人,氣息奄奄,只消再待在雪地上一會,就會香消玉焚、回天乏術,他在想,自己有沒有要救她的理由。

  追風不消一會就吃光了地上的糖飴,只是牠卻沒有馬上走開,追回商隊。

  「怎了,追風?你想我救這個女人?」他伸手拍拍愛馬的馬頸,問著。

  追風嘶嘶地哼了好幾口氣,馬蹄在原地踏踏停停,沒什麽理會他的問題。

  視線再看向女人,這女人,不好相處、嬌縱刁蠻、任性妄為,帶上她,顯然就會給自己帶上麻煩。

  他們在趕路,沒有多餘的人手可以送她回去美人閣,而這批的貨也很趕,所以一旦救了她,就必須先帶著她回飛鷹堡後,才能派人送她回去。

  那不是一個好的決定,商隊上多了一個女人,而是還是一個刁蠻任性的女人,會有怎樣的麻煩,連他也估計不了,所以他想不救,任由她在這片雪地上自生自滅。

  然而,她有個好嗓音,難得一見的好嗓音,他不會忘卻,當夜以幽怨纏綿的嗓唱出那支「塞兒令.金陵故址」,如果這嗓音就這樣沒了,那太可惜了。

  衡量了下,也掙扎了下,最終,愛才、惜才之心還是教他下馬,將她像袋米一樣地掛到追風背上,北陵飛鷹重新上馬,駑駕著追風開始追上商隊。

  只不過,顯然嬌貴的她不曾被人用這種方式移動過,追馬才跑了幾步,她就已經忍不住地乾嘔起來,難受地直呻吟出聲。

  眉,皺得更緊,出於一股連自己也不清楚的感覺,他扶起她,讓她的背靠在自己的身上,她的呻吟這才稍稍停止。

  但,她的身,該死的冰冷,她的披風早已經被雪沾濕了,她繼續穿著那濕透的披風,就算救了她,她也會失溫而死。

  「麻煩。」不耐煩地低咒出聲,他一把扯開她的披風,然後將她納入懷裡,用自己的披風將她包裹住。

  溫暖的體溫教丁憐兒輕歎口氣,她想睜開眼,可是她的眼皮卻沉得好像被人綁上了兩塊的鐵似的。

  她還要去救夏祈兒,還有夏荷、冬梅的,可是,她在樹林裡迷了路,她找不到出口在哪裡?在樹林裡跌跌撞撞了好幾天,走了不少的路,她還是找不到回美人閣的路,而美人閣的人,也找不到她。

  眼見初雪降下,連天的疲憊教她承受不了驟降的寒意,在樹林裡昏了過去,現在包裹著她的暖意,是她已經回到了美人閣了嗎?又還是,她其實已經死了,到了西方極樂世界,所以才不會感到寒冷?

  不管怎樣,她的身子,下意識地往那溫暖的體溫依偎過去,只想留住那一分溫暖。

  感覺懷中的人將臉也埋進他的胸前,那柔軟的服從,以及絕對信任的依靠教北陵飛鷹握著疆繩的手一僵。

  背負著兩人的追風沒有發現他的異樣,更沒有背負著陌生人時的煩躁,逕自地奔馳著,很快便追上商隊。

  「堡主?」

  商隊上的人一見到他,莫不個個瞪大了眼,難以置信地瞪著他,以及他懷中的隆起。

  北陵飛鷹不語,逕自地道:「以最快的速度,到下個落腳點。」

  看到他剛毅的臉上那一閃而過的不耐,眾人馬上揮鞭的揮鞭,驅馬的驅馬,打算以最快的速度到下個的落腳點,以免北陵飛鷹臉上的臉色更加地難看。

  可,從不會主動招惹女人的堡主,他懷中的女人,是誰?

  眾人的心頭,疑問個個,可是就是沒有人敢上前去詢問那個臉色越來越難看的堡主。
熱,可是又冷。

  蜷縮在床上的丁憐兒,只覺兩種矛盾的感覺同時侵襲著她,教她難受極了。

  「嬤嬤……憐兒好難受……似兒姐姐……應兒姐姐……翩兒姐姐……」蒼白的小臉冒著冷汗,她難受地低喃著。

  猶記得自己每次生病時,月嬤嬤以及三個姐姐便會輪番地留在她的身邊,伴著她這個一到生病便會特別愛撒嬌、特別難纏的小病患,尤其,夏祈兒雖然會強逼著她喝下苦煞煞的湯藥,可是喝藥之後,夏祈兒便會給她吃甜甜的糖飴,讓嘴裡頭苦苦的藥味隨著糖飴的融化而消去。

  「憐兒……好難受……」她依舊撒嬌地低喃著,可是卻沒有一雙軟軟的小手輕摸著她的臉,只有著一方手帕輕拭著她不住冒出的汗珠。

  北陵飛鷹拿著手巾,難以置信自己居然會在照顧一個女人。

  因為這個女人生病的原故,他不得不留下,而要商隊先行送貨物回飛鷹堡。

  其實,他大可以留下一筆的錢,讓客棧的老闆娘照顧她,在她好了以後,再遣人送她回去,然而,他卻因為她捉住他的衣袖不放,那該死的信任再一次地教他做出不但下屬驚訝,連他自己也不敢置信的事。

  這女人,已經昏睡了足足三天的時間,三天以來,他一直留在這床邊,替她拭汗,要老闆娘替她換掉汗濕的衣衫,而且還得逼著她喝下藥。

  他,北陵飛鷹,堂堂一方的霸主,怎麽會落得照顧一個女人的田地?

  就因為,那份該死的信任!

  撐開沉重的眼皮,丁憐兒水氣氤氳的眸兒好不容易才集中起焦點,看向眼前似乎在哪兒見過的男人,不是熟悉的臉,教她更加地難受。

  她想開口,可是喉間卻乾澀得無法發聲。

  眼前的男人是誰?

  為什麽她會這麽的難受?

  美人閣的嬤嬤跟姐姐們呢?

  她想問,可是卻被喂下一口又一口苦得教人掉淚的藥,她無法拒絕,甚至連別過臉的力量也沒有,只能任著他將碗中的藥一涓不剩地全喂進她的口中。

  小舌上傳來可怕的苦味,好像無數根的小針在螫著她的舌頭似的,她的淚再也無法忍耐的掉了下來,好在,下一刻,送進她口裡的糖飴稍稍減低了口裡可怕的苦味,也讓她的淚停了下來。

  水眸再次尋找著男人的蹤影,這一次,她看清楚男人的臉,也記起了他無禮的行徑。

  這男人瞧不起她的曲,沒有留下半聲的掌聲便揚長而去,可是,為什麽這男人會在這裡,而且,他好像在照顧著她?

  一個又一個的疑問,隨著藥性的伴來,教她再次陷入黑暗的昏睡裡。

  不管為什麽他會在這裡,又為什麽會由他來照顧她,她全都不知道,她只知道,只是這樣地被他看守著,她居然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安全感,好像他必定會好生地守護她,陪在她身邊似的,明明,兩人就是陌生人。

  抱著這個怪異的念頭,她再次陷入昏睡當中。

  看著她再次陷入昏睡,一副似乎沒有認出他的模樣,北陵飛鷹竟然有著一抹小小的失落,但很快,他就將這個怪異的感覺拋諸腦後。

  他有很多的事要做,但為了看守這個女人,他已經浪費得太多太多的時間了,這不應該是他做的事。

  可是,再那軟軟的,帶著點汗濕的小手再一次握住他的掌,似乎不握住他,她就不好安睡的模樣,再一次地,抽動了他的心。

  他該走的,但他卻好像被什麽綁住了似的,走不了。

  他到底是怎麽的一回事?

  他不斷地問著自己,可是,無解。

  輕歎口氣,他擱好了藥碗,重新坐回床邊,沉默地,守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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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7-1 00:03:49
第三章

  待丁憐兒真正清醒過來時,已經兩天後的事。

  看著眼前沉默不語的男人,「這裡是哪裡?為什麽你會在這裡?」沙啞的嗓,失去了平日的清脆。

  她看向他,平日清脆動人的嗓也打動不了他,現在這連自己聽了也會皺眉的粗糙嗓子,該是進不了他的耳吧?

  「這是馬家鎮的客棧,是我救了你。」簡而精地回答了她的問題,他站直身,到桌邊取來剛才小二送來的湯藥,溫暖的湯藥,剛好是可以進口的溫度。

  看著送至唇邊的碗,她有點驚訝地看向他,因為,他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會照顧人的樣子,他倒是比較像會擡高下巴,用冷冷的眼神命令人的樣子。

  「喝。」見她久久不動,只是一味兒的盯著他瞧,北陵飛鷹的眉再次皺了起來,冷冷地命令道。

  再看了看那黑壓壓的湯藥,不用喝也知道,那味道絕對會是苦死人。

  「我不要喝。」她別過臉,就是不要喝下這教人苦不堪言的藥。

  聞言,北陵飛鷹的眉,皺得更緊了,忽地感覺,昏睡期間的她,看起來順眼多、可愛多了,叫她喝藥就喝藥,叫她睡就睡,一點也不會像現在這裡,挑戰著他的怒氣。

  沉默,驀地彌漫開來。

  久久等不到他哄自己喝藥的聲音,她悄悄地回眸,看向他,只見他一臉的陰霾,似乎打量著該怎麽將藥灌進她的口裡。

  「你……你不要亂來。」真的怕他會灌自己藥,她先下口為強地警告他:「你不知道我是誰吧?我可是美人閣的憐兒花魁,要是你敢動我一絲一毫,我敢保證美人閣上上下下的人都不會放過你!」

  有力氣威脅他,就代表她已經有力氣跟他趕路,北陵飛鷹完全無視她的威脅,僅是盯著她,等著她將他手上的藥喝下去。

  兩人大眼瞪小眼的,誰都不讓誰。

  丁憐兒什麽時候遇上過這樣不哄她、逗她的男人了?美人閣裡誰不把她捧在手心上?來看她表演的男人,有哪個不是對她言聽計從的了?可是,眼前這男人,卻鳥也不鳥她!

  在他的目光下,她覺得自己就好像一個七歲的娃兒在耍憋扭一樣,而不是一個十七歲的大姑娘。

  其實,他只要軟下嗓子,隨便的哄她兩句,在她喝下藥後再給她吃顆糖飴不就好了嗎?還是說,這男人根本就不懂得哄女人?

  烏溜溜的水眸一再地打量他,她記得,夏祈兒說這男人是北陵飛鷹,是赫赫有名的一方梟雄,這樣的男人,身邊該是不乏女人,可是,瞧他一副連哄女人也不會的臭臉,應該是被府中的那些女人寵壞了,所以才會用這樣的一張臭臉去叫一個病患喝藥。

  她猶豫著,自己該不該順從地喝下他手中的藥,然後要他將自己送回美人閣。

  因為……驀地,她想起了,自己為什麽不在美人閣裡,而自己,又為了什麽會被這男人救了。

  焦急、慌亂,浮上她的小臉,她像是溺水的人似的抓住他的手。

  「快,快送我回去美人閣!」

  北陵飛鷹穩住了手,才沒讓手中的湯藥濺出。

  他猜得沒錯,應該是遇上了事,所以嬌貴的她才會出現在人煙罕至的樹林裡,只可惜,他沒有空送她回去。

  「把藥喝了。」他再次命令,決定不再為了這個女人而浪費時間,他決定,在這女人喝下這碗藥後,他就要回飛鷹堡,而這女人,就由客棧裡的人送回去。

  「不,你先送我回去美人閣。我有很重要的事……唔……」她急躁的話,被冷不防湊近唇邊的碗堵住,而那苦澀的湯藥則在她試著開口時全數灌進她的嘴裡。

  黑壓壓的藥不斷地灌進口裡,那可怕的苦味在舌尖上漫延再回轉,她苦得冒出眼淚,可是他一點也沒有心軟,繼續地灌,直到她將碗中的藥全部喝清光,他才停下手。

  從沒有人敢這樣對她,而北陵飛鷹就是第一人!

  眼裡冒出了火花,她恨不得飛撲上前,將眼前這個男人咬得遍體鱗傷,咬得他跪地求饒,可,她嘴裡太苦太苦,苦得她一句話也說不出口,只能聊勝於無的呵著氣,以減低口中的苦味。

  黃澄澄的糖飴,忽地送至她的眼前。

  她想也不想,一把搶下那只黝黑大掌上的糖飴放進嘴裡,讓甜甜的糖飴在舌上融化,讓甜味壓下苦澀味。

  「你……你……」她瞪大眼,難以相信他真的這樣對她了。

  「客棧的人會送你回去。」

  沒理會她的惱怒,他擱下碗,便取過自己的披風,綁上繫繩。

  「等……等等,你不送我回去?」見他一副就要扔下自己離開的模樣,她焦急地問。

  「客棧的人會送。」他淡淡地再重複。

  「但……但我不相信他們啊!」

  急慌了,她伸手,捉住他的手臂,喊出心中所怕的,一次的遇劫,教她整個人都怕了,尤其是面對陌生人,只有眼前的男人,她不會感覺害怕,也覺得他不會擄走她。

  「我已經耽誤了好些日子。」看向那緊緊抓住自己的十指,因為太過用力而泛起了白,她抓得很緊,好像不能失去他一樣。

  「可是,可是……」

  「你只有兩個選擇。」看得到她眼底的恐懼,北陵飛鷹緩緩地道。

  「什麽選擇?」

  「一,你非要現在就回去的話,就由客棧的人送你。」

  「我不要由他們送!」想也不想,她就已經否決了這個選擇。

  他臉色不改,「二,就是你隨我回飛鷹堡,在我安頓好一切事以後,再送你回去。」

  「那要等到什麽時候,我才能回美人閣?」

  「起碼,過了這個冬。」

  「你是說,我至少得等上三個月,才能回美人閣?」她瞠目結舌,「不,這裡離美人閣應該不遠,你送我回去也只不過是短短的時間,不會再耽誤你太久……」

  「你的選擇只有兩個,一會後就告訴我。」

  沒有給她再多的時間,他乾脆地起身,打斷了她,並離開了廂房。

  丁憐兒氣極了,急得連淚也忍不住地掉了下來。

  什麽時候,她遇上過這等不講情理、不聽人話的混帳男人了?

  「都已經跟你講了是急事,祈兒姐姐跟夏荷、冬梅被人擄走了,現在還生死未卜,你居然連送也不肯送我回美人閣!你就吃定我非你不可是不是?北陵飛鷹你這個混蛋,我討厭你,我討厭你……」小嘴吐出一句又一句埋怨的話,她難以控制自己心底的擔憂,更難以控制眼眶不住掉出的淚。

  她哭著、喊著,卻沒有發現自己口中「混蛋」正皺著眉心,將她一句又一句的泣鬧全聽進耳中。

  「連力。」那一聲聲的哭聲,實在教他煩厭不已,逼不得已,他沉聲喚著留在自己身邊的得力助手。

  高大的光頭男人如鬼魅般地出現,恭敬地來到他的身邊。

  「你就去美人閣一趟,將她口中的事全覆述一遍。」

  她喊得那麽大聲,只怕鄰近幾間廂房的人都聽見了。

  「那小姐她……」連力以為,他還得帶裡頭那個哭得像小孩子一樣的女人,一同回美人閣。

  眉心,皺得更緊,北陵飛鷹憶起剛剛那雙緊抓著自己手臂不放的小手。

  「她跟著回飛鷹堡。」

  他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做這個該死又麻煩的決定,但,她那句「非你不可」,卻一再地干擾著他。

  「是。」

  忠心的連力問也沒問原因,只是快速地前往美人閣,將事完完整整的複述一遍給美人閣的月嬤嬤聽。

  而北陵飛鷹,則繼續地佇在房門外,聽著她的哭泣聲,直到她筋疲力盡而再次昏睡過去,才緩緩地步進廂房,目光複雜地盯著床上的人兒。

 

  連著幾天,不管丁憐兒好說歹說,請求威脅,北陵飛鷹的臉上除了皺眉的表情以外,就是一面的酷然,波平不動。

  他不送,就是不送。

  這男人有多「一諾千金」,她大概也見識到了。

  她還在擔憂夏祈兒等人的安危,但至少,她聽說了,這男人已經遣人到美人閣,將她的狀況以及夏祈兒等人被擄的消息帶到。

  可是,她等了又等,等了又等,卻等不到美人閣的人來接她。

  她有懷疑過北陵飛鷹騙她有派人去通知月嬤嬤,所以至今她還等不到嬤嬤派人來接她,可是,難以言喻的一種直覺,認定了這男人說一不二的性子,他說遣了,就一定已經遣了,所以月嬤嬤還沒有派人來接她,一定有她的打算。

  話雖然這樣說,但她卻不知道自己還得對著這張冷臉多久,整天對著他毫無分別的臉,她都覺得自己快變成像他這樣的面無表情了。

  今天,身體好轉了差不多,她趁著北陵飛鷹不在廂房,不聽話地溜下了床,小躡步地走至廂房的窗戶。

  廂房位處於二樓,只要她稍稍推開窗戶,就可以從她這位置眺望外頭的景色。

  窗外的大街,人來人往,不少的人在叫賣,更有不少的人在購買,一來一往的好不熱鬧。

  看著那繁榮的景色,她開始在想,是不是該放下心,自己央求客棧的人送她回去?

  這幾天,她的藥全是客棧小二送上來的,如果客棧的人想害她,大可在她的藥中加上毒藥,而她早也死了無數次,現在自己還好端端的,是否也代表,其實客棧的人能信任得過,她可以讓客棧的人送她回美人閣?

  她躊躇著,沒有發現北陵飛鷹已經在她的背後,看著她許久了。

  「你不該下床。」直到看到她畏冷地縮了縮肩膀,他才低沉地開口,提醒著這個總是不知死活的女人。

  她又驚又慌地轉過身,瞪住總是神出鬼沒的他,一顆心被他嚇得怦怦直跳。

  「你什麽時候才肯送我回去美人閣?」這句話,打從她清醒能開口說話起,已經問了不下百次了,但她還是要問,天真地冀望這男人有一天會被她煩怕了,又或者會突然開竅地送她回去。

  他不回答,只是運勁將手上稍稍變涼的藥重新加熱。

  看到他手上那黑壓壓的湯藥,蒼白的小臉更加地白,這些日子裡,他不時就讓她喝下這苦死人的藥,如果她不肯喝,他就用灌的。

  這男人不懂憐香惜玉,更不懂什麽叫做哄!思及此,原本蒼白的小臉染上憤怒的紅,添上了一抹健康的色彩。

  「喝下。」看著那抹的紅暈,他輕道,將碗湊近她的唇邊。

  這姿勢,其實不妥,尤其他們不是什麽情人、夫妻,充其量,他跟她,只是恩人而被救的人而已,不過,顯然丁憐兒已經很習慣這個姿勢,而且更深知只要自己喝慢了一下,他就會強勢地灌她喝,比起灌藥,她寧願自己喝。

  就著碗邊,她一小口一小口地喝著藥,小臉皺得越來越緊,小巧精緻的五官幾乎都要皺在一起。

  活脫脫就像個還沒有長大的小孩,這是每一次,北陵飛鷹喂她喝藥時的感覺。

  好不容易等她喝盡了藥,他就會從懷中取出布包,裡頭有著幾顆的糖飴。

  到底為什麽要替她準備這些,連他自己也覺得是莫名其妙,更別說是跟了他十幾年的連力,當北陵飛鷹要連力準備糖飴給丁憐兒吃時,連力的臉上,除了是震驚以外,更是有著不敢置信。

  蔥白的指尖,摸走布包上的糖飴,塞進了小嘴。她吸吸鼻尖,一副被人欺負了,可憐兮兮的委屈模樣。

  看著她臉上的表情,他總在想,下一刻會不會看到她的眼淚,可怪的是,除了第一天她醒來時哭過一次,在那之後她卻再也沒有掉過半顆的眼淚。

  看起來,她沒有他想像中的那般柔弱。

  她到底是怎麽樣的女人?實在是教北陵飛鷹不得不好奇起來。

  「你什麽時候要送我回去?」口中的苦味變淡,甜味增強,她再次開口地問。

  被她三番四次的追問著,但北陵飛鷹回答她的,依舊如一:「我送,就得先隨我回飛鷹堡,春至後再回來,現在就回去,就由客棧的人送。」算了算時間,他本就應在三天前起行回飛鷹堡,卻因為她的病而一拖再拖。

  他不但連回答都一樣,連語氣都是一樣,丁憐兒聽了,眼兒瞪得特大,一副快要被他氣瘋的樣子。

  「要客棧的人送就讓客棧的人送,我才不要隨你回什麽飛鷹堡!我哪能等得到春至後才回來?野蠻人!不講道理!」她口不擇言地罵著,卻發現他依舊無動於衷,看她的眼神,更像在看一個無理取鬧的小鬼頭。

  「確定?」

  「確定!」她抿著唇,別過臉,不看他。

  北陵飛鷹看著她好半晌,腦中想的,全是她怒氣衝衝的決定。

  她要客棧的人送她回美人閣,已經不是非他不可了。

  少了一個麻煩,他該感到鬆了口氣,然而與連力一起快馬加鞭地回到飛鷹堡,處理自己怕是已經堆積如山的事務,可是,她的決定卻又讓他感到一陣的不悅以及惱怒。

  「下午,我會讓客棧的人送你回去。」帶著一股連自己的不明白的不悅,他沉聲地說著。

  早一點送她回去,他的異樣應該會早一點消失。

  他想著,拿著藥碗離開廂房,去找客棧的小二。

  看著他毫不留戀轉身的背影,丁憐兒咬咬唇,開始有些後悔了。

  他還沒有離自己太遠,她都已經開始著慌了,那麽待會,如果兩人真的分道揚鑣而行,她能安心地讓客棧小二送自己回去,而不對小二處處提防,甚至在小二不注意下自己偷偷逃走嗎?

  她不清楚,然而話已經像覆水,再也無法收回。

  她有些怨、有些悶悶不樂地轉身走到窗邊,再次地眺望街上的景色,可是,一陣不尋常的銀光,閃過眼前,她難適地闔眼退後幾步,再睜眼,卻發現自己原本站著的位置上,有著幾枚冷沉的銀鏢。

  她臉一白,小嘴忍不住地發出一聲驚呼。

  北陵飛鷹還沒有走遠,就聽到了,那一聲幾乎被人聲掩蓋過去的尖叫聲,他身一震,扔掉手上的碗,便回身奔回廂房。

  一進門,便見地上有著幾枚的銀鏢,丁憐兒跌坐在地上,而且還有著幾枚銀鏢正向她的方向飛去。

  手袖一揮,幾枚的銀鏢被他以內力震開,沒有傷及她半絲的毫毛。

  再來,就是關上窗戶,不讓窗外的人從大敞的窗戶看到廂房內的情景。

  然後,他抱起,退到離窗戶最遠的地方,以防銀鏢再次飛進。

  「有傷到嗎?」他低問著,上下地檢視著她的身子,確定她並沒有被飛鏢傷到,才松了口氣,抱緊了她。

  被抱在懷中的她,顫抖如絮,作夢也不曾想像,自己跟死神是那麽地靠近。

  等了一會,再沒有其他的動靜,北陵飛鷹幾乎可以肯定,那些人已經守了許久,只等待他們一鬆懈,就取懷中女人的性命。

  這個念頭,莫名地干擾著他,他狂奔的心跳,還沒有緩和下來。

  冷酷的綠眸,看向那插在地上的銀鏢。

  那些鏢上,還該死的塗了毒!

  「這間客棧已經不安全,你馬上隨我回飛鷹堡。」他迅速地決定。

  不怕一萬,最怕萬一,對方能在這麽近的距離差點就殺了她,儘管她能相信客棧的人,但他卻不相信客棧的人可以保護得了她。

  甫驚未定的她下意識的地搖頭,「不,我要回……」

  「美人閣的月嬤嬤已經知道,你將隨我回飛鷹堡,少了你一個要她分神看顧,她會更加快地尋回你的姐姐。」

  原本,他並不打算跟她解釋這麽多,待她的身子一好便會直接地將她帶回飛鷹堡,只是再一次的,她教他知道,她該死地有多固執。

  「你是說,嬤嬤也同意了,讓你帶我到飛鷹堡?」她瞠目結舌。

  他點頭。

  他不需要撒謊,帶著她他並沒有什麽好處……尤其,她還被人追殺的情況下,而月嬤嬤決定讓他帶她到飛鷹堡,必定有她的道理,月嬤嬤不會那麽輕易將她的養女交給任何人,如果她肯,就代表那個人,她能相信。

  而月嬤嬤,相信北陵飛鷹!

  再怎麽不願意,但丁憐兒還是得聽從月嬤嬤的命令,跟著北陵飛鷹回飛鷹堡。

  「好,我隨你回飛鷹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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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7-1 00:04:15
第四章

  一棕一黑的上等良馬,飛馳似地在人煙罕見的道上奔跑。

  為了逃過那些來路不明的追兵,他們舍馬車而不乘,改以小道趕回飛鷹堡。

  興許真的沒有想過,嬌滴滴的她,竟能忍受馬背上的顛簸而捨棄馬車不坐,那些追兵並沒有沒有發現他們改以小道離開馬家鎮,數天以來都沒有人來襲。

  這是一件好事,但北陵飛鷹的眉始終緊皺著。

  他知道,也清楚,此刻坐在他胸前的丁憐兒長年深居於美人閣,出入都有鋪上柔軟毛毯的上等馬車乘坐,什麼時候吃過這等顛簸的苦?

  當初雖然有考慮過這一點,也打算讓她乘搭馬車,但她卻堅持反對,她不要自己在夏祈兒等人被捉了以後,再添一人,給對方用來威脅月嬤嬤以及安野王,所以寧願跟他共乘一馬,寧願承受顛簸之苦,也不要冒著被人發現的危險,

  日夜兼程的趕著路,馬背上的顛簸他跟連力都習慣了,假姬蛇不。

  這些天,她明明就感到不適極了,但卻一聲不吭,好似她也習慣了邁檬披星戴月的趕路,只是,她的體溫騙不了他。

  好不容易才降下溫的身子,又再一次漸漸地燒了起來,棺刺骨的寒風吹襲下,每道風都銳利得像刀刃,擦過臉龐都會帶來刺痛的感覺,可是,她的瞼卻紅得異常,而且還冒著汗。

  可是,每當他想緩下速度,讓她可以休息一下時,她卻總是拒絕,甚至頤指氣使地催促著他趕路,也不管自己是不是能承受,是不是能熬住,只不過,她的頤指氣使一次比一次虛弱。

  越往北走,天氣越是冷寒,她很快就會熬不住,他一直這樣想著,等著她出聲要他停下來,可是,懷中的女人卻一次都沒有要他停。

  因為日夜兼程,他們比預定的時間更早回到飛鷹堡邊界。

  飛鷹堡位處懸崖削壁之上,出入都靠著一座吊橋,當初北陵飛鷹之所以會將飛鷹堡建在此處,也是看中它易守難攻的地形。

  堡內的守門,遠逮看到兩匹馬逐漸靠近,先是警戒地盯著,一看到是北陵飛鷹與連力,馬上興奮地大喊:「是堡主跟連力!快放下吊橋!」

  聽到這句的喊聲,堡內的人發出一陣的歡呼,連忙將沉重的吊橋放下,讓北陵飛鷹輿連力乘坐的馬暢行無阻地直奔入堡內。

  他們歡呼著、興奮著,等著北陵飛鷹像往日一樣在橋口下馬,然後步行至主屋。

  然而一反常態地,他們最尊敬的堡主,竟然騎著馬直奔主屋,甚至奔過主廳,直至廂房前才下馬。

  堡內的人什麼時候見過北陵飛鷹這等的反態了?可是,正當他們個個看直了眼發愣時,更教他們驚訝的事發生了,他們鮮少接近女色的堡主,居然從懷裡抱著一個女人下馬,而且還直接地將那女人抱進自己的寢室裡。

  人都已經帶了回來,還需要這麼急色、這麼的迫不及待嗎?

  男人們個個露出彼此才知道的笑容,女人們則是臊紅了臉,一副想看又不敢往那邊看去的模樣。

  只有連力一人才知道,他們通通都想歪了。

  「張大娘。」他喚住剛好經過的大娘,「請你叫陳大夫到堡主寢室,還有準備一套衣裳,叫一個俐落點的丫頭到堡主寢室替小姐換上。」

  他的話,教原本還在興高采烈的人愕然了,連張大娘也傻住了。

  「小姐生病了。」連力再補充一句,教所有的人再也無法想太多。

  「喔,好好好,我現在就去。」張大娘回神過來,應聲離開,一張老臉卻因為誤會了自家堡主而漲紅了。

  其他的人在連力的目光下,也不好意思地搔搔頭,訕笑地散開,各自回到自己的崗位亡。

  見誤會已經解開,連力也走到北陵飛鷹的寢室裡,甫步進廂房,他卻見到自家的堡主,竟然在為那個燒得迷迷糊糊的女人拭汗,縱使已經不是頭一次撞見北陵飛鷹做這樣的事,但連力還是再一次地驚到了。

  硬漢如北陵飛鷹,在連力心中一向頂天立地,是流血不流淚的真漢子,如今,卻在替一個女人拭汗,小心翼翼地在照顧一個女人。

  禁不住地,連力上前,「堡主,請您休息,由連力來照顧小姐吧!」大掌伸出,就想取過北陵飛鷹手上的方帕,可是,連帕邊也沒沾到,手帕使被北陵飛鷹挪遠了。

  「堡主?」

  「不必。」低沉的語氣,沒有半分的起伏。

  可是,連力卻確實地感受到北陵飛鷹的不悅,當下,連力連忙退了幾步,不敢再靠近那張躺了美人的床,一滴冷汗卻直淌下額。

  他跟在北陵飛鷹身邊十數載之久,從不曾見過北陵飛鷹會有這樣的反應,尤其是為了一個女人。

  「堡主,堡主,陳大夫來了。」

  剛好,被張大娘拖拉著上氣不接下氣的老大夫,走進廂房,解救了連力進退維谷的窘局。

  聞聲,北陵飛鷹退開,讓稍稍喘過氣的老大夫替丁憐兒把脈。

  好半晌後,老大夫收回手,替丁憐兒蓋好了被,「小姐大病初愈便趕著路,天氣冷寒,一時受不了才會再次著涼,雖然不是什麼大病,但小姐病軀未愈又再一次著涼,情況可能會比上一次的來得嚴重一點,也得休息一段較長的時間,才可以完全痊癒,回復昔日的健康。」

  連力眼皮一抽,有點不安看地向北陵飛鷹,他有一種詭異的感覺,有一股莫名的憤怒氣場好像從北陵飛鷹身上射出。

  而且他不清楚是不是他的錯覺,他居然會覺得,北陵飛鷹那張長期沒什麼大起大落表情的酷臉,此刻看起來比起往日來得更加的陰霾,而且他有預感,這陰霾的感覺還會持續一段為期不短的時間……

  像是感覺到連力的目光,北陵飛鷹抬眸,深綠的眼眸裡沒有半點外泄的情緒。

  連力心虛地別過眼,然後催促著,還在張望床上人兒的張大娘以及陳大夫離開廂房。

  「哎呀,你這孩子,老婆子還沒有替小姐換衣服,你在趕個什麼?」張大娘不悅地白了連力一眼,雙手擦著粗粗的腰肢,「你還不出去,老婆子我怎麼替小姐換衣服?去去去!」布著皺紋的手,像在趕羊似的推著連力跟陳大夫。

  把人都趕出去後,她的一雙眼看著還佇在房中不走的高大男人。

  「堡主,您還不出去?聽阿郎說,您案上要處理的東西已經堆得滿滿的,差點要再搬來另一張桌子,您是不是擔心老婆子手不靈活,會弄傷小姐?」

  北陵飛鷹不語,但眼神已經透露著他的答案。

  待在飛鷹堡十多年,幾乎負責堡內大小事務的張大娘,多少也猜得到這眼神代表了什麼。

  「是是是,您不是在擔心老婆子的手不靈活,可是人家小姐還雲英未嫁,怎能在您面前脫衣?去去去,快去工作!別再佇在這裡!」再一次的,不畏懼對方的身分,張大娘將北陵飛鷹推出廂房,再將門板緊緊地關上。

  頭一回看到北陵飛鷹竟然有這樣的舉動,張大娘不禁吃吃地偷笑起來。

  她還以為這男人的心,永遠都不會為任何的女人而敞開,原來,只是還沒有遇上適合的人。
丁憐兒緩緩地睜開眼。

  一時之間,她都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躺著,只覺得自己渾身既酸又疼。

  躺著好一會兒,她緩緩地轉動著腦袋,映入眼的是一些她覺得感到陌生的擺設,簡單實用的,毫不花巧的,跟她那間佈置得既舒適又透露著低調奢華的房間,是完全不同的風格。

  看著這些擺設,她還有些渾沌的腦子,一點一點地想起為什麼她會躺著,而這裡又是什麼地方?

  這是飛鷹堡!

  她已經隨著北陵飛鷹回到他的堡壘,一個既安全且絕不會有人可以加害於她的地方。

  這是她頭一天醒來時,照顧她的張大娘說的,聽完張大娘的話後,她便再一次安心地睡過去。

  莫名地,她相信飛鷹堡是一個絕對安全的地方,又或者說,她相信的其實是北陵飛鷹,相信他絕對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她,所以月嬤嬤才會這麼安心地讓他帶她走。

  酸疼的身子骨不住地提醒她,她已經在床上躺了很久很久了,來到飛鷹堡後,她就不停地醒醒睡睡,教她無法數清自己在床上到底躺了幾天了。

  張大娘告訴她,她因為再次著涼了,一直發著高燒,所以才會這麼虛弱。

  她從不知道,原來她真的嬌弱得很,連一點點的小病都可以讓她躺了這麼久的時間,輕歎一聲,她撐起自己,坐在床上。

  房內點著一盞微弱的燈,加上窗外沒有透進半點的光,所以她猜現在已經是晚上了。

  水眸看向房間中央的八仙桌,上頭的茶壺教她不禁感到一陣的喉乾舌燥,掀開被子,她踩進床邊的繡花鞋,往八仙桌走去,只是走了幾步,原本緊閉的門板被人推開,她停下腳步,往門的方向看去。

  只見已經數日沒見的北陵飛鷹,一手拿著一個人白瓷碗,另一手則是將敞開的門再度關上。

  「你不應該下床。」看到她衣衫單薄,他的眉忍不住地皺了起來,低沉地道。

  看著他皺眉的表情,丁憐兒忽地想起,這男人在她面前,除了是面無表情之外,最常的就是擺出一副皺眉的樣子,瞪著她,好像她總是給他添不少亂子似的。

  「我渴!」沒好氣也沒什麼好臉色地說完,她繼續往八仙桌走去。

  「先把藥喝了。」

  大掌在小手拿起茶壺時,按住了她,不讓她倒茶,然後,白瓷碗就湊到她的唇邊。

  渴意,在看到這碗黑壓壓的東西時,全數退去,她苦著一張比碗中藥更要苦的瞼,睡著碗,一張小嘴要張不張的。

  看得出她又想藉故不肯喝藥,白瓷碗威脅地往她唇近一湊,無聲地暗示她,如果再了乖乖的喝下藥,他就會動手灌她喝下。

  這活生生的威脅,以及血淋淋的記憶,都讓丁憐兒想起他是怎麼不留情面的灌藥,百般不得已下,小嘴湊近白瓷碗,屏著呼吸,一小口一小口地咽著碗中的湯藥,好不容易吞下藥,琥珀色的糖飴便送至唇邊,她想也不想張口便含下了。

  「回去休息。」他低沉的命令。

  她瞅了他一眼,「張大娘呢?」

  「她家裡有事,回去了。」

  他淡淡地解釋,其實,他鮮少向人解釋那麼多,其他人也很少向他追問原因,然而眼前的她卻固執,非得追問到原因為止。

  她點了點頭,表示自己聽到了。

  偷偷地瞥了他一眼,雖然這男人一點也不懂得憐香惜玉,甚至還可惡地灌她喝下那些苦苦的藥,但……他救了她,是事實,在回來飛鷹堡的路途上,一直保護著她,也是事實,她欠他一個道謝。

  緩緩地抬臉,看向他,她輕啟小嘴,一句的道謝卻堵在唇邊。

  她不知道,現在她的模樣,有多誘人,因發燒而暈紅的小臉在昏黃的燈光下,格外地楚楚可憐,饒是再鐵石心腸的男人,也會對她俯首稱臣。

  北陵飛鷹有片刻看傻了眼,然而,自製力過人的他馬上便拾回自己的理智。

  「好好歇著。」扔下話,他便拿著瓷碗離開,半次回首看她也沒有。

  「等一下。」情急下,丁憐兒開口,喚住了他。

  他轉身看著她,等著。

  她漲紅了臉,深吸口氣,豁出去似的道:「謝……謝謝你。」

  她鮮少向人道謝,所以這句話免不了結巴。

  他沒有出聲回應她,僅是點了點頭,然後離開了廂房。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丁憐兒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她居然有一種想他留下來陪她的感覺,明明她就很討厭他來著,有誰會想跟一個討厭的人待在一起?

  她悶悶的想著,卻忍不住地聽話,重新爬回床上休息。
好不容易,在陳大夫再三的保證下,張大娘終於相信丁憐兒完全地痊癒了,可以下床走出廂房,呼吸新鮮的空氣。

  雖然是願意給丁憐兒走出廂房,但張大娘還是從頭到腳地將丁憐兒牢牢密密地包裹起來,除了厚厚的棉襖外,還有一頂毛絨絨的毛帽子。

  「小姐,你這樣穿起來真好看。」

  張大娘看著在自己的一雙巧手下,丁憐兒看起來就像個俏生生的雲國儷人,不禁驕傲地挺了挺胸。

  丁憐兒摸了摸毛帽子,這柔滑的質感,不是一般低劣的毛皮可以媲美的,「是兔毛?」

  「對,小姐真是好眼力,你身上的衣服,都是堡主遣人送過來的,堡主的目光真好,看,這些衣服都極適合小姐。」張大娘大力地替自家堡主美言:「好了,這個時候是大夥兒在用早膳的時間,小姐你不如就隨我到飯廳用膳吧,相信堡主跟大夥兒都會很高興的。」

  北陵飛鷹會高興?丁憐兒很懷疑這一點,但她卻沒有拒絕張大娘,跟在她的後方往飯隱走去。

  還沒有走近,飯廳內便傳來陣陣高聲的吆喝聲,以及豪爽的大笑聲,乍聽之下還以為裡頭發生了什麼爆笑的事。

  「小姐別被他們嚇著了,咱北方人嗓門大,不拘小節慣了,所以談話聲、笑聲都大。這就是飯廳,咱們全堡上下百餘人口都喜歡不分家,彼此一同吃飯,所以飯廳在用膳時間特別的多人。」

  張大娘似乎看得出她的困惑,笑意濃濃地替她解釋,並且領著她走進飯廳。

  原來在吃飯、在吆喝、在大笑的人,一見到張大娘以及她身後的美人兒,個個莫不張著大嘴,一副傻不隆冬的樣子直盯著丁憐兒瞧。

  完全沒想到自己的出現,居然會令原本鬧哄哄的飯廳驀地沉寂下來,丁憐兒忍不住地摸摸臉,以為自己的臉髒了,又或者是她冷不防多生了兩隻手腳,背後長了翼。

  「你們這是什麼一回事?難道不知道這是憐兒小姐?」

  看到丁憐兒的窘困,張大娘白了飯廳裡的人一眼。

  「哎呀,張大娘,這裡只有堡主、連力跟你和陳大夫見過小姐而已,自小姐來到咱們這兒,就一直被……」眸子賊兮兮地瞄眼那神色自若,八風不動的高大身影,「藏在房間裡,咱們可是全都沒瞧過,當然是一下子看傻了呀!」

  忽地,戲譫的嗓音傳來,而後是一聲又一聲的聲援,教沉寂的飯廳再一次變回方才的鬧哄哄。

  張大娘再白了這些兔崽子一眼,而後將丁憐兒帶到北陵飛鷹身旁的座位坐下,臨走前,還特意地看了北陵飛鷹一眼。

  北陵飛鷹沒理會張大娘的目光,只是逕自地喝著薄粥,瞧見丁憐兒坐在位置上左顧右盼,似乎等著有人送上早點,他這才緩緩地啟唇:「早膳在前面的大鍋裡,自己去盛。」

  飛鷹堡裡,不興有下人照顧,饒是身為堡主的他,許多事都會親力親為,前一陣子是因為她生病了,所以才會托張大娘去照顧她,現在她已經完全痊癒了,所以再也不需要張大娘來照顧她了。

  丁憐兒瞪了瞪眼兒,好一會兒都沒有反應,自己盛早膳,這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那時候,她還有爹娘,還有一個很可愛的弟弟,但是後來,爹為了還賭債,就將她賣進了妓院。如果不是那次偷跑遇上了月嬤嬤,可能她這輩子都不可能當上歌伶,更不能成為美人閣的憐兒花魁。

  見她久久沒有動手,北陵飛鷹皺起了眉,以為她是在耍脾氣,雖然她很久沒有耍大小姐的脾氣,可是,難保是因為這陣子她在生病,所以才不見她在鬧脾氣,現在她已經好了,再耍任性也不是不可能的。

  那一夜,在美人閣裡頭,她的任性可是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坐在丁憐兒旁邊桌上的一個小女孩,左看看丁憐兒,右看看北陵飛鷹,然後趁著娘親沒瞧見,咚咚咚地跑到大鍋旁,拿起大碗,吃力地抓起鍋中的大杓杓,好不容易盛了一杓子的粥,圓圓的手想再盛一杓時,手上的大杓杓卻被搶走了。

  「啊啊啊……桂桂要盛粥粥給漂亮姐姐……」梳著兩個小圓髻的小腦袋半轉,有點生氣地看著那個搶走杓子的人……她口中的「漂亮姐姐」。

  丁憐兒帶著微怒地瞪了桂桂一眼,然後再瞪向那鍋還冒著熱氣的白粥,小嘴不悅地問著:「你不知道,如果燙到的話,你會很疼很疼,會哭很久的嗎?」

  昔日的記憶,一瞬間地浮上眼前。

  那時候,她總是很乖很聽話地替家人盛粥、盛熱湯,偶爾一不小心打翻了,燙著了嫩白的小手,小手疼極,可是卻還是會被爹罵是不中用的賠錢貨,那感覺,很難受。

  桂桂紅了眼眶,「桂桂只是想盛粥粥給姐姐……」她努著小嘴,怯懦懦地說。

  丁憐兒握緊了手中的杓子,她知道桂桂只是一番的好意,可是,她卻無法對桂桂解釋,她為什麼會說這番話。

  始終看著她們互動的北陵飛鷹,莫名地,看著她那倔強的小臉,他居然明白為什麼她會指責桂桂。

  只是,他更加在意,為什麼她會以一副她曾經深受其痛的表情以及語氣,說出被熱粥燙到後的疼?她應該是養尊處優,從小到大被人捧在手心上仔細呵護的人,美人閣之內怕是連讓她捧個碗的人也沒有。

  「對不起,是桂桂不好,桂桂下次不敢了。」忽地,桂桂開口,小臉上佈滿歉意,「漂亮姐姐是怕桂桂會燙到哭哭,對不對?」

  沒想到桂桂居然懂,丁憐兒有些驚訝,看著桂桂小臉上的歉意,忽地,她在桂桂手上的碗裡加入了一小杓的粥。

  桂桂傻傻地看著她,不明白。

  「替我拿到位置上,好不好?」丁憐兒將杓子放在鍋邊,半彎下身子,小小聲地問著桂桂。

  聞言,桂桂笑開了,原本的挫敗不翼而飛。

  「好!」她大聲地答應,很高興很高興地拿著碗,一小步一小步地往桌子走去。

  只有五分滿的碗,任小女孩再走不穩,也不會那麼容易被裡頭的熱粥濺到,但丁憐兒還是緊緊地跟在桂桂後方,就怕她一個不小心會燙著了自己,直到碗被擺上桌面,她才小小地鬆了口氣。

  摸摸桂桂的頭當是獎勵兼道謝,她坐回自己的位置上,看著桂桂興高采烈地跑到親娘的身後害羞地笑著,她才端起已經變溫了的粥,湊近漾著淺淺笑意的唇邊。

  一隻大掌,按住了她的手,「粥已經涼了。」

  她大病初愈,不應該再冒著再病一回的險。

  她學著他皺起眉,以無比認真嚴肅的口吻回道:「是溫的,不是涼的。」見他一臉懷疑,她火氣一塵,將碗湊近他,「不信,你自己嘗嘗!」

  她沒有察覺自己做了什麼事,分食同一碗的食物,只有夫妻間才會做的事。

  北陵飛鷹看著她,不發一語。

  見他久久只是盯著自己,卻不發一語,丁憐兒狐疑地看看他,而後,又回頭看向自己的背後,瞧瞧是不是有人站在她背後了……誰知道,飯廳裡不管大小,不管姓啥的人,通通都看著她與北陵飛鷹。

  她吃了一驚,下意識地往後退去,卻忘了自己正坐在椅上,這一不小心,人失了平衡,眼見快要摔著。

  千鈞一髮之際,一隻手臂牢牢地環住她的腰,將她穩穩地抱在懷裡,另一隻手掌則是接過她手中的碗,不讓她被還是溫著的粥潑到。

  冷漠的黑眸往眾人掃去,只見眾人忙不迭的收回原來興致勃勃的目光,個個專心不已地吃著碗裡的食物。

  心頭因為剛剛差點的驚嚇而怦怦跳著,她小小地喘著氣,十指不自覺地揪緊北陵飛鷹胸前的衣物,好一陣子後,她才驚覺自己做了些什麼事來,她趕緊地鬆開他,站直了身子。

  「我……」

  「去盛另一碗粥吃。」

  他沒有給她機會說話,逕自地一口飲盡碗裡已經不再溫暖的涼粥,將碗放在桌上後便起身離開飯廳。

  丁憐兒傻住地看著他離開的背影,聰穎的小腦袋這時卻像被糊住了似的,轉不過來。

  「憐兒小姐跟堡主的感情真好。」

  「對,你瞧他們居然兩人共飲同一碗粥。」

  「真的羨煞我這個孤家寡人人了!阿花呀,你什麼時候才肯跟我共飲同一碗粥?」

  「哼,等你心裡只有我一個的時候再說吧!」

  不需要再聽下去,丁憐兒已經知道,自己幹下了什麼樣羞人的事了,難怪他剛剛直勾勾的盯著她瞧……

  小臉浮上紅豔豔的暈紅,粥也不敢吃了,直挺挺地往飯廳外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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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7-1 00:04:36
第五章

  氣喘吁吁地跑著,當丁憐兒停下腳步時,卻發現自己不知道跑到哪兒去了。

  這飛鷹堡,她只不過是頭一天出來逛,還分不清東南西北,現在眼前這間陌生的小屋阻在這裡,又是怎麼的一回事?

  她傻愣愣地看著泥黃色的小屋,不知哪兒來的一股衝動,她推開兩扇緊閉的門,走了進去。

  小屋內,雖然被人打掃得整齊,半點髒亂也不見,但卻明顯已經很久沒有人住在這裡,整間屋子冰冷得沒有半點的人氣。

  下一刻,她的目光,被梳粧檯上一把用上好原木造成的半月形髮梳吸引住。

  髮梳簡單卻精緻的雕上梅花紋,在原木的映襯下更形古色古香,即使擁有許多美麗髮飾的丁憐兒,也不禁喜歡上這精緻的木梳。

  小心翼翼地拿起木梳,她取下頭上的毛帽子,別上髻上,就著銅鏡左顧右盼:心底滿意極了,然而,這是別人的東西,她不做不問自取的事,也不奪人所好,輕輕地摘下髮梳,擱回桌上。

  「這到底是誰住的?為什麼一點人氣也沒?」她喃喃地低語,一雙水眸好奇地看著四周的擺設,越是看,越是覺得眼前的擺設十分眼熟,似曾相識。

  實在的擺設,沒有半件花巧又或者是不實用的家俱,而且件件家俱看起來都是那麼的沉穩,即使有了點年歲,卻沒有半點殘破的感覺。

  「你在這裡做什麼?」低沉的男嗓,冷不防地自她背後響起。

  這噪音,她並不陌生,尤其她剛才還為了嗓子的主人鬧了一場的笑話,想及剛剛自己鬧出來的笑話,她的臉就一陣子的發燙。

  佯裝無事發生過一樣的,她轉身,用最平淡的語氣道:「我迷路了。」

  這是實話,不過擅自走進這小屋子卻是因為好奇。

  北陵飛鷹挑起濃眉,似在打量她話中的真實。

  「信不信隨你,我說的是實話。」她低垂著眼簾,不讓他看到自己眼中的心虛。

  高大的身軀,一步步地往她走來,她警戒地抬起小臉,盯著他,以為他要對她做出什麼事,可是他卻越過了她,走向梳粧檯。

  黝黑有力的大掌,拿起了剛剛她拿來把玩的髮梳。

  沒由來的一陣心虛,教她自動自覺地開口解釋:「我剛剛是有拿過這木梳,那是因為我覺得它很漂亮,一時忍不住而已,不過我有把它放在原位,我絕對沒有想偷走它的念頭。」

  她帶著連自己也沒有察覺的緊張,生怕被他當成了小賊。

  「你覺得它漂亮?」沒有回應她那一連串的解釋,北陵飛鷹回眸,低問著她。

  「對。」她頷首,水眸裡沒有半分的假。

  見慣了各式各樣美麗髮飾的她,居然會覺得這其實簡陋而不值錢的髮梳漂亮?北陵飛鷹不得不承認,他覺得驚訝,但卻又感到一陣莫名的高興。

  高興什麼?他不知道,只不過那可能也只是他的錯覺而已。

  至少,眼前的女人,不一定有著跟他相同的感覺,更何況,這女人一直都沒有給過他任何好臉色看。

  「你喜歡?」

  「嗯?」太過言簡意賅的話,教她一時之間會意不過來。

  「這髮梳?」大掌握住木梳,問。

  水眸看向那緊握住木梳的大掌,這掌多有力,她見識過,他能徒手劈開太石,單手抓牢沉重的長劍揮舞,他如果要將小小的木梳捏成粉末,絕對是輕而易舉的事。

  那麼如果那隻掌擺在她的臉上時,又會是怎生的模樣?

  她看著那大掌,看得入神,沒發現自己已經想得太深,太過越禮。

  見她發傻地站在原地,完全一副沒有打算回答他的模樣,他習慣性地皺起眉,瞪著她,「你喜歡這把木梳嗎?」

  她抬起頭來,看向他又再次往眉心皺去的眉頭,禁不住的,她伸出指輕壓在他總是緊皺的眉心,很不解地問:「為什麼你總是皺著眉?」

  綠眸微瞠,有些驚訝她的舉動,是她太過天真,小知道這些全屬是夫妻之間親昵的行為,又或者是,她是故意的?

  下意識地,他否決了後者,因為那純然只有好奇的水眸,沒有其他蓄意的情感。

  丁憐兒愣愣地看著他好半晌,然後才慢了好幾拍地鬆開手,往後退了好幾步,一張小臉浮上了最羞澀,也最羞窘的紅暈。

  「我……」她囁嚅著,不敢置信自己又做出這種事來。

  她是有心,還是無意,在這個時間彷彿一點也不重要。

  北陵飛鷹伸掌,摟住了她還想繼續往後退腰肢,「別再往後退了,後面是桌子。」他低語地提醒,免去她一頓的皮肉疼,可是保護過她後,卻沒有將手收回,依然擱在她的腰上。

  一陣可怕的熱氣從她身上散發而出,丁憐兒只覺自己全身熱燙得不得了,她低垂著臉,沒有勇氣抬起頭來面對他。

  按理,她該要推開他,大聲地指責他是登徒子,佔她的便宜,可是她只能傻傻地被他繼續擁著,動彈不得,只能紅著瞼輕咬唇瓣,一顆心兒怦然直跳。

  髮間忽地傳來異樣,她錯愕地抬起頭來,看向他。

  他俯首看她,眸中有著她看不懂的情感。

  她來不及開口說些什麼,他便放開了她,而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後,便轉身離開。

  小手,緩緩地探向髮間,一隻精緻小巧的木梳,穩穩地別在她的髮間,是那隻梅花梳,是他親手為她別上的。

  從銅鏡裡,她看到了那別在黑髮間的木色小梳,以及她爬滿了紅暈的粉色小臉。
越是想躲,越是躲不了。

  丁憐兒看著眼前那一步步往自己走來的高大身影,只覺自己的心跳快得難以置信。

  自那天擅闖小屋後,她紅著一張小臉,等著張大娘來領她回自己落腳的廂房,雖然大娘來了,但卻帶給她更大的震撼。

  其一,是她現在居住的廂房,是先前北陵飛鷹所任的,他讓她睡了他的房,然後自己到了他生母過世前所住的小屋裡睡,這就是為什麼他會忽然出現在那間小屋裡的原因。

  其二,是她擅闖的那間小屋,是他生母過世前所住的,而他親手別在她頭頂的那把木梳,則是他母親生前最愛的髮飾。

  如此貴重的東西,他怎麼能問也不問,說也不說一句地別在她的頭上?

  這下子整個飛鷹堡的人,都已經用一種既曖昧又興高采烈的目光,來看待她與北陵飛鷹,彷彿兩人明天就會舉行婚宴一般。

  那具高大的身軀越靠越近,身邊人曖昧的竊笑聲也越來越多,丁憐兒的臉則是越來越熱燙。

  這人明明什麼都沒對她說過,好聽的、情意綿綿的話一句也沒有,只是在她頭上別上他親娘的髮梳而已,怎麼能這麼順理成章的把她當成他的女人?

  丁憐兒垂下頭,生著悶氣,不但是對他生氣,更是對自己生氣。

  為什麼?

  黝黑的長指,撫上她別在頭頂上的木梳……這就是她對自己生氣原因!

  她氣自己,在明瞭這髮飾的重要意義後,居然沒有果斷地摘下來,反而暗暗竊喜的一直別著。

  她告訴自己,是因為沒有其他的髮飾,所以才會一直用著這髮飾,然而這男人卻可惡地要張大娘在同一日的下午,送來同樣精緻美麗的髮飾,瞪著那些髮飾,她卻也沒摘下頭上約木梳,可惡!

  北陵飛鷹撫過那把木梳,心底忍不住的泛起一陣的喜悅,他派人送去更美麗、更精緻的髮飾,她一件都沒有戴,只是一直別著這簡單而不華美的小小木梳。

  她顯然已經知道了這木梳的來歷與意思,就算他不說,其他人也會告訴她,但她還是別著,儘管堡內一些嘴壞的傢伙作弄過她、揶揄過她。

  唯一教他不解的,是那張小臉上的不悅以及悶氣,她在生什麼氣?他著實是摸不著頭腦。

  耳邊傳來陣陣曖昧的笑聲,而那張小臉浮上更加深的暈色,他的眸冷冷地瞥過那堆看熱鬧卻不安分的人。

  那堆人雖然別過了臉,可是卻發出更討人厭的笑聲。

  丁憐兒瞪了北陵飛鷹一眼,而後往後跑掉。

  最近她似乎經常在自己面前轉身就跑,有時甚至在他還沒有靠近就會跑掉,她似以為自己很小心翼翼,但眼力過人的他,一下子就看到了自己下意識一直期待的小小身影。

  以前覺得這種轉身就跑的行為無禮,現在卻忽地難以言喻的變得惹人憐愛,北陵飛鷹驚訝自己的改變,卻發現自己一點也不排斥這樣的改變。

  這是不應該的,他一向律己以嚴,絕不該有這樣的行為,然而……

  「你們幾個,守門去。」

  幾人瞪大眼,一副活見鬼的模樣,不敢置信地愣在原地。

  北陵飛鷹沒理會他們,而且還在他們嚇壞似的目光下,跟著往丁憐兒跑走的方向走去。
幾天的時間,讓丁憐兒對飛鷹堡有了大概的認識,可論熟悉,她絕比不上北陵飛鷹,所以只消一會,北陵飛鷹便在羊圈外發現那道白皚皚的小身子。

  「你在生什麼氣?」他做不來猜測她心裡想什麼的事,情願直接問她。

  「我哪有生氣?」她凶巴巴地回話,臉卻不看他,一雙小手十分忙碌地摸著小羊綿綿軟軟又蓬鬆的毛。

  他上前,捉著她的手,教她用羊兒最喜歡的力道撫摸它,逗著羊兒咩咩直叫,好不快活。

  瞪著那雙大掌,她再也忍不住地咕噥一句:「討厭!」

  長而有力的掌,抬起她的臉,要她不能挪開視線地看著他,「你到底在氣什麼?」低沉的嗓,有著不容她逃避的霸道。

  她咬唇,瞪著他,「你……你不告訴我,這木梳是你娘最喜愛的髮飾。」

  害她什麼都不知情下,便莫名地變成他的女人,還得讓眾人取笑。

  「還有呢?」依照他的直覺,她不只是在氣這一樣。

  「你……你害我莫名其妙的……莫名其妙的……」說不下去的停住,她一副欲言又止的羞窘模樣。

  「說。」

  這樣硬梆梆的,一句好聽的話又不會說,可為什麼她就是摘不下頭上的木梳?

  「你……你……」瞪著他的眼兒泛起水暈,「都是你,都是因為你,我才會變得這麼奇怪,你最討厭了。」

  如果不是她小臉上那抹羞窘的紅暈,北陵飛鷹絕對會相信她真的討厭他。

  那樣的羞,那樣的澀,看起來就是那麼的惹人憐愛,那麼的誘人,儘管他自製力過人,也敵不過如此天然的誘惑。

  無法否認,他除了不滿她的刁蠻任性,她確實是一個美麗的女子,而且這段日子相處下來,他發現,她再任性也會有分寸,所以說,她的任性是被人縱寵出來的,只要不寵她、不縱容她,她就會乖乖的,只會說點小惡小壞的話來。

  何況,他更見識過她對月嬤嬤與安野王的忠心,她對待桂桂的溫柔,以及堡內其他人的寬容,這一切莫不讓他漸漸地對她另眼相看,甚至加深了原本的好感,變成了喜愛。

  修長的指,輕撫過她比羊脂還滑的臉頰,在她瞠目結舌下,唇覆上那因驚訝而微張的小嘴,他不否認,這吻出乎他預料,但他更無法否認,她的甜美教他無法自拔,失了自製地吻得更深。

  丁憐兒瞪著眼前這遇度靠近的男性臉龐,他冷不防竄入唇間的舌,教她著實地嚇了一大跳,想退開,卻被他的掌箝制住,無法別開。

  「嗯啊」地想要他停住,無奈換來他更加激烈的深吻,既羞又難為情地掙扎著,女子的嬌羞與矜持要她趕快叫他停手,然而他難得一見的失控卻阻止她,要她去試探這陌生的情潮。

  羞澀很快就被熱吻融化,不消一會她便在他的唇下軟了手腳,腦袋空白一片得無法思考,只能無助地承受他的孟浪,感受他掠奪似的唇舌,難以肯定這激烈的吻什麼時候才停止。

  丁憐兒只知道,當她回過神,北陵飛鷹正用普.械她從未兒過,卻害她難以直視的熾熱目光直盯著她。

  輕咬紅唇,她半垂下眼簾,遮住水意濛濛的眼兒。

  太過陌生卻太過誘人的感覺充斥著她全身,她還是惱怒著,可是卻同時有著一種古怪的快樂與這惱怒的感覺抗衡著,她的惱怒,快要被這莫名其妙的快樂打得潰不成軍了。

  「還在氣?」他開了口問。

  純男性的嗓,不知為什麼在吻過她以後,變得格外地沙啞,比她在生病時更要粗糙。

  「你……你喜歡我?」她相信,他不是一個輕易親吻女子的男人,如果沒有感覺,他絕對不會靠近,因此,她想,他應該是喜歡她的。

  可那麼奇怪,明明當初他一副很討厭她的模樣,怎麼一下子就變得不一樣了?

  長指輕撫過那紅豔的柔嫩臉頰,「嗯。」他不會逃避問題。

  心中的竊喜,像水面上蕩漾開的漣漪,可是她的心是很貪婪的,她需要聽到更多,「嗯什麼?我聽不懂。」

  她是故意,北陵飛鷹怎可能不知道?

  看她睜大的一雙水眸裡頭,有著滿滿的得意以及嬌意,那模樣是那麼的可人,所以北陵飛鷹不再自製,再次順從心中的欲望,將嬌柔的她擁入懷裡,剛毅的唇覆上她微張的小嘴,恣意地掠取她口中的甜意。

  丁憐兒不依地掙扎,她是要聽他親口承認他喜歡她,並不是要他如此孟浪的親吻她.可是他的吻卻是那麼的強勢,不允許她退卻,更不允許她分神,要她必須將整副的心神全擱在他的身上。

  她的掙扎,在他的力道底下彷如無物,只能一點點的被他軟化,吻走所有反抗他的力量,甚至只可以嬌弱地依附著他,如同菟絲花一般的攀緊著他。

  她的馴服、她的順從,讓他的理智徹底地失了控,控制不了的大掌,覆上她胸前的柔軟。隔著厚重的衣服,無法恣意地感受她的柔軟,他不滿地低吼一聲,扯開她的衣領,直接探進衣內,只隔著一塊薄薄的兜兒布料,揉弄著她、逗弄著她胸前小巧可愛的蓓蕾。

  她嚀嚶出聲,太過刺激的感覺教她有些慌又有些亂,可他步步的進逼,教她連一點點退縮的時間也沒有,男性的唇滑至皓頸,一聲聲難耐又嬌羞的喘息從被吻得紅腫的小嘴裡逸出。

  這實在是太超過了,今天是他頭一天對她表明心跡,可同一天居然對她做出這種只有夫妻才能做的羞人事兒,她又羞又怨,只是卻阻止不了他。

  不單只是丁憐兒想阻止他,連北陵飛鷹也想阻止自己。

  她嬌羞的反應,在在地說明懷中的人兒是清清白白的好女兒家,用這種野外交合的方式要了她,不但是對她的傷害,更是對她的侮辱。

  然而,自製力過人的他卻發現,自己一點停下來的意欲也沒有,手掌彷彿擁有自我意識似地一再流連在她胸前的豐盈上,一再地對她做出挑情的舉動,而且胯下的男性欲望,更因此而發燙發熱起來,直想埋進她最柔潤、最緊窒的女性秘處,感覺著被她密密包裹的快感。

  他的呼吸濃重,炙熱的呼吸噴在她敏感的小耳朵上,與她一聲聲忍不住逸出的喘息聲呼應著。

  不滿於只隔著布料觸摸她,大掌想更進一步野蠻地扯出兜兒之際,一陣的吆喝聲卻打斷了他……

  「堡主!堡主!阿伊娜小姐來了!」北陵飛鷹的身軀瞬間凝住,每一寸的肌肉都繃得死緊。他異樣的反應,教丁憐兒馬上回過神來。阿伊娜?那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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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阿伊娜,塞外最赫赫有名的歌姬。

  豔若薔薇的麗容,鳳眼只需微微一勾,便足以教男人種魂顛倒,渾然忘我,教不少的名族貴胄、達宮貴人,都想成為阿伊娜的入幕之賓。

  然而,美人兒眼角高,並不將這些傭俗的男人放在眼裡,她的眼裡始終如一地擺著同一個男人,從一而終地愛著一個男人。

  而那男人,便是雄踞一方的飛鷹堡堡主。

  從一些守不牢秘密的大嫂口中聽到了這樣的消息,饒是再大方、再海量的女人,也會感到生氣,尤其北陵飛鷹居然會因為阿伊娜的出現而有怪異的反應時,丁憐兒心底裡的憤怒更是蓋也蓋不住。

  她從不認為,自己有那麼大的量度跟其他女人共用同一個男人,如果要得到她,就只能有她一個,她無法也不能容忍三妻四妾的男人當她的男人。

  枉她還以為,北陵飛陵不是一個見一個愛一個的臭男人,沒想到天下的烏鴉一樣黑,明明方才才跟她耳鬢廝磨,現在卻跟另一個女人在偏廳裡卿卿我我。

  「哼!」大口地喝光杯中的茶,她忍不住地冷哼一聲。

  「這……這……」跟她待在一起的幾個大嫂,個個面面相觀,不所知措,更不知該怎麼安慰這個受到巨大刺激的小女人。

  「大色胚!」想了又想,氣也撩不住的,小嘴又啐了一句。

  大嫂們倒抽口氣,沒想到年紀小小的她,居然敢罵北陵飛鷹,盡管北陵飛鷹不在,但她們可連說也不敢說上半句他的壞話,不過,北陵飛鷹也沒有什麼地方可以讓她們說三道四的。

  「憐……憐兒小姐……」陳大嫂實在看不過無辜的北陵飛鷹,被丁憐兒一直在背後罵著,想也不想地挺身而出,可一對上丁憐兒那雙水燦燦的眼兒,到了唇邊的話又忍不住地消了蹤影。

  丁憐兒莫名其妙地看著陳大嫂那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等著她開口,可是等了一陣子,陳大嫂的嘴還是又張又合的,活像條被人剛捉人岸的魚。

  「哼!」耐性耗光,丁憐兒氣惱地別過臉,然後往外走去,不再跟一堆婆婆媽媽待在同一個大廳裡,看著她們一副欲言又止,又萬分同情的神情。

  她不要被人家用那樣的目光看著,更不要平白被人家佔了便宜,還傻傻地佇在一邊暗自傷心,她非得去弄清楚,她在北陵飛鷹的心裡重要性,更要弄個明白,北陵飛鷹是不是一個看一個愛一個的混帳東西!

  踩著氣呼呼的步伐,一步步地走向北陵飛鷹此刻正身處的偏廳,一路上凡是見到她的人都一副想上前安慰,可是又不敢的表情,而在看得出她正往哪裡走去後,他們更是一再地使盡方法,想要阻止她繼續往前走。

  每一個擋在她前方的人,都被她以冷瞪逼退,沒有試圖追上她,就連連力也被她的目光震懾了。

  連力萬萬也無法想像到,一個年紀小小,身高甚至還不到他的肩膀的姑娘,居然能露出與北陵飛鷹一樣,教他不由自主想臣服的眼神?可偏偏他就是不由自主地退開,讓她可以如入無人之境地繼續往偏廳走去。

  眾人古怪的反應,教丁憐兒心中的疑惑以及猜忌,一下子升到了最高點,越來越靠近偏廳,她的心也不由自主地捉到最高點,心更是跳得厲害,還沒有走進偏廳,嬌媚的呢噥便傳入耳中。

  「鷹哥,這段日子不見,阿伊娜很想你。」阿伊娜渾身彷彿柔若無骨地貼著北陵飛鷹,塗上豔紅色困脂的唇靠在耳邊,媚惑似地低喃。

  北陵飛鷹沒有動作,僅是由著她去胡鬧。

  這女人有什麼心計,他清楚得很,如果一味的反抗,她會做得更徹底……這是這些年來,他被纏出來的心得。

  由著她,不給予她任何的反應,過一會她便會感到無趣,便會知難而退,屢試不爽,然而,他卻算漏了丁憐兒看到這一席以後的反應。

  丁憐兒彷如吃醋的小妻子一樣闖入偏廳,「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滿滿酸溜溜的醋意,加上她那大受打擊的表情,教阿伊娜雙眼一眯。

  「你是什麼人?」阿伊娜小心翼翼地問,眼前的女人,身子雖然嬌小,看起來更是弱不禁風,但那一副想讓人好生捧在手心上的羸弱模樣,以及教男人為之迷倒的清麗容顏……她看了眼北陵飛鷹,「她,是誰?」

  推開坐在腿上的阿伊娜,北陵飛鷹走向丁憐兒,「你為什麼會在這裡?我不是告訴你,待在大廳那?」他沉聲地問,並不想讓阿伊娜見到她,「現在,回去大廳裡。」

  丁憐兒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無法相信,這男人方才才跟她耳鬢廝磨,可這下卻竟然為了另一個女人而要她離開?

  男人都是這樣的嗎?

  而她又算什麼,一個讓他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的女人?

  憤恨襲上心頭,她恨恨地瞪了仿如局外人、一副事不關己的阿伊娜一眼,再恨恨地推開擋在自己身前的北陵飛鷹,一聲不吭地往外跑了出去。

  還問什麼重不重要?還問什麼她算是什麼?這些統統她都不需要再知道,再也不需要,她只不過是一個暫住在飛鷹堡的過客,她不應因為他給了他親娘的髮飾而自以為是,自作多情。

  「怎麼了?不用追上去嗎?我看小姑娘可是非常傷心哪!」再次從後扒上北陵飛鷹,阿伊娜的手如同蛇般纏上他的朐膛,指甲輕浮地在他的胸前輕刮,「你喜歡她嗎,鷹哥?」

  「不用。」北陵飛鷹當然也知道他剛才的話傷了丁憐兒,但他不能這個時候扔下阿伊娜而追上去,「這次你來有什麼事?」

  「怎麼?來見見我親愛的兄長,也有不妥的地方嗎?」阿伊娜嬌笑出聲,緩緩地反問。

  「我並非你的兄長。」

  「你當然是,你的親娘可是我爹的愛妾,算得上是我的小娘,而你雖然不是我爹的親兒子,但可還是算得上是我的兄長,難道不是嗎?」

  「如果你是把我當成兄長,那麼現在你不該對我做出這樣的舉動。」他淡淡地提醒,兩人於禮不合的親昵。

  阿伊娜先是一怔,唇畔隨即露出一抹騷媚入骨的嫵媚笑容,「真是的,你只不過是念過點書,居然變得那麼迂腐,你可得知道,外頭有多少男人想我這樣對他們,我也不答應。」

  北陵飛鷹沒有回應,只是以冷淡的綠眸直視著她。

  阿伊娜輕扯唇角,冷嗤出聲,雙手同時收回,身子也離開了他,不再緊貼著他,幾個大步走回大椅上坐著,「爹逼我嫁給牧族族長的長子,我還不想嫁,所以就逃了出來。」

  「你不該這樣做。」

  「不該?那什麼才是我該做的?嫁給那個只會躲在父親身後尋求庇佑的窩囊男人?」嬌笑無法再維持,阿伊娜怒氣衝衝地質問。

  「這不是我可以說三道四的事。」無視她的怒火,他淡淡地回答。

  阿伊娜不敢相信,更不願相信他竟如此的無情,「難道在你心裡,我當真一點重要性也沒?這些年來我為了你……」咬唇,住口,只因北陵飛鷹臉上那抹冷淡得接近冷酷的表情,實在是太傷人。

  她該清楚,這男人不愛她,就算她花再多的時間去等,也不會等到他主動擁她入懷的那天,然而她卻無法就這麼地放棄這男人。

  他就是那麼的冷酷,如果不是看到了那個女人,她的確會以為,這男人確實是真的無心,縱使他已經掩飾得很好,但她還是看得出來,那女孩對他而言是特別的,旁人無法取代的存在。

  「那女孩憑什麼礙到你的憐愛?憑什麼?」她忍不住地質問,美麗的臉上不再掛著嬌媚的笑,一抹教人寒心的嫉妒取而代之地浮現。

  那表情北陵飛鷹瞧見了,「別打她主意。」他沉聲警告。

  他的話教阿伊娜更加肯定,丁憐兒在他心底有著特殊的位置,驕傲不馴地與他對視,也藉此告訴他,她絕不會輕易甘休。

  北陵飛鷹的眉心皺得更緊。
一群的婆婆媽媽為難地看著丁憐兒。

  自她從偏廳回來,臉上帶著怒氣時,她們就知道,大事不妙了!

  只是她們以為,這只是短短數天便可以解決的事。

  因為阿伊娜以往只會待在飛鷹堡幾天,待她離開後,屆時便可以再次看到北陵飛鷹與丁憐兒兩人親昵的相處,所以她們都不敢多嘴地問些什麼,說些什麼。

  可幾天下來,阿伊娜非但不像以前住了幾天就想馬上離開的樣子,相反地,她一副看起來會永遠待在飛鷹堡的模樣,這下教眾人個個擔憂不已。

  阿伊娜喜歡北陵飛鷹,這件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得,然而他們更不會不知道,北陵飛鷹對這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妹妹一點感情也沒有,如果不是礙於阿伊娜的父親對北陵飛鷹有恩,他們一定會為了北陵飛鷹,而將這個完全不受歡迎的阿伊娜攆出飛鷹堡。

  抬眼看向丁憐兒原來的位置,現在卻是被從不曾與他們一同在飯廳用膳的阿伊娜搶走,幾個婆婆媽媽一見,心生氣憤,原本還想上前替丁憐兒搶回位置。

  可誰知道,丁憐兒沒有說啥,一見到自己的位置已經有人坐了,便在其中一張桌上坐了下來。

  丁憐兒不以為然,可看得他們這些人急焦得很,阿伊娜那司馬昭之心,眾人看個分明,回頭看向逕自用著膳的丁憐兒,氣憤的目光馬上變成了同情以及憐惜。

  位置被搶,男人被搶,而且還被人用悲憫的目光一直打量著,有什麼狀況比現在更要慘?簡直活脫脫是一場悲劇,看得他們這些粗豪直腸子的北方人一陣的熱淚盈眶。

  丁憐兒當然感受到她們的目光,以及兩道專注無比的視線,那是誰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然而,她卻不曾抬頭看他,只因她已經看清,也深深明白對他而言,她不是最重要的那一個。

  他,不會是她一人的!

  既然他身邊已經有了一個美人兒作伴,她便不會再作賤自己的介入,現在的她只需要好好地待自己,等待月嬤嬤遣人帶她回美人閣,到時候他與她再也沒有關係。

  只是她的心,卻是泛著一陣的酸,溫熱可口的米飯,香酥味美的菜肴都變得難以吞咽,她為難地擱下只吃了一半的米飯,思量著該怎麼解決剩下的吃食。

  「姐姐,桂桂想喝甜湯。」一直依偎在她身邊吃飯的桂桂,一見到她擱下飯碗,馬上撒嬌地說。

  年紀小小的丫頭不知大人之間那股怪異的氣團代表什麼,只知自丁憐兒不再與北陵飛鷹同坐後,她有很多時間可以膩在丁憐兒身邊撒嬌,「今天的甜湯是桂桂最喜歡的相思湯圓。」

  丁憐兒聞言先是一怔,隨即馬上會意小丫頭說的是紅豆湯圓。

  「桂桂知道紅豆為什麼會被稱為相思嗎?」她牽起桂桂的手,邊往鍋子走去,邊問。

  「不是因為它們叫做相思嗎?」桂桂好生困惑地問,顯然大人們不曾向小孩兒解釋那麼多。

  「相傳,古時有位男子出征,他的小娘子朝夕倚于高山上的大樹下祈望,因思念邊塞的丈夫,在大樹下不停的哭泣著。有一天,她的淚水流幹了,可她還是沒有停下哭泣,最終流出來的是粒粒鮮紅的血滴,血滴化為紅豆,紅豆生根發芽,長成大樹,結滿了一樹紅豆,因相思而結成豆子,所以後來的人都將紅豆稱為相思豆。」丁憐兒柔柔地解釋著紅豆的傳說,「這樣懂了嗎?」

  「懂!」桂桂用力點,可下一刻卻又皺起一對小眉,「可是為什麼小娘子要相思?」

  「因為小娘子見不到她的相公。」

  「見到了,就一定不會相思嗎?」桂桂好奇地問,豈料丁憐兒卻沉默了,「姐姐?」

  丁憐兒不想承認,見到了,還是會相思,「你還小,總有一天會知道。」摸了摸桂桂的小頭顱,她轉移話題地拿起杓子,「桂桂要幾顆紅豆湯圓?」

  「桂桂要吃五顆!」小孩子心思不穩,一下子注意力全轉到那一顆顆在紅豆湯裡浮沉的白色湯圓。

  「這麼多,吃得下嗎?可不能浪費了食物。」丁憐兒笑覦了小丫頭的肚子問。

  「吃得下吃得下!桂桂最愛吃相思湯圓了!」

  高興地拍著手,桂桂笑嚷著,那天真無邪的可愛模樣逗笑了丁憐兒。

  「好了,來,牽著我。」盛了滿滿的一碗紅豆湯圓,丁憐兒伸出手牽住桂桂,正想往回頭走時,一股巨大的衝擊力猛然從她身旁襲來。

  丁憐兒小手上的碗因為這突如其來的衝擊而拿不穩,直挺挺地往外潑去。

  丁憐兒臉色一白,只因那熱騰騰的湯水潑去的方向,正是桂桂站住的方向,她腦袋一空,只能順從本能地撲上前,將桂桂小小的身子擁緊在胸前,而自己則毫無防備地以背承接下那些湯水。

  所幸,她身上穿的衣服夠厚重,那些熱湯並沒有對她造成巨大的傷害,懷裡的桂桂突然受驚地哭了起來,她一慌,以為即使自己已經手腳夠快了,但桂桂還是被熱湯濺到了。

  她抱起桂桂,想以最快的速度往有冷水的地方跑去,燙傷後必須馬上用冷水沖洗,這樣才不會起水泡,才不會痛得更久更久……

  小時候疼痛的記憶如潮水一樣地將她淹沒,她不想讓可愛的桂桂承受那樣的痛。

  可是她才跑了沒兩步,她就被一雙有力的手臂摟住,還有人想要搶走她手上的桂桂,她下意識地抱緊桂桂,「不可以,要先去沖冷水,這樣才不會疼……」她低叫著,感受手中的桂桂哭得更可憐,「不疼不疼,姐姐帶你去沖冷水。」

  「放手。」低沉的嗓音在耳邊響起。

  「不要!」她下意識的反駁,粉嫩嫩的娃娃怎能承受這樣的痛楚?「桂桂在哭,她在疼!」

  北陵飛鷹眼角一緊,心頭一縮,想起了那天她斥責著桂桂盛熱粥時的情景,當下他罵上便會意,為什麼她會以一副曾經受過那種痛楚的語氣在斥責桂桂,因為她也曾經被熱湯燙傷過,那種痛楚甚至到現在還牢牢地記在她的腦海裡,不曾消散過。

  他伸出大掌,握住她抱得死緊的小手,以最安撫的語氣道:「桂桂她沒有被熱湯濺到,只是嚇到了而已。」

  掌心溫暖的感覺,以及他的低沉的嗓音,教丁憐兒回過神來,她低下頭,看著哭得好可憐的桂桂,「桂桂,你有沒有被熱湯濺到?有沒有很疼?」

  豆大的淚水一顆顆的從眼眶裡掉下,可是桂桂用力地搖頭。

  看到小娃兒沒有受傷,丁憐兒的雙膝忽地一陣的乏力,如果不是北陵飛鷹摟著她,她可能會直接往地上跪去。

  「幸好……」她抱緊桂桂,將臉貼在桂桂淚濕的小臉旁,「幸好你沒有受傷。」

  「堡主,您讓我們帶小姐去換件衣服,再替她上點藥,小姐剛剛被熱湯濺到了!」桂桂的娘著急地說,眼見丁憐兒以背擋下所有的熱湯而救她家的小女兒,桂桂的娘感動不已。

  不單是桂桂的娘,飯廳裡所有的人都目睹了這一幕。

  丁憐兒的舉動,教他們大為感動,更欽佩不已,如果不是擁有一顆善良的心,丁憐兒怎麼會捨得以身救人?

  「只不過是一點熱湯,死不了人的,你們在慌個什麼?」北陵飛鷹還沒有同冷冷的嗓音便在寂靜的飯廳裡響起。

  是阿伊娜,是她故意去撞手上拿著熱甜湯的丁憐兒。

  看到她,眾人眼中有著濃濃的不滿以及憤怒。

  北陵飛鷹冷冷地覦了她一眼,而後將桂桂還給桂桂的娘,一把橫抱起還抖個不停的丁隣兒,往寢室方向走去。

  眾人不敢阻撓,自動自覺地退開兩邊,給予一條路讓他經過。

  阿伊娜忿忿不平地瞪著北陵飛鷹抱著丁憐兒離去的背影,她剛才確實是故意去撞丁憐兒的。

  只因即使她坐在北陵飛鷹的身邊,故意地搶去丁憐兒的坐位,但北陵飛鷹的目光卻從不曾投放在她的身上,而是落在坐離他們遠遠的,彷彿對他一點都不以為然的丁憐兒身上。

  說豔,她比丁憐兒長得豔,鳳眼一勾便足以叫男人神魂顛倒;說美,她與丁憐兒不分伯仲,只是丁憐兒長得嬌小,看起來贏弱嬌美。

  但她有什麼地方比不上丁憐兒的?丁憐兒憑什麼讓他看得那麼專注,好像天底下再也沒有其他女人,可以像丁憐兒那樣可以贏得他所有的關注?

  她心生不滿,所以才會做出故意撞人的事來,只是她萬萬也想不到,這樣居然會換來北陵飛鷹的冷覦,以及眼睜睜地看著北陵飛鷹抱著丁憐兒離開的情景。

  她恨,她怒,但她更加地厭惡這樣的自己。

  然而,看著飯廳內的人們不屑、憤怒的冷眼,她咬緊下唇,驕傲地抬起下頷,一副她沒有做錯的姿態離開飯廳。

  北陵飛鷹該是她的!

  自他與他的親娘在她十歲那年,走進她家大門後,他便該是她的,其他女人根本沒有資格跟她搶,不管用什麼樣的手段,她都會讓北陵飛鷹屬於她的。

  阿伊娜的鳳眼,閃過一抹教人不寒而慄的殘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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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大步地走進寢室,並將兩扇的門緊闔起來,北陵飛鷹將丁憐兒輕放到床上,便開始一件件地剝下她身上的衣服。

  丁憐兒倒抽口氣,腦中的回憶一下子都不翼而飛,連忙抓住那雙不停地剝光她的大掌,瞪圓了眼兒。

  「住手,你在做什麼?」她不敢置信地問。

  「你被熱湯濺到,需要上藥了。」他簡短地回答,大手撥開她的手,繼續著剛才的動泎。

  他的話,提醒著她背後微微的刺痛,但她再次抓住他的大掌,阻止他。

  「我是燙傷,但不需要你來替我上藥,你叫張大娘來也好,叫其他女眷來也好,就是不需要你來替我上藥。」

  「別使性子。」他的嗓音,加入了一絲的怒氣。

  「我沒有在使性子,你我非親非故,由你來替我上藥,於禮不合。」她別過臉說著:「所以還是請你……啊!」

  她瞪大眼,無法相信他居然直接用撕的,撕開她身上的衣服,並一把將她轉過身。

  大掌撩開覆在背上的黑髮,白雪如玉的背上如今布著一片片的紅,那是燙傷後的紅,他眼角一縮,大掌輕撫過那片片的紅雪,啞聲地低問:「疼嗎?」

  燙傷並不嚴重,頂多是會有像被最粗糙的麻布磨擦而過時的微微刺痛,他大多都不以為然,甚至不會上藥,待它自然的痊癒,但床上的女人不一同,她是那麼的嬌柔,那麼的柔嫩。

  那有著滿滿擔憂與關懷的嗓音,教她難過地板上眼,感覺自己決定好的心再次悸動,動搖起來。

  「不疼,放開我。」她掙扎著,命令著,強逼著自己用最冰冷、最無起伏的語氣來說話。

  下一刻,他放開了她,丁憐兒連忙抓住自己的衣衫,卻發現自己的衣服已被他撕破了,根本就穿不回去,只好抓過棉被,將自己緊緊地包裹起來,待一切妥當後,她重新地轉身,卻看到他又再次站在她的床邊,手上還多了一隻小小的瓶子。

  他想替她上藥!意識到他想做些什麼,她瞠目結舌地退到床的最內側,警戒地瞪著他。

  「過來。」他習慣性地皺超眉,朝她伸出一隻大掌。

  「不!」

  剛剛她是因為一時的大意才會被他捉個正著,還被他剝了身上的衣衫,這一次她絕對不會讓他得逞的。

  「別讓我說第二遍。」

  他的威脅,教丁憐兒抖了抖,但這次跟喝藥完全的不同,要她赤裸著背,毫無防範地躺在他的面前讓他上藥,她絕對不願意。

  剛剛他的指在她背上游走時,那炙熱的溫度深深地影響著她、震撼著她,她不可以讓這事再次發生……尤其是在她下定了主意要跟他劃清界線後。

  「不,你去叫張大娘來,我不要你替我上策!」

  把身上的棉被包得更緊,以行動告訴他,她有多不願意由他來替她上藥。

  「過來。」他再次開口。

  可是,已經可以聽得出他的耐性已經到了一個沸點,只消再稍稍的一個波動,便足以讓他徹底地爆發。

  她應該聽他的話,乖乖地走過去讓他擦藥,不要再去挑戰他的耐性以及怒氣,然而,她不能,更不可以,所以她選擇別過臉,不看他,對他視若無睹。

  也許她不該闔上眼的,因為接下來的事情是怎麼發生的,她不清楚,只知道當她再次睜開眼時,她已經在他的懷裡,剛剛用棉被將自己緊緊包裹的舉動,現在讓她陷入動彈不得的狀況裡。

  他單手便抱起了她,抱著她走到銅鏡前坐下,而她則是沒得選擇地坐在他的腿上,以難以想像的曖昧姿勢,與他面對面地坐在他的腿上。

  她倒抽口氣,試著逃過這樣的姿勢,可是他卻一掌壓在她的頸上,逼著她整個人緊貼住他,而後拉下包裹住她的棉被,就著銅鏡的反射,替她的背上藥。

  丁憐兒驚愕地渾身僵住,久久無法動彈。

  與此刻相比,剛剛被他撕了衣,赤裸著背在他面前彷彿成為了微不足道的事。

  現在的她,只隔著他的衣衫與她身上輕薄的兜兒與他緊緊相貼,屬於他的心跳,辱一下都好像敲到她的心窩上似的。

  而這還不是最教她羞窘的,真正教她羞窘的,是他沾上微涼膏藥的指在她背上游走時,所產生的異樣酥麻,她從不知道自己的背,原來是那麼的敏感,當他的指在她背上輕撫而過時,她竟然會不自主地軟了腰。

  時間的流逝似乎變得很緩很慢,他上藥的時間很長很久,丁憐兒甚至不得不懷疑,到底是不是時間已經停止了流動,否則為什麼他只是上個藥,卻久久都還沒有完成。

  殊不知,北陵飛鷹其實早就已經替她上好了藥,卻因為不想放開她,所以才一直維持著這個親昵的姿勢。

  自阿伊娜來到飛鷹堡後,她就一直躲著他。

  他知道她誤會了,但他只想等到阿伊娜離開後再跟她坦明一切,然而他卻預料不到,阿伊娜會故意做出傷害她的事來。

  當他親眼看到她被熱湯濺到背,他渾身的血液彷彿在一瞬間凝結起來,所有的行動全憑反射的神經去進行,直到看到她沒什麼大恙,厚重的衣衫保護了她,他的血液才緩緩地開始流動。

  他不能想像,如果不是那身厚重的衣服,現在的她到底會有多疼,只要一想像到那個情景,他就不由自主地抱起她,不顧眾人的反應,更不理會阿伊娜的感受,逕自地帶著她回寢室。

  可回到寢室後,她的小嘴一再地說出教他憤怒的話來,一再地挑戰著他的耐性。

  「我與你,怎麼可能是非親非故?」不知過了多久,他的嗓音,似無奈似歎息地再次響起:「如果只是非親非故,我怎麼會為你而一再做出連自己也覺得難以置信的事?」

  她一再抗拒的話與態度,教他一點都不好受。

  丁憐兒錯愕地僵在原地,以為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北陵飛鷹剛剛的那番話,雖然沒有什麼好聽或讚美的話,但對他而言,已經稱得上是甜言蜜語了。

  「我與阿伊娜,並不是你想像中的那種關係,她是我名義上的妹妹。」大掌,緩緩地摩挲著雪背,低沉的嗓緩緩地訴說著自己的過去:「我娘,曾經是赫赫有名的歌姬,不少貴族名流都想替我娘贖身,然而我娘卻偏生愛上一個騙子,當她知道自己受騙時,那男人已經離開了,而她則是懷了我。」

  一個懷了孕的歌姬,儘管再美,歌唱得再好,還是招來滿是鄙夷的目光。

  原本,她大可以打掉腹中的孩子,再到另一處地方重新再開始,然而她卻傻傻地生下了他,帶著孩子到處流浪賣唱,以微薄的收入撫養他,但她畢竟是一個柔弱的女人,要獨力養大一個孩子實在是不容易。

  在一次賣唱的途中,他們母子被當地的流氓糾纏,那些人甚至想以武力逼她進青樓賣身,她抵死不從,可唯一的孩子卻被他們用以要脅,就在她絕望地想遵從他們時,阿伊娜的爹,富甲一方的土霸王赫努,救了他們,甚至因為憐惜以及欣賞她的歌藝,納了她為妾,並待他如親子一樣的養育。

  可因為早年的艱辛以及顛沛流離,讓她的身子骨變差,跟了赫努沒多久,便撒手人寰。

  而北陵飛鷹深知自己在赫努正妻的眼中猶如一根眼中刺,所以在守了一年墓後便向赫努請辭,跟著一隊商隊離開了。

  「我偶爾有跟赫努互通書信,但卻不曾再回過去見他,在一次偶然下,我重遇阿伊娜,之後的事,大概你也有聽大家提過。」

  從她漸漸變得軟化的姿態,北陵飛鷹知道她有將他的話聽進耳中。

  丁憐兒緩緩地點了點頭,整天跟她待在一起的那些婆婆媽媽們不只一次告訴她,是阿伊娜糾纏著北陵飛鷹不放,北陵飛鷹根本對阿伊娜一點男女之情也沒有,如果不是看在赫努對北陵飛鷹有恩的分上,可能阿伊娜連半步也踏不進來飛鷹堡。

  那時候,她氣在心頭,根本就聽不進耳,但現在北陵飛鷹親口地告訴她,向她解釋,丁憐兒發現,自己居然會窩囊地因為他的話而感到高興,甚至連半點的憤怒也不復存在。

  「討厭!你跟我說這些有什麼目的?」不甘心就這樣地原諒他,更不甘心自己居然會那麼容易地被他哄過去了,她故意地說著,刁難他,可是她卻沒有發現,自己的語氣有多像向情郎撒嬌的女子。

  聽到她的語氣,就像那天在羊圈吻了她以後的軟,北陵飛鷹的唇角不自覺地上揚起來,「跟你說這些,是想如道為什麼你會被熱湯燙傷過。」

  她的過去,是一個謎,不,應該說,美人閣是一個教人永遠解不開的謎團。

  丁憐兒沉默了一會。他用他的過去,來換她的,很公平。

  「我的過去並沒有什麼特別,小時候,我有爹、有娘,還有一個很可愛很聽話的弟弟,我們一家四口住在一個很小的屋子裡,雖然日子不富裕,但倒也幸福快樂。可是後來我爹誤交損友,開始沉迷賭博,家裡能賣的東西都賣掉,能當的東西都當掉,家裡不再像以前那樣充滿歡聲笑語,只剩下打罵聲以及哭泣聲,就連我被熱湯、熱粥燙傷後,我爹也不像以前那樣輕聲地哄著我,要我不哭,我的家漸漸不再像家。後來,我爹為了還賭債,將我賣入妓院裡,我逃走後過上月嬤嬤以及王爺,然後就成為今天的丁憐兒。」

  她的遭遇,教他憐惜地抱緊她。

  過去的回憶不好受,所以她也靜靜地任他抱著,直到身子因為涼意而輕顫起來,她才憶起,自己到現在只著一件兜兒地坐在他的腿上。

  她臉一燙,身一僵,連忙想抓起棉被將自己包裹起來,可,他的指,卻在這個時候,遊走在她的肩膀。

  一粒粒的雞皮疙瘩隨著他遊走的指尖而浮現,她強忍住到了唇邊的喘息,微張小嘴想要阻止他,可是一股連自己也不解的感覺,卻教她半點聲音也發不出來。

  「憐兒,唱支曲兒給我聽吧。」他靠在她的耳邊,「就李後主的『一斛珠』。」

  丁憐兒瞪大眼,推開他,不敢相信自己耳中聽到的。

  「那……那是……」她羞紅了臉,完全說不出話來。

  「我想聽。」他目光如炬,那炙熱的目光好像快要將她焚燒殆盡似的。

  她無法想像,一旦唱了那麼的……曲兒,他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不願意嗎?」薄唇,微微地蹭過她的唇。

  老天,這是她認識的那個北陵飛鷹,那個剛毅如磐石的男人?如果真是他,怎麼可能會要她唱出這首教人聽了都臉紅耳赤的淫浪詞曲。

  「還是說,你不懂這詞?」他從不開玩笑的,他是認真的。

  丁憐兒軟了腿,面對這個對她步步進逼的男人,半絲反抗也沒有辦法。

  「要不,我來教你?」他似真似假地說,低沉的嗓,徐徐地念出詞兒:「晚妝初周,沉檀輕注些兒個,向人微露丁香顆……」修長的指,遊走在她的唇邊,而後探入,搗弄她的小舌。

  眼前的他,容顏不變,聲調不變,甚至連那首淫浪的豔詞,也是用著冷淡的聲調來念,可偏生她的心卻被那詞弄亂了心律,而當他的指孟浪地闖入她的唇瓣間,她竟然無法拒絕,只能睜著水意濛濛的眸子看著他。

  「一曲清歌,暫引櫻桃破……」看著被他玩弄得水濕的唇瓣,他的目光更加地幽暗,呼吸也漸漸變得濃重。

  口中的唾因為小嘴合攏不上,好像快要沿著他的指流淌下來,她急忙忙地吸吮,卻一併地吸吮著他的指。

  一聲純男性的抽氣聲響起,她狐疑地看向他,卻沒有看出什麼端倪來。

  眼前的他,除了那雙看得她快要燃燒起來的綠眸外,根本就看不出他有什麼的異樣,那聲的抽氣聲,也好像是她自個兒幻想出來似的。

  北陵飛鷹抽出長指,不再玩弄她唇間的小舌,改滑落在她頸間的肌膚,口中仍不忘地「教導」著她:「羅袖裡殘殷色可,杯深被香醪流……」

  他的指,猶帶著屬於她的唾,滑過她的頸肌時,留下一抹曖昧至極的濡濕,以及一抹的涼意,她的心跳與脈搏,快得不可思議,稚嫩的她,絕非他的對手。

  指尖,按在她頸間的跳動處,感受著那快速的脈動,訴說著她漸漸地受他影響,一如他一早就為了她而情狂激動一樣,「鏽床斜憑嬌無那,爛嚼紅茸,笑向檀郎唾。」詞念完了,他深深地看著她,好像要看穿她的靈魂似的。

  她心慌地想別開臉,可是,她做不到,也別不開臉,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越靠越近,直到她的世界裡再也看不到其他的事,只有他,也只剩下他。

  他的唇覆上她的,舌尖長驅直進,肆意地攪弄、吸吮著她,不留半分的餘地。

  她的呼吸被他完全地奪去,儘管還有著一點的矜持,但他剛才所做的一切,已經勾起了她青澀的情欲,她的身子正為他而熱燙著,期待著他更進一步的掠奪。

  馴服地承受若他的吻,她的手不自覺地攀上他寬厚的肩膀,緊緊地攀住他,不讓軟了腰的自己掉下他的腿。

  被他吻著的感覺太過陌生,她不曾感覺過,雖然慌卻又有著與他唇齒相依,相濡以沬是理所當然的矛盾感。

  順從這股怪異的矛盾感,她伸出小舌主動地勾動他,與他的舌相擦而過。

  那只是一個小小的動作,根本談不上是什麼的技巧或者是勾引,但他的反應卻很大,摟抱著她的雙臂忽然將她抱得更緊,如同兩條最牢固的鐵鍊一樣,想將她這輩子都鎖於他的懷裡似的。

  他擁抱的力量很大,抱得她都有點發疼,可是她不理會,也不抗議,因為她喜歡他濃烈深切的吻,更喜歡被他緊抱住的感覺,就彷彿世間上再也沒有什麼人或東西可以傷害得了她。

  他的動作越來越具侵略性,她不笨,猜得出接下來如果她不阻止,兩人將會發生什麼樣的事。

  她應該出聲阻止他的,真的,是應該的,然而她卻沒有,甚至再一次的伸出小舌,與他互相糾纏,直死方休……
北陵飛鷹感受到懷中人兒馴服的回應,滿腔的情火再也按撩不住,他吻得更深,直到丁憐兒快要被他吻得喘不過氣來,他才停下炙熱的熱吻。

  被吻得紅豔的唇,沾染上他的男性氣息,看起來格外地誘人,教他無法挪開視線。

  他想要她!想要她完完全全地成為他的,不要回去美人閣,待在他的身邊一輩子都不要離去。

  「憐兒,成為我的妻吧!」口隨心動,他將心中最想的話說了出來。

  丁憐兒錯愕了好半晌,好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她的不回應,讓他的心提到最高點,「你不願意?」不願意成為他的妻?不願意待在他的身邊與他長相伴?

  她不是不願意,而是太過驚訝,「你真……真要娶我為妻?」她顫著聲問。

  「我要,我要你丁憐兒,成為我北陵飛鷹的妻。」他目光如炬,無比認真地低語。

  看著眼前的男人,丁憐兒無法欺騙自己,不為他的話而欣喜若狂,有哪個女子面對喜愛的人求親而不感到快樂的?

  「好,我願意成為你的妻。」她朝他綻開一抹如盛放花卉嬌豔的笑,有一瞬間,北陵飛鷹只覺得自己深深地彼這抹的笑擄獲住,眼中再也看不到其他的東西。

  「我向你發誓,這輩子我不要三妻四妾,不要享盡齊人之福,只要你一個,絕不會負你。」他低沉的嗓,緩緩地說著,一個教她仿如得到了世間最寶貴的東西似的話。

  南方男子三妻四妾,享極齊人之福,他能猜得到,當初她看到阿伊娜時,她心中的憤怒代表了什麼,但他不會,心愛的女子只需要一個,他也只要一個。

  丁憐兒深深地震撼了!

  相信是一回事,親耳聽見又是另一回事。

  不要三妻四妾,不要享盡齊人之福,只要她一個,有什麼樣的誓詞,比得上這句真心無偽的保證?丁憐兒無法用言語去形容自己此刻心中的喜悅,只能昂起小臉,主動地吻住他剛毅的唇。

  害羞的小舌欲伸不伸的,遲疑不決卻反而成為最誘人的誘惑。

  北陵飛鷹反客為主地托著皓頸,舌尖分開她兩片緊闔的唇瓣,勾弄著生澀的小舌,一會兒的吸吮,一會的攪弄,大掌沿著如玉的肌膚,愛不釋手地上下摩挲著,在深吻她的同時,解開了綁在背後與皓頸上的兜兒細繩,失去支撐的輕薄衣料隨即落下。

  上身失去最後一件遮掩的衣物,她還來不及反應,帶著粗糙的掌便覆上了胸前柔軟似綿的軟胸,敏感的蓓蕾因為掌心的刺激而發硬挺立,抵著他的掌心,隨著他掌心的挪動而傳來一陣古怪卻舒服的快感。

  丁憐兒半眯起眼,偷偷覷著他,只見他的眸中,佈滿了教人心慌意亂的情火,也教她的身子回應似地濡濕起來。

  像是知道她身子的反應似的,他的掌滑到她的腰,解開了長褲上的束繩,大掌探入長褲內,握著柔膩的臀肉揉搓著。

  她輕哼出聲,有點難以相信他會做出這種羞人又放浪的事,她以為他會直接將拋壓在床上,然後對她……

  意識到自己在想些太過香豔的事,她臉上的紅暈更深,身子也不自覺地扭動,可她沒有想到,自己的扭動對他而言造成了多大的刺激。

  女性的秘處,因為她不自覺的扭動,而重重地磨蹭過他已經為她而起的男性,一個男人怎能忍受那麼多?

  自製力再好也不復存在,不,應該說,他過人的自製力在她的面前,就彷彿不曾存在過一樣,只需她一記笑、一個回眸,就足以教他忘掉了一切。

  有力的手臂輕而易舉地抱起她,幾個大步便走到淩亂的床上,他輕手將她放下,不是讓她躺著,而是讓她以一種極誘惑人的姿勢趴伏在床上。

  她羞澀地想翻身躺下,北陵飛鷹卻一掌按在她的腰眼處,「不,你的背還疼著,乖乖地趴著,嗯?」

  她的腰,好像被他最後的那聲鼻音酥麻了,差點直不起來,「別這樣看著我……」這個姿勢太羞人,她的身子好像著了火起來。

  「為什麼不?」大掌一寸寸地拉下她身下的長褲以及最貼身的褻褲,逐寸逐寸地露出晶瑩如玉的誘人身子,「你的身子,好美。」

  丁憐兒臊紅了臉,再次被他口中的孟浪話語給嚇著了,可又無法伸手遮住自己裸露的身子,只能將臉埋進枕間,無助地輕顫著。

  「冷嗎?」他的嗓音低低在地她的耳邊響起,炙熱的男性,下一刻赤裸裸的從側貼上她。

  她倒抽口氣,不知他什麼時候已經將身上的衣衫褪去了,他的身子很熱,像高溫的火焰一樣;而她,則像是一塊被他融化掉的雪塊一樣,在他面前只能化成一灘任他左右的水。

  「別怕。」感到她身子的顫抖,她的慌、她的羞都教他感到心憐無比。

  掌心徐徐地在嬌軀上游走,一方面想讓她放鬆,一方面恣意地享受那嬌嫩的身子,感受她在自己的撫摸下發著顫,他的呼吸整個地變得急遠起來,尤其當他看到,晶瑩的水液沿著她雪白的大腿淌下時,他的腦袋更是徹底地空白了。

  丁憐兒羞窘得直想昏過去。

  明明他什麼都沒有做,只是輕輕地撫摸她而已,她的身子……尤其是腿間的女性秘處,竟然益發的濕潤,甚至淌下水液來,她連忙地夾起雙腿,不想讓他看到自己此刻難看的模樣。

  按撩不住自己早為她徹底情狂的心,也無法按撩不住想要她的心,他的掌再也不甘滿足於只撫摸她而已,他重新摟起她,將她放置在自己的腿上,要她被迫分開雙腿地坐在自己的大腿上。

  長指來到她已然濕透的花唇處,按壓上收藏在層層花瓣之間的美麗幼核,以不輕不重的力道揉弄著,薄唇靠在她泛著紅的耳邊,沙啞地要求:「憐兒,唱曲兒給我聽。」

  丁憐兒喘息著,全身的知覺只剩下被他玩弄的腿間,那感覺太驚人,可是又舒服得教人捨不得,比他的吻更要醉人。

  她沒有將他的要求聽進耳,直到他再次重複一遍,她才以顫抖無比的嗓,清唱起來:「晚……晚妝初過,沉檀輕注些兒個,向人微露丁香顆……」

  他沒想到,她會唱出「一斛珠」,但此情此景,她唱得實在是太好,也太應景了。

  原來,她懂得唱這支豔詞,而且還唱得絲絲入扣,一點也不枉她天下第一歌姬的名號,只不過,聽著她以穩穩的語調唱著曲,一股她並未像他一樣完全沉淪在這場雲雨當中的不平,教他忽地使壞的順著她滿滿溢出的水液,將長指擠進既濕又緊的花穴兒。

  「一曲清歌,暫引櫻桃……啊……」從不被入侵過的綿穴傳來一陣被擠開的微微疼意,教她的語調一下子就破,她從未唱得如此地難以入耳,更不曾唱得如此地……淫媚入骨。

  「再唱。」他命令著,指上卻仿效著男女歡愛時的律動,放肆地進出著綿軟的水穴,帶出她更多的水液,將他的掌徹底弄濕。

  她無法反抗,他的命令聽在耳中是那麼的強勢,讓她不得不對他唯命是從,以顫個不停、抖個不住的嗓,繼續唱著那淫媚極至的豔詞:「羅……羅袖裡殘殷色可,杯深……啊…被香醪流……」

  可隨著他越來越放浪的動作,昏沉沉的腦子裡胃也記不起「一斛珠」的詞,她整個的注意力,都被腹間漸漸凝聚起來的古怪感覺吸引住。

  只要他再快一點、再快一點……

  她再怎麼生澀,再怎麼不知所措,還是忍不住地順從身體的本能,如柳的腰肢不自覺地輕擺著,追逐著那即將來臨的快意,豈料他卻在這個時候,竟抽出了長指。

  水濕的綿穴,傳來細碎的疼意,她不懂那是因為太過期待他而泛起的反應,她只知道,她的身子因為得不到滿足而難受著,被吻得紅腫的唇難過地嗚咽,身子更是不知羞地貼著他磨蹭,只求他能夠給她一個解脫。

  將她著急的反應看在眼底,北陵飛鷹的眸彷如有著兩道火炬在燃燒著,有力的大掌將她微微抬高,薄唇將她胸前緊繃挺立的嫣色小果含入嘴裡,輕噙吸吮,分散著她的注意力,而後,緊繃得幾近疼痛的男性輕抵住水濕的入口,磨擦著、頂弄著,沾上屬於她的水蜜後,在她來不及反應下,深深地闖進那為他而綻放的軟穴……

  被撕裂的疼痛從被他牢牢入侵的地方傳來,丁憐兒咬唇,忍住了那逸到唇邊的痛吟,她知道,處子破瓜時會有點不適,但她可不知道,這不適原來是這般的折磨人。

  深埋在她的深處,那不住地緊絞他的軟肉,爭先恐後地想將他擠出來,北陵飛鷹此刻只想化身成為野獸,盡情地、肆意地享受她美妙如斯的身子,帶給彼此最浪蕩的快感,可他卻忍下了這活生生的快感,只等著她適應他。

  她嗚咽著,身子無力地依偎著他,絲毫不明白,為什麼有人會沉淪在這樣的感覺裡,「不要了,好不?」她可憐兮兮地問著,睫間沾著淚,看上去格外地惹人憐愛。

  他怎麼可能放開她?怎麼可能在這個時候放開她、不要她?

  「再等下,你不會再疼的。」他幾乎是咬緊牙關地說,酷臉因為苦苦克制竟逼出滿身的熱汗,汗珠滴落,落在她的雪肩上。

  她狐疑地看向他,不明白痛的人是她,但他卻一副他也感同深受的痛苦模樣,「你……怎麼了?」

  在寒冷的天氣底下,他竟然渾身是汗,小手輕抬,輕輕地拭去他不住滴落的汗淚,「為什麼流這麼多的汗?」

  北陵飛鷹不答反問她:「不疼了嗎?」他的呼吸濃重,好像正在抵禦巨大的疼痛似的。

  丁憐兒點點頭後又搖搖頭,只因軟穴依舊有著被強行撐閱的微微疼意,可是卻不像剛剛那一瞬間的痛。

  矛盾的反應,加上緊裹住他的軟穴傳來陣陣的收縮,北陵飛鷹不需要她更多的暗示,就已經知道她已經適應了他,而且正等著他進一步地採擷她更多的甜美。

  大掌掌握住盈盈一握的細腰,輕輕地抬起她,而後又讓她重重地跌回原位。

  巨大的快感從兩人交合的地方傳來,丁憐兒啜泣出聲,十指不自覺地掐住他雙臂,被這股驚人的感覺嚇著了,可是她的身子卻一點也不排斥這樣的感覺,反而像是意猶未盡地一再緊縮,將他包裹得更緊。

  她又羞又難為情地看向他,不明了自己的身子怎麼會有這樣的反應,可是他懂,而且也再也按捺不住,大掌掌握住她的腰,一再地重複著這個教她又怕又慌的動作,逼著她在他的腰腹間上下的騎乘,如同駕馭著一隻最野性卻又最誘人的野獸。

  雙頰紼紅,水眸緊緊地闔上,不敢去看自己現在正在做著些什麼驚世駭俗的事。

  她不曾想過,自己會有一天騎在一個男人的腰腹上,做出不知羞的舉動來,可是,在他刻意的控制下,她的腰扭出一個又一個浪蕩的波浪,也更為自己帶來一波波酥麻入骨的快意。

  初嘗情欲的身子很快便到達了頂峰,在他身上繃直了身子,顫抖不已地趴伏在他的身」。

  她滿足了,可他還沒,甚至沒有給予她半點休息的時間,他伸手將她推趴在床上,圓翹的臀兒朝向他,而後在她還來不及害臊前,再次既深又重地埋進她,直抵到花心的最深處。

  身子還沒有平復,每一寸的神經都敏感得很,哪能禁得起他這樣猛烈的攻勢,然而他的體貼、他的憐惜彷彿已經使盡似的,剩下來的全然是獸然的情欲,不管她的身子能不能承受,逕自一下又一下地進出著她,任她可憐兮兮地落著淚求他,他也不肯停止。

  一波波的酥麻在身子四處流竄,他的體力太好、太驚人,她根本就不是他的敵手,被強勢進出著、掠奪著的柔軟花口更泛起隱隱的酸疼。

  一股快被他弄壞的驚懼感襲上她,她嗚咽出聲,不自覺地收緊花穴,緊緊地箝制著他。

  毫無防備的他被這麼地一夾,腦袋一熱,極致般的快感直竄骨髓,抵著她再深進淺出了好幾十下,才心甘情願地在水穴裡泄出,滿滿地填滿她的空虛。

  空氣裡,摻雜著男女交合後的魅惑麝香,濃烈得教人不禁臉紅耳赤,而他與她的喘息氣,只是教眼前一切更加的淫魅。

  丁憐兒軟軟地趴伏在柔軟的棉被上,渾身香汗淋漓,她緊闔著眼眸,不敢睜開,腦中不住地反覆浮現,剛剛自己在他身上起伏扭動時的羞人情景,難以面對他,所以她故意地裝睡,企圖以這樣的方式免去兩人在親昵過後的尷尬。

  只可惜,與她同床的男人並不是這樣想,他下床,擰來一方的濕巾,並分開她的腿,準備替她拭去腿間的狼籍。

  她驚慌地睜開眼,「我自己來……」伸手想要搶過他手上的濕巾,阻止他做出更多教她只想羞得昏過去的事來。

  他不發一語,可是卻不讓她搶走濕巾,故我地替她拭淨身子,然後才回到床上抱著已經羞得渾身發紅發燙,連大氣也不敢喘一下的小女人。

  「我們近日成親。」他靠在她耳邊低聲地說著,不意外已經羞到連聲音也忘掉了的女人,一句反對之聲也沒有。

  只是,微勾的紅唇悄悄地洩露了她的心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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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7-1 00:05:49
第八章

  阿伊娜看著那對旁若無人的男女,那親昵的情景刺痛了她的眼。

  丁憐兒的位置被她搶走了,不意外地跟其他人坐在一起,身邊還跟著比以前更要膩人的桂桂,然而坐在丁憐兒身邊的北陵飛鷹,又是怎麼的一回事?

  他居然棄主位而不坐,跟著丁憐兒與其他人坐在同一張的桌上共食,而留著她一個獨坐在主位上。

  眾人投來揶揄的目光,氣得她咬牙切齒,目訾幾要盡裂。

  那個丁憐兒,有什麼資格,憑什麼可以讓北陵飛鷹如此地疼惜她,甚至為了她而跟其他人共坐一桌,不分你我地進食?

  而後,阿伊娜看到,北陵飛鷹居然主動地替丁憐兒盛來一碗的熱湯,那一幕,教她的心整個地粉碎掉了。

  北陵飛鷹什麼時候這樣紆尊降貴地對過任何一個女人了?在阿伊娜的記憶裡,除了北陵飛鷹的親娘外,他不曾替任何一個的女人做過這樣的事,且他甚至親自地照顧生病的丁憐兒。

  她多想衝上前用力地扯開丁憐兒,對那張粉嫩白哲的小臉狠狠地甩上一巴掌,再對著丁憐兒咆嘯出「北陵飛鷹是我的」這樣的話來,可是,她的驕傲、她的尊嚴不允許她做出這種失敗者才會做的事來。

  她咬緊牙關,再也看不下眼前的事,佯裝沒有聽到有人宣佈,北陵飛鷹即將在近日內迎娶丁憐兒進門一事,趕在眼淚掉下來以前,回到自己的房間。

  忿忿不平地坐在銅鏡前,她拚了命地忍著眼淚,不許自己為了心中的痛楚而掉下任何一顆的眼淚。

  多年來的等候,多年來不知臊的糾纏,為了他婉拒了那麼多人的求親,過了一個女子應嫁人的年紀,然而到了最後,她卻得不到自己最想要的男人。

  這一切,都全因為那個程咬金,丁憐兒,若不是丁憐兒,想她阿伊娜有什麼地方不值得他北陵飛鷹愛了?

  她掏出自己壓在珠寶盒底下的一封書信,那是她要下人去調查回來的消息,她知道,丁憐兒之所以會在飛鷹堡出現的原因。

  「鷹哥,如果你最喜歡的女人沒有了,你會不會不再喜歡她而改愛我?」

  她失神地撫過信紙,腦中不禁幻想著加果少了丁憐兒後,往後北陵飛鷹的眼中只有自己一人的情景。

  鳳眼,流轉過一抹堅決。

  取來書信,撰下自己的意思,她小心翼翼地將信紙放進信封裡,再讓飛鷹堡裡頭的人替她將信送出去。

  送信的人只以為這只是單純的家書,卻沒想到信中有信,日後會替飛鷹堡召來巨大的劇變。
飛鷹堡內,人人喜氣洋洋。

  不知從哪兒得知,北陵飛鷹夜夜與丁憐兒共寢一室後,人人都開始準備一場盛大的喜宴,忙得不可開交。

  他們的堡主要成家了,他們又怎麼能讓堡主的婚宴寒寒酸酸的,一點貴氣也沒有?

  於是眾人打定主意,從上至裝飾禮服,下至喜宴上的小點,眾人都用上最好、最貴的,務必定要打造一場空前絕後、無人可以媲美的盛大婚宴。

  丁憐兒苦著一張小臉。

  自北陵飛鷹向她求親過後,堡裡頭的女人們就開始圍著她打轉,一下子替她量身造衣,一下子替她梳著各式各樣的華麗髮髻,一下子又替她試著林林總總的胭脂腮紅,教她過得比在美人閣時還要累。

  當一個新娘子,有必要那麼累嗎?

  整整好幾天,道群娘子軍不見疲態,反倒是她這個乖乖坐著任人打扮的人形娃娃,累壞了!

  尤其,晚上還要承受北陵飛鷹那索取不斷的情火……思及晚上床第之間的火熱,她的頰便忍不住地騰然燒起來。

  於是,她趁著娘子軍未發現之前,偷偷地溜走了。

  至於溜到哪裡躲著最安全?有什麼地方比得上北陵飛鷹的書房?偌大的書房只有北陵飛鷹以及他幾個心腹可以進去,現在再加上她一個。

  那張依照北陵飛鷹的高大而造的石椅,大得不可思議,她整個蜷縮在上頭位置還有剩,更遑論石椅前的那張巨大石桌,足以讓她平躺在上頭打滾也沒有關係。

  而此刻,石桌上堆放著一本又一本的帳冊,以及為數不少漢文、胡文交雜的書信。

  光要看光、處理好桌上這些東西,至少就得花上好幾天,而且處理好一切後,怕也是精疲力竭了吧?她驚訝地看著眼前一切,只覺得難以置信。

  一堡之主,當之不易!

  想著他那麼辛勞,丁憐兒不禁抱著雙膝,思索著自己有哪裡可以幫得上忙。

  石椅上雖鋪著獸皮,然而她還是感到一陣寒意,不自覺地打起冷顫,開始想起北陵飛鷹那暖如火爐的懷抱。

  莫名地,連自己都不清楚哪兒來的一陣怪異感覺,她居然會覺得很寂寞、很不安,很想此刻就見到北陵飛鷹。

  可是,前兩天,堡外傳來有強盜為患的消息。

  居然有人膽大包天,竟敢去搶插上飛鷹堡旗幟的商隊,為了商隊的安全,北陵飛鷹便領著一眾的男丁去剿了那群作亂的強盜。

  早上的時候,她才取笑張家的小媳婦,丈夫才離開兩天就日思夜想,吃不知味的,現在她自己就變成了張家小媳婦一樣,悶悶不樂的,只是待在他最常待的地方想他、念他,盼他早歸。

  胸口悶悶的:心口酸酸的,眼角澀澀的,「這就是相思的感覺嗎?」她輕聲低喃著,指尖不自覺地劃過石椅上的獸皮,「為什麼,會有一點點的想哭?」

  她不常哭,因為她知道哭了也沒有用,可是此刻,她卻因為思念北陵飛鷹幾乎要落淚。

  就在眼角凝聚的淚珠快掉下時,一雙有力的手臂將她捲進一具溫暖的胸膛前,讓那一聲聲沉穩的心跳,一聲又一聲地傳入耳中。

  她瞠大水眸,以為自己因為過度思念而產生了幻覺。

  「抬頭。」熟悉的嗓音在頭頂上響起,似乎十分不悅她不肯抬頭看看自已。

  丁憐兒又驚又喜地抬頭,看向那張自己想念非常的酷臉。

  「你回來了!你回來了!」口中忍不住嚷嚷出聲。

  欣喜若狂的心情無與倫比,「喜悅」兩字已經不足夠形容她此刻的心情。

  她很想他,真的,非常的想他!

  伸出雙手緊緊地環抱住他的腰,小臉埋進他的胸前,用力地呼吸著屬於他的氣息,男性特有的麝香味兒傳入鼻中,她記得這味兒最濃時,是兩人雲雨過後,白哲的小臉,霎時浮上了兩片紅雲,可是她卻不想放手。

  他伸手想拉開她,想看看這兩天沒見到她,她有沒有變瘦了,可是她不肯,逕自地抱得更緊,完全不願意跟他分開片刻。

  幸好剛才進書房前,他摒退了心腹跟管事的,沒有讓他們跟著進來,否則她現在這副小娃兒似的嬌縱模樣,豈不會招人笑話?

  只是她這副樣子,意外地教他心軟。

  抱起她,取而代之地坐上石椅,讓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眼中帶著笑意地看著她忙碌地握起他的手臂,分別環上她的腰與肩膀,將她整個地包起來,而她則是一臉滿足地依偎在他的胸前,唇角有著一抹明顯的笑意。

  此情此景,北陵飛鷹也不得不承認,自己心底也是很想懷中這個教人不得不擱上心頭的小女人。

  所以,才不得不加緊行程;所以,才不得不直搗黃龍,不給那群強盜有喘息的空間地一網打盡,為的就是儘早回到飛鷹堡,將這個教他心心切切牽掛著的女人擁抱入懷。

  曾經,兒女私情在他眼中不值一提,如今,他卻因為一個女人而牽腸掛肚。

  唯有身處於情中,方能知道情滋味。

  原來,竟是有著一抹淡淡的甜。

  俯首再看向懷中的丁憐兒,他情不自禁地收緊手臂,只想這輩子都能如此地擁抱著她,不放手。

  「剛在想什麼,想得那麼入神?」他問著,大掌眷戀地輕撫著她如緞的烏絲。

  「在想你。」她撒嬌地用臉磨蹭他的胸膛,沒有告訴他自己剛剛在擔憂什麼,就怕她說了出來,也幫不上什麼的忙,「那些強盜怎麼了,全提到了嗎?」

  聽到比蜜還甜的情話,他的唇忍不住地勾起一抹淺笑,收緊雙臂將她抱得更緊,「還有一、兩個的漏網之魚,但不成氣候,已經派了人去追,不用擔心了。」

  「嗯。」她一直都相信他,相信只要有他,一切都不會成為問題。

  這般柔順,這般的聽話,教北陵飛鷹再也按撩不住積壓了兩天的相思,薄唇吻上兩片甜美的唇瓣,舌尖探進唇間,吸吮著自己牽掛許久香甜,掌心摸上她胸前教人瘋狂的軟綿,可隔著層層衣衫,根本就摸不到記憶中的那分軟。

  「你怎麼穿這麼多的衣服?」不假思索地衝口而出,情欲果然是會沖昏一個男人的腦袋。

  聞言,她輕笑出聲,不惱,只覺得這樣的他很可愛,「我冷嘛。」甜軟的嗓,撒著足以讓男人腿軟的嬌。

  這樣的嗓,猶如世間上最可怕的武器,北陵飛鷹怎麼可能抵擋得住這樣活色生香的誘惑?

  一把掃開石桌上的公文,不管它們是否會掉在地上,現在的他完全無法想及那些,他只能看著眼前這個俏生生的可人兒。

  「飛鷹……」他的急躁教她驚訝不已,「那些公文要……唔……」

  想勸他好好收好那些公文,又或者是回兩人的房間,誰知這急急躁躁的男人根本就等不及回去路途遙遠的房間,直接將她抱上清出一個空位置的石桌,吻住她吱喳的小嘴。

  吻著甜蜜的小嘴,北陵飛鷹忙碌地脫著身下小人兒身上的衣衫,他沒有將衣服整件的脫下,而是任其鋪在石桌上,墊在柔嫩的背下,揭開層層的衣衫,解下粉色的兜兒,映入眼中的美景教他呼吸一窒。

  儘管已經不是頭一回看過,但他仍是忍不住地被眼前的美景迷住了,她是一個多美的人兒,他統統都知道,而這個美人兒,只屬於他一人所有!

  一股濃濃的佔有欲,徹底地籠罩住他、包圍住他,教他無法不加深這記的熱吻,吻得更深,像要掏光她的一切似的,但還不夠,遠遠地還不足夠。

  他對她的佔有欲一天比一天強烈,甚至到了一個快要失控的地步,可他卻不想去阻止這堅,只是讓這情況繼續下去。

  「飛……飛鷹……」

  薄唇挪開,可是卻是向她的頸項移去,而不是離開她的身子,她香嫩得教他愛不釋手,更愛不釋口,在她雪嫩的身子上留下一個個屬於自己的記號,他像頭野獸一般地在自己的伴侶上留著記號,向眾人明示她是屬於他北陵飛鷹一個人的。

  「飛鷹……啊……」她輕喚他,可是卻被他的動作一再地打斷。

  她再三的輕喚,明顯不是因為深受情欲的影響而無意識的喚他,雖然她的聲音是那麼甜又那麼嬌,但一再的喚他,始終影響了他,所以他停下吸吮著她胸前美麗小果的舉動,抬頭看她。

  「那些公文……」她已經幫不上他什麼忙了,所以她認為自己不應該再為他添更多的麻煩,眼角的餘光瞄到了那散了一地的公文,她提醒著。

  「別管那些。」他重新將那怒放的乳果含入口中,努力地將她的注意力從那些該死的公文上轉移到他身上。

  「但……唔啊……」她的但言,被他冷不防一記稍重的輕當咬斷了,她如遭電擊似地弓起身子,似是迎合又似是拒絕地將嫩乳湊近他。

  接下來,北陵飛鷹沒有讓她有心思去想那些散了一地的公文,在她的身上,他做出許多她連作夢也不敢想出的事,那麼驚世駭俗,卻又那麼地教人沉淪,讓她徹徹底底為他綻放,為他濡濕。

  當他深深地埋進她時,因為足夠的水濕,她完全沒有不適感,反而因為剛剛的挑逗,她全身上下每一絲的神經都在等待著他全力的衝刺,可是他進入她以後卻靜止不動,這教她空虛難耐得直發著顫。

  「飛鷹……」情難自禁地拱起身子,主動地磨蹭著他,可困在他身下的空間不大,遠遠都不足以滿足他們。

  「憐兒,公文要怎辦?」惡意地問著身下的小女人。

  等得快要嗚咽出聲的丁憐兒,這時候還能想到什麼公文不公文的?

  「啥公文的?我不知道……」她扭動身子,只覺自己的身子猶如被火燒一聲。

  「沒什麼。」看著她比他還要急躁的俏模樣,看剄她終於不再注意他以外的事,心情大好的他,勾起了一抹自負的笑。

  「飛鷹……人家要……」她再也忍不住地嗚咽出聲,晶瑩的淚水因為被他作弄得太久而紛紛掉下。

  一句既甜又嬌的「人家」,教北陵飛鷹腦袋一熱,直想野蠻地衝刺掠奪,只是他更想看到為了自己,而完全綻放出女人最妖嬌的一面,所以抱著她坐回石椅上,讓她坐在他的腿上。

  這個姿勢,全身的重量都集中在兩人交合的位置上,讓他進得更深,她弓身,紅潤潤的小嘴禁不住地逸出一聲媚嬌入骨的呻吟。

  身子比大腦作出更快更直接的反應,她等不及他的給予,主動地扭動著腰肢,上下地套弄著他。

  每一下,他都進到了最深處,頂到了她的敏感處,教她的腰傳來一陣又一陣的酸,可是從交合處卻傳來一波又一波酥麻入骨的快感,教她又怕又不舍,繼續著矛盾的扭擺。

  花穴傳來一下又一下的緊縮,一波波的快感在小腹間層層地積聚起來,熟悉的高潮很快便一下子掠住了她,教她發出一連串的喘息,整個軟倒在他的身上。

  軟肉瘋狂地擠壓著他、抗拒著他,受不住這等甜蜜折磨的北陵飛鷹,無法等到讓她喘過氣來,直接她讓趴在石桌上,抬起她圓渾的臀兒,從後再次埋進她。

  他的力道與速度,都不是她可以媲美的,他彷彿好像要將她整個弄壞似的,那麼用力,那麼粗魯,可是她連半句抱怨或求饒的話也說不出來,紅唇只能吐出一聲聲喘息,回蕩在書房裡。

  他體力過人,她總不明白為什麼在處理那麼多的公文與事情後,他還能保留這麼多的精力,尤其這男人才剛剿完匪,風塵僕僕地趕回來,可他還是一副精力旺盛、精神抖擻的摸樣。

  可是她卻不同,很快地,她的腰便酸極了,無法挺直,口中快意的喘息悉數化成不堪負荷的嗚咽聲,淚珠一顆顆地滴落在石桌上,因過多磨擦而紅腫約花穴,更是傳來陣陣微疼。

  她要被他弄壞了……這個念頭,在腦中一閃而過,花穴卻竟因這個念頭而收縮得更厲害,一再地夾弄著體內的男性。

  北陵飛鷹低吼一聲,連忙將緊繃的男性埋進她的最深處,熱燙的男液全數被她夾弄出來。

  小手無力再支撐,她欲振乏力地趴伏在石桌上,粉嫩嫩的蕾果因為石桌的冰冷與粗糙,傳來幾下刺激。

  趴在桌上沒多久,整理了呼吸頻率的他緩緩地退出她的身子,取過她的香帕替她拭淨腿間的狼籍後,便重新將她抱回腿上坐著,再替彼此穿戴好淩亂的衣物。

  「你壞!」她氣呼呼卻又十分害臊地指控。

  替她扣上盤扣的大手頓了頓,北陵飛鷹挑眉地看向她。

  「你……」小嘴想要指控他剛剛做過的「壞事」,但卻因為太臊而無法說出口,「總之,你就是壞。」

  小臉別過,不敢再看向他,卻感到剛剛扣起的盤扣又一顆顆地被解開,「你幹什麼?」

  而他,居然給了她一記壞透且帶著邪氣的目光,「不是壞?那我再壞一點好了。」沙啞的男嗓,帶著明顯的誘惑。

  丁憐兒倒抽口氣,被他破天荒的熱情目光差點吸了魂去,「不不不……不可以!」抓住剩下的一點點理智,連忙叫停。

  解著盤扣的指停了下來,挑眉無言地詢問。

  瞪著他好半晌,小臉爆紅,嘀咕地道:「你不公平。」用著從未見過的面貌來誘惑她,害她潰不成軍。

  忍俊不住地低笑出聲,他不常笑,因為年少時的經歷,養成他早熟而喜怒不形於外的—個性,但跟她在一起,他卻總有著唇角上揚的感覺。

  聽著他一聲聲低穩的笑聲,她雖然惱,但卻又忍不住被他吸引住,最後她吻住他,吻去這聲聲的笑聲。

  纏綿地吻了好一陣子,丁憐兒憶起了一直擱在她心頭上的一件大事,「對了,嬤嬤有派人送信來給我嗎?祈兒姐姐跟夏荷、冬梅回到美人閣了嗎?」

  她已經待在飛鷹堡好一段時間,若沒有其他的意外,安野王與月嬤嬤不可能還沒有將她們救出虎口,除非……對方有著皇族成員當作靠山,處理起來棘手不容易。

  北陵飛鷹點了點頭,「已經收到美人閣那邊遣人送來的消息,你的姐姐與兩個丫頭已經安然無羔地回到美人閣。」

  「真的?」聞言,丁憐兒高興地笑彎了眉。

  「對,書信一會就會送到你手上。」看到她皺起的眉因而鬆開,而且還揚上了一抹的笑,北陵飛鷹也隨著微勾唇角,「別再擔心了,乖乖的當你的新嫁娘,讓他們也不用擔憂你,嗯?」

  「好。」

  只要美人閣的親人們安然無羔,她便不會再擔憂,而且不久後,她便要跟自己最喜歡的男人成親,這一切一切,都教她感到無比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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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7-1 00:06:13
第九章

  北方的風雪,變幻莫測。

  只是過了數天的晴,暴風雪又一下子鋪天蓋地的來襲,將一切都蓋上一層厚厚的白霜,因為風雪好幾天不能外出的丁憐兒窩在廂房裡,百無聊賴地看著北陵飛鷹替她準備的風俗小說。

  可是,她又怎麼可能會喜歡安安靜靜地待在室內?悄悄地拉開一小道縫,從窗外向外頭,一見,她便笑開了,因為,窗外的風雪已經停止了,耀眼的太陽更是已經穿透過厚雲。

  拿過厚厚的外衣穿上,她迫不及待地想走出去跟其他的女眷聊天說地,也喜歡小小的桂桂黏著她不放的感覺,但她最喜歡的,卻是待在書房裡,跟北陵飛鷹靜靜相處的感覺。

  雖然,偶爾那男人會很不正經地在書房間對她……使壞,但這也無損她喜歡跟他共處一室的興致。

  經過羊圈,裡頭的小羊們只只圍在一起取暖,那可愛的情景教她忍不住地笑開,引來幾隻羊兒的咩咩聲,走進去搔搔它們蓬鬆的毛,她玩了一會後就想離開,可是羊圈外卻傳來人聲。

  她停下腳步,原本只是因為怕打擾到別人談話,而不發一語地繼續跟羊兒玩耍,只是當她聽到熟悉的嗓音後,她便忍不住地留神傾聽。

  是阿伊娜,以及北陵飛鷹。

  她好奇他們兩個會湊在一起的原因,但卻一點也不懷疑北陵飛鷹,因為她深信,北陵飛鷹真真確確地對阿伊娜沒有感情。

  「鷹哥,你這樣騙她是不對的。」阿伊娜的嗓音中,有著不贊同。

  她?是指她嗎?丁憐兒滿腹疑問,等著北陵飛鷹的回答。

  但是,等了一會,北陵飛鷹卻還是沒有回答,那是他的習慣,當他覺得沒有必要又或者不想回答時,他便會沉默著。

  「你不能因為想她安心,而騙她美人閣一切安然無羔,明明她一直惦記著的姐姐還是下落不明,她的義父、義母更是被關在宗人府當中,生死未卜。」

  下落不明!宗人府!生死未卜!

  丁憐兒難以置信地瞪大眼,極度懷疑自己耳中所聽到的,她沖出羊圈,奔到兩人面前,「你們剛剛說什麼?」

  阿伊娜一點都不驚訝她的出現,因為這一叨都在她的掌握之中,相反地,北陵飛鷹看見她,卻皺起了眉,「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你先回答我,她說的是不是真的?祈兒姐姐還是下落不明,嬤嬤跟王爺則是被關進了宗人府?」丁憐兒顫著嗓音,質問著沉默不語的男人:「先前你跟我說的大家安然無羔,全都是騙我的?」

  北陵飛鷹看著她,綠眸閃過一抹的異光,卻依舊不發一語。

  「你……」看向他的眼,瞬間她便明白他不是覺得沒有必要回答她,而是不想回答她,「我要馬上回美人閣!」

  心焦如焚的她壓根想不到該或不該回去的問題,她只知道,她必須回去美人閣,跟其他的姐妹們在一起,熬過這個難關。

  「不許!」一聽見她要回去那個危險的地方,北陵飛鷹想也不想地否決。

  「我不需要得到你的批准,我要回去便回去!」被欺騙的傷心,以及他背叛自己的信任的憤怒,教丁憐兒對他怒目相向。

  「你!」丁憐兒憤怒地瞪了他一眼,回身往廂房的方向跑去,留下一臉臉色難看的北陵飛鷹,以及一臉正中下懷的阿伊娜。

  「是你故意讓她知道的,對不?」故意要來到這羊圈外談,如果不是為了這個目的,北陵飛鷹不認為阿伊娜會紆尊降貴地來到這種她認為髒亂無比的地方。

  「對!因為我覺得,你不能一直在騙她。」阿伊娜抬高下巴,一臉毫無心虛地回應他。


  「收拾你的行裝,飛鷹堡不歡迎你。」

  「你……你趕我?」阿伊娜瞪大眼,「你不怕我父親……」

  北陵飛鷹打斷了她,「我已經知會了他,我會派人送你回去,然後你就馬上嫁給牧族族長的長子。」

  阿伊娜大受打擊地瞪著他,「你……你就這麼狠心?不但不愛我,甚至將我推到另一個我根本不愛的男人面前?」

  他不語,逕自地離開,往廂房的方向走去。

  阿伊娜瞪著他的背影,當她看到他的目的地,是丁憐兒的廂房後,凝在眼眶上的眼淚再也止不住地一顆顆掉下。

  「北陵飛鷹,你狠,你夠狠!你既無情,就別怪我心狠手辣!」她恨然地打定主意,絕不會讓他好過,更不會讓他們能夠雙雙對對,比翼雙飛!

  丁憐兒成了籠中鳥。

  怕她私下逃走,北陵飛鷹甚至要連力守在她的門前,總之就是不允許她自己一個人離開飛鷹堡。

  丁憐兒心焦如焚,好幾次都想硬闖過連力,直接搶馬離開,但連力不是一個能輕易被她擺平的人,他對北陵飛鷹忠心耿耿,言聽計從。

  就在此時,阿伊娜卻來找她。

  因為沒有下令阻止任何人來看她,所以連力也沒有阻止阿伊娜。

  「你來這裡做什麼?」丁憐兒卻一點也不歡迎她,現在的她只想儘快離開飛鷹堡,回到美人閣,壓根兒就沒有心情跟阿伊娜攪和或者是爭風吃醋。

  「我很愛鷹哥。」阿伊娜沒有理會她滿臉的不善以及不歡迎,逕自地說:「自他那天跟著他的親娘來到我家,我便發誓,這輩子只愛他一人,可是,鷹哥卻不愛我。」

  丁憐兒沉默不語地,聽著她訴說著她到底有多愛北陵飛鷹,心中不禁對她產生同情之心。

  北陵飛鷹雖然騙了自己,但丁憐兒卻不打算從此與他恩斷義絕,她只是在生他的氣而已,只要待美人閣的事解決掉,她便會回來飛鷹堡與他長相廝守的。

  這樣的阿伊娜,也是註定了這輩子無緣跟北陵飛鷹廝守。

  「為了你,鷹哥甚至不顧我父親的恩情,下令將我送回家,逼我下嫁給別人。」

  丁憐兒瞠目結舌,「飛鷹他不會這樣做的,他絕不會做出落井下石的事來的。」忍不住地她替北陵飛鷹辯解。

  「以前的他或許不會,但他在怪我,怪我讓你知道他騙你的事。」拿出手帕,阿伊娜假意拭淚,實質卻在觀察著丁憐兒臉上的表情。

  果然,一提到北陵飛鷹騙她的事,丁憐兒的臉上便會浮上一抹的擔憂以及怒氣。

  「我知道你很想趕回美人閣,但鷹哥卻不許你離開,甚至要連力看守著你。」一頓,「如果我可以幫你離開飛鷹堡,你願意讓我幫你嗎?」

  「你?」一個如此憎恨她的女人居然要幫自己,丁憐兒詫異極了,卻又不得不懷疑她的用心。

  「這一次,我已經很清楚,不管我花再多的時間,鷹哥也不會愛我,他愛的始終是你,這輩子我都沒有可能成為他的妻,所以我會乖乖地回去,嫁給我父親替我選擇的男人。雖然不是有意,但他始終有負於我,我不是一個以德報怨的女人,所以幫你出走就算是我一個小小的報復。」

  她的話不無道理,而丁憐兒的確需要一個人幫自己離開飛鷹堡。

  「除了我,無人願意,更無人有能力可以幫得了你,我不強逼你,我只是給予你另一個選擇而已。」阿伊娜故意說得事不關己,「如果你不想儘早趕回美人閣,而一直像籠中鳥一樣的被困在這裡,對我也沒有什麼差別。」

  丁憐兒咬唇,確實,飛鷹堡內除了阿伊娜外,沒有人可以幫到她,而她已經不想再待在飛鷹堡這裡等著美人閣的消息。

  「什麼時候,你可以帶我離開飛鷹堡?」深吸口氣,目前她只能試著相信阿伊娜是真心想幫她的。

  阿伊娜勾起一抹豔笑,「明天,明天我必須回去我家,所以明天你可以躲在我的馬車裡,這樣我便可以帶你離開飛鷹堡。」

  聽著她的計畫,丁憐兒只希望一切都能成功,但與此同時,更希望在發現她偷跑以後,北陵飛鷹不會震怒若狂。
 馬車平穩地走在道上。

  阿伊娜成功地將她帶離飛鷹堡,避開了連力的看守,也避開了飛鷹堡守衛的監視,丁憐兒看著漸漸遠離的飛鷹堡,心中不禁對北陵飛鷹產生歉意。

  「飛鷹,抱歉,只要析兒姐姐她們回到美人閣,嬤嬤跟王爺離開宗人府後,我必會馬上回來,向你賠罪。」她輕聲地道,可是她的話卻引來阿伊娜的冷笑聲,那刺耳的笑聲教她皺起眉地回頭,「你在笑什麼?」

  聞言,阿伊娜原本的輕笑聲變成了狂笑,好一會後,她才能停下笑聲,唇角卻掛著一抹冷得教人不寒而慄的笑,「我在笑你的天真,你真以為你這一走,還有回飛鷹堡的一天嗎?」

  「你說什麼?」丁憐兒瞪大眼。

  「你真以為我會幫你逃走嗎?」阿伊娜一副可笑至極的表情看著她,「我只是在騙你,要你乖乖的跟我離開飛鷹堡,然後將你交給一個人而已。」

  「你!」丁憐兒往後退去,拉開與她的距離,可是在奔馳的馬車上,她無處可逃,「你要帶我到哪裡去?」

  「既然北陵飛鷹那麼狠心,將我送給別的男人,那麼他最重要的女人,我當然不可能好好善待了,你說對吧,丁憐兒?」阿伊娜放軟了身子,依靠在軟墊上,「門邊有我的人把守著,這馬車又在疾馳的狀況下,你這回可是猶如甕中鱉,任我宰割哪!」

  丁憐兒咬緊牙關,沒想到自己居然會誤信小人,著了她的道,落得如斯下場,「你要去見的人是誰?」無計可施,但她還是得知道阿伊娜到底跟什麼人串通。

  被追捕的情景湧上心頭,難不成阿伊娜要送她去的……是當日苦苦相追的那些人?

  「怎麼?得罪了太多人了,所以弄不清到底是誰想要捉你?」阿伊娜嘲諷地道:「看在你快要落在對方的手上,我好心一點告訴你是誰想要捉你好了,聽說,那是朝中高官的養子,名喚作方淨玉。」

  方淨玉!

  這名字,丁憐兒連作夢也不會忘卻想要將這名字的主人碎屍萬段,就是這方淨玉,毀了柳應兒最引以為傲的嬌容,逼死了純真嫻淑的春蘭,而且,在柳應兒跟尹進在尋藥治瞼時,差一點就讓柳應兒丟了小命,尹進受了重傷。

  現在,這無齒之徒還想要捉她?還是說,就連夏祈兒等人被擄,月嬤嬤與安野王被關到宗人府內,其實是方淨玉的所做所為?

  如果,正如阿伊娜所說,方淨玉是朝中高宮的養子,那麼即使被流放到南蠻之地也能逃走而不動聲色,還能有高手在身旁遣使,再加上能夠隻手遼天地做出那麼多的事,都能夠被解釋。

  一切的事,有了關連,全部都串連了起來。

  疾馳中的馬車停了下來,駕車的人撩開布幕,「小姐,對方已經到了。」

  「很好,將她帶下去,然後向對方收他們答應我的十萬兩黃金。」阿伊娜躺在軟墊上,萬般無聊地檢視自己的十指,示意屬下帶走丁憐兒。

  丁憐兒被兩個護衛一左一右地挾制著,被逼下了馬車,帶到幾個男子面前。

  為首的,是一個明顯縱欲過度、肚滿腸肥的純褲子弟。

  「你就是方淨玉?」那個騙得春蘭為他掏心掏肺的混帳東西?丁憐兒眼中有著滿滿的質疑。

  「呸,我怎麼可能是那個雜種?」為首的男人朝地上啐了一口,「給爺聽清楚,我是當朝宰相的長子,名為張邵宰。」

  名副其實,一隻待宰的肥豬!丁憐兒冷眼看著眼前的肥豬,「派人捉走祈兒姐姐跟夏棠、冬梅的,還有把嬤嬤跟王爺關進宗人府的人是你?」

  張邵宰一窒,給了她要的答案,這兩樣應該才是方淨玉做的,而這頭豬只是捉她而已。

  就在她打量著他時,張邵宰也在打量著她。

  色眯眯的眼,看著那惹人憐愛的嬌俏小臉,不禁想像那包裹在層層衣服下的身段有多滑不溜手。

  張邵宰不禁歎息要將丁憐兒送給他的養父這件事,以及方淨玉再三交代過不許碰美人閣的女人,否則他還真的挺想嘗嘗,這天下第一歌姬的滋味兒到底有多迷人。

  他的視線教丁憐兒噁心極了,然而她人在他手上。

  丁憐兒有著說不出一千個、一萬個的後悔,如果她願願再心平氣和地與北陵飛鷹談談,說不定他會願意帶她回美人閣一趟,而不是像現在那樣,落入這頭豬的手裡。

  而現在,她該怎麼辦?該怎麼做?水眸悄悄地打量著四周,想藉此看看有沒有逃走的機會,然而,四周一片的荒涼虛無,而張邵宰還有快馬,即使她掙扎得開,也敵不過四腳動物的速度。

  她想再見到北陵飛鷹,不想就這麼不明不白地死去,這念頭在心底湧起,給她了勇氣,即使明知道做不來,但她還是抬腳往箝制住她的男人腿中央踢去,然後再一把推開另一邊箝制住她的人。

  她成功了掙脫了箝制,但沒有因此而掉以輕心,逮著那瞬間的空隙,她撩起裙擺爬上一旁的駿馬,還沒有坐定,她兩腿一夾,高大的馬匹如箭般奔馳而去。

  丁憐兒尖叫一聲,雙手雙腳緊緊地抱住馬驅,就生怕這顛簸會將她拋下馬背,她聽到張邵宰的吆喝聲,要他的人趕緊捉她回去,不只是他,甚至連阿伊娜都要人幫忙捉住她,不許她回去飛鷹堡。

  因為他們都知道,一旦讓丁憐兒回到飛鷹堡,被北陵飛鷹知道是阿伊娜帶走她,甚至將她送到張邵宰面前,盛怒的北陵飛鷹不知道會做出怎麼樣的事來,所以阿伊娜死也要阻止丁憐兒。

  丁憐兒的心跳急速,在馬背上連動也不敢動,她不知道馬兒會將她帶到什麼地方,她只知道,就算拚了命,她也要逃走,也要回到北陵飛鷹的身邊。

  她想要他知道,她愛他!

  她還沒有告訴他,所以她必須活著回去。

  冷冽的寒風穿越過衣衫,帶來刺骨的冷,老天爺甚至無情地下起雪,眼前的一切漸漸披風雪遮攔起來,她無法確定自己有沒有甩掉張邵宰與阿伊娜,呼呼的風聲充斥著她的耳。

  驀地,一陣馬蹄聲穿破了風聲傳來,而且越來越近,她心一驚,雙腿不由自主地再次夾緊馬腹,要它跑得再快一點,不要讓任何人捉到她。

  馬兒吃痛,瘋狂地奔入樹林裡頭,風雪被參天的巨木阻撓住,減低了威力,然而盤踞在樹身上帶刺的蔓藤,卻因為馬匹不懂挑路而一一劃到她的身上,勾破了衣,更劃傷了嬌嫩的肌膚。

  她隱忍下痛呼,四肢抱緊著馬身,可下一刻,馬兒忽地受驚,急遠地停止腳步,昂起前蹄,她一吃驚,雙手居然沒有抓緊,身子如掉了線的風箏一樣掉了出去,在這情況下,根本上是必死無疑。

  丁憐兒絕望地板上眼,小嘴喚著最想念的名字:「飛鷹……」

  一雙強而有力的手臂,將她抱進一具結實的胸膛裡,她還沒有意識到發生什麼事,一下巨大的撞擊以及一陣的天旋地轉,轉得她頭昏腦脹,好半晌後才能回過神來。

  緩緩地睜開眼,映入眼的,竟然是自己最想見的酷臉,「我死了嗎?」她傻氣地問:「不然,怎麼能夠如願以償地見到你?」

  北陵飛鷹瞪著那犯傻的女人,極欲狠狠地將她捉起來好生懲罰一頓,教她往後再也不敢做出這種教他心神俱裂的事來。

  當他知道丁憐兒失蹤後,他馬上便想到是阿尹娜帶走她,領了人便追趕上前,好不容易在雪地上尋到馬車的痕跡,豈料當他趕到時,卻看到她明明不懂馬術竟不要命地騎上馬匹。

  當下,他眼中只有著她危險地掛在馬背上的一幕,催馬上前,想將她從馬背上救下來,卻換來她再次夾緊馬腹,要馬兒跑得更快,到最後他逼不得已地沖至馬匹前方,強逼它停下,卻失算了她會掉下來。

  急忙忙抱著她、護著她,將她受傷的機會降到最低,卻居然換來她一句,她死了嗎?

  忍不住胸臆間的怒火,確定她沒有受到巨大的傷害後,他一掌壓制她,巨掌一下下地打在嬌俏的臀兒上。

  「你做什麼?」丁憐兒嚇了一大跳,巨大的痛楚從被他用力拍打的地方傳來,她紅了瞼,眼淚掉得更多。痛,代表她還沒有死。痛,代表眼前的男人是真實的,不是她幻想出來的。他找到她,又救了她。

  打得懷裡的小女人連痛喊也不敢喊出聲後,北陵飛鷹才緩緩地停下手,抬起她淚濕的小臉,小臉上沒有半點的腦羞成怒,並沒有因為他打她而生著氣,相反,當水眸對上他的眸,她就像迷路的孩子一樣朝他伸出手,要抱。北陵飛鷹還氣著,氣她不聽話,擅自跑了出飛鷹堡,然而看著她這副可憐兮兮的模樣,他還怎麼能氣得下去?

  輕歎一聲,為自己的毫不堅持,他將她緊緊地抱進懷裡,感受著有她在懷的感覺。

  她將臉埋進他的頸間,像個小孩子一樣的哭個不停,身子也微微顫抖著。

  他垂眼,看到她身上被蔓藤勾破的衣衫,馬上脫下自己的披風披到她的身上,可是她身上的衣衫被雪水打濕了,她還是冷得打顫。

  飛鷹堡距離這裡太遠了,她等不及回去,所以他橫抱起她,開始在樹林裡頭尋著可以當作休息的山洞。憑著敏銳的直覺,他很快便尋到一個可以給他們遮風擋風的山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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