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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微漫]素手醫娘(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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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9 17:15:21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零九章證明!

  「你老實說,我剛剛究竟是不是特別像別有用心的模樣?」素年看著面前十分凄慘的兩人,覺得這個問題很重要。

  刺萍有些遲疑地搖頭,「不太像。」

  「不太像,就是有點像?」

  刺萍側過頭去,主要素年說得太匪夷所思,壓根兒不是正常的女子會說的話,沈薇姐弟會有別的想法也屬正常,簡直太正常了。

  可刺萍不能這麼說啊,小姐的眼睛亮閃閃地盯著自己,絲毫不覺得她的表達有什麼問題……

  素年的頭轉回去,看向還在哭的沈薇,和抿著嘴,眼裡閃著堅毅的沈樂,語氣更加地委婉:「你們誤會了,我剛剛的意思是呀,都是一家人,以後我就罩著了你們了,真沒有別的意思,等沈樂功成名就,我也算是了了一樁心願,別哭啊,弄得好像我是個心理陰暗的人似的,啊哈哈哈。」

  ……,結果,沈薇哭得更傷心了……

  素年的雙手一攤,沒轍了,這都什麼事兒啊…

  從沈樂的屋子裡退出來,素年垂頭喪氣,面容有些無奈,失敗,實在太失敗,自己那麼和顏悅色的,竟然大家都覺得不像?這是為什麼呢?

  素年對著平哥兒軟萌萌的臉無比哀怨,如今平哥兒已經會翻身了,雖然吃力了些,但是好歹能夠翻過來,而且自娛自樂得十分開心,只要憋足了勁兒翻成功了,他就會「咯咯咯」一個人笑好久……

  讓素年完全無法理解嬰兒的笑點在哪裡,太詭秘了!

  這會兒平哥兒正在練習,床邊圍著圍欄,裡面用棉花包了邊,他就在裡面跟一隻小青蛙一樣趴著,然後一使勁兒,身子歪了半邊,卻沒能立刻翻過去,就保持那個角度搖搖晃晃了好一會兒,才成功仰面朝上。

  「咯咯咯」……,素年一臉黑線,也不去管他,讓阿蓮拿著小撥浪鼓吸引他的注意力,自己卻走到一邊,將綠荷叫到了面前。

  「前兩日我跟你說的事情,你想得怎麼樣了?」

  素年從蕭戈那裡聽說了袁磊的事情之後,第二日便跟綠荷說了,小丫頭的表情跟素年一樣震驚,半天愣是沒有任何變化,素年覺得這才對嘛,自己的思路是正確的,哪兒有人打不過綠荷就要娶她為妻的?又不是比武招親……

  素年也沒有硬要讓綠荷表態,只是將從蕭戈那裡聽來的,關於袁磊的情況跟她說了,然後說她會幫綠荷摸清楚這個人究竟是什麼意思的。

  只是,綠荷若是完全排斥的話,素年覺得也就沒有繼續安排下去的必要了,所以這會兒才來問一問綠荷的想法。

  綠荷的臉上依舊沒有什麼表情,沒有害羞,沒有反感,彷彿素年說的事情跟她一點關係都沒有。

  「綠荷全憑小姐安排。」

  素年壓力山大,「別啊,總得你認可了才行,其實我原本是這麼打算的,既然你會功夫,到時候就在蕭戈那裡給你物色一名青年才俊,據說京城裡除了極少數地位身份非常高的武官,其餘的很少有閨秀願意嫁過去,所以你的身份不是問題,我想著,好歹身子骨得結實,總不能一不小心就給你打傷了,對吧?」

  還「對吧?」,刺萍搖了搖頭,聽不下去了,轉頭就走。

  綠荷的表情變動不大,但到底是變了些……

  「你看啊,這會兒剛好和我的想法不謀而合,關鍵又是袁磊提出來的,你的身份一點都不掉價,不過,也得防著袁磊的功夫太好,要是以後一不小心傷了你也不好,你說要不要乾脆讓你們倆再打一次?」

  「……小姐你是認真的嗎?」綠荷忍不住了,小姐的態度十分端正,完全是商量大事的口吻,但綠荷越聽越是覺得不對勁,小姐是真心這麼想的嗎?

  素年嚴肅地點點頭,婚姻大事豈容兒戲?定然得好好地斟酌斟酌才行,這個方法她覺得可行。

  「綠荷……,全憑小姐做主……」,綠荷這次的答話,她自己都覺得沒有任何底氣……

  ***************************

  蕭戈這幾日白日裡在忙著招待客人,他雖然跟皇上請辭了,但旁人不知道,所以看著蕭戈如今的平定國公的頭銜,多得是人上門。

  但蕭戈也不是誰都見的,反正他平日裡也不是溫文爾雅和藹可親的形象,所以即便拒絕了不少人,儘管他們的地位都不低,也沒人能說什麼,最多給蕭戈的狂妄自大又添上幾筆事罷了。

  不過也有些人,蕭戈十分客氣地迎進府裡,好水好茶招待著,這些人,有些是蕭戈十分推崇的有大學問的,有的是跟他有過交情的。

  正好素年跟蕭戈提到了沈樂的事情,蕭戈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交給他,就真的第二日直接讓一位頭髮半白的先生去了沈樂的屋子裡,不多時走出來,臉上竟然是全然的興奮。

  「國公大人,此子天資甚好,若是細心雕琢,假以時日必定前途無量!」

  「那就勞煩先生了。」

  於是沈樂也不用糾結從文還是從武了,直接跟著先生開始每日苦讀了起來,素年在一旁瞧了,沈樂的態度十分樂意,看樣子他確實是個讀書的料。

  「這位先生姓林,林有信,當年我也在他門下學了一段日子,林先生的才學紮實,是有真材實料的,沈樂有福氣了。」

  蕭戈抱著素年,語氣雖然平淡,但卻總讓素年覺出一絲邀功的意味,明明他的表情十分平淡,卻好像在說「獎勵我呀,獎勵我呀」一樣……

  素年覺得自己是不是出現幻覺了?這是病,得治!

  不過素年也知道蕭戈確實是將她說的事情放在心上了,心裡暖暖的,晚上於是異常柔順配合,結果就是第二日又是被平哥兒的哭聲叫起來的……

  這會兒,素年將她的想法跟蕭戈說,並且提了一提綠荷和袁磊之間的過往,「所以我覺得,讓他們倆再打一次,說不定會非常好。」

  蕭戈定定地看著素年,半晌一隻手扶住額頭:「當年,有人跟我說你的情商有些低,讓我做好準備的時候,我還不相信,這會兒我發覺當年那人說得太過分了,你這哪兒是低?是根本就沒有,我能順利娶到你可真是個奇蹟……」

  素年一愣,當即毛了起來:「誰說的?這是誰說的?!」

  「柳老!」

  「……」素年不吱聲了,心裡卻想師父怎麼能這麼說她呢?明明在她面前誇她很聰明的!

  蕭戈咳了一聲,「如果你覺得可行,那就這麼著吧,我去跟袁磊說一聲,不過,若是袁磊打輸了怎麼辦?」

  素年想都沒想:「連綠荷都打不過,還有什麼用?」

  「……那要是打贏了呢?」

  素年眼睛一橫:「想娶人家還敢贏?」

  ……,蕭戈不問了,他提前在心裡為袁磊掬一把同情的淚,這個小夥子他真的覺得是個好苗子,怎麼就看上了素年的丫頭呢?真是不幸!

  **********************

  「就是這樣的,你覺得如何?」蕭戈繃著臉,將素年的意思說給袁磊聽,至於後面是贏還是輸的猜測,他隻字不提,蕭戈覺得,還是讓這些年輕人有些追求比較好,省得聽了以後萬念俱灰!

  「多謝將軍!將軍的大恩大德袁磊沒齒難忘,不知夫人定在何日?屬下也好準備一下。」袁磊聽完面不改色,泰然的態度讓蕭戈十分欣慰。

  「一個月後,申時。」

  袁磊表情一動,又迅速恢復了原狀,「將軍,屬下斗膽問一句,這個時辰是夫人定的,還是……」

  「自然是夫人定的。」

  「屬下明白了,多謝將軍!」

  蕭戈的部下,大都還是習慣稱呼他為將軍,而非國公,因為蕭戈在他們的眼裡就是令他們自豪的將軍,戰無不勝!那是從心底裡崇敬的稱呼,不容褻瀆。

  蕭戈回去跟素年說的時候,提起了袁磊的疑問,「這個時辰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嗎?」

  素年正在將一根阿蓮精心烤制的磨牙餅遞給平哥兒,平哥兒接過去就往嘴裡塞,順勢滴下一滴晶瑩的口水。

  平哥兒如今四個多月,見到什麼都要往嘴裡塞,用牙齦咬一咬,葉歡顏是五個多月的時候萌出小米牙的,素年估摸著平哥兒也快要萌牙了,這個磨牙餅裡加了胡蘿蔔汁、羊奶、蛋黃,平哥兒十分喜歡,啃得不亦樂乎。

  「這個時辰比較合適呀,比試完了正好差不多開飯了,適度的運動可以開胃的。」

  素年用柔軟的帕子將平哥兒嘴邊的水漬擦掉,他還彆扭地讓了一下,繼續專註地啃著。

  這個時辰是綠荷提出來的,她說,當日袁磊輸給她,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不管輸贏,就讓他們在同樣的時辰較量吧。

  綠荷說的時候特別地雲淡風輕,似乎一點都不在意,只是素年硬是忍著沒有提出疑問,那都多久以前的事情了?為毛綠荷還能夠記得是什麼時辰?這記性,也忒好了吧,還是說,綠荷其實也一直記得袁磊呢?

  當然,素年不會真的呆呆地說出來,她要證明,她還是有情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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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9 17:15:50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一十章上門

  一個月的時限,其實是素年定下來的,她覺得蕭戈不可能這麼順利得離開京城,一個月的時間還是比較合適的,綠荷的功夫不弱,跟她的哥哥相比,也只是會輸在力氣方面,當初綠荷綠意兩人雖然被墨宋一遍遍得虐,那也是因為墨宋可是在魏西的手裡成長起來的,這能比嗎?

  所以素年對綠荷還是比較看好的。

  說到綠意,素年忽然發覺了一件比較有意思的事情,沈樂的腿腳還沒有痊癒,之前更是被素年命令不能下地走動,如今才可以稍微走一會兒,鍛煉鍛煉。

  但之前的那段日子,也不能總待在床上,於是就要有人幫他翻身,素年安排了人了,可是有一日,她竟然瞧見綠意將沈樂抱到院子裡曬太陽。

  那個綠意啊!對什麼都冷冷淡淡的綠意,彷彿人生沒有任何追求的綠意,他竟然會搶別人的工作,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於是素年偷偷地將她安排的那個人給撤了,隨便找了個什麼理由讓他沒有出現,結果就是現在,沈樂的一些移動工作,基本就被綠意給包了。

  這實在太令人震驚,當然,素年的意思並不是認為綠意對沈樂有什麼想法,這是不可能的,綠意可是個正統的人,渾身都透著「直」這麼個意思。

  所以,綠意對沈樂的照顧,是看在沈薇的面子上?

  素年覺得最近蕭府的桃花朵朵開,連她最沒想到的綠意都有了別樣的意思,真是一點都不無聊!素年十分欣慰。

  是不是雙胞胎還有這種聯繫,一個人命犯桃花的時候,另一個也會有同樣的感覺?基因真是個神奇的東西!

  綠意的舉動,素年就當做沒瞧見,他大部分時間還是守在自己身邊的,只會在自己不需要他的時候,才會去沈樂那裡幫幫手,素年覺得,自己是不是阻礙到人家了?於是乾脆跟綠意說,她身邊不需要有這麼多人保護。

  「綠意請求夫人責罰。」

  素年嚇了一大跳,「說什麼呢,什麼責罰?」

  「綠意的職責就是守護夫人的安全,夫人既然不需要綠意,定然是綠意做得不好,綠意願意領罰。」

  綠荷站在一旁,看著哥哥的眼裡有著焦急,但她沒動,她不能動,雖然那是自己的哥哥,但她卻沒有立場為哥哥辯解。

  素年呆了,最近自己做事情總是被人誤會,這是為什麼呢?明明自己從前被數人稱讚聰慧伶俐,怎麼這會兒就不管用了呢?

  「你先起來吧。」素年需要好好想一想,然後靈光一現,「恩,我對你相當滿意,所以現在要委與你重任,蕭家在沈樂被救出以後,必然懷恨在心,也許會做出滅口的行為,他們姐弟是重要的人證,需要人保護,他們二人的安全,就託付與你了。」

  綠意眼裡的神色有輕微的變化,隨後恭敬地應下了。

  果然自己仍舊是那個聰慧的姑娘,素年自鳴得意,什麼「一孕傻三年」?那都不一定準的!

  於是綠意便盡職地跟在沈薇姐弟二人的身邊,更方便素年觀察以打發時間了。

  「我明日需出門一趟,府裡會留月蘭在,有什麼事讓他來找我。」

  蕭戈摟著昏昏欲睡的素年交代著,素年稀里糊塗地點頭答應,然後立刻被周公召喚了去。

  平哥兒晚上也是要喝奶的,雖然現在已經不那麼頻繁了,但晚上要起來餵奶,動靜不小,素年的本意是她帶著平哥兒睡,蕭戈自己一個人睡,也睡得安穩些。

  可蕭戈堅決不同意,寧可晚上被吵醒看素年迷迷糊糊的餵奶,也不要一個人舒舒坦坦地睡到天亮。

  現在,晚上素年餵奶的時候,蕭戈竟然還能幫著換尿布,動作越發得嫻熟輕柔,月娘都幫不上忙,等一切收拾妥當之後,素年就會將平哥兒留在身旁,她和蕭戈再次沉沉睡去。

  第二日一早,蕭戈就收拾出了門,囑咐阿蓮別喊素年,讓她多睡會兒,等素年起身的時候,已經不知道是什麼時辰了。

  素年本以為這一日又會像平常那樣悠閒的度過,逗弄平哥兒的時候,卻沒想到迎來了客人。

  「誰?你再說一遍?」素年揉了揉耳朵,她似乎沒聽清楚。

  「蕭家蕭司權。」管家盡職盡責地又重複了一遍。

  素年笑出聲,真夠膽兒的啊,這個時候居然敢找上門?

  「夫人,見不見?」

  「見,怎麼不見?他都敢來,我有什麼不敢見的?不過,他是算準了蕭戈不在的吧?哪兒就有這麼巧了?」

  要說素年對蕭司權本人的印象並沒有特別得差,這個年輕人似乎很有些不錯,怪只怪他居然是蕭家的人,讓素年對他的那麼一點欣賞都消失了。

  素年來到花廳的時候,蕭司權很得體地從位置上起身,素年有些驚訝,蕭司權和她之前見到的樣子差別太大了。

  先前還是一表人才的模樣,雖然穿著也並不華貴,卻很整潔,面容乾淨,哪兒像現在,眼睛下面是兩道深深的黑色,臉頰也有些凹進去,很是憔悴。

  「蕭公子,」素年跟他見禮,然後示意他坐下,「不知蕭公子今日前來,是為何事?莫不是之前蕭家上門時提的那些?那真是太不巧了,蕭戈今日正巧不在,認祖歸宗的話題,我認為還是等他回來再說。」

  蕭司權輕輕搖了搖頭,嘴角滿是苦笑,認祖歸宗?他一開始就不認為行得通,可長老卻覺得應該十分理所當然水到渠成,蕭戈肯定會哭著喊著要重新回到蕭家祠堂的。

  可結果,就如同蕭司權料想的一般,人家根本完全不屑,更別說求著回去了。

  蕭家原本雖然沒落了,卻也沒有到今日這個地步,只因為長老不甘心,見軟的不行就來硬的,想要乾脆謀害蕭戈的子嗣,才讓蕭家到如今,苟延殘喘,卻註定要支離破碎分崩離析。

  「蕭夫人,我今日來,是特意避開了蕭大人,我在府外守了好幾日,才等到蕭大人出府,這才大膽來求見。」

  素年捧起茶盞,裡面是白水,她還裝模作樣地撇了撇蓋子,只挑了挑眉,表示自己在聽。

  「我知道我們蕭家做的不厚道,做的不對,如今都是我們罪有因得,只是,長老已經因為承受不住蕭家的變故而傷心離世,蕭家也已經只剩下零落的幾名族人,夫人,還請您看在都是蕭家人的情份上,勸阻蕭大人收手吧……」

  蕭司權言語十分懇切,幾乎就是在哀求了,他能夠厚著臉皮來求沈素年,只是不想看到蕭家斷送在這裡,蕭戈一點情面都不講,對蕭家的打擊可謂是毀滅性的,若是他執意要將蕭家人趕盡殺絕,那蕭家可真的就只會僅存蕭戈這一支了。

  「情份?」素年再次挑了挑眉,「你們利用沈薇和沈樂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情份』這種東西?你們打算謀害我還未出世的孩子的時候,有沒有顧念過『情份』這種東西?現在倒是記起來了?蕭家人既然有膽子做,怎麼就沒有膽子承擔了呢?」

  素年微笑著,慢條斯理地說,蕭司權卻後背起了一層虛汗。

  「夫人,這確實是蕭家做的不對,我給您賠罪了,只是您終究還是沒出什麼事不是嗎?還請您……」

  「要真出什麼事兒,我必將你們挫骨揚灰,還會是現在這種『仁慈』的做法?」素年沒等他說完,眼神凌厲了起來。

  沒出事?如果出事了呢?如果平哥兒真的因為他們有了什麼事了呢?只要想一想,素年都會渾身發抖,若是那樣,用所有最殘酷的刑罰折磨這些人她都不覺得過分!

  蕭司權尷尬地停住嘴,他也知道牽強,可他沒辦法,那是蕭家的族人,他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們一個一個斷送前程和性命,儘管知道希望不大,只是但凡有一絲希望,他都想試一試。

  「夫人,我知道是蕭家對不起您,對不起蕭大人,只是身為蕭家的子孫,司權沒辦法坐以待斃,蕭家,始終和蕭大人留著相同祖先的血脈,司權只希望,夫人能發發善心……」

  這時,花廳門口進來了其他人,蕭司權看過去,卻發現是沈薇和沈樂姐弟兩,沈樂如今可以稍微走一小會兒,時間一長就不行了,這會兒卻是被綠意抱著進來的。

  「應該不用介紹了吧,沈薇,沈樂,是我沈家的血脈。」素年依舊笑著,看著綠意將沈樂小心地在椅子上放好,沈樂的褲腳輕輕地往上提,露出了猙獰的傷口。

  「這孩子在蕭家被發現的時候,瘦如骷髏,兩隻腳踝被鎖鏈幾乎勒斷,現在只能靠人抱著,小手指折斷,雖然我已經盡力醫治,卻依舊已經遲了……」

  蕭司權的眼睛移到了沈樂想要藏進衣袖裡,彎曲的十分不自然的小手指上,臉上是極為驚恐的表情。

  「肋骨被打斷,至於身上的其餘傷痕,我想蕭公子也沒有那個雅興看了吧?」素年的臉上居然還有笑容,只是她每說一句話,那笑容散發出來的寒氣,都能將蕭司權給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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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9 17:16:03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一十一章畫像

  「怎麼會這樣……?」蕭司權的眼神十分慌亂,蕭府用沈薇沈樂兩姐弟來對素年的事情他知道一些,可他卻不知道,沈樂這樣一個小孩子,竟然受到這種樣子的虐待!他真的一點都不知道!

  「這些……,是在蕭家受的傷?」蕭司權吃驚的語氣不是作假,雖然他知道沈樂和沈薇的事情,但只是知道,卻並沒有真正接觸過或者參與,只是遠遠瞧過一次而已。

  蕭司權並不認為蕭老太爺的做法是正確的,事實上,他反對過,可是那個時候,在蕭老太爺的眼裡,蕭司權的反對是有些婦人之仁了。

  雖然這個計劃確實陰毒了些,但必然是有效果的,蕭老太爺強勢了一輩子,自然不會為了蕭司權的意見而改變主意。

  可蕭司權此刻卻十分後悔,為什麼他當初沒有強烈反對?為什麼他會那麼懦弱連反抗都沒有徹底?莫非他心底也是認同蕭老太爺想法的?!

  不……,蕭司權後退了一步,他真的沒想到會這樣,他的長子今年也是這個年歲,他怎麼可能會認同這樣的做法?蕭家怎麼可能會做出這種事情?

  「不對,我並沒有聽老爺子這麼做過,蕭家只是將他關起來了而已,難道是那些奴僕,背著我們做的?」蕭司權彷彿有些失神,低聲地喃喃自語。

  「蕭家的奴僕就不是蕭家的人了?若不是主子縱著,哪家的奴僕會有這個膽子?蕭公子,你覺得你們蕭家如今的境況很冤屈嗎?不冤,真的一點都不冤,我沈家的血脈被你們折磨成這副模樣,對一個才六歲的孩子都能做出喪心病狂的事情,蕭家還有什麼資格存在在這世上?」

  蕭司權手腳一片冰涼,他想說不是的,蕭家裡也並不都是這樣的人,可沈樂就坐在那裡,兩隻腳踝都包紮著,看著自己這個蕭家人,眼裡的驚恐完全遮掩不住,蕭司權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半晌,蕭司權才緩緩地低下頭,只聽「嘣哢」一聲輕微的響聲,素年的眼睛落在了蕭司權已經變了形的小手指上。

  素年微微瞇起眼睛,蕭司權疼得臉有些變形,可他硬是忍住,抬起頭,看著沈樂,「對不起,對不起……」

  ……,蕭司權後來離開的時候,已經不再提蕭家的事情了,他不知道還有什麼立場能夠說得出口,他今日會避開蕭戈來找素年,也只是為了自己的三個孩子,他們才那麼小,蕭司權不想讓他們流離失所。

  可是,沈樂也只有六歲,是了,沈素年說的那句話很對,有膽量做,就要有膽量承擔後果,蕭司權苦笑著離開,鬢髮滿是汗水,他能夠償還一點,就償還一點吧,這樣他的孩子是不是就不用償還更多了……

  素年之後一句話都沒有問沈薇和沈樂的意見,就好像蕭司權並沒有出現過一樣,只是晚上跟蕭戈說了一下。

  「如今蕭家外債累累,已經幾乎將能賣的東西都變賣了,卻還未還清,老太爺死了以後,蕭家已經分了家,分為兩支,你說的這個蕭司權我倒是聽過,似乎還有些意思。」蕭戈想了想,將他知道的說出來。

  「恩,跟另外一個比好多了。」素年想的是蕭司放,那個眼睛放在頭頂,恨不得每個人都順著他的意思,完完全全遺傳到蕭家老太爺的那個男子。

  蕭戈說,蕭家這會兒是窮途末路了,蕭司放那一支早早地離開了京城,將債務全部壓在了蕭司權的身上,蕭司權卻沒有逃走,帶著他的妻妾和三個孩子,仍然在京城裡支撐著。

  「他們是蕭家二房的後人,當年我爹被逐出蕭家之後,大房和二房沒多久也分了家,老太爺跟二房一起,大房如今已經不知道身在何處,蕭司權是打算將蕭家一力扛起來。」

  素年不語,蕭司權今日的做法,讓她心裡稍稍舒服了一些,至少不是個會推卸責任的人,只是……,她也不好為蕭家說情,畢竟受到實質傷害的,並不是她。

  哪知道第二日,素年在給沈樂去換藥的時候,沈樂竟然異常平靜地跟她說,「夫人,若是您能夠幫助蕭家,就幫幫吧。」

  素年的手一抖,研磨好的藥粉倒得太多了,「哎呀哎呀,不需要這麼多的,浪費了……」

  先將沈樂的傷口處理好,素年才在沈樂的面前坐下來:「為什麼這麼說?」

  素年注意到,沈薇的眼裡還是有些不樂意的,但她卻沒有反駁弟弟的話。

  「夫人,林先生說過,以德報怨,沈樂不敢相忘。」

  「以德報怨?那何以報德?」

  「冤冤相報何時了,得饒人處且饒人,沈樂雖然暫時還做不到這樣真正的豁達,卻也是願意盡力的,夫人,沈樂知道您對我們姐弟二人是真心相待,沈樂卻不希望蕭家人以後將這筆賬算在您的頭上,蕭家的後人若是心存不忿,這種事情,什麼時候才是個頭?」

  素年震驚了,莫非古人的智商真的要更勝一籌?才六歲的小娃子就能夠說得這麼頭頭是道了?關鍵他的態度裡一點勉強的意味都沒有,他才六歲啊!都已經有這樣的心性了?

  「那麼你就甘心?」

  「不甘心,所以沈樂想要努力,想要讓這樣的事情不再發生,而不是藉助他人之手,否則,沈樂永遠不會甘心。」

  素年覺得她不要再跟沈樂說話了,越說她就越覺得自己的覺悟太低,「行了行了我知道了,那你努力吧。」

  說完素年就走了出去,正好看到月娘和阿蓮正帶著平哥兒曬太陽,她快步走過去,看到平哥兒青蛙造型趴在那裡,露出圓圓的小屁股,忍不住輕拍了一下,「長點心啊!不然在這裡是混不下去的!」

  平哥兒好奇地歪過頭,素年竟然發現在他的手裡,還有一小塊啃得面目全非的磨牙餅,那圓嘟嘟的下巴上糊得滿滿的,瞧見了娘親,平哥兒只萌出一個小白點的嘴一咧,討好得笑開了花。

  真是不能比……,素年用帕子將他下巴的麵糊擦乾淨,「你是小狗啊,趴著啃東西?」

  平哥兒傻笑著,又低下頭猛啃,倒是一旁的月娘有些不安,平哥兒現在的姿勢確實有些不妥,自己光顧著讓他覺得舒服了,也是沒有考慮到這些。

  「少奶奶,是月娘沒有考慮周全,我這就將小少爺翻過來。」

  素年抬起頭,「幹嘛要翻過來?小寶寶都喜歡這樣的,刺萍,你去抬張案桌,將筆墨紙硯鋪好。」

  「小姐你是要寫字嗎?」

  「寫什麼字啊,我要將他的這副蠢樣子畫下來,你是不知道,小孩子也就一開始的幾年好玩一些,等到以後想看到就難了,我要畫下來留作紀念,以後讓他也欣賞欣賞自己曾經也有這種時候,啊哈哈哈哈!」

  刺萍一臉黑線,看著笑到差點虛脫的素年,無語地開始照她的要求安排,素年可不是說笑的,當真是開始畫了起來,素年的畫工向來很好,只簡單幾筆線條,就讓平哥兒憨態可掬的模樣躍然紙上。

  「很好很好,以後他會感謝我的!」素年無比欣慰,將紙張拿了起來風乾,樂滋滋地說。

  ……,很久很久以後,蕭安平長大成人,風姿卓越聰慧過人,似乎沒有什麼事情能夠讓他煩惱,只除了他的娘親珍藏的一幅畫,上面還有自己當時「被逼無奈」用小腳丫沾了印泥按下的腳印,他娘親竟然還打算將畫拍賣,冷靜清凜的蕭安平差點沒崩潰!

  **********************

  蕭戈回來之後,素年便向他轉達了沈樂的意思。

  「我知道了,我會安排的,」頓了一下,蕭戈才繼續說:「不過我對蕭家可沒有那麼仁義,逃跑的蕭司放我已經讓人去處理了,也是他命不好,若是他在京城,說不定就能趕上沈樂的決定也不一定。」

  「……」素年無語,不過對蕭家,她也不是真的那麼豁達,他們竟然想算計這麼可愛的平哥兒,簡直罪無可恕!再加上蕭司放的性格她也不喜,便也不說什麼了。

  「聽說你今日給平哥兒花了一幅畫?」

  素年眼睛一亮,興沖沖地將畫拿出來,「來看看,來看看,絕對是要珍藏的。」

  「……」蕭戈知道素年的畫技不俗,可沒想到竟然如此不俗,以至於他看到以後竟然什麼評價的話都說不出來,只能定定地看著那副如同一隻小狗一樣傻傻地趴著,手裡還捧著一個好似骨頭一樣的東西。

  畫的旁邊一個小小的紅色小腳印,異常鮮艷可愛……

  「這可真是……,傑作……」

  「多謝誇獎!」

  ***************************

  蕭家的事情,素年便不再過問了,只是某一天,素年出門的時候,看到了蕭司權,和他的三個孩子,一排溜地站在那裡,見到她的身影以後,齊齊地給她鞠了一躬,然後就離開了。

  素年想,蕭司權脫離了蕭家,也許會有更大的出路,他跟蕭家人似乎有些不同,可那都已經不關素年的任何事了,那將是蕭司權以後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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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二章續命散

  素年這會兒正在盼著綠荷和袁磊的比試,她想著一定很有意思,眼看著日子越來越近了,沒想到卻又迎來了波折,蕭戈說,丞相的狀態,似乎不太妙。

  自從蕭戈回到京城之後,丞相的勢力又重新蓬勃起來,好似注入了一支興奮劑,那時也正是莫子騫說丞相的狀態有所好轉不久的事情,但那會兒蕭戈整天待在家裡,跟皇上「誠懇」地請求修養,也不去朝上,所以眼不見心不煩。

  但看不到,不意味著不知道,蕭戈對丞相勢力的一舉一動瞭若指掌,包括他們在蕭戈安心休養的時候大肆上摺子彈劾,但是蕭戈壓根兒沒當回事兒,卻是偶然見到丞相的時候,驚異於丞相的狀態。

  丞相似乎跟他離京之前大不一樣了,原本稍顯富態的身子,已經消瘦得不像樣子,臉色發青,只一雙眼睛好像燃了火一樣,見人都直勾勾的。

  素年忽然想起來,這兩天應該是莫子騫過來跟她彙報情況的日子,只是卻沒有見到人,是不是也跟丞相的病情有關?

  醫毒「百轉千回」能夠讓人的精神狀況持續高亢達三個月之久,只是一旦人的生命力燃燒殆盡,便會迅速地走向滅亡,最多撐一日,沒有任何方法。

  素年有些擔心莫子騫,不知道他會不會受到牽連,太醫治不好病便找各種理由的情況她是見過的,若是將丞相病重的原因賴在莫子騫之前的醫治上……

  素年想一想就有些坐不住了,以莫子騫對醫術一腔熱情,對別的卻沒什麼常識的性子,他定然脫不了身。

  於是蕭戈便打算派人去瞧瞧,順便接應月竹將莫子騫弄出來,卻沒想到人還沒有派出去呢,倒是省事兒了,月竹自己回來了。

  「大人,莫公子不肯回來,說是要試著給丞相治一治。」

  「那你回來幹嘛?」

  「……拿東西……,夫人,莫公子說,夫人有一劑大續命散的方子,他想試試……」

  月竹嘆氣,他也不想回來的,他的任務是保證莫子騫的安全,這要是自己一個人回來了,定會被大人責罰,可是莫公子不講道理啊,愣是將他趕出來,「我若是回去了,師父肯定不會再讓我過來的,就只能拜託你了,還有方子可別忘了,唔……,師父的喜好我也不甚清楚,你就都換著花樣來,死纏爛打,務必儘快回來!」

  「……」素年也是無語了,轉身回了院子。

  「大人……」月竹一個鐵錚錚的漢子,竟然叫出了茫然的意味,夫人這是同意了,還是沒同意啊?

  蕭戈沒答他,這是讓人去套馬車,月竹眨巴眨巴眼睛:「大人,我不用馬車的。」

  蕭戈橫了他一眼:「不是給你用的。」

  那是給誰?月竹更迷茫了,難不成,夫人要親自過去?!

  素年在院子裡有一個小小的藥庫,她之前問過蕭戈,皇上賞賜的藥材他都放在哪裡了?蕭戈瀟灑地一指庫房。

  「……,那那些金銀家什呢?」

  蕭戈的手指不換方向。

  於是素年只好放棄,重新收拾出一間庫房,專門放藥材,免得散了藥性,這會兒素年就在藥庫裡抓藥,然後交給刺萍包好,又回到了前面。

  「車已經備好了。」素年還沒有說話,蕭戈就主動開口,讓素年一愣,心裡卻抑制不住地甜蜜。

  有一個人能這麼懂自己,這種感覺真的太美妙了。

  可是等素年上了車,發現蕭戈也打算往上鑽,素年滿臉黑線,「我是打算幫莫子騫給丞相瞧瞧,若是丞相看見你怒火攻心起來,那可就沒有意義了啊。」

  蕭戈一邊鑽進去一邊說:「沒事兒,我就在門口等著,才不想看見他,可萬一丞相府要是有什麼埋伏,我再出面兒。」

  素年無法,只好往裡面讓了讓。

  素年並沒有到過丞相府,也沒有見過丞相,但她也沒有想過,丞相府竟然如此得冷清。

  跟門房通報了以後,素年就在門口等著,偌大的丞相府,裡面一點聲音都沒有,就好像是個空府一般。

  很快,就有人出來將她迎進去,素年只帶了刺萍、綠荷,還有一個月竹,四人慢慢地往裡面走。

  丞相府的格局和布置都非常精巧,看得出來是花了大心思的,只是似乎有些疏於管理,遮掩了不少亮點。

  一路上下人的數量也少的可憐,蕭府的下人已經不算多了,沒想到竟然還能找到一個更少的,這不科學啊。

  四人很快便到了丞相的院子,從很遠的地方就能聞到院子裡散發出來的濃郁藥味,素年輕輕嗅了嗅,心裡有些沉,這些藥已經十分重了,莫子騫卻還打算嘗試大續命散,可見已經無力回天了。

  「師父!」莫子騫聽說素年來了,趕忙衝出來,面上儘是焦急,「師父您快去看看吧,徒兒……」

  素年走過去,順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莫子騫的神色憔悴,一看就是長時間沒有休息好的癥狀,心知他為了丞相的病情焦慮成了什麼樣,先等自己瞧過了再說吧。

  跟在素年身後的刺萍也默默地走過去,一言不發。

  素年帶著刺萍和綠意進了屋子,剛轉到內室,卻不再往前走了。

  內室的床邊坐了一名女子,頭上只簪了簡單的珠花,看身形已經有些年紀了,正用一方帕子捂著臉哭,一旁的窗邊也坐了一個人,背對著素年,是一個男子,素年的眼睛落到了床上,丞相正躺著,蓋著錦被,只露出一條手臂在被子外面。

  那一條手臂在素年眼裡跟骷髏無異,乾瘦的一點肉都不見,只剩下骨頭,無比得刺目……

  「蕭夫人!」那名女子聽到了身後有動靜,回過頭就起身衝了過來,立刻就要往地上跪,「蕭夫人,求求你救救我夫君吧,你可是醫聖啊,一定能夠救他的對不對!?」

  丞相夫人的眼裡冒出了駭人的光芒,灼灼地盯著素年,刺萍和綠荷一人一邊將她托住,愣是沒讓她跪下去。

  「夫人請別著急,素年雖然有個醫聖的虛名,但若是太醫都無能為力的話,夫人對素年的信心也不要太大才好。」

  丞相夫人一愣,眼睛裡有莫名的光閃了閃,似乎有些詫異素年會說這樣的話。

  素年並不多言,丞相夫人的情緒雖然激動,但只是激動,遠遠沒有到悲哀得不能自已的地步。

  素年聽莫子騫說過,丞相有妻妾數人,膝下有子有女,而丞相夫人卻並沒有生養過兒子,丞相的長子是妾生的,還是個比較得寵的妾,孩子也養在小妾的身邊,所以素年認為,如果丞相真的有個三長兩短,丞相夫人的日子一定不會好過。

  那麼她的情緒為什麼並不如自己心裡想得那樣呢?

  這時,坐在窗邊的人站起了身,緩緩回過頭,確實是一名男子,並且還是一名十分年輕的男子。

  「見過蕭夫人。」男子帶著輕笑跟素年見禮,素年於是還禮。

  「少言聽聞蕭夫人的醫術了得,想必今日也定然能夠妙手回春吧。」

  「公子過獎了,素年的醫術再了得,也只是個大夫,而不是神。」

  「蕭夫人太過謙虛了,少言是丞相的幕僚之一,跟丞相素日投緣,還望蕭夫人能夠讓丞相的身子康復起來。」

  怎麼回事兒啊,這一個個的素未謀面就給自己灌迷魂湯,他們長眼睛了沒有?就丞相現在的模樣,怎麼可能救得回來?

  素年不搭理那人,往前走了幾步,終於看清了丞相的臉。

  莫子騫剛剛跟自己怎麼說來著的?說是丞相快要不行了?真是太含蓄,明明已經沒有得救了嘛!

  丞相面色泛青,骨瘦如柴,兩頰和眼窩都有深深的凹陷,眼睛下面一片烏黑,眼珠子一動不動,一點兒活氣都沒了。

  素年壓根兒沒有近到前面,又往後退了兩步,「夫人請節哀,素年也無能為力。」

  「你……你都還沒有診斷,怎麼就這樣下定論了呢?」丞相夫人皺著眉頭,恨不得上去拖著她的手讓她診斷。

  可刺萍和綠荷虎視眈眈地在一旁看著,丞相夫人只好哀求著:「蕭夫人,我知道我家夫君和蕭大人之間有些不睦,但那都是男人們之間的事情,你身為大夫,難道能眼睜睜地看著我夫君就這樣死去?」

  素年搖了搖頭,「夫人,聽說之前我的徒弟在給丞相大人診治的時候,您後來否決了他的醫治?因為更相信太醫院的太醫?素年聽了深以為然,素年和莫子騫的年歲尚淺,哪兒有太醫們博深的閱歷來得穩妥?不知如今那幾位太醫身在何處?」

  「他們……,他們今日身纏瑣事,未能前來。」

  「那怎麼行?!」素年美目一瞪,「丞相正是危機的時刻,再大的瑣事,難道能有丞相的身子重要?夫人您說得對,人命關天,這會兒不應該考慮蕭戈和丞相之間的事情,您告訴我是哪幾個太醫,我一定讓人通知蕭戈將他們即刻找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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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三章杏酒

  丞相夫人聞言張了張嘴,卻沒想到應該說些什麼,素年注意到她的眼睛在亂轉,那個少言便接著開口,「國公夫人既是大夫,如何不知道時間的寶貴?與其在這裡幫著出主意,不如趕緊幫丞相大人瞧一瞧是正經,小人和丞相夫人都會感激您的大恩大德的。」

  「就是就是,一邊讓人去找,一邊先救著,國公夫人,就拜託您了!」丞相夫人又再次找到了主心骨一樣,對著素年抹著眼淚哀求。

  素年臉色一正:「荒唐,你們並不是醫者,如何能夠知道行醫也要有所忌諱?這麼說吧,若是之前丞相大人是莫子騫所醫治,素年與他的行醫手法師出一門,自然知道要怎麼做才是最好,但是,丞相大人的病卻是太醫所治!」

  素年停了一下,眼光凜然地掃了一遍少言和丞相夫人,「眾所周知,太醫院的太醫與我的師父柳老不睦,皆是因為看不慣我師父的行醫手法,兩方大相徑庭,我既不知道之前太醫是如何醫治的,吃的是什麼藥?以何為根本?也不清楚太醫做了哪些手法,是否有需要忌諱的地方,如何能貿貿然地醫治?那才是一個無知的醫者會做出來的事情!」

  「那麼,連診斷都不能夠嗎?」少言竟然還能夠在嘴角有輕輕的笑紋。

  「望聞問切,我只用看的就夠了。」素年嘆了口氣,「丞相大人已經彌留,無力回天。」

  說完,素年還十分遺憾地說:「若是讓我的徒弟繼續醫治,不說完全康復,至少病情不會更加惡化,再好生調養著,必然能夠化險為夷,可惜了啊…」

  丞相夫人的臉色十分精彩,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接下去,這會兒面上眼淚全無,只能睜著眼睛,一副痴痴的模樣。

  素年這就打算告辭,丞相夫人本不願意,可少言卻沒有說什麼,只是很有意思的深深看了素年一眼,然後給她低頭行禮,送她出去,素年只當沒看見他眼裡的興味,還禮出門。

  「師父,師父怎麼樣了?」莫子騫候在屋外,見到素年出來趕緊上前問情況。

  剛剛莫子騫想要跟著素年一起進去的時候,被素年攔住了,她知道莫子騫的脾性,若是他在的話,丞相夫人和那個陰森森的幕僚一哀求,估計他就甩著膀子上了。

  有醫德是好事,但也要能分得清是非,人家挖了那麼明顯的一個陷阱擺在那裡,上面竟然連個誘餌都不捨得放一放,這要跳進去,就太傻了。

  素年搖了搖頭,還是那句話,大夫也是人,做不到的就是做不到,「丞相大人已經沒法兒再救了,讓他安穩得走吧……」

  莫子騫的手垂下來,渾身都是挫敗,半晌才猛地又抬起,還是他學藝不精的原因,天下還有那麼多自己無能為力的病情,他還要更加地努力才行!

  素年十分欣慰,莫子騫的心態很好,這樣的人會不斷地激勵自己,讓自己慢慢地更加完善起來,根本不用別人督促。

  剛剛素年在裡面的時候說了大話了,其實就算是莫子騫繼續醫治,丞相大人的情況也會越來越糟糕,但至少不會變成現在這個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模樣,也許會記不住東西,不能夠自理,可總是能養得胖胖的,無憂無慮地安享晚年。

  素年會那麼說,只是先一步堵住他們的嘴而已,省的他們栽贓莫子騫,說什麼若是一開始就讓太醫來治會怎麼樣云云。

  蕭戈的馬車還在門口等著,素年上了車,舒了口氣:「沒辦法了,什麼都做不了,到了那個地步,神仙也無法挽回。」

  「嗯,回去吧,若不是你的小徒弟在這裡,你根本就不用過來的。」

  不多日,丞相府傳來噩耗,丞相薨,皇上無比哀痛,憐恤丞相夫人,賜了不少東西,以撫慰他們的哀傷。

  蕭戈也使人去全了禮節,卻並沒有像其餘人預想的那樣喜形於色。

  「想要剷除我的從來都不是丞相本人,所以沒什麼可高興的。」蕭戈如此解釋。

  「就是就是!嫂子你都不知道,跟蕭戈結仇的人那是數都數不過來,他都習慣了!啊哈哈哈哈!」

  葉少樺十分痛快得嘲笑蕭戈,他今日休沐,便帶著眉煙和歡顏過來串門子,歡顏這會兒剛勉勉強強地能走,走不了兩步腿就會晃一晃,卻神奇地不會摔倒,她就一路扶著牆壁和矮凳子,一點一點挪地方。

  歡顏似乎很喜歡平哥兒,趴在平哥兒的床邊看著,「弟弟,弟弟」地重複著。

  素年乾脆讓眉煙將她也抱上去,歡顏立刻動作迅速地爬到平哥兒的身邊,大大的眼睛盯著他猛看,「妹妹……,咯咯咯。」

  素年一頭黑線,眉煙樂得不行:「小丫頭愛漂亮,長得漂亮的都是妹妹,不漂亮的才是弟弟。」

  才一點點大的小孩子怎麼可能分得清?素年不相信,也由得兩個小的去玩兒了,只讓人瞧住了別壓到就成。

  葉少樺和蕭戈坐在院子裡,素年命人將藏著的一壇杏酒拿出來,這是她親手釀的,能夠防止動脈硬化,養心潤肺,化痰降壓。

  又讓阿蓮去做幾個小菜,兩人就在院子裡喝了起來,日頭正好,有微微涼的風,院子裡樹葉摩擦出沉醉的聲音,與好友對酌,好酒好菜,孩童不時嬉鬧的笑聲,還有什麼比這個更加令人心醉?

  「所以這就是他又醉了的原因?」素年看著眉煙一臉頭疼的樣子,再看看蕭戈面不改色的泰然,覺得眉煙真是辛苦了。

  葉少樺夫婦走了以後,蕭戈將素年拉坐下來,嚴肅地說:「少樺說,丞相的死並沒有完,也許很快會有人對丞相的死提出異議,不過你不用擔心,不會有事的。」

  素年搖了搖頭:「這種事情我見多了,你不用擔心我,只是,莫子騫會不會被連累到?」

  「他在丞相身邊的時間太長,多少人都看到了,所以必然會有所牽連。」

  「那怎麼辦?這孩子還實誠了,保不齊就會被繞進去。」

  蕭戈但笑不語,十分欠揍地將臉伸過來,素年無語,在他臉上親了一下。

  「放心,不是還有我嘛,你相公雖然不愛管這種事兒,卻不是管不了的。」

  ********************

  葉少樺過府之後沒幾日,果然又起喧嘩,素年在家閒著沒事兒,便拿這些消息打發時間。

  有人上摺子質疑丞相的死因,說得聲淚俱下,就差要為丞相擊鼓鳴冤了,矛頭直指莫子騫。

  然後又有知情人爆出莫子騫其實是沈素年的傳人,沈素年是誰?平定國公蕭戈的夫人啊!

  再憶起平定國公和丞相之間的關係,這還用得著明說嗎?

  於是群臣上書希望皇上徹查,不要讓丞相死得不明不白。

  一直在家裡混日子的蕭戈近來有頂風作案的嫌疑,大大方方地去上朝了,之前都是蒙皇上恩准,在家靜養,到這會兒才修養結束,出現在了朝堂之上。

  蕭戈一如從前站在朝堂上,皇上好生噓寒問暖了一陣子,才上朝,只是前兩日沸沸揚揚的希望皇上嚴懲不貸的聲音,今兒一聲都沒有響。

  「眾愛卿可有事啟奏?」

  「……」鴉雀無聲。

  誰都不是呆子,跟蕭戈作對也要看看他們的身份,當初有丞相在前面頂著,他們已經習慣了推波助瀾,這會兒要讓他們站出來,站到蕭戈的面前,沒人願意給他人做衣裳。

  半晌,有臣子啟奏一些無關緊要的事務,皇上處理了之後,就打算退朝算了,真沒意思。

  「皇上,臣有事啟奏!」

  忽然,有一名臣子撩起官袍跪在了下面:「臣想在皇上面前請問平定國公,丞相的突然離世,是不是另有隱情!」

  下面一片嘩然,皇上的倦怠之色已然消退,坐直了身子,也等著蕭戈的回答。

  蕭戈轉過去看著這位老臣,認真的點了點頭:「確有隱情。」

  嘩然之聲更甚。

  蕭戈沉穩地走過去,跟老臣並排跪下,面容肅穆,「啟稟皇上,丞相離世前幾日,微臣曾攜夫人去丞相府看望,回來以後,臣的夫人痛哭不止,皇上知道,微臣的夫人本身就是大夫,看到丞相的彌留之姿心痛非常。」

  「微臣的夫人說,丞相其實本來不會死的,她已經讓柳老的傳人帶去了柳氏獨門的秘術,事實上丞相也已經有所好轉,可是……」

  蕭戈的眉目間有些微的猶疑,話也停了下來。

  「可是什麼?」

  蕭戈見皇上追問,有些為難,「可是丞相府忽然來了太醫,之前說救不了,那會兒又說能救了,丞相夫人便沒有再讓大醫聖的傳人診治,於是就這樣了……,皇上,當時還有兩名太醫在丞相府,他們都能作證的。」

  「微臣的夫人無比的痛心,甚至已經臥床不起……,雖然丞相之前和微臣有些誤會,但臣懇請皇上,徹查此事!」

  蕭戈滿臉的義正言辭,比起身旁的老臣還要大義凜然,蕭戈是不怕的,早在素年跟他說了大概情況以後,他就派人去將莫子騫的那兩個好友保護了起來,還讓月竹偷到了丞相服用的藥以防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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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四章條件

  蕭戈的態度無比真誠,朝堂上的嘩然之聲消失殆盡,卻很快,又再次興起。

  「這不可能,太醫的醫術可是麗朝之最,怎麼會是太醫讓丞相的身子頹敗消亡?」

  蕭戈朗聲道:「當初,正是因為太醫院的太醫們束手無策了,才會想到求我的夫人去看一看,這件事想必不少人都知曉,那麼,請問為什麼之前說治不了的太醫,之後又能治得了呢?這其間包藏了什麼居心?」

  蕭戈抬起頭,目光灼灼,「皇上,微臣聽聞有人質疑微臣,質疑微臣的夫人,心裡極為震動,蕭戈為麗朝不說嘔心瀝血也總有些苦勞,對於這些聽到一點點不實的風聲就惡意中傷的人,蕭戈在這裡提前跟皇上請罪,臣,必將追查到底!定然不會放過他們的!」

  從蕭戈的身上,瞬間放射出狠戾的煞氣,那是在死人堆屍體山裡遊走過以後才會擁有的氣勢,是面對萬千兵馬都毫不退縮的霸氣,在朝堂上毫不掩飾地傾瀉而出。

  這次真正是鴉雀無聲了,剛剛對蕭戈的說法還有些微詞,還想找出他話裡的漏洞來顯示一下他們分析能力的眾臣,都緊閉了嘴巴,生怕漏出一個音節,成為了蕭戈的活靶子。

  安靜了很長時間,皇上才慢悠悠地開口,「平定國公是我麗朝的功臣,大功臣!對麗朝的貢獻大家都看在眼裡,朕保證,定然不會冤枉了你,若真有一些唯恐天下不亂,污衊忠臣的小人,不用平定國公親自動手,朕也定然會不輕饒。」

  「臣,謝主隆恩!」

  皇上的話很清楚地表明了他的立場,蕭戈站起身,退到一旁的時候,眼睛有意無意地掃過了眾臣,有不少人下意識地避開了蕭戈的視線,卻有一個,蕭戈瞧著眼生,是個極年輕的臣子,迎著他的目光,竟然還帶著一絲笑意。

  *************************

  一直處於漩渦中心的莫子騫,其實才是最淡定的一個,因為他什麼都不知道!

  從丞相府裡離開之後,莫子騫便閉門不出,苦心鑽研,他在丞相府的這段日子裡,正在琢磨一個方子,這會兒正潛心研究著,那些傳言壓根兒就沒有到他的耳朵裡過,讓素年極為感嘆。

  「師父你為什麼嘆氣呀?是不是裡面的那味川穹加得不好?我斟酌了很久才決定要加進去的,果然不太合適嗎?」

  素年搖了搖頭,「川穹對氣滯血瘀,阻滯腦絡很適用,添得很好。」她將那張方子放下,「我只是感嘆,有時候什麼都不知道,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師父你在說什麼?」莫子騫茫茫然然。

  刺萍這時將平哥兒抱過來,放在一個用藤竹編織,又鋪了柔饒籃子裡,平哥兒已經可以靠著東西坐著,懷裡抱著一個阿蓮特意做來給他玩的布偶,是素年設計的,一隻胖胖的龍貓模樣。

  阿蓮將調好的米糊端過來,裡面放了小半個蛋黃和一點點菜汁。

  平哥兒如今五個多月了,每日會餵他一些米糊,素年一開始還擔心他會不會吃,結果給什麼吃什麼,一點都不挑嘴,只一點,平哥兒喜歡素年親自餵,如果不是,他只吃幾口,然後就嘟著嘴巴「噗噗」地玩起來。

  素年用小調羹一勺一勺地餵,平哥兒「吧嗒吧嗒」地吃,吃幾口還自己莫名其妙地樂呵,笑得米糊從他的小嘴旁邊漏出來,順著下巴往下滴!

  「吃個東西就這麼高興?也不知道像誰!」素年用帕子給平哥兒擦乾淨,抱怨了一句,抬起頭,卻發現身邊的人都盯著自己瞧。

  見到素年疑惑的目光,阿蓮、刺萍才挪開眼睛,自然地繼續做事兒。

  「……我才沒有!你們什麼意思啊!」素年怒了,她什麼時候吃東西樂成這樣的?!

  莫子騫傻傻地看著刺萍抿著嘴微笑的樣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紅了紅臉,讓刺萍都笑不下去了,收拾了一下桌子就離開了。

  「眼睛可以收回來了,人都走沒影兒了……」

  莫子騫一怔,扭頭去看素年,卻見她眼睛都沒往自己這裡移一下,還在滿面笑容地給平哥兒餵吃的。

  「……沒、沒有看。」

  素年將最後一勺米糊餵過去,接過阿蓮投好的溫熱的巾子給平哥兒擦了擦嘴,「行,你嘴硬,那我給刺萍婚配的時候可就不考慮你了啊。」

  「師父!」

  莫子騫的聲音不可謂不凄慘,叫得平哥兒都扭過小小的腦袋,亮晶晶的眼睛盯著莫子騫看。

  「師父,刺萍姑娘,那個,她要婚配了?」

  「你問的不是廢話呢嗎,不是我說啊,可是有不少人都託了人來我跟前問過,刺萍長得漂亮,性子也好,做事麻利果斷,識大體,懂禮數,一點兒錯都挑不出,就連蕭戈那兒都來問過兩次,要說我還得好好挑挑呢。」

  莫子騫忽然不自然起來,期期艾艾地想問問素年的意思,又不知道要如何開口,抓耳撓腮的樣子讓素年忍俊不禁,將平哥兒抱直了輕拍他的後背,平哥兒瀟灑地打出一個響亮的嗝,然後被自己嚇到,又「咯咯咯」自己樂開懷。

  「師父,」莫子騫深呼吸了好幾下,終於鼓起了勇氣:「您打算給刺萍姑娘尋、尋一個什麼樣的人家?」

  素年想了想,將平哥兒的小手拿在手裡,摸著他短短小小的手指一根一根數,「總得家底殷實些,人要忠厚老實,不會讓刺萍吃苦,家裡人口簡單……,其實我的要求也不高,只要對刺萍好,比什麼都重要。」

  莫子騫的臉一亮,這個他能做到的!

  「師父,子騫雖然並不在太醫院,但是我可以找個醫館坐診,我還有些積蓄,現在住的房子也是買下來的,還有一些田產,雖然不多,總是夠過活的,子騫雖然笨拙,卻也不怕吃苦,定然會賺很多很多銀子。」

  「家裡的長輩都不在了,只剩下我一人,人口已經不止是簡單了……,師父您不是也經常說我老實忠厚嗎,我……,我可以的……」

  莫子騫也不敢抬頭,只微微垂著,挖空心思將自己貼到素年的要求上,最最關鍵的是,他會對刺萍姑娘好的。

  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莫子騫的眼睛就經常會跟著刺萍走,刺萍的性子雖然素年說十分好,可相熟的人卻知道,在素年的院子裡,刺萍算是最嗆的了。

  性格說不上軟和,禮數不錯一點,卻會讓人覺得不好接觸,不像阿蓮見到誰都甜甜地笑,也不像綠意單純的冷然,只是不好接觸而已。

  她會用話頭噎人,會用眼刀掃射,會擺出不耐煩的樣子教訓不聽話的小丫鬟,似乎有一些潑辣的意味。

  莫子騫卻總是能從刺萍的刁難中感受到她的好意,不想讓小丫鬟犯更多的錯才會那樣,不想看到太單純的人受到傷害才會那樣,不想讓人總是傻乎乎才會那樣。

  這樣的女子,莫子騫如何會不對她好?只是莫子騫不知道刺萍會不會願意,他雖然硬著頭皮將自己的情況靠上了素年的要求,但實際上他明白的,並沒有自己說的那麼樂觀。

  他只是一個大夫,還是被太醫院除名的大夫,擁有的,只有這一身醫術,再無其他,以後會如何,莫子騫自己都不知道,他想行醫,想學習天下所有他不會的醫術,可刺萍願意陪他嗎?莫子騫不知道。

  素年奇怪地看著剛剛還有些氣勢的莫子騫慢慢又消沉下去,心想自己還沒說什麼打擊他的話呢就這樣了,那這還要不要繼續打擊了?

  「師父,」莫子騫語氣有些低落:「我是不是有些異想天開呀?想娶刺萍姑娘的人那麼多,各個都比我好,我真是有些太得意忘形了。」

  「……來說說我聽聽。」素年將平哥兒抱在腿上,一下一下地輕輕掂著玩兒。

  莫子騫無語,怎麼師父的話聽著有些不對呢,但他還是將自己的顧慮說了出來,然後語氣更沉重了,「師父,我是喜歡刺萍姑娘,但我還是希望,刺萍姑娘以後會更開心一些。」

  素年大為驚嘆,沒看出來啊,沒想到莫子騫這個愣頭小子,情商竟然這麼高?!這讓素年不能接受,她從來都是被人鄙視著情商的,自己怎麼說也要比莫子騫聰明吧,憑什麼輸在情商上?

  「你真是這麼想的?」素年緩緩地問道。

  莫子騫點了點頭。

  「那行吧,既然如此,你就幫著我給刺萍挑個好人家,讓我想想啊,蕭戈那裡有個都統挺不錯的,人也不是武將的那種粗獷,家裡人口不多,就是個子有些矮;還有個文書,據說長得很好,家底也殷實,只是有三個哥哥,我怕刺萍進了門受委屈……,哎你別光聽啊,你覺得哪個比較好?」

  莫子騫都要哭了,那臉哀喪的,恨不得嘴撇到地上才好,委屈地看著素年,滿臉心痛。

  素年忍著笑,特別無辜地跟他對望,直到一聲清脆的咳嗽聲將局面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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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五章拉拉隊

  刺萍面不改色地從一旁走過來,送上了溫熱的甜湯,臨下去之前,又將莫子騫面前的茶碗斟滿,目不斜視地離開了。

  「師父……」,莫子騫的聲音有些顫抖,「刺萍姑娘……,是什麼時候站在那兒的?」

  素年抬頭望天,「大概,從你說你的房子是買的,家裡還有些田產開始的吧?」

  莫子騫端起茶碗,手抖得茶水都潑了出來,用嘴湊上去喝了一口,才顫顫巍巍地又放回去,「師、師父,我、我、我今日先告辭了……」

  說完,也不等素年說什麼,起身行禮一溜煙兒沒影了。

  「也是蠻拼的,這麼害怕刺萍還要喜歡人家,活脫脫地找虐啊,阿蓮瞧見了沒有,陷入愛情裡的男人都是挺傻的。」

  阿蓮認真地點點頭,將平哥兒接過去要給他換尿布睡覺了。

  「原來我那時挺傻的呀。」蕭戈的聲音忽然出現,素年猛回過頭,發現蕭戈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來的。

  「夫君就是再傻,那也是聰明的。」

  「哦?是嗎?」

  「嗯,是的。」

  素年嚴肅地肯定,「怎麼回來這麼早?」

  「左右沒什麼事兒,回來看看兒子,沒想到聽到了娘子的肺腑之言,現在想想,我當時是不是真的有些傻?」

  素年不說話,要她說實話吧,她不敢,她真的覺得有些傻,不說實話吧,又不好,乾脆就閉口不答,然後迅速轉移話題:「平哥兒今兒吃了不少東西呢,小傢伙現在就這麼能吃,以後養不起了怎麼辦?」

  蕭戈只是微笑,然後將刺萍叫過來,讓她去熬藥。

  素年的臉「騰」地紅起來,這人!這人也太不避諱了!
  
  自從素年生產之後,蕭戈第一次跟她親熱完,親自去熬了一碗藥,素年嗅了嗅,接過蕭戈遞過來的方子看了,是避孕的。

  「我問過莫子騫,他說女子的生產不可太頻繁,每生產一次都是大傷元氣,需要調養很長時間,兩三年再有孕才是最佳,我也見過那些不斷生孩子的女子,身子都會有各種各樣的不適,我不希望你也會那樣。」

  素年覺得自己永遠不會忘記當時心裡的感動,在麗朝,女子的最大作用不外乎傳宗接代,尤其是血脈單薄的人家,恨不得娶個十個八個的妻妾排隊生才好。

  可素年記得蕭戈跟他說過,如果,她無法生育的話,他們就抱一個養著。

  從那以後,素年都會在親熱過後喝一碗藥,藥性她是清楚的,並不會對身子有任何影響,可現在青天白日下就讓刺萍去熬藥是幾個意思?!

  素年氣哼哼地站起來走出去,耳朵尖紅得滴血。

  ***********************

  莫子騫之後一段時間都沒有再來蕭府,素年肯定了他研究出來的方子,於是便窩在家裡進行進一步改善。

  不過素年也知道,莫子騫也定然是不好意思了,那日刺萍在聽到了他們說的話之後都有些扭捏,連刺萍都這樣,更何況莫子騫了,素年也是能理解的,先讓他們倆緩緩再說,再說了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呢!

  這日蕭戈特意留在家中,素年一早就精神奕奕地起身,滿臉興緻盎然的模樣等到下午,將平哥兒餵飽了,抱著他去佔位置。

  今日是綠荷和袁磊約好了比試的日子,地點在府裡的一個小校練場,素年到的時候,發現已經有人在了,綠意抱著個膀子,面無表情地站在那裡。

  蕭戈也在了,身邊都是他的手下哥們兒,見到素年便疾步走過來,將平哥兒接過去,「時間還沒到呢,怎麼這會兒就來了?」

  素年的眼睛亮晶晶的,「搶佔好地形觀戰!」

  「……」

  綠荷跟在素年的身後,依舊是平日裡的表情,雖不至於不拘言笑,卻也沒什麼笑容,低調地幾乎讓人感覺不到她是今日的主角。

  這時對面站出來一個人,袁磊,不知道是不是素年的錯覺,這廝似乎比起自己初見他那日穿得更好看了!素年就無語了,他們比的是武鬥吧?穿這麼騷包,他以為是相親來了?

  不過袁磊卻沒有任何逾越的動作,只是很有禮地笑著點點頭,並無其他舉動。

  素年之前思躊著要不要給綠荷做個斗篷什麼的,力求在氣勢上壓倒對方,綠荷聽說之後臉色都變了,綠慘慘的,連聲拒絕,素年只能作罷。

  但自己的人要出戰,素年如何能不做點什麼?既然綠荷不配合,那就不要她配合了,素年將眼光打到了別的人身上。

  這會兒,只見一溜排穿著一水兒杏紅色掐腰襖裙的丫鬟們齊齊地站出來,排成整齊地一列,頭上身上俱是統一的裝束,在素年的示意下,豁出去了一般齊齊地拍手,嬌聲同喊:「東風吹,戰鼓擂,我們綠荷怕過誰!必勝必勝必勝!」

  喊完之後,眾丫鬟就如解脫了一樣,她們什麼時候在這麼多陌生男子面前大聲說過話?可夫人說了,必須要給綠荷增添氣勢!於是只能硬著頭皮上。

  素年得意洋洋地看向綠荷,不過這丫頭的臉怎麼苦兮兮的?

  站在對面的武將們都不會動了,一個個五大三粗的愣在那裡,面露茫然,這是什麼個陣勢?應該是在叫板吧?別說一個個嬌滴滴的女子喊出來還怪好聽的。

  於是素年的臉也苦兮兮的了,怎麼對面的氣氛那麼詭異呢?不是應該被震動到目瞪口呆嗎?居然還有人臉紅是什麼意思?!

  綠荷無奈地走出去,原本冷清的臉上竟然有些不好意思,見到袁磊走到自己的對面,還對著他苦笑了一下,微微搖了搖頭,才擺好了架勢。

  袁磊沒動,看著倒是被綠荷那抹笑容給驚了一下,素年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自己之前一直猜測袁磊想要將綠荷娶回去報復,似乎有些偏頗啊,袁磊像是真的對綠荷有情一樣,難道是個受虐狂?敗在了綠荷手裡覺得身心舒暢從此對綠荷難以忘懷?

  這真是……,無法理解……

  平哥兒靠坐在素年身上,對面前有些喧鬧的氣氛十分感興趣,揮著手咿咿呀呀地跟著哼唧,一點都不害怕的樣子。

  袁磊對著綠荷展顏一笑,仍舊站著,沒有任何架勢擺出來。

  校練場的旁邊掛著一面銅鑼,一名武將手持用紅布裹了一頭的鼓槌重重地敲在銅鑼上,「咚!」,巨大的響聲讓周圍的聲音一滯,綠荷袖子一抖,先發制人朝著袁磊甩出了一道影子。

  綠荷擅長使鞭子,這個素年知道,只是當綠荷的鞭子使出來的時候,她竟然沒看清這鞭子從何而來!

  鞭子落在地面上,揚起一道塵土,袁磊已經離開了剛剛站立的地方,閃身到了一旁,他往前走了兩步卻又停住,急忙後退,綠荷的辮子擦著他的鼻尖兒再次落了下來。

  「又更厲害了。」袁磊一邊退一邊笑著說,身形從容不迫、遊刃有餘。

  綠荷眼底溢出些驚異,自己的鞭子練得極好,就是哥哥在她手裡有時都會吃虧,曾經跟墨宋切磋的時候,也一度封死過他的動作,卻沒想到袁磊竟然這麼輕易地都躲開了?

  鞭聲赫赫,如同黑影一般在空中飛舞,遠遠看去像是有數條鞭子同時在抽,讓人眼花繚亂。

  但事實上,鞭子只有一根,袁磊瞅準了時機,在鞭子落地的一剎那用腳猛踩住,瞬間又鬆開,只這一瞬間的事情,綠荷就有些身形不穩地要往前衝,而此刻的袁磊則已經趁機攻到她的面前了。

  綠荷心裡猛震,立時收回腳步就要往後退,可剛剛失去控制的鞭子還沒有收回來,袁磊動作敏捷地將眼前的鞭子拽住,用力一拉,將綠荷的身子拉的更加往前。

  師父說過,當敵人就在眼前的時候,絕對絕對不能夠將眼睛閉上,哪怕武器是朝著你的眼睛來的,也不能,否則,只可能會是一死。

  綠荷定了神,眼見兩人的距離幾乎要撞上,忽然低下頭,一隻手撐在地上,放低了重心,抬腳就往袁磊的下身踢去。

  「嘶……」,素年轉過頭,看到了面容泰然的蕭戈,剛剛她確實聽到有人發出了抽冷氣的聲音呀。

  再看向那群大老爺們兒,驚呼聲此起彼伏,還有的甚至蒙上了一隻眼睛,不忍直視的樣子。

  袁磊眼疾手快地閃開,表情心有餘悸,臉色都要綠了,「那個,這招是跟誰學的?很……厲害嘛,不過對付敵人可以,你看我們這只是切磋,就沒必要下狠手了吧……」

  綠荷的面色也不好看,她知道剛剛的動作耍賴了點,可她沒想到當初被自己狠狠教訓了一頓的袁磊竟然變得這麼厲害,她也不想輸,這才出此下策,綠荷的臉有些微紅,還強裝鎮定,慢慢地退到安全地帶。

  「綠荷加油!」素年兩隻手握著平哥兒的兩隻小爪子給綠荷鼓勁,一旁的「拉拉隊」也有人開始小聲地喊:「綠荷姐姐加油!」

  綠荷深吸了一口氣,閉上眼睛再睜開,裡面平靜無波,是她輕敵了,若剛剛對方有心要將她殺掉,她這會兒說不定已經死了,不行,在夫人身邊的這段日子,自己太過安逸,真是要,好好檢討一番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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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六章掃地

  感覺到對面綠荷的情緒有了變動,袁磊的眼神也深了深,認真了起來。

  兩人再次交手以後,場外的看客都感受到了氣氛與之前的不一樣,不自覺地屏息凝神。

  綠荷的鞭子仍舊滿場飛舞,卻比一開始凌厲了不少,角度刁鑽,讓袁磊不得不連連閃避,完全不能夠近身,更別說捕捉到鞭子將其制住了。

  「小磊子!你行不行啊!要輸在個姑娘手裡,今兒可得請我們大家喝個痛快啊!」

  「就是就是,那也不錯,就是丟人了些,啊哈哈哈哈!」

  粗獷的喊聲從那群武將裡迸發出來,他們在以他們的方式給袁磊加油,就是話糙了點,嘲諷了點。

  袁磊竟然還能抽空轉頭看向他們,做了個鄙視的表情,然後動作陡然加速,瞬間穿過了綠荷鞭子的防禦。

  綠荷並不吃驚,而是將鞭子猛地扯回,縮小了鞭打的範圍。

  距離縮小,鞭子揮舞的速度就會提高,衝過去的袁磊有些無奈地停住身形,卻還要不斷地閃躲,綠荷的鞭子可不僅僅是在防禦,更是像長了眼睛一樣往自己所站的位置攻過來,稍有大意便會挨上。

  這姑娘還是那樣,做什麼事情,都好像要用盡全力一樣……

  曾經大家還是個孩子的時候,袁磊跟著父母去親戚家去做客,年少氣盛的他精力無限,仗著父親的官職,在親戚的孩子中受盡追捧,頓時就不知道自己是誰了。

  他們一群孩子整日遊手好閒,打架鬥狗無所不作,很快稱霸了一方,大家都以他為首,只是一天,自認為在孩子裡已無對手的袁磊,聽說街上新開了一家武館,裡面有一對雙生兄妹很是厲害,於是一幫人圍著「小磊哥」前去砸場子。

  那是袁磊第一次見到綠荷,小小的一個女孩子,拿著一把跟她差不多高的掃帚,一個人在武館偌大的院子裡默默地掃著,聽見了動靜抬起頭,一張還有些稚嫩的小臉,冷冷清清地看著他們這一群人。

  不過一個小姑娘,起先都不想搭理他們,等袁磊帶著眾人找到了館主,說是來找人切磋的時候,綠荷才滿臉不情不願地放下掃帚。

  袁磊也記不起那時自己帶了多少人去了,但最起碼也有六七個,有的站出去生生比綠荷能高出一個頭!卻都輸得稀里嘩啦連滾帶爬地離開了。

  只有自己,那個時候的袁磊,心氣兒高,性子倔,他怎麼可能會輸在一個小丫頭片子的手裡?說出去,他還怎麼混?

  「你知道我的父親是誰嗎!?」輸急了眼的袁磊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用袖子將臉上的污漬擦掉,眼睛裡有著危險的光芒。

  綠荷的表情都不動一下,轉身就想去重新將掃帚撿起來,她無視的態度徹底激怒了袁磊,他紅著眼睛,面目猙獰著,一邊咆哮著會讓父親要她好看,一邊狠狠地衝了上去。

  結果仍舊是袁磊躺在了地上,胸口抵著一把掃帚把子,綠荷居高臨下的一隻腿將他壓住,半跪在地上。

  袁磊睜開眼睛,仰面看到了綠荷面頰邊垂下的髮絲,她的眼睛冷冷地看著自己,「你除了你的父親,還有別的地方能讓人害怕嗎?」

  「若是沒有了父親你還能活得下去嗎?你不能,但是我能,我和哥哥能,所以不用比試了,你贏不了我的,永遠也贏不了。」

  綠荷的聲音低低的,很快放開了他,拿起掃帚繼續去掃院子了,那是她的工作,她想要活下去,就必須成為一個有用的人,做好自己的事情。

  袁磊躺在那裡很久,他全身都疼得叫囂,綠荷並沒有手下留情,特別是最後那一下,整個背都悶悶的鈍痛,一點力氣都沒有,只想就這樣躺到天荒地老才好。

  等他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就坐在那裡,看著綠荷認認真真地掃地,一看,就是大半個時辰。

  袁磊不笨,相反他十分聰明,不然也不能從那麼多紈子弟中脫穎而出成為小頭頭,綠荷剛剛的話他沒有甩到腦後,而是真的聽進去了。

  那些自己所謂的玩伴,怎麼此刻一個都不見了呢?他們只是因為自己父親的關係才會跟自己接近的吧,並不是真的想要跟自己做朋友的吧,不然為什麼他們誰都沒有留下來陪自己呢?

  袁磊想要的朋友並不是這樣的!

  忽然,袁磊發現有視線落到自己身上,他扭過頭,只看到一張跟綠荷極為相似的男孩的臉,是了,他是綠荷的哥哥吧,他們是一對雙生兄妹。

  袁磊看到綠意走過去,自然而然地從綠荷的手裡接過掃帚,替她掃了起來,綠荷則輕輕揉了揉手腕,朝著綠意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

  到現在為止,袁磊閉上眼睛都能夠在腦海裡記起綠荷的那個笑容,像是春花綻放,眼睛裡滿是信賴,無比地炫目。

  那大概就是一見鍾情的感覺吧,袁磊一直如此深信著。

  後來才知道,這一對兄妹並不是武館裡誰的孩子,而是成為了孤兒之後,被館主收養的。

  他們沒有親人,除了彼此,但之後袁磊再偷偷地過來看到綠荷和綠意的時候,卻發現在他們二人的臉上從沒有出現過痛苦的表情。

  綠荷一個小小的丫頭,只有哥哥可以依靠,她卻努力著讓別人覺得她是有用的,無論做什麼事情,她都盡自己全部的力氣去做,無比的認真。

  袁磊身邊稱呼他為「小磊哥」的人慢慢地變少了,因為他變得無聊了,整日也不知道一個人在做什麼,神神秘秘的,一點意思都沒有。

  等到袁磊要跟著父母離開的時候,他再次站到了綠荷的面前,想要跟她再次一決勝負。

  結果卻沒有打成,綠荷的哥哥將他狠狠地收拾一頓,袁磊再次鼻青臉腫地離開,卻對著站在一旁的綠荷大吼,「我以後一定會贏你的,堂堂正正地贏你!」

  袁磊閃身躲過鞭子,透過層層光影看著裡面滿臉嚴肅的綠荷,他後來變得不愛在外面報自己老爹的名號了,甚至身旁的小廝無意中提到他都會發火,弄到最後袁老爹無比哀怨,是不是兒子長大了,嫌棄他了……   

  自己從小兵開始,或許也還是沾了家族的光才會升的這麼快,但袁磊能拍著胸口保證,他的每一次戰功都是實打實的,是他拼了命掙來的,這樣的戰功,總還是有資格站在綠荷面前了吧?

  袁磊知道綠荷和綠意被收進了蕭府做事兒,著實鬆了一口氣,蕭將軍的為人他知道,對夫人更是百般依順,必然不會對下人動心思,但也不能不防著蕭夫人心血來潮將人給配了,所以袁磊這次活著回來,便趕緊跟蕭將軍提了。

  「綠荷姐姐加油!」

  「加油加油加油!」

  素年欣慰地看著這些小丫頭們自動自發地為綠荷助威,平日裡被拘束的性子放開了不少,一個個鮮活的水靈樣,嗯,瞧著真舒服。

  綠荷也沒有辜負大家的期待,英姿颯爽,防守得滴水不漏,還能找到空隙攻擊袁磊。

  「你說誰會贏?」素年有些著急地想知道結果,便悄聲地問一旁的蕭戈。

  蕭戈摸了摸下巴,「不好說啊…,要是袁磊不想贏,那就是綠荷贏,要是他想贏,那就是袁磊贏。」

  「怎麼說來說去決定權都在袁磊的手裡?他有那麼厲害?沒見到綠荷的攻擊讓他寸步難行嗎?」

  蕭戈想了想,「這麼說吧,若是他們倆要比賽殺人,你覺得誰殺得多?」

  「這怎麼能亂比?」

  「嗯,是不能亂比,可就是這樣的,袁磊經歷過的和綠荷經歷過的完全不一樣,綠荷沒有在生死之間徘徊過,所以她不可能贏得了袁磊,要想勝利,……那大概只有袁磊這小子故意放水吧。」

  素年鼓著腮幫子,將平哥兒舉到面前,平哥兒不明所以,下意識地裂開小嘴,露出牙床上一顆白白的小米牙尖兒。

  場上仍舊風生水起絢麗異常的陣勢,看著氣勢十足,只是那些武將心裡都有數,儘管綠荷姑娘已經算是十分厲害的了,但她是贏不了的。

  綠荷卻一點都不在意,仍舊專註地跟袁磊對抗,她見袁磊能將大部分的鞭子輕易閃過,便用鞭子作為掩護,閃身衝了上去。

  「砰,」綠荷的腿踢在袁磊阻擋的手臂上,只一下就讓圍觀的人熱血沸騰,那群武將甚至有的都打算捉對比劃了,而這只是開始,綠荷和袁磊的近戰交鋒拉開了序幕。

  素年看著場上兩人你來我往就身影,隱隱有些擔心,綠荷的體力再好,她也只是個女孩子,如何能夠跟久經沙場的男子相提並論?可她看著綠荷卻一點都沒有保留,一點都沒有退縮,招招都透著狠勁兒,這樣下去,她能堅持多久?

  這個疑問慢慢的在大家心中都出現了,包括那些看不太懂,只知道加油的姑娘們,她們沒發現綠荷的動作在變慢,沒看見綠荷髮鬢滲出的汗水,僅僅是看到了綠荷從頭到尾都保持認真的姿態,便知曉綠荷定然消耗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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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七章東風吹

  「綠荷姐姐加油!」

  阿蓮的聲音嚇了她們一大跳,轉頭看見阿蓮瞪著眼睛的樣子,不禁將頭轉回去,一個個都慢慢地放開了聲音:「綠荷加油!」

  「必勝必勝必勝!」

  ……

  這邊的熱鬧將武將們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看著小丫頭們不再顧及禮數全力給場上的綠荷助威,他們眼中的戲謔也都收了起來。

  這個小姑娘也許贏不了袁磊,但她能支持到現在,已經很讓人吃驚了,雖敗猶榮!

  比試已經進入了白熱化,綠荷覺得自己的身體有些麻木,只是本能地在動,她知道自己的動作在變慢,自己的氣息變得不均勻,呼吸開始紊亂,這樣子很容易讓對手趁機擊殺。

  這怎麼可以?如果對方真的是沖著她要保護的人來的,那自己如何能夠保護得住?!

  強烈的挫敗感讓綠荷再次爆發,不要命一樣地繼續出招,素年看到綠意不自覺地往前走了一小步,臉上是掩飾不掉的擔憂。

  突然,袁磊伸手將綠荷的手腕抓住,人繞到了綠荷的身後,一條腿將她的雙腿封住,姿勢從素年的角度來看,嗯……,有些曖昧。

  這下綠意是真的忍不住了,立刻就要往場上走,卻在看到綠荷的表情時,停了下來。

  綠荷的臉上是素年從未見過的空洞,眼睛似乎都沒有焦點,素年覺得,如果不是袁磊扶著,也許綠荷自己都站不穩。

  這種茫然到失去自我的表情,綠意只在綠荷的臉上見過一次,是在他們的父母離世的時候,小小年紀的綠荷,就這麼跪在墳前,茫然地看著前方,完全不知道何去何從。

  綠意是知道妹妹的,綠荷看著人長得柔順,其實性子比他還要強硬,從父母雙雙離世的打擊中醒過來,綠荷就一直很怕再被拋棄,館主收養了他們,綠荷就表現的非常乖巧,每件事都爭取做到最好,她害怕被嫌棄,害怕讓人失望。

  而現在,綠荷輸了,這丫頭定然不會原諒自己,她會不會又變成曾經那麼讓自己心疼,又束手無策的樣子?

  「我記得我說過,女孩子家家的,打打殺殺多不好,然後你將我教訓了一頓,說你只能靠著打打殺殺才能活下去。」

  袁磊將綠荷錮在懷裡,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後來我才發現,自己有多糟糕,我想贏你,特別想,想要只靠著我自己的力量贏,在戰場上殺敵的時候,每次遇到絕境,我都會靠著這個意志堅持下來,我可不能隨便死在你不知道的地方,那樣的話,就不能再跟你比試一次了。」

  綠荷的眼睛慢慢地回了神,這人在說什麼?他死不死跟自己有什麼關係?不過是小時候打了他一頓,難不成真的要討回來不成?

  「現在我變厲害了,也有資格站到你面前了,我想說的還是那句話,打打殺殺雖然你做起來很好看,但還是沒有用,這種危險的事情,以後我來做罷……」

  綠荷慢慢地扭過頭,眼睛裡有著不解和疑惑,那她做什麼?除了這些,她還能做什麼?

  在武館裡學得傑出才能留下來,變得厲害才能有活兒幹,看,就因為她和哥哥的努力,才會被蕭大人挑中的不是嗎?如果連這個都不用做了,那她還能做什麼?

  那麼自己是不是就沒有存在的意義了呢?綠荷的眼睛裡開始茫然,睜得大大的,裡面的情緒讓離她那麼近袁磊止不住心疼。

  「我會保護你的,我會不讓人欺負你的,我會賺錢養家,我的爹娘人都很好,他們會把你當成女兒一樣對待,真的,我不騙你!」

  情急之下,袁磊脫口而出,甚至忘了控制聲音,然後就聽到「嗷……」得一陣喧嘩,武將那裡頓時徹底爆棚,各種起鬨的都有,素年這邊的小丫頭一個個都紅了臉,眼睛裡,卻有著隱隱的羨慕。

  綠意大步地走過去,黑著臉伸手就將綠荷拉了過來:「袁公子,還請您顧及我妹妹的名節。」

  「大哥,我不是……」

  「誰是你大哥!」綠意瞪了他一眼,拉著綠荷就走。

  「不是啊大哥,我是認真的,你就將綠荷嫁給我吧,我保准對她好。」袁磊急了,跟在旁邊死皮賴臉地懇求,跟切磋之前禮數周全的模樣天差地別。

  他說一句,綠意的臉就黑一分,偏偏袁磊一點自覺都沒有,還在說他家的人都很好的,也都知道他有這麼一個喜歡的姑娘,說他靠著自己的本事掙了多少家底,一定不會讓綠荷吃苦的。

  綠意的臉黑成了炭,停下來猛地回頭,惡狠狠地說:「那是你家的事情,今日是舍妹學藝不精,袁公子莫非是想跟我也『切磋』一場?」綠意「切磋」兩個字說得格外咬牙切齒。

  袁磊趕忙擺手,「不敢不敢,要不我讓您打一頓?」

  「……」綠意深吸了一口氣,強忍住想要動手的衝動,拉著綠荷走到素年身後。

  在蕭戈和素年的面前,袁磊不敢太放肆,只是眼睛落在綠荷的身上收不回去了。

  蕭戈咳嗽了一聲:「這次的比試……」

  「平手,自然是平手,說起來我也已經沒力氣了,剛剛制住綠荷姑娘純屬巧合,我今兒出門特意算了一卦,今天時運非常好。」袁磊立刻開口。

  「這麼說,你都已經沒力氣了還能這麼輕易地將綠荷拿下……」素年握著平哥兒的胖胖的小手,慢吞吞陰陽怪氣地說。

  袁磊一愣,接收到來自綠意滿滿的殺氣,趕緊改口:「不對不對不對,哎呀我太累了,一下說錯了話,我可是盡了全力的!就是一時走運而已。」

  「那麼是我們綠荷運氣不好?真是奇了,綠荷丫頭的運氣向來不錯的,怎麼今日運氣就不好了呢?難道說有什麼人影響到了她的運勢?」

  素年皺著眉頭,平哥兒以為她在跟自己做鬼臉,「咯咯咯」地笑個不停。

  「……」袁磊不敢說話了,可憐兮兮地轉過頭看向蕭戈,大人,您不能對屬下的憂傷視而不見啊…

  「今日是我輸了。」出乎意料的,綠荷開了口,聲音冷清,卻讓綠意鬆了一口氣,綠荷的狀態比剛剛要好太多了,他的眼睛掃了一眼袁磊。

  「確實是我技不如人,綠荷甘拜下風。」

  袁磊趕忙搖頭,想說什麼卻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繼續做鬼臉逗平哥兒開心的素年,然後放輕了聲音:「綠荷姑娘,那我們……」

  「誰跟你是我們?」綠意插了話,臉還是臭臭的,這人懂不懂規矩,他妹妹還是個清清白白的姑娘,可他竟然在這麼多人面前說什麼父母,說什麼賺錢養家!

  「哦,現在還不是,但是大哥,我真的是很有誠意的,我會對綠荷好的,真的我保證……」

  綠意的臉又有黑化的趨勢,眼看著要再循環一遍,素年幽幽地開口,「這可怎麼辦呢?綠荷都這麼厲害了,你竟然比她還厲害,若是以後綠荷真的嫁給了你,要是你們動了手,她打不過你怎麼辦?」

  「不會的不會的,我會讓著她的……」

  「這麼說你還當真會跟綠荷打起來?嘖嘖。」素年滿臉遺憾,袁磊的臉都木掉了,自己剛剛說什麼了?

  蕭戈有些不忍心,朝著袁磊揮了揮手,讓他先離開,免得情況更糟糕。

  袁磊一步一頓地往回走,頻頻回頭,臉上委屈的表情跟他一點都不相配,幾步以後,他聽到了綠荷的聲音。

  「你贏了,我收回我曾經的話,現在是我贏不了你,夫人說過,上過戰場的男子,是用血肉保護了我們的人,他們是不可戰勝的,我從前只是知道,今日才真正得體會到。」

  袁磊一怔,眼裡滿是驚異,明亮亮的竟然有些可愛,他就知道,自己沒有看錯人,當初的一見鍾情,在再次見到之後,竟然一點都沒有消退,反而更加得濃烈。

  蕭戈上過幾次戰場,但他卻沒有聽過素年當著他的面這麼說過,不禁也轉過頭,看到素年素美純然的側臉。

  「東風吹,戰鼓擂,美人醉,盼君回,捷報飛,壯士歸……」

  素年輕輕地低喃,那些丫頭們也跟著念,蕭大人不在家的時候,她們都瞧見了夫人的樣子,知道夫人有多擔心,可夫人跟她們說了,她的夫君,是為了麗朝離開京城的,不止是蕭戈,還有那些將士們,他們為了麗朝的百姓的安危在偏遠的地方拋頭顱灑熱血,她們必須以此為榮!

  「東風吹,戰鼓擂,美人醉,盼君回,捷報飛,壯士歸……」

  武將們站在那裡,聽到從校練場另一邊傳來的,輕輕柔柔的女音,一下子心裡也不知道是什麼感覺。

  自己的付出有人能夠知道,能夠感激,這是多麼幸福的一件事情,他們從軍,或許是迫於一些客觀的原因,但在軍營裡摸爬滾打的這些年,軍隊的榮譽已經將他們徹底洗禮,他們一旦敗了,身後的百姓就會受到踐踏,所以他們不能輸,永遠都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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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八章太慘了

  院子裡,素年抱著平哥兒坐著,綠意和綠荷站在她對面,刺萍在屋裡收拾,阿蓮則混在素年身邊跟著忙前忙後,她覺得這裡比較有意思。

  「袁大人跟夫君求娶綠荷,三書六禮,明媒正娶,綠荷雖然是我的侍女,可是這種機會不是時時都有的,夫君已經幫我尋了別的會功夫的侍女,所以我只想問問你的意思,你,可願意?」

  綠荷低著頭不說話,倒是綠意忍不住說,「夫人,我們只是一介平民,如何能高攀得了袁大人那麼尊貴的人?袁大人的好意,綠荷無福消受。」

  「你是怕袁大人以後會欺負綠荷?」

  綠意抿著嘴不說話,他當然怕!也許袁磊這會兒對綠荷感興趣是真的,想要娶她也是真的,可以後呢?以後的事情誰知道?等袁磊的興趣不再,綠荷的出身如何能夠留住袁磊的心?一個曾經做人家侍女的女子,沒有了夫君的寵愛,那是誰都能作踐一下的。

  綠意不同意,他更希望綠荷能嫁給一個老實人,不需要太高的地位,只要人好,對綠荷好,兩人情投意合,成了親之後再一起努力也是行的。

  素年嘆了口氣,賊頭賊腦地左右瞄了瞄,覺得蕭戈不會這麼早回來,才輕聲輕氣地開口,「你們覺得我和蕭大人如何?」

  綠荷和綠意不明所以,都直直地望著她,只聽素年幽幽地說:「我當初只是個醫娘,帶著兩個小丫頭混日子,無父無母,還沒有洗脫罪臣之女的名頭,跟你們比起來,好像更慘一些吧。」

  「那個時候我就想,我若是要嫁人的話,定然要找一個可以過安穩日子的,可以不會欺負我的,可以不用靠著他過日子,不用看人臉色過活的人嫁了,後來手裡有些錢了,我就想著要不乾脆招婿吧,找個小白臉回來養著,心情不好的時候還可以欺負欺負啊哈哈哈哈。」

  綠荷和綠意表情僵硬,他們臉上一點端倪都不敢顯露,假裝沒有看到院子門口蕭戈露出的半個身子……

  「所以當我知道蕭戈想要娶我的時候,那是如遭雷劈啊!我就想,我怎麼就遇到了這種事情呢?怎麼跟我料想的不一樣呢?蕭戈是什麼身份,我又是什麼身份?萬一我嫁過去了發現他人面獸心整天花天酒地始亂終棄我豈不是哭的地方都沒有?真是太慘了!」

  綠荷才要哭了,低著頭一點兒都不敢抬起來,夫人真是……太敢說了!

  「可是,我最難過的時候,陪在我身邊的是他,我最想哭的時候,陪在我身邊的也是他,我失去了師父,失去了最親的羈絆時,蕭戈跟我說,還有他在呢。」

  素年的聲音不再神經兮兮的,她想起自己曾經何嘗不也是瞻前顧後?可蕭戈慢慢地瓦解了她心裡的防線,能有這樣一個人肯對自己用心,還有什麼是不能嘗試的呢?

  「所以我答應了,我願意盡最大的努力去改變,我願意相信蕭戈,如果真的出現了我曾經預想過的結果,我也想要去扭轉局面,憑什麼我就能平白無故地享受別人感情而不需要努力?這種事情是不存在的,沒有人只願意付出不期望回報,我願意小心地經營我和蕭戈之間的婚姻,如果是蕭戈的話。」

  「綠荷,我不想你因為世俗的眼光而錯失了自己的良緣,也許很難,袁磊的家裡有兄弟姐妹,你想要融入進去定然要有段時日,但你只需要問問你自己,你願不願意,為了袁磊去學習這些事情。」

  綠荷的眼睛抬起來,看到素年認真的眼睛,夫人是這麼認為的嗎?她也可以跟夫人一樣嗎?

  「當然,若是你真的不願意也沒事兒,饒是袁磊的身份地位高,也不能強迫你的,我的人可不是誰想娶就能隨隨便便娶走的,就是用蕭戈的名頭也也能壓死他啊哈哈哈哈。」

  素年覺得剛剛的話題太沉重了,便空出時間給綠荷自己思考,她則站起來抱著平哥兒在院子裡走動。

  「看,這是樹,好大的樹。」

  「這是花,漂亮的花,不過這會兒沒有開,姑且將它看作草,綠色的小草。」

  平哥兒眼睛圓溜溜地到處看,也不知道他看到了素年指的東西沒有,頭抬得累了就搭在素年的肩膀上。

  素年輕輕地拍著他的後背,繞過來繞過去,在他的耳邊不停地說著,據說經常跟孩子說話,孩子說話就會很早。

  忽然,平哥兒興奮起來,小胖爪子拍著素年的肩膀,素年轉過頭去,看到了蕭戈從院子門那裡走了過來。

  不是說兒子跟娘比較親的嘛!素年看到平哥兒十分興奮,只好將平哥兒遞過去。

  「啪!」平哥兒一巴掌拍在了蕭戈的臉上,聲音十分大,阿蓮一溜煙跑了,她剛剛也瞧見了蕭大人站在院子外的身影,關鍵是蕭大人也看到她了!阿蓮十分鬱悶,早知道應該學綠荷和綠意低著頭死都不抬才對的。

  蕭戈被兒子的手拍了之後一點反應都沒有,不疼不癢的,甚至連個紅印都沒有出現,若無其事地抱著他坐下。

  「今日伍嬸子一早採買了不少新鮮的魚,我讓阿蓮挑了兩條大的做乾鍋魚,記得你上次吃了許多,還有脫骨扒雞,刷了蜂蜜炸後燜制,還想吃點什麼,我讓阿蓮去做。」

  素年讓刺萍送上茶水,她不能喝茶,桌上擺的都是白水……

  蕭戈正有些口渴,也不去等茶水,直接拿起素年的杯子一飲而盡,還不過癮,又倒了一杯喝盡,「我好養活的,不挑食。」

  「……」大概平哥兒給什麼吃什麼的好習慣就是遺傳他爹的吧,真是太好了。

  「袁磊那小子天天見著我就找各種藉口湊過來探消息,我嫌煩了,便找了藉口回來,原本覺得這小子挺沉穩的,一直也覺得不錯,沒想到這麼煩人。」蕭戈伸手將平哥兒死死掐住自己脖子的小手摘下來。

  蕭戈覺得兒子是不是在嫉妒他啊,嫉妒他跟素年的感情好?每次見到自己都手舞足蹈的,外人看了以為兒子跟他多親呢,誰知道他在自己身上就沒有一刻是閒的,那手不自覺地就捶一下,或者抓一下,或者打一下……

  綠荷剛剛抬起來的頭又低下去了,她、她還沒有想好呢。

  「急什麼呀急?娶媳婦兒是那麼容易的事情嗎?想娶綠荷還沒有耐心了?那多得是有耐心的人。」素年瞧見綠荷的窘態,開口給她解圍,「行了,你回去慢慢想,不著急啊。」

  「夫人……」綠荷的臉熱得像火燒一樣,也不知道要說什麼,急急忙忙下去了。

  綠意卻沒有走,他看著妹妹匆匆離開的身影,慢慢低下頭,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這邊蕭戈正在跟平哥兒玩兒得正歡,一個非要用手就揪蕭戈的脖子,一個不讓,一開始平哥兒還有些耐心,結果蕭戈阻止了幾次以後小嘴就扁了,要哭不哭的樣子。

  正好月娘才洗完平哥兒的貼身衣物,凈了手過來打算抱平哥兒去玩一會兒,平哥兒見到月娘之後,原本只是有一點點不開心,現在眼淚迅速地掉落下來,扁著嘴委屈的小樣子讓月娘心疼的不行。

  「少爺,不是月娘說您,小少爺還這麼小,您就別逗他哭了。」月娘一邊將平哥兒接過去,一邊有些埋怨。

  誰逗他了啊?他不逗人就不錯了……,蕭戈瞪了平哥兒一眼,也不知道平哥兒是不是以為蕭戈在跟他做鬼臉,竟然笑了起來。

  「這臭小子……」蕭戈哭笑不得的看著月娘將他抱到一旁放好的榻上去玩。

  「對了,上次你說從蕭家手裡拿到了兩個東西,是放在書房了嗎?」蕭戈忽然問道。

  素年點了點頭,就是蕭家以此為由登門的那次,是一個腰牌,和一個紫檀木盒,她並沒有打開過,直接給擱到蕭戈的書房裡鎖上了。

  「唔……」,蕭戈看了一眼不遠處正滿臉溫柔的笑意跟平哥兒做伸展操的月娘,「你跟我去一趟。」

  素年站起身,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她沒有立刻發問,只是跟在蕭戈的身後,來到書房。

  蕭戈的書房一般是不讓人隨便進入的,門口只有一個小廝守著,見到是蕭戈,恭敬地讓開身。

  書房裡平日的掃灑,也是由刺萍或是阿蓮負責,她們二人對素年絕對衷心,也知道書房的重要性,所以從不單獨前來,這樣好互相監督。

  將書房的門關上,素年還沒有轉過身,就被蕭戈從身後抱住,素年一愣,腦子裡「轟」地一下,曾經看過的古言小說裡,似乎在書房裡那什麼的橋段很頻繁啊!只是她是個保守的孩子啊!咱不要跟這個風好嗎?

  誰知蕭戈只是靜靜地抱著她,並沒有下一步的舉動,素年慢慢冷靜下來,將那些亂七八糟的想像畫面甩出腦袋,狠狠地嚴肅了一下,才伸手扶住蕭戈環住自己的手:「怎麼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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