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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葉小嵐]狂人戀妖精【同學會之狂人篇】[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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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7-5 22:44:36 |倒序瀏覽
狂人戀妖精【同學會之狂人篇】作者:葉小嵐

他拋下一切遠渡重洋,只為與她步入禮堂
沒想到這女人竟然一臉無辜地對他說──
沒有哥哥的同意,她不能和他結婚!
好,很好,他們厲家兄妹可真是一條心
做哥哥的和他從小鬥到大,只差沒拿刀互砍
做妹妹的則是用一副純潔無邪的天使樣貌
迷得他神魂顛倒,讓他深陷情網、不可自拔
最後才又在他心上狠狠插一刀!
這樣聯手耍他,看他為愛瘋狂很有趣是嗎?
呵,他「狂人」之名可不是叫假的
既然有本事惹毛他,就要有能耐承擔後果
只是……當她彷彿變了一個人似的
勇敢的站在他面前,用行動積極爭取他的心
他卻困惑了,不知道自己究竟該怎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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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7-5 22:45:01
第一章

  威爾頓私立女子高中位於台北山區,是一所享有盛名的貴族女校,其中最讓社交名流廣為推崇與放心的是,在這兒,除了入學資格要求嚴謹,入學後的養成教育更是高規格指導。

  可以入學的學生除了雄厚的家世背景外,品格與操守更是嚴格把關的重點,加上百年歐洲姐妹校的傳統沿襲,以及歷屆校友中出了許多政商名流追求的氣質美人,讓這所學校幾乎成了貴族學校中的貴族。

  因為傑出校友的長期捐贈,使得學校的外觀與內部都像極了歐洲城堡,他們有一流完善的圖書館、佔地千坪的體育館及馬場,並在另一處山坡上有校友開辦的高爾夫球場,全年免費提供學妹們揮桿。除此之外,還有美五星級大飯店的廚房,由大師級的廚師每天指導學生們烹任各國料理,再加上藝術欣賞、服裝設計、珠寶鑒定、幼兒教育……統統規畫在他們的正規課程裡。

  這樣說來,其實很像過去歐洲或日本的新娘養成學校。

  可是在威爾頓不止如此。當三年的學業完成後,這一批美選美佳麗的學生們除了具備成為一個女人的完善準備之外,各項單一技能的實力都足以擊敗任何一個專業大學的畢業生。

  在這裡,沒有一般貴族學校愚蠢的比財力行徑,也看不見名貴私家轎車往來接送。威爾頓私立女子高中不讓學生養成這種習慣,他們有專屬校車定點接送,送回的地點多半是公車站牌或是捷運站,希望學生融入一般人的生活,而不是自以為高人一等。

  所以威爾頓的校風溫良而自成一格,若有人刻意炫耀名牌或珠寶,輕則遭同學視為異類,重則遭學校開除;沒有人會在學校裡賣弄自己的家庭背景,因為在真正的名媛眼裡這根本不值得誇耀,外在的鋪張只會顯示自身的不足。

  於是用芸芸眾生的細眼小小一比較,便可知站在人群中的威爾頓私立女子高中學生特殊的氣質。

  氣質。

  這對十七、八歲的青春少女來說似乎很遙遠,但是對威爾頓的學生而言卻是個普遍現象。多數人對於氣質有錯誤的既有印象,覺得那是古板、呆滯、老氣女人的代名詞,但那多半是因為他們沒見過威爾頓私立女子高中的學生。

  說起威爾頓私立女子高中的學生,她們個個活潑得自然合宜,充滿青春洋溢的氣息卻不失良好的教養與內涵,當然,在這麼多的有氣質又可愛活潑之中還是分得出來等級。

  像二年級學生中最有名的厲姠荷,便是威爾頓私立女子高中之最。

  她那宛如精靈般的氣質,令所有學妹甚或學姐都為之傾倒,靈秀而清新的模樣,常常讓愛開玩笑的同學們不得不歎一聲──她到底把翅膀藏哪兒去了?

  她是校園裡的天使。

  威爾頓的目標就是將所有的學生都培養成如此美麗馨香的花朵。

  不只在學校中如此,厲姠荷更是校外所有正在發情階段或者已過發情階段的雄性動物的夢中天使。

  像今天,她們一夥人在下了校車之後便到快餐店去討論「快餐文化與快餐愛情的相關性」這篇論文,厲姠荷不過是離開位子去樓下拿餐巾紙而已,就這麼短短的路程,後頭已經跟來三個穿著明星學校制服的男生。

  她們的學校是不穿制服的,因為不想成為引人注目或被貼標籤的象徵,大約在十年前經由學生們表決通過後,她們平日就都穿著便服上課。

  儘管如此,她們依然成為其它高中男生追求的目標,尤其一整群的威爾頓學生聚在一起時,對異性嗅覺如豺狼的男生們,通常在極短的時間內便會展開動作。

  畢竟,這可是行走的花園啊,那香味讓蜜蜂成群不散。

  看著跟她上樓的幾個外校男學生,厲姠荷無可奈何地走回同學群中,她一向不會應付這種事,所以才在哥哥的安排下念這所女校,無奈,在哥哥勢力所不能及的時間裡,她還是充滿困擾。

  沒錯,幫她安排的是哥哥。

  家裡一切事情多半由還在念大學,和她同父異母的哥哥做決定。

  雖然哥哥不住在家裡,但家裡的事業都已由哥哥接手,甚至連哥哥親生母親那邊的事業也都是哥哥在執行掌控。

  很多人常常誇獎威爾頓私立女子高中的學生個個聰明懂事,或者是對其他明星學校的學生給予高智商的評價,但是厲姠荷知道,真正的聰明指的是像她哥哥厲撼譽那一類的人,他和他的同學們是極為特殊的一群,男的冷靜,女的安靜,個個都是不多話但動腦奇快。

  雖然她不常與哥哥見面,但她知道,高智商的哥哥是一片巨大的天,一手撐起她生活中的一切。

  相形之下,這些一般人眼中的明星學生,在她心中通常不會留下太多痕跡。

  同學中的楊琪竹看見厲姠荷上樓時身後又跟了幾個陽光男孩,見怪不怪的對著其它同學說:「以琳,就叫你去拿餐巾紙了你還不要,你看。」

  「又一群?」剛剛才送走兩個耶!被罵的以琳抬頭一看,厲姠荷已經一臉無辜的來到桌邊。

  「嗨,同學。」陽光男孩們個個活潑大方,看著其它優質女孩們,忙不迭地出聲打招呼。

  女孩們只能回以禮貌性的微笑。

  厲姠荷躲進座位之中,垂眼看著手邊剛從圖書館聯機國圖印下來的相關論文。

  小美女看來並不想搭理人,但男孩們不屈不撓,其中一個男生低頭看了一下桌上的數據。

  「咦,你們在做社會學論文研究嗎?」

  聽得出是句人話,楊琪竹揚唇一笑,「不是。」

  畢竟是明星學校的學生,至少知道她們在做相關資料研究,楊琪竹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神情稍稍有些改變。

  厲姠荷還是不發一語。

  另一個男孩伸手將她正在看的資料取走,「言專芳?我剛做完她的部分文學分析,你們的計算機可以借我一下嗎?我上網調資料給你們。」

  以琳的神情漸漸轉變,看了其它同學一眼,發現除了厲姠荷一徑沉默之外,其它人並沒有特別反對,於是她將自己的計算機轉給男孩。

  男孩將計算機挪位,另外兩個已經搬了三張椅子過來,執行計算機的男孩邊叫數據邊自我介紹,「我叫蕭偉,倫中二年級,他們都叫我阿Will。」

  另外兩位也把握機會自我介紹,一個叫阿肚,一個叫紅豆。

  他們看起來都像是同年齡裡的聚焦分子,高帥、聰明、活潑又有人緣。

  女孩們並不特別排斥這所學校的男學生,因為高中畢業之後,大家很可能都念同一所大學,而且很多學姐的另一半也都出自於這所明星高中,自然而然的,因為研究主題的探討而逐漸拉近了這群少男少女的距離。

  厲姠荷並沒有注意到,就在這段時間內,窗邊的座位也進駐了另一組人馬,其中一位……不,應該是兩位,很湊巧地看見她垂眼不語的側臉。

  其中一個的臉色瞬間沉了下去,另一個則是挑眉頗有驚為天人之感。

  「喂,范頭,三點鐘位置有驚人發現。」高大的邢儲書步伐沒停,甚至連表情都沒再透露出一絲他的驚艷。

  「邢狂,你講真的還假的?雖然一直以來我們沒辦法和同校同學一起上通識課認識彼此,可是多數女同學還是透過各種管道找上你,聽說老大你是一點響應也沒有,現在你告訴我三點鐘位置有驚人發現?我只看到幾個高中生在把小女孩,還是你對那幾個明星高中的雄性動物有興趣?」

  邢儲書手臂一揮,朝范頭粗壯的臂膀練拳頭,順便通知一下帶頭走遠的厲撼譽,「喂,厲子鬼,幹嘛坐那麼遠?」

  厲撼譽臉色鐵青,「吵!」

  「操?」邢儲書向來與這個同班同學不對盤,在三年前便已立過誓,他邢儲書這輩子和厲撼譽都會是不可分割的「好朋友」。「你這種在叫曹操的小名嗎?」

  一向負責居中協調,堅持家和萬事興的霍耀石只得推開邢儲書,「厲子鬼是說吵。」

  「可是我不覺得啊,反正徐老頭要我們來快餐店做經濟評估中的附加價值,熱鬧就是其中一項價值不是嗎?」

  這群人這中唯一的女性同學知道邢儲書在打什麼主意。

  「邢狂,你的附加價值是剛剛三點鐘位置的那個女孩吧。」連月早已識破他的詭計,說完這句話後幾秒就對著范頭悄悄歎息,「他會真的有興趣才怪。」

  「不是嗎?」范頭長期專精於口才辯論及寫作的領域,對於人性內在的幽暗一向不加以判讀。

  「他是故意在孟琪失聯的今天才對女孩子有興趣的,而他期待的附加價值不在於那女孩的長相,此時此刻只要是女的他都有辦法用來挑動厲子鬼的神經,不信你待會兒瞧瞧好了。」連月歎息,她唯一的同性同學今天突然失蹤了。

  「他、他他該不會是要……」范頭收住話尾,驀然想通了。

  難怪,厲子鬼的女人今天包袱款款鬧起失蹤來,邢狂哪會錯過這個機會,不刺激厲子鬼到幹起架來,他一身骨頭一定都不順暢。

  「那我們今天幹嘛一定要來?」范頭扁扁嘴,他還有一篇專欄文章要寫來賺錢耶。

  連月聳聳肩,「厲子鬼不想讓我們發現他在找孟琪吧。」

  「這麼……」做什麼啊?有兩百萬可領嗎?

  「范頭!」低低的聲音傳來。

  「是,我來了,我馬上把資料拿出來。」雖然他也有拳頭,可是他的手是要用來寫字賺錢的,所以他一向很卒仔。

  那遠遠低低的一小聲音,讓厲姠荷突然抬起了眼睫。

  哥哥?

  遠處的厲撼譽並未回看厲姠荷,他今天心情非常非常非常差,從一早找不著身邊的女人開始,他的心情就非常惡劣,所以他沒空再理會任何糾纏他妹妹的事件,若發生,他會用最快的方式解決。

  那群小鬼以及厲姠荷最好都不要找麻煩。

  厲姠荷一瞬間便知道,她哥哥在生氣。

  過去哥哥處理過太多男孩來到她家門外站崗,以及各式各樣的星探發掘甚或不知什麼來路的對象登門拜訪等等,她知道哥哥的原則──她還太小,而男孩太壞,不是她光用外表評估就可以看得出來,所以他總是用最直接的方式杜絕她週遭那些……哥哥是怎麼說的?

  那些發情的低等動物。

  厲姠荷看了一下桌邊的三個大男孩,以一般的標準來看,這三個男孩子應該都算是家裡的驕傲,學校名聲響亮,外貌英挺出色,可是比起她哥哥……

  他們就是三隻低等動物。

  厲姠荷對哥哥的朋友們總是萬分好奇,她偷偷將眼光朝窗邊望去,不巧剛好有一雙利眼對視過來。

  兩道視線交會,似有什麼東西接通,嚇得她趕緊低頭。

  那是哥哥的同學嗎?

  說不出那雙亦正亦邪的眼眸帶給人的感覺,她暗暗吸一口氣,被嚇得不輕。多年來,她一直在哥哥的告誡下生活,對於男孩或者男人,她是恐懼居多,現在自己的桌子邊坐著不認識的男孩,遠方又有那麼一雙令人心悸的眼,當下,她決定快快回家。

  她無言地收拾著桌面上的資料和私人物品,阿Will看到美人的動作馬上出聲問:「同學,你要回家了?」

  厲姠荷點點頭,剛好也已將東西整理好。

  「以琳,其它的我們明天到學校再談。」像是接收到哥哥無聲的命令,她說完便繞出位子欲往樓下走。

  她得快快離開,哥哥一向不讓她進入他的生活圈,而且剛剛那個人的眼睛……那是一雙和哥哥太過相像的堅定眼眸。

  盡心盡力很久的男孩豈會輕易地任由布線多天的目標自他眼前溜走,他跟著離開位子追了出去。

  「同學!同學,等等!」年輕而熱情的男孩一把握住厲姠荷纖細的手臂。「同學,我……我可不可以留下你的E-MAIL?」

  厲姠荷看著男孩碰觸自己的手,輕輕皺眉,搖搖頭,稍加用力想要掙脫他的牽制,可是著急的男孩卻不放手。

  「同學,我沒有惡意,我看過你好幾次了,今天好不容易遇見你……」

  厲姠荷一心只想趕快往樓梯下走。不要抓著她啊!哥哥那邊的角度會看見,他一定會很生氣……

  嚇得臉色發白的厲姠荷,慌亂中沒注意到有人靠近,突然,一雙強壯有力的手握住了猴急高中生的手腕。

  「小鬼,放手。」邢儲書實在看不下去了,這個小女孩就像清透易碎的玻璃一樣,哪經得起粗魯高中生這樣施力,沒看見她細緻的皮膚已經紅了一圈嗎?

  阿Will看來者,高傲的眼神不屑地一掀,「不干你的事。」

  那副樣子正是標準的明星高中生嘴臉,自信、自大、驕傲,非常非常剛好地挑起邢儲書一肚子不爽。他好幾天沒練拳頭了,正在手癢呢,偏偏厲子鬼今天又悶得要死,他先練練別人當開場也不錯。

  邢儲書眉頭一挑,握住男孩的手看似輕巧地一轉,就令他痛苦地哀加一聲,馬上鬆開了握住女孩纖細手臂的手。

  「現在,干我的事了吧,嗯?」

  那自信高昂的神情讓陽光男孩瞬間失了光芒,趕緊呼叫同伴。

  「阿肚、紅豆,你們快來!」

  兩名同伴本來以為自己的情聖同學會跟過去一樣無往不利,所以極有默契地放他獨自去獵捕佳人,沒想到不過一個轉彎而已,怎麼情聖同學好像在呼救?

  年輕人的情誼就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阿肚和紅豆一聽同伴的聲音不對勁,馬上起身往聲音來源處趕去,其它女同學也皺著眉站起。

  到底怎麼了?

  坐在窗邊的連月和范頭面面相覷,連月抓抓髮根,早知道就去洗頭,來這兒浪費時間,她晚上還要去急診室實習耶,已經三天沒好好洗頭泡澡了。

  連月拿鉛筆插入髮際搔搔頭,對著范頭說:「我先走了。」

  看來,今天諸事不宜。

  「你要不要留點藥下來?」前頭好像開始有碰撞聲出現了。

  連月很無奈地搖頭歎息,「那三個……唉,好啦。」她掏掏隨身背包。「這個、這個和這個,邢狂看他們是小孩子,下手應該不會太重,你等等拿給那些女同學,讓她們替那些小男孩上藥,好,我要走了。」

  霍耀石在一旁傻笑,「我還以為你留藥是要給邢狂的。」

  連月一聽眼睛瞪大,然後矯情地咧嘴一笑,「呵,我會替你轉達給邢狂。」既然有人這樣瞧不起他,當然要讓邢狂知道羅。

  霍耀石瞬間笑臉一收,「別這樣,連月……」

  他話未說完,連月已經閃出位子。

  下一秒,霍耀石將剛剛連月貢獻給范頭的救濟品全掃進自己的背包裡。

  范頭看著他自肥的行動暗暗賊笑,「你把藥統統據為己有,那三個小子怎麼辦?連厲子鬼都過去了。」

  「我提供行動電話叫救護車,你覺得夠不夠意思?」

  真夠意思。

  連月實在拿這些長不大的男孩沒辦法,一群人擋著樓梯口讓人沒辦法下樓,而且這邊一個拳頭過來,那邊一個拳頭過去,她邊走邊閃,才發現那個引起禍事的洋娃娃縮在戰區另一頭,似乎快要嚇成一個淚娃娃。

  「喂喂喂,邢狂,讓一讓。」

  她彎腰,一個陽光男孩不長眼的腳踢過夾,媽呀──

  可是,沒踢到她。

  原來是剛到戰場邊,環著手臂冷眼旁觀的厲撼譽出腿將那白目的攻勢攔下。

  「謝啦,厲子。」連月向他道謝,順手將哭成淚娃娃的女孩一拉,「回家了,女孩。」

  厲姠荷梨花帶淚且驚慌失措,只能隨著連月轉下樓。

  看著連月帶走他妹妹,厲撼譽這才叉著腰走回位子上。

  馬的!什麼爛學校,不准接送也不讓校車送到家!他明天就把姠荷轉學!

  還在辛苦打敵人的三個陽光男孩一點也不知道自己惹了什麼麻煩,這一打,外傷內傷事小,殊不知佳人的哥哥就這樣叉著手臂看他們,而他們還在狂妄地叫囂。

  看來,他們以後是連見佳人一面的機會都沒了。

  至於邢儲書呢?

  花了幾分鐘收拾完小鬼後,他扳扳手指,晃回位子上惡意的對著厲撼譽掀了掀唇,「咦?我要追的馬子跑了嗎?怎麼一轉眼就和孟琪一樣失蹤了?」

  霍耀石與范頭同時在內心發出哀號。

  完了!哪壺不開提哪壺!

  霍耀石將背包一甩,拖著范頭離開戰場。

  「范頭,小心閃邊!厲子鬼,你別衝動……」

  連月看著小女孩梨花帶淚卻依然美麗,甚至更有池邊荷花清弱之感,她不禁要懷疑,也許邢狂今天不是故意找碴惹厲子鬼。

  這女孩……

  真的是漂亮極了。

  但美人都是這樣的嗎?自古以來,無論年紀大小,總脫離不了「禍水」這個罪名。明明是雄性動物引起的紛亂,為何美麗的女人卻要背負這樣的原罪?

  她掏出面紙,遞給小美女。

  「擦擦眼淚,沒必要為這種事哭。」

  厲姠荷努力控制住情緒,才將對方的話消化,這也才想起來,這姐姐……是哥哥的同學,難怪剛剛可以臨危不亂的將她帶離那一場混亂,他們總是自信冷靜不多廢話,不惹事卻也絕對不怕事。

  他們都不是一般人,她太瞭解他們給人的感覺,就是聰明到讓人看不見聰明,但每一個眼神、每一個思維,都會讓她這種正常人歎為觀止,那種遙遠而追逐不到的感覺,她……

  一輩子都只能望著哥哥的背影,一輩子也學不來那樣的平靜與自信。

  「我……」她討厭自己總是給哥哥惹麻煩。

  「別擔心,你擔心自己就好。」

  「可是……」萬一有人受傷……厲姠荷不敢多想,她眼睜睜看著男生的拳頭在她面前揮舞,真的是嚇壞她了。

  連月看著這朵小花,不得不硬起心腸提醒這個看來被保護周全的小女孩。

  「你應該很清楚自己的長相,從過去到現在,你應該已經遇過很多次這樣的狀況,所以你要有心理準備,既然未來你改變不了男性低等動物的愚蠢行為,你就要改變你自己,至少不要只會哭。」

  厲姠荷微微一愣。

  過去這些事……好像都是哥哥擋下來了,她沒有真正看過這種暴力場面,可是這位姐姐似乎點醒了她某件事……

  什麼事?

  她微微蹙眉,受到驚嚇的神智還沒有歸位,一時之間總覺得有個重點接不通,可是現在心情太亂,她沒有頭緒。

  看小女孩驚魂未定,已經到站牌的連月問道:「你家住哪裡?」

  她心中暗暗讚歎,就連在這種失魂落魄的狀態下,這女孩都仍保有吸引人的清新獨特氣質,教那些高中男生怎麼克制得住青春期剛勃發的雄性荷爾蒙?

  美麗是一種錯誤──這個說法,連月今日總算是領略透徹。

  這女孩除了美之外,還有一股難以言喻的特殊氣息。對於美人,連月是看多也遇多了,她知道美是會褪色的,清新而獨特的氣質才是吸引人目光的重點,這女孩簡直不是一般人類。

  「我搭捷運。」

  連月一聽答案馬上翻了個白眼。唉,教這樣的女孩去搭捷運,她家人也太放心了一點。

  「那你快走吧,時間已經不早了,你家人會擔心吧?」

  「我哥……」厲姠荷點點頭,不敢直說剛剛那個站在一旁看來很生氣的男人就是自己的哥哥,不過……為何哥哥的這位女同學看來一點也不怕他?

  還有……那位眼神很讓人害怕的……的什麼?厲姠荷不知該如何形容那個人,他也是哥哥的同學吧?可是,他和哥哥有些不同,又有些相同,他……

  「啊,他會不會受傷?」她突然擔心起來,剛剛她嚇得哭花了視線,根本看不清楚眼前拳打腳踢的亂象,可是阿Will們三個人打一個,而哥哥又只站在一旁觀戰不幫忙,這……

  「你是指邢狂?」連月只差沒笑出聲來。

  「他……他叫邢狂?」

  連月頻頻點頭,「對,狂人的狂。」

  「是真名?」他家人怎麼會讓孩子取這種名字?

  連月怔了一秒。

  哇,這女孩會不會太單純了?

  她邊笑邊點頭,「對,是真名。」是符合他真實個性的名字,邢儲書這種文謅謅的名字,用在他身上真是諷刺極了。

  「要不要我順便告訴你站在旁邊納涼的那個人的名字?」

  哥哥?

  厲姠荷連連搖手,「不……不用了……」

  「那好。我車來了,你記好那個男人的名字,以後遇到他能閃多遠就閃多遠,記住囉!」連月邊交代邊跳上車。

  厲姠荷看著她,張口微愕。

  這姐姐說的是……邢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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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7-5 22:45:24
第二章

  既然未來你改變不了男性低等動物的愚蠢行為,你就要改變你自己,至少不要只會哭。

  不要只會哭。

  當天晚上,厲撼譽回到家裡冷冷地下命令要她轉學時,厲姠荷腦海中浮現的就是這句話。

  她一向聽話,非常聽話,因為哥哥是她的一片天,也是全世界最為她設想周全的人,比爸爸還關心她,比遠在美國已經和爸爸離婚的媽媽還替她著想,雖然他們只是同父異母的兄妹。

  而且哥哥的親生母親討厭她極了,哥哥卻還是一肩扛起她的一切所需,甚至在前些日子還過戶一間房子給她。

  雖然哥哥待她這麼好,她不應該違背哥哥的意思,但是……她真的很喜歡這所學校,這裡沒有愚蠢暴發戶般的小孩,沒有愛比較、愛頤指氣使的女生,沒有標榜身份的制服,沒有制式填鴨的課程,沒有過去念的貴族國中裡那些討人厭的同學。

  國中那三年幾乎是她的惡夢,好不容易有這樣的學校,她不要轉學。更何況這裡有烹任課,不會因為要考試就將烹任課拿來上數學。

  「你的意思是,因為你喜歡煮飯所以不想轉學?」厲撼譽的口氣很平靜,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那是山雨欲來。

  哥哥生氣了,她知道,他在快餐店就已生氣了,可是另一個聲音浮上來。

  不要只會哭。

  厲姠荷深吸一口氣,艱難地將眼淚逼回眼眶裡。「不是只有煮飯……」

  「做蛋糕?布丁?點心餅?料理?」

  好瞧不起人的口氣。

  「可是那很有趣……」

  「在台灣,有趣的事無法讓你當飯吃。」

  她知道。

  所以興趣之餘她並沒有影響課業,可是……

  沒錯,縱使她知道自己有哥哥當後盾,但是在台灣,國中那三年已讓她深刻瞭解普羅大眾的價值觀是什麼,就是賺錢、賺很多錢、賺更多錢。

  而她的難過是,她總不在普羅之間。

  「不要只會哭!」厲撼譽嚴聲警告。

  這話讓厲姠荷著實嚇了一跳,她微微咬牙,「我沒有哭。」

  紅通通的眼眶叫做沒哭?

  厲撼譽也不戳破她,面無表情地問:「要是再發生今天的事呢?」

  「……」她沒有辦法回話,因為哥哥不會要那種意氣用事的答案,若是她回答不會再有這種事發生,結果卻還是發生了,那後果……不是她可以承受得起。

  看一向乖巧的妹妹難得這樣堅持己見,厲撼譽咬咬牙,「爸呢?」他暫時將自己一肚子的不順與火氣壓下,他的女人失蹤,他不該遷怒到妹妹身上。

  見哥哥轉移話題,厲姠荷心中還是忐忑,「爸睡了。」

  「你也快睡,我回去了。」他起身,臉上仍是不見鬆懈。

  「哥……」厲姠荷看得出來他心情很不好。

  他頭也不回的走出客廳,回頭交代,「不轉學可以,但別讓我看見你拿那些鍋子鏟子。」

  「可是……」

  「你想轉學?」這不是問句,是頭都沒回的威脅。

  厲姠荷沒再開口,站在玄關目送哥哥走出大門,她摀住心口,眼眶熱熱的但沒有掉淚。

  這樣算不算改變自己了?

  她沒哭,努力的忍住了……

  但是哥哥說不可以拿鍋拿鏟,不拿鍋鏟沒辦法煮菜啊……

  她要不要聽話?

  她不聽話多久了?

  拎著剛從超市採買的食材與忍不住一買再買的料理用品、用具、食器,厲姠荷心滿意足的走出超市,準備前往哥哥在高中時過戶給她的房子。

  這麼多年了,哥哥自己恐怕都忘了這間房子,因為每年的房屋稅、土地稅都是他的助理及會計師全權處理,她想,他一定早就忘了這間小小的漏網之魚,讓她得以擁有一個超完美的廚房,這是她用零用錢特地請人裝潢完工的。

  她不過是一個小小研究生,不可能有本事將一間房子裝潢好,她找了設計師全權負責,雖然設計師的年紀與她相當,而且同樣是個女孩子,可是她每次看蔣稚青指揮工程時都覺得,老天爺給了每個人與生俱來的潛能。

  像蔣稚青便是裝潢設計的天生好手,沒有人會小覷她那鬼靈精怪的腦袋及發起飆來罵工程人員的犀利口才。

  厲姠荷沒有想到她竟可以因為裝潢房子而與蔣稚青變成好友,今天她買了蔣稚青愛吃的蝦子準備練習一番,幾日後便可請蔣稚青品一品。

  在來超市之前,她去海產店檢查前些日子訂購的日本北海道噴火灣的牡丹蝦,看著新鮮健康冷凍的蝦色,她心情大好,也因此多添購了一些器具。

  嗯,沉甸甸的牛肉敲錘,敲平牛肉之後炒盤拌著牡丹蝦甜味,佐料就用她前些日子去美國看媽媽時特地在大超市找到的茴香及檸檬椒鹽帶香入味,還有她異想天開的芋頭泥──新嘗試,做好之後先拿去給巷口手藝一級棒的肉羹麵店老闆品一品,順便謝謝他上次不吝教授她傳家肉羹秘方。

  厲姠荷正喜孜孜地計劃著美好的假日,哪知才踏出超市一步,她便看見眼前一群人叫囂不已,肢體揮舞著混亂,拳頭交錯,悶哼聲此起彼落,分不清哀號的是哪一邊的聲音。

  哥哥說的沒錯,男人很多時候真的如一頭低等的動物,全憑感官做事。從多年前的那一次經驗後,再接下來她所看過的無數次打鬥行為,都讓她不得不承認哥哥形容得真沒錯。

  她皺著眉稍稍瞄一眼那群正在肉搏的團體,想找條安全的路走,但這短短一瞥卻發現情況很明顯,幾個年輕人圍著一個高瘦的男子毒打,被圍毆的人看來身手不凡,可是對方畢竟人多勢眾、拳腳雜沓……她看得心情微微一陣恐慌之外,實在又很看不慣。

  於是她不似平常那般速速遠離,忍不住又多看了幾眼。

  不看還好,定眼一看,那個被圍毆同時又不停還手的男人,一雙利眼剛好朝她這方向望過來,明明他的視線是看著前頭的傢伙專注的揮拳,可是,她的眼睛就是對上他了。

  就像多年前的那一次四目相對,她的心臟倏地揪緊了長長一陣,男人看來是沒將她放進眼裡,但依然讓她一聲「啊,是他」直打從喉嚨滾上來。

  她沒「啊」出聲,倒是腦子很清明的喊了出來──

  「邢狂?!」細嫩的聲音微微拔高,在一群嘿來喝去悶哼聲中很突出。

  有人叫他?他有沒有聽錯?正專心揮拳頭閃拳腳的邢儲書,沒有想到會在這種混亂場合聽見有人嬌滴滴的喊他,而且是喊出同學死黨們才會用的綽號,他一個分神朝幾步遠的聲音來源看去。

  Shit!這群死高中生連他分神半秒都不放過,他只看見遠處一個纖瘦的白影,然後臉上就被削了一記。

  馬的!是死黨就該知道此時要叫人來幫忙而不是傻站在那邊惹麻煩!而且到底是哪個死白目女人,邢狂是給她叫爽的嗎?這輩子敢在他面前叫邢狂的女人只有兩個,一個是連月,一個是已經失蹤多年的孟琪……

  馬的!他為何要在這種時刻猜測那個白目女人是誰啊?這群死混混今天根本就是有備而來……

  邢儲書心底還沒埋怨完,又聽到第二聲來了。

  「邢狂!啊……」

  是怎麼了?他往右邊的聲音望去。

  「小心左邊!」

  砰!

  他的左邊吃了一拳,這是幾十分鐘惡鬥裡挨的第一拳,原因就是那個死白目女嬌弱弱的胡亂叫聲惹來的。

  「馬的!你給我滾遠一點!」

  對對對,滾遠一點。

  厲姠荷頻頻點頭同意,真的應該叫這些混混滾遠一點才對,她趕緊掏出手機打一一0。

  一一0、一一0……一一0親切又好用,不要慌,不要緊張,不可以哭,不可以哭……

  她一邊鼓勵、催眠自己,一邊力求鎮定,而且還擔心得不得了,她過往訓練出來的不可哭自我催眠法這一次怎麼沒用了?還有,這些人怎麼都不聽話滾遠一點?

  「手機、手機……有了。」

  撥通之後,親切的警方告訴她,已經有人報案了,警察很快就會到。

  「很快就會到、很快就會到……啊,右邊!」

  嬌嬌小手關了手機後還是忍不住喃喃自語,怎麼說很快就會到卻這麼慢?她這廂急得不得了,咬著下唇又不敢再出聲,怕害邢狂再挨一拳就不好了,可是……可是對方人這麼多!

  著急之下,厲姠荷完全沒發現自己的腳步直直踏入戰區。

  「退後!」

  「咦?」直到聽見邢儲書的警告聲她才發現,老天!她……她就要被拳頭掃到了!

  雖然她一向不認為面貌十分重要,可是她怕痛,尤其被男人的拳頭打中一定很痛。多年前邢狂和阿Will她面前打起架來的陰影猶在,事隔一年她與阿Will大學裡相遇成為朋友之後,阿Will告訴過她……沒錯,拳頭打在臉上真的好痛,真的不是電影裡看見的那一回事,臉上掛綵後是連呼吸、講話都會痛。

  現在那股恐懼又悄悄爬上心頭,而且來源竟是多年前一別至今才又看見的主角邢狂,看來這個男人跟打架很有緣,而她這次不曉得會不會累積被打的經驗值?

  是不是真如連月姐當時所說的,最好離這男人遠一點……

  「馬的!你是要縮到什麼時候?拳頭沒揮到你,你就早早滾開,不然你是要躲到幾時?」

  這聲音是……邢狂?

  「你快給我閃遠一點!」

  邢儲書咬牙邊揮拳邊替她擋拳頭。這女人是皮肉癢還是怎樣?竟然就這樣眼睛睜大大、無意識的站在這兒給他當累贅!

  厲姠荷這才將意識拉回來。呃,拳頭沒落下來,所以邢狂是在叫她閃遠一點?

  對,閃遠一點才對!厲姠荷總算在千鈞一髮之際想到,她應該躲遠一點才不會成為礙手礙腳的累贅。

  可是……

  「堵那個女的!」操外省口音、滿嘴鮮血的敵手之一,含糊不清的吐出一聲叫囂,命令同伴們下手。

  女的?

  厲姠荷這次反應得很快,因為只有一個女的身處戰區裡,這些混混擺明了是指她,她要快點逃。

  「啊!」來不及了,她眼一閉、脖子一縮,本能的揮動手中的東西。

  「啊……」下一聲慘叫,來自伸手要捉她肩頭的混混。「這娘兒們打我!」

  混混不死心的再次將魔手伸來,她害怕的半瞇著眼,手臂一提,再次揮旋手中的環保提袋。

  「噢……馬的!」豬頭一號哀號得不是太好聽。

  「靠!你連個女人都搞不定……噢!」豬頭二號話未說盡就慘遭同等對待,眼角被環保袋掃過,瞬間紅腫帶血。

  她手裡的袋子這麼好用?厲姠荷自己都沒想到。

  戰場裡的情勢起了變化,她與邢儲書背對背形成一道守護陣線,陸續掛綵的混混們則是圍成一圈將他倆困在其中。

  「馬的!小心那死娘兒們手上那袋武器!」小混混之一眼角滴血還唸唸頭不忘那麻袋。

  厲姠荷貼著男人汗濕的背,感覺熱呼呼的,似要將兩人都蒸發成氣體。

  這女人不怕?邢儲書不禁要對她的表現讚賞有加。

  但只有厲姠荷知道,其實她好怕也好緊張,混混們的叫囂聲及眼神讓她全身發冷,她只好更貼近身後那個汗濕的發熱體。

  誰來救救她啊?

  「把那個女的扯過來!」嘴角流血的混混頭子口氣很不甘願。

  「這女的吃起來一定比路口那管擯榔麗司補身,咱們一起上!」

  「奶奶滴!我一定叫她喊我一聲郎哥哥……啊啊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我的眼球有沒有掉出來?啊……死我了!」

  豬頭混混的叫囂以慘叫收尾,因為揮舞麻布環保袋的人換成了邢儲書,所以那力道不是讓他小小掛綵,而是發出驚天動地的殺豬聲。

  厲姠荷看得兩眼發直。

  他幾時搶走她手上的袋子,還在迅雷不及掩耳的情況下就出手?

  邢儲書以身體護著不知哪裡冒出來的白目女,順手搶過她手上的袋子,沒想到效果竟比李小龍的雙截棍還好,讓他也很訝異。

  怎麼了,這年頭的女人都有練過,隨身攜帶幹架物品?

  「馬的,阿弟掛綵了!」大豬頭小豬頭慌叫成一團。

  「一起上!」

  厲姠荷整個頭皮發麻。血……血用噴的……她一直努力向哥哥的冷靜看齊,可是與邢狂相遇兩次,兩次都令她的情緒失控,嗚……

  更令她憂心的是,這群人要是一起上還得了?邢狂一人對付他們,或許還可以抵擋一些時間,可是現在多了她這個累贅……

  短短幾秒內,她在心中翻出千百個想法,手無寸鐵的她只想找個地洞躲,無奈眼前僅有男人汗濕的臂彎提供她屏障。

  邢儲書以手臂環住她,汗水粘貼著她乾淨滑嫩的皮膚,還夾帶淡淡的血味。

  老天,警察為何還不來?

  也許老天聽見她的祈求,幾秒後,縮著頭的厲姠荷總算聽見警笛聲傳來──

  「馬的!條子來了!」

  「快閃!」

  對,對人就要快閃──

  她正慶幸公理正義的救兵前來,沒想到頭都還沒抬、氣都還沒松,已經被人扯著臂膀快跑。

  「跑!」邢儲書咬牙一喊,拖著身旁的累贅拔腿就跑。

  她為何要跑?她只想停下來好好發抖,他們已經安全了不是嗎?

  厲姠荷看著自己被他緊緊握住的手臂,一雙腿只能極不甘願地跟著跑,不然是要讓手臂被扯斷嗎?可是為何邢狂要拉著她一同逃跑?警察是來救他們的不是嗎?

  一連串的問話根本吐不出來,她像頭被驅趕奔馳的馬匹,喘氣吐息都來不及了,哪還有開口發問的可能?

  拉著她狂奔的始作桶者還邊跑邊罵:「你可不可以跑快一點?」

  不行!她不行!

  她很想這麼告訴他,可是看來他根本是在命令她而不是想要知道她的答案,她只能氣喘吁吁吃力的跟上他,跑到手腳失去知覺,跑到不知闖過幾個路口、彎過幾條馬路……

  跑,她像「羅拉快跑」裡的羅拉一樣,當時她只覺得生命在「羅拉快跑」裡轉前與轉後都是計算好的,跑過便可更改生命的結局,只是她沒有想到今日她的體驗會重新刷洗,不管結局如何,跑竟是這麼累!

  羅拉為何沒有直接昏倒在地放棄生命算了?

  她不是羅拉……她好想死……

  她昏倒了。

  這女人昏倒了?!

  邢儲書在她昏厥過去的那一秒停住腳步,將她扯進懷裡,迅速轉進一處大樓剛好有車駛進地下停車場而鐵門還未下降完畢的斜坡道裡,將一路的混雜慌亂及早就沒再追來的警察全關在鐵門外。

  抱著懷中的女人衝到昏暗的停車場角落之後,他倚著牆,腿軟的蹲坐在地上喘息不停。看來剛剛的打鬥及混亂都結束了,可是,現在他手臂裡掛的這個女人是怎麼回事?

  她是死了還是昏了?他沒空去探她的鼻息,因為他起伏的胸膛每一個動靜都貼著她溫軟的肌膚,讓人不能忽略的是,這女人也長得太不安全了。

  禍水。

  美到讓他會想看很多眼的禍水。

  馬的!什麼時候了,他竟然還想著這女人美不美!

  「喂,醒醒!」他該問的是,這女人為何知道他叫邢狂。

  厲姠荷在被他很不客氣的對待幾次之後,神智依舊不清醒,但心中的掛念卻反射性的問出口,「我的蝦……」

  蝦?他有沒有聽錯?

  「哪來的蝦?」該不會……

  邢儲書踢了踢剛剛奔逃中一直拎在他手上但現在被扔在一邊的武器,這麻袋裡裝的是蝦不是隨身武器?

  「袋子……」呼呼呼,還是好喘,心臟還是好痛。

  「大概爛了。」他回答得很快,完全沒將這個剛剛立了大功的袋子放進眼裡,他現在注意的只有女人胸前微弱的起伏,忽高忽低,可是萬分吸引人。

  「爛了?」噢……

  「喂、喂!」又昏過去!

  邢儲書再次拍打她嫩紅的臉頰。瞧瞧他現在是什麼狀況?他像抱個嬰兒似的抱著一個女人坐在地上,這女人好不容易醒來,竟是問了個與事件無關的問題之後又昏了!她是被答案嚇昏還是體力再度小支?

  這女人也太不濟了吧!

  「喂!」他還是不憐香惜玉地拍打女人的臉頰,手上傳來的觸感一次次回給他一個訊息──這女人的皮膚也太好了。

  他緩下拍打的力道,轉而變成輕輕撫觸,大拇指不得不再次確定他所撫上的潮紅粉頰……真的很嫩。

  她的五官細緻、皮膚細嫩、身材輕盈而玲瓏有致,剛剛露出的迷濛眼神像是迷了路的天使。

  她的翅膀藏在哪兒?

  若不是她剛才的白目事跡惹得他一肚子火,這女人確實比「魔戒」裡的精靈還像精靈,他努力回想她張開眼時正常的模樣。

  想不起來。

  她漫渙的神韻取代了他腦袋內該存有的理智。

  而她閉著眼的寧靜模樣要命的讓他在體力過度激動後,萬分的想再幹下另一種壞事。

  像個精靈是吧?那麼就讓他喚醒她回到人間來。

  邢儲書邪邪一笑,挺直的鼻樑惡意地靠近她下巴與頸子之間,若他是吸血鬼,此時的姿態百分之百就要露出潦牙了。

  他再次警告她,聲音極低極低,低到叫不醒她任何一條神經。

  「喂,醒醒。」

  我叫了喔,很君子的叫了喔,雖然老子一向不是君子。

  邢儲書簡單地告誡完之後,手指穿過她凌亂的髮,撐起她的後腦,然後毫不客氣的吻上她的唇。

  他是惡魔,一直都是。

  而把精靈帶到地獄裡一起玩耍一直都是惡魔的專長,當然,這還必須那只精靈夠入他的眼。

  她夠,太足夠了。

  「唔……」厲姠荷幽幽醒轉,依然分辨不出圍繞在她週身的溫度是什麼,只覺得自己好像在一個幽暗但安全的子宮裡。

  「張開嘴。」他舔著她的馨香,低低命令。

  精靈囁嚅了下,便聽話的微張唇齒,讓惡魔長驅直入她的靈魂。

  而她沒有看錯的是,惡魔嘴角一直帶著很邪惡很邪惡的笑。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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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7-5 22:45:44
第三章

  「你說這袋子裡除了蝦子還有什麼?」

  邢儲書沒有想到這女人真正清醒之後竟然不叫不跳地讓他繼續吻著她,而且吻的次數還不只一次,直到他甘願放了她之後,她才紅腫著唇問他:

  「你餓了嗎?」

  姑且不管這女人一得空隙開口問的就是這種不關痛癢的問題,他確實是餓了,很餓,純粹是生理的餓,畢竟剛剛那場打鬥要花費很多力氣。

  「這是我家的停車場。」

  這是這個女人在他懷裡醒來之後開口說的第二句話。

  馬的,會不會太巧了?現在告訴他:她老爸或老哥會從電梯走出來地下室開車他都不覺得奇怪了。

  情況讓惡魔顯得很遜,明明他是要用力染指精靈的,現在卻只好讓她牽著手按電梯來到她說的──她的家。

  她就這樣自然而然的將一個陌生男人帶進她家?是她太隨便還是他隨便?

  他很想掐著這女人問,她是不是常常在男人懷裡醒來,然後一臉沒什麼的問他餓不餓,不然她為何可以這樣冷靜?剛剛拳打腳踢時她都還知道害怕慌張,現在明明大惡狼就在身邊,她卻……

  她會不會太柔順完美了一點?難不成這女人是敵方派來的?

  要命的是,無論敵方是哪一路,光是想像她有可能在任何一個男人懷裡醒夾,他就想一拳往某個男人臉上或某堵牆上掄去。

  他與她相遇還不到兩小時就已失控。

  若是可以提起拳頭的那種不爽,他可以很習以為常的失控,可是這種飄忽不定卻揪著心的感覺,惹得他一陣毛躁,他不習慣這一類的失控。

  他整整思緒,提了提手上沉甸甸的袋子,「這是什麼武器?」

  她微微一笑,神情舉止看得出來自然散發的教養。

  「牛排錘。」厲姠荷伸手接過袋子,同時將已經打爛的一袋牡丹蝦取出,心中淌血。

  「你說什麼?」

  「這個。」她從袋子裡取出銀色的鐵製正方形錘子讓邢儲書看個仔細。

  「哈。」原來武器是這個。

  這男人笑起來竟是這樣好看。厲姠荷掀了掀眼睫,心中微微起著漣漪。

  她在心中悄悄深呼吸,提醒自己,可別讓這個像哥哥一樣的特殊分子發現她在緊張了,她瞭解他們一向天塌下來也若無其事的樣子,她瞭解他們討厭慌慌張張、大驚小怪、情緒失控,她都知道……

  他們一向是男生瀟灑不羈,女生安靜冷靜。

  他更是不羈的,那雙銳利的眼總像是嘲諷著這個世界,但剛剛那抹笑容卻莫名的貼近她的心。

  貼近她的心?她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是因為剛剛的患難與共嗎?是因為一同被這支錘子給救了嗎?所以她能體會他的笑意……

  她安靜的轉著思維,兩手也沒停的處理著食物。

  「喂!」被晾在一旁的人不爽了。

  厲姠荷抬起頭與他眼對眼,她沒問邢儲書叫她幹嘛,只是安靜的看著他。

  馬的,這女人就這樣與他對視。

  他幾時這樣沒種過?就連面對一群壯漢的圍毆他也沒閃避過那些人的眼神,但現在是怎樣,他竟……

  被那雙清澈的眼看到臉紅心跳,呼吸不順。

  「我去沙發睡覺,你弄好了再叫我起來吃。」

  孬啊!邢儲書暗罵自己,迴避她純淨的眼眸,咬咬牙轉身往客廳邁開腳步,縱使每一步都在後悔的喊著──回頭,回到那女人身邊去!

  他走到客廳,把自己甩到沙發上。

  很好,邢儲書,你在二十八歲的高齡第一次遜掉了。

  過去那些女人究竟長什麼樣子,他連半個鼻子也想不想來,也不想想起來。

  等一下醒來,他一定要問問,她究竟是人還是妖精,是誰派她下凡來的?還要問問,她究竟叫什麼,她有沒有一個也讓他心動到變遜咖的名字……

  他變成了一個初初心動的國中男生。

  這很遜,他承認。

  可是,為何又要命的覺得這樣遜也很爽?

  很香,飯菜香不油不刺鼻地漫進他沉而規律的呼吸裡,他翻轉身子,一隻長腿已經掉出沙發外。

  Shit,這什麼地方?小人國嗎?

  嗯,小人國雖小,可是還備有紅酒香。

  他有一管好鼻子,雖然不太挑剔食物,可是對於香味他有著如狗般的敏銳與眷戀──沒錯,就是眷戀,對女人身上的香味也是,雖然目前他還沒遇過讓他特別眷戀的女人香。

  唉,何處尋得女人香?

  女人,通常乏味無聊,有時還不如練拳頭更能引起他的快感。

  可是……不對,他搜尋一下記憶,就在不久前,他狂亂地想聞一小女人香。

  女人。香。

  「啊……」他想起他身在何處了,伸伸懶腰,起身往香味而去。

  一桌子的色香味俱全,連那個女人都帶味。

  「哇,你是魔術師嗎?」他盯住一桌子美味而不看那女人,企圖扳回剛剛有點遜的過程。

  女人又是但笑不語。

  馬的,他拿這樣的女人最沒轍,通常在他身邊的女人若對他有興趣,常是聒噪的想證明她的聰明伶俐或什麼,不然就是樂觀活潑快樂到近乎世界級善良人士的地步,或者另一種對他沒興趣者如連月與孟琪便把他當同性看待,但這女人……依他的判斷,前兩者都不是。她淡然又與世無爭似地不將他放進眼裡,卻貨真價實地讓他知道她是個女人而他是個男人。

  像剛剛她的吻。

  馬的,要淡然要與世無爭就該像仙子一樣活在自己的世界裡,再不就依賴他黏他煩他到讓他討厭啊,偏偏她又活生生地煮飯、活生生地拿錘子和他一起幹架,這女人……

  完全不在她該有的位子裡。

  她是誰?或者她該是誰?

  「趁熱吃吃看。」

  瞧,她吐出來的話比他媽還沒情境沒曖昧沒一絲絲男人愛女人或者女人愛男人的成分,根據這種種狀況看來,這女人應該是對他沒興趣,可是早些時候他吻她,而她也讓他吻,那又是怎麼回事?

  再沒有比剛剛的吻更男人與女人的了,他得要萬分克制自己才能不在此立刻就壓倒她。

  馬的、馬的!他想不透這女人。

  「不好吃?」

  他揚起劍眉往說話的女人望去,一雙筷子沒停地塞進一口濃香牡丹蝦。

  他也學她不說話,死盯著她看,然後張口繼續吃。

  「吃飯要看著食物。」厲姠荷輕笑,「你媽媽沒教你嗎?」

  又輸一城!馬的,這女人一定不是人類。

  「你不吃?」

  她笑笑地搖頭。

  「難不成……」他瞬間摀住胸口,語氣艱難、呼吸急迫地用發顫的指頭指著女人,「難不成你……你下毒……噢……看我吐出來的鮮血……」

  厲姠荷愣了半秒後,看著愛演也還在演的男人,嬌笑出聲。

  笑聲裡帶香,他確定,他聞到了她笑出來的香味,沾染得整間屋子都是她的香味。

  她就在他一臂可及之地,而他對香味毫無抵抗力,馬的,不想忍了,他本能地將她捲進臂彎裡尋找答案。

  他再度吻了她。

  果然,淡淡的水果酒香漫進他的唇齒裡。

  「你喝了酒?」他纏著她柔柔軟軟沒有抗拒的身子問。

  「做菜。」

  軟玉溫香倒在惡狼懷裡卻笑得香香美美。

  「你不怕我?」

  厲姠荷搖搖頭,她比較怕打鬥場面,而造成她心中陰影的就是眼前這個男人。

  但她自己也說不明白,為何她並不怕他的碰觸,剛剛在地下室,起初她是嚇到了,可是當他意地親吻她時,她竟發現這樣的碰觸像是她尋覓了好久的感覺……

  體熱,親密,肌膚貼肌膚。

  黏熱,汗濕,交融與強悍。

  後來她知道他的名字是邢儲書,但在她心裡,她叫他邢狂叫了多年。

  從高中起她就記著這個名字,如同連月姐姐當年警告她的一樣,她記著,無論是後來在商業雜誌或是名人誌裡看見他不高興的臉,她都記著他。

  只是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再相遇,而他,完全忘了她。

  她知道她沒有在他的記憶裡留下任何痕跡。

  但記憶像是跨過以往,直至此端接軌,延續了下來,原來她從那個時候就在尋著他的真實。

  很好,他最討厭女人怕他,一副那種他是野獸而她是脆弱小兔子的模樣。

  那樣的女人根本是太會裝了,他早見識過太多女人一開始的柔弱無力到最後的粗魯刁鑽,但這女人不是,她明明細瘦得風一吹就要倒了,卻敢和他一起面對那群混蛋,還揮著那個叫什麼的武器?牛排錘,對,就是那好用的玩意兒。

  明明沒見識過男人卻不怕他──不知怎的,他就是知道她沒有男人。

  「也不怕那群混混?」他手臂一伸,將她更拉進胸懷裡。

  他不是沒幹過一夜情那種刺激事,在拉近女人的同時還要想著等一下如何脫身,但此刻不是,他拉近她,像是宣示所有權,更讓他難以理解的是,一拉近後聞著她身上的自然香,他發現他要的不是只有這一刻。

  多可怕的感受,他從沒在女人身上體驗過這種響鐘般的耳鳴感。

  厲姠荷看著他如刀刻般的下巴,「怕。」可是有他在,她少怕一點點,這樣的話要不要讓他知道?

  「你為何叫我邢狂?」

  她頓了一下,悄悄想掙脫他鐵箍般的牽制。

  發現她的動作,他更蠻橫的攔腰收緊雙臂,「你是我學妹?」過去學校裡有一些花癡背地裡這樣叫他。

  他們學校裡有同學這樣叫他?她沒他聰明但也不笨,順水推舟地點點頭。

  這女人點頭點得太快,他輕易察覺出異樣,摟住她略微僵硬的身子,嘴角斜斜地看著她,「那麼你說說看,我們念哪一所大學?」

  「S大,可是你們是特殊分子,所以我入學時你是研究生的身份,而我現在大三,你早已畢業了,因為你研究所只念一年而博士學位……」

  「你調查我?」他捏捏她的下巴,警戒心升起,他應該討厭這種事的,但是由她來調查瞭解他,雖不爽卻也……不討厭。

  看來她沒猜錯。她說的其實是哥哥的求學過程,可想而知,他與哥哥果然是同一種人,用最短的時間將該念的書都念完,而這之間,他們根本還身兼數職。

  厲姠荷搖搖頭,還是想掙脫男人火熱的掌心,可是他的力氣再再施展著他的霸與蠻,她像是鷹爪下的活魚,掙扎無效。

  「你們太出名。」

  「你們?」他開始不爽,「你還知道誰?」

  她咽嚥口水,不說話,再說就要穿幫了。

  「菜再不吃就要變難吃了。」

  「那就讓它難吃。」他將她攔腰抱起,離開餐桌與餐椅。

  這椅子不舒服……不對,這個房子裡所有關於餐廳吃食的器具與裝備都異常的舒服與特別,應該說這椅子坐一個人很恰當很舒適,可是目前他一點也不想一個人,也不想放她一個人。

  「啊……」她在身子懸空的瞬間本能的抱住他的頸子。

  胸部……痛……

  「你說什麼?」他壓低臉,往她靠下來。

  「沒……」教她如何埋怨他撞痛了她的胸部?

  「埋怨我不吃你煮的菜?」他像抱著心愛的嬰兒,還忍不住地吸取她身上的蜜香,靠在她耳邊低低呢喃,暗暗地將她一身香盡納鼻間。

  她搖頭,他們還沒有熟稔到可以埋怨他什麼,可是為何他們竟可以像相識多年的情侶這般親密而不覺得尷尬?

  她如此戀著他的緊緊擁抱,霸氣堅持,不由分說。

  這是一夜情的狀況嗎?短時間內便可肌膚相親,交以濡沫。

  但他們並不是一夜情的那種激烈與放縱,至少她不是,她只是……只是……

  只是什麼?

  她形容不出來。她認識他很久了,所以並不是一時天雷勾動了地火或者什麼陌生人帶來的刺激感,不是。

  可是……

  「想什麼?」他含住她染上紅暈的耳朵。

  她搖頭,頭都要昏了,灼熱的火焰從耳朵燒開來,她知道他的腳步沒停,而她不知該如何阻止他,或者該說,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想不想阻止他。

  「房間?」他的腳程很快,在問的同時已經推開看來像是一面牆的推門。

  她若點頭是不是就代表同意?

  她不是笨蛋,在這種時候還不知他要帶她去哪兒。

  她掀睫看了一眼他有稜有角的下巴,這個男人,像極了哥哥,他們都有鋼鐵一般的意志。

  邢儲書說不出他是生氣還是欣賞,這女人並沒有做作地問他要帶她去哪裡,或者問他要去房間做什麼,她只是安靜的依偎在他懷裡,像個蜷著翅膀的天使。

  他是惡魔,他看著她嫩白的側臉心想,他沒有要忍耐,他要染指小天使,讓天使只屬於他,讓天使長出黑色的羽毛。

  他邪邪地笑,然後將天使放進軟床,伸手探進她雪白的胸衣裡,直接握住她敏感而豐盈的柔軟,以霸道而狂野的力量揉弄著,要她的肌膚留下一輩子的烙印。

  「別咬著唇。」他在她唇上低低的命令,高大的身體覆上她纖細的嬌軀,幾乎要將她淹沒,而他連脫衣服的時候都不願離開她的唇,依舊嚙咬著、嚙咬著,像嗜血的狼。

  她的喘息連連綿綿,粉頰已如紅透的熟柿,幾縷髮絲散亂得很迷情,微張的櫻唇似在等待著,他邪惡至極地將長腿抵著她不肯稍稍分開的雙腿,手掌在她大腿上磨磨蹭蹭地點火,幾乎要燒掉她的牛仔褲。

  「礙眼的上衣已經脫掉了,你說牛仔褲該怎麼辦?」

  這個男人為何可以在這種時候用這種低沉的聲音問這種混亂無解的話?

  她努力想回答,可是……完全答不出來。

  他很滿意天使的意識渙散不清,她迷濛的雙眸有著惑人的美,她長長的睫毛似清晨的露霧,詩意漫漫,她在他身下化成一首為他獨有的詩。

  她潤了潤乾涸的唇瓣,像要在窒息的前一刻吸進更多的氧氣。

  他的大拇指揉進她的唇裡,邪佞地想讓身上每一吵肌理都進入她喘息不止的唇舌裡。

  不經事的天使有著最不會控制的本能,他怕她咬傷那片紅嫩的唇瓣所以送上手指,她卻迷幻地吮卷他的所有神經。

  黃昏的灰,漫進暖呼呼的臥室裡,屋外斷續地傳來遠處的車聲與人聲,證明這個世界依舊在轉動。室內漸漸暗了下來,空氣裡像有令人發燙的魅惑力量,讓她的身與他的身黏濕火熱地交纏在無言裡,房中漫著要黑不黑的昏黃,像舊電影裡的顏色,一屋子曖昧誘人的喘氣吐息,更壓緊了兩人的纏綿。

  他褪下包裹天使的外衣,露出纖細光滑的美麗身軀,巨大的手掌自有行進路線,每經過一處都引來兩人同樣的歎息,每一個細胞都在吶喊著他的來到,魔幻的男性大掌在女人身上彈出天使的喘息。

  每發出一聲歎息似的低吟,她便不由自主地更眷戀男人身上的熱,像剛剛的汗味,像剛剛的緊張與安心,是這樣矛盾地交錯著她混亂的思維。

  男人的手是炙熱的烙鐵,將她的每一吵肌膚都燒出條紅緞子來,她不禁蜷縮成嬰兒狀讓男人將她收進寬闊的胸膛裡。

  他的手指漫遊過她的身子到她修長的腿間溫柔探觸,從背後咬著她細嫩發燙的肩膀,剛硬的身軀忍耐著,因為知道不該在第一次便這樣孟浪,要善待他敏感甜蜜的天使……

  「轉過來。」他用雙腳夾著她,翻轉過她細白的身子。

  她將小臉埋在他懷裡,熱熱的粉唇貼著他的胸膛。

  「天色暗了。」惡魔一直忍著直到黑夜來臨。

  天色不是早就暗了?

  她不抬頭看他,害羞地藏著臉,他的胸膛隨著低低的笑聲滾動,一雙惡魔的大手在她身上肆無忌憚的染指。

  惡魔的黑色痕跡染過她的毛孔與髮絲,染過汗濕的纖纖細腰,染進女性深幽的谷徑裡,極惡意的宣告,他的忍耐已用磬,他的狂野已蓄勢待發不會再壓抑。

  溫柔與野蠻在她身上交替著忍耐與不肯忍的矛盾衝突。

  最後在極速撕裂她與他的神魂的時刻裡,他進入了天使的身體。

  黑與白交雜成混亂不可聞的色彩與氣味,天色真的暗了,卻在黑裡燒出肌膚與肌膚律動的光來,摻和著在黑暗中放大的喘息,他的身體深深地陷在天使密密實實、幽暗而緊窒的羽翼裡。

  他終於知道,她不是天使。

  她是妖。

  將惡魔收伏的妖精。

  在最後深深吻住她呻吟的口之際,躍進他迷亂腦海裡的思維便是──

  他的妖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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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你……你會不會太冷靜了一點?!」蔣稚青斜倚在沙發上,指著一身乾乾淨淨、剛陳述完自己第一次經驗的厲姠荷,發出直要抓狂的忍耐問句。

  她得要吞吞口水才能繼續說下去。

  「你是厲姠荷耶!我的大小姐!」蔣稚青不得不哇哇大叫,「你到底知不知道你有個哥哥叫厲撼譽?」

  天啊,她得替那個將這位小姐帶入人間的男子買保險外加燒香拜佛保平安,不然她一定會看到他的大名出現在明天的頭條新聞裡,而標題就是某某某慘死某條河裡或什麼的。

  「我沒有很冷靜。」厲姠荷重申。

  「你不冷靜是因為害怕那個男的被你哥殺了?」

  「不是。」她很委屈的吭聲,有哪個女孩在經歷人生中的這種第一次,是很從容而事後很冷靜的?

  蔣稚青翻了一記白眼,不得不深深歎息,「你就這樣和第一次見面的男人上床,然後平平靜靜的自己先離開,留下那個男人睡在你家……照這種情況,要說你那時很害怕、很緊張,還真是很難讓人置信!」

  沒辦法、沒辦法!蔣稚青也知道自己很不冷靜,但是教她如何不激動?她好想搖醒這個太冷靜的天使啊!

  這話說得很有道理,連厲姠荷都快覺得自己好像真的不緊張,她不禁皺了皺一點都不需要修剪的細緻柳眉。

  煩惱的天使將雙腳弓起,蜷縮進軟綿綿的沙發裡。

  「我是真的不知道為何會這樣,我明明很害怕很緊張,都緊張到說不出話來了,雖然心裡有很多想法,但我就是講不出口,加上我的臉一向沒什麼表情,所以……我也不知道他會怎麼想……」

  她溫柔的語氣毫無起伏波動,又惹得蔣稚青一陣抓狂。

  「聽你現在講話的口氣我也不覺得你有真的在擔心!為何你說起話來就是這樣緩慢溫吞一副天不會塌下來的氣質樣啊?你可不可以讓語氣強一點、怨一點、驚歎詞多一點?不然我這樣一頭熱的緊張擔心是在叫爽的嗎?明明是你丟掉了第一次,為何看起來卻像是我剛失身一樣?」

  厲姠荷被她這麼一陣搶白,受到的驚嚇不小,可還是一臉平靜地說:「但事實上不是這樣啊,你又不是不知道……」

  蔣稚青一臉快要昏倒的樣子,情緒激動,再度搶白。

  「我知道個頭!我怎麼會和你這種氣質美女當朋友啊?我明明是活得認真、活得精采的熱血女孩,一向最討厭你這種喝露水過日子的精靈了,拜託,我是大口吃飯、大口喝酒的女人耶,我是人,活生生的人類,OK?為什麼會和你這種仙女扯上關係?厚,麻煩麻煩,你就是個大麻煩!」

  第一次耶!這個不食人間煙火的精靈的第一次耶!她老哥不抓狂她都要抓狂了,這個當事人為何反而一副沒事的樣子?

  「我沒有喝露水過日子。」厲姠荷最討厭人家這樣說她,每一個接近她的男生也都是這種看法,這讓她很……彆扭。

  「那你說說看你會大便嗎?」

  「會什麼?說啊!你根本連大便兩個字都說不出口!」氣死人了,老天是有沒有眼啊?為何將人生得差別如此大,有人就是可以美麗飄逸到這種程度,而她為何就得一副史瑞克投胎的個性?

  不都是精靈界的嗎?

  「我會……」厲姠荷還是說不出那兩個字。

  「怎樣,大便兩個字太粗俗說不出來對不對?」史瑞克只差沒將鼻屎彈出來給天使瞧瞧。

  厲姠荷說不出反駁的話。沒錯,因為從小到大,她就是這樣一路被教育下來,她沒有大聲說話、大聲尖叫或者大口吃飯喝酒過,她的生活平靜且受到完善的保護,很自然的,她沒說過一句不雅的話,連在自己心裡OS都沒有過。

  她的生活一直是這樣平靜淡然,不強求、不刻意、不激動、不生氣,哥哥設下的保護膜也讓她慣於疏離人群,還好學校裡有以琳、琪竹、阿Will、紅豆他們會找她笑笑鬧鬧,不然,她連要主動都很難。

  「不是。」厲姠荷委屈地垂下眼睫。

  她瞭解稚青沒有惡意,她就是喜歡稚青這樣的女孩,因為她知道自己永遠無法成為這樣的女孩,即使學也學不會,所以只能欣賞,還好稚青不會與一般女孩看法相同,覺得她的安靜冷淡是做作。

  從小到大,她不是沒受過女孩的白眼,她知道總有一些女孩會誤會她,尤其是像稚青這樣大刺又直線條的女孩,但稚青沒有,她躍過了誤會她的那種心結,直接對她又念又罵,她喜歡稚青這樣的坦白。

  「你知不知道,現在連電視節目主持人都可以把這兩個字掛在嘴邊賺錢了,你竟然還說不出口。厚,我怎麼會喜歡這種公主?我怎麼會和公主當朋友?我根本就是奴才命、窮人個性,要怎樣和你們這種公主溝通?」

  「稚青。」

  「別叫我,讓我煩惱一下,學一下你這種憂傷和氣質。」

  「稚、青,鎮定一點。」

  蔣稚青被「鎮定一點」這四個字定住心神,緊緊抓住厲姠荷纖細的手臂,滿是驚慌地問:「我又太躁了是不是?是不是?厚,我的躁症又上身了!」

  厲姠荷的心情逐漸放鬆,搖搖頭,「沒有,稚青,我只是擔心你等一下會太躁,所以提前提醒你。」

  「厚!都是你!」蔣稚青像鴕鳥一樣將頭埋進沙發抱枕裡,摀住自己的耳朵,想了幾秒後再度發飆,「那你幹嘛跑到我這兒來?回你自己的家去啊!」

  「我家有人在睡覺。」

  邢狂還在她的床上睡,她想起他滑落在床邊的結實手臂,以及那雙白晳修長、骨節分明的手指,一張小臉又熱了起來。

  「我不是說我幫你裝潢的那間,我說的是你家,你天天要回去的那個家!你回去那兒就好啦,來我家亂我幹嘛?」

  厲姠荷小臉皺了一下,「我哥最近心情非常非常差,卻常回我和爸住的家,我怕回去遇見他,而且我喜歡你設計的房子。」

  蔣稚青一雙眼睛瞪得如銅鈴大,一雙漂亮的眉毛挑得恨天高,嘴巴像機關鎗一樣掃射起來,「你那個哥哥不是才在最近卸下黃金單身漢頭銜,訂了個全台灣人都知曉的婚、娶了個美嬌娘外加人家的家財萬貫還心情差?你們家的孩子是有沒有良心?根本都不知民間疾苦!你知不知道那個應小姐美如天仙、氣質非凡,更重要的還是貨真價實的千金小姐,全台灣的男人都想殺你哥了他還可以心情不好?你們兄妹倆統統是一個樣!一個不知好歹,一個不知生活現實!」

  又是一長串連換氣都不用的責罵。

  好喘好喘,喘死她這個奴才史瑞克了。

  厲姠荷被罵得忍不住笑了起來,覺得來敲蔣稚青的門真是做對了,她的叫叫喳喳剛好讓她太過安靜的腦袋停止思考剛剛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此時她需要熱熱鬧鬧的人聲車聲電視聲或者任何聲音都好,好讓她不再想起邢狂剛剛在她耳邊的低低喃語及嚙咬她耳垂的聲音。

  「其實我也不懂我哥。」看著哥哥的背影這麼多年了,她還是不懂像他那樣的人腦袋在想些什麼,就像她也不懂邢狂一樣,不懂他為何會那樣對她。

  她想不通、理不透,甚至也弄不懂自己了,為何會對他……

  「你哥和你都是天之驕子、天之驕女,你們的腦袋裡裝的成分都和我們正常人不同。」

  厲姠荷緩緩搖頭,「我是正常人,我哥和……才不是。」

  「你哥和誰?」

  厲姠荷再度搖頭,輕輕將頭擱在自己的膝上,悄悄歎了一口氣。

  蔣稚青花佛看見一個精靈俏生生的坐在她家沙發上,忍不住翻個白眼狂叫。

  「老天,我從來不覺得自己醜,可是只要看見你就覺得我是個低俗的歐巴桑,老天爺啊,你怎麼活過這些年而沒被女生的口水淹死?女孩子心眼小又善妒,她們怎麼可能放過你?」

  厲姠荷微微的笑了,她當然遇過這些情況,但說了又如何,被欺負妒忌暗算又如何?被眾人追求又如何?她常常以旁觀者的心態看待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直到這一次……

  「你該不會是那種感情遲鈍、性格冷淡的精靈吧?我的天啊,難不成你真的是喝露水長大,你就是魔戒裡的那個精靈對不對?」

  厲姠荷忍不住白她一眼。她不是好嗎?

  不過她確實沒有想過性格冷淡這種問題,也許她與時下一般勇於表現或者敢言敢採取行動的女孩比起來是太安靜太沉穩了些,但剛剛那樣控制不住的波動又是什麼?

  看見她臉上泛出紅暈,蔣稚青似乎想通了什麼,食指慢慢地左右搖了搖。

  「不對,至少你剛剛是慌張的對不對?所以你才來找我而不回家對不對?」

  「我一進門就告訴你發生的事。」

  「所以你那樣就是在慌在緊張在煩惱了?」

  「不然煩惱時應該怎樣?」

  蔣稚青直接舉手投降,「厚,我認輸。我如果再對你吼說:「那你也該激動一點或者掉幾滴失身的眼淚或者哭哭啼啼說好痛好痛喔」這種話是不是很像白癡?」

  好痛好痛?

  厲姠荷臉龐一陣燒紅,蔣稚青這麼直接的形容簡直要燒進她內心不可知、不敢面對的世界。

  但她還是搖搖頭,漾出一個美麗的笑容,「不會,我喜歡聽你說話。」雖然話題總是嚇人一跳的限制級。後面這句話她習慣性地收進心裡沒說。

  「是喜歡看我躁症發作吧!」蔣稚青哼了一聲。

  厲姠荷笑在心裡,她就是喜歡稚青的聰明與實際,她與這個社會接軌得天衣無縫,生活在世俗的角度裡可是又不媚俗,她不會故意特立獨行以顯示自己的個性,但又做自己做得很成功。

  她真的是個活得很精彩的女孩。

  「我想我一輩子也沒辦法做到。」

  「你說啥?」

  厲姠荷搖搖頭,轉了轉身子站起來,「好啦,我也該回去了。」

  還一頭熱的蔣稚青聽她這樣一宣佈,瞬間像個被放了氣的氣球癱進沙發裡。

  好,她還在為人煩惱、為人急得蹦蹦跳,人家真正失身的已經平平靜靜地說要回家了。

  唉,她真的拿這種仙子沒轍。

  「去去去,我家不留人過夜,我也討厭洗完澡光溜溜的出來時還要顧慮有客人在,而且時間晚了,你確實該回去了,但……你真的沒事嗎?」

  厲姠荷一張臉再度泛熱,蔣稚青馬上察覺,歪著頭驚聲怪叫。

  「姠荷,你在臉紅……我懂了!其實你是會緊張會難過會慌張的人對不對?只是你不太會表現出來!」

  「我回去了。」厲姠荷一字字笑著說完。

  蔣稚青跳出沙發,雙臂交叉得意地倚在玄關,「呵呵呵,親愛的,你有沒有覺得我更瞭解你了?」得意啊,她看見天使的真面目了。

  「你這次買來玩的壁紙顏色醜死了。」

  蔣稚青再次尖叫,「厚,你攻擊我!你不是仙子嗎?仙子怎麼會因為被看穿就攻擊別人?你應該要默默承受才合理啊!而且你看看,你多適合當被欺負的仙女,而我就是那個拿鞭子抽你的壞女巫,哼!」

  「沒有人敢拿鞭子抽我。」她有個保護她到滴水不漏的哥哥。

  「呵呵,親愛的,未來可就不一定了,也許那個把你帶入凡間的男人有特殊性癖好……」

  「你連普普風碗公椅的顏色都選錯了。」她穿鞋走人。

  噢,中箭!這筆失誤是蔣稚青最近的痛。

  「厲姠荷!」

  關門聲傳來。

  蔣稚青在下一秒笑了出來。原來他們都誤會了,是誰說天使就該乖巧的?是誰說精靈就該安靜的?或者該問是誰說安靜的女孩子就該被欺負的?

  她認識的這個天使,有她面對這個世界的方式。

  「我一輩子也當不成這種天使。」

  她搖搖頭睡覺去。

  天使飛到人間來了,那麼她呢?幾時可以換她找個男人來滾一滾飛到天上當天使啊?

  邢儲書從來不覺得有女人纏在身邊是一件讓人神清氣爽的事,可是當他消耗了精神與體力,在醒來之際卻發現自己被獨自留在床上,那種髒話直往腦門衝的感覺簡直要把他逼瘋。

  他的手還眷戀著她身上的柔細。

  也許,愛做菜的女人正在廚房裡,他自我安慰地速速下床找人,但光著身子踱到廚房卻看見空無一人後,他馬上爆出一串三字經問候。

  「馬的!你竟然也沒待在廚房!」邢儲書氣急敗壞地對著空蕩蕩的廚房,不知該指著哪個「你」罵。

  那個女人呢?剛剛就在他身體下,散發著魅惑氣息攝走他心魂的妖精呢?

  他究竟有沒有在作夢?

  馬的,那女人一定不是人!他一定像古書上說的掉進狐狸窩了!

  這裡明明是她的家,那麼應該在這個家中出現的女人呢?

  他極不爽地將自己摔進質感特殊似麂皮又似棉的白色沙發中,腦袋漸漸清明。

  男人應該最慶幸這樣的狀況不是嗎?一夜……不,他連一夜都還沒過完,只能勉強說是一陣纏綿之後,女人不吵不鬧還自動消失。可是為何他就是不爽?覺得自己像是被用過就丟棄的衛生紙一樣。

  明明那女人才是第一次……

  他竟然讓她自己甦醒自己離開。Shit!

  他走回房間穿好衣物,掏出長褲裡的手機快速撥打。

  電話很快地被接起。

  「石頭,是我。」

  霍耀石沉穩的聲音傳來,「我知道。」

  「我要你查個地址,告訴我這間房子的所有權人,或者是否有租出去。」不過以他的判斷,那女人的氣質的確應該擁有這樣的房子。

  這房子簡直就是她的化身,一室的乾淨,靈動,略帶禪意,不像是一間被出租的房子。

  「這種事你自己查或者找你的特助很快就可以辦到。」最近老闆心情欠佳……唉,明明是老闆自己說要訂婚的,結果受苦的卻是他──焦頭爛額的霍耀石實在無暇也無心情幫同學的忙。

  「石頭,你想想看,以現在這種八卦聽?處流竄的社會風氣,若我直接去查或由我的助理出面,你覺得這一期的商業雜誌又會怎樣暴動?」

  「邢狂,你要揮拳頭之前怎麼都不會想到這件事?」言下之意是某人雙重標準,對於某些事,這狂人一點也不怕人知道,但對於某些事,他又低調得讓人匪夷所思,這是富人的通病嗎?不,他身邊這兩個超有錢分子一點也不覺得金錢的價值好用,他們純粹是任性!

  個性使然啊,他們縱使是窮鬼也會是這種狂人性格,就不知為何他可以與這兩個傢伙相處多年還活得下去。

  「Shit!你是幫或不幫?我揮拳頭時一向是微服出巡,有幾個死混混會去翻書看雜誌來認識我?而且不揮拳頭請問誰來為我證明我是年輕人?馬的,我從十四歲就要進號子,十八歲就炒房地產,二十五歲不到就要咬牙接下鋼鐵事業,有誰可以想一想我還很年輕?!」

  幼稚啊……霍耀石在電話這一頭歎氣。就是有人可以用這種方式證明自己的青春,而他周旋在這兩個台灣史上最囂張之青年企業家之間,深深覺得自己已是心境如八十的打坐老翁,興不起一絲漣漪了。

  「地址。」他認了,霍耀石在問話的同時已開啟計算機。

  「清池街五十六號八樓。」

  「清池街五十六號八樓?」霍耀石不得不重複一次,這地址……

  「別懷疑,快查。」

  邢儲書才催促完,霍耀石已反射性的回應,「姠荷。」

  以他的腦袋容量,厲家所有的房子他一清二楚,只是沒想到邢狂要問的資料竟與姠荷有關,這狂人遇見精靈了?但遇見歸遇見,也不該知道這間房子才對,這究竟是……難不成厲子鬼極力低調不讓大家認識的妹妹跟邢狂之間有什麼?

  若真是如此,那可就不妙了。

  「為何厲子鬼的助理就可以這樣優?石頭,我出雙倍薪水,你來幫我。」

  霍耀石翻了翻白眼。今日之事若讓厲子鬼知道,他就只剩半條命了,還跳槽到邢狂那兒,他會連自己的屍首都找不到!

  「邢狂,我還想讓腦袋安穩的接在脖子上。」

  「喂,石頭,有多少人叫我邢狂?」

  霍耀石想了幾秒。「和叫我石頭的人一樣多,另外再加一些你微服出巡時招惹的女人。」

  「你再叫一次我聽聽。」

  「邢狂。」霍耀石轉轉筆,歎口氣,「我桌上還有兩百件我家老闆扔到我臉上的案子要處理。」

  「你叫起來真難聽。石頭,那間房子裡的那個……」該如何說?天使?妖精?精靈?「你認識?」

  他完全瞭解邢狂的難以形容,但仍很堅決地矢口否認,「不認識。」

  「那麼你說的是名字還是連名帶姓?」

  「……」

  被發現了,他早就知道邢狂不會這麼容易打發,他刻意將姠荷的名字說得這麼快,邢狂卻不再問是哪個字,表示邢狂早已知道事有蹊蹺,他只能再歎口氣。

  「邢狂,你不會想招惹她。」

  「我已經招惹了。」

  霍耀石停了很長一段時間,邢儲書也不動聲色,兩人都知道,沉默的時間越長代表麻煩越大,而這次霍耀石簡直頭痛到說不出話來。

  厲子鬼最近才剛幹下一件任性到無法無天的事,當了左右手多年的他不會不知道,若娶個不愛的女人這招還逼不回孟琪,那麼這輩子厲子鬼的脾氣大概都不會好轉,而一向與他不對盤的邢狂偏偏選在這種時候招惹上厲姠荷,是覺得天下還不夠亂嗎?!

  「所謂招惹?」身為厲子鬼的左右手,他一定要知道那個厲子鬼捧在手上的妹妹被邢狂如何招惹,至少要瞭解嚴重程度。

  邢儲書將一雙腿擱上茶幾,嘴裡咬著一枝原子筆,「該招惹的都招惹了。」

  噢……霍耀石興起出國逃難的念頭。

  「你在呻吟嗎?石頭?」

  「邢狂,就當你今天沒打電話來如何?」

  邢儲書看著自己的白布鞋,在乾淨筆挺的西裝褲下被主人惡意的染灰踩黑,兩方極度矛盾,但所有的矛盾在他身上卻都可以得到協調。

  「哈哈哈哈,可是我已經打了。」

  電話傳來的笑聲過後緊接著嘟嘟聲,霍耀石收了線後發現,他的頭更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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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7-5 22:46:31
第五章

  如果他真的去查那上合屋的上合是哪兩個字,那麼他確定他有違年輕人的酷帥原則,於是他很自然的往學校著手。

  現在大三是吧?他將如此簡單的任務交給他訓練已久、淘汰了很多陣亡屍體的助手去執行,想必一定會有令人滿意的結果。

  他從不覺得他需要為了找一個精靈而等待,S大會有多大?翻過來找兩遍還怕找不到嗎?

  兩天之後,據他高效率的黃助理回報:查無此人,無論是連名帶姓或是冠上任何姓氏,連商河巫這種姓名都有人了,就是沒有「上合」二字,那就別問哪個「上」哪個「合」了。

  他一向不善於等待,那幾年等待鋼鐵股回到經濟主脈,已將他一輩子的耐性用完,至於女人,是在事業之後的消耗品,他不只不用等待,更不用獵捕,通常是合眼便手到擒來,不花一絲精神,但此刻是什麼情況?

  他在想辦法,而且目前是──沒有辦法。

  整個的遜。

  為何厲子鬼就可以有石頭那種掏心掏肺又專業萬能的特助?他是哪一點少了,只能在茫茫人海中看能不能撈到一個稱頭的?

  恨啊!

  他相信若是石頭在S大找不到人,必定也會給他另一所有這名字的學校,無奈他那一板一眼的黃大助理做事就是如此缺乏彈性,純粹理科人的個性及不變通的特質,說明白一點就是有一種特殊笨叫做聰明笨。

  這在他那一大群高智商低成就的成員裡他看得多了,沒想到這個世界繞來繞去,果然物以類聚,總是會有辦法將這種人兜在同一個圈子裡,多無趣。

  他是在追捕那個藏了翅膀的精靈?

  她帶給他的是樂趣嗎?

  不是。

  她帶給他的是未明的問號。

  石頭究竟藏了什麼秘密?他當然不會去問石頭,大家的默契與自尊心都不容許彼此妥協,他們這群人啊,有人不想講,大家就聰明的不去問,馬的咧,這種時候就夠聰明的知道人家不想講!

  幹嘛不耍耍「聰明笨」一路問下去?

  他到底想知道什麼?

  她是誰,還是她該是他的誰?

  一直以來,女人之於他算是閒暇時走走停停的休息站,她們也都極度配合,不該鬧就不會鬧,當他離去時不該哭也就不會哭,個個成熟懂事一如他給人的外在印象才匹配得上他。

  可是他有說他要這樣的女人嗎?一大群自以為成熟懂事的乏味女人。

  這麼說來,他是要個神經大條任性妄為自以為這樣是青春可愛無敵個性的女人囉?真的這樣,就換他是白癡!

  果然古人說得好,人們總是嚴以待人,寬以律己,他可以搞年輕搞囂張搞放肆妄為,但要他的女人和他一樣任性?他會送她一巴掌。

  她到底是哪一類女人?從那天爬下她的床之後,他就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她知道他嗎?她常和男人一夜情?不對,床鋪上、他身上的血印子都可以說明她不曾有過一夜情。

  Shit!更直接的陌生樂趣是──他想她幾天了!

  他想她!他竟然在想她?這是多少年來不曾有過的思緒?馬的,他工作繁忙到花十分鐘上廁所都算浪費,十分鐘他已經可以進帳多少?所以除了抗壓練拳頭吸收強烈刺激感之外,他幾時花時間去想過女人這種事?

  但體內排山倒海而來的飢餓感始終填不飽,他的每一個細胞都在痛,狂餓狂痛,狂戀著那個女人的每一分每一寸。

  這還是第一次有這種感覺。

  邢儲書起身轉看身後的窗戶,嘴角浮起一抹笑意。很好,大台北就在他腳下,那麼該來的就來吧。

  他一直想試試永恆會用什麼方式來到。

  就算去那間屋子堵她這種遜咖才做的事他都去做,那又怎樣?

  刻意不再回去那間小屋子,厲姠荷每日乖乖返回她和父親的住處,不是有自信邢狂會去那兒找她,而是她也還不確定自己是否想要進一步認識這個男人。

  但,還不夠進一步嗎?她和他……一口氣將進度趕過了這些年的額度。

  她想起他一雙乾淨修長、骨節分明的手,男人的手漂亮到這種程度真是很罪過,他自己知道嗎?她猜他不會知道,因為若有人告訴他說他的手很漂亮,她一點都不懷疑他會送上一拳讓那人知道他的拳頭力道也很漂亮。

  據她瞭解,他一向如此,多年來無論是公開的或是從爸爸和哥哥的聊天裡,她知道太多他的事跡,這種是陌生的熟悉,或者該說是很熟悉的陌生?

  她只能說她很習慣知道他。

  現在是更進一步知道他了,只是……

  「姠荷快來!」從高中開始就一直交好到現在的同學們在捷運車廂門口探出頭來叫。

  這個時間是大家說好的,她快遲了,聽見以琳不顧形象的呼叫,她輕盈一跳,在捷運工作人員吹哨下驚險的跳進車廂裡。

  「小心!」身手靈敏的楊琪竹一穩住厲姠荷,幾個女生馬上團團將她遮住,因為她們都知道,稍一聚焦,厲姠荷就會惹來不必要的麻煩,同窗多年,大家默契十足,盡量不讓她太顯眼,尤其是在捷運這種無聊人士太多的公共場所。

  她們集體護花護得徹底,幾乎逼近厲撼譽的等級。

  「我快買車了,到時載大家一起上課。」以琳宣佈,除了可解救姠荷多年困擾之外,她也想讓自己朝向更獨立的境界。

  厲姠荷抬起頭微笑,「那就先謝謝囉。」

  以琳敲她一記,「還是你自己買車開?」

  「她哥不准,你又不是不知道。」楊琪竹先代為回答。

  以琳不只一次大翻白眼,「沒見過這種哥哥,真是保護欲過剩,要是有女朋友豈不是綁在腰上還怕掉了?」

  「她哥你不會不認識。」

  是啊,剛訂婚,轟轟烈烈得很。

  厲姠荷保持微笑不說話,很像她們說的都不干她的事,心裡想的是這些朋友不也保護她保護得滴水不漏?她感激著,難以言喻。

  以琳像捏小娃娃的胖臉一樣捏著她的粉頰,「還笑!你該死了你,左後方就有一個無聊人士一直往這邊瞧來,你再笑啊,我不幫你遮了,讓你再去拿人家的名片或是被人堵得無路可走。」

  厲姠荷速速止笑迴避,聽話無比。

  楊琪竹歎氣,「這是法治的社會啊,自由民主的社會啊,可是人要用自以為是的自由妨礙他人時,那真是什麼法令都擋不住。」

  「你在繞什麼舌啊,下車了啦。」推推推推推,趕緊將天使推離無聊人士直直盯來的目光。

  她們都知道楊琪竹在說什麼,因為她們看過太多追求厲姠荷追到令人匪夷所思之難纏的例子,以為女人才會一哭二鬧三上吊嗎?以為要交往過才會捨不得放嗎?這在過去的例子裡都不成立,說出來都可成一部男人丟臉史,於是無端見識過後的後遺症就是──她們一致對男人失了胃口。

  「男人不優,女人當獨立。」以琳笑念口訣。

  眾美女笑著下車,左後方無聊人士記下她們下車的站名,決定明天同一時間再見。

  三天後,無聊人士將資料獻上。

  邢儲書臉上露出幾日來罕見的笑容,他不是野獸,不會一個不爽就拿屬下開刀,頂多就是換裝上街找人幹架的頻率密集些。

  會欺負屬下的只有厲撼譽那隻野獸,他可是文明人──瞧,文明的好處就是善待聰明笨的助理,此時他就會回饋給你一點點聰明。

  「怎麼來的?」

  「姠荷兩個字我找了幾天了,在捷運聽見時還以為自己幻聽,後來看了那個女孩之後,我就明白我應該找到人了。」黃助理的語氣波紋不興。

  「你看過她了?」

  這句問話裡不爽的意味很濃,黃助理很想學學古代愚忠的屬下立即將眼珠子挖出跪下求饒道:「小的知錯,小的這就將眼珠子摘下給您」,無奈他功力不足,只能老實的回答。

  「是的。」

  「現在就去把眼珠子給我挖下來。」邢儲書看黃助理愛演,乾脆完成他的夢想。

  黃助理瞪大眼不知如何接話,一顆眼珠不用動手險險就滾下來。

  「挖不下來就別用那種愧疚的眼神看我,看就看了,她會吸引旁人注意這是顯而易見的事情,出去吧。」

  他翻開黃助理以她平日相片當封面的資料夾,看得移不開眼時才領悟,原來他這麼想她。幾分鐘後,他才動手翻數據,一看內容,頓時精神大好。

  「這麼巧。」

  難怪石頭很煩惱,可是他偏偏最愛讓同學煩惱呢,呵呵。厲同學,我們還真應了那句「不是冤家不聚頭」。

  野獸哥哥怎麼會有天使妹妹呢?

  厲子鬼平日把她藏在哪兒?該不會就是刻意不讓他知道吧?

  這麼怕?

  邢儲書嘴角勾起,很樂很樂的笑了起來。

  他最愛做人家怕的事了。

  下午三時C大校園人聲靜謐,除了配合時令的鳥叫蟲鳴,此時距離下課時間還有二十分鐘,部分沒有課的同學也都不太大聲喧鬧,正所謂越文明的地方越安靜,此地是文明的培育地,安靜成為必然,也代表這一所學校孕育出來的高材生必定走向文化先端。

  他一向就討厭這種高調,從被推入那個他稱為「特異資質訓練班」開始,他就討厭這些自以為是的傳統,當年若不是厲撼譽惹毛他讓他留下,他會不顧一切走人,回頭念自己很愛的三流高中,管老爸去擔心死。

  人生自古聰明死,他一向哪邊刺激哪邊站,他會拿到高等學歷,他老爸真該去叩拜感謝厲子鬼。

  一路下來,厲子鬼克盡其職,以惹毛他為人生最高樂趣,讓他對於去留不再考慮,考慮的是,該如何幹掉厲子鬼成就人生大事。

  沒想到厲子鬼讓他妹念這種傳統學校,聽說還讓她搭捷運,這不像是他認識的厲子鬼,那傢伙對於自己的所有物一向有偏執的佔有慾,連孟琪都受不了他的荼毒而遠走了,這個精靈是怎麼求得生存還可以搭捷運的?

  他等著。

  他有太多的事情想問。

  她的神秘與不神秘,她的不排斥與刻意排斥,這個比謎還讓人入謎的女人。

  他張大了黑色的羽翼等著她飛入,若她繞路而行呢?他不擔心,也不會空等,他一向善於獵捕,而且志在必得。

  直挺挺的在校門口站崗很蠢,他一向不齒這種行徑,可是他來了,就像個模特兒一樣高帥挺拔,戴著墨鏡站在牆邊等著,無視過往人群的注目禮,活像這個世界都在他腳下。

  他在等人,是誰讓這樣的男人甘於等待?

  厲姠荷和每一位莘莘學子一樣,不自覺的被前方身形吸引住目光,那種巨大的存在感鋪天蓋地而來,他是頂天立地的一隻獸,她是遠在地球邊緣的一朵小花,卻在與他墨鏡下的雙眸交視這一刻,她終於知道,原來她也在等他。

  直覺的認知襲來,她知道縱使此刻她想逃,也絕對逃不掉,更何況她不想逃。

  她像飛蛾撲火般走向他,知道他看來輕鬆閒散的姿態下,那雙眼一刻都沒離開過她,專注獨佔,來意強烈分明。

  「姠荷?」以琳直覺那個男人充滿危險,卻發現一向拒男人而遠之的厲姠荷竟然脫離原有行走路線,筆直朝那男人走去。

  她回頭對同伴一笑,「放心,你們先走吧。」

  以琳和楊琪竹兩兩相看,分秒間便知發生了什麼,卻做不出阻止的動作。

  是那個男人的威脅性太強?還是他如獵豹般的姿態讓她們卻步?看著厲姠荷走向前,男人好整以暇地等著,那一幕直讓人從心裡發出真誠的讚歎──

  原來,姠荷一向拒男人於千里之外是有原因的。

  原來,這樣的男人才能與姠荷站在一起,他們是這樣的匹配。

  「為何我覺得那個男人很眼熟?」楊琪竹總覺得似乎在哪兒見過他。

  「你看太多雜誌了。」那人活脫脫一副男模姿態,一般人都會覺得他是從雜誌裡走出來。

  「我為阿Wii掬一把辛酸淚。」暗戀明戀多年仍是空。

  「阿門。」以琳同意。

  兩人淡笑著任由厲姠荷離去,她們的天使換上待飛的翅膀了。

  邢儲書心中不得不讚歎,好孩子,果然是他看上的好孩子,看著她娉婷走來,一身牛仔褲白T恤,低調優雅,卻亮眼得讓人膽戰心驚。

  身高只到他下巴處的女人,宛如一朵向陽的小花抬起頭看他。

  「都躲這麼久了,為何見了我不逃開?」她沒有上演一般女孩子那種明明等待而又逃給男人追的戲碼,光這點他就極度賞識。

  他知道她在等他踏進她的生命,他就是知道。

  「我沒有躲你。」她臉不紅氣不喘的說謊。

  好一個沒有躲他,連家都不回不是躲他?

  他知道她的矛盾,一如他知道他自己的失控。

  「S大大三學生?」沒錯,以她幼嫩的皮膚,她再少說幾屆他都會相信。

  她笑得更燦爛一些,「你沒有被騙成功。」

  陽光在她頰邊亮出一圈圈晶瑩,他伸手撫上她細嫩的臉頰,大拇指在她唇邊流連,無視旁人的竊竊私語。

  「不怕我在這兒吻你,壞了你校花的美名?」

  厲姠荷淡淡一笑,不閃不近,輕輕搖頭,「我不是校花。」

  她站得挺直優雅,像一個展動翅膀的天使在他眼前停留,輕跳跳可愛又美麗地仰著頭看他,彷彿下一秒隨風飄走她也不在乎似的。

  又一次輸給她。

  他不會讓她隨風飄走,若她是個會飛的精靈,他一定會鋪天蓋地的撒下羅網將她留在身邊,獨佔一輩子──沒錯,是一輩子,他正要試試,這個乏味的世界有沒有一輩子這種東西。

  「那是你沒去選。」這世界因為她而美麗,說她是校花都嫌這名稱太庸俗配不上她。

  她笑笑不回答,等著他的靠近。

  果然,他彎下腰在她耳邊說:「親愛的研究生,你不顧一切站在校門口和我對話,我很感動,可是這樣你不會有事嗎?」

  她笑出一臉紅嫩,長長的眼睫彎出一圈濃密的迷人黑影,無比艷麗。

  「肚子餓了嗎?」

  餓。非比尋常的餓。

  他的飢餓感從那天起便沒停過。

  他點頭,想牽起她的手離開,沒料到她卻在他點頭的瞬間便先牽住他的手。

  「那走吧。」

  堂堂一個狂人再次輸給這個小女人,但他輸得很過癮。

  「去哪兒吃?」

  「先陪我去超市買菜。」

  買菜?是跟柴米油鹽有關的那種菜?

  精靈不都該餐風飲露嗎?為何他的精靈會說出這種現實到不行的話來?而且還要他陪逛超市,他連幫他媽提菜都不曾。

  「超市?」務必再問一次,他取下墨鏡讓她看看他驚訝的眼神,「你知道我是誰吧。」

  她牽緊他的手,自然的像牽了好幾年一樣,「你是邢狂啊。」

  她的邢狂。

  真好聽。為何石頭他們叫來難聽極了的外號,由她口中說來卻變成這麼獨特的享受?

  「所以我要陪你逛超市?」

  她笑得眼兒彎彎,渾身散發光芒,「是啊。」

  「是……」當這個女人這樣子對你笑,別說逛超市了,要他陪著去逛內衣店他都會去,邢狂是吧,現在狂在哪裡?

  為她癡狂比較多。

  「想吃什麼?」

  你。他沒說出口,只是緊握一下她的小手,此時默契勝過一切語言。

  他的精靈意會了,一片紅暈躍上粉頰,在風中淡淡漾開,一身馨香繞得他暈頭轉向,她是古代的美人笑,他是因美人笑而失掉江山的狂皇帝。

  但他一點也不在乎。

  清池街在豪宅界一直是文化地表的象徵,它不是高聳入雲霄、警戒森嚴的不近人情建築,它保持不超過十樓的高度,或者大部分都是三層樓透天獨戶,門外的小院子種著多年來細心照料的植樹,單雙號對門相呼應,映成整條街的綠蔭成傘,偶爾幾棟高樓也都盡量不突兀地搭配著這老精華文化地段的建築,低調人文。

  她走進綠蔭下,小手牽著他的,一路走來他們已經說了很多話,她堅持走路,他便放棄他的車子。

  「你哥買給你的房子?」

  厲姠荷知道他一定已查清楚她是誰了,不隱瞞地點頭。

  「裝潢也是你哥要求的?」

  「裝潢不是。」

  他想也是,厲子鬼沒那麼有品味。

  「你今天一直在問。」從過去到現在,像是要補足他該參與的部分,可就是沒想起那一次他揍了阿Wii。

  他低頭啞啞的問:「這樣說來似乎很遜咖?」他握緊女人小小的指骨,極度懲罰與夾帶警告。

  這女人連問都沒問他有沒有女朋友這種重要事,明明是他討厭得要死的問題,可是偏偏他好希望她問。人呀,不是不俗氣,而是沒遇到讓自己變成俗咖的對象。

  她眼睫掀掀,因他的靠近而顫抖,他是這樣影響著她。

  見她不回答,他當街啄一下她紅透透的臉頰,明明就是白皙不容陽光曬的細嫩皮膚,卻愛走在陽光下,連帶將黑成一片的他也拖下水,他一向不是陽光下的男人,他適合夜晚的黑,卻碰見了淨白的她,這樣是誰要帶壞誰?

  「提著菜比較遜。」她短短一句,用不可爭的事實取笑他。

  這女人得了便宜還賣乖,要命的是他竟甘於受她恥笑,一夕之間淪為遜咖也甘之如飴,這中的是什麼毒?

  他環過她的腰,T恤下的腰身纖纖,修長的腿讓牛仔褲呈現美麗的弧度,他想這女人至今未走上演藝圈,她那變態老哥應該是唯一功臣。生平第一次,邢儲書想讚美厲撼譽幹得好,這輩子唯一幹過的好事就是這一樁,若是厲撼譽讓姠荷供眾人欣賞、供眾人幻想,那他只能說:厲子鬼你去死。

  「我提菜是有報酬的。」拇指撫過她白嫩手背。

  厲姠荷美美一笑,「我做菜很好吃。」

  他呵呵笑出聲來,沒想到陽光下也這麼有樂趣。

  「我知道。」

  「可是你上次沒吃。」後來她將一桌菜全熱了送給樓下的警衛們。

  「我沒吃的原因你應該知道。」

  「……」她語塞很久,不得不將心中的疑問提出來,「你這是在努力教壞我嗎?」

  好女孩,不枉費他一路走來暗示這麼久。

  「你總算發現了。」他就是要染黑她。

  她咬咬唇,並不抗拒,這個男人是這樣令她想望,那就走吧,她如彩蝶急於幻化成形,內心悸動且心跳加快,任憑這男人要將她帶往哪裡就去哪裡。

  她想與他一起飛翔。

  她握緊他骨節分明的大手,像搭上雲霄飛車一樣前去。

  他交握住她纖細小手,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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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7-5 22:46:51
第六章

  邢家以炒地皮及營建起家,這兩種投資方向本來就是皮不離骨,骨不離皮,如此皮骨相連得恰到好處,多數人就該滿足才是,但自從六年前邢家以年輕第三代正式當家開始,這第三代大膽不羈,排除眾議硬是積極投入當時極不看好的鋼鐵業,公司名稱叫:「行動鋼鐵」。

  老神在在的第三代年輕人在慘賠五年也被狂罵五年之後,竟在第六年以神速回收,攀著政府鋼股一路狂飆,成為由黑轉紅的經典代表,此時邢家企業體系共構成皮不離骨,骨不離肉,肉質甜美有味的當紅炸子雞,當初在財經專欄提筆罵他敗家的主筆只差沒跪下來道歉。

  所謂先知先死,那麼熬過死階段,如浴火鳳凰飛出火海的邢儲書,就會得意的接受掌聲與愛戴嗎?

  他不時興那一套虛偽,他一向叛經離道,看準目標後不達成絕不罷休,可是一旦到達目標後,他也失去了興頭,隨手將玩完的玩具丟給下面的人去玩,不管那玩具可能價值上億,他沒了興趣就是沒了興趣。

  霍耀石不斷懷疑,這傢伙會在多年前堅持看好鋼鐵就是因為當初大家的不看好,若當時是一片鼓勵聲,他一定馬上抽腿走人,他要的不是名利,他不過是熱愛叛逆,狂戀挑戰傳統,根本的一種變態。

  「所以你說現階段要辦美食與博奕?」霍耀石挑眉問。

  他可沒有不敬的意思,畢竟他身邊這兩位備受老天眷顧的任性大爺,每每決定出人意表卻總是能以掌聲收場,過去他常常在他們身後捏一把冷汗,但這兩個大爺總是老神在在,玩他們的人生與事業,久而久之他也學會了,只要兩位大爺不將他的人生給玩下去,他通常只提疑問不提意見。

  「這年頭可以將美食送進嘴裡的行業都會賺錢。」邢儲書說明得很專業。

  想賺錢?霍耀石才不信他缺錢到想要吸金。

  邢儲書扯扯嘴角笑問:「你不相信?」

  「你不缺錢。」

  他幾乎要懷疑邢狂根本是要想辦法將賺來的錢給賠光才高興,不然他一生追求的是什麼?

  「但厲子鬼未來會缺錢。」

  霍耀石這次挑眉挑得可高了,額上現出三條抬頭紋,「你擔心他缺錢?」

  天要塌下來了。

  「好擔心啊……」邢儲書雙手往後一枕,語氣是擔心還是哈欠聽不出來。

  「所以?」

  「博格本來就只有經營書店事業和醫院美食街,但其中有一樣就快讓厲子鬼玩掉了,既然對於美食你們不陌生,我們也算多個開疆闢土的經驗,所以就和我上場吃吃玩玩,有何不可?」

  「憑什麼說厲子鬼會玩掉美食街?」

  「你都猜得出來我說的是美食街了,會不知道原因?」邢儲書好賭得不得了,搓磨著掌心提議道:「這樣吧,我們來賭,他會娶應幸妃就算我輸,他娶孟琪就算我贏如何?」

  霍耀石不說話,他不會讓厲撼譽去娶應幸妃。

  「還是……」邢儲書摸摸下巴,「你想賭他不會娶應幸妃?」

  「賭什麼?」他不下輸的賭注。

  奸啊!邢儲書呵呵大笑。

  「石頭,雙倍請你跳槽來不來?就放那個厲子鬼去死吧。」

  「他死了對你我都沒好處。」

  「說得也是。」這個世界好玩的東西不多了。

  「拿他的婚姻當賭注真爽,這樣吧,你贏了就把這次合作公司裡我的股份給你如何?」

  那這位大爺要的是什麼?

  大爺下場果然志在玩樂,輸贏對他而言都沒有值得要的獎品。

  霍耀石搖搖頭,反問道:「你究竟要討好誰?」

  「有嗎?」這麼明顯?

  「你就不能別去惹厲子鬼?」他頭痛,很痛,猜想未來會更痛。

  「我沒惹他。」邢儲書說得好無辜。

  當一個人可以這樣睜眼說瞎話,你怎麼好意思指著他的鼻子說:你惹上他妹妹比惹到他還慘!

  「邢狂,你最好和連月維持好關係。」霍耀石起身告辭。

  他還得去想辦法讓孟琪進到W醫院上班才行,不然厲子鬼最後的棋路都下了,婚都訂了,孟琪卻不回來,若連工作都沒將她兜回來厲子鬼身邊,台北遲早會吹起腥風血雨。

  他不知道他家那頭嗜血的野獸會先去吃誰,野獸的飢餓程度已到了臨界點,身為他身邊最不安全的一員,他得先將孟琪這顆安定丸放好。

  「我會叫她維持精進的醫術。」邢儲書瞇瞇笑。

  「擇日找范頭安排記者會吧,讓他找專業一點的寫手來報導兩家公司的合作,我回去做其它的安排。」

  「不是說服?」那頭野獸,少了孟琪就像顆不定時炸彈。

  「誰說服得了他?」就像也沒人說服得了你一樣。後面那句霍耀石沒說,定眼兩秒,不過當事者接收得很完全。

  呵呵呵呵……

  這很難說呢。

  沒有人說服他該如此陷落在意亂情迷裡,他的父母不曾急過傳宗接代這種無聊俗事,他的天使也從來不曾要求過俗世裡的任何一樣東西。

  但她卻讓他埋了永恆的小芽逐日攀爬茁壯。

  永恆行走的腳步很慢,他不急,日日伴在厲姠荷身邊,看一輩子可以用什麼方式進行。隔幾個月後,他在清池街也買下一棟透天厝,不為別的,純粹是與她走在陽光下的感覺很好,純粹是覺得清池街的低調人文像極了他優雅安靜的女人,看見貼售,他就買下,毫不遲疑。

  一進入她的地盤,厲姠荷便進廚房忙,邢儲書大大方方掏出她的皮夾拿出身份證。

  「這裡有沒有複印機?」

  「在書房桌上。」

  他甚至連皮包都沒幫她收好就離座去書房影印,回來時,他的女人還是樂在廚房,他將身份證放回收好。

  「我不吃菜,你想辦法把菜處理掉。」

  女人還是悠遊在廚房中,完全將他晾得很乾,「吃菜健康。」

  他欺上前,惡意干擾廚師,看著她用細白玉指剝菜,剝到指尖都變紅了,他的眉頭不自覺收緊。

  「幹嘛不用切的?」

  「用切的有刀味,所以你才會不愛吃菜。」

  他不在意什麼鬼味道,從小到大吃過的精緻食物吃到他想吐,每一道擺盤漂亮的菜色都讓他想惡意將之弄到杯盤狼藉。

  「可是我現在就餓了。」他拉開她圍裙下的衣裳,意圖很明顯。

  厲姠荷微笑,也不抗拒,雙手繼續剝菜,看著同時間男人的手在她身上做菜,將一件件衣服褪下,她很配合,伸手抬腳都依他,連笑意都沒少過。

  完美嬌妻樣板,光裸的身子在白淨的圍裙裡若隱若現。

  他吻上她細嫩白透的頸,「有什麼方法可以把你吞下?」

  她嬌嬌細細地呻吟,光裸的身子在他巨大的包覆下染著他的黑影,她做不來脫他衣服的動作,只好將身子偎緊他緊繃的身體,攀著他的頸,無助地望進他同樣著火的眸子裡。

  「幫我脫衣服。」他忍,無論如何都要忍到厲姠荷將他的衣服脫完。

  她搖頭,咬著下唇,晶亮的眼睛裡寫著請求,拜託他別這樣要求。

  「這不難,來。」他領著她明明才剛處理食材卻依然漂亮乾淨的手,「就像你剝開蔬菜葉一樣,一層層把沒用的都丟到垃圾桶裡。」

  她瞬間意會,聽話地將手臂伸向他脫下那件高級西裝,然後拋進垃圾桶裡。

  他若看不出來她眼底得意的笑,那他就輸得太慘了。

  邢儲書咬咬牙,「很好,很聽話。」

  損失一件衣服算什麼?她小手帶來的戰慄抵過千件衣服。

  「接下來……」他將她的手放置在他的皮帶環上,「料理過饅魚嗎?」

  她點頭。

  「乖。」他吻住她小巧可愛的唇,手依然帶著她的手,「抽魚皮會嗎?」

  她會,環著他的腰,她抽得很慢,一節一節的褪下皮帶,每一個環扣都印著她指頭的輕壓輕點,一時時按進他的靈魂裡,感受到他極度的忍耐。

  「可以嗎?」她心跳不已的問,體會到神秘的樂趣。

  氣息運漸濃重,像壓在他們身上的巧克力蜜香。

  她咬咬唇又問:「接下來呢?」

  「這裡。」邢儲書將她的小手帶到襯衫鈕扣上,「揉過丸子嗎?」

  她貼在他耳邊嬌嬌喘息,「揉過。」

  纖纖玉指在男人厚實的胸膛上顫抖挑弄,一顆顆扣子解開,男人的熱度燒上她的指尖,他貼緊與她交纏的雙腿,重重壓上她的細嫩,並不隱藏他已然失火的蓄勢待發。

  氣息濃重,喘息不止。

  「可以了,今天的教學到此結束,其它部分我會帶你。」他聲音暗啞,大掌握住她柔軟帶電、一路下滑的小手,將一身多餘盡去。

  燒上女人臉龐的嫣紅與衣物褪去的速度同樣快。

  這遊戲是他自找的,忍到內傷自焚也是他自找的。

  他承認,他的耐性一向不多。

  他抱起她放在淨瓷流理台上,褪下白淨的圍裙,熱氣貼吻上她細嫩的肩膀,在天使都還沒想到這樣該如何進行下去時,他將她的細腿往他腰部一拉,便進入了她。

  看見女人炸紅的雙頰與驚震害羞的眼,他吻上她喘息不已幾欲咬傷的紅唇,將她的灼熱氣息全埋進他霸道的啃咬裡。

  這是她最愛的廚房,很神聖不是嗎?

  因為神聖,所以他要在她最愛的每一處都留下痕跡,霸道的侵佔她每一個空間,每一個細胞。

  做菜是一種藝術,品嚐是一門學問,吃到絕世美味以知名作家的說法是:要比做愛的快感還強烈。

  而他雙重體驗著他身下的美味,精靈的翅膀揚起雪白的羽,將他捲入異樣的味覺迷宮裡,甜美綿蜜,他舔淨餐盤仍無止境的餓,飢餓感排山倒海而來,他挺進她生命的黑暗處,引出一長串的嬌吟喘息,他是一張獵捕的大網,她是自投羅網的飛蛾,他將她網住,卻也被她染白。

  不肯稍離的男人,硬挺地埋在她失控顫抖的身體裡,他環抱著她柔軟的身子往臥室去,他的飢餓未止,不會放開她。

  「我……我自己走……」他就在她身體裡,行走間無端掀起另一波漣漪。

  他將她欲逃離的身子壓回他懷抱裡,「我不想放開。」

  「噢……」他蠻橫地撞進她的柔嫩脆弱,她只能軟綿綿的攀在惡魔身上。

  這頓飯,吃進宇宙黑洞裡。

  臥室黑成他的顏色,這是男人熟悉的地盤,他與她一同陷入柔軟的床墊中,伴著下墜的重力,更是惡意地深入撞進她的身體裡,兩人同時倒抽一口氣,他的巨大必定傷了她,而她的緊窒也折磨著他,他看著精靈的羽翼在他眼前一段段變黑,轉化成他的色彩。

  他更放肆了。

  有哪個女人可以讓他失控且對這樣的失控上癮?

  在第一次他就知道,她是個精靈,介於天使與惡魔之間的有翅稀有品種。

  為他獨藏。

  隨著他老闆提出辦同學會的需求,霍耀石一肩扛起發起人應盡的事宜,比如說將最重要的那個人帶到會場。他老闆似乎也期待著,畢竟孟琪回來了,還在與他們合作的單位裡上班。

  對此,霍耀石暗暗鬆了一口氣。望孟琪,念在同學一場,同學會當天你可千萬要出現。

  因為老闆心情好,連帶這幾天提議與「行動鋼鐵」合作的美食博奕計劃也出奇順利,他不貪圖邢狂要送來的股份,比較擔心的是美食街會結束,雖然他知道厲子鬼還有太多的投資與企業,但不可諱言,美食街會是一道傷痕,他必須在傷害發生前先想好急救方式。

  他是常人,沒有任性的基因作祟,所以他必須當好一堵實牆,以穩定老闆隨心所欲的任性作為。可是,他不得不承認,他的專業常要因為女權在這兩位大爺身上的放大,而被迫做出非專業的決定。

  比如,當他的老闆用很冷很冷的語氣問他:「你會不會剛好知道姠荷脖子上的紅腫痕跡是誰下的?」

  紅腫痕跡?

  霍耀石裝蒜半秒便知道他的假期結束了。

  他字字斟酌,「你是指蚊子咬之類的嗎?會不會是她在醫院照顧厲伯伯時被咬的?」

  一陣無言,辦公室上空似有兩三隻烏鴉飛過。

  厲撼譽雙掌交握,在巨大的桌面上撐出一個三角形,三角形的頂端清楚可見他咬牙的嘴角,以霍耀石多年的經驗值來判斷,這是距離孟琪離開那一次之後,厲子鬼最生氣的一次了。

  見老闆不回話,好似他的發問是個屁,他就知道事態非常嚴重,他連喘息的機會都沒有,有雙銳利的眼鎖著他的一舉一動,他很想皮皮挫,可是此時正是考驗他身為經理人的專業與非專業常識。

  他深吸一口氣,「若你說的是吻痕,那麼我不知道。」

  身為厲撼譽的左右手多年,他們彼此都聽得出來這是句謊言。

  「這與邢蠢蛋最近要辦起美食比賽有沒有關係?」厲撼譽咬牙問得很艱難。

  霍耀石聽得出來他很忍耐,同時也不得不佩服他如狗一般靈敏的嗅覺與直覺。

  「不是只有邢狂,而是我們,我們一起舉辦的美食與麻將大賽。」

  眼神不可迴避啊,霍耀石!一旦迴避,老闆若殺出刀來你連躲都會躲錯方向,所以眼不可眨,氣不可喘,腳要穩住,口氣要平順,得比打太極拳還太極。

  霍耀石不得不再次歌頌厲撼譽果然有異於常人之處,明明他老大的行蹤與資料都由他提供,竟還可以知道姠荷依然玩著鍋鏟,不容易啊……

  「這件事你去查出來。」

  「姠荷……」聽見他說得斬釘截鐵,霍耀石擔心精靈的翅膀要被折了。

  「你擔心?」

  「你懷疑我?」霍耀石指著自己反問。

  「若是你,我樂見其成。」

  霍耀石吞了吞口水,「謝謝皇上抬愛,小的沒興趣當駙馬爺。」嚇死人,被邢狂一拳打斷鼻樑的慘狀他連想都不敢想。

  兩人諜對諜互看兩秒,彼此都知道對方並沒有將實話托出,但也都沒再問下去,因為誰都不能現出手上握有的籌碼。

  厲撼譽眉頭不展,「出去幫我撥通電話到長島。」

  「是。」厲子鬼要找姠荷的親娘?霍耀石頭很痛的走出去。

  該不該再次告訴邢狂,姠荷雖是厲子鬼同父異母的妹妹,可是從她十歲起便是厲子鬼在管,厲子鬼比她親娘和老爸都還有威嚇作用,因為大家都該知道,那頭野獸是以區域性生活的,他區域內的一條蟲沒他允許都不准別人踏去,更何況姠荷不是一條蟲,她是一朵被捧在野獸手心的小花。

  邢狂偏偏要採。

  他要先聯絡連月還是先撥電話到長島?

  辦公室內,厲撼譽將接通的電話取起。

  「我是撼譽。」

  「撼譽?」汪歡不顯老的聲音傳來,透過越洋電話還是一樣清晰好聽,讓厲撼譽不得不想起,難怪當年老爸會愛上這個女人還不惜鬧到離婚。

  「怎麼有空打來?有事嗎?」汪歡一向喜歡這個孩子,她感謝他無微不至地照顧女兒。

  「你是不是要姠荷下個月開始去你那兒住?」

  「來這兒住?」汪歡聽出他口氣中的不悅,「沒有啊,怎麼了?姠荷有說要來嗎?」

  「你打電話叫她去她就會去。」

  汪歡聽得一頭霧水,「我沒有打電話叫她來啊。」她的女兒怎麼了嗎?

  「我說,你打電話叫她去她就會去。」厲撼譽再次重複,他一向不求人,他習慣下命令。

  這下子,汪歡馬上就聽懂了,「撼譽,姠荷惹麻煩了嗎?」所以要她這個親娘出面領回?

  「沒有。」掛電話。

  汪歡對於他不禮貌的行為習以為常,這個孩子不善表達需要幫忙,因為他一向單打獨鬥慣了,所以他必須是一個硬頸的強者,無論對錯,他總是一人對抗所有強大的反制力量,她不得不擔心,這樣強硬不懂妥協的孩子該怎麼辦呢?

  她按下一串號碼,決定先幫他把看來是惹了麻煩的女兒帶回身邊。

  被關了兩天的厲姠荷,一看來電顯示便接起,哥哥並沒有限制她講電話,但她很聰明的沒接邢狂電話,她自己也不知道她這樣是要保護哥哥還是邢狂?

  「媽……」

  汪歡聽得出來女兒含淚的聲音,「女兒,我最近腰很不舒服,想到小區復健,也想有個人陪,可是……不知道你有沒有空……」她說得好像厲姠荷就住在隔壁街似的。

  厲姠荷咬著下唇,「哥打電話給你的?」

  「打給我?你是說撼譽嗎?怎麼了?撼譽有事找我嗎?」

  厲姠荷在電話這端搖頭,但汪歡只知道女兒沉默不語,於是接著又說:「沒空嗎?對喔,我都忘了你在台灣,學制和這裡不一樣,我本來想說你已經放假了可以過來玩玩順便陪我。」

  「我有空。」

  「你不用上學嗎?」

  「學校放假了。」事實上是哥哥替她辦了休學,而她連阻止的力量都沒有,還是導師詢問以琳她們,以琳打電話來確認她才知道自己休學了──被迫休學。

  她憂傷得像一朵斷了莖的小花,回到高中那時的無助。雖然不哭,可是仍感到無助與慌亂,哥哥一直是她的天,雖然連月姊說:別只是哭。

  可是誰給她堅強的力量?

  縱使她知道邢狂不畏懼挑戰哥哥,可是她怕,她怕極了他們彼此傷害。

  「你要過來嗎?」

  「嗯。」

  「寶貝,你在哭嗎?」母女連心,聽見女兒哽咽的聲音,汪歡不想在等待的過程裡忐忑不安。

  「媽,你愛爸嗎?」

  愛?她的寶貝女兒遇上愛情問題了?她的寶貝女兒這麼大了?

  「寶貝,很多時候我也在問自己這個問題,後來我想我是愛你爸爸的,不然怎麼會有你?」汪歡淺淺一笑,脫俗的氣質跟女兒如出一轍。「可是愛很難持續永遠,你知道永遠是什麼嗎?」

  「不知道。」她連現在都不懂,如何懂永遠。

  「永遠就是你和我。」

  「媽……」她哽咽抽泣,「我明天上飛機。」

  「我去機場接你。」

  「你腰痛別開車,我叫車進去就好。」

  「寶貝,你確定你要來嗎?」

  她很難回答,可是能不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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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邢儲書一向自認是文明進化下的產物,平日練拳頭不是因為發怒而是要紓解壓力,可是這一次他深深的認知──他在生氣,而且是猛爆性的發怒,除了笑不出來之外,連帶學起厲撼譽那個幼稚不成熟的傢伙,對自己的助理發起飆來。

  此時此刻,他要延展出惡魔的本性還真只是一夕之間,不管任何雞毛蒜皮的小事都可以惹他抓狂。

  一向理智有禮的黃助理半刻說不出話來,這一地的紙張該不會是剛剛傳真過來的簽約書吧?

  「看什麼?」邢儲書手一揮,又甩出一疊,「沒事滾出去!」

  「可是經理,您今天有同學會。」

  同學會是吧?厲撼譽主辦是吧?

  他嗜血的拳頭正無處可發洩,尤其讓他抓狂的主因就是那只沒進化的野獸,那隻野獸竟將他的女人送出國,好離他遠一些!

  雖然姠荷在簡訊裡表示她哥哥並不知道對方是誰,可是他偏偏好想讓全世界知道她的男人就是他。

  媽的,他就是要全世界是知道他的女人就是厲姠荷!這關厲子鬼屁事?

  他的心情稍稍好轉,手機撥進當今全台灣第一狗仔報總編的專線。

  「范頭。」

  「嗨,邢狂。」

  「我沒說過不准叫我邢狂?」他語氣不爽,還是忍不住遷怒。

  「呵呵呵。」范頭乾笑兩聲。「心情不好?」

  「對。」

  「我不該是你心情不好時解憂的對象,謝謝聯絡,我們今晚見。」范頭一向有趨吉避凶的嗅覺與本事,不然如何在這種集陰險與惡鬥的報社裡撐出一片天來。

  「這消息就限明天上報我才會舒爽,怎樣,聽是不聽?」

  「行動鋼鐵的負責人有話要報,小的聽旨。」范頭隨即公事公辦按下錄音,這是職業須知,無關乎私人交情。

  「就說行動鋼鐵這次舉辦美食比賽是因為要與博格負責人的妹妹厲姠荷結婚的先行合併。」

  「等等等等。你說的博格負責人該不會很巧的就是厲子鬼吧?」

  邢儲書嘴角彎彎,「全台灣只有一家博格。」

  「厲子鬼有妹妹?」范頭連罵幾聲髒話,「我做人有這麼失敗嗎?為何這種消息我都不知道?」

  「現在你知道了。」

  「所有你要說的是聯姻?」

  聯姻?好極了。

  聽起來就是會氣爆厲子鬼的名詞。

  「對。」

  「所以這次的美食比賽與麻將比賽是有後續發展的?」

  「范頭,你去拿筆幹什麼?嗅覺敏銳的人不從商可惜了。」邢儲書心情好轉一些,以緩慢的方式復原,但還是滿腦子髒話以及一個不願面對的事實,他的女人重視她哥勝過他。

  「我怕我一個不小心會和你們為敵。」這世界就只有另一個神經病厲撼譽不怕,他范頭不是神而是正常人,沒有老子跟你拚了的勇氣與魄力,所以從學生時代他就選了另一個方向走,就像班上其他人一樣,從政、從醫、從文、從教育、從媒體、最壞的選擇才不得以從商,像石頭。

  他光想像就可以知道石頭非人類的堅硬是如何而來,因為他的頭腦足以與這兩個大爺匹敵,只好撩落而去。

  他樂與他們為友,為敵那就不必了。

  「所以你該不會剛好就有刊出來很能創造話題的照片吧?」

  「我等一下mail給你,腥膻色俱全。」他會很高興厲子鬼與大家同時知道答案,這也不算虧待老同學啊,厲子鬼把姠荷送出國,他不也是最後一個才知道?

  人都到美國去了,他才收到簡訊告知。

  光想到這一點,他的心情就瞬間暴跌。

  「今天的同學會你一定要來啊,范頭。」

  「去,當然去。」范頭嗅嗅鼻子,光聞空氣都可以聞到好戲上場的味道,雖然這種熱鬧上不了版面,純屬個人收藏,他仍躍躍欲試。

  他是不是染上嗜血的職業病?這是好還是不好咧?

  照片是在隔天早上才傳到范頭的計算機裡,經過同學會那幼稚瘋狂二人組大鬧一場,波及他脆弱的頭蓋骨之後,范頭對於血腥味有了強烈的抗拒。

  腥膻色?這叫腥膻色?邢狂的等級會不會太低階了?

  不過就是美女下廚而他在一旁像個傻子似的自拍照,這叫腥膻色?還好他沒先通知發稿,不然就糗大了,媽的咧,他是總編耶,這邢大爺當他是菜鳥記者啊?

  在他的專業領域他就是老大,范頭馬上撥電話過去。

  「邢狂,我是范頭。」口氣中淨是不爽。

  醉了一夜的邢儲書臉上的血漬已乾涸,一看來電顯示馬上知道對方來意,接起電話回敬更大聲的不高興。

  「怎麼?不然你以為是怎樣的腥膻色?」靠,厲子鬼的拳頭讓他連講話都痛!邢儲書呲牙咧嘴,「殺魚的照片不腥?羊肉爐不膻?拼盤不色?」

  「哇靠,算你狠。」這樣硬坳也成!

  「我這叫狠?那昨天砸鐵盤在你頭上的那隻豬叫什麼?」

  叫做你女人的哥哥,叫做你未來有可能的大舅子!可是范頭知道,如果他還想保住昨天好不容易留下來的腦袋殼,最好速速閃人。

  「那是你和厲子鬼的宿怨,請別把我算上去,謝謝再聯絡。」收線,退。

  「是哪一版?」邢儲書在他掛斷前叫住他。

  這年頭因為某名媛強力曝光之後,財經與綜藝已經沒有太明顯的分界,所以范頭創了財經名人版,滿足大眾對於商界創造財富的名人窺視欲。

  「再寄給你,拜。」

  另一種創造經濟奇跡的偶像?

  范頭很頭痛,一碰上這兩個人就痛,他該去問問連月這樣不要緊,還是要問問石頭那一種頭痛藥可以治這兩個人造成的精神性頭痛?

  他看看照片,還是決定通知石頭。

  聽完范頭這邊的報告,霍耀石沮喪的生硬從電話裡傳來,「別登,范頭,會出人命。」不多不少就是授權刊登的范頭以及知情不報的他這兩條小命。

  「可是能瞞住厲子鬼多久?到時一樣死路一條。」

  說的也是。

  但癌症末期與當天死還是有苟延殘喘機會上的不同。

  「你頭痛嗎?」霍耀石多了個同條船的夥伴,稍稍有些安慰。

  「痛,從沒這麼痛過。」

  霍耀石瞬間心情舒爽,像是身邊忽然出現瞭解你痛苦的那種知己,忍不住滾出一串長笑、

  「這樣要不要去找連月看看啊?」范頭很想躲進醫院休養個三年。

  「據我的經驗是,連月會告訴你,去搞定那兩頭牛,頭就不痛了。」

  「誰搞的定那兩頭牛?介紹來認識認識。」

  「你認識啊。」

  「你說的該不會是孟琪吧。」

  霍耀石覺得肩膀上的擔子有部分減輕了,令他好感動。「另一個是在你計算機照片文件裡做菜的那位美女。」

  「靠!原來我們兩個頭痛的原因說穿了就是這兩個女人?」

  「我們真是知己啊,范頭。」

  「媽的咧,這兩個男人搞不定自己的女人就惡搞我們!」

  是啊,天下亂因唯女子與小人也,可是這話霍耀石只能放在心裡偶爾年年,他有膽說出來抗議嗎?

  沒有。他是弱勢族群,請讓他學學范頭的髒話。

  媽的咧。

  一個星期又四個小時。

  邢儲書已經與厲姠荷失聯一星期又四個小時,美國並不遠,遠的是這女人就這麼聽話!為她舉辦的美食比賽正如火如荼準備中,而她卻飛去美國來個置之不理!

  她不回來是吧?那就由他去。

  要將失聯的距離縮短,沒有別的做法,就是去獵捕他的所有物。

  他撥電話給連月。

  「老大,傷勢不可能還沒好吧?」

  「連月,想不想放假?」

  「你要給假啊?當然想……那邊的不要亂動!有本事耍大刀就給我乖乖躺著!」

  邢儲書早習慣這個急診室死黨的暴力和伶牙俐齒,她是真的很暴力,讓她上過藥的人都吃過這個苦頭。「妳那邊躺的是誰?」

  「竹山堂口老大。」

  邢狂見過。「妳沒幫他安排特別室?」

  「特別室?」連月冷眼掃過去,讓那個躺在一邊喘的老大再中幾刀。

  「連月,算我的,幫他開個特別室。」

  連月壓下一陣不爽,「你老大打電話來就是告訴我幫那傢伙開個特別室?你是他的女人啊?」

  「不是。」他轉動手上的筆,想轉動他的計劃一樣,「打電話是找妳和范頭跟我一起度假去。」

  連月拿著電話沉默了很久一陣,久到邢儲書都要覺得自己做人失敗。

  「有這麼驚訝到說不出話來嗎?」

  「老大,厲子鬼把你給打腦殘了嗎?」

  連月不得不佩服這是完美的主意。

  「原來她是厲子鬼的妹妹。」連月在范頭的手提電腦裡看見美女的照片時,想通了一些事。原來從那次之後,厲子鬼就在防範未然,可是生命自有出路,總會找到該找到的。

  「防不甚防啊。」

  「妳在說什麼?」

  連月往坐在旁邊的邢儲書一拐子架去,「老大,你真的認不出來?」

  「認出什麼?」

  「多年前孟琪失蹤那一天,你在快餐店為了一個女孩修理了幾個高中生,記得嗎?」

  「沒印象。」那時他天天練拳頭,四處征戰不休,記錄滿載,誰記得住那麼多?

  「厲子鬼真是深沉如鬼。」當時他妹妹被糾纏耶,他竟可以不動聲色,瞞住他們所有人。

  邢儲書似乎浮上幾縷印象,猜出幾分。「姠荷是當時那個女孩?」

  連月一向有記人面貌的特殊本領,這是職業基本訓練,她必須在短時間之內便記好傷者的五官特徵及臉色,她不會記錯。「她還是一樣美麗。」

  「當時厲子鬼不是也在?卻讓我去打高中生?」印象越來越明,他都快想起那三個小男孩的豬頭臉了,卻記不住當時姠荷的樣子,Shirt!他真的腦殘!

  一旁的范頭已經笑出聲來,大家都在厲子鬼的棋路裡走。

  「讓我把計算機關機,要起飛了。」

  連月看著邢儲書不爽的神色,心情頗為愉快,她萬分期待看見那個成長後的女孩。

  厲姠荷當然想過邢儲書會飛過半個地球來找她,可適當想過的事真正發生在眼前時,她還是很像第一次在校門口看見他一樣,感覺到──原來,她在等他。

  她好想他。

  邢儲書還是不得不讚一聲好女孩,她沒有因為在美國這個過度熱情開放的國度裡就上演飛過來擁抱他的戲碼,況且他身邊還帶了兩個人,所以她慢慢走來,像遇到鄰居一樣。

  「嗨。」

  她招呼一聲,然後就像朵直挺的海芋抬頭看他。

  是他比較像飛奔過去將她摟在懷裡。

  她在這個空氣髒兮兮的環境裡竟向朵洗淨的海芋一般清爽白淨,邢儲書摘下墨鏡看清楚她。

  「過來。」他張開雙臂。

  精靈,就這麼飛進了他的網裡。

  「我們結婚去吧。」他將她揉進身體裡,吸進她身上所有清香。

  一旁的范頭很害羞,悄聲在連月耳邊低喃,「難怪有人會被這種氣氛沖昏頭跟著撩落去結婚。」他牽起她的手放在心口,「連月,我們結婚去吧。」

  連月一掌將他打開,順勢抽回自己的手,像導演喊卡一樣,「喂,儲書,醒醒。」

  邢儲書暗暗呻吟,「我幹嘛帶妳來啊?妳的理智可不可以放在急診室就好?」

  厲姠荷小臉紅撲撲的笑著,「嗨,連月姊,好久不見。」

  「是啊,真沒想到妳會是撼譽的妹妹。」早該猜出來得,她和厲撼譽真有幾分神似,只是因為個性懸殊讓人無法聯想在一起,現在仔細看,她根本就是厲撼譽的纖細美化版本。

  厲姠荷只是笑,並不多話,可是老天就是給了她一雙足以代替語言的眼睛,透過那雙乾淨的眼睛,每個人都看得見她純淨的心靈,難怪每個人都想保護她。

  她天生就該在玻璃罩裡活著。

  連月看看邢儲書,這傢伙,狂人一個,究竟是如何給這朵花兒露水的?她的甜美更甚過往了。

  小王子的花兒只有六根沒有用的刺,而她這朵花是連根刺都沒有,竟將這個動不動就揮拳頭的男人給收服了,若她現在叫花兒求他別再鬧事才嫁他,算不算功德一件?

  「走吧,去註冊結婚。」正事要緊。

  較弱的花兒還是眉眼帶笑,「邢狂,你是說真的嗎?」

  「我連這兩個結婚見證人都從台灣帶來了,妳覺得我認不認真?」

  就是因為看見他的認真她才要問。「可是……我不能結婚。」

  不能?

  他的天使剛剛說的是人話嗎?他是不是聽錯了?

  邢儲書頓了一會兒,他的計劃裡從來不包括她不同意這一條,她怎麼可能不同意?她一向是他說什麼她都配合,她本來就該是他的妻,這有什麼好疑問的?

  「為何不能結婚?難不成妳已經結過婚了?」他立刻去把她老公幹掉,「就算是,那就順便離了再結。」

  厲姠荷柔柔一笑,很感動,「沒有哥哥出席,我不會結婚。」

  此話一出,邢儲書真的靜止不動了五秒,在心裡罵髒話罵到快要內傷。

  「妳說的哥哥是厲、子、鬼吧?」他就不信他的婚姻會掌握在那傢伙手裡!

  「是啊。」

  邢儲書確定他的頭髮一定被他的怒火給燒焦了。

  情況瞬間急轉直下。

  連月覺得該給兩個人討論隱私的空間,加上她也不想在烈日下曬昏頭,於是拉了范頭先行離開,閃進遠處一間漢堡店。

  連月將天使的過去與現在逐一連接。

  那美麗的不可思議的小天使就這樣笑瞇瞇、笑瞇瞇,連月在一瞬間感受到來自柔弱身體裡的另一種新鮮力量,讓她說不出什麼東西來,這樣的情況,究竟哪裡有問題?

  范頭也是震撼不小,安靜了一會兒才開口,「妳在想什麼?」

  「想以柔克剛這句古訓。」第一次在眼前見識到力量。

  范頭笑出一整個廣場都聽得到的音量。「呵呵呵呵,我也是第一次見識到,果然是厲子鬼的妹妹,骨子裡都是狠角色。」

  「用狠角色形容姠荷很怪。」她嬌柔的可以滴出水來,而且不是外柔內剛的那種,她就是柔弱,內外都如水一般,就是安靜聽話,卻有股不容忽視的力量。

  「對啊,狠角色這種形容詞放妳身上就合適,可是整個事態看來就是……」

  「邢狂拿她沒辦法。」

  「對!」范頭擊掌,「怎麼會這樣……噢!妳幹嘛突然揍我?」

  「什麼叫做狠角色形容我就很合適?」

  范頭見連月又要開打,手臂速速舉起擋駕,「本來就是啊,有誰會用狠角色形容那個安安靜靜柔弱像朵花的厲姠荷?但妳不一樣啊,妳本來就狠慣了。」

  「對啊……」連月認真的自我反省,「不見得凡事都用據理力爭就爭得到。」

  范頭很高興她有這樣的認知,「可惜邢狂應該不懂這一套,他一向強取豪奪慣了。」

  連月白他一眼,「別把他說的好像梟雄,他一向取之有道,也不欺不騙,他只是和任性的厲子鬼一樣從來不知道什麼叫低頭。」

  「妳打過柔道嗎?」

  「你真的把我當成狠角色是吧!」

  「冤枉啊大人,我是說,厲姠荷一定練過。」

  連月苦笑,第一次替邢狂感到擔心,「柔道不是來者越強摔得越慘嗎?」

  「所以邢狂這次恐怕要進醫院了。」呵呵呵呵。

  「為何我覺得你好像挺高興的?」

  「有嗎?有嗎?」科科科,眼角不要彎、眼角不要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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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7-5 22:47:54
第八章

  他幾乎氣到要進醫院,紐約討人厭的空氣讓他一身如火燒,而她就是可以乾乾淨淨,一副她說的是哪個路人甲要結婚似的。

  「妳的意思就是,若妳哥不答應妳嫁給我,那麼妳就不嫁?」

  她微微笑的點頭,「嗯。」但是她會想辦法。「你要不要走走?這兒太熱了,還是要去我家?」

  天氣熱?他快冒火的身體比烈陽高出千度。

  他沒心情,頓了一頓,用著前所未有的嚴肅表情紋:「姠荷,妳幾歲?」

  「剛滿二十三。」她還是眼兒笑笑,二十三歲結婚會不會太年輕了?可是,他來了,飛過半個地球來了。

  她心中甜甜,笑容甜甜,覺得未來再怎麼困難都有辦法解決。

  見她還笑得出來,邢儲書一肚子怒火,即使咬緊牙關都忍不住要竄出來灼傷人,他嘶吼著,「我十八歲就自己決定人生大事了,小姐,妳都二十三歲了還在包尿布嗎?」

  厲姠荷被他突如其來的嚴厲嚇了一跳,「儲書……」

  一張笑臉霎時僵住,她看著眼前突發怒火的男人,仿若再看一個遙遠的東西。

  剛剛又發生什麼嗎?她做錯了什麼嗎?

  他的火氣來得洶湧狂暴,忍無可忍,「如果是妳沒有想嫁的意思那就直說,別把責任都推給厲子鬼,我就不相信妳真的這麼怕他!媽的!妳怕他還不是和我上床,那又算什麼?」

  厲姠荷狠狠的被嚇到了,她沒有不嫁的意思,她是這麼愛他,可是他竟說出這樣的話。

  她是愛他才……

  她咬咬下唇,說不出話來反駁,那直接殺過來的傷心,一刀刀劃過她的心口,她最愛的他的眼,她慌亂的看著,他卻狠狠瞪視過來。

  「妳就繼續不沾鍋的看我抓狂啊!是不是厲子鬼要妳叫我去求他?還是覺得結婚是我自作多情的想法?妳說啊!」

  不是這樣的……她的舌頭像是打結了,無法辯解。

  媽的!他都飛過半個地球來了,這女人沒有一絲感動,還拒絕他的求婚。

  「妳是當我邢儲書娶不到老婆是吧?」

  他的每一個問號都像要在她臉上刨出刀痕來。

  「儲書……」她想緩和他的氣怒。

  「別碰我!妳就繼續待在這兒當個好妹妹,我就不信妳會不知道厲子鬼如果會答應讓妳嫁給我,那除非是我快死或他快斷氣了才有可能!」Shit!這輩子沒這麼孬過。

  「哥不是那麼不近人情……」

  「他是完美良善的不得了的妳的天皇好哥哥!」

  「哥不是……」

  「妳要是早告訴我妳是厲撼譽的妹妹,我絕對閃得很遠!」媽的,誰不好碰去碰上厲子鬼他妹。

  厲姠荷的血液似被抽離。

  「我……」好難受,言語為何會有這種殺傷力……

  見她臉色一排平靜,無憂無怒無傷,原來一切都是他自己在窮激動,媽的遜斃了!邢儲書徹底抓狂。

  「我也不是這麼不近人情,厲姠荷。」他深深看進她眼眸裡,他的神情憤怒而破碎,她則是黯了光彩,「未來,說不定是妳求我娶妳呢!」他很殘忍的笑出聲來。

  厲姠荷心痛的快要昏倒,可是她說不出話來。

  邢儲書看著她,臉上沒有過去看她時的含笑神色,而後憤然轉身。

  算他……Shirt!算他什麼?自作多情?踢到鐵板?暗路走多遇到鬼?

  厲姠荷幾乎不能相信他就這樣轉身走掉,他一向不會放她一個人,他……拜託,那個背影……別離去啊……

  她的腳軟弱到邁不開,她的心同樣支離破碎,她追不過去,掉不下眼淚,整個人像是還在上一幕見到他的快樂裡,可是不過一秒時間,他卻走得急切,倏地跳到下一幕,把她丟在街頭。

  這兒明明是她熟悉的地方,遠道而來的人是他,可是為何她卻有走失的恐懼感?這兒是哪裡?她要去哪裡?

  她軟了下去,呆坐路邊,他遠去的身影只剩下一個飄忽的黑影,他走了,他剛剛才來的不是嗎?他說什麼?她到底是那個環節惹他發怒?他說我們結婚不是嗎?那麼為何要把她丟下?

  紐約的烈陽雖不傷人卻也不容許人多曬一會兒,但她無法走開,她像一顆枯萎的樹在街頭等著乾死風華成灰燼,直到連月的聲音響起。

  「姠荷?儲書咧?」

  她搖頭,很慢很慢的搖頭。

  連月看著她不自然泛紅的臉、失焦的眼神,職業性的警覺馬上啟動,「范頭,接住姠荷!她要昏倒了!」

  「我……」我的手是用來拿筆的!范頭內心的哀號並沒有機會叫出聲,下一刻,男人天性本能地接住了像片落葉凋零的厲姠荷。

  「往商店裡走,快!」急診室的訓練讓連月馬上做決定,速速將厲姠荷送進冷氣房,緊急處理後送醫。

  一個小時之後,厲姠荷在醫院病床上悠悠轉醒,聽見病床旁的連月與范頭正在對話。

  「不是說練過柔道嗎?怎麼出手的人沒倒,這高手自己先暈了?」

  「後勁可能太強,邢狂……」

  連月注意到她的動靜,笑笑的問:「嗨,妳醒了?還好嗎?」

  厲姠荷看看床邊,只有連月和范頭。

  他們都知道她在找誰,其實連跟來證婚的他們兩個冤大頭都在找他。連月只好輕描淡寫的說:「嗯……也許妳比我們更清楚邢狂那傢伙去哪了……」

  唉,他們不過是去喝杯難喝的要死的紅茶而已啊,怎麼這兩人就一個昏倒、一個失蹤?

  厲姠荷眼光一沉,搖搖頭。

  連月和范頭只能互看,連月自己找答案,「他生氣了?」

  厲姠荷似乎也在消化這個事實,之後肯定的點頭。

  這點頭又讓連月和范頭對看一眼,交換瞭解的眼神。「那……他是不是回台灣去了?」

  無光彩的雙眸倏地看了連月一眼,眼中儘是慌亂與受傷,然後長長的睫毛垂下,再次點頭。

  她好高興他來,也好高興他來求婚,可是……

  連月咬牙想殺人,那她請假來美國是來救人的哦!她在台灣急救病患還不夠嗎?那傢伙要來就來,要回去還自己回去,她和范頭是閒閒沒事幹嗎?

  看得出來連月在冒火,范頭拍拍連月的背。唉,同是天涯淪落人。

  連月不忍再厲姠荷面前發飆罵人,這個小女人剛剛鐵定不好受,邢狂那傢伙若是會氣到離開,那姠荷剛剛所承受的恐怕是柔道也化不開的強勁力量,難怪……

  但這小女人沒哭,是太陽大所以失水過多嗎?她想到剛剛在街頭看見她的那個樣子,真是比淚漣漣還要讓人心碎。連月歎口氣,「范頭,我和姠荷有話說,你去走走吧。」

  范頭瞭解的離開,連月再度開口。

  「姠荷,我想邢狂非常生氣對不對?」

  厲姠荷斂睫不語。

  連月看得出來天使折翼的傷心。

  「姠荷,在飛機上看見妳的照片後,我一直在回想我們的第一次見面,我似乎對妳說了什麼。」

  「我的照片?」

  「嗯,在這裡。」連月指指范頭沒拿出去的筆電。

  厲姠荷看著筆電的袋子發怔,「妳說,不要哭。」

  「妳哭了?」

  厲姠荷搖頭,「我沒哭。」

  可是比哭還慘,連月看了都心疼,只能祈禱她這副樣子千萬別讓厲撼譽看見,否則那兩個男人的梁子會越結越大。

  「看得出來。」連月苦笑,「這些年妳有因此而改變什麼嗎?」

  「妳是指不哭這件事嗎?」

  「對。」

  「我想我有比較堅強。」但是可能還不夠堅強到可以接受邢狂離開……

  天使的羽翼硬生生折斷的聲音聽得連月一陣不忍,可是不忍還是要說。

  「姠荷,妳今年幾歲?」

  厲姠荷一聽,細細的眉憂傷的眼全皺在一塊兒,「儲書剛剛也問我這個問題。」

  是了,連月可以想見邢儲書會有多抓狂。

  「姠荷,妳知道我們班上大部分都是有背景的人,但不是每一個有背景的人就是少爺或者含金湯勺出生,就會茶來伸手飯來張口養尊處優,妳懂嗎?」

  厲姠荷點頭,她太知道她的哥哥有多辛苦,他比同齡的一般人還要早面對社會與事業的考驗,他們比自己早熟,逼自己習慣這個不平等的病態社會,所以她才會這麼害怕她最愛的兩個男人彼此傷害。

  「所以我們從很小就知道,面對生活第一件事就是要學習做決定,因為很多人都在等著我們做出錯誤的決定。」

  畢竟天使有個最佳典範在她身邊,旁人只看到厲撼譽就認為他是天之驕子那情有可原,若連他自己的妹妹都不知那頭獅子其實是沒有童年失溫的長大,那就太可悲了。見天使很快領悟,連月這才慢慢說:「第二件事就是要學會爭取。姠荷,妳為自己爭取過什麼嗎?還是一切都是撼譽安排?」

  「我學做菜。」這是她爭取來的。

  答案讓連月很氣餒。

  「很好。」邢狂不如菜,這點天使還沒領悟。

  「所以?」厲姠荷見連月不再說話,不懂連月的用意。

  連月笑了笑,「我們來看照片吧。」她轉向剛走進來的同學,「對了,范頭,名片借一張。」

  「借名片幹嘛?」范頭邊問邊掏出名片,「天色有些晚了。」

  連月接過名片,翻到背面寫了些,「姠荷,這是我的電話。」

  范頭抗議,「喂,妳用白紙隨便抄抄就算了,那我的名片當廢紙幹嘛?」

  「名皮好收不容易搞丟啊。」連月還是笑笑的,「我們來看一下照片。」

  名片?看照片?厲姠荷有點迷糊了,但是看來連月不想再多說,取了名片收好,她咬咬唇,「我……該走了,我媽會擔心。」

  「看完照片再走,妳看。」連月將檔案打開。

  厲姠荷盯著計算機屏幕上笑得酷酷的邢狂,幾乎沒辦法將照片和剛剛那個男人連結,她……她想念他那個笑容,她想他,可是……

  范頭笑著解釋,「這本來是邢狂要我登的照片,他想直接把你們的關係讓全世界知道,可是後來不是我怕被妳哥打死,而是他自己後悔,連環電話阻擋我刊出。」

  「為什麼?」

  范頭聳聳肩,「不知道。」

  連月笑笑不說話,「OK,時間真的不早了,如果邢狂真的把我們丟在這兒,那我想我們該到機場報到了,去等等看有沒有今天回台灣的飛機。」

  「你們要不要住我家,先到我家確定機位明天再走?」

  「也好。」連月贊成,不然有誰受得了兩天之內來回台灣美國?

  那邢儲書呢?

  沒錯,再飛回台灣的班機上,他吐成像被轉成麻花的橡皮管,沒有喝酒,沒有暴飲暴食,他卻吐了一路,臉色蒼白到讓空姐緊張。

  「先生?你要不要緊?」梅家琦以專業判斷,靠近這位帥酷有型的乘客。

  「我……暈機……」

  「噢……這會很難受,來,讓我幫幫您。」

  邢儲書沒有抗拒的力量,朦朧中看著美麗空姐的臉和姠荷的臉交錯成一張他愛慘了的臉,他沒有喝酒,卻比喝了酒還要迷惘,「姠荷……」

  修長的手指撫上女人秀麗的臉,女人驚訝但不抗拒,任男人的大拇指在她唇瓣上撫弄,輕聲細語安慰著男人。

  喃喃中,他總算放鬆睡去,梅家琦將他的座椅放平,雙腳鞋襪脫去,按摩一陣之後,為他披上薄被才離去。

  這真是一個好看的男人。

  一個坐頭等艙的好看男人。

  同學會過後,霍耀石吃了厲撼譽一拳,因為他隱瞞了孟琪就在W醫院上班的事,他原想這是最後的求生棋,不到最後關頭當然要將孟琪藏好,哪知道邢儲書惡意洩露,他眼圈黑了一星期,不過比起范頭,他稍感安慰,聽說他在同學會之後還和連月一起陪邢儲書去找厲姠荷,然後被丟在美國,這范頭真實在同學會被那鐵盤給打呆了嗎?

  姠荷真的被關到美國去,厲子鬼知道對方是邢狂了嗎?

  不過他實在沒空再多想,他手頭上有上百件厲子鬼抓狂丟到他頭上的交辦事件。

  手機適時響起,打斷霍耀石的混亂思維,是難得主動聯絡的連月。

  「石頭,我們今天要開同學會。」

  同學會?「還打的不夠?」

  連月笑瞇瞇,「沒有撼譽。」她覺得她似乎染上邢狂的毛病了,「但是我們邀孟琪。」

  「孟琪?」他家老闆的定心丸,那可能隨隨便便外借,而且這幾個禮拜老闆心情好精神舒爽,他才從地獄稍稍解脫,這群死黨要孟琪?

  「對啊,我要知道她的行程,我們要去moon light。」

  霍耀石吞一口口水,「你們知道你們在幹什麼嗎?」

  連月大笑,「當然知道。」

  霍耀石停頓了很長一段時間,連月當然知道這個表面上理性,事實上最反骨的好友心情正在擺盪,極誘惑的鼓動問:「你……要不要參一腳?」

  拔虎鬚?好大膽又好……誘惑。

  「誰的主意?」

  「失戀的人最大,邢大爺。」

  更有誘惑力了,這麼多年來幾時看過邢狂出師不利,女人之語邢狂比一件衣服還不如。

  「我去。」咬咬筆,夾著電話將一桌子文件迅速歸位,「五點十五分來我公司,我帶你們去攔截孟琪。」

  「去哪兒攔截?」

  「捷運啊!」

  「捷運也攔截得到?你家老闆裝衛星定位在孟琪身上?」厲子鬼真的是鬼投胎。

  「我就是衛星定位。」有這種老闆,他只差人工智能沒裝上去了。

  連月也不訝異,他們十六個什麼社會表現沒有,但鬼靈精怪自己想要的東西絕對追求到手,怎麼就沒有人想要專心在社會貢獻上搞出些大名堂列?

  每一個都低調怕死的很。

  除了被商業系統追逐成另一類偶像的厲撼譽和邢儲書。

  可是幾個小時後,霍耀石看見邢儲書的第一個念頭是:偶像?

  他開始後悔答應加入這場遊戲了,這人看起來根本就是想讓自己死掉或者搞出個什麼讓自己死的方法。

  「邢狂,你確定不會有事?」他在厲子鬼臉上看過這種神色,每看一次就出一次大事。

  「會有什麼事?」天底下還會有什麼事。

  霍耀石總算知道連月為何說:失戀的人最大。

  顯然大家都看得出來邢狂根本就是在尋死,只是,那……有必要大家跟著一起陪葬嗎?他好想留著頭在脖子上直到白髮蒼蒼啊。

  他現在反悔不玩了,可不可以?

  結果,找不到獵物的獅子果然來了moon light的望廳,真所謂動物原始的本能,他還真想不透邢狂是如何通知到厲子鬼的,不過還好馴獸師將他們幾個擔保得很妥當,他們安全離開moon light之時還四肢健全。

  除了那個練不到拳頭走得很不甘願的邢儲書。

  范頭擔起駕駛重責,問著不發一言將車窗打開吹風的邢大爺下一站去向,「好啦,你也綁過厲子鬼的女人啦,爽了沒?」

  吹風吹得甚爽的邢儲書扁扁嘴,「我把他的女人還他了。」

  言下之意,厲子鬼還沒將姠荷還他。

  大家都不敢多說話,街燈影子劃進車內,像在邢儲書臉上砸出一棍又一棍。

  有誰敢對他說: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

  沒有。

  大家都心知肚明,厲姠荷若是朵普通的花,那事情就好辦了。

  車子行過一個又一個的街景,邢儲書像是吹足了風,終於開口,「載我到環又商場,我順便去接個人。」

  環又商場?車內三人心照不宣,連月當代表發問,「老大,環又商場是貴婦們的消費領域,你要去哪兒接什麼人?」她有不詳的預感。

  邢儲書笑了笑,「女人。」

  三個捨命陪君子的人胡看之後,眼睛裡都是三字經。

  是誰說失戀的人最大?霍耀石用眼神問連月。

  是誰說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的?連月反過來質問霍耀石。

  看來邢狂既不失戀也不單戀!

  最後,邢儲書瀟灑地下車,留下三個人在車內歎息相望,范頭無力的趴上方向盤,「連月,妳是醫生,以妳專業來看,邢狂沒生病嗎?」

  「以正常的說法是,這年頭沒生病的才是不正常,這樣子你覺得邢狂有沒有生病?」

  已經受商業荼毒多年的霍耀石很頭大,「連月,可不可以別用心理學術語,改用點商業用語如何?」

  「他病了,病的不輕,而且還不在我的專業範圍之內,我無能為力。」

  「噢……」霍耀石頭很大,「那他那個沒事比賽是辦還是不辦啊?」

  「改成選美比賽好了,我看接下來,在他身邊出現的女人應該會比過去更秀色可餐。不錯啊,范頭,盯緊一點。」

  「不要侮辱我的專業,緋聞不是我的長才,有商業價值才值得報導,若只是美女,那麼一點商業價值也沒,別說我,恐怕連跑影劇版的記者都沒興趣。」

  「那也好,就讓他去玩女人吧。」連月挺贊成。

  范頭皺眉看著連月,「妳是女人吧?竟然這樣物化女人,妳會被女性同胞唾棄。」

  連月聳聳肩,「好吧,那就讓女人去玩他吧,這樣可以嗎?」

  范頭和霍耀石滾出笑聲,「聽起來還挺讓人羨慕的……」

  連月翻白眼,男人和女人,究竟是誰玩誰、誰愛誰?這真是比醫學還有趣的一門學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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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7-5 22:48:17
第九章

  邢儲書果然還是上了報,不過不在范頭的報系刊出,嚴格說來只是小報消息,多數人會注意到必定是因為美食比賽的新聞才會瞧見那小小的附加小道消息,於是看過的人也都當是承辦者的小花邊而不會特別放在心上。

  可是當一個特意要去瞭解邢儲書動向的人就會發現,這樣的小花邊竟是持續在出現,一個換一個,沒有間斷。

  網絡搜尋可以叫出三、四頁。

  厲姠荷看著網絡上的新聞,心痛得快要不能呼吸,有幾篇還登著照片,她看著斯文的他站在女孩身邊,雖沒有任何碰觸女孩的舉動,可是她發現縱使只是讓他和別的女人在同一張照片裡就已經有了殺死她的力量。

  她像個被折了羽翼的精靈,徒具人形,卻失了靈性。

  汪歡當然珍惜女兒來陪伴她的日子,可是看著女兒的笑容越來越少,她對著坐在鋼琴前用單指敲著琴鍵的女兒問。

  「寶貝,你今年幾歲?」

  答答答答,答答答,答,答,答,答……哼著音符的厲姠荷被這個問題給問停了動作,這是近來第三個人拿這個問題問她,而且每一個問她的人都會離開她。

  「媽,你為什麼問?」

  「我在想我的寶貝究竟是幾歲了,所以有著天大的煩惱不願意告訴我。」

  「我二十三了。」

  汪歡喜歡這個年齡,正是戀愛、工作或學業忙成一團的年紀,可是她的女兒卻生活單純到連假日都在家裡陪她。

  「女兒,我在這個年紀別說假日了,光是平日的約會就排不完,完全沒有在鋼琴前發呆敲琴鍵或是下廚做菜的時間。是怎麼樣?這裡的男孩眼睛都瞎了?前些日子那些快踩破我們家門坎的男孩咧?」

  那些新學校裡追花的蜜蜂。

  厲姠荷不敢說後來她用流利的英文對他們表示:她對男孩沒興趣。

  這話在校園裡被解讀成另一種意思,所以解除了她的困擾。

  她並沒有說錯,她對男孩沒有興趣,因為她只愛一個男人。

  不過那個男人追別朵花去了。

  愛……她有真正懂過它嗎?

  「媽,二十三歲應該怎麼樣?」在沒遇到邢狂之前,沒有人質疑過她的生活或是年紀,為何遇到邢狂後,她變成了不該如此生活的二十三歲?

  「應該去瘋啊,女兒。」

  厲姠荷苦笑,「我不適合瘋狂。」

  「老天啊!女兒,你沒有想瘋狂去做的事嗎?」

  厲姠荷想了一會兒,「沒有到瘋狂,只能說爭取過,向哥爭取過。」

  汪歡挑高眉毛,「不錯啊,哪件事?」

  「做菜,哥到現在應該都不知道我一直在學做菜。」

  當媽的真是失望透頂,「女兒啊,做菜怎麼比得上談戀愛,而且那有什麼好爭取的,那多半是撼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和你計較,但是談戀愛可不一樣,那是要把血液都煮沸的瘋狂。」

  厲姠荷沒想到母親的意思會是希望她去戀愛,一臉苦笑,「怎麼可能向哥爭取說要談戀愛?他說男生都是進化未完成的低等動物。」

  「所以你想也沒想過?」

  她有沒有想過?

  她在還沒想過這個問題前就跌進了邢狂的懷裡,但邢狂怎麼說的?他說她就和他上床了……說得是這樣不堪和隨便……

  厲姠荷搖頭。

  汪歡吞吞吐吐了半晌,還是決定問清楚,「女兒,你該不會是……嗯?」

  「嗯?」厲姠荷故意逗她。

  「就是那個……T……恤很好看……」

  「同性戀?」厲姠荷臉紅了起來。

  汪歡心跳加速,「女兒,你是嗎?」若是她也要全力支持她。

  厲姠荷倚到媽媽身邊,很肯定的說:「媽,我不是,我有喜歡的男人。」

  汪歡大叫,「真的假的?」

  「哥發現了,所以把我丟到這兒來。」

  被發現代表暗著來,那情況必定不妙。

  「你哥怎麼發現的?」汪歡恍然大悟,難怪那時撼譽在電話裡的聲音冷到極點,想必是氣炸了。

  厲姠荷一張臉粉粉紅紅,面對自己的母親依然害羞,「這裡有紅色的印。」

  她指指頸子,惹來做母親的一陣狂笑,那是邢狂的惡意但卻是她僅有的甜蜜,他留在她身上的觸覺支撐著她在這兒的生活,可是……他與別的女人也……

  「老天爺!我還想我怎麼會生個這麼文靜膽小的女兒,我的天,不錯啊,女兒!」汪歡緊緊摟住女兒的肩膀鼓勵著。

  直到此刻,厲姠荷終於知道自己為什麼喜歡蔣稚青,原來稚青的個性活脫脫就是一個媽。

  「你被丟到這兒他怎麼辦?他是學生嗎?他怎麼樣?對你好不好?是在哪裡認識的?認識多久了?」

  她逼自己不要去想邢狂,可是現在才知道,她如何不想他?她好想告訴媽媽那個魔鬼一般的男子有多疼她寵她,他是如何酷帥卻願意為她做盡他一向不屑為之的事情,他是如何高高在上卻願意忍氣吞聲不去挑釁哥哥,他是如此……愛她。

  厲姠荷慢慢的笑著,沒有回答母親長串的問題,但心中一個糾結卻在母親的鼓勵下慢慢鬆開,那天連月問她幾歲之後說的是什麼?媽媽問她幾歲之後希望她去做的是什麼?這就是她們之所以問她年紀的原因,因為她已經到了該去做這些事的年紀卻沒有去做。

  原因不該是哥哥的反對或阻止。

  所以邢狂問她年紀之後說的是什麼?

  他說:我十八歲就自己決定人生大事了,小姐,你都二十三歲了還在包尿布嗎?!

  她沒有。

  他說:如果是你沒有想嫁的意思那就直說!

  她想嫁。

  她是這麼愛他。

  後來連月說什麼?

  她說:第一件事就是要學習做決定,第二件事情就是要學會爭取。

  她回答她有爭取過,爭取做菜。

  ……該死!她懂得太慢了!

  厲姠荷突地跳離開母親身邊,汪歡從沒見過女兒這麼大動作。

  「媽,我要回台灣去了。」她往樓上跑,「不過我要先打一通電話!」

  「動作別那麼大啊,女兒,你在說什麼?」汪歡在樓梯下拉著喉嚨問,可是並不追上樓,她眼睛彎彎,嘴角笑笑。

  想回台灣就好,她的女兒就該好好踏進生命的過程裡享受人生,而不是躲在這兒煮飯給她吃。要吃飯這兒餐廳這麼多,有什麼會吃不到,不過女兒的快樂可不是年年拜訪,她萬分期待。

  衝上樓的厲姠荷拿下貼在牆上的名片,拿起電話撥回台灣連月的手機,她懂了,雖然懂得不快,可是,值得高興不是嗎?

  「喂,我是連月,現在你最好有十二萬分的緊急事件需要我接電話,不然在等待的這幾秒之間我勸你掛電話,因為我、很、忙!」

  厲姠荷聽見這樣的待機答鈴直接笑出聲來,連月姊姊真的很忙,最後的「我很忙」那三個字簡直是用吼的。她等不到連月來接,掛了電話,環顧一下房裡計算機。

  從計算機裡發出一則簡訊給連月,順便上網確定機位,想到邢狂的網絡消息,她噘噘嘴笑了一下,媽媽叫她動作別那麼大是嗎?

  她將寫著連月電話的名片取來,翻面看見專業而簡單的聯絡電話,大家叫他什麼?范頭?

  電話接通,厲姠荷說明來意,「范騰河先生嗎?我是厲姠荷。」

  當美食比賽與麻將比賽的預先報名炒熱了整個台灣之際,厲撼譽沒有想到會有這樣的消息登上商業新聞,他看著新聞內容及照片,咬著牙撥電話給南下出差的霍耀石。

  他的聲音極低極低,「你說說看,你是什麼時候就知道的?」

  來者說話沒頭沒尾,代表風雨前的極度忍耐。

  接電話的人連裝傻都沒勇氣。

  霍耀石停頓的時間長到他自己都想裝鴕鳥當成沒接到這通電話,當他有這樣的念頭時那就表示──事情的嚴重性已經超過他所能解決的範圍了。

  「厲子,不要衝動……」生命很可貴的。

  來不及了,厲撼譽已經掛掉電話。

  下一秒,霍耀石馬上接著撥電話出去。

  「孟琪!厲子知道邢狂和姠荷的事了!」

  孟琪拿著電話呻吟,「范頭之前告訴我了,是今天刊出來的嗎?」

  「范頭事先告訴你?」霍耀石抓狂,「他為何沒有先告訴我?!」

  「告訴你就刊不出來了。」

  「靠!」霍耀石難得罵髒話。

  「不過你不高興嗎?」孟琪笑得開懷。

  「反正無論如何,我身邊就是會有一個頭子不高興,我認了,所以孟琪你行行好,拜託勸一下我家那一頭獅子,他最近脾氣又開始不好,有勞你了。」

  孟琪咬咬唇,「耀石,連月說不要管。」

  「不管?不管死的都是我!」

  孟琪苦笑,她也死過好多回了,每個在撼譽身邊的人都不好活,可是每個人都離不開他,他就是有這種本事,這像誰呢?

  就像邢狂。

  明明兩個一模一樣的人,卻互相抵制對方到這種程度,所以連月說,這已經不是大夥兒該管的範圍。

  「你沉默到讓我感覺你還挺贊成我被厲子鬼整死的。」霍耀石歎氣,「孟琪,你就別再氣撼譽了。」

  「我沒有生氣,他和他的未婚妻出雙入對是天經地義的事。」

  噢……聽聽這話,霍耀石很頭大,頭很大,套句范頭說的話,原來他們兩個搞不定自己的女人所以將我們全拖下水。

  是的,沒錯,不只他們,還有厲撼譽任性訂下婚約的應幸妃,以及邢狂放肆玩下去的那一票女人人,大家因為兩位天下一等一任性狂傲分子的愛情,全數撩落去了。

  霍耀石只能舉雙手投降,愛情真偉大。

  遠在另一方的邢儲書從來看不見愛情的偉大,他是有追尋過愛情永恆的可能性,可是那個永恆有幾個月前已經停止轉動。

  當美麗的空姐梅家琦將雜誌擱在他腿上時,照片裡的女人還是在一瞬間抽動了他緊緊的心弦。

  停滯的永恆?這是個殘忍的笑話。

  「你要結婚了?」梅家琦美麗的笑容看不出情緒。

  他丟開雜誌,「那是宣傳,過來。」

  梅家琦走過去,跨坐在他身上,「你今天不用上班嗎?」

  「要。」他撫上女人浴袍裡的豐滿,「不過今天是個美麗的早晨,該有個美麗的開始。」

  他在女人身上運動,男人本能的放縱,可是他很沮喪的是,究竟要多久他才能不將每一個女人都當成她?

  雜誌上說的是兩家企業的聯姻,這是誰的主意?

  她回來了嗎?

  厲子鬼看見了沒?

  她問題帶給他一串問號,他一向不喜歡問號,他一向明白清楚,可是從第一次遇見她,她就讓他如陷霧裡,他想他今天有很多事要問清楚。

  問誰呢?

  范頭?耀石?

  在上報的這一天,他帶著很多疑惑到公司。

  沒有想到他還來不及找到范頭,便看見厲姠荷窈窕地走進他的辦公室,他不用懷疑她為何可以這樣自在的走進他的地盤,光看她的笑容,這個世界沒有她要不到的東西,她像幾個月前一樣美麗,甚至更美。

  他撐起下巴,好整以暇等她說明來意。

  她看著他,柔柔柔柔的眼光停留在他身上,「聽說你要娶我?」她揚揚手上在機場買來的報紙,臉上淨是溫柔的笑。

  幾個月前他是,並且認為這個世上只有她該是他的妻。

  「今天早上也有個女人問我是不是要娶相片裡的女人,我的回答是:「那是宣傳」。」他面無表情,瞟一眼照片裡的男人再看看眼前的女人,冷漠地讓整個情況像是她幻想出來的夢境一樣。

  「我希望那不是宣傳。」她咬牙忍痛,盡力不去在意他的話,有女人與他共度早餐?好痛……

  邢儲書笑了,躺入椅背裡:「你希望什麼?」

  厲姠荷鼓起勇氣,「我希望你娶我。」

  她明淨的眼望著他,看著愛她的他。這男人愛她吧?是吧?還愛她吧?

  邢儲書停頓了很長很長一段時間,「姠荷,別那麼聽話,我說你說不定會來求我娶你,你就真的來了,你這樣怎麼對你哥哥交代?」

  「我還沒見到哥,一下飛機我就過來了。」

  邢儲書往椅子後傾倒,姿態輕鬆得像是在談今天要吃什麼。

  相對於她的緊繃,他像是在冷冷嘲笑她的勇氣。

  「那麼你先去和你哥談一談再決定吧,也許你等一下就後悔了。」

  「我已經二十三歲,我可以自己做決定。」她堅定的看著她繫在心上的男人,她是這麼需要他。

  四目交望。

  邢儲書看著搖搖欲墜的纖細花朵,冷冷低低的出聲將她擊倒。

  「可是我不想娶你。」

  ******

  厲姠荷一進門就昏倒了。

  厲撼譽連對她發飆都來不及,就直接將她送進連月的醫院。

  「為何昏倒的是姠荷?!」連月看見他懷中的人問號連連。

  「不然該是誰?」

  「不該是你或是邢狂嗎?」今天是什麼日子她豈會不知道?要不是排不到休,她早逃之夭夭讓他們兩個瘋子去廝殺了。

  見連月迅速處理與分派工作,厲撼譽忍著一肚子問號,退開讓專業醫師診斷,直到安頓好厲姠荷,確定她沒事,他才有辦法抓了連月來問。

  「看來你和姠荷很熟?」

  連月擺爛,「還好啊。」

  厲撼譽臉色很難看,「所以今天報上的消息你也是早就知道了?」

  連月裝蒜裝得很像,「是今天嗎?你看了嗎?」她一向不怕死,「拜託拿來借我瞧瞧,別說報紙,我連家門都已經十天沒見過了,快。」

  厲撼譽連動都沒動,一張臉酷得比北極還要冷,原來這群人全知道。

  「瞞著我這麼有樂趣嗎?」

  連月聳聳肩,「有沒有樂趣這就要問當事人囉,至於我們只有知的權利但沒有告知義務不是嗎?」

  去他的權利與義務!「姠荷是我妹妹!」他咬牙切齒。

  「所以不可以談戀愛?好神奇喔,現在是二十一世紀耶。」連月諷刺得很徹底。

  「談戀愛要看對象!」

  連月白他一眼,「我看不出來邢狂哪裡不好,和你很像啊。」

  「哪裡像?」厲撼譽的眼珠子快要凸出來,「以他玩女人的速度,他沒得病算他幸運了,還是他早就得病了,你沒告訴我們?!」

  連月聽不下去動怒的男人如此口不擇言。

  「如果他有病,姠荷也活不了了。」要比狠,大家都不用客氣,再來啊!

  氣氛僵凝幾秒,連月知道厲撼譽氣瘋了。

  厲撼譽噴火,「謝謝你的提醒,馬上幫我辦轉院。」

  連月一點都不怕地笑笑,「歡迎來到急診室,姠荷還不到住院的程度,稍微躺一下等點滴打完就可以走了。」她瞄見躺著閉眼打點滴的美麗女子流出淚來,決定還是讓當事人自己來解釋。「麻煩你照顧,我去忙了。」

  離開現場的連月也是一腦子問號,姠荷這次又昏倒了,還……流淚。

  看來兇手沒別人,一定又是邢狂,瞧瞧姠荷本來是怎麼說的?她按開手機裡的簡訊。

  連月姊,儲書比做菜更值得爭取。我決定回台灣爭取了^-^

  姠荷

  明明是一個大笑臉的,而且同時學會人生第一件事與第二件事,多聰明多好,結果怎麼會是這樣?她本來還比較期待看見邢狂的,至少這樣代表他站出來為了姠荷而戰,怎麼……他該不會還醉生夢死在那些自投羅網的女人香裡吧,過去也沒見他多理會過那些女人,怎麼現在來一個收一個,他是在和厲子比幼稚是吧!

  她氣怒未平,直撥幼稚男人電話。

  「連月,找我有事?」今天真熱鬧啊。

  連月咬咬牙,「沒事,只是跟你商量一件小事。」她的口氣裡無一絲笑意,相信邢狂聽得出來。

  「說。」他今天心情也非常差,口氣也是冷得想殺人。

  「已經兩次急救被你弄昏倒的小女孩了,先跟你商量一下,湊三次就送七天七夜日本北海道之旅如何?」

  她昏倒了?!

  Shit!他握緊手機只差沒將手機當成自己的脖子。

  聽他一句話都說不出,連月無情地掛上電話。讓他去緊張死!就不信這男人放得下姠荷!

  但她真的很忙,一通電話已是仁至義盡,這死黨夠聰明就該自己想想辦法,接下去已經不是當事者以外的人可以插手的事了。

  厲姠荷不願睜開眼面對哥哥要,可是眼淚卻像是決堤一樣,要把過去忍下來的全流光,安安靜靜的流。

  厲撼譽越看越抓狂,明白妹妹會掉淚多半是與那個欠扁的男人有關,他低低的嘶吼,「離他遠一點。」

  厲姠荷閉著眼點頭。

  「那就別哭了。」他伸出手幫妹妹拭去眼淚。

  厲姠荷睜開濕紅的眼,「哥,我想比賽。」

  「比什麼?把身體顧好比較重要,搭個飛機回來就昏倒,還有什麼事可以做的?學校那邊都有辦妥嗎?」

  「嗯。」

  「這邊耀石也辦妥了,剛好快學期末了,學校同意期末考能過就把這兩個多月的休息當請假,你好好唸書。」

  「可是哥……我還是要參賽。」

  「什麼比賽?」

  「美食料理賽。」

  厲撼譽想都沒想就否決,「不准。」

  「你知道我一直都在學做菜,你並沒有阻止我。」她紅紅的眼依然憂傷。

  「我不知道,不然我會阻止。」

  厲姠荷不語,傷心的眼看著強人哥哥,他明明就知道,他一直默許著!

  厲撼譽沒有心軟,「點滴快沒了,你再躺一下,我叫連月來。」

  他們都是同一種人,都是同一種人!

  厲姠荷看著醫院天花板,想著回國時在機上的計劃與決心。

  可是邢狂是這樣決絕,她有一刻幾乎是不能呼吸了。

  幾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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