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寶非寶]密室困游魚(全文完)

個人言論

第8章 第一卷：19/20/21

　　19.
　　
　　Dt對著她，微微歪了下頭，在指自己身邊的椅子和電腦。

　　當著這麼多人，艾情總不好拒絕。
　　
　　雖然她對星際2這款遊戲，算是熟悉，但也絕對達不到這些人的標準。職業選手之所以能站在巔峰，就在於他們不僅能掌握遊戲基本操作，還同時擁有常人無法企及的操作能力。

　　操作，並非她的特長。

　　如果真的是3V3的話，她肯定是拖後腿的那一個。

　　「混戰吧。」這是她坐下來說得第一句話。

　　就當她是湊個人數。

　　如果不分組，6個人混戰，她也就對自己負責，算不上拖累別人。

　　也是這一句，讓除了Dt以外的四個人，忽然就對她刮目相看了。

　　不錯啊，小姑娘還懂什麼是混戰。
　　
　　她沒有韓服的id，inin主動借了她一個。

　　艾情摸了摸鍵盤和鼠標，都是SteelSeries的，還算好用，但不是她習慣的牌子。低頭，找到線控耳機，塞入左耳。

　　最後，在塞右耳耳機時，她看了一眼Dt。

　　後者顯然已經忘了怎麼坑害她這個菜鳥，完全進入了備戰狀態。

　　「我們用得都不是自己的電腦，」inin告訴艾情，「只能儘量在不公平的環境裡，創造公平了。」他說完，又雙手合十，對艾情作揖道謝。
　　
　　眾人逐一進入遊戲。

　　開局。
　　
　　星際在艾情眼裡，一直是個「養成式」的單人or多人對抗遊戲。最開始，系統只出現六隻用來挖礦的農民。

　　礦產尚未採集充足，建築尚未建造。

　　更別提出兵了。

　　但六個人並沒懈怠，左右手都在飛速地操控著鍵盤和鼠標，為即將到來的遊戲高潮進行預熱，盡快進入比賽狀態。
　　
　　這裡沒有遊戲解說，沒有大屏幕的公放聲，安靜極了

　　安靜的只能聽到鍵盤敲打、鼠標點擊的聲音。
　　
　　星際2在沒落，普及率遠不及LOL和DotA2。但「星際爭霸」這個名字，仍是個奇蹟，它曾引領了韓國一整個電競時代。

　　曾經，

　　E-Sports，電子競技就等於星際爭霸。

　　曾經，

　　有星際選手，在世界範圍擁有百萬fans群，和上百個紀念網站。

　　有星際選手，突破百萬美元的收入大關。

　　曾經，

　　有選手憑藉星際，被選入「韓國年度人物」這個只有知名政客和學者才能進入的榜單。

　　有明星選手的出現，讓直播收視率直線上升30%。

　　……

　　哪怕到今天，這款遊戲走過十幾個年頭的現在，韓國仍舊有300多個註冊的職業選手，幾乎包攬了絕大多數的大賽冠軍。
　　
　　所以，能在這裡，和這些頂尖職業選手來一場比賽，絕對是夢寐以求的機會。
　　
　　20.
　　
　　鍵盤聲高低起伏。

　　每個人都保持著極高的APM和超快切屏速度，每分鐘輸出鍵盤指令維持在300-400的高速狀態。

　　這是一場職業選手的混戰。

　　沒有所謂的盟友，到處都是敵人，生死間就是激烈對抗，威脅無處不在。
　　
　　1人出局。

　　2人出局……

　　那個最先向Dt挑戰的韓國人是第二個出局的，他手離開鍵盤鼠標，很快站起身，走到艾情身後。原本是出於好奇心，想看看Dt帶來的這個女伴的操作手法，卻在看了她的兵種配備後，驚訝不已。

　　很快，他對inin說了句話。

　　inin一怔，簡短地翻譯給艾情聽：「他說，讓我主動GG。」

　　GG，good game，在比賽中打出這兩個字母，就意味著主動退出。

　　那個人，在讓inin主動認輸。

　　艾情吐了下舌頭，有些勝之不武地發起了三線總攻。不知道為什麼，她前期打的格外順利，甚至有足夠時間，派出偵察兵識破了inin的兵種配比。

　　而她現在的總攻部隊，就是完全克制inin的存在。

　　毫無疑問。

　　勢如破竹，長驅直入，一路剿兵、滅營，摧毀老巢。

　　一分鐘後。

　　inin一臉遺憾地攤開雙手，出局了。
　　
　　同一時間，最後一個韓國人扔掉了鼠標：「結束了，你們贏了。」

　　這次，為了尊重對手，他說得是英文。
　　
　　我們贏了？

　　艾情一愣。
　　
　　她的確和幾個韓國人都有過局部激戰，但並沒和Dt聯手過。直到……她看到自己基地附近的一個廢墟上，有Dt駐紮的部隊時，馬上明白了這前後的因果關係。

　　難怪，在遊戲早期自己沒被騷擾過。

　　難怪，在遊戲進行中，她帶著部隊奔襲大半個地圖，卻沒看到過Dt的影子。

　　難怪，在和inin對戰時，沒人趁機偷襲自己老巢。
　　
　　所有這一切的疑問，都有了答案：

　　自己大後方的最強大的後盾，就是Dt。
　　
　　21.
　　
　　這天，SP的晚餐主題是「戰前動員大會」。

　　從明天開始，長達六天的表演賽，將會徹底揭開SP在《密室風暴》這款遊戲上的主力一隊、二隊的選手名單。
　　
　　二隊一直是solo帶隊，在SP內部並沒有什麼懸念。

　　而一隊，則連內部人員都不清楚。
　　
　　據說其中有退役選手、還有新生代選手、國外職業選手，總之，是solo準備了很久的神秘戰隊，也是主力隊。

　　「今天下午，我去看了WCS。」艾情裝了一些看起來還算能吃的菜，回到solo他們的身邊坐下，她對面，就是二隊的領隊和教練。

　　「是嗎？」solo笑起來，「感覺如何？」

　　「不知道怎麼說，」艾情嘆口氣，回味了下，「挺感概，剛開始你選擇星際2時，我和寶那都挺看好這款遊戲，沒想到，在中國沒推展開，連職業聯賽都沒有。」

　　這是solo退役前參與的最後一個項目，他最有發言權。

　　可他並沒接話。

　　反倒是二隊的教練笑著，和艾情說：「星際2對操作要求高，門檻也高，不適合推廣。不是有個笑話嘛，曾經星際2的中國區冠軍賽後，被記者冷落，憤然轉投了LOL。說實話，還是團戰競技更適合大眾，LOL，DotA不是都很紅？」
　　
　　可是不同。

　　曾經引領時代的星際爭霸和魔獸爭霸的魅力，就在於這兩款遊戲對個人微操的要求。

　　極限操作，APM瞬間爆值，神級手速。

　　觀看一場比賽，連看鍵盤操作都是種藝術表演，而在團戰競技中，沒人會在意一個人的鍵盤操作速度，更在意的是走位技巧。
　　
　　艾情有些感慨，低頭吃晚飯。

　　有新人到來，她都沒留意到，直到聽見solo在身邊開始鼓掌，她這才反應過來，抬頭看前方。風塵僕僕的幾個人，背著雙肩包，在寶那的引導下做著自我介紹。
　　
　　「我過去的主攻遊戲是CS，曾經solo戰隊的成員，作為隊員拿過04年、05年中國區冠軍，」一個人高馬大的男人，笑的像個不良青年，「4年前帶隊，拿過Beat it中國區冠軍。不要客氣，叫我all就可以，我雖然兩次退役，但只比狗狗大一歲。」

　　「我是小米，簡歷和all一樣，」小米溫和地笑了笑，「沒有退役過，始終抗戰在第一線，比狗狗大七個月。」

　　艾情有些恍惚，甚至以為是自己看錯了。

　　「我是滑梯，」滑梯倒背著手，很有趣地看艾情，「過去曾和狗狗一起參加過07年亞錦賽，身為中國隊隊長，拿過第一個亞錦賽團體冠軍。」

　　他說完，想了想，又補了句：「我雖然也退役過，但比狗狗小一歲，還不算老。」
　　
　　完全沒想到的意外，也是驚喜。

　　艾情不敢相信地，頻頻去看solo，後者倒是很淡然，笑著接受她激動的目光。

　　曾經的solo戰隊，竟在這裡，在韓國的這個度假村，在《密室風暴》表演賽正式開始的第一晚聚齊了四個人……曾經一起經歷的徹夜訓練，經歷黑幕和不公，經歷勝利和歡呼畫面都撲面而來。

　　所有一切重疊在眼前。

　　她竟一時恍惚，分不清是現實，還是回憶。

　　直到……最後一個人出了聲。
　　
　　「額，我叫inin，中韓混血，」最後個小男孩，背著背包，有些摸不清狀況，眼睛繞場一週，最後竟也鎖定在了唯一認識的兩個人——solo和艾情身上，「我不是團戰競技出身，也沒退役過，去年剛接觸E-Sports，主攻星際2，是去年WCS美洲區的冠軍，去年美服戰網總積分第三。今年還沒結束，估計……積分能拿第一吧。」

　　他說完，又覺得，好像和「狗狗」比年齡是個規矩，很好脾氣地問艾情：「那個……我不認識狗狗，我也不知道我比她大，還是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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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正文無關：

　　APM，Actions Per Minute，每分鐘操作次數（含鍵盤和鼠標），又稱「手速」。多見於星際爭霸和魔獸爭霸3（WAR3）這兩款遊戲。

　　前傳有提到過，solo的APM峰值極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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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一卷：22/23/24

　　22.
　　
　　「是我，」艾情好笑，舉起自己的右手，「我就是狗狗，appledog，你好，inin。」

　　她這算是正式的自我介紹。

　　眾人笑。

　　inin仍舊有些摸不清狀況，但還是靦腆笑笑：「是你啊，你是星際2的選手嗎？」

　　眾人再次大笑。

　　艾情也笑，搖頭：「不，我是遊戲解說。」

　　「啊，遊戲解說，」inin眼中不無讚歎，「下午那局，我還以為你是職業選手。」

　　「過去是。」

　　「過去？好可惜，」inin完全忘了自己在做什麼，滿是好奇地繼續追問，「退役了嗎？為什麼要退役？」
　　
　　這次連solo也聽不下去了，為避免inin再問什麼狀況之外的問題，站起身：「各位，這就是我們遲遲沒有露面的《密室風暴》第一戰隊的成員。雖然其中有兩位曾經是我過去的隊友，但相信我——」

　　solo略微停頓，微微笑著，掃視在場所有的遊戲高手、職業隊員：

　　「他們的實力不用我來保駕護航，都是高手中的高手。而第一戰隊最後一個名額，會由他們四個人選出。」

　　這句話的意思就是，新來的四個人就是考核官？

　　這倒是出乎意料了。

　　老隊員們臉上都多少有些不快。

　　剛進來就是重點項目的第一戰隊，沒有拿過任何名次，就已經成為了考核官。雖然大家對solo都是絕對推崇，但並不代表solo戰隊的成員就一定是最棒的。

　　後浪推前浪，前浪還不是被拍死在沙灘上？
　　
　　艾情也覺有些不妥。

　　但solo這麼說，那肯定也是和寶那達成一致了。在SP男隊的人員分配上，她沒什麼發言權，就連女隊，她也已經和寶那說好，這次從韓國回去就再不做領隊，或者教練，而是專心做解說去了。

　　所以，她雖有疑問，在晚飯期間也沒有表示出任何。

　　而是在女隊隊員們竊竊私語時，打了個眼色，給予制止。
　　
　　幸好，all還看得清現在的氣氛，並沒像以往那樣囂張的不可一世，而是乖乖地按照solo的安排，被安插在老成員之間就餐。

　　四個新來的人，都被分散安插在了四桌。

　　大家雖有不快，表面上還是很和諧的，尤其是inin，被安排在女隊員之間就餐時，大家都對他各種追問，實在覺得這個新來的小弟弟太可愛了。

　　而且，雖然星際2在中國發展的並不好，但不代表大家就不喜歡這款遊戲。

　　說到底，還是因為星際2的操作要求太高，沒法在廣大玩家中推廣，沒推廣就沒市場，沒市場自然就不受重視。

　　但對職業選手來說，對星際2出身的人，還是非常尊敬的。

　　APM這東西，可不是人人都能爆的。
　　
　　「inin，」有人想起他和艾情的對話，不由追問，「你怎麼看出我們老大是職業選手了？還說她是星際2的？」

　　「她退役前不是星際2選手嗎？」inin仍舊糾纏在那個問題裡。

　　「當然不是，她十年前是玩反恐精英的，」那女孩看inin不太懂，補充說，「就是Counter-Strike，現在沒什麼人玩了。然後是DotA，還有什麼來著？」她問身邊人。

　　「還有賽車。」

　　「哦，對，賽車，反正沒有星際2。」

　　「啊……」inin沉思，蹙眉，然後認真地問她們，「那她和Dt怎麼認識的？」
　　
　　23.
　　
　　「啊？」

　　大家都被問啞巴了。

　　inin想了想，覺得自己不該這麼八卦，可他對Dt的好奇心也是滿滿的快要溢出來了，還是忍不住跟了句：「而且……配合的非常默契，感覺像是經常在一起練習的……哦，可能是私下練習得多，也可能是情侶檔比較有感覺……」

　　他開始自言自語，完全遺忘了身邊一群被八卦震驚的姑娘。

　　這是什麼情況……
　　
　　晚飯的氣氛十分詭異，男隊那三桌吃得很安靜，三個新隊員也特別尷尬，倒是女隊這裡聊得熱火朝天，時不時傳來驚訝的、不敢置信的呼聲。

　　管理層這裡完全不知道女隊那裡在說什麼，只能推測，或許inin這個十五歲的小男孩特別受歡迎。畢竟是美洲區的星際2冠軍，自帶光環吧？
　　
　　這種和諧美好，延續到了晚飯結束。

　　SP的晚餐時間一直是固定的下午5點到6點。
　　
　　6點結束晚餐，就是雷打不動的三個小時練習時間。

　　連到韓國也是這樣。

　　由於今天的新人介紹佔用了十分鐘，solo讓大家6:10到練習室，也就是寶那住的小棟別墅的二樓，自己則帶著四個新人早早離開。

　　等眾人都到達練習室，各自放好電腦後，發現solo正巧不在，而只有滑梯和小米在五人的電腦桌旁閒聊。

　　following走過去，拍了拍滑梯的肩：「我朋友在你家買過電腦，記得嗎？」

　　滑梯停住話，仔細看了看following的臉：「哦~記得，記得。我還和你切磋過極品飛車，你贏了我，所以給了你九五折。」

　　小米看出following來者不善，滑梯卻仿似未覺。

　　「是啊，」following笑得像是個老道的狐狸，「怎麼樣，再來一局？」

　　「沒問題啊，」滑梯也是爽快，「來什麼？」
　　
　　這是艾情進入練習室時，聽到的第一句話。

　　following是團戰競技的老牌選手，前幾天來韓國的那場SP與K&K之間的恩怨局，艾情就曾點過他的名字，實力自然不用說。

　　不過他一直是個嘻嘻哈哈沒什麼正經的人，更不會幹得罪人的事，怎麼會公然在這種敏感時刻挑戰滑梯？

　　她在心裡畫了個問號，沒吭聲，靜觀其變。
　　
　　「掃雷，」following拉過身邊的椅子，直接坐在滑梯身邊，從面前不知道誰的電腦上，直接調出微軟自帶的掃雷小遊戲，「這個簡單，就來這個。」

　　滑梯輕揚眉：「沒問題。」

　　他摘下黑色手套，左手的手背上有很明顯的疤痕。艾情記得，2010年夏天她和滑梯重逢時，他的手就已經這樣了。看起來像是打架所致，她也就沒多問。
　　
　　「老大，」艾情身邊的小姑娘壓低聲音，問她，「幹嘛比掃雷啊。」

　　這裡可是SP的臨時訓練室，想要玩任何一款遊戲，都會有相應的電腦提供。

　　何必選那麼小兒科的遊戲？
　　
　　「掃雷挺好啊，」艾情笑眯眯地，點破了這款遊戲的精華所在，「設計的非常好。你知道掃雷屬於什麼遊戲嗎？」

　　「電腦自帶小遊戲啊。」

　　「專業點兒。」

　　「……微軟自帶小遊戲……」

　　「掃雷是策略性遊戲，需要很精確的判斷，和很快的手速，」艾情終於開始講解，「掃雷的官方平台記錄，三年前，高級別平均破解時間33秒左右；中級別是一個丹麥人，8.5秒；初級掃雷記錄是1秒。」

　　小姑娘目瞪口呆：「這麼快？運氣吧？」

　　「也有運氣在。有人計算過，掃雷能1秒破解的概率在0.00058%至0.00119％，」艾情並不否認運氣的成分，「但對職業選手來說，『運氣』就是天賦，可遇不可求。」
　　
　　當然，說得再玄乎，這還是個小遊戲。

　　只要掌握了掃雷遊戲的邏輯之後，勤加練習，就能準確、迅速地掃雷。甚至達到「機械化」水準，這絕對是無聊到一定境地的人才喜歡玩的。

　　而恰好，很多男職業選手就是這麼無聊。
　　
　　而更恰好的是，滑梯和following都是無聊中的佼佼者。兩個人顯然都是掃雷高手，兩個屏幕上，鼠標點擊速度已經讓圍觀者有些跟不上觀看。

　　灰色頁面，藍色雷區，一片又一片的各色數字。

　　高手掃雷，無人出局，純比的是破解速度。
　　
　　24.
　　
　　一個小遊戲能玩到「漂亮」的程度，誰敢說不是高手？

　　一個小遊戲能讓一堆大男人圍觀的興致勃勃，甚至沒注意本該開始的晚間練習時間，誰敢說不精彩？
　　
　　solo進入練習室時，正好聽到一陣地雷引爆的爆炸聲。following攤手：「失誤，失誤，再來，再來。」

　　大家笑。

　　「給你們三十秒，各自歸位。」solo雙臂環抱，扔出了最後警告。

　　「老大，別啊，」following鬱悶至極，雖然語言抗議，但還是立刻從椅子上蹦起來，落座自己的戰隊位置，「我還沒過癮呢。」

　　「沒過癮？」solo微微笑著，回答他，「那就加入第一戰隊，有的是切磋時間。」

　　「正有此意，」following剝開個棒棒糖，塞到嘴裡，含糊不清地回答，「什麼時候考試？」

　　solo看看表：「還是正常練習，等10點結束後再說。」

　　「好！」這裡不允許抽菸，倒是無限供應棒棒糖。Following自己吃完，還不忘丟了一個藍莓口味的給滑梯，「說好了，位子給我留著。」
　　
　　很快，整個練習室恢復了練習狀態。

　　艾情在兩個女隊這裡轉悠了一會兒，偷偷溜出練習室，看到solo自己一個人在露台上抽菸。露檯燈沒開，又是冬天又是陰天的，突顯那一點煙火。

　　她倒背著手，走過去，壓低聲音問他：「following和滑梯很熟？」

　　「看出來了？」

　　她點頭：「一看就知道following在幫他們解圍。」

　　SP幾大元老之一，主動和新成員打得火熱，隨便拿個小遊戲比劃比劃，顯然比什麼官方介紹、圍桌吃飯更能拉攏新老成員的關係。

　　「是不是很高興？」他忽然問。

　　艾情自然知道他指得是什麼，當然是戰隊再聚，老友重逢：「是啊，特別，特別，特別高興，」她承認，「但也有點擔心，這個戰隊的平均年齡偏大了。」

　　「不算太大，」solo倒是不太憂心這個問題，「你們和我在一起的時候，都還是小朋友的年紀，現在才算剛剛合適。」
　　
　　當初在一起的時候……

　　的確，只有他是和gun差不多大，餘下的三個正式隊員，加上替補，平均年齡也才十五歲，和現在的inin差不多大。

　　「正式隊員只差一個，」她說出疑慮，「那替補呢？」

　　這次來韓國的人顯然沒有甘願做替補的，難道是回國後再招新？

　　「替補？」solo笑笑，「我是替補。」

　　「你？」

　　……開玩笑吧？

　　solo似笑非笑，又丟出一句：「你是陪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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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一卷：25/26

　　25.

　　「我？」她笑，搖搖頭。

　　「你有這個實力，」solo笑，「如果不是現在大環境不允許男女混隊，第五個名額本該是你的，」他說完，將煙丟進菸灰缸，輕輕用掌心拍她的後背，「走吧，別忘了，今晚你還有直播。」
　　
　　今天是週六。

　　練習賽後，是SP的直播日。

　　這個「直播日」的概念是solo提出的，讓粉絲以第一視角，觀看比賽直播，尤其幸運的，還能和偶像打場比賽，簡直是廣大電競粉絲的節日。

　　今晚的直播開始時間是10:30。

　　項目《密室風暴》，直播人：appledog&following。
　　
　　艾情和following隨便清理了一個堆滿零食的桌子，面對面坐下，打開電腦，進入遊戲房間。屏幕上，已經有人拚命刷著廣告:

　　「密室風暴代練，超人工作室為你而戰。隱秘、尋蛇大神蓄勢待發，全新賽季，全新段位，插上翅膀，一起起航！媽媽再也不用擔心我被低端玩家坑和辱罵了……」

　　「特麼的超人工作室，怎麼老子去哪兒刷廣告，你也去哪兒刷。」

　　「因為愛你啊~」

　　……

　　艾情看得笑出聲。
　　
　　當看到右下角提示的房間人數時，倒是意外了。

　　「艾瑪，」following脖子上掛著耳機，也被人數震了，「怎麼這麼多人。」

　　她用右手食指比了個噤聲的手勢，戴上耳機，開始直播：

　　「各位，晚上好。我是SP的appledog，今晚的搭檔是following。這位搭檔大家應該很熟悉了，他是SP-NaNa戰隊有名的中單，DotA界有名的戰術大師和補刀狂魔。而在半個小時前，他剛剛通過考核，成為SP密室風暴第一戰隊的隊員。」

　　「誇張了，誇張了，沒這麼厲害。」following笑著說。
　　
　　兩人隨意聊了兩句。

　　很快從玩家文字聊天的內容，知道了今晚這麼多觀眾的原因。直播開始前半個小時，solo剛在微博宣佈了SP在密室這款遊戲上的第一戰隊名單。

　　最後一個名額，真的就是following。

　　而名單末尾，還寫著：領隊appledog，教練solo。
　　
　　26.
　　
　　在線人數直線攀升。

　　接近峰值。

　　艾情當機立斷，以主人身份，操作關閉了遊戲房間。

　　於是就看到公屏上，不斷有人刷：「怎麼關閉了？我哥們還在外邊呢。」「我去……好幸運，老子進來了。」「麻個唧，今晚都什麼人來了。」……

　　越來越多的粉絲，注意到了在線的id。
　　
　　《密室風暴》美服、國服、韓服、歐服四大服務器，凡是在各自服務器進入前一百的玩家，都會顯示出紅色的id名稱。

　　很顯然，今晚幾乎來了60%。

　　畢竟這次直播很巧，所有《密室風暴》的職業高玩都聚在首爾，準備這一個星期的表演賽。所以中國最大的俱樂部SP今晚開直播的消息，很輕易就傳開來，在臨近幾個度假村住著的職業選手都閒得無聊，全登陸進來湊熱鬧。
　　
　　職業選手來了，他們各自的粉絲當然也不會缺席。

　　於是……

　　就有了《密室風暴》開服以來，人數峰值最高的一次直播。

　　「我認識的，90%都來了，不認識的……估計也很多啊，」following咋舌，看艾情，「怎麼辦？」她低下頭，最後一次檢查鼠標和鍵盤：「好好打比賽唄，我選隨機抽選，小心哦。」

　　「隨機？！您真威武霸氣！」
　　
　　隨機，就意味著除了他們兩個，餘下八人，都由系統選出在線積分最高的玩家。

　　平時還好，畢竟是和粉絲互動，隨便打打就行了。
　　
　　可今天完全不同，

　　隨機就意味著，要在這些紅名當中，抽取八個積分最高的人……來打比賽。
　　
　　艾情對著following比了個ok的手勢，讓他保持最佳狀態：「SP的死忠飯們盯著我們呢，輸不得。」畢竟今晚是SP第一次以《密室風暴》這款遊戲進行直播，不能搞砸。
　　
　　她說完，打開了系統抽選。這幾百個職業高玩裡，會不會有Dt？他會來湊這種熱鬧嗎？很快，她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那個天才……應該不太會參與這種線上直播活動。

　　明天開始，中國幾個俱樂部就要正式出戰了。他會在K&K陣容之內？還是繼續在表演賽中隱身，直到正式的聯賽？
　　
　　想法有些多，思緒有些飄，following還以為她在思考戰術。

　　隨著系統的抽選，黑色直播條上，開始滾動出一個又一個名字，每個名字出現，都將氣氛推高了一層。可惜，選出來的都不是國服的人，直到最後一個，97的名字出現，才算真正出現了一個國服金名。

　　艾情掃了一眼對陣名單，將97劃分到自己陣營，又挑了兩個美服的人。

　　同一時間，五個人連接了通話。

　　「誒？誒？是我嗎？」97的聲音，頗有些不敢置信地從耳機傳過來，「艾情，艾情，你真選我了？果然是自家人啊。」

　　艾情清了清喉嚨：「會說英文嗎？」

　　他們這隊，除了三個中國人，還有兩個美服的人。

　　「啊？不會啊……啊，沒關係，Dt在我身邊，他可以同音翻譯。」

　　……

　　「Dt？」在同一頻道的following倒是興趣滿滿，「就是昨天無數次秒掉我的人？」他還記得昨天恩怨局的那一幕，是如何復活、被殺、復活、被殺的慘烈過程……

　　「啊，沒錯，你好，我是97，那天也有幸屠過你……」97笑嘻嘻地回答。

　　「……彼此彼此，」following也不吃虧，「你被我秒的次數也不少。」

　　於是，友方頻道里，兩個美國人就聽著following和97用中文互相「奉承」和「攀談」。不過這都是玩笑話，雖然彼此是競爭俱樂部，但都是職業選手，還是惺惺相惜的多。
　　
　　遊戲載入。

　　頁面很快出現，進入人物選擇。

　　艾情手指在鍵盤上滑了幾個來回：「謝謝你，Dt。」

　　「不客氣。」

　　他說話有著北歐人的發音習慣，就算沒什麼情緒，尾音也會下意識上翹，有些可愛。上次聽他說英文，還是07年在新加坡。
　　
　　短暫的等待，遊戲開始倒計時，艾情緊盯畫面。

　　屏幕秒黑。

　　「Good Luck，appledog.」Dt忽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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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一卷：27/28/29

　　27.

　　「Thanks,」她慢了半拍，說：「Dt.」

　　就在剛才，本隊的兩個美國人，並不知道多了一個人專門負責翻譯，畢竟中文對他們來說是天書，自然也很難分辨出，語音頻道有幾個中國男性。

　　而當艾情說出他的名字，那兩個美國人都表現出了驚訝。

　　他們用英語很快和Dt打招呼，艾情是唯一精通中英文的人，從耳機裡聽出，他們和Dt都認識，聽起來，應該是在今年的IEM9大賽上認識的。

　　她有很多疑問，都不方便現在問出。

　　只能提示幾個人，比賽開始了。
　　
　　「和歐美人搭檔是個好機會，他們是槍戰類遊戲的強國。」她說。

　　「他們什麼來路？」

　　「Lavvy，以前DotA時的歐洲第一中單，」艾情操控的人，跳入沼澤尋找遮蔽物，這個地圖很變態，是局部原始森林，「另一個我不認識。」

　　「另一個LOOP，以前主攻星際2。」

　　Dt的聲音適時補充。

　　很簡潔。
　　
　　following很驚訝，抬頭，用口型對艾情感慨：很幫忙啊，這位。

　　艾情餘光掃了眼，笑了笑：他是K&K的人。

　　也就等於——是SP在國內最大的競爭對手。

　　following收斂笑臉。
　　
　　28.
　　
　　新的遊戲模式，沒有固定戰術，沒有經典比賽，排行榜只是內測數據，沒有所謂的頂級高手。所有的一切都是未知，所有的一切都是挑戰。
　　
　　這是個從零開始的遊戲。

　　——光是這一點，就足以令人熱血沸騰。
　　
　　當遊戲裡，艾情用短刀幹掉最後一個對手時……

　　整個遊戲畫面瞬間定格。

　　風暴襲來，山崩地裂，世界開始冰封。

　　所有戰鬥結束了。
　　
　　IMBA.

　　對方隊長，一個來自韓國的id在留言區敲出了這四個字母。

　　IMBA，imbalance，一些職業選手的口語，「變態」的意思。

　　顯然，這是誇獎。
　　
　　眾人開始逐一離開遊戲，雖然十個人，五人輸五人贏，但這並不妨礙大家一整個小時的好心情，紛紛告別，那兩個和Dt認識的歐美服務器的人，還簡單說了幾句，要在明天比賽現場和Dt好好聊聊。

　　在告別聲中，following打了一個小時比賽，推開鍵盤，說了句我先出去抽菸，就跑下了樓。

　　於是，整個二樓就剩了她一個人，戴著耳機，撐著下巴，做直播收尾：「……感謝各位今晚的不嫌棄，下周直播將會是我們SP-LOL戰隊的成員……」

　　一分鐘交待完，關閉聊天頻道。

　　她發現，自己的賬號竟然還沒退出遊戲，而且不止自己，97的id也還在。

　　她打開通話頻道：「97？你還在？」

　　「他出去了。」耳機裡，是Dt的聲音。

　　「啊……」艾情想到他今晚無償貢獻時間和精力，純粹給自己做了一次翻譯，覺得還是要聊幾句的，以示感謝的，「你怎麼沒登陸自己的id？」

　　這也是她整晚的疑惑。

　　在系統抽選時，她掃過所有的紅名和金名，並沒有Dt。

　　「我在，是普通id，」Dt回答，「我沒在密室內測打過，所以沒有任何積分。」

　　艾情有些口渴，走到兩步之外的吧檯，找能喝的飲料：「下午還沒謝謝你，如果沒有你前期的輔助，我不可能贏了inin。」她戴的是無限耳麥，所以並不影響兩人的閒聊。

　　「沒什麼。」

　　……

　　冷場王果然又不說話了。

　　反正她也習慣了。

　　艾情低頭，終於從小冰櫃裡拿出了一瓶橙汁、芒果汁、還有西柚汁和蘋果汁，又從冰櫃底層找到了寶那凍的一些冰塊，還有他特地帶來韓國的波士頓搖酒壺和攪拌機。

　　無酒精雞尾酒，她最拿手。

　　倒飲料的聲音中，他終於找到了新話題：「在喝水？」

　　「嗯，想調簡易雞尾酒。」

　　「酒？」

　　「不，是飲料調的，無酒精。」

　　「噢。」

　　……

　　她又翻找出幾個香檳杯，繼續埋頭苦幹，把四種果汁倒入波士頓搖酒壺，又將冰塊倒進攪拌機，按下開關。

　　一陣陣絞碎冰塊的聲音，充斥著整個房間。

　　「調的是什麼？」他聽著攪拌機的聲音，問。

　　「Punch，」她關上攪拌機，開玩笑地說， 「其實我應該送你一杯，感謝你今晚的幫忙，讓一個職業高玩，在一場比賽裡只做翻譯，真是太浪費了。可惜不知道你住在哪兒。」雖然是同一個度假村，她還真沒留意過，K&K俱樂部的居住區域。

　　短暫沉默後，他回答：「我來找你，十分鐘。」
　　
　　29.
　　
　　所以，寶那在一樓拿著遙控器，翻著韓國娛樂節目時，就看到自己住的房子裡發生了離奇的一幕。

　　艾情脖子上掛著無線耳機，端著一杯Punch跑下樓，放到他面前：「老闆，請你喝酒。」然後，門鈴聲響起。她立刻拐了個彎，跑到大門口，接進來一個人。

　　再帶著那個二十二歲的大男孩，走上二樓訓練室……
　　
　　大賽前夜，K&K的神秘選手Dt驚現SP訓練室？

　　寶那拿起酒杯，抿了口雞尾酒。

　　這算不算是……很重磅的八卦？
　　
　　寶那獨自在樓下坐了十分鐘，實在好奇兩個人在做什麼，於是拿著空杯子，走上樓。兩個人倒是真沒做什麼，就在吧檯的兩側，對著一個電腦，在看著《密室風暴》的比賽視頻。

　　寶那裝模作樣地將酒杯放在吧檯上，艾情隨手拿了搖酒壺，又將他的杯子添滿：「今天味道怎麼樣？」「挺好，很不錯，非常不錯。」寶那隨口應付，掃到了appledog用人物，還有following的名字，推測出這就是剛才的直播比賽。

　　這麼敬業？

　　可和K&K的人交流是怎麼回事？

　　寶那舉著杯子，有些不在狀態，略微站了會兒，就繼續下樓去看娛樂節目了。
　　
　　艾情長呼出一口氣，關掉了比賽視頻：「你覺得gun怎麼樣？就是你的新老闆？」

　　「不錯。」Dt的回答素來簡潔明了。

　　「gun……」

　　她在想，怎麼去講述那段已經掩埋在時間灰塵裡的過去。

　　或者，還是就此打住，不再繼續說下去。
　　
　　Dt沒有任何催她的意思，似乎對自己俱樂部老闆的過往八卦並不太感興趣，可他又似乎在等待著聽。畢竟，艾情記憶裡那些gun的過去，也等於是她的過去。

　　那些他並不知道的，細節。

個人言論

第12章 第一卷：30/31/32

　　30.
　　
　　「他是個很好的人。」

　　這是她唯一說出來的話。

　　對於gun這個人的過往戰績、品性習慣，在電競論壇都有歷史記錄。尤其他那段簡短的退役宣言，早已被他的死忠粉倒背如流：

　　「過去兩年零三個月，贏過、輸過、笑過、哭過，被質疑、被緋聞、被非議、被黑幕，從未辯解，無需辯解。今夜華筵終散場，功成名遂，滿目荒唐。」

　　退役十年。

　　他真的從未現身。

　　而這次歸來，已是二十九歲，再無可能成為現役選手。
　　
　　雖然沒說，但想到過去的事情，終歸有些心裡不舒服。她匆匆找了個藉口，和Dt一起離開了寶那的房子，兩個人在路口分開後，她獨自繞著自己住的小樓走了三四圈，才緩解了一些堵在心口，揮之不散的情緒。
　　
　　次日，在進入體育館前，寶那遞給她一個新名牌，她低頭看了眼：

　　SP-MS（密室風暴）領隊

　　Appledog/艾情
　　
　　名牌掂量在手裡看了會兒，她終於將藍色繩子拉長，掛在了自己身上。本來她已經決定專心做一個遊戲解說，不再參與SP任何競技遊戲的運營，但在看到這個名牌的剎那，她猶豫了。就像一年前，solo在約她見面時，所說的：

　　「有些人，就是一輩子懷有夢想，熱血滿腔。沒拿過真正的世界冠軍，沒嘗試過大滿貫，沒為自己最喜歡的項目披上國旗，你不會甘心的，艾情。」

　　不甘心嗎？

　　是的。
　　
　　「我還以為你不會戴。」寶那壓低聲音表達了自己的驚訝。

　　畢竟艾情現在是金牌解說，有著固定的粉絲和超高的點擊率。

　　在SP內部，除了幾個大佬之外，她是當之無愧的收入榜首。領隊那麼點工資，還有忙碌的訓練時間，各種隊內繁瑣工作，他這個老闆都沒信心能打動她。

　　「我還沒拿過世界冠軍啊，」艾情想了想，說，「從這點來看，還是solo瞭解我……」

　　根本就沒問她，直接就公佈了。

　　「哈，你們的交情，我可不敢比。」寶那拎著自己的名牌，對VIP通道的保安晃了晃，與她一起走入。這個入口是直接通向主席台右前方的中國俱樂部區域。他們因為和在歐洲比賽的戰隊領隊開電話會議，到的比較晚，所有俱樂部的人都已各自落了座。

　　艾情掛著名牌走到前三排，餘光能看到K&K已經坐滿人，第一排就是gun、grunt、97，還有Dt。
　　
　　31.
　　
　　而SP這裡，第一戰隊的人也已全員到齊。滑梯和all都裝作剛才知道她是領隊，表情和語言超誇張。倒是小米，一如既往地溫暖地笑著，眼睛亮閃閃地看著她，搞得她都不好意思了。「領隊，要不要來一次戰前動員？」滑梯揚眉，提出要求。
　　
　　戰前動員？

　　艾情不再看K&K那裡，將所有的視線徹底移回來：

　　「各位除了following，都是第一次加入SP。戰前動員這個東西在SP並不流行，我只說一點，我們的SP-DotA2戰隊還差兩個冠軍，就會拿下大滿貫，他們戰隊的平均年齡二十歲，這兩年拿的獎牌，掛滿了整個SP的榮譽殿堂。

　　今天早晨，我和寶那剛和他們的領隊通過電話，又是一個冠軍，到今天為止他們已經創了17連戰不敗的記錄。」

　　她的目光掃過每個曾經的戰友，包括最小的inin：

　　「而我們的平均年齡比他們大了三歲，SP卻把最好的資源、最大的期望都交給了我們。最多還有兩年，大家都會先後退役。希望每個人都不要帶著任何遺憾離開。

　　所以，我給各位兩年的時間，

　　讓所有玩家以你們為傲；

　　讓所有賽事解說為你們瘋狂；

　　讓國旗佔領每一個賽場；

　　這裡……有我們從十四五歲開始到現在的所有夢想，請用大滿貫結束我們的職業生涯，拜託了！」

　　她說完，很鄭重地彎腰，深深鞠躬。

　　老隊員都收斂了笑容，而對她的過去未曾有深入瞭解的following和inin，簡直是……驚呆了。
　　
　　三排座椅後，

　　97聽得瞠目結舌，甚至有些熱血沸騰，用手肘撞了撞Dt：「你女神，太霸氣。」

　　Dt什麼也沒說。
　　
　　有一群人，他們驕傲著，單純著，活在自己的世界裡。

　　他們的職業生涯，從十四五歲開始，到二十幾歲退役消失。在小眾賽場，只有小眾關注的世界裡，他們的所有財產只有鼠標鍵盤和耳麥，為China拿下一個又一個金牌。

　　這就是電子競技。

　　這就是她，愛了足足十一年的電子競技。
　　
　　32.
　　
　　「呼，好了，」艾情一秒變回appledog，有些臉紅紅地，做了結束語，「就這麼多了，再說就露餡了……」

　　SP眾人笑起來。

　　她落座，身邊寶那輕輕用右手，拍了拍左手掌心：「不愧是金牌解說。」

　　「那麼多人看著呢，為SP也要說得漂亮些，」她對著遠處裁判席努了努嘴，「他費盡力氣組了這個戰隊，用了幾個退役的人，壓力比我們都大吧。」

　　「solo？」寶那也去看裁判席，「是啊，他這次面對了不少質疑。」

　　艾情相信，不光是自己知道，他的那些曾經的隊友也清楚，這個戰隊的重組要頂著多大的壓力。年齡、狀態、經驗，都需要一點點重新撿回來。

　　這不是光說說就能勝任的。

　　而且，不止有國內、國外的各大俱樂部，在SP內部還有一支很強大的二隊，摩拳擦掌，隨時準備著超越這個一隊。
　　
　　半個小時的商業演出過後，開始了今天的比賽抽籤。

　　大屏幕上，不停滾動過一個又一個已經參與抽籤的戰隊，有名氣小的，也有名氣大的，到韓國本土戰隊時，歡呼更是震場。

　　等到全部抽籤完成，三分鐘後，大屏幕上出現了對戰表。
　　
　　初賽，是分四組進行的。

　　每組十二個隊伍，分佈在六個區域，同時由六個裁判來監督比賽。

　　SP抽到第四組。

　　而K&K就在第一組，上午十點開始。

　　九點四十五分，體育館內開始響起了報幕的聲音，宣佈第一小組賽將在十五分鐘之後開始，所有參賽隊都可以開始入場準備比賽了。伴隨著循環廣播，開始不斷有人從歐美休息區、亞洲區，還有東道主韓國區離開，入場準備。

　　一個歐美隊甚至還帶了自己的顯示器，抱入場，連接主機。

　　很快，她聽到身後不遠處，有人翻找東西、起身，還有低聲交談的聲音。
　　
　　K&K的人準備入場了。

　　這是中國區第一支參加小組賽戰隊，自然備受矚目。
　　
　　艾情身為SP的領隊，就坐在中國區的第一排座椅當中，而這也是所有中國區選手上場的必經之地。她就這麼看著他們，一個個經過自己身前。

　　走在最前面的是grunt，然後是97和兩個男孩，最後一個是Dt。

　　他單手拿著一個鼠標和鍵盤，因為個子太高，又戴著帽子，走路的時候習慣性低著頭，就這麼和她的視線不經意相撞。

　　短暫的半秒，擦身而過。

　　而他分明聽到身後，那個女孩對自己說：

　　「Good luck。」

個人言論

第13章 第一卷：33/34

　　33.
　　
　　他腳步頓了頓，並未停留。
　　
　　「昨天我聽了一個小八卦，想聽嗎？」寶那輕聲說。

　　「什麼？」艾情發現，寶那和自己第一次認識他完全不同了。那時候他真是淡定大方，而如今，各種八卦不離口。

　　「Dt是gun的表弟。」

　　「……」艾情看了他一眼，確認他沒在開玩笑。

　　「所以我忽然釋然了，難怪挖不到他。」

　　真的嗎？

　　艾情轉而去看場內，手機忽然震動。她低頭看，竟然……是來自Dt的短信：謝謝。
　　
　　真是……還特地發短信說謝謝。

　　艾情笑著，去找他的位置，很輕易地看到了K&K標誌性的隊服。五個人穿著紅白相間的俱樂部運動衣。grunt坐在最外側，正在慢悠悠地擦眼鏡。而Dt，在五人的最內側。

　　那是隊長的位置。

　　不像其他人，就那麼隨便套上隊服，他的運動外衣拉鏈一直拉到了領子最上方，衣領也因此豎了起來，更突顯白皙側臉。就是這麼個側臉，她就嗅出來，在不久的將來，Dt一定能隨著K&K的強勢來襲而紅遍大江南北。他一直有做優質偶像選手的潛質。
　　
　　隔著兩排顯示器，是他們的對手。

　　「K&K的第一場小組賽就碰上韓國人了？」

　　在這種模式的團戰競技上，韓國和中國一直是死對頭，都成國際慣例了。

　　寶那笑：「運氣太好。」
　　
　　這七天表演賽裡，solo是比賽的兩個主裁判之一，有全場巡視的特權。在整個比賽過程中，他只經過K&K戰隊的比賽區一次，腳步略微停頓在了Dt和grunt之間。

　　離的太遠，她看不出來，solo究竟觀察的是誰。
　　
　　結果毫無疑問，SP和K&K都在小組出線。

　　所有小組出線的戰隊名稱，都被一個個展示在十米高的大屏幕上，全場響起掌聲和歡呼時，艾情收到了姐姐發來的微信，是艾靜從K&K官方微博上看到的照片。

　　整張照片上，有K&K戰隊的五個人，背景裡隱約能看到SP人的身影。

　　「天啊，我看到了好多熟人。」艾靜發來的語音，如此說。

　　艾情在吵鬧中，微微轉過身子，背對著領獎台發語音：「恭喜你，grunt首戰告捷。」

　　「決賽在韓國嗎？」艾靜的聲音明顯有了波動，「我可以仗著你是領隊，去圍觀決賽嗎？我自己出飛機票！」

　　「在中國，韓國只打到四分之一決賽就結束了，」艾情奇怪，「你怎麼知道我是領隊？」

　　「當然在關心grunt的同時，也會關心一下競爭對手SP，」艾靜笑，「再說了，solo微博粉絲有一百多萬，基數太大，隨便轉轉，就轉到我眼前了。」
　　
　　此時，所有小組出線的戰隊領隊都起身，紛紛走向主席台一側。身邊有工作人員提醒她，要去辦理接下來的八分之一決賽登記。

　　她將手機匆匆塞入口袋裡，去主席台後的工作台，按照工作人員的講解，填寫了一連串信息，留下了自己的手機號碼。等填完最後一個數字，她才發現身後就站著gun，依舊是一身黑衣，從上到下，連脖子上掛著的耳機、鞋子，手裡的拿的手機都是黑色。

　　這麼多年，習慣都沒變。

　　gun抬了抬下巴，示意要她手裡的筆。

　　艾情怔了兩秒，將筆遞了出去：「沒想到……你親自做領隊。」

　　「我不是領隊，她去辦獎金申領了，我閒得無聊幫忙跑一趟。」gun接過筆，填寫信息，字跡寥草。他似乎也記不住自家領隊的手機號碼，將手機拿出來，一邊翻找電話薄，一邊看了眼還在自己身邊不走的艾情：「還有事？」

　　「沒。」她尷尬搖頭。

　　這裡的員工都是韓國人，對中文僅限於禮貌用語，聽不懂他們的對話，但能感受到這兩人之間的氣場很不合，有些尷尬而友好地用中文告訴她：「可以了，謝謝。」
　　
　　34.
　　
　　就因為登記這一會兒的時間，她錯過了姐姐在微信裡爆髮式的懇求。等到再打開手機，四十幾條語音把她嚇了一跳。

　　從開頭聽到最後，儼然就是一段心路歷程，從糾結要不要買機票過來，到糾結住什麼酒店，直接過渡到了已經定好往返機票，直接讓艾情給她提供落腳地……

　　等她真正聽到的時候，已被告知：去往機場途中。
　　
　　最後，她只能在傍晚提出要個單間，因為有「親屬」來蹭住。

　　差不多六點，她和solo交待了幾句，獨自跑出度假村，準備叫輛出租車去機場接艾靜。沒想到，夜幕下，她看到grunt和Dt也站在大門外。

　　grunt看到她出來，笑，對Dt說了句什麼。

　　她離得太遠走不清，等走近，才問Dt：「你們也出去？」

　　Dt點頭。

　　「我們在等你，」grunt輕嘆口氣，好不容易把和艾情對話的機會讓給這小子，竟然一個點頭就了事了？「一起去接你姐姐。」

　　艾情有些雲裡霧裡，噢了聲，和兩個人一起上了出租車。
　　
　　本以為要遲到，卻沒想到艾靜的飛機起飛延誤，反倒早到了一刻鐘。

　　Dt看了看四周：「想不想喝點什麼？」

　　她四處打量，看到了星巴克：「我和你一起去買。」她可不想留在grunt身邊，這小子當年剛出道時就已經很尖銳張狂了，現在真是……這種氣質融到了骨子裡。尤其，他一路上總是時不時要調侃自己和Dt幾句，搞得她尷尬極了。

　　結果，兩人走入店內，正好趕上一個韓星在那裡和經紀人買咖啡。

　　各種激動的fans擁擠在店外、在等待能得到一個回眸，一個微笑，兩個人走不進去，只能站在店外等著。她和他被人群擠到角落裡，在某幾個瞬間，她都想開口問他，是不是真的是gun的表弟。

　　「你想喝什麼。」他忽然說。

　　「你進去買？」艾情想了想，「豆奶拿鐵吧。」

　　「豆奶拿鐵？」Dt難得皺眉。

　　「不好喝嗎？」她察覺。

　　「……說不好。」

　　「那就試試吧，反正我還沒喝過，前幾天剛聽我姐姐提起。」

　　他嗯了聲：「好，那就試試。」

　　他從擁擠的正門口擠進去，在小姑娘中低著頭，不停用手臂擋著自己的身體，唯恐被人擠到懷裡……等站到櫃檯前另一個收銀台時，穿著工作服的女孩像是認識他一樣，側頭回去和身後男生說了句什麼。

　　男生很快轉身，在看到Dt的一瞬臉都有些紅了，也湊到收銀台前，用韓語不停和收銀女孩交流著，因為他並不精通中文，需要同事幫忙翻譯。這種奇怪的現象，也引起了身邊幾個粉絲的注意，圍觀似地多看了他兩眼。
　　
　　「估計是粉絲。」

　　「嗯。」艾情看到Dt有些不太自在地，在為那個男生簽名。

　　「你和solo還有和好的可能嗎？」

　　「什麼？」艾情轉頭，很驚訝。

　　他比女孩子還漂亮的眼睛，就這麼在鏡片後微微眯起來：「聽不懂？」

　　艾情當然聽得懂，只是沒想到他這麼堂而皇之地問出來，說起來，她和grunt真的不熟，這種私人問題……「真想沒想到，你還有這麼八卦的時候。」

　　「任何和solo有關的問題，我都感興趣，」grunt倒是坦然，「當然也包括他的感情問題，他是個感情用事的人，否則不會一直逃不開你。」

　　這……是怎麼得出的結論？

　　艾情哭笑不得：「繞了我，你又不是娛樂記者。不過，你這麼在意solo，我還真沒想到，他已經退役，不可能做你的對手了。」
　　
　　「我和你同歲，你應該知道？」grunt不答，反倒問了一個無厘頭的問題，然後也沒等艾情做什麼回答，繼續說，「在你十五歲那年，在廣州拿到冠軍的時候，我還不知道什麼是電子競技。」

　　艾情很快明白，他要說的是什麼：「懂了，你是因為solo入行的。」

　　何止是grunt，當年solo戰隊的神話點燃了多少少年的熱血。

　　這十年，她聽到了太多的人對自己說、對solo說，有多喜歡他，下載過多少他的視頻來觀摩、練習。這十年，大浪淘沙，多少站在巔峰的高手都一一退役，幾百幾千的偶像都先後淹沒在人海中。

　　而solo不同，他彷彿一個不倒的神話。

　　他獨自一人，已經比當年的solo戰隊走得更遠，更輝煌。

　　……
　　
　　艾靜的飛機降落的很快。

　　接到她後，grunt帶著艾靜，遠遠地走在前面，艾情和Dt走在後邊。

　　真的是……重色輕妹啊……

　　艾情舉起手裡的咖啡杯，這才算有機會喝了第一口。

　　額……

　　她的表情忽然有些豐富。

　　「難喝？」

　　「特別。」她懊惱地看著杯子，不知道怎麼才能把它喝完。

　　兩個人對視，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他摘下自己的棒球帽，扣在她的頭上。棒球帽上還有著一些些溫度，她愣了，在眼前一片黑暗中，將帽簷抬起來。

　　「下雪了。」他解釋。
　　
　　機場大門外的照明燈光下，他難得的，露出了完整的五官。

　　如同……當年在新加坡，他帶隊一路斬殺、所向披靡，將敵人全部擊殺毀滅後，被眾多記者舉著長槍短炮圍在主席台上接受採訪的樣子。

個人言論

第14章 第一卷：35/36

　　「呦，我們的領隊回來了？」

　　艾情走上二樓，看到已經在休息的滑梯和all，自然要先被揪住調侃一番。all親切地攬住她的肩膀：「怎麼著，第一天訓練領隊就偷偷跑出去約會了？」

　　她想辯解，滑梯已經從另一側，拍了拍她的腦袋，曖昧地笑笑：「別狡辯了，我們可都看見了啊，老闆這裡的陽台不錯，視野遼闊。」
　　
　　這麼多SP的人都聽著……

　　艾情「啊……」了一聲，想要辯解，身後已經有人幫她開了口：「剛剛主辦方已經把八分之一決賽的抽籤結果發給我了，」solo打開陽台門，對大家晃了晃自己手裡的iPad，「艾情，給大家介紹一下RAP這個戰隊。」

　　「RAP？」

　　艾情和solo對視一眼，確認這個消息。

　　solo微微笑，對她點了點頭。
　　
　　真沒想到……

　　有些SP的元老也忽然神情微妙。

　　艾情清了清喉嚨，走到牆邊的白板旁，拿起筆，寫下了RAP三個字母，然後，忽然笑笑：「先給大家講一下我們SP和RAP的恩怨吧。」

　　恩怨？

　　all立刻雙目晶亮，滑梯和小米也很是興奮，唯有inin仍舊慢半拍。哎，他那愁人的國語，還真是給了他迷糊的資本。

　　「三年前，SP的dota戰隊參加了一個線上比賽，具體是什麼比賽，我就不說了，我為主辦方感到恥辱，不想提他們的名字，」艾情從來都是個說話直接的人，她看了眼following，「那年following剛加入SP，也是出征的戰隊隊員之一。」

　　following點頭，雖然過去三年，他可沒忘記分毫。
　　
　　「那場比賽是全開放報名，全球參與戰隊有一千多個，我們SP就一場場一路打到了八分之一決賽、四分之一決賽。

　　四分之一決賽的對手就是RAP。

　　你們知道，這種完全在網上的『線上比賽』，當進入到決賽階段，為了顯示公平，需要兩隻隊伍一同找到一個網絡條件良好的主機。

　　包括主機所在的國家，也要兩隻隊伍達成一致。

　　RAP在歐洲，而我們在亞洲。

　　他們提供的主機，我們ping都極高，網絡延遲最少2秒。」
　　
　　在座的所有人，都很清楚一場比賽，網絡比對方延遲2秒是什麼意思。

　　高手對決，2秒就是一場徹底圍殺。

　　「我們對主辦方提出抗議，無用，我們提供各種主機，他們都表示不能用。最後，主辦方提出，讓SP棄權。」
　　
　　「憑什麼？」all立刻站起來。

　　艾情噗嗤一笑，伸手，示意他冷靜坐下：「過去三年了，別激動。」

　　「三年也不行啊，」all挽起袖子，很不快地用手摸著自己的光頭，來回來去的，很氣憤，「都什麼年代了，還因為比賽主機，逼人棄權？」

　　滑梯瞭然一笑：「純碎黑幕。」
　　
　　「說得沒錯，就是黑幕，」艾情回答，「那場比賽的投資人，同時也是RAP的股東。」

　　眾人瞭然。
　　
　　「不過……沒關係，」艾情狡黠一笑，「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電競初開，是誰開創了一個又一個奇蹟？

　　是solo戰隊。

　　而黃金時代，又是誰站在了讓人仰望的頂端？

　　是SP。

　　「接下來十分鐘，我將會給你仔細講解RAP的所有隊員。他們的個人能力、大局意識、心理素質、職業成就，還有軟肋，」艾情將白板筆在手裡轉了幾圈，用筆尖戳了戳『RAP'這個名字，「一天兩夜的練習時間，後天，我們要讓RAP在線下戰場上清楚記住——中國SP的輝煌絕非杜撰。」
　　
　　36.
　　
　　艾情講解的很精彩。

　　她已經做了一年專業解說，是國內幾個超高人氣解說之一，這絕非是虛名。

　　操作、走位、團戰預判、裝備路線、抗壓能力……

　　她將對方五個主力分析的如同庖丁解牛。
　　
　　然後，八點半準時結束了介紹，讓戰隊繼續訓練。

　　她走到吧檯後，遠遠看著坐在角落裡的那一排顯示器後的臉。

　　滑梯……07年他拿下亞錦賽星際的冠軍的那場比賽，她沒看過，但聽人描述過，過程是如何波瀾不驚，碾壓式的勝利；囂張all看上去平時很戰況，但一進入遊戲，絕對是最沉默的殺手；小米看上去無害，長得清清秀秀，操作也清清秀秀，是個甘願一直犧牲自己的隊員，完美輔助……

　　inin的實力她上次已經見識了，看起來很無害單純的一張臉，他的戰術和兵種配比可算得上是出人意料的狠辣；following的操作極致細膩，在SP敢說第一，沒人敢居第二。

　　和K&K的戰隊完全不同，SP的這支隊伍，沒有Dt他們新人那麼犀利尖銳，用什麼來形容好呢？好像SP第一戰隊的構成有些特殊，像是被精心挑選出來的，全部都是低調嗜血，習慣悄無聲息碾殺對手的存在。

　　尖銳和悄無聲息。

　　這本就是gun和solo各自風格。
　　
　　「如果K&K的戰隊是像輝耀一樣的利劍，那我們就是……一汪無處不滲透淹沒的黑海。」她終於有了結論，忍不住笑。

　　無孔不入、陰柔嗜血嗎？

　　完了，他們要知道自己是這麼定位的，一定會吐血。

　　身旁的solo卻似乎格外沉默，意外沒有任何回應，他的視線像是落在他們練習的位置，卻又好像神遊很久了。

　　「solo？」她察覺到他的反常。

　　「嗯？」solo慢慢地轉回視線，微笑著看她：「你繼續說。」

　　他肯定都沒聽見。

　　艾情忽然不想說了，搖搖頭，將手中的水杯在玻璃吧檯上輕輕轉著。這是他們的戰隊，歷經十年，輾轉輪迴，關係好像又回到了起點。

　　「我剛才想到了一些事情，」solo似乎也知道自己剛才真的出神了太久，「最開始還沒有solo戰隊的時候，我也是在網吧裡沒日沒夜練習，睡在群租房裡，房間很小，很亂，想收拾都無從下手……那時候每次約你出來，都要跑到公共澡堂把自己徹底洗乾淨，換上最好的衣服。為了去我家，我們好像還吵過很多次。」

　　他低聲說著，像在說給她聽，或者只是自己在回憶。
　　
　　艾情沒想到，他真的會主動提出比十年前更久遠的事。

　　那個時候，沒有神話一般的solo戰隊，沒有那麼多隊友，沒有獎盃，沒有任何東西，她沒那麼愛電競，她喜歡的是solo，因為他才想要成為一名狙擊手。

　　如果讓故事回到起點。

　　沒有gun的出現，或許，solo戰隊根本不會成立。那個年代，太久遠，誰都不會認為玩遊戲是個正當職業，獲得投資的機會更是微乎其微。

　　如果沒有那個轉折點，所有人或許都不會今天坐在國外的這個條件良好的度假村，可能會像絕大多數身處底層的電競選手一樣：

　　會有最初的狂熱夢想，茫然無目的地報名參加很多比賽，然後拿一些小小獎項；

　　會等待著有真正的伯樂，願意成為股東來贊助他們這些「千里馬」；

　　會暢想輝煌的未來，然後發現前路茫茫，因為有太多心懷夢想的年輕人，學業平平，遊戲技術精湛，在這個圈子裡搶奪著一切資源；

　　然後，隨著歲月流逝，夢想磨滅，希望遠去，成為一個住在網吧、睡在網吧，靠著為各種網遊、電競遊戲代練的收入，過著沒有未來的生活。
　　
　　艾情看著仍舊有些不在狀態的solo，在想，他是否也像自己一樣對gun滿腹愧疚。她以為他已經強大成熟到，根本不會被這些陳年舊事影響。

　　但似乎不止這些。

　　總之，他今天很反常。
　　
　　solo摘下耳機，關掉自己的iPad，結束了中國總部對於未來一年的資源分配會議。他一直沒有發表任何意見，純粹旁聽，這些其實都不是他非常想要涉獵的範圍，但沒辦法，他已經成為了SP中國的負責人之一。

　　他沉默片刻，想要再說什麼，看看表，發現裁判的工作會議就要開始了。

　　「黑暗無光，漩渦密佈，你對戰隊的定位和我不謀而合了。」solo微微笑著，給了她一個肯定的答覆，然後就這麼拎著用來看會議文件的iPad離開了訓練間。
　　
　　原來……他都聽到了？

個人言論

第15章 第一卷：37/38/39

　　37.
　　
　　八分之一決賽，比她想像的要凶殘。

　　當她看到小米近身格鬥時，多少捏了把汗。但滑梯和inin的聯手射殺實在太陰險，對，就是陰險，不止完成了艾情交待的「讓RAP在這個線下戰場上記住SP」的目標，還更加強勢地，讓這場比賽，成為了這場世界巡演賽裡的奇葩表演。
　　
　　這五個人明明可以迅速結束比賽，卻只是圍追堵截，用最慢的手法磨掉對方的血條。

　　簡直就是……

　　虐殺……
　　
　　艾情忍不住笑，這幫人實在太睚眥必報了。

　　認真算起來，SP和RAP的恩怨和他們都沒什麼關係。當然，和她也沒關係，她到SP才一年，而那場黑幕的比賽發生在三年前。

　　但她絕對是個合格的領隊，在調動隊員士氣這方面……簡直，連自己都佩服自己了。

　　在四分之一決賽過後，當四支隊伍站上舞台，一字排開拍大合照時，inin竟激動地掉了「金豆子」……於是拍照結束後，SP第一戰隊的五個人，就行成了這樣的奇特畫面：

　　inin不停用袖子擦眼睛，all估計覺得太丟人了，粗暴地抬腳就想踢他屁股，幸虧滑梯手快，把inin一把攬到懷裡 ，笑眯眯地和following一左一右地調侃起了這個愛哭鬼。最善良的小米在四人身後，不住嘆氣搖頭……
　　
　　「給，快擦乾淨，別用袖子啦。」艾情在他下台時，從背包裡抽紙巾，笑著遞給他。

　　「謝謝……」inin紅著鼻頭，接過紙巾。

　　小朋友不覺得尷尬，倒是尷尬壞了她。

　　「不哭啊，不哭啊，」艾情摸了摸inin的頭髮，憋不住還是想笑，趕緊找了個藉口，跑了，「我去給你拿飲料。」
　　
　　這裡的飲料區是免費的，只開放給運動員。

　　艾情站在一排冰櫃前，琢磨著是拿可樂，還是韓國特產的香蕉牛奶。

　　遠處，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看過去，是剛剛進入四分之一決賽的K&K眾人，大聲叫她的是97。她拿過籃子，裝了一堆香蕉牛奶後，徑直走過去，發現這桌的氣氛有些微妙。

　　完全沒有贏了比賽的興奮。

　　grunt低著頭，在用一張雪白的紙巾輕輕擦眼鏡，不緊不慢的，看上去心情不太好。Dt看到艾情來了，伸出一隻手，將她手裡的飲料籃接過，暫時放在了自己腳下。而餘下的兩個隊員，顯然因為這兩大主力的沉默，也都沒說笑，自顧自喝著水。
　　
　　38.
　　
　　艾情不解，用口型問97：發生什麼了？

　　他們三個的關係不是一直很好嗎？認識這麼多年了，她還從沒見過他們有什麼爭執。而現在，顯然就是吵架了。
　　97聳肩：「我也不知道啊，昨晚就這樣了。」

　　昨晚？就這樣的情況……還能連贏八分之一、四分之一比賽？

　　艾情默默地景仰了一下。

　　結果，誰都沒說出個所以然，她無聊地站了幾分鐘，和97閒扯了些韓國的匯率啊，天氣啊，冬天真冷啊什麼的，就拎著一籃子飲料離開了。
　　
　　四分之一決賽過後，在韓國的表演賽算是告一段落。

　　所有人都放鬆下來，收拾收拾東西，準備離開體育場。這次SP和K&K住在同一個度假村，主辦方特地給他們配了一輛大巴車，方便眾人在賽場和度假村之間往來。

　　開始幾天，大家坐大巴的少，都喜歡各自活動。

　　現在快要離開了，除去幾個女隊員還在拿著長長的購物清單出去採購，那些男隊員都懶得四處遊玩，老老實實地坐在大巴上，等著回度假村。

　　艾情因為要交待女隊員一些事，耽誤了些時間，當她跑著趕上大巴時，車已經開動了。她在車頭站定，將自己的背包摘下來，想要告訴司機可以走了，可在視線掃到第二排坐在gun身邊的女人時，整個人都停住了。

　　……

　　「狗狗，」女人對她微微點頭，露出了一個非常友善的笑容，「一直沒來得及和你打過招呼，沒想到比賽快結束才見到。」

　　如果，時光能倒流到05年，她想，自己一定不會在第一次和這個女人見面時，因為幾段對話就泣不成聲，把自己關在房間裡整整兩天，不吃不喝，就會蒙在被子裡哭。

　　如果，時光能倒流到08年……

　　……
　　
　　艾情一瞬低頭，讓自己的情緒維持在最好的點，然後抬頭，報以微笑：「沒想到還能在韓國見到。」她看到，那個女人的胸口別著一個工作牌。

　　K&K-MS（密室風暴）領隊

　　Dodo/蘇澄
　　
　　39.
　　
　　艾情能感覺到，有幾道目光投向自己。

　　這車上，除了她，只有三個人認識蘇澄。
　　
　　gun、all和solo。

　　坐在蘇澄身邊的gun似乎在電話會議，戴著耳機，難得說幾個字，他漂亮的眼睛掃了掃艾情，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倒是all在張牙舞爪地伸著手臂，想要艾情坐去他那裡，好像坐在那裡就安全了一樣。

　　不過，她的確不能留在這裡，前面六排都是K&K的人。

　　她走過第六排，進入到SP區域時，大巴忽然轉彎。

　　同時，有兩個人伸手扶住她。
　　
　　前面的solo用手托住了她的手臂。而身後的那隻手，拉住了她的背包。

　　「沒事？」solo低聲問。

　　「沒事。」艾情搖頭，避開他的眼睛。

　　身後的Dt一句話沒問，自動鬆開了手。

　　她一直沒停步，直到走到最後一排，沒有任何人的位置，坐了下來，順手將背包放到了身旁的位子上，意思很明顯，不想和任何人同坐。
　　
　　這一路，車內的氣氛始終有些詭異。

　　安靜的不像剛剛獲勝的兩支隊伍。

　　大巴車停在度假村門外時，坐在前排的K&K隊員們紛紛起身，各自拎著自己紅白相間的隊服和背包，依次下車集合。而SP這裡，寶那昨晚訓練時就告訴大家會在今晚開會，所以solo並沒有集合的意思，下車後，眾人各自背著包，走向了自己住的區域。
　　
　　艾情走在最後邊。

　　她下車的時候，蘇澄正在車前，給眾位隊員交待接下來的行程。

　　而gun就是低著頭，擺弄著自己的手機，懶得抬頭理會這些俗事，只在最後蘇澄告訴眾人已經訂好機票，後天一早去機場時，補了句：「從現在開始隊伍解散，給你們一週假期，想幹什麼就干什麼。所以機票，你們可以隨時換，換到哪天回國我不管，但一週後必須都回到俱樂部，開始15年集訓。」

　　他說完，又補了句：「哦，對，有問題就找蘇澄，別找我。」

個人言論

第16章 第一卷：40/41

　　40.
　　
　　艾情回到自己住的房間門口，拿著門卡，反覆幾次，才刷開。

　　她走進去，聽到浴室裡有很大的水聲，因為浴室的門是敞開的，整個房間都瀰漫著水霧蒸騰的氣息。她覺得有些不對，將背包扔在地板上，光著腳走進去，就看到艾靜穿著衣服站在淋浴噴頭下，整個人從頭到腳已經淋濕了，背對著自己，肩膀一陣陣抽動著。

　　在哭？

　　這一幕的畫面似曾相識。

　　她站在那裡，不知道是因為和姐姐心連心有所感應，還是因為想起了過去的事，腳挪不動，只能看著，也不敢出聲，怕擊碎姐姐最後剩下的那麼點自尊心。

　　等艾靜的手，在摸淋雨噴頭的開關時，她才驚覺，退後了兩步。
　　
　　「grunt和初戀和好了，」艾情根本不用回頭，就知道她在，「就是那個，讓他為了哄人家開心去學《you're beautiful》的女孩。」

　　詹姆斯布朗特的《you're beautiful》。

　　四年多前，在成都，艾靜第一次近距離接觸grunt，就是被他在KTV包房裡唱得這首歌打動，那時候艾情還問過他，是不是很喜歡詹姆斯布朗特？grunt的回答是：「我以前女朋友很喜歡布朗特，她喜歡聽我唱，我就順便學了。」

　　如果不是姐姐提起，她恐怕早就忘了。

　　這種相見細節，只有真正在乎的人才能記得清楚。

　　對別人？充其量就是毫無營養的對話。
　　
　　艾靜好像是哭夠了，一邊把濕透的衣服一件件脫下來，一邊重新打開淋浴噴頭，將全身打滿白色泡沫：「昨天他當著我的面，給她打電話，告訴她，等他的比賽獎金累計賺到四百萬，就和她結婚。」

　　她噢了聲，不知道說什麼。

　　「艾情你知道嗎？我就是太有英雄情結了，絕對是。每次想注意一些別的男人，就會想到他，想到他比賽的臉，賽後回答問題的尖銳，想到……他每次和我打電話，說到solo時的感覺，那種一輩子熱血著猖狂著的男人……」

　　艾靜的聲音漸漸沉下去。

　　她從箱子裡拿出自己帶的藍色大浴巾，遞進去，仍舊沒想好安慰的話。

　　她們兩姐妹不像別人想像的一樣，好像無話不談、心靈相通，其實最真實的感情都藏著，從沒深入交流過。

　　但姐姐說的這段話她倒是懂。

　　一個女孩，當她在遊戲的世界裡磕磕絆絆，忽然出現個英雄一樣的人物，遊刃有餘地草割著所有對手，絲毫不手下留情、不憐香惜玉，只將你一個人護在身後……或者說，只和你一個人打著配合，在你想要殺人時抵上尖刀，在你想要撤退時果斷斷後。

　　這種另一個世界裡的英雄主義，是種奇異的吸引。

　　而這個英雄，還曾無數次身披國旗，贏得世界冠軍，這種吸引力更是難以抗拒。
　　
　　艾靜迅速沖洗乾淨，用浴巾裹住自己，幾步走出來，眼睛紅紅地看著艾情，幾秒後，忽然撲到她身上，將臉狠狠地埋在了她的肩膀上：「快，說話，隨便說什麼，就是別安慰我，一安慰我就又要哭了。」

　　……

　　這……

　　「你記得我給你講過，2008年的時候，solo和韓國獸王Nani有場恩怨局嗎？」

　　「記得啊……」姐姐悶著聲說，「你家solo可拉風，用薄膜鍵盤贏了Nani。」

　　「他們兩個的賭注是，輸的人要在yy語音獻唱一首歌，同時把戰網第一id送給對方，而贏的人也要當眾回答一個問題。」

　　「這你沒說啊？」姐姐立刻八卦兮兮地，紅著眼睛抬頭，「什麼問題？solo被問了什麼？」

　　什麼問題？

　　那天像是所有觀戰人都約好的，竟然沒有任何爭執地問了同一個問題：除了女兒和母親，最愛的女人是誰？

　　那時候幾十萬人在線，不停地刷屏。

　　負責臨時主持的人都撐不住了，也八卦地跟隨網上的人開始調侃，是不是某種動物名稱，還是一笑就臉紅的那個？

　　……

　　「除了女兒和母親，最愛的女人是誰，」艾情嘆口氣，「特俗吧？真夠八卦的。」

　　「……他說什麼？」艾靜竟像在現場一樣，忽然緊張了。

　　特別緊張。

　　「蘇澄。」
　　
　　是的，蘇澄。

　　他當著在線的幾十萬人，在yy語音裡，說的是這個名字。

　　當時所有在刷蘋果狗、appledog的網友都一瞬停止刷屏，原本在調侃他的臨時主持人也愣了，蘇澄這個名字太陌生了，根本沒人知道是誰。
　　
　　41.
　　
　　「靠！我去殺了他！」艾靜也顧不得自己就裹著浴巾，立刻推開她，「不對！你也太不爭氣了，竟然還來SP？」

　　「為了夢想啊，誰像你那麼膚淺，只想著愛情……」艾情摀住額頭，裝著無助的樣子，「你忘了，你正在失戀嗎？明明是我拿我的可悲過去在安慰你啊！親！」

　　……

　　「呸，夢想個屁！別給我淘寶腔，格調，拿出格調來，」姐姐氣得咬牙，「快，繼續講，solo那王八蛋為什麼要說那個女人的名字！」
　　
　　為了，不讓女兒失望。

　　蘇澄是他女兒的媽媽，只能是唯一的答案。

　　「誒？忘了，」她改變了主意，裝無辜，「哎呀，怎麼想不起來了？」

　　「……艾！情！」姐姐作勢撲過來。

　　艾情已經先下手為強，將她身上的浴巾扯掉，然後在千鈞一髮之際，奪路而逃。
　　
　　後來那件事被粉絲弱化了，甚至蘇澄這個名字都被大家無視了，畢竟appledog太有名，她比賽的照片曾經被很多人做過桌面，是很多人夢想中唯一能配得上solo的女孩。以至於在2010年，當她和solo在成都重遇，在CS的賽場上被主持和觀眾看到，仍舊被取笑作一對。

　　時至今日，仍舊如此。

　　……
　　
　　艾情覺得，自己的那個故事一定能分散姐姐一些注意力。她相信艾靜能自己理清感情問題，畢竟……是自己姐姐嘛。

　　不過……

　　她攥著戴手套的小拳頭，對著落滿雪的樹幹，狠狠砸了兩下。

　　可惡的grunt，不能在一起，你曖昧個鬼！

　　「真想扣你一臉鍵盤！」她氣哼哼地對著樹幹說。

　　「哎呦，」97的聲音忽然出現，很快，他從樹後繞過來，「SP的領隊怎麼了？用拳頭洩憤可不是職業選手的方法哦。」

　　他一邊說著，一邊倒背著手，用眼睛掃了掃身邊的人：「只要你想，這個人隨時可供洩憤，絕對不收費。」

　　Dt默默地看了97一眼。
　　
　　於是就是97這句調侃的玩笑話，艾情真的就跟他們一起去找了個網吧，畢竟身為SP的領隊，公然缺席晚間會議，還和K&K的主力隊員在一起切磋，實在太動搖軍心。

　　在網吧就不同了，連鄰座的人都聽不懂他們說話。

　　艾情拉開鍵盤，隨手戴上耳機：「我今晚要開直播。」

　　97心領神會：「沒問題，我開馬甲號，讓Dt的女神砍。」艾情哭笑不得，趁著Dt不在的這段空檔時間，終於第一次提出了自己的抗議：「我姐姐剛被你好兄弟甩了，拜託，不要在這個時候再開玩笑了。」

　　「啊？」97驚得拿下耳機，「不可能啊，grunt特喜歡你姐姐。」

　　「……喜歡到不能在一起嗎？」

　　「真有可能，怎麼說呢，反正grunt是個怪咖，」97指了指自己腦袋，「這裡和我們都不太一樣，思維方式不同，」他說完，又蹙眉，痞氣十足地補了句，「不過，要說起大腦構造，好像Dt更怪……」

　　他說得太投入，完全沒注意Dt已經提著兩袋子宵夜進來。

　　袋子被放到面前，97才頓住，立刻戴上耳機，收聲。
　　
　　Dt從袋子裡一樣樣往出拿食物，艾情起初還驚喜，後來越來越驚訝，這是那天他陪著她吃過的所有東西……最可怕的是，最後他還拿出來了三杯星巴克。

　　「豆奶拿鐵？」艾情仰頭問，心有餘悸。

　　Dt低頭看著她有些被凍紅的鼻尖，忽然有些衝動，想要用手指去碰一碰。也就是這一念間，戴著棒球帽下的那雙眼睛有些走神。
　　
　　直到，白皙的一隻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沒關係的，豆奶拿鐵我也喝……絕不浪費K&K戰隊隊長的任何一分銀子。」

　　「Toffee Nut Latte。」他說。

　　甜甜的，你的最愛。他想。

　　「這個啊，」艾情笑，「我的最愛啊，每年都要等到聖誕月才有的喝。」

　　「是嗎？店員推薦的，還在想你愛不愛喝。」他說。

　　我知道，你採訪提到過。他想。
　　
　　艾情心情忽然暢快起來。

　　從傍晚到現在，從蘇澄到艾靜，都讓她有些不在狀態，而現在，在這裡，在異國他鄉的這個網吧裡能喝一口自己的最愛，好像什麼都解決了一樣。

　　明天就要離開韓國了。

　　然後……就是中國上海的總決賽了。

　　那是《密室風暴》這款遊戲的表演賽終點，也是一個起點。

　　曾書寫一整個電競時代的solo戰隊齊齊現身，頂級競技高手紛紛加盟，兩大頂級俱樂部進入戰場。就像solo在宣佈SP的陣容時，在微博上寫的那樣：「我們的夢想它死去了很久，過去所有的經歷和榮譽，都將被再次刷新，從這一刻起。」

　　夢想。

　　這就是她回來的原因。
　　
　　艾情兩隻手抱著杯子抿了口，覺得自己的思想境界真是越來越高了……

　　她看了眼在身邊坐下的Dt，看到他帽簷上的雪：「帽子上有雪？都濕了。」邊說著，邊從包裡拿出餐巾紙，去幫他擦了擦碎雪和雪水。

　　她個子矮，他個子高，坐著也相差了一大截。

　　艾情想要擦擦後邊，順勢就想站起來，沒想到被他一隻手按住肩膀，阻止了。Dt整個人轉向她，將手肘撐在自己的膝蓋上，低下頭，配合她擦。

　　因為低著頭，他整張臉都隱藏在帽簷的陰影下。

　　「你為什麼這麼愛戴帽子？」艾情覺得好笑，竟然寧肯低頭也不摘帽子，莫名就想起07年他在新加坡觀眾席上屢次睡著的樣子，「為了方便偷偷睡覺？」

　　幾秒沉默後，他才輕聲回答：「習慣了。」
　　
　　只有這樣，才能一直肆無忌憚地看著你。
　　
　　—— 第一卷完 ——

個人言論

第17章 第二卷：1/2/3

　　1．
　　
　　碧水蕩漾的泳池裡，有十幾個大男孩在玩鬧。

　　艾情穿著長裙，坐在泳池邊，單獨給年紀最小的inin補課。
　　
　　白板上只有solo、gun的名字：

　　「十年前，solo戰隊有著中國CS界的『十大不可思議』，主力成員solo和gun連續兩年世界排名前10，戰隊囊括多個個人世界排名，最穩定選手第2，最佳開場殺手第4，最具統治性選手第1、第2，最佳手槍局選手第4，最佳射手第1，3次MVP提名等等排名，」她用筆圈住solo的名字，「solo擅長的是戰術，那時候有句話，上帝永遠站在solo身後，他對戰場的把握，任何人都望塵莫及，也是戰隊贏得每場比賽的關鍵。而gun，他當時的個人能力已經達到了一名職業選手的最高峰。」

　　inin坐在池邊，認真做筆記：「也就是說，如果讓他們兩個比賽，老大會輸？」

　　這個假設？

　　她還真沒考慮過：「不清楚，他們沒交手過。」

　　inin想了想：「十年沒交手，所以十年後不甘心，帶出了兩個強大的戰隊嗎？」
　　
　　不甘心嗎？

　　她的筆尖懸在半空。

　　十年前，solo和gun是一體的，他們最大的願望是贏得大滿貫。

　　而現在……

　　「算了，不說他們兩個了，都退役的老人家了，」艾情隨口帶過這個話題，「之所以給你介紹solo戰隊的背景，是想要你知道兩個俱樂部老大的風格。你會發現，這就是我們兩隻隊伍的路線。」
　　
　　很快，白板上又寫下了一串名字：

　　Dt、grunt、97、滑梯、following、小米、all……

　　「在這些現役選手裡，我們SP和K&K無疑就是最強的，」她手裡的筆，單獨圈住了Dt，「十天前，調研組剛完成了一份報告，針對天梯排名前一百的職業選，做了系統分析。可以說無論是當初的魔獸、星際、DotA，還是現在的密室風暴，Dt的個人能力和戰術都是最強的。」

　　inin點頭，眼睛亮晶晶地看著她：「當然，他一直無懈可擊。」

　　無懈可擊？

　　有點誇張，但顯然，Dt到現在為止都沒有暴露過任何弱點。

　　「領隊，告訴你個秘密吧，」inin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之所以來SP，就是為了有機會做他的對手。」

　　「啊？」她忍不住笑，「你目標也太低了吧？」

　　「真的啊。」inin舉起兩根手指，發誓。

　　「前年星際比賽，他是歐洲區冠軍，你是美洲區的，不是最後在決賽遇上了嗎？還沒輸夠？」她揶揄小inin。

　　「是輸了，可還覺得不過癮啊。」inin鬱悶回答。

　　「……是輸得不過癮嗎？」

　　「差不多吧，」inin倒是一本正經，「做他的對手很過癮啊。」
　　
　　有嗎？

　　艾情回想和他做對手的幾場比賽。

　　確實……很過癮。

　　這種感覺，他的隊友是不可能完全體會的。

　　想知道一個人有多強大，做他的對手最直接。

　　她走了會神，發現兩人的話題已經大跨步向著對Dt的個人崇拜而去了，忙糾正過來：「雖然Dt戰隊的隊長很強，但是，團戰競技絕不是個人遊戲。我們戰隊每個人都曾拿過冠軍，你們五大主力更是實力相當，和對方的grunt不相上下，『沒有弱者』就是我們團隊的最大優勢。而K&K——」

　　她看了看白板上的幾個人的名字，「他們的Dt太強，餘下的人裡，只有grunt有資格和我們對戰，隊員的實力懸殊就是他們的致命傷。」

　　2007年中國區那場決賽，雖說是兩個戰隊的比賽，倒不如說是她和Dt之間的較量，因為除了他們兩個隊長外，其餘人都太弱了。

　　那次，她輸得心服口服。

　　而現在，在密室風暴的這個戰場上，兩軍交鋒，是一個天縱奇才重要，還是強大的團隊重要？

　　她拭目以待。

　　……
　　
　　「還沒講完呢？我們游一圈都回來了，」all一身是水，從泳池爬上來，笑眯眯地從太陽椅上拿起浴巾，擦了擦頭髮，「有什麼好講的？恨不得每場比賽都遇到他們，早熟得不能再熟了。」

　　眾人都走過來，圍著艾情坐下。

　　滑梯從太陽椅上拿了盒撲克牌，扯了條浴巾鋪地上，開始洗牌：「適當滿足狗狗的傾訴欲，是我們每個隊員的職責所在啊，端正態度。」
　　
　　2.
　　
　　這幫子不務正業的，明明在給小inin講課，竟然都衝過來玩撲克。

　　艾情發現inin的注意力已經從白板轉移到泳池邊的牌局上，徹底絕望了，將自己的大草帽拿起來，戴上，去了沙灘。
　　
　　由於她早走了幾分鐘，沒碰到剛來到池畔的Dt。

　　一個月前的決賽，K&K險勝SP後，這還是兩隊第一次碰面。滑梯看到穿著短袖短褲，戴著棒球帽的Dt，忍不住感慨：「Dt啊，還是你最懂遮陽養顏，我們早來了一天，從頭到腳都黑了八度。」

　　Dt沒說話，眼睛若有似無地掃了掃四周。

　　然後，視線就落在了白板上。

　　「狗狗剛給小朋友講完課，」滑梯扔出一對Q，笑眯眯解釋，「把你狠狠誇了一頓。」

　　「是啊。」all長嘆，扔出一對A。
　　
　　Dt看了一眼構圖，大致明白艾情講的是SP和K&K的前世今生，還有主力選手。

　　他走過去，拿起筆，隨手在gun的後邊加了appledog。

　　SP眾人一愣，然後恍然。

　　following哎呦了聲：「我們領隊太謙虛，竟然不把自己名字寫出來？第一狙擊手好嗎，還是女狙擊手好嗎？絕對可以和solo、gun相提並論，載入電競史冊。」

　　all大手一揮，表示贊同：「對啊，inin你可別小看我們領隊，等打完牌給你科普，絕對讓你跪下唱征服。」

　　inin茫然，不太敢相信：「啊？領隊這麼厲害？」

　　滑梯微微一笑：「狗狗當年是真正的電競女神，很多少年的夢中情人。」

　　all哈哈大笑：「沒錯，她才是當年solo戰隊的第一大眾情人，solo和gun完全不敢比啊……滑梯，你老實交待，當初有沒有暗戀過狗狗？」

　　滑梯：「……不敢。」

　　眾人調侃著。

　　Dt只是兩手插在沙灘褲口袋裡，沉默地站在滑梯身後，過了很久，忽然出聲：「你可以GG了。」

　　誒？

　　滑梯大囧。

　　還想糊弄一會兒呢，這小子怎麼回事……

　　這就出賣我了。

　　「觀牌不語啊，Dt，你小子太不夠意思了，」滑梯鬱悶地將手裡的牌丟過去，「GG。」

　　……
　　
　　3.
　　
　　此時，艾情正站在海邊，看著下邊一波又一波的大浪，盤算著要不要衝下去，迎著浪跑幾步。可是岸邊掛著橘黃色旗子，很明確提示——今日不宜下海。
　　
　　她糾結著，瞄了瞄四周，海邊安全員們都離得遠，應該不會發現自己。

　　就跑一兩米，肯定沒問題。

　　這麼想著，已經提著裙子，悄悄往前跑了幾步。

　　一層層海浪被風掀起來，不斷湧上岸，越來越高的浪，越來越大的聲音。

　　眼看著右腳已經踏在海浪上，一股鑽心的涼意從腳心和小腿往上湧動，下一秒，她就被人拉住手臂，拽了回去。

　　艾情懵了。

　　Dt？

　　回頭瞬間，她重心偏移，噗通一下跪在了沙灘上。

　　完了。

　　她看著自己濕透的長裙，傻了。

　　「我……怕你危險。」Dt已經半蹲下來，發現自己闖了禍，竟然頭一次被自己的所作所為驚住，不知道該怎麼辦。

　　「我就想踩踩海浪，不是要下海。」她欲哭無淚。

　　他緊張的不知道要說什麼。

　　艾情原本想哭訴兩句，可莫名其妙就有種，其實他才是受害者的罪惡感，只能手撐地面，讓自己從跪著的姿勢變為半蹲在海面上，小聲說：「我裙子都濕了……」

　　而且裡邊穿的不是泳衣。

　　Dt沉默，低聲問：「很難受嗎？」

　　「沒，」艾情的臉慢慢地燙起來，很快，徹底紅了，「就是會走光。」
　　
　　很大的海浪聲，充斥在耳邊。

　　不要這時候臉紅啊。

　　她苦悶警告自己，可惜毫無作用。

　　Dt這才明白她的意思，想都沒想就直接站起來，將自己的黑色半袖脫下來，從頭給她套了下去。艾情本想讓他去拿條浴巾過來，沒想到Dt行動力這麼快，就這麼被套上半袖，從沙灘上徹底被他拉了起來。
　　
　　半袖順利蓋到她的大腿位置，成功避免了裙子濕透的尷尬。只是衣服給了她，他就只剩了一條黑色沙灘褲，雖然在沙灘上這麼穿沒什麼不妥，可……

　　現在這裡是十三度，很冷。

　　身邊都是笑鬧奔跑的遊客，根本沒人會注意這兩個人的尷尬相對。

　　她視線偏了偏，從他的身上移開，強烈唾棄自己和發燒一樣的臉部溫度：「聽說你上個月，拿了一個星際冠軍。」沒想到他除了密室風暴，還在堅持個人項目。

　　他嗯了聲：「差不多快結束了。」

　　「結束？」

　　他說：「還差三個冠軍。」

　　三個？

　　她有些茫然。

　　「還差三個，就會超過solo在星際這個項目的冠軍數，」他難得去解釋自己的話，「雖然他退役了，這種計算方式有些勝之不武，但我還是希望能超過他。」

　　打破，那個不可能踰越神話。

-------------------------
　　
　　*備註：

　　GG就是good game，比賽時「認輸」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