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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棠霜]壞男人的好閒妻【我的另一半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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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7-7 00:10:02 |倒序瀏覽
壞男人的好閒妻(我的另一半2) 作者:棠霜

何曉香生平唯一的志願,就是憑自己的能力創業當老闆,
她的事業不必做太大,能讓她當個獨立的現代女性即可,
但家人卻叫她趕緊找個好對像嫁了,別想那些有的沒的,
吼~~什麼叫「有的沒的」?現在是男女平等的社會耶!
偏偏父親大人硬是對她上演一出風中殘燭的惡劣戲碼,
害她不甘不願地嫁給那個只吃過一次相親飯的花心蘿蔔,
沒想到,那個段家二少段宇昂實在是很有氣死人的潛力,
居然當著她這個老婆的面,大剌剌地喊她「二十七號」!
「我忘了你的名字,只記得你在相親簿裡是二十七號。」
聽聽,沒搞錯吧?竟叫她叫得像在翻花名冊點小姐似的,
而且還好意思對她擺出一臉很無辜的放電表情,拜託,
裝啥迷人魅力男啊?沒用啦,她才不吃他那套咧!
要放電去對外面的野花放,她決定放牛吃草,專心創業,
他就繼續去當他的「漂撇」壞男人好了,她才不希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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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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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7-7 00:10:16
楔子

  「這段時間裡,我幫你們安排相親,見了不少女孩,有沒有看對眼的?」

  美婦捧著一疊相親簿,坐在沙發上,滿懷期待地望著坐在她對面那兩名高頭大馬、氣宇軒昂的年輕男子。

  喔呵呵呵……想到兩個兒子的名字是她親自取的,段林美芳就覺得十足的有成就感。

  更讓她有成就感的是,她的兒子們長大後果然沒教她失望,不論是外表還是氣質,都跟她取的名字名實相符,一個叫宇軒,一個叫宇昂,兩個人長得儀表堂堂、又俊又迷人,簡直是人中龍鳳極品。

  只是,這兩兄弟一個太看重事業,一個太重視自由,竟然年屆三十了還沒結婚,讓她傷透了腦筋。

  她那些手帕交們的兒女,早在完成學業後就迫不及待地趕緊相中好對象,嫁的嫁、娶的娶。有人的兒女甚至很爭氣,都已經讓她們當上奶奶、外婆了。只有她,還得在這邊為兩個兒子的婚姻大事費神花心思,真是苦命。

  「我選六號。」清冷的男音說道。

  「我選二十七號。」漫不經心的嗓音跟著附和。

  段家兩兄弟事不關己的語氣,瞬間惹怒了美婦。

  「……段宇軒、段宇昂!你們兩兄弟要不要乾脆再湊四個號碼,去簽大樂透?」美婦的臉色沉下來,「砰」的一聲,將相親簿重重放到茶几上,額際隱隱浮起幾條青筋。

  瞥了厚厚的相親簿一眼,明瞭母親直接叫出他們的名字,是她發飆的前兆,兩兄弟這才坐直身體,趕緊很配合地端出嚴肅慎重的表情。

  「媽,我已經選好了,我很喜歡相親簿裡編號六號的夏盈月。」

  「我也選好了,覺得二十七號的何曉香非常不錯。」

  聽了他們的話,美婦這才露出笑容。

  很好,兩兄弟能講出對方的編號和芳名,表示他們是真的有把相親這件事放在心上,就饒過他們一次吧。

  「六號和二十七號嗎?」美婦開心地翻開相親簿尋找相片。

  「唔,六號長得是漂亮,又嬌又動人,一看就是惹人憐愛的嬌妻模樣。二十七號看起來溫順清秀,脾氣挺好的模樣,應該是宜室宜家、能當賢妻良母的料。不錯不錯,你們的眼光真好,連我看了也喜愛。很好,從現在起,你們要開始多找時間跟人家小姐約約會,培養一下感情,接下來的事就交給我了!」美婦高興地合起相本,抬起頭來滿眼讚許地望著兒子們。

  兩兄弟可有可無地聳聳肩,就當作是默許把接下來的事全權交給母親打理了。

  沒多久,在段家兄弟之母的推波助瀾下,婚事很快就定了下來。

  段家兄弟一個是工作狂,一個是花蝶浪子,怎麼看都像是至少還有十年婚姻絕緣體的壽命。

  所以,當他們決定在同一天結婚的消息傳出來之後,頓時驚動整個社交圈。大家都沒想到段氏兄弟竟然會同時放棄單身自由,甘願娶妻,來個閃電結婚。

  至於無數暗戀段家兄弟的芳心,也一樣在不敢置信的震驚情緒中,跟著碎了一地……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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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匿名  發表於 2015-7-7 00:10:41
第一章
  
  何曉香生平唯一的志願,就是想在畢業後,憑自己的能力創業當老闆娘。她的事業不必做很大,小小的,能讓她當一個獨立自主的現代女性她就很滿足了。

  可惜,她生長在重男輕女偏偏又陰盛陽衰的傳統思想家庭裡,父母和七個姊姊們,沒有一個人認為她的志願有何可取之處。

  身為女兒身,似乎就注定她要給家裡養、吃閒飯,就算結了婚,也是注定要窩在夫家家裡,一輩子當「閒」妻。

  「你啊,趕快找一個好對像嫁了,別想那些有的沒的。」父母、姊姊還有小弟總會異口同聲地對她這麼說。

  吼!什麼叫做「有的沒的」?何曉香每每聽了都忍不住要跺腳生氣。

  在這個男女平等的現代社會中,竟然還有人告訴她女人幹麼工作,安安分分等著嫁人就好?而告訴她的人還是與她血緣關係最深的家人!

  眼前,爸媽正在發動攻勢,想要她點頭嫁給只吃過一次相親飯、就像王爺選妃一樣欽點了她當玉妃的段家二少爺!

  「老爸看人的眼光很準,也仔細觀察過那個年輕人了,他是個值得信任的男人,你嫁給他不會後悔的。」何老爹不死心地勸說。

  「值得信任?那個段宇昂長了一對自命風流的桃花眼,而又據說女朋友一大堆耶!人家事業成功的商人,上的是商業雜誌的封面,他雖然事業成功,上的卻是八卦雜誌的封面,緋聞滿天飛耶!」爸媽是不是被他的家世和身價給閃瞎了,竟然眼巴巴地要她點頭嫁給這個花心大蘿蔔?

  他們何家的事業或許比不上段家,但在商界裡好歹也有一些些份量,為什麼要把她的幸福賭在一個花心風流的壞男人身上呢?

  「他的眼神很清、很正直,完全不像是沉迷於女色的人。」何老爹笑得十足有把握。他跟那個小伙子交過手,他的行事作風看起來像是不太可靠,其實是個很會扮豬吃老虎的狠角色,不管是眼光、手腕或是判斷力,幾乎和他的大哥不相上下,風流緋聞應該只是他用來欺騙敵手、讓人以為他毫無威脅性的偽裝而已。

  「爸,你怎麼一直在幫他說話?他明明就是個風流成性的壞男人啊!」要不要她翻出雜誌給他們看?

  何曉香抓著桌沿猛跺腳,不斷在腦海裡重複著模擬翻桌的暴力動作。

  雖然火大到不行,她卻沒有太大的膽子敢在老爸面前造次。

  不敢真的翻桌不是怕老爸會揍人,相反地,她是怕翻桌的巨響會把一向纖細敏感、已經年近七十的老爸給嚇得心臟病發作。

  「曉香,媽媽也相信段宇昂這孩子很不錯,不僅家世不錯,外表又生得俊,很難再找到條件比他好的老公了。」何媽媽也忍不住插了一句話。

  「我不嫁!」何曉香努力克制著翻騰的情緒,咬牙低嚷道,再一次地表明態度。

  何老爹眨眨滿是皺紋的眼皮,小心翼翼地瞧著女兒緊抓桌沿抓到浮青筋的嫩白手背。

  曉香是他排行第八的小女兒,從小就人見人愛,生了一張像小綿羊一樣溫馴可愛、十足欺騙世人的臉蛋。長大之後,她出落得更漂亮了,尤其是她微笑不說話的時候,那溫婉賢淑的小女人氣質更是迷煞不少男人。

  雖然在曉香之後,他終於如願得到了一個兒子繼承何家香火,但他心裡最疼愛的,還是這個又嬌又甜的可愛小娃娃。雖然這個小娃娃長大後,騙人的臉蛋沒變,但個性卻變得好辣、好火爆,一點兒也不甜,讓他感到好傷心,嗚嗚~~

  他知道段家二少爺一定是跟女兒相親時,被她微笑不語的溫柔表情給騙倒了,完全不知道那是她很不耐煩又不得不應付的標準表情。

  段宇昂相中他的八女兒,只能說算他衰,而這樁從天而降的大好姻緣,說什麼他都要不惜一切代價幫女兒給爭取到。

  嫁過去之後,不管段二少爺會不會覺得自己上當了,反正貨物既出,概不退回……呃,不是啦,是……嗯……總之船到橋頭自然直,一切邊走邊瞧,看著辦吧!

  何老爹偷笑地想著,一抬頭看到女兒瞪他的凶狠目光,馬上收起得意的表情,換上嚴肅沉重的眼神。

  「曉香,我知道突然要你嫁人,讓你一時難以接受……」

  「何止一時?我一輩子都無法接受!」砰的一聲,何曉香乾脆重重拍了下桌子。再不發洩一下,她就要爆炸了!不翻桌,她拍桌總可以吧?

  「唉唷……」何老爹嚇一大跳,屁股從沙發上彈得老高,驚嚇地拍著胸口。

  何曉香察覺她的衝動還是嚇到了老爸,雖然有點不忍心,但想到他現在正在遊說她同意相親結婚這個荒謬的主意,她怎麼都拉不下臉來跟老爸道歉。

  她才二十出頭耶,老爸就要逼她從學生身份冠上家庭主婦的頭銜,要她同意,殺了她還比較快一點!

  「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何老爹靈機一動,馬上把商場上慣用的扮豬吃老虎把戲擺出來,愁容滿面地低下頭。

  何曉香原本不想理會,因為這很有可能是老爸裝出來的苦肉計,但她面對老爸時,心腸一向最軟,所以最後還是不甘願地開口詢問。

  「……什麼事沒辦法?」問完後,她覺得自己待會兒一定會為這一時的心軟後悔的。

  「我們何家的事業……最近有些問題……你媽媽都快急出病來了……」何老爹一邊抬手抹抹眼角,一邊偷偷用手肘推老婆一下。

  何媽媽愣了一下後,馬上捧住臉,擺出苦惱的神色。

  「拜託!媽媽的身體我還不瞭解嗎?我們何家的女人,個個健康得像頭牛似的,最弱不禁風的就是老爸你自己吧!」

  何媽媽尷尬地笑了一下,求助地回望何老爹。

  「是啊,你媽還沒急出病,我就快要先撐不下去了……」何老爹馬上順著她的話,做出風中殘燭的模樣,祭出苦肉計。

  何曉香的臉色登時變得好難看,心裡又驚又疑。

  也許老爸是騙她的,但要是真的呢?弟弟仍然年幼,等到他能一肩扛起何家的事業,還要好幾年的光陰,父親年紀那麼大了,要他承受這麼大的壓力,她也實在於心不忍。想了又想,心裡左右為難,真是萬般掙扎。

  何老爹瞄了她一眼,又再補了一聲歎氣,加強效果。

  果然知女莫若父,下對了招,原先硬著嘴怎麼也不肯答應的何曉香,沈默了幾分鐘後,終於在惡劣的情緒中投降。

  「好啦好啦!我嫁就是了啦!」何曉香咬牙怒喊。

  就知道,她一定會為一時的心軟後悔的!

  嘴上雖然答應,但心裡反叛這樁婚事的心意還是很強烈。

  坐在禮堂的新娘室裡,何曉香心不在焉地掃了一眼坐在角落、和她同樣作新嫁娘打扮的女孩。

  她不是沒看出那女孩一臉惶惑無助的小可憐模樣,但是她現在也自顧不暇,因此只能開口安慰她幾句。此刻她的腦袋裡有個跳針的小人兒一直在對她催眠道:逃跑吧、逃跑吧、逃跑吧、逃跑吧~~

  有那麼一刻,她的確提起了裙擺,詢問另一位新娘要不要跟她一起逃跑。

  然而,她只是做了這麼一個簡單的動作,門外立即一陣騷動,門口一下子就擠滿了好幾個衣著筆挺卻塊頭不小的男人,而塊頭和塊頭的中間,還夾著一顆她老爸笑咪咪的花白腦袋瓜。

  這幾個男人肯定是老爸不知道從哪邊調度借過來,今天專門負責看守防範她逃婚的臨時保鏢!

  可惡!老爸為什麼會這麼瞭解她的心思呢?防她防得滴水不漏,害她連一絲絲逃跑的機會部沒有。

  「乖女兒,想去哪兒啊?」何老爹臉色紅潤,似乎心情很好,喝了一些酒,頗有嫁女兒的喜悅神氣。

  「沒想去哪兒!」她沒好氣地放下裙擺,怨懟地瞪了親手推她入火坑的老爸一眼。

  「你耐心地乖乖待著,再一會兒婚禮就開始了。等一下我來接你喔!」何老爹笑嘻嘻地安撫著。

  聽到婚禮就要開始了,何曉香的心臟大大地突跳了一下。

  說不緊張那是騙人的,但她依然倔強地擺出不耐煩的表情,將臉轉到一邊去,表達她的抗議。「知道了啦!」

  房外傳來幾聲叫喚,何老爹回頭打了一聲招呼,對她笑了笑,又抬頭對著高大的保鏢們使了一個眼色,這才把花白的腦袋瓜退出去。

  看著自動填滿縫隙的人肉牆,何曉香無聲地歎了一口氣。看樣子,老爸是打定主意要親自押她上禮堂了。

  罷了,她何曉香的準則是「車到山前必有路」,嫁人就嫁人嘛,沒什麼了不起的,她大可以婚後再開創她的事業。

  反正她嫁入段家後,也只可能被期待供在家裡當個「閒妻涼母」,到時多出來的大把時間,還怕沒空好好琢磨她的事業嗎?

  聽說那個花名爛得一場糊塗的段宇昂之所以會挑中她,是因為她看起來像個個性溫柔的好賢妻。

  哼,壞男人還想娶好賢妻?

  害她這麼倒楣,不幸被他挑中,又被老爸逼著嫁,破壞她創業當獨立自主新女性的心願,等婚後看她怎麼整他!

  想娶好賢妻?慢慢等唄!

  段宇昂和大哥一同站在紅毯盡頭的禮壇前方,等待新娘子由岳父親自領著走過紅毯,將新娘的手交到他們的手中。

  兩名容貌近似卻各具風采的帥哥,雖然是以新郎的身份站在禮壇前,仍然吸引不少欣賞迷戀的目光徘徊在他們身上。

  段宇昂臉上擺著鎮靜愉悅的笑容,還刻意掛上一絲玩世不恭的態度,但其實他根本沒空注意投注在他身上的目光,內心正焦躁不安地望著大門,有種好想逃出去的衝動。

  他怎麼會昏了頭,順從母親的心意,挑了一個相親對象,和大哥同時結婚呢?

  原本以為結婚就結婚,沒什麼了不起的,頂多身邊睡的女人固定不變了而己。但,站在禮壇前的這一刻,他才陡然驚懼起來。

  他會是個好丈夫嗎?多了一個妻子的感覺會是什麼樣?要是有了孩子,他會不會愛孩子?他有沒有耐性聽孩子哭鬧?妻子有沒有足夠的母愛來愛他的孩子?

  排山倒海的疑問和不確定,壓得他暈頭轉向,忽然間不知所措了起來。

  「大哥。」他臉上帶著笑,偷偷低喚一聲。

  「嗯?」段宇軒從容地和家族中一位上了年紀的老姑媽握手。

  「你……不會緊張嗎?」他維持著假笑,也和老姑媽握握手。

  「緊張啊。」

  「騙人!」

  「……你在緊張?」段宇軒掃了他一眼。

  「沒有。」他站直身子,回答得非常迅速。

  段宇軒悶笑一聲,讓他微微脹紅臉。

  「婚姻其實就像一場投資,投資之前就算評估了千百回,仍然存有避不了的風險,我們兄弟倆在商場上又不是沒見過風浪,怕什麼呢?」說完,段宇軒拍了拍他的肩膀。

  說的也是,怕什麼?大不了砍掉重來,又是一條好漢……咳咳,是一條單身漢。

  段宇昂總算定下了心神,氣定沉著地等待他的賢妻。

  是說,想到他的貿妻,他竟然忘了她的名字,只記得他挑的老婆,在相親簿裡是編號第二十七號……真糟糕……

  段宇昂轉頭,正想開口詢問大哥他未來老婆叫什麼名字時,結婚進行曲的音樂忽然開始演奏起來,他只好略微燠惱地閉上嘴巴。

  當他看到未來老婆被高齡岳父牽著,緩緩向他走過來時,他的心臟忽地一緊。

  向他迎來的女孩,將是他的妻子,是他未來孩子的媽媽,甚至有可能將是陪伴他一生一世的伴侶……

  奇妙的情緒驀地從身體深處湧出來,望著穿著白紗的纖細身影,他眼底緩緩冒出連自己都不自覺的溫柔。

  當新娘的手置入他手心時,他忍不住動情地開口低喚──

  「二十七號……」

  啥?

  他叫她什麼?二十七號?!

  何曉香僵住,猛地抬頭瞧他,由於用力過猛,頸子扭了一下,眼前還浮起一片黑雲、星星和小鳥。

  她的耳朵沒聽錯吧?這個臭男人在叫誰?

  「你在……叫我?」白紗底下的剪水雙眸瞇了起來。

  「抱歉,我忘了你的名字,只記得你在相親簿裡是二十七號。」段宇昂笑得好無辜,桃花眼對她輕佻地眨呀眨,拚命放電,似乎期盼她能被他的迷人魅力給電得七葷八素,迷迷糊糊地原諒了他的輕忽。

  何曉香猛地吸了一口氣。

  他……他他他……她、她會被他氣死!

  有沒有人見過在婚禮上七竅流血、被新郎倌給直接氣死的新娘子?她快要有機會成為世界第一人了!

  虧她剛剛在新娘室裡還好心地安撫另一個怕得快昏倒的新娘子,沒想到可能在婚禮上昏倒出糗的竟然是她自己!

  很好,她嫁的男人到現在還不知道她的名字,竟然叫她二十七號,像在叫花名冊似的!何曉香氣得不停地深呼吸。

  好極了,她決定跟他槓上了!

  完全不知道新婚妻子已經快氣爆的段宇昂,聽到主婚人宣佈掀頭紗時,立刻開開心心地伸手輕輕揭開新娘的頭紗。

  當他的視線和何曉香觸及時,結實地愣了一下。

  並不是新娘子丑到嚇到他,她的臉蛋五官仍然如他記憶中一般嬌美溫柔,唇邊也仍然掛著令人心融的微笑,只是……她的表情好矛盾。

  她在笑,可是為什麼他覺得她是在生氣,而且是狂怒的那種生氣?

  當初相親時讓他印象深刻的楚楚水瞳,此刻變成了一雙比兩枚小核爆還有威力的晶亮怒眸。再仔細一看,她緊抿的唇瓣,其實是天生就長成唇角上揚的美好弧度,就算她酷酷的不擺出任何表情,也會讓她看起來像是溫柔嫻靜、在對人微笑的小淑女。

  只花了一秒鐘,他便猜到她發怒的原因。

  不會吧?他只不過是忘了她的名字,又不是讓她在婚禮上抓到他外遇不忠、養情婦或是有了私生子。

  他們兩個是相親結婚的耶!彼此不熟是事實,幹麼這麼計較啊?難不成她還期待他們兩個能含情脈脈地在此時此刻互喚名字嗎?

  想到妻子可能是個小心、小眼、小肚腸的壞脾氣女人,段宇昂的心頭不禁有些悶、有些惱,滿腔的溫柔霎時消散。他忽然想起大哥婚姻如投資的論調,「投資錯誤」四個大字瞬間化成亮紅色的跑馬燈,在腦海裡一閃一滅、不停輪轉。

  看到他不以為然的倨傲表情,何曉香滿腔的怒意熊熊燃起。

  可惡,這男人一點兒也不尊重她!是他親自選了她,結果不但不將她的名字放在心裡,還好意思擺出無辜的表情對她猛放電?

  想到他曾經用這雙桃花眼去電過無數的女人,她心頭就十分不是滋味。

  揮去心裡異樣的氣惱情緒,聽見主婚人交換戒指的口令時,何曉香的眼底忽地閃過一抹狡黠。

  段宇昂不甘不願地拿起戒指要套上她的手指時,她悄悄地曲起手指,硬是不肯讓他將戒指套入她的指間。

  當套戒指的動作受阻時,原本心不在焉的段宇昂愣了一下,抬眼望了何曉香一眼。

  在民間習俗中,結婚套戒指時故意曲手指,不讓戒指套到指根底,表示往後的婚姻中不會被對方套得死死的。

  何曉香就是用這個動作暗示段宇昂,她將來不會當一個安分乖順、被丈夫管得死死的「好賢妻」。

  段宇昂瞇起了眼,原先輕輕扶抬著她手指的大掌,瞬間牢牢地抓握住她的手,另一手則是使勁地要將婚成套進她指間。

  何曉香拚命抵抗,忍痛就是不肯伸直手指;而他則硬是扯住她的小手,不讓她把手縮回去。

  兩人之間的拉扯吸引了觀禮賓客的側目,紛紛將目光投注到他們兩人身上。

  「唉呀……」在何曉香細微的痛呼聲中,他趁勢一使勁兒,終於把戒指套了進去。

  偷偷甩著被捏得好痛、無名指指節也火辣辣的小手,何曉香抬眼狠瞪著段宇昂得意洋洋、讓人好想打下去的俊臉,恨不得把戒指給甩掉。

  偏偏戒指的尺寸合得很,甩了半天,還是安穩地圈在她的指間,就彷彿這樁討厭的婚姻,怎麼也甩脫不掉似的。

  「請新娘為新郎戴上戒指。」主婚人照著流程念口令。

  一聽到報仇機會來了,何曉香撇唇冷笑,不讓段宇昂有任何閃躲的機會,一手抓起戒指,一手就緊緊抓住他的無名指狠狠一套,打算給他報復回去。

  段宇昂不慌不忙,有樣學樣地把無名指指節一彎,讓她無法順利套上戒指。

  她對他一瞪,低頭使出吃奶的力氣,把戒指往他的指節用力擠推。

  看她急切用力的動作,不知情的人還以為她怕新郎跑了,所以迫不及待地要為新郎戴上戒指,好把新郎給緊緊套住一樣。

  「咳、咳!」瞧見女兒粗魯的動作,何老爹窘得差點高血壓發作,馬上輕咳兩聲,暗示女兒注意形象。

  此時已經氣昏頭的何曉香哪管那麼多,全心全意努力地和段宇昂的大手打架,就差沒使出傳說中的相撲格鬥技「千斤頂」招式來壓住他,好把他那只不安分的手挾在腋下,讓她順利套上戒指。

  「可惡!你的手沒事長那麼大幹麼?」她低聲咒罵。

  他的手幾乎比她的手大上兩倍,害她抓他的手抓得好辛苦,一手要拿穩戒指,另一手最多只能像小孩牽大人一樣地抓握住他的拇指而已。

  「誰叫你的手長那麼小!」段宇昂嗤笑一聲,完全沒有配合的意願。

  她急中生智,手腕一轉,指尖狠狠一掐,戒指順勢用力一推──

  「啊!」段宇昂忽然痛得低叫一聲,不但手掌瞬間無力,還差點軟了膝蓋。

  她竟然那麼用力地掐他的虎口!

  他段宇昂天不怕、地不怕,偏偏從小到大就最怕痛了,她居然毫不留情地往手掌中最脆弱的虎口穴位給把下去,痛得他幾乎要打人了!

  瞪著痛到微微發抖的手掌,無名指的指根上也已經穩穩地圈套了一個戒指在上頭,讓他快要氣暈了。

  「段宇昂,我叫何、曉、香,記住你老婆的名字!」微微喘著氣的新娘子,對他露出很刺目的勝利笑容。

  她的笑容很嬌婉,眼眸卻像兩團火星子一樣閃閃發亮,讓他有一瞬間忘了手痛,心神閃忽了一下。

  攝回心神,他也不甘示弱地露出虛假不實的笑容。

  「你放心,我會記上一輩子的,老、婆!」他握緊還在抽痛的虎口,一字一字地咬牙低聲說道。

  不知道為什麼,聽到最後重音強調的「老婆」兩字時,她不由得微微怔了一下,心口麻了麻,像有一道電流竄過似的。

  老婆……

  這兩個字代表著,她已經是這個男人的妻子了……

  何曉香只怔仲了一下,便很快地回神。

  她抬高下巴,轉開頭不再看他,咬唇在身後甩著還是覺得火辣辣的無名指,暗罵他的粗魯。

  他也低哼一聲,轉開臉一樣不看她,一連偷偷皺眉伸展虎口和手指。無名指指根被圈套著的異樣感,教他怎麼也無法忽視掉。

  可惡!這個女人看起來嬌弱嬌弱的,使起蠻力來怎麼會這麼恐怖?他的無名指和虎口痛死了!

  兩人本來以為婚禮就這樣鬧完了,結果聽到主婚人宣佈下一個流程時,忍不住雙雙睜大眼──

  「婚禮結束前,請新郎親吻新娘。」

  「什麼?!」段宇昂和何曉香驚恐地失聲喊叫出來。

  光戴戒指就折騰得萬分慘烈、痛死人了,居然還……還有親、吻?!

  那怎麼得了啊?

  兩人滿臉戒備地緩緩轉回頭來,硬著頭皮瞪向對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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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7-7 00:11:02
第二章

   「真痛……」

  淋完浴、穿上浴袍的段宇昂站在浴室裡,輕嘶一口氣,對著鏡子拉扯下唇,審視唇部的受傷狀況,喃喃罵著害他受傷的罪魁禍首。

  「何曉香那個瘋丫頭,下手……下嘴還真重,竟然咬我……真是看走眼了,本來以為是個溫柔貿妻的料,誰知道竟是只有牙齒的小母老虎。」瞧她,把他一向自傲的性感薄唇給咬破兩個很深的口子,當時要是撤退的速度再慢一些,他的嘴唇差點就要被人當成刈包給整塊咬下來了!

  算她行,有辦法讓他不費吹灰之力,就把她的名字給深深記熟在腦子裡了。

  呃,也不算不費吹灰之力啦,該說經過了手掌和嘴唇兩次皮肉痛後,他的確會一輩子記住何曉香這個瘋丫頭。

  在禮堂上交換誓吻的時候,何曉香的動作十分組魯,主動踮起腳尖將唇狠狠撞向他的唇。

  他先是愣住,接著被她那副擺明了早早交差早早解脫的態度給激怒,也不甘示弱了起來,故意吻得原始又野蠻,將她啃咬他嘴唇的方式回敬給她。

  直到兩人的嘴唇都傷痕纍纍、氣喘吁吁地分開後,這才發現他們已經成了全場賓客的注目焦點,窘得直想挖個地洞鑽進去。

  「可惡!從來沒這樣當眾丟臉過。」他懊惱不已,這全是他的新婚「好賢妻」害的!

  撫著唇,他忍不住回想起兩人親吻的過程。

  在近距離之下,他看見她兩排垂掩的長睫毛顫顫地抖著,雖然親吻的動作很倔強,其實她骨子裡是既無措又生澀的,當他的舌無意間觸碰到她唇瓣間的小舌尖時,她還驚喘一聲,倏地推開他。

  他沒忽略兩人舌尖相觸的瞬間,那麻竄的熱力好像一道電流般,啪的一下,從頭項鞭到腳底,讓他十分驚詫。

  「真是昏頭了,怎麼會對那個倔強的瘋丫頭有感覺呢?」段宇昂自嘲一笑,揮去心底異樣的感受。

  想到他親自選回來的新婚妻子,就在外面的臥房裡,他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投資失敗……唉……」她明明就長得一副溫柔賢淑的模樣,誰知道性子會這麼硬啊?

  何曉香那張臉根本就是欺騙社會大眾嘛!

  嘴唇好痛……嗚嗚~~

  「可惡!壞蛋、臭男人!故意咬破我的唇,真是太可惡了!」一身沐浴潮香的何曉香,搗著唇坐在床邊,很不甘心地喃喃怒罵著。

  誰說段家二少爺段宇昂是溫柔風流的多情種?

  分明就是個沒風度、沒水準的小氣鬼兼大壞蛋嘛!

  瞧他塞婚戒的粗魯動作,把她的無名指關節都磨紅了不說,婚禮結束前的那一吻,動作簡直生硬無比,還撞破她的唇,可見他的親吻技巧有、夠、差!

  這就是所謂的「聞名不如見面」吧?

  想到同她一起舉行婚禮的那個叫夏盈月的女孩,長得嬌嬌美美的,連說話都細聲細氣的,一看就是惹人疼的模樣,想必她的新婚丈夫一定會對她溫柔呵護。

  她忍不住有些羨慕。

  雖然當初她並沒有預期這麼年輕就結婚,但她畢竟是普通女孩,對婚姻也有夢想與憧憬,期盼身邊會有個專情溫柔的老公呵護她一輩子。

  但,一想到那個段宇昂,她的夢想就破滅了。唉……

  閒著無聊,她開始環顧起這間新房。

  這裡是段宇昂婚前的個人住所,聽說公婆在婚禮後回到了段家老宅,不想打擾兩個兒子的新婚夜,而段家大哥也是把他的新婚妻子帶回他自己住的地方去了。

  段宇昂和他那個選擇花園洋房居住的哥哥不一樣,他在交通便利又鬧中取靜的地段上,買下了高級公寓頂層的兩摟,改裝成樓中樓。挑高的空間設計俐落而不冷硬,裝潼和傢俱的風格簡約卻又舒適。

  頂樓上的天台,他甚至佈置了一個十分雅致小巧的空中花園。

  她不得不讚美他頗有生活品味。

  浴室的門打開來,優雅修長的雙腿踏上臥室的地毯。

  她的心臟忽然一緊,接著怦怦怦地疾速狂跳起來,她趕緊下意識地轉開開始燒紅的臉蛋,不敢看向他。

  白癡啊!她在害羞什麼?她低聲罵自己,但怎麼也找不到抬頭面對他的勇氣。

  段宇昂望了她一眼。

  原本以為踏出浴室後,又要面對和她劍拔弩張的狀況:心裡都做好準備了,沒想到卻看到一個眉嬌眼羞的溫婉人兒坐在他的床上,讓他身體裡一陣氣血亂竄。

  如果不是前不久曾和她鬥氣鬧了不愉快,他會以為她這種欲語還休的表情是在勾引他。

  「幹麼?現在才在怕我會吃了你呀?」他扯開唇,努力打破奇怪的氣氛。

  「誰怕了?」她一講完就想咬掉自己的舌頭。

  她的回答如果聽在有心人的耳裡,簡直像是在誘惑。

  「你不怕,我可怕咧!我還期盼讓你維持完整包裝,趕緊在七天賞貨期內辦退貨呢!」

  「你……」才剛娶她,心裡就盤算著要給她退貨?

  爛男人!

  看到她臉上羞憤交錯、氣得說不出話來、轉開不看他的眸中甚至疑似泛出水光的表情後,他馬上就後悔了。

  「……對不起,我說話太過分了。」他摸摸鼻子說道。

  她愣住,沒料到他會對她道歉,一股委屈猛地冒了出來,還沒回過神來,鼻子已經一酸,眼淚叭答叭笞地就從眼眶中掉出來。

  「你也知道你說話過分啊?說要娶的人是你,開口要退貨的也是你,我的意見、我的思想算什麼?要不是我爸……我才不想嫁咧!」她抹淚瞪他。

  「好啦,都是我的錯。」段宇昂對哭叫的女人完全沒轍,一直半舉雙手做投降狀,安撫地輕聲說道。

  「本來就是你的錯!我根本不認識你,你的個性、脾氣、喜好是什麼我全不知道,更不知道你心裡是不是有變態傾向?我一直很害怕要是嫁給一個會打老婆的豬狗牛怎麼辦?有誰想要嫁出去的第一天就被人說要退貨?你不想結婚的話,沒事相什麼親啊?把人家無辜地拖下水,你、你真是混蛋……」

  她像倒米袋似的,一股腦兒就嘩啦嘩啦地把積壓許久的不安與惶恐全都傾倒出來,最後再罵一句,就嗚嗚嗚地哭了起來,模樣好不可憐。

  「哎哎哎,你……說話就說話,幹麼說哭就哭啊?別、別哭了啦,誒,別哭了……」段宇昂急得抓頭團團轉。

  雖然有點被虐狂的嫌疑,但他比較喜愛看她凶巴巴的模樣。他見不得女孩兒哭,她一哭,他的心就揪起來了。

  尤其,這女孩兒還是剛嫁了他的新婚小妻子……

  他的心軟了。

  「我說錯話,對不起。你剛嫁過來,心頭慌是正常的。我保證,我沒有打女人的嗜好。」

  「哼!」她淚漣漣地瞪他一眼。

  他的心突地一緊。

  要命,她含淚帶嗔的模樣讓他湧出萬般的心疼,心頭倏地冒出一種「完蛋了」的預感。

  她的動作、表情,對他的影響怎麼這麼大啊?

  「而且我可以給你當靠山,誰要是欺負你,我就幫你出頭,好不好?吶,曉香,別哭了吧……」他繼續安慰她,小心翼翼地在床沿坐下,有點笨拙地伸出手來拍拍她的肩,遞面紙盒給她。

  瞪著面紙盒,她沒想到他會突然對她這麼溫柔。而且,他剛剛叫了她的名字……

  看了他一眼,他有些手足無措的安慰,讓她的眼淚一時收不住,卻又莫名其妙地想笑。

  他這副緊張的笨拙模樣,像是花心臭名滿天下的風流少爺段家二世祖嗎?連安慰女生都不會,真是一隻紙老虎,只有外表唬人而已。

  這個壞男人,其實也有不錯的一面嘛!

  因為他笨拙的安慰方式,她對他的排斥抗拒減低了不少,相對地,對他的評價,則提升了一些。

  不過,只有「一些」而已啦!她還是討厭他。她在心裡偷偷地對自己澄清。

  「不要拍了啦,你的手勁好大,拍得我好痛。」她不好意思地接過面紙盒,撥開他的手,抽出幾張面紙擦臉、擤鼻涕。

  「不哭了?」他小心翼翼地問,暗暗鬆了一口氣。

  「還要我繼續哭嗎?」她抬頭瞅他一眼,紅通通的眼眶顯得更惹人憐。

  繼續哭還得了?

  他眼珠子一轉,馬上改變話題。

  「啊,你喝不喝紅酒?」段宇昂一彈手指。

  「紅酒?」她眨眨眼,有點兒跟不上他轉移話題的速度。

  「我的書房裡有一箱紅酒,是我的哥兒們送的,聽說味道不錯,要不要喝喝看?」看她的淚水干了,他也跟著精神大振。

  「好啊!」她想了想後點點頭。也好啦,一醉解千愁,搞不好也可以避掉這個尷尬的新婚夜。

  段宇昂起身去書房抱酒的時候,心裡有點後悔地嘀咕了一下。

  在新婚夜跟新婚老婆提議要尬酒,實在很奇怪。本來他的用意只是想轉移話題的,沒想到何曉香會那麼爽快地答應附和,好像真的很想喝的樣子,害他只好硬著頭皮,真的去搬酒了。

  他偷偷地祈求,希望他的新婚小妻子不是個小酒鬼。

  所謂「春宵一刻值千金」,他搞不好已經浪費幾萬金了,唉……

  「我們去頂樓吧,一邊喝酒、一邊吹風看夜景,很舒服的。」他搬來紅酒後,拿出一瓶遞給她,順便建議道。

  何曉香先是睜大眼望望他,再看看手裡的酒,考慮了一會兒後便瞇起眼笑著點頭。「好啊!」

  她還主動分擔好幾瓶,抱在懷裡,看得段宇昂有些心驚,開始害怕她真的是個小酒鬼。

  捨棄涼椅,兩人興沖沖地在花園中央的一塊木質地板坐下來,開始分酒。

  「你酒量好不好?等一下如果醉了,我是不會抱你下去的。」段宇昂笑問。

  「擔心你自己吧!我是沒體力把你搬下去的,要是躺在這裡受涼了,我可不管!」何曉香不甘示弱地冷哼一聲。

  「好,有膽識!」啵啵兩聲,他已經熟練地用開瓶器打開酒瓶,遞給她一瓶。

  她露出誰怕誰的表情,豪邁地接過來,毫無氣質品味地拿起酒瓶就口,立即喝上兩口,連酒杯都不用了。

  他定定地看了她半晌後,突然笑了起來。

  因為,他察覺她的舉動不是豪邁,而是在害怕。

  「你對著我傻笑什麼?還沒開始喝就被醺昏啦?」她有些心虛地瞪他一眼,避開他似乎一瞬間看穿了她的眼眸:心裡暗自奇怪他怎麼會有這樣的眼神?

  他剛剛的眼神好銳利,跟他大哥段宇軒,還有她那個在商場打滾了一輩子的老爸的眼神好像,像會把人瞧透似的……

  「傻瓜,喝慢一點兒,否則明天有你好受的。這紅酒是高檔貨,入口很順,但後勁很強的。」

  「高檔貨?你心疼啦?」她偏偏就再多喝兩大口給他看。

  「嘖,明天你就知道了!」嘴上雖然這麼說,但基於男子漢莫名其妙輸人不輸陣、更不想輸女人的心理,他也跟著灌了幾大口,跟她拚了!

  兩人在天台上,紅酒越尬越多、越尬越嗨、越尬越熱。

  不知不覺間,腳邊已經堆了幾個歪歪倒倒的空瓶,身上的衣服也因酒熱耐不住,漸漸脫得只剩下貼身衣物。

  滿空夜星襯托下,只聽得見他們兩人酒酣耳熱的笑聲。

  再然後,原本坐在花園裡喝酒的兩人,不知怎地移進了屋,站在他們的喜床上,像兩個神經病一樣,一邊格格笑、一邊大玩角力,手腳四肢全纏成一塊兒,被子、枕頭也四散。

  一不小心,不知道是誰勾倒了誰,兩個人亂七八糟地在大床中央摔成了一團。

  她仰躺著摔跌在軟綿綿的床墊裡,他則壓到她身上,下巴還不小心磕上她的額頭。兩人痛呼一聲,接著對望一眼,又像神經病一樣,摟著對方的身體吃吃笑起來。

  「喂,你不是風流多情,女朋友一大堆嗎?為什麼吻技那麼攔?」何曉香醉態可掬地戳戳他的額頭,伸手順了順他掉落在額前的短髮。

  「誰說爛的?我的好技術眾所皆知,和我接吻過的女人都稱讚不已呢!」他俯在她身上,仰起頭來,不服氣地反駁。

  「哼,吹牛!你就把人家的嘴唇撞破了!」一聽他在對自己的情史歌功頌德,她就覺得有些不是滋味,忍不住嘲弄他。

  「不然我們再來試試,包管你心服口服!」他笑瞇了眼,一臉邪意。

  「才不要!你又會把人家的嘴唇弄破。」她已經學了一次乖,馬上搖頭拒絕。

  「我技巧真的很好,要不要再試一試?」他壓低嗓音輕聲哄道,眼神輕佻地勾引她,笑容也變得輕佻。

  她忽然臉紅,不敢直視他的俊臉。

  「我才不相信……」心裡怦怦跳,卻硬著嘴回話。

  男性尊嚴被挑釁,他的眉一皺,不讓她再多說一句質疑他吻技的話,低頭封住她半嘲半噘的嫩唇,用實際行動來澄清自己不是浪得虛名。

  火苗不曉得是從哪裡點燃的,事後只能歸咎於那幾瓶紅酒的助燃威力果真不小。

  他們發現自己突然身陷慾望中,不由自主地開始渴望貼近對方。

  於是,漸漸地,唇挨著唇、胸貼著胸、腿纏著腿、結實蹭著柔軟,兩人全都醉了、茫了……

  當他們發現兩人已經圓房的時候,已經是隔天一早的事了……

  那箱紅酒……

  是偷摻了春藥嗎?

  在清晨中,伴著宿醉、頭痛醒來的段宇昂,嘴理忍不住咕噥了一句。

  一向自認風流不下流的他,卻生平頭一遭和「酒後亂性」沾上了邊,教他怎麼也不能相信。

  但是,被他狠狠蹂躪過的被害人,正半昏半醉的裸身沈沈睡在他身旁。

  鐵證如山啊……

  望著枕邊溫婉嬌美的睡客,無瑕透明的肌肩上還帶著酡紅和明顯的疲憊線條,段宇昂忍不住著迷又心疼地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撫過她的臉。

  她臉上的疲憊是他們昨夜……呃……不知節制鬧出來的。

  昨晚實在有點鬧過頭了,兩人幾乎整夜沒睡,酒醉後狂熱地探索彼此,連他都覺得有些腿軟,何況是第一次的她……

  看到她裸露在被子外的肩頸上有著被他吻出的點點斑痕,他萬分不捨,手指轉移陣地,從她的臉蛋移下來愛憐輕撫著。

  只要一想到昨晚的種種畫面,他的唇角就忍不住上揚,胸口也好像被什麼漲得滿滿的,有種想要緊緊抱住她一輩子的感覺。

  這個昨天才剛娶進門當了他妻子的女人,個性和她的外表十足矛盾,與他當初計劃中想娶的妻子形象相差十萬八千里。

  一開始有種跌破眼鏡的感覺,但只和她相處了一天一夜,就讓他覺得日子變得好熱鬧。

  和她鬥嘴說話,頗有趣味,她連在床上都能與他熱情相合,他甚至沒想過他的新婚夜會過得這麼狂放。

  他開始喜歡上她了。

  沒娶到計劃中溫婉賢慧的好妻子也無所謂啦,因為眼前這個似乎也不錯。

  他喜歡上她了,何曉香,他的新婚妻子。

  「這場投資,看似失策,又好像歪打正著呢……」

  段宇昂笑起來,輕輕地將依然熟睡的曉香摟入懷裡,閉上眼繼續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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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7-7 00:11:26
第三章

   唔,他要修正他先前的想法。

  娶妻的投資結果,評估似乎還不完整,下結論還太早。

  他本來的計劃,的確是想娶一個安分、持家、溫婉沈靜的賢妻,婚後對他的韻史睜隻眼閉只眼,讓他維持婚前的自由生活。

  誰知道曉香在第二天酒醒後,似乎把新婚夜發生的事都當作沒發生過似的,神色如常地起床梳洗。

  她甚至還對他說──「你可以繼續當你的風流壞男人,我會乖乖待在家裡當個好賢妻,不會管你一絲一毫,但希望你也不要來管我。」

  靠!他先前是有想過要娶一個不會管束他的妻子,但何曉香從新婚第二天後,就當真對他放牛吃草,甚至是懶得理他,讓他度過一個相敬如「冰」的新婚假期,害他感到很悶。

  要不是她在說話的時候,因為宿醉頭痛,臉色一片慘白,而且倒頭又睡了整整一天一夜,他真要以為新婚夜裡只有他一個人喝掛了,而又還發了一場春夢。

  何曉香這女人,實在是個讓他摸不透的大麻煩……

  「副總老大,老總和他的新婚妻子,每天像連體嬰一樣甜蜜蜜地出雙入對,你怎麼不學一學你大哥,也抱著你的新婚老婆一起出現,表演一下恩愛肉麻給大家看呢?」

  在他婚假期滿後上班的第一天,一個不識相的屬下跑過來,據往常一樣很哥兒們地搭上他的肩膀調侃道。

  「我又不是動物園裡的熊貓,還要表演發春去追母熊貓給觀眾欣賞啊?」段宇昂沒好氣地撥開屬下的手。

  看來平常他太沒上司的架子了,帶人失敗。好歹他也是「段氏企業」的副總經理兼業務經理,手下的員工竟然敢沒大沒小地開他的玩笑?!

  沒看到他段二少爺臉罩烏雲,心情很差嗎?

  「呃……不要鬧了,副總好像心情不好。」一個機靈的年輕人懂得看臉色,偷偷用手肘推了一下神經很大條的同事。

  段宇昂瞟了年輕人一眼。

  很好,這傢伙有前途!

  「副總啊,你和你新婚老婆是不是……房事不協調?」

  冷不防,又有一個白目下屬伸手過來搭上他的肩,以一副已經結婚的過來人神情,安慰地拍拍他的肩。

  「老大,沒關係啦,你現在還在新婚調適期。想當年我也是相親結婚,剛開始和老公面對面時,尷尬得跟什麼一樣。不過一回生、二回熟,過一陣子新娘子跟你熟了,就會新婚愉快,「性」福美滿啦!」

  一位資深的媽媽級秘書,玩笑就開得更直接了,最後還自以為幽默地哈哈大笑,旁邊的人也跟著曖昧地哄笑。

  一時之間,辦公室的氣氛顯得和樂融融,十分歡樂。

  唯獨站在人群中央的那一個人,完全歡樂不起來,臉色倏地沈下來,黑得跟包公一樣。

  大家見狀,才猛然想起這個不歡樂的傢伙是這個部門裡職位最高的老大,也是他們的頂頭上司。

  「嗯……呃……我去忙了。」

  「我去接電話……」

  「啊,我有公文要跑……」

  畢竟是看人臉色吃飯的業務部,所有員工一看頭頭老大的臉色不對,馬上機靈地見風轉舵,瞬間就跑得一個也不剩。

  「算你們識相,哼!」段宇昂對著空無一人的辦公室低啐,怒氣沖沖地踩著重重的步伐走進他的專屬辦公室,「砰」的一聲,用力關上大門。

  辦公室的各個角落,像長香菇一樣,慢慢地冒出一顆顆剛剛才作鳥獸散的腦袋瓜,彼此竊竊私語著。

  「老大的火氣很大耶!」

  「可能真的是房事不協調吧!」

  「……嗯。」

  眾人一聽,都贊同地點點頭,目露同情。

  只是大夥兒都不太明白,情史豐富、女朋友交了很多個的段宇昂,為什麼會和新婚妻子不性福、不美滿呢?

  另一方面,段宇昂一直不知道,門外的業務部下屬們,已經背著他秘密開了一個賭盤,大家都偷偷下注,賭他們副總的婚姻還能夠撐多久……

  何曉香草草解決掉晚餐後,泡了一壺茶,坐到客廳的沙發上,一臉無聊地按著遙控器轉電視台。

  一台切過一台,每個節目都停留不到五秒就換過去。

  最後,她關掉電視的電源,把遙控器丟開,抓住一個小抱枕,縮起腳橫躺在沙發上。

  她突然覺得好寂寞。

  在家裡的時候,隨時隨地都會碰上幾個姊姊和她一起搶電視,讓她總是覺得又煩又氣。

  現在整台電視機、整個遙控器都是她的,她卻覺得以往愛看的電視節目變得一點兒也不好看了。

  「那個姓段的臭傢伙,我說不管他,他就真的給我天天早出晚歸,看不到人影啊?真可惡!忘了他的窩裡還有個剛娶回來的新婚老婆嗎?」何曉香對著空氣揮拳頭。

  對著空氣罵完後,她只覺得更空虛了。

  雖然不想承認,但她竟然開始有一點想他了……

  發了一會兒的愣後,她乾脆起身,爬樓梯上到天台的花園。

  躺在拼木地板上伸展四肢,仰望著星空,她舒服地大大吁了一口氣。

  還好他們結婚後,從報紙和雜誌上並沒有看到什麼有關他的新緋聞。

  「虧他懂得在新婚期間乖一點,不然我真的要閹掉他,再剝掉他的皮,畢竟風流禍害少一個是一個……」她喃喃念道。

  日子這麼無聊地繼續過下去,也不是辦法。

  既然有這麼大把的空閒時間,不如明天就開始好好構思,如何運用她用也用不完的空閒,開拓夢想中屬於她的小小事業好了。

  輕風拂過,睡意一陣陣襲來。

  她在心裡提醒著自己,再躺一下、再躺一下下,然後她就會起身,下樓去睡覺。

  但是,頂樓上帶著花香味的微風實在太舒服了,她只是閉了一下眼睛,就不小心睡著了,忘記要起身下樓……

  回到家的段宇昂,一反常態地沒在客廳裡找到那個一向睡倒在沙發上,卻極力否認她並不是在等門的人兒時,心裡微微突跳了一下。

  放下公事包和外套,他四下看了看,細心地發現到他在佈置新房時順便為她添置的一雙粉紅色拖鞋,正隨意地甩脫在通往天台的那座樓梯底下。

  他抬頭看了一下項樓,走上樓梯。

  推開通往頂樓的門,他一眼就見到小花園的中央,躺了一尊睡美人。

  不過這個睡美人的姿勢不太雅,整個人睡成了「大」字型,棉質的貼身T恤下擺還往上翻,露出了一小片白皙的小肚肚。

  段宇昂好笑地走到她身邊蹲下來。

  「需要王子的吻嗎?寶貝?」他伸出手指輕點她的唇。

  睡美人一動也不動。

  他挑挑眉,手指改戳她的小肚皮。

  「不怕有蚊子啊?傻瓜!」

  甜言蜜語調情版無效,現實粗魯的喚人方式倒是叫醒她了。

  「壞蛋!人家睡得好好的,哪有蚊子啊?」她半睡半醒地睜眼瞠他,揮開肚子上那只擾人夢的手指。

  「蚊子好大一隻沒看見嗎?」他呵呵一笑,斜躺在她旁邊,側身支著頭和她說話。

  「這裡除了你,半隻蚊子也沒有!」她彎起眼眸,好心情地揚起下巴,開口和他抬槓。

  悶了一整天的情緒,在見到他的俊臉之後,神奇的煙消雲散,整個人有點想要飛起來的感覺。

  他忽然俯身向她,兩隻手撐在她頭的兩側,半個身子懸宕在她上方。

  她先是被他略帶壓迫性的姿勢嚇了一跳,接著兩手反射性地縮起來,交叉擋在自己胸前。

  「你幹麼?」她緊張地吞了吞口水。

  他靠得她好近,害她心臟怦怦狂跳,感覺好像有只大象一下又一下地在她胸口上踩來踩去似的。

  「最兇猛的一隻蚊子當代表就夠了。」他專注地凝視她的眼,輕聲說道。

  「切!少來了。」她有點神經質地笑了兩聲。

  他的視線向下一掃,笑睨她高度防禦的姿勢。

  她的臉瞬間紅了起來,強迫自己放鬆兩隻手。

  「這隻大蚊子吸血很凶喔!」他的臉又故意下俯,逼近她幾分,微熱的吐息拂到她的臉頰上。

  「是喔?沒關係,我血多,最近正想去捐血,不嫌棄的話,可以分你兩口。」她笑出來,伸出手臂陪他演戲。

  她裸露在袖子外的手臂膚色,在月色下顯得瑩白嬌潤。

  他望了她的手臂一眼,又看向她,眸色忽地變深。

  「看起來頗香甜呢!」冷不防地,他偏頭在她手肘內側親了一口。

  她愣了一下,馬上想收回手臂,卻被他一把抓住手腕。

  「喂,你要幹麼?」她有些害怕地問,小手用力縮了縮。

  他不知道在何時又換了位置,整個人已經懸宕在她上方,壓迫感提升到百分之百,他的一條長腿甚至切跪在她的兩膝中間,何曉香又窘又慌,雙膝分開也不是,合攏也不是。

  無法併攏雙腿的曖昧姿勢,讓她升起前所未有、極度脆弱的無助感,好像她的身子被他制得牢牢的,只能任他為所欲為似的,害她慌亂得直想發抖。

  「讓我吸兩口嘗嘗吧。」他拉起她的手,雙眼專注地盯著她的眼,嘴唇印到她的手腕內側,不輕不重地吮住。

  微微的刺痛感從她的手腕傳到大腦,她驚愕地張大眼眸,茫然地瞧著他好像真的在吸血的動作。

  三秒鐘後,她忽然噗哧一聲笑了出來,緊繃迷離的性感氣氛瞬間被打破。

  「你笑什麼?」他皺起眉,不滿地瞪她一眼。

  「你的表情好像吸血色魔喔!真、真噁心……」她肩膀不停地抖,雞皮疙瘩也不停地冒。

  「吸血色魔?我在跟你調情,你竟然說我噁心?!」他瞪大眼,差點被她的反應弄得吐血。

  天下間的女人,還有誰比她更沒情趣、更殺風景的?

  他已經竭盡所能地製造氣氛了,她竟然毫不捧場地笑個不停,害他灰頭土臉,像個大傻蛋似的!

  「唉呀,你怎麼真的在我的手上吸出紅痕來了?你真以為你是大蚊子啊?還有口水耶,真噁心!」她坐起來,擰著眉頭檢視手腕,邊說邊把手腕上被他親過的地方,伸往腰間的衣服上擦了擦。

  「可惡!你這女人既然這麼不解風情,那我乾脆直接來算了!」他裝生氣地撲過去,有一絲報復意味地重重吻住她的唇瓣。

  看見他撲過來,她忍不住尖叫一聲,用力掙扎幾下。

  「啊!好痛……就說你的吻技好差,你還不承認!又撞破人家的嘴唇了啦……」她嚶嚀一聲,忿忿地握拳捶他的肩膀,嬌聲埋怨道。

  「住嘴!」他挫敗地低吼。

  這個女人真不給他面子!是可忍,孰不可忍,他怒了!啊啊啊啊~~

  何曉香瞧箸他雙眼冒火,像頭猛獅一樣寸寸靠近的模樣,這才發現苗頭不對。

  「喂,你冷靜一點兒,別亂來啊!接吻技術不好沒什麼大不了的,你的臉長得帥就很迷人了,吻技好不好真的不重要……唔唔……」還沒來得及退後,她的嘴就被段宇昂另一波更深、更火熱的親吻給堵住了。

  段宇昂將舌侵進她的唇內,用力纏捲她的小舌,讓她無法對他的吻技再批評一個字……

  

  段家兩兄弟,年紀輕輕的就接任家族事業的總經理和副總經理,段父雖然還掛名董事長,卻早己不管事,快樂地帶著老婆四處遊玩去了。

  兩兄弟在短短數年內嶄露頭角,幾次聯手推出成功的商業案子,讓商界父兄輩的頭頭們冒冷汗,不敢再小看這兩個後生晚輩。

  在「段氏企業」員工的眼中,段宇軒是個精明審慎、頭腦冷靜的領導者,而段宇昂則是衝勁十足、親力親為的好上司,帶領業務部擴展「段氏」的商業版圖。

  「段氏企業」的營運,在兩兄弟手裡穩定成長,除了大哥坐鎮企業中心運籌帷幄,付出了不少心血外,弟弟在外拚命爭取業績的功勞更是不可抹滅。

  因此,當一向很有衝勁的段宇昂在上班時間神遊、無心工作、一逕兒地托著下巴看向落地窗外,一會兒蹙眉深思、一會兒臉紅紅地笑瞇了眼時,這情形簡直不可思議到了可以和天下紅雨相比擬。

  在辦公室外面探頭探腦的屬下們,彼此交頭接耳著。

  段氏兄弟在商業上的表現,一向讓人津津樂道。兩兄弟雙雙閃電給婚,兩對新婚夫妻截然不同的感情表現,也是教人注目的焦點,讓眾人頗有話題可聊。

  段宇軒和他的新婚妻子成了連體嬰,如膠似漆得令人嫉妒。

  段宇昂的新婚妻子則像是隱形人一樣,在婚禮後就消失在空氣中,從來沒有陪著段宇昂出席過一場公開晚宴或餐會,讓人不得不懷疑段宇昂的婚姻是不是亮起紅燈了?

  也許,段宇昂發呆,是正在煩惱該如何收拾他才剛開始就即將面臨破醉的婚姻?

  「現在賭盤的賠率怎麼樣?」一個員工偷偷詢問。

  「一面倒啊!」

  倒向副總很快就要失婚的那一邊。

  這個幾乎像在詛咒副總離婚的賭盤盤面,之所以會倒得這麼厲害,全是因為原本迷戀段副總卻因為他忽然閃電結婚而心碎的女性員工們聞風而來,紛紛丟出重金下注,下注前還十分虔誠地對著賭金許願,希望段副總真的能早早離婚。

  「你們是沒事做,還是在暗戀我?一個一個躲在外面偷看我是在幹麼?」段宇昂突然站在辦公室門口,冷冷瞧著眾人,嚇得眾人倒抽口氣。

  「我們是正在研究賠率……唔……」一個嘴大的員工,馬上被旁邊的人摀住嘴。

  「什麼賠率?」段宇昂耳尖,聽到要命的關鍵字,皺眉追問。

  大家瞬間慌了,你看我、我看你,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是、是世界盃足球賽的比賽賠率啦!」部門裡的一位小組長腦筋轉得快,馬上站出來回話。

  「喔?那大家賭誰會拿冠軍?」段宇昂挑挑眉看他。

  「目前是巴西最具冠軍相,義大利也很被看好!」還好有在看比賽的小組長,立即中氣十足地挺胸回答,並接受大家對他投來的感恩眼神。

  段宇昂看看大家,再看看小組長,似乎在琢磨他的話。

  大夥兒全都屏著氣,就怕背著副總開賭盤的事情會東窗事發。

  「嗯,晚上別顧著看比賽太晚睡,耽誤了白天的工作。」最後,段宇昂點了點頭。

  「我們會注意的。」小組長和大家都偷偷鬆了一口氣。

  「我去找總經理討論事情,有事的話打電話到總經理辦公室找我。」段宇昂和大家隨意地揮了揮手,向外走出去。

  「副總慢走!」大家因為心虛,紛紛狗腿地列隊恭送。

  段宇昂懷疑地轉過頭來,仔細地瞟了大家一眼,才又舉步向外走。

  走沒兩步,他又回過頭來。

  原本在他身後虛脫地鬆了一口氣的屬下們,嚇得倒抽一口涼氣,神情再度緊繃,馬上站得挺直。

  「負責「盛豐」案子的人員,晚上要跟「盛豐」的人見面,不要忘記時間了。」段宇昂交代道,眼睛還是懷疑地對他們瞧來瞧去。

  「沒問題,我會提醒大家的!」小組長出列,飛快地點頭承諾。

  「……嗯。」

  段宇昂猶疑地再看了一眼下屬們似乎有鬼的神色,瞇了一下眼,過了五秒鐘後,才終於轉身離開。

  段宇昂不知道,當他後腳一踏出業務部後,他的員工立即鬧內訌。

  那位差點露口風害死大家的大嘴巴員工,被眾人就地壓著,海扁成豬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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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7-7 00:11:44
第四章
  
  好不容易和「盛豐」的人應酬結束,並且順利取得合約,回到家後,段宇昂一臉慘白地閉上眼,橫癱在沙發上,一條長腿擱在沙發的扶手上,另一條則隨意地垂踏在地面。

  他知道他該起身為自己倒杯水,滋潤一下被酒精刺激過度的乾渴喉嚨,順便吞片解酒藥,然後洗個澡、換件衣服,早早上床休息。

  但,他好累、好不舒服,微微一動就想吐,暈到一根手指頭也不想移動。

  他不太喜愛喝酒,說真的,汽水還好喝多了。但「盛豐」的經理態度硬、難搞定,為了爭取對方的信任,並且降低對他的戒心,他花了不少精力周旋交陪,結果一不小心就喝過了頭。

  抬起手臂壓住發脹的額頭,吐出一口氣。

  躺了一會兒,客廳角落那盞光線柔和的立燈忽然亮了起來。

  「宇昂?」帶著擔憂的輕柔嗓音在他頭頂揚起。

  「嗯?」他懶懶地應了一聲。

  「你還好吧?怎麼一回來就躺在這裡不動了?」一隻小手猶疑地在他頭上拂掠過去。

  「沒事,只是喝多了一點。」

  「……真的沒事嗎?你是不是很不舒服?」她不確定地問。

  「我沒事。你先去睡吧,等我休息一陣子後,就會去梳洗乾淨,不會把酒味帶到床上的。」他移了一下手臂,從手臂底下對她勉強一笑,接著又將手臂遮回臉上,不想讓她看到他狼狽的模樣。

  「酒鬼!我才不相信你會乖乖爬起來,肯定會躺在這裡一直睡到天亮!」輕輕斥他一句的嬌柔嗓音,漸漸遠離。

  他閉著眼沒動,聽著走開的腳步聲:心裡有些失落。

  客廳裡恢復安靜,他以為她回房去睡了,不自覺地輕歎一口氣。身體還是很沈,他頹廢地想著,乾脆睡沙發算了。

  忽然,一條微熱的濕毛巾落到他臉上,嚇了他一大跳。

  「曉香?」他挪開手臂,訝異地望著蹲在身邊的她。

  何曉香幫他解開了衣領,在他臉、頸部位擦毛巾的手頓了一下。

  她誤以為他醉過頭了,一時將她誤認為別的女人,現在才認出她,因此心裡忍不住有點吃味。

  「不然你以為是誰?哼,如果你認錯人,叫出其他女人名字的話就試試看……算了,你自己擦!」把擦到一半的毛巾塞到他手裡,瞪他一眼後起身離開。

  瞪著手裡的毛巾,段宇昂不大明白她怎麼突然生氣了。

  撇撇唇,他隨意地擦擦臉,舒適了一些後,把毛巾丟開,眼睛又閉起來繼續躺著休息。

  不一會兒,廚房理發出鍋碗輕輕碰撞的聲音,靜靜聽了半晌,他又睜開眼睛,在沙發上坐了起來,好奇地看向廚房。

  不久後,何曉香從廚房走出來,端給他一杯飲料。

  「這什麼?」他聞了聞,腦袋清醒了一些。

  他聞到濃濃的檸檬味,味道酸到會令牙齒發軟。

  「毒藥。」她回得很順。

  「啊?」他倏地扭過頭來,捧著杯子傻傻地望著她。

  她翻白眼,受不了地戳他的頭。

  「笨蛋!是果汁啦!我爸以前常應酬喝醉,我媽都是弄這個給我爸喝的,聽說很有效,你喝喝看。」

  他低頭喝了一口。

  「怎麼樣?」她眨著眼問他,神色充滿擔心。

  他又喝了一口,確定是加了很多蜂蜜的檸檬汁。

  「又甜又酸……」但是不難喝,因此他又多喝了幾口。

  「你常喝這麼醉嗎?」她蹲在他身邊,一臉擔憂地問道。

  「不,今天狀況比較特殊。因為合約不太容易拿到,所以多灌了對方幾杯,自己難免也喝得過量了一些。不過你放心,我一向喝得很節制,很少喝醉的。結婚後到現在,你也沒見我醉過幾次,對不對?」酒那麼難喝,要他喝多一些也不容易啦!

  何曉香想了一想也沒錯。

  除了新婚夜,他自己搬出一箱紅酒和她一起喝到掛,還酒後亂……呃……洞房外,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喝得這麼醉。

  喝完牙齒軟到快掉光的果汁後,他終於清醒了一些,腸胃快造反的嘔吐感也稍稍平息了一點。

  「謝謝你。」他笑著將杯子還給她。

  「你不愛喝酒就不要喝嘛!」她坐在他旁邊皺眉說道,不自覺地像一般普通的妻子般對他抱怨著。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段宇昂苦笑地搖搖頭。

  她本來還想說些什麼,眼光卻忽然瞪住他頸子的部分。

  「怎麼了?」他奇怪地抬手摸摸她猛瞧的地方。

  起酒疹嗎?

  可是沒覺得癢啊!

  「領子上印了一個口紅印,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嗎?」何曉香揪住他的領子,對他冷笑,雙眼卻在冒火。

  「這是……不小心碰到的吧?這大概是應酬的時候,坐在旁邊的小姐……呃……」他一邊不知所措地解釋,一邊拉領子起來看,可是怎麼拉都看不到口紅印在哪裡?

  「艷福不淺喔!」她點點頭,站起來。

  「曉香,你聽我說,在那種場合難免會有一些避免不了的狀況……」他有些急了,想也不想地就伸出手去抓住她的手。

  「我知道、我知道,你繼續你的身不由己吧!」她輕輕掙開他的手,一副開明的表情,可是眼神全然不是那回事。

  她在吃醋嗎?

  她很介意他嗎?

  看著妻子冒火的眼,段宇昂會意過來,心情飄了起來,唇邊不自覺地揚起微笑。

  他的笑容像火上加油般,差點把她氣炸。

  「還笑?很得意是吧?下次回來醉死了我也不管你!」她用力戳他的頭,然後氣呼呼地扭頭走進臥室去。

  段宇昂一時沒防備,腦袋被重重一戳。

  由於喝了酒,運動神經都鈍了,整個人重心不穩,像烏龜一樣劃著四肢仰躺在沙發上,一時之間竟然爬不起來。

  當他努力翻身爬起來的時候,只能看到她消失在臥房門板後的身影。

  他懊惱地揉揉臉頰,氣自己剛才沒好好控制住臉部的肌肉。他們之間的氣氛原本好好的,他這一笑就壞事了。

  他意興闌珊地捂著臉,坐在沙發上一動也不動。聽到臥室門忽然又被打開的聲音,他才抬起頭來。

  「酒鬼!快洗澡,別真的在沙發上睡著了!」門後露出一張不甚甘願的臉蛋。

  她氣歸氣,還是放心不下他啊?

  她的矛盾舉止,讓他開心地又露出笑容。

  他乖乖地從沙發上爬起來,歪歪倒倒地向她走過去。

  「喝酒傷身,就算是談生意,也沒必要這麼搏命吧?」她在他靠近時伸手扶住他,嘴裡忍不住嘮叨了兩句。

  她的嘮叨聽在耳裡,忽然有種幸福的感覺。

  有個會管他的老婆,似乎也沒什麼不好。至少他不會一個人睡死在沙發上,或是醉死在浴缸裡。

  「老婆,我喜歡你。」他笑嘻嘻地低頭對她說。

  何曉香愣了一下,雙頰一下子熱辣起來。

  沒有調情的氣氛、沒有勾人的眼神、更沒有風花雪月的言辭,他僅僅是講了一句簡單直接的醉話,竟然就害她臉紅了。

  何曉香暗罵自己不中用,竟然被他一句醉話給弄得神魂顛倒。

  「酒鬼!快去洗澡啦……」將他推進浴室後,她馬上轉身幫他關上門,不讓他看到她臉上的紅暈。

  倚在浴室門外,她怔征地抬手壓著心跳不已的胸口,不太明白自己是怎麼了?

  他對她眨桃花眼故意放電,或是對她刻意地調情親吻時,她都能全身而退,怎麼只是聽到他說的那句話,就又羞又慌,不知道該怎麼辦?

  「我是怎麼了啊?」

  何曉香抱頭自問,怎麼也想不出任何解答……

  婚後的段宇昂只知道老婆很難找,經常不在家,也沒空陪他出席餐宴晚會,但他並不知道何曉香在綱路上成立了網路拍賣事業,做了不少筆的生意,甚至還租了一個二十坪左右的小店面,充當她的貨品展示區兼物流倉庫。

  在學生時代,何曉香曾和學姊在拍賣網站玩了一陣子的二手物品拍賣,以低價拿到一些同學們不想要的提袋、衣服,精心整理之後再上網拍賣,漸漸玩出一些心得,當時還小賺了一筆。

  新婚之後,段宇昂上班去,她一個人在家閒到發慌,於是到書房去,打開段宇昂在準備結婚時為她添購的電腦,上網亂逛。

  逛到拍賣網站時,她的腦子一轉,立即回了娘家一趟,收集姊姊們不要的袋子、衣物、甚至是腰帶飾品,帶回來偷偷堆在一間段宇昂從來不會去打開看的小儲藏室裡,整理之後再上網登錄,試著競標。

  姊姊們的用品多是質料不錯的品牌,雖是二手物,但經過精心整理之後,再壓低價格售出,馬上就吸引了一群識貨又精打細算的買家固定瀏覽她的拍賣品,登錄上去的物品,沒幾天就會被人出價標下。

  在拍賣圈漸漸做出口碑後,有的客戶甚至會主動請她代尋或代賣二手商品。

  她的姊姊們不但樂得將自己不想要又佔空間的物品丟給她處理,還會將好朋友介紹給她,委託她拍賣物品,於是她的二手網路拍賣小事業,就這樣背著段宇昂如火如荼地進行著。

  二手貨的網路拍賣,盈利其實不多。她不但要花時間上網經營和客戶的互動關係,還要偷偷摸摸地趁段宇昂不在的時候將貨品整理拍照、上傳網路、包裝郵寄。有時,她還要撥時間和客戶相約,直接當面交貨。

  雖然她經常為瑣砰的事情忙得團團轉,但對她來說,生活卻變得十分充實。

  把一個二手高級皮包,親自面交到客戶手上之後,何曉香就傻傻地一直坐在咖啡店裡發呆。

  她的腦子裡,沒有像往常一樣,想著她的事業如何成功,現在如何的有成就感,而是像有強迫症那樣,不停地跳針回想著前幾天晚上讓她受到驚嚇的那句話。

  老婆,我喜歡你。

  想起這句話,依然讓她臉紅心跳。

  「我幹麼臉紅啊?又不是花癡,竟然會對那個花心壞傢伙說的話動心。」她重重拍著自己的雙頰,希望能把自己拍醒。

  老婆,我喜歡你。

  「不要再想了--」她挫敗地掩住臉,絕望地想把腦子裡那根故障的跳針給拔掉。

  突然,包包裡的手機響起,嚇了她一跳,察看來電顯示時,更是嚇得她睜大眼睛。

  段宇昂?

  才想著他,他竟然就打電話過來了?

  這叫……心有靈犀嗎?

  「喂?」她紅著臉接起電話,一時之間有些心虛,好怕他會察覺她正在害羞。

  噢,她沒救了,她害羞個頭啊!

  她趕緊敲敲自己的腦袋。

  「你在哪裡?我剛剛打電話回家,你不在。」段宇昂的話裡,有一絲的埋怨。

  「你查勤啊?我都還沒問你呢!你先說,你今天都到哪裡去,做了什麼事?」聽到他的埋怨,她覺得有點樂,挑了挑眉,涼涼地反問他。

  「……我在公司,今天跟大哥開了一整天的會。」他頓了一下,乖乖回答。

  何曉香微張著嘴,瞪著手機。

  她只是隨口回他,他就認真了?

  雖然心裡罵他傻蛋,但他剛才有問必笞的乖巧態度,讓她有點受寵若驚,語氣不自覺地軟化了下來。

  「我在咖啡館裡,找我什麼事?」

  「你……現在有沒有空?」他有些遲疑地問道。

  「要幹麼?」

  「我想請你來我公司一趟……」

  「你以為我很閒啊?」皺眉罵了一句後,她才察覺自己的語氣太沖了。

  他從剛才到現在的語氣一直都很好,她不該對他這麼凶的,再加上他並不知道她的網路拍賣事業,因此責備他並沒有什麼道理。

  於是她放軟語調,重新回話。「有什麼事情,你可以跟我講清楚,如果需要我幫忙的話,直接說就是了,我能幫就一定幫你。」

  段宇昂沒料到她這麼好說話,好一會兒都只能張著嘴,瞪著電話。

  「喂?是什麼事情?快說呀!」何曉香看不到他的表情,又聽不到聲音,等了半天沒下文,只好不太耐煩地又催問了一次。

  段宇昂清了清喉嚨回答她。

  「唔,也不是很重要的事情……就是大哥把大嫂帶來公司,但我們很忙,沒空陪她,大哥怕她寂寞,所以想到了你。大哥說你們兩個年紀相近,也許聊得來,而足大家都是親戚,培養一下感情也好,所以要我問問你,有沒有空來公司,和嫂子作個伴?」

  原來是這麼簡單的事啊!

  她翻了翻白眼,正要點頭答應,突然又咬唇頓住。

  「要我去陪大嫂沒問題,不過,我有條件。」

  「什麼條件,你說。」段宇昂無聲地在線路的另一頭歎氣。

  這女人果然難搞,一點兒也不好說話。

  他怕大哥發現他們夫妻關係很差,不但常常不知道老婆上哪兒去,還連叫都叫不動,所以當大哥要他打電話時,他只好硬著頭皮聯絡何曉香,現在還要很低聲下氣地接受交換條件。

  不過在打電話前,他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所以當她提出交換條件的要求時,他一點兒也不吃驚。

  「以後你去應酬的時候,不可以讓旁邊的女人把口紅印到你的身上。」她嘟著嘴說道。

  「就這樣?」他的語氣聽起來似乎對她開的條件感到很不可思議。

  「不然呢?」她沒好氣地問。

  有幾個女人能容忍在老公的衣服上發現其他女人的口紅印?

  這個花心傢伙習慣身上隨時出現一枚口紅印,她可不習慣!

  「你的條件沒問題,我一定會做到!」他馬上把她開的條件接下來承諾。「那麼你今天能過來公司嗎?」

  「唔……我還有些事,要吃過飯才能過去。」

  她看了看手錶還有手上的筆記本,回答道。下午還要跟另一個客戶見面交貨,沒辦法直接過去。

  「你……到底在忙什麼啊?」他沉默了幾秒後,忍不住追問一句。

  「不告訴你!」她狡黠地回答後,很乾脆地切斷電話。

  接下來,她的腦子裡開始打著如意算盤。

  她的網路拍賣事業越來越忙,綱路上瑣碎的問題也越來越多,極需多找一個人手來幫忙她。

  眼下,就有一個好人選……

  腦筋飛轉,她決定見到夏盈月後,要拉她跟著她一起做生意!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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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7-7 00:12:20
第五章

   從新婚相處到現在,段宇昂已經很瞭解他老婆何曉香的個性了。

  雖然她的外表看來柔弱溫婉,其實非常獨立、好強,而又有個性,和大哥的新婚妻子夏盈月完全不一樣。

  大哥的妻子嬌甜得惹人憐愛,像雛鳥那般想要隨時隨地黏在大哥身邊,一秒鐘沒看到大哥,就會很沒安全感地露出淚眼汪汪的表情。

  偶爾,他會羨慕一下大哥和他的新婚妻子之間這種如膠似漆的感情,但也只是一下下而己。

  他一向愛好自由,不喜歡束縛,如果真被一個像菟絲籐蘿般的女人纏住,享受不了多久的濃情蜜意,他大概就會瘋掉了。

  但是,娶了一個老是神神秘秘的不讓他知道在忙什麼事,出去像丟掉,回來像撿到的老婆,也不是他能長期忍受的。

  他的老婆經常跑得不見人影不說,前一陣子還突然跑去日本,一去就是三、四天,卻一句話也沒事先跟他提,只在床頭草草留下一張紙條,說她去日本了。

  她不管做什麼事,就是不肯讓他知道,這使他有些吃味。

  基於面子問題,他一直不肯偷偷摸摸地去探查她的隱私,更沒想說要偷看她的電腦。

  但摸不清老婆的行蹤,實在教他滿腹苦水,偏偏也不知道要跟誰抱怨。

  大哥和他老婆的感情正火,老是抱來抱去、黏來黏去,閃光閃得旁人都快瞎了,根本沒空跟他聊天。

  而外面有關他婚姻破裂的猜測和流言已經傳得夠難聽了,他更不會傻得跟任何人多嘴。

  要是有人將他的事傳出去,只會害自己更加灰頭士臉罷了。

  不跟他說出門去哪裡、不跟他報備就去日本、不跟他說她到底在忙什麼,這全都是其次。

  但、是!為什麼連她買車的事,都還是他接到公寓管理員的通知,要他老婆去看一看車位,他才知道她有了一輛新車?

  而且,他還得跟著管理員到地下停車場看車位,才知道她新買的車型,是一輛閃亮亮的福斯粉色金龜車!

  「你為什麼沒說?」看完可愛的金龜車,從地下停車場回到屋裡後,段宇昂臉色不太好看地問著似乎又準備出門的何曉香。

  「我沒動用你的錢,是用我的存款買的。」她瞠了他一眼,那一眼似乎在說:你怎麼這麼計較?

  「我不是在乎你用了誰的錢,我只是想問,你為什麼不肯事先告訴我?就連禮貌性地知會一下也不願意?」他雙手環胸,冷冷地問道。

  「你看到車的時候,不就知道啦?」她還是滿不在乎地聳聳肩。

  他們不是陌生人,也不是沒機會見面、沒時間講話。

  雖然他週末待在家的時候,她還是往外跑得一整天都不見人影,想帶她出門都沒什麼機會,但平常晚上他回家的時間,只要不太晚,他們都會有一段相處、聊天的時光,他們甚至會在氣氛好的時候上床親熱。

  他以為,他們是親密的伴侶,但有關她自己的事,她卻一個字都沒有主動告訴過他……

  在她心裡,他的地位就這麼沒有存在感嗎?

  她已經一點一滴地駐紮到他的心底生根發芽了,他卻得不到在她心裡落地生根的價值?

  深吸一口氣,他的胸口微微刺痛著。

  「你認為……你的事,我都沒必要知道嗎?」

  「我也沒管束過你,不是嗎?」頓了一下,她又補了一句。「除了不可以把其他女人的口紅印帶回來之外,我自問並沒有約束你任何事。」

  段宇昂好想掐住這個女人的脖子。

  就是她的不約束,害他整顆心飄蕩高懸,沒有依歸……

  「你想知道我的事,只要開口問一聲,我就會告訴你,就怕你不問。」他低啞而無奈地開口說道。

  「我……我才不想聽你的風流情史!」

  他一言不發地望著她,嚴肅的俊臉上找不到一絲風流的桃花氣息,反倒陰騖得有些嚇人。

  「為什麼一直看我?」她吞了吞口水,原來他的眼睛不只是用來勾人的,還可以用來瞪人,好可怕。

  「婚前的事姑且不論,我自認婚後,沒有對不起你。」

  她想了一想,的確,他從前三天兩頭就會被拍到和美女約會、登上八卦雜誌封面的照片,婚後倒是沒發現有什麼流言緋聞傳出來。

  但,這是檯面上的事,檯面下看不到的,她怎麼知道?基於他以前有那麼多差勁的紀錄,她心裡依然不肯輕易相信他。

  於是,她選擇沈默。

  「你……我看你經常上網。」他的語氣斟酌了下。

  「是啊。」她瞄他一眼。

  她知道他的習慣很好,不會隨意偷看她的電腦,因此總是大大方方地在他面前上網,因此她常上網的事,也沒啥要隱瞞的。

  「為什麼經常上網?是生活太無聊嗎?」

  「我……」她蹙眉。

  誰說她無聊?她都快忙死了!

  看著他的眼,察覺到他對她的隱瞞感到難過,心裡像被一堆針細細地刺著般。有那麼一秒鐘,她猶豫了,想著要不要把自己做的事全都告訴他?

  但是告訴他後,他會支持她嗎?

  還沒張開口,他卻先開口說話了。

  「你是不是……在網路上認識了什麼網友,和人交往了?」他咬牙問道。

  「你說什麼?!」她震驚地倒抽一口氣,沒料到他開口問的居然是這種事!

  他是在懷疑她沉迷網路,和網友談情說愛嗎?

  「是不是?」

  見到她臉色一變,他誤以為是心虛的表情,一顆心迅速下沉。

  何曉香震驚又心痛地瞪著他,滿腹的委屈幾乎要爆炸。

  他竟然這麼懷疑她?

  「你為什麼會這麼想?」深吸一口氣,握著拳,她極力壓抑翻騰的怒氣問他,裝作平靜的語調卻有些不穩。

  「你的行蹤神神秘秘的,而又有話不說、有事不講,我還能怎麼想?」他無奈地輕笑一聲。

  「你對我連一點信任都沒有嗎?我也自認沒有對不起你!」她直視他的眼,竭力克制著不讓眼眶中的淚水滾出來。

  他看到了她眼中的淚光,但他們目前的狀況再持續下去的話,並沒有好處,於是他咬牙再一次追問。

  「你這是沒回答我的問題。」他問。

  她難過得差點掉出眼淚。

  從小到大,她做事向來光明磊落,今天是頭一次這樣被人冤枉,教她又生氣、又想哭。

  他怎麼了?他們之間怎麼了?為什麼他會如此猜忌她,甚至以為她……

  她為什麼要這樣任憑他子虛烏有的想像力誣蔑?

  「你說是就是吧!」吞下喉頭的硬塊,她下巴一抬,倔強地回答。

  既然他把她想得那麼壞,那她就承認,氣死他、氣死他、氣死他!

  他臉色忽然變得死白僵硬。

  把話說出口後,何曉香也驚覺自己氣過頭,太口不擇言了。

  這個誤會這麼大,她似乎不該再伸手把自己推到更深的沼澤裡。

  「我……我是亂講的啦!其實我在網路上……」她後悔了,決定跟他坦誠,緊張地舔舔唇,開口要跟他解釋清楚。

  然而,段宇昂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後,沒等她繼續說完,就一言不發地轉身離開。

  她愣在原地,小嘴還微張著,眼淚就已經在瞬間委屈地掉了出來。

  本來以為他會跟她大吵一架,沒想到他竟然一句話也沒說,轉身就走。

  而且,他轉身前看她的那個眼神,讓她的心猛然一陣抽痛……

  「哼,不聽就不聽,我本來要說了,是你自己走開的,以後……以後別想再聽我解釋了!」她忿忿地抹掉眼淚。

  可是,他一句話也不說就轉身走開的身影,已經扎進眼中,痛到了心底。

  「你幹麼不聽我說完……笨蛋……」何曉香抱著膝縮在沙發上,忍不住埋頭哭出來。

  段宇昂和她冷戰了兩天,何曉香就受不了,於是包袱一收,萬分狼狽地躲回娘家舔傷口。

  沒想到她一臉疲倦地回到娘家後,還沒喘口氣,就發現娘家也有事情等著要打擊她。

  「「段氏企業」副總經理和妻子貌合神離,新婚不到數月,便各築……愛、愛……」

  何曉香一字一字地念著七姊和小弟丟過來的八卦雜誌封面,看著頭條下面的照片,眼睛不禁越睜越大,到最後還被口水噎到,連音調都變了。

  「各築愛巢?老八,沒想到你那麼勁爆耶!」七姊一邊挑指甲,一邊取笑她。

  「這這這……這是誰寫的?可惡、可惡、可惡!什麼各築愛巢?段宇昂有沒有築我是不知道,但我哪裡築了什麼巢啊?」何曉香抓狂地捏著報紙亂揮。

  「你沒有巢嗎?八姊,你看看這張照片,你拉著小行李箱,鬼鬼祟祟地閃進這個門裡,看起來不就像是要跟人私奔一樣嗎?」

  「笨蛋!人家亂寫你也跟著相信?」她對著何家唯一香火的腦袋一拳敲下去。

  「唉呀……我要去告訴老爸,說你欺負我!」

  「回來!都快大學畢業了,還跟爸媽告狀?」何曉香一把將他揪回來。

  「八姊真兇……」何家么兒乖乖地坐在原地揉腦袋。

  「小弟看不出來沒關係,七姊,你也看不出來這裡是哪裡嗎?」何曉香懶得理么弟,另一手一把抓住七姊,押著她把照片看清楚。

  「這是哪裡?」

  「這裡是我租來放貨品的那個小店面的後門啦!」

  「咦?啊,對厚!這裡不是後面那條防火巷嗎?難怪那麼眼熟……哇,我也被照片騙了耶!不過,你做人還是很失敗!」

  「你說什麼?」何曉香皺起眉頭。

  「據說,「段氏」公司裡的員工,都認為你和段宇昂的感情不好,遲早會離婚,他們甚至私下打賭你們多久會分手?段家兩兄弟同時結婚,人家段家大哥婚後和妻子的感情培養得恩愛又甜蜜,但你們這一段,竟然鬧得風風雨雨,應該檢討一下啦!」

  何曉香說不出話來,只能瞪著七姊。

  她真的那麼失敗,所有的人都認為他們的婚姻有問題嗎?

  想到段宇昂那個似乎失望得什麼都不想再聽的眼神,她的心就好像被一根大錐子再度鑿出大洞來似的,整個胸口空空的、涼涼的。

  「眼睛張那麼大幹麼?又不是我說的,是人家雜誌上寫的啦!」一看老八似乎一臉快哭出來的表情,七姊馬上用力指了指雜誌,把惹哭妹妹的責任全撇清掉。

  「好啦,你們不要吵了啦!」么弟受不了,跳出來推開她們兩個人。

  何曉香轉開頭,深吸了兩口氣,平息情緒。

  不過,么弟的下一句話,又把她一口氣打趴在地底上。

  「八姊的問題澄清了,這張照片是誤會,但是八姊夫那張照片是真的還是假的啊?」么弟指了指雜誌封面上的另一張照片。

  照片雖然模糊,但看得出來是段宇昂沒錯。

  他一手護在身邊高佻美女的身後,似乎與她邊走邊聊,兩人狀似親密地走進一棟私人別墅裡。

  瞪著照片,何曉香完全說不出話來……

  才離家出走回娘家短短一天不到,何曉香又懷著重重的心事,回到她和段宇昂的家。

  還好段宇昂比她晚回家,並不知道她離家出走了一天。

  她忽然有些難過。

  和段宇昂之間的距離,是她刻意拉開來的,如今卻害得她賭氣離家時,他竟一點兒也不知道,更不可能會有任何緊張的情緒,一切只能說,是她自作自受。

  她現在很後悔前幾天賭氣講了不該講的話,也很想念會醉兮兮地對她笑說「老婆,我喜歡你」的那個段宇昂。

  抱著枕頭,坐在床中央看著丈夫站在衣櫃前換衣服,她幾次欲言又止,表情苦惱,一手不安地搓著床單。

  從鏡子中看到身後何曉香掙扎的模樣,段宇昂沒有回頭,僅是背對著她,淡淡地問了一句──

  「有什麼事?」

  他突然開口,嚇了她一跳。

  「你……今天累不累?」

  「還好。」他淡淡地回答,沒有太大的反應。

  「我、我今天回了娘家一趟,待了一整天。」她囁嚅地說道。

  段宇昂微微頓了一下,「嗯」了一聲後,又繼續背對著她解領帶。

  聽到他無動於衷的語氣,她挫拆地垂下肩膀,不知道應該要再說些什麼。

  她都主動示好打破冷戰,還主動告訴他今天去了哪裡了,他為什麼對她什麼也不問?

  他不問她回娘家做什麼,她要怎麼開口接下去,提起她前兩天原本想跟他坦誠的話,跟他解釋清楚?

  她挫敗地嘟起唇,扯緊懷中的枕頭。

  可惡!他拿什麼喬啊?她都還沒追問他的風流帳哩!

  想到那張模糊曖昧的照片,她的心口不禁揪痛了一下。

  「還有什麼事嗎?」段宇昂淡淡地問道。

  「沒事!」她回了一句後,氣呼呼地躺進棉被裡,把棉被扯高,重重地把自己裹起來。

  段宇昂望著鏡子裡的動靜一會兒後,垂下眼微微一笑。

  他知道她正在努力跟他溝通。

  只是,他一時還無法完全原諒她之前的冷漠無情。

  他想等,等她更主動一點兒。

  希望有一天,她能夠主動地親近他,主動對他坦誠,而不是只有他在婚姻裡一頭熱地努力維繫。

  除非,她真的對這樁婚姻沒有期待、沒有熱情,到那個時候,他絕對會主動放開她的手……

  段宇昂呼吸突然一窒,飛快地閉上眼,不願再想。

  轉身看向床上那枚小小的隆起,他無聲地歎了一口氣,走進浴室。

  何曉香和夏盈月一起將貨品交給網路買家後,在一家咖啡店休息時,萬萬沒想到,竟然會看到一直和老婆恩愛甜蜜的段家大哥段宇軒,和一名美麗的女子談笑風生地並肩走過街頭。

  老公他哥哥的新婚妻子,就是坐在她身旁的夏盈月啊……

  「啊!看錯了、看錯了!你不要看啦!!」她忙著阻擋夏盈月的視線,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夏盈月直直地望著已經看不到老公背影的街角,說不出話來。

  「應該看錯了吧?我老公說,他們今天要開一整天的會議。」何曉香努力地幫忙找理由。

  她記得今天早上段宇昂要出門時,她裝作不經意詢問的時候,段宇昂的確告訴過她,他今天很忙,要開一整天的會。

  可是……她的安慰聽起來有夠薄弱,因為那明明就是段家大哥啊!

  「嗯。」果然,夏盈月失神地點點頭,還是一臉頗受打擊的模樣。

  「盈月,給你老公一個解釋的機會,也許事實並不是你看到的模樣。」何曉香盡量以冷靜的態度安撫她的好友兼妯娌兼網路拍賣合夥人。

  眼見都不一定是實證了。像她,被拍下刊在雜誌上的照片,寫得一副抓到她私會情人的模樣,其實根本就是看圖說故事的惡劣誤會。

  何曉香忽然想起另一張段宇昂摟著女人進入某棟私人別墅的照片,不禁產生了一絲絲的猶疑……

  段宇昂的那張照片……會不會也是誤會?

  不,不可能!段宇昂有前科,他婚前那麼花,婚後怎麼可能不偷吃?

  一瞬間,何曉香把心中的猶疑全部推翻掉。

  看到夏盈月顫巍巍地拿出手機和老公聯絡,腦子一團亂的何曉香立即暫時將她和段宇昂的事擺一邊,屏息等著夏盈月打完電話,希望一切都是誤會。

  不料,通完電話後,夏盈月忍不住哭了出來。

  「他……他說他在公司開會……」

  段家的男人真是可惡!老公花心,他大哥也一樣!何曉香越想越氣,火大地拿出手機撥給她老公。

  當手機接通的時候,她劈頭就開罵──

  「姓段的,你跟你哥哥兩個人都是豬!」

  吼完後,她用力切掉手機。

  「哈!心情好多了!」何曉香重重吐出胸中那一口鬱悶了好久的鳥氣。

  夏盈月像是嚇到了,先是傻傻地瞪著她,然後破涕為笑。

  「男人啊,不要把他們當成生活的重心,不然會很慘。聽我的話,女人要獨立,要自立自強,知道嗎?」何曉香趕緊搬出那套一直幫夏盈月洗腦的理論。

  「嗯……我要獨立……」夏盈月淚汪汪地點點頭。

  嘴巴上這樣說,但配上楚楚可憐的模樣,卻一點兒說服力也沒有。

  何曉香坐在椅子裡歎了一聲,聽得也很無力。

  雖然嘴上如此告誡夏盈月,心裡卻非常的不踏實。

  最近段宇昂似乎把她當成了隱形人,對她的行蹤變得漠不關心,也不再過問她任何事。

  她知道,他是有樣學樣,學她對待他的方式在對待她。

  她應該覺得公平。她不管束他,他也不干涉她,她是自由的,是獨立的,段宇昂更不是她生活的重心。

  可是,當段宇昂也開始將她推離他的生活之外,對她不聞不問之後,她卻覺得自己的心好像瞬間失去了重力,做什麼事都提不起勁來。

  就連晚上睡在同一張床上,他也不再抱她,兩人就像是認識而無深交的室友,彼此客氣地同分一張床,卻互不逾越。

  喝了一口桌上放了一陣子的咖啡冰沙。

  溶化的冰水,已經稀釋了原先第一口嘗進嘴裡時又香又濃的咖啡味。

  ……就像她和他的關係,正在漸漸地涼薄、失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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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何曉香蹲坐在一個小小的透明屋子裡。

  從屋裡向外看,外面的一切都朦朦朧朧的,看不真切。

  她知道自己待在裡面很安全,可是好寂寞。

  小小的屋子外,隱隱約約有個人影慢慢地靠過來。那個人影伸出手,輕輕敲著她的小屋子。

  她抬頭向外看,感覺有一張隱隱約約的臉也正貼近屋子看著地。

  揉了揉眼,她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甚至挪動身體靠向屋外那個人所在的位置。

  那人的瞼越來越清晰了,她這才看出那個人就是段宇昂,她的老公。

  她開心一笑,和他揮了揮手。

  段宇昂站在小屋外看著她,嘴唇動了動。

  「你說什麼?我聽不到啊……」她對他搖搖頭。

  他的唇又動了一次。

  「我聽不到……」她想靠近他,可是屋子的透明牆壁擋住了她。

  她有些焦急地想找尋屋子的出口,可是四周全是透明的牆,無論她怎麼貼近屋牆,送是聽不到他在說什麼,沮喪的感覺瞬間淹沒了她。

  望著他,她好想知道他在說什麼。

  她仔細地看著他的唇,耳朵用力地豎起,期盼能聽到他的聲音。

  「……香……曉香……」他的聲音好使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傳過來。

  他在叫她的名字嗎?

  他是不是在叫她?

  「……香、曉香,醒一醒……」

  耳邊清晰的叫喚聲,讓她迷迷糊糊地驚醒過來,忽然睜開眼睛。一睜眼,就見到段宇昂的大臉特寫,靠得她好近。

  一時之間,她分不清楚自己到底醒了沒有,只能愣愣地望著他的俊臉。

  「睡傻啦?」他輕拍她的臉,手勁很柔,語氣卻有點嚴肅緊繃。「抱歉叫醒了你,你能不能到客廳接一下大哥的電話?聽說盈月好像失蹤了。」

  「盈月失蹤了?」她馬上清醒過來,一下子翻身坐了起來,跟著他到客廳去。

  「大哥想知道你今天有沒有跟盈月碰面,或是知不知道她今天去了哪裡?」段宇昂把電話遞給她。

  接過電話後,她緊張地抓著話筒。「喂,大哥,我是曉香。」

  她告訴段宇軒,她和盈月本來約了今天要一起吃晚餐的,但盈月說臨時有事要回娘家一趟,所以取消了約會,她今天並沒有見到盈月。

  掛斷電話之前,她很不放心,請求段宇軒找到盈月後,一定要再給她電話。

  通完電話後,她再也睡不著,於是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眼巴巴地守著電話,希望能盡快等到段宇軒的回音。

  「盈月怎麼會不見了呢?」她焦慮不安地喃喃說道。

  「你不要慌,大哥在找她了。」他拍拍她的背。

  「我……我也出去幫忙找一找好了。」何曉香坐立不安,忽然站了起來,就要往門外衝出去。

  「別急,先讓大哥確定一下盈月是不是在她娘家,也許只是虛驚一場而已。」段宇昂拉住她,將她按回沙發上。

  「可是,盈月萬一不在她娘家的話,怎麼辦?」

  「耐心一點兒,先等大哥確定一下盈月到底是不是在她娘家。」

  何曉香緊張得開始啃指甲。「我應該要開車送她回娘家去的,至少我會知道她現在確實是到哪裡去了。」

  「曉香,不要緊張,我想應該沒事的。」

  「可是……」她急得眼中泛出了淚花。

  「你先去睡,我來等大哥的電話。」他安撫地拍拍她的肩。

  「我哪裡睡得著啊?我也要一起等電話。」她用力搖搖頭。

  他專注地凝視著她,突然微微一笑,眼光柔了下來。「外冷內熱、外柔內剛……你的個性還真是矛盾呢。」

  她耳際垂著長長一縷從隨意紮起的馬尾中溜下來的髮絲,他伸手輕輕拂開,塞到她耳後去。

  「什麼意思?」她愣愣地問。

  「我頭一次看到你咬指甲。」他笑看著她嘴旁的手指。

  「這是壞毛病……我只要太緊張了就會這樣。」她不好意思地趕緊放下手指。

  「大嫂都能約到你一起吃飯,你卻從來沒想過要和我一起出門,好好地吃一頓飯嗎?」他坐在她身邊,側身望著她,沈靜地問道。

  「你有時間嗎?」她忍不住反唇相稽,然後懊惱地咬住唇。

  她的話,酸味好濃,連她自己都發嗆。

  「你沒跟我約過,怎麼知道我沒有時間?」

  「你不是要忙著護送女人到別墅嗎?」酸味又加重了幾分。

  「你也看到八卦雜誌了?」他眸光一閃,那神情分不清是在笑,還是在嘲弄。

  她轉開頭,沈默不語。

  「你為什麼不直接問我?」他輕聲問道。

  「照都照到了,還有什麼好問的?」她有些賭氣地說。

  她沒抬頭,卻聽到他的無奈歎息。

  「那個女人是我的親表妹。」他說道。

  「表妹?」她的疑問語氣擺明了不相信。

  「前一陣子我阿姨一家人從美國跟著我爸媽回來玩,我爸媽將阿姨和表妹他們安排暫住在那棟別墅裡。至於那棟別墅,是我家。」他詳細而且無奈地解釋道。

  「騙我!我明明跟你去過你家和爸媽吃飯,那裡根本不是你家!」她嘟唇反駁道。

  表妹?

  說是乾妹妹,她還比較相信咧!

  她的存疑態度,讓段宇昂感到挫敗。

  「那是我老家,我和我哥哥都是在那裡長大的。我爸媽現在住的地方,是後來又買的。」他一臉無奈地扒了一下劉海。

  咦?段宇昂的老家?

  那麼,他那張照片,不就跟她被拍的那張照片一樣,被鬧了一個讓人噴飯的大笑話?

  「……喔。」她尷尬地僵笑兩聲,然後轉開眼,不好意思看他。

  原來她真的誤會他了。他被拍到的那張照片,也是被人看圖說故事,亂寫一通的。

  「那麼你呢?」

  「我怎麼樣?」

  「你不說一下,你那張照片又是怎麼回事嗎?」

  她看著他,忽然有種想對他全部坦誠的衝動。

  「……我……」

  才開口說了一個字,身旁的電話鈴聲忽然響起,何曉香嚇了一大跳。

  段宇昂沈穩中帶了一絲急切地接起電話。

  「大哥?找到人了嗎?」

  何曉香睜大眼,屏息等他講完電話。

  「好……我知道了,沒事就好……沒關係……明天需要我陪你一起去接大嫂嗎?……好,晚安。」

  「找到盈月了?」等他掛掉電話後,何曉香立即緊張地拉住他的衣服問。

  「找到了,她真的在她娘家。」

  「那就好、那就好!嚇死我了……」她閉上眼,沒多想,很自然地就倒在他的肩膀上,大大鬆了一口氣。

  段宇昂沒有說諸,沒有摟抱也沒有推拒,肩膀一動也不動,僅僅低下頭來看著她。

  他的睫毛垂下,掩住眼眸中深沈的神色。

  他沒動,反而是她倚在他身上幾秒鐘後,才後知後覺地驚覺自己的姿勢不對,腦袋和身子立即像彈簧一樣,從他身上彈飛,僵直地坐在沙發的另一端。

  「我……我……」她的臉頰火熱,羞得不敢看他,只能又尷尬、又緊張地拚命吞口水,一時之間,竟然結結巴巴的說不出話來。

  「沒事了,你先去睡吧。」

  彷彿沒注意到她失常慌張的反應,他神情自若地站起來,沒再多說什麼,便走進書房裡,並輕輕關上門。

  「喔……」何曉香咬咬唇。

  坐在寂靜的客廳裡,她深吸一口氣,困難地嚥下喉間突然升起的硬塊。

  那個莫名的硬塊,梗得她的喉朧又痛又澀,吞嚥的時候,差點逼出眼淚。

  她默默地回到臥房,雙眼睜得大大地躺在床上。

  「睡覺、睡覺,明天還要去店裡趕寄貨呢……」翻個身,用力閉上眼睛,她拚命地督促自己趕快睡覺。

  翻身了幾次後,她難過地發現自己今晚鐵定要失眠了。

  睜開眼,又翻了一個身,看向大床的另一半空位。

  伸手一摸,床單涼涼的,她的心也覺得涼涼的。

  她寂寞地等著那個應該回來睡覺的人。

  她猜想,他不回來睡,可能是因為他在生氣。他可能氣她不相信他,胡亂相信外面的流言八卦。

  既然睡不著,她也不勉強自己了,乾脆睜眼平躺著,等著段宇昂回房。

  她決定要當面向他道歉,為她對他的誤會道歉。

  但,那個人卻整晚都窩在書房裡,沒有回來填補屬於他的空位,並且給她一個當面道歉的機會……
 
  為了出席一場重要宴會,段宇昂下班後便先回家去,打算換件衣服再出門。

  衣服換了一半,他才發現曉香竟然在家裡。

  「曉香?你在家?」

  段宇昂有些吃驚地望著打開臥室房門走進來的妻子。

  剛剛待在天台的何曉香,並沒聽到他回來的聲音,因此從天台下來,走進臥室時,也是被段宇昂嚇了好大一跳,一臉的錯愕。

  「今天怎麼沒出去?」他收回驚訝的表情,繼續換衣服。

  「我又不是天天閒著沒事,淨往外面跑。」她回了他一句,在床沿坐下來。

  「是嗎?」他淡淡地掃了她一眼。

  「你……為什麼要這麼慎重的打扮?今晚有重要的宴會嗎?」抓來一個枕頭抱在腿上,她裝作自然地開口問道。

  「嗯。今晚的晚宴是家族的一位長輩辦的,爸媽交代我一定要過去。」

  「交代你?大哥不一起去嗎?」

  「最近大哥和盈月之間好像有點問題,他今天去接盈月了,所以只有我一個人出席宴會。」

  何曉香眨眨眼,一個念頭忽然成形。

  「那……你需要……女伴嗎?」趁著衝動還沒消失,她緊張地開口詢問。

  「女伴?」他微微訝異地轉過頭來。

  「如果你沒有女伴的話,我……我可以跟你……呃,陪你去參加……」她吞了吞口水,眼神飄呀飄地,不好意思看他。

  他定定地注視著她,沒有說話。

  沒聽到他的回應,以為他沒聽清楚,她一急,抬起頭打算再提一次。

  一抬頭,撞進他那雙深邃得看不出來在想什麼的雙眼,勇氣就迅速消失,兩頰火辣辣的,趕緊又低下頭去,企圖掩飾又窘又慌的情緒。

  不行,她不可以退縮!

  他們的關係之所以會變得這麼糟,她是始作俑者,一定得要由她主動打破現在這麼糟糕的狀況才行!

  她深吸口氣,再次抬起頭,像個充滿驕傲與自信的美麗淑女。

  「我可以當你的女伴嗎?」這一次,她的話更堅定了。只是,她緊握的雙手,還是很不中用地洩漏出她所有的不安和害怕。

  她表面勇敢,其實卻怕死了他的拒絕。因此,她在內心拚命地為自己做心理準備,將自己武裝起來。就算被他拒絕,就算難堪到了極點,她也不會讓自己露出軟弱的受傷表情來。

  段宇昂沒說話,若有所思地看著她的臉,又低頭看向她微微發抖的手,一道隱隱帶著溫柔的笑意,很快速地掠過唇邊。

  她太緊張了,完全沒發現到他那一閃而過的微妙表情。

  一會兒後,他對她微笑著點點頭。

  「可以啊。」他輕聲說道。

  他的這句話,簡直是救贖她的陽光!

  「那我去準備一下!」她對他笑得燦爛無比,然後雀躍地轉身飛奔離開。

  當何曉香挽著段宇昂的手出席晚宴時,所有的人都將目光役注到他們兩人身上,尤其是婚後十分低調,極少在公開場合和段宇昂露面的她。

  「為什麼大家都這樣看我?」何曉香有些緊張,偷偷地靠在他身邊咬耳朵。

  「因為你太美了,出乎他們的意料之外。」

  「真的假的?」

  「如果你經常出現,他們就會見怪不怪了。」

  「你的話還真矛盾,一下子說我美,一下子又說我怪……」

  她瞟了他一眼。

  他笑而不答,盡責地扮演護花使者的角色,帶著她走向晚宴的主人,介紹他這個極少與他同時出現的妻子給大家認識。

  她偷偷瞧著他。

  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他今晚的心情很不錯,眼眉彎彎的,就連喜歡亂放電的桃花眼,都比平常還炯炯有神。

  看著他愉快的表情,她的唇也跟著微微揚起:心情好得像是整個人快要飄起來一樣。

  她忽然想起一首歌,叫「你快樂所以我快樂」。

  想著歌中的歌詞,她在腦中無聲哼著—一你眉頭開了,所以我笑了,你眼睛紅了,我的天灰了……你快樂,於是我快樂……

  段宇昂高興,所以她今晚也覺得高興。

  他甚至用那種久違了的溫柔笑容看著她,讓她覺得整顆心都幸福得化成一攤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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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曉香,偷偷跟你說,我懷孕了……」

  夏盈月靠在何曉香耳邊輕聲說道。

  「哇!恭喜、恭喜!!」何曉香興奮地抱住她。

  盈月笑得又羞又喜,嬌美的臉蛋紅撲撲的,讓人忍不住想將她呵護在懷裡好好憐惜。

  「那麼你呢?你有沒有消息了?」她們兩人是在同一天嫁給段家兄弟的,她自己既然有喜了,何曉香應該也差不多了吧?

  「我這次是遲了三個禮拜……但是我的月事一向不准,有幾次還遲上一個多月才來,所以我想……可能還沒有吧……」曉香搖搖頭。

  「那你想一下,你和你老公……嗯……時間上有沒有可能……」雖然已婚,但提到閨房私事,盈月還是羞紅了臉。

  何曉香愣了一下,不由自主地想起那次她主動開口陪段宇昂出席晚宴的事,臉蛋也跟著燒紅起來。

  「我……我不確定啦……」何曉香還是搖搖頭,但這次的語氣中,有了一些遲疑。

  主動陪段宇昂出席晚宴那天,他的心情很好,晚上兩人一起回家後,他甚至主動打破兩人先前冷戰的冰點,不但用前所未有的熱情舉動吻她,還趁她被吻得昏頭轉向之際,熱情地拉她上床,鬧了她一整夜……

  雖然從那天起,他們恢復了親密和諧的夫妻關係,但他們從新婚到現在就一直沒有刻意避孕,卻一直沒有消息,因此這次月事遲來,可能也像往常一樣吧?

  或許是受了夏盈月懷孕的好消息影響,讓同樣是為人妻,有一天也會為人母的她,心情忍不住起伏迴盪了起來。

  她一手下意識地撫上腹部,忽然有種衝動,好希望自己的身體裡,真的懷了一個小寶寶。

  如果有一個段宇昂的寶寶,一定非常可愛。

  不知道寶寶會不會也跟爸爸一樣,長了一對漂亮有神、讓人又愛又氣的桃花眼……

  「對了,網路拍賣的事,你真的不要告訴宇軒和宇昂他們嗎?」夏盈月開口,打斷她的想像。

  「啊?」曉香努力地回過神來,偷偷放開捂在腹部的手掌,不讓自己繼續胡思亂想。

  「玩網路拍賣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瞞久了也不好,只是徒然增加誤會罷了。」夏盈月勸著她。

  何曉香不語,低頭沈思著。

  「宇軒他有一次無意中看到我們MSN的對話,以為我交了網友。我很想解釋,又不知道該怎麼對我老公說……我真的不想瞞他,每次看著他,我都會有罪惡感,雖然自己明明沒有做什麼虧心事,卻心虛得莫名其妙……」夏盈月滿臉苦惱地繼續說著。

  何曉香在現實生活裡不愛說甜言蜜語,但每次和她用MSN通訊息的時候,卻總愛對她「寶貝、寶貝」的叫。本來她不覺得怎麼樣,但自從被她老公看到後,她現在都介意得要命。雖然老公非常的信任她,但她這是深怕老公對她的誤會會加深。

  「……好吧,我考慮一下……」何曉香點點頭。

  她的確曾經考慮過,要對宇昂坦誠她到底在忙些什麼。

  有時她忙到他主動開口找她陪他出席餐會,她都因為跟人約好了時間要面交,基於誠信問題,最後只能咬牙拒絕他的邀約。有一次宇昂終於忍不住抱怨,說要約她還真難,想要找她一起出門的話,提早預約還不一定約得到人。

  現在他雖然不會再追問她到底在忙什麼,可是他們只要出現爭執,她都會很難過。

  她再不解釋的話,只怕說不過去。

  只是,她真的很怕他會和她的家人一樣,想法保守,認為女孩子嫁了人後,乖乖待在家裡就行了。

  再加上網路拍賣又不是能賺錢的行業,萬一他說出他的妻子不能在外拋頭露面,要她結束她好不容易在網路上經營出口碑的賣場的話,她會甘願聽從他的話嗎?

  何曉香歎了一口氣,心裡依舊掙扎不已。

  「我覺得夫妻間的誠信和溝通很重要,好好和你老公談一談,也許狀況不是像你想的那麼嚴重。」

  是啊,要嘛就是他全力支持她的小小事業,要嘛就是她的心血一夕之間化為烏有,往後只能乖乖待在家理,當個無事可做的「閒」妻,順便看看有沒有機會當個「涼」母……

  曉香又歎了一口氣。

  「我想去公司找我老公,你要不要一起過去?」夏盈月問她。

  「去公司?」她側頭看看夏盈月。

  「我們可以待在宇軒為我佈置的小辦公室裡,一起上網整理拍賣網站上的東西。」

  「對呀,我怎麼忘了你老公用休息室幫你佈置的那個小天地?」在段宇昂的公司出現晃一晃,也許他就不會覺得她這麼難找了吧?

  「只要門一關起來,他們那些男人就不會進來打擾我們,也不會知道我們在做什麼了。不但如此,我們還可以偷偷地反過來監視,看看他們在做什麼喔!」夏盈月興沖沖地提議道。

  何曉香聽了笑出來。

  「怎麼樣嘛?要不要一起去?」夏盈月抓著她的手搖晃。

  「你老公不知道會不會討厭我這個弟妹?」何曉香裝出苦惱的模樣。

  「為什麼要討厭你?」夏盈月不解地眨眨眼。

  「因為我把他的老婆帶壞了啊!」何曉香調侃道。

  「只要我說一句話,他才不敢討厭你呢,不然我就再跑回娘家給他看!」夏盈月嘟起唇。

  「別吧!你上次回娘家的事,差點把你老公嚇死,以為沒辦法把你追回來了呢!」何曉香裝出一臉伯伯的模樣。

  兩個女孩笑了起來,決定一起到公司找她們的老公,順便監視、監視段家的那兩個男人們。

  到了「段氏企業」,何曉香想去段宇昂的辦公室嚇嚇他,於是和夏盈月在電梯口分道揚鐮,轉往段宇昂坐鎮的業務部。

  才走到半路,就看到幾個人群聚在樓梯轉角談話。

  本來她打算直接過去,但「段副總」和「賭金」這兩個字眼忽然從那幾個人的談話中隱隱約約地跳出來。

  段副總……

  不就是她家那口子的頭銜嗎?

  還有賭金?難道是上次八卦雜誌提到的,「段氏」員工私下打賭他們婚姻狀況的那件事?

  通常聽壁角都聽不到好事。但是在公司裡,流言傳來傳去是常有的事,她從來沒上過班,對這奇妙的上班文化實在感到好奇得不得了,當下決定當個沒道德的人,站在那群人看不到的走廊轉角,偷偷聽他們在討論段宇昂的什麼事。

  「現在賭盤是十賠三耶!大家都一面倒地不看好副總的婚姻,認為副總一個月內會離婚啊?」

  「廢話!副總和老總一起去相親結婚,但兩對夫妻站在一起比較,老總那對夫妻人前人後都是恩愛甜蜜、你儂我儂的模樣,到處丟閃光彈,閃得大家都快瞎了。反觀副總,幾乎是獨來獨往的,也很少聽他談起他的妻子,用膝蓋想也知道他的婚姻一定有問題嘛!」

  「副總的老婆如果不在乎副總,那就放開他,讓他自由嘛!」

  「幹麼?好讓你們這些女人有機會去追副總,飛上枝頭當鳳凰是不是?我們都知道你們這群女人哈副總哈很久了啦!」

  「少囉嗦!副總不但長得帥,而且聰明多金,說話風趣又有情調,不管哪個女人都會迷上他的啊!就連掃地的阿桑看到他都嘛會臉紅!」

  「風趣又有情調?那是對你們女生吧?沒看到我們男的,一個一個都被副總驅使得像狗一樣累嗎?」

  「拜託,在業務部本來就是要有「女生當男生用、男生當畜牲用」的覺悟,再說我們女生也沒涼過啊!而且業務部的獎金那麼高,你還抱怨什麼?」

  「說的也是啦!」

  「唉呀,廢話那麼多,我是要來加賭金的啦!」

  「加賭金?你拿到內線消息啦?」

  「這還需要內線消息嗎?雜誌上都說他們各築愛巢了,離婚的日子應該快了啦!」

  幾名男女七嘴八舌的熱衷討論,讓何曉香聽得呆了。

  原來雜誌上說員工打賭他們分手的事是真的啊……

  七姊說得真對,她真的是個失敗的段副總夫人,居然讓段宇昂在人前變成了笑話。

  她難過地轉過頭,卻驚見身後不知何時竟然已經站了一個人。

  抬頭一望,她差點沒嚇昏過去。

  「宇……宇昂?!」

  段宇昂沒看她,兀自鐵青著臉色,狠狠地瞇眼瞪向她身後。

  正在樓梯口摸魚的幾名員工聽到她低喚的那個名字,不約而同轉過頭來,一見到段副總本人,全都嚇壞了。

  「副……副總!」所有人的腿都軟了。

  死定了、死定了!被抓到講上司壞話,別想超生了啦!現在經濟不景氣,到外面哪裡還找得到像「段氏」一樣,薪水和福利都這麼好的公司啊?

  幾個員工中,有人開始想像著孩子要餓肚子了;有人則難過著沒預算買名牌包;有人哀歎著車子的頭期款沒了;有人甚至開始在計劃著要不要把頭套預備好,去搶銀行……

  「賭盤是嗎?巴西稱王了沒啊?」段宇昂笑笑地問著上次跟他報告世界盃足球賽的小組長。

  「巴、巴西……在八強賽輸掉,已經打包回家了……」

  「噢,那世界盃足球賽比完了嗎?最後誰稱王?」段宇昂輕柔地點點頭。

  「義、義大利……」

  「你有沒有贏啊?」他的關懷讓小組長嚇得嘴唇都白了。

  「我……我沒賭……」小組長抖著唇回答,心裡明白這次唬不過副總了。

  「嗯,不錯。那你們的賭盤現在賠率怎麼樣?」

  「十……十賠三。」小組長乖乖回答,不敢再像上次一樣對他「唬爛」。

  「十賠三?原來是個大熱門啊!你們幾個賭哪邊?」段宇昂似乎很有興趣,一直問、一直問。

  「副……副總,我們錯了,對不起……」幾個員工嚇得都快哭出來,幾乎要跪下去哀求「大人饒命」了。

  「你們賭哪邊啊?」段宇昂當作沒看到他們的反應,繼續涼涼地問。

  「副總……」嗚嗚!!太可怕了!副總這樣陰柔的問話,簡直嚇死人了,比大聲斥罵他們還可怕!

  剁手指、剁手指!早知道他們就不賭了,他們一定會剁手指戒賭啊!嗚嗚嗚嗚……

  「說出來還可能保有工作,不說就給我打包回家了。」段宇昂沒什麼耐心,下了最後通牒逼問。

  「賭……賭一個月內會離婚……」幾個人低著頭,說得好小聲。

  「很好。」段宇昂邊說邊抽出皮夾,抽出一張千元鈔票遞給小組長。

  「幫我下個注,賭「不會離婚」那一邊。」

  「咦?」幾個職員全部傻了,連何曉香都不敢置信地拚命眨眼睛。

  「收起來呀!」段宇昂把鈔票對著小組長揮了揮。

  小組長傻傻地抖著手捧下鈔票。

  「你們幾個,一個字都不准說出去。還有,這個賭盤給我想辦法在最短的時間內收掉,下一次如果再賭,全部撤職查辦!」段宇昂的表情化為嚴峻。

  「是!副總!」所有人全都立正站好,大聲應道。

  「好了,快去工作,別再給我抓到摸魚,小心摸到大白鯊。」段宇昂拉著已經說不出話來的何曉香,悠哉悠哉地從他們面前慢慢離開。

  當眾人誠惶誠恐地屏息恭送副總離開後,馬上又回頭聚成一圈竊竊私語。

  「我要改注!跟副總同一邊!」有一個女性員工一喊出,其他的女性員工也紛紛附和。

  「你們不是下注兼許願,賭副總會早早離婚嗎?」男員工瞪著變節的女員工。

  「白癡啊!現成的內線消息還不趕快把握,鐵齒什麼?」

  「對啊!副總自己都下注了,他會讓自己輸嗎?就算要離,也不會在賭盤結束之前離啊!」

  「對對對,說的也是!那我也要改注!」

  進了段宇昂的辦公室後,何曉香在他會客的沙發上,呆呆地坐下來。

  「你怎麼會來公司?」他坐在她身邊,雙眼專注地看著她。

  「盈月找我來的。」她沒注意到他語調中隱隱的期待,照實地回答他。

  「是這樣啊……」一抹失望從他眼底閃過去。

  「那個……」她轉頭看他。

  「什麼?」他挑眉問道。

  「剛剛……他們說的賭注……」她欲言又止地開口。

  「不要理他們,那些流言聽聽就算。嘴巴長在人家身上,人家要怎麼講,是他們的事。」他以為她心裡不舒服,因此拍拍她的肩,要她想開一點兒。

  「我……我是想問……什麼是十賠三?」她小聲地問道。

  段宇昂哭笑不得地瞪她。「你還真有好學精神。」

  「我就是不懂才問呀。」她蹙起眉頭。

  「十賠三的意思,就是很多人看好我們兩個會很快就離婚。機率越小,賠的就越大,機率越大,賠得越少,就這麼簡單。」

  「喔……」何曉香忽然心情低落下去,精神顯得很委靡。

  「怎麼了?聽到我的員工拿我們的事在賭,所以在生氣?」段宇昂偏著頭,看她一臉快哭的表情。

  「不是……我……」她眨眨眼抬起頭,才看了他一眼,眼眶馬上就紅了。

  「還是覺得難堪?我說過了,嘴長在別人身上,不要太在意。」他的態度很豁達,因為商場上常遇到一些流言蜚語,他習慣了。

  不過何曉香接下來的反應,卻讓他大吃一驚。

  「我……對不起,讓你變成話柄……我沒想到會這樣……」話還沒說完,她就激動地伸手抱住他的頸子,像小孩一樣埋頭就哭出來了。

  「喂喂,你哭什麼啊?」他嚇到了,不敢置信地低頭看著她,覺得肩窩處一下子就被她滴下來的眼淚給沾濕了。

  愣了幾秒鐘後,他馬上轉身抽來茶几上的面紙,整盒塞進她懷裡。

  「拜託別哭了……我、我辦公室今天沒放多餘的襯衫替換啊!」他笨拙地找理由求她不哭。

  「嗚嗚!!對不起……對不起……」她依舊窩在他的肩窩哭著,不肯抬頭,只是一逕兒地道歉。

  「別哭了、別哭了,等一下被我手底下的人看到,賭盤賠率一定會馬上飆到破表的。」他苦中作樂地安撫她。

  「這樣你不是更高興?你剛剛還拿了一千塊去賭咧!」不提還不氣,她惱怒地拾手捶了他一拳。

  「我剛才是鬧著他們玩,順便警告他們的,又不是真心想賭。」段宇昂無奈地回答。

  她美目含淚地瞪他一眼,吸吸鼻子,漸漸收起眼淚。

  他低頭察看肩膀上的災情,還好不嚴重,她也沒偷擤鼻涕,拿面紙壓一壓就有得救了。

  「不哭了?」他似笑非笑地調侃道。

  「有什麼好哭的?」她抹掉頰上的眼淚。

  「哭也是你,不哭也是你,有什麼好哭的也要問你自己才知道啊!」他將額頭抵在她的額上,拿來面紙,擦掉她臉上的淚水。

  「哼……」吸吸鼻子,她嬌嗔地白了他一眼。

  察覺到兩人的臉靠得很近,自己又剛剛哭過,臉一定變得又紅又醜,她窘得想轉過頭去,不料他卻抬起手支著她的下巴,不讓她轉頭。

  「做什麼?」她奇怪地看他。

  「沒做什麼,只是想吻你呀。」他輕聲回話後,便覆上她的唇。

  「唔……你別……要是你……唔……員工看到的話……」她心慌地想推開他,卻被他一次又一次的啜吮親吻給打斷句子。

  「賠率會翻過來吧,我想。」他不顧她的推拒,拉近她又傾過身來吻她,幾乎將她壓進沙發裡。

  「咦?那我是不是也要拿一千去押我們……」她的腦袋一轉,不小心脫口道出不該說的話。

  「押我們什麼?我們離婚那一邊嗎?」他停下親吻,抓著她的肩瞪她。

  「沒……我只是想想而己……」她趕快搖頭否認,氣自己實在是嘴太快了。

  「只是想想?!你真的希望我們離婚嗎?」他生氣地放開她,站起來走到辦公桌後坐下,再也不看她一眼。

  「你亂生什麼氣嘛?我又不是這個意思……」她有點委屈地說道。

  段宇昂裝作沒聽到,鐵了心不理她。

  「宇昂?宇昂?」何曉香一直喚他,可他就是沒回應。

  她氣得坐不住,站起來拚命跺腳。

  「段宇昂!」她怒喊他的全名。

  段宇昂文風不動,繼續眼觀鼻、鼻觀心地專心看公文。

  由於家教的關係,她學不來潑婦罵街的姿態,只好忿忿地濟了幾句腦海裡超級貧瘠的對罵詞彙──

  「小氣鬼,喝涼水!愛生氣的小氣鬼!」

  「你才愛生氣!賭我們會離婚的人是你又不是我,我不能生氣嗎?」他氣得放下筆,抬頭瞪她。

  「我……我不跟你說話了啦!」何曉香氣呼呼地轉頭離開。

  「哼!」段宇昂也惱了,她離開的時候,他雙手把胸轉過頭去,攔也不攔。

  望著窗外,過了一分鐘後,他的氣消了。

  再過一分鐘,回想起她剛才罵人的那句話,他突然有種想笑的衝動。

  剛剛在氣頭上還不覺得怎樣,現在回想起來,才發現她罵人的等級竟然低得只有小學程度,真是幼稚得好笑。

  也好可愛。

  喉頭無法克制地持續滾動,接著,他忍不住抱住腹部,一個人在辦公室裡,笑得雙肩抖不停……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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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7-7 00:13:24
第八章

   很難得的,段家兩兄弟帶著妻子一起出席晚宴。

  雖然段家兄弟忙著和商界人士周旋,他們的妻子站在宴會另一頭吃東西,但四人的一舉一動還是成了眾人注目的焦點。

  何曉香和夏盈月站在角落聊著天。

  聊了一會兒,夏盈月又提出了她們偷偷在做網路拍賣的事。

  「告訴他們幹麼?這是我們女人的事業,不能讓他們知道。」

  「可是,一直瞞著老公,我老是覺得在欺騙他,心裡一直很不安。」夏盈月咬唇說道,表情楚楚可憐。

  「我想一想……好吧,你老公應該很聽你的話,你可以告訴你老公,但你要讓你老公發誓,不准告訴段宇昂一個字喔!」

  何曉香心軟了,於是和夏盈月妥協,退讓一步。

  這件事可以透露給段宇軒明白,因為她不想讓夏盈月為了她的事情再煩惱,甚至影響盈月他們夫妻的關係,但,她現在還不想讓段宇昂知道。

  她要他繼續蒙在鼓裡,最好大家都知道,就他一個人不知道,活活氣死他好了!曉香忿忿地想。

  「這沒問題,我老公的口風一向最緊的!」夏盈月如釋重負地笑著。

  看見夏盈月笑得幸福,何曉香心裡忽然有些嫉妒,也有著濃濃的疑惑。

  有的男人喜歡嬌美柔弱型的女孩,例如段宇軒,他就是愛極了像夏盈月這種超級黏人的小「膠」妻。

  但是,就男人喜新厭舊的本性來說,就算男人多麼愛著他的妻子,一旦遇到了另一位和妻子完全不同風情、不同個性、又積極主動的女人,如果和嬌妻幾乎天天二十四小時都膩在一起,能夠撐多久不會膩,轉而另抱新歡?

  她一直努力地想為自己建立一個生活的重心,就是怕自己和段宇昂朝夕相處、太過親近,他很快就會厭了她。

  有句話不是說「保持距離,才有美感」嗎?

  但是,為什麼她越和段宇昂保持距離,他們之間的摩擦和矛盾就越多呢?

  才想著,就注意到上次夏盈月誤會段宇軒出軌的那名女子,靠近段家兄弟談了一會兒話,似乎在提議什麼事。

  不久後,那名年輕女子似乎在段家兄弟……呃……不如說是大哥段宇軒溫和卻堅定的拒絕態度之下打了退堂鼓,女子臉上帶了一點難堪及一點失望匆匆離去。

  盈月含著笑,迎接向她走來的老公。

  偷偷瞧向和段宇軒並肩走回來的段宇昂一眼,沒想到段宇昂也正注視著她。

  他那一對望著她的桃花眼深邃有神,她差點就掉進他的深邃雙眼中溺斃。

  忽然,她想起他們前些日子因為小小的誤會吵了架,兩人還在冷戰中,她馬上哼的一聲,轉過頭不看他。

  本來心情不錯的段宇昂,莫名其妙碰了一個軟釘子,心情哪裡好得起來?當下也把表情一板,冷著臉撇開頭。

  「什麼事情讓你這麼高興?」段宇軒握住嬌妻夏盈月,溫柔地笑著。

  「沒什麼。老公,你這個一向工作至上的大男人,竟然喜歡我這個處處黏著你、跟前跟後的「膠」妻,跌破了很多人的眼鏡耶!」夏盈月愛嬌地倚著他,調皮地取笑他。

  她的語氣中,一點醋意也沒有,似乎對剛才年輕女子意圖靠近她老公的狀況完全不以為意,眼中流露出對愛人伴侶的信賴眼神。

  「管人家怎麼想,我滿心滿眼只有你一個人就夠了。」段宇軒也不怕旁人吐出來,神色自若地講著肉麻話。

  何曉香有些迷惘,不太明白他們這種互信的信念從何而來?

  「噢,受不了了啦!我先走了……」臉皮薄的何曉香,假裝露出受不了他們肉麻對話的表情,搓搓手臂,轉頭離開。

  走出宴會廳,她吸了一口夏夜裡難得消暑的涼氣。

  接著,她悄悄地注意著身後,發覺段宇昂並沒有出來追她,心裡突然感到一陣難過。

  記得剛結婚的時候,她曾聽過傳言,說他想要娶的是一個安分溫婉、不會管束他生活的「好賢妻」。

  她知道,她自己只有外貌符合他的選妻條件,其他部分全部不合格。

  她的個性很強硬,從小就期盼能獨立自主,擁有自己的空間、自己的事業,她做不了「賢妻」,也無法忍受當個「閒妻」。

  於是,她偷偷地開始了她的網路拍賣事業,但怕他不能接受她的想法,因此選擇什麼都不說。

  她以為,她不管束他,給他自由,那麼他也不會來干涉她的事,這樣對彼此都公平,算是兩人從婚姻中各取所需。

  她本來以為她得到了她想要的,不料,卻在某方面失去了更多。

  像是……他對她的信任……

  「我是不是做錯了?」

  望著街燈,她茫然地自問。

  老弟,我勸你該追的時候就要追,不然人跑遠了,想追都追不回來了……

  段宇昂耳裡迴盪著大哥剛剛在宴會上對他說過的話。眼睜睜看著曉香離開,他覺得自己的心分成了兩半,正在拔河。

  他心裡有種想追上去的衝動,但又怕男人的面子掛不住,於是嘴上倔強地回說了一句「算了,她要走就隨她走吧」。

  但講完後,他就後悔了。

  大哥看了他一眼,搖搖頭,不再理他,逕自摟著他剛剛懷了孕的親親「膠」妻,當一對超級大閃光彈,四處去毒害別人的眼睛了。

  他一個人在宴會裡隨意繞了一圈,遇到一些人,便停下來隨意聊聊。

  偏偏那些人一直白目地問他,說他的老婆怎麼不見了?問得他又煩又躁,卻不能發作,只好耐著性子假笑,對那些人致意,然後神不知、鬼不覺地也偷偷晃出宴會廳。

  站在宴會廳門口,段宇昂有些憂慮地皺起眉頭。

  天色這麼晚了,曉香一個人離開,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麼問題?

  「先生,請問需要什麼服務嗎?或是需要為您叫車?」宴會廳的門僮靠過來體貼地詢問。

  「請問剛剛有沒有一個穿著嫩黃色削肩小禮服的小姐出來,坐計程車離開?」段宇昂向門僮詢問。

  「我有看到您說的那位小姐,不過她沒有搭計程車,她是步行離開的。」門僮想了一想,對那位很有禮貌的美麗淑女印象很深。

  「謝謝你。」段宇昂對他笑了笑,塞了一點小費給門僮。

  站在馬路旁的路燈下,望向黑沈沈的街頭夜色,段宇昂的心更沈了一些。

  曉香身上穿了一件華麗的裸肩小禮服,雖然妝扮不是多麼性感撩人,但她那一身刻意打扮過的行頭,走在路上一定會十分顯眼又招搖,看起來就像是一隻容易被人當成目標下手的落單小肥羊。

  現在治安不太好,如果壞人的目標只是劫財也就算了,要是萬一連人都傷害,甚至是綁架勒贖,那後果……

  段宇昂越想越心驚,再也管不上什麼男人的面子了,馬上掏出手機來,撥電話給曉香。

  「接電話啊,笨蛋……」手指敲著一旁紅綠燈的燈桿,一邊向四周環顧,也許會看到並沒走遠的她。

  他現在終於瞭解,上次大哥晚上回家後,發現從來不會無故晚歸的妻子並不在屋裡時,那種心急如焚的焦慮感了。

  他的心,絲毫無法接受曉香會遇到任何的危險或傷害。

  鈴聲響了一會兒後,曉香終於接起電話。

  「喂……」

  「你在哪裡?」他問得有些急。

  「……幹麼?」

  她似乎被他急切的口氣嚇了一跳。

  「帶你回家啊!」他的話回得很理所當然。

  「我又不是不認識回家的路,還要你帶喔?」她低低哼了一聲,表示對他不稀罕。

  「曉香,別鬧了。一個女孩子單獨在路上亂晃很危險的,跟我回家吧。」他的語調軟化,甚至帶了一絲輕哄的意味。

  「……我……我在對街的紅綠燈下面啦……」

  她似乎軟化了,嘟嘟喃喃地回道。

  段宇昂一聽,微微一愕,飛快地抬起頭。

  驀然回首,那人竟在……燈火闌珊處。

  難怪他會覺得她的聲音似遠似近。

  望著她,他原先擔憂的心情鬆懈了下來,忍不住對她笑了一笑,甚至對她揮揮手。

  原先還扭扭捏捏的、對他竟然會追出來找她的舉動感到受寵若驚的曉香,在看到他溫柔的笑容後,也不自覺地綻出嬌羞又媚人的微笑。

  他看著她的笑,看得愣了。

  他覺得她整個人甜得像一朵在夜間散發香味,讓人從她身旁經過時,會忍不住駐足品香的梔子花……

  「你不要動,站在那裡等我。」他對著手機輕聲交代,雙眼專注地凝視著她的身影。

  「嗯。」

  她在電話裡應聲,也對著他嬌笑著點頭,然後就乖乖地站著不動,唇邊輕含笑意,等著他走到對街來和她會合。

  段宇昂抬眼瞧了一下紅綠燈,行人綠燈亮起,他一邊收起手機,一邊走上斑馬線,朝她走過去。

  他幾乎可以確定,原先的馬路上是沒有車的,但就在一瞬間,兩束大燈光線忽然出現,投射在段宇昂的身上。

  段宇昂一時愣住,連抬手遮眼的動作都忘了,眼睛被強烈車燈照得目眩,幾乎看不見東西。

  視力還沒回復過來,便聽見身邊冒出了一陣極度刺耳的煞車聲。

  腦子才剛閃過要趕快避開車子的念頭,身子還來不及動,就在不到一秒的短瞬時間之內,他的身體己經不受控制地飛彈出去。

  不……

  曉香正在對街看著他……

  她看到了,會嚇哭的……

  怎麼辦?怎麼辦?

  在落地前一刻,他的腦中只能想著曉香……
 
  那輛酒駕失速的車子突然平白出現,闖越紅燈撞上段宇昂,整個事情的發生時間,短得沒人能夠在瞬間反應過來。

  眼睜睜地看著段宇昂被撞飛出去,何曉香整個人都驚杲了,連叫都來不及叫出聲來。

  接下來,她完全只能憑著本能去處理危機狀況。

  腦子裡有個聲音不斷地命令她不能哭,不能現在哭。她現在沒有空哭泣,宇昂比較危急,她必須先看看他怎麼了。

  慘白著臉衝去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的段宇昂身邊,她察看了一下他的傷勢。但她太緊張了,又不敢動手摸他的身體,怕他身上有骨頭斷裂,扶動他的身體可能會加重他的傷勢,因此她完全不知該如何是好。

  「宇昂、宇昂,你聽得到嗎?」她大聲喚著他,但他還是緊閉著眼,一動也不動,彷彿已經完全失去意識。

  她掏出手機想打電話叫救護車,手卻抖得握不住手機。

  就在不遠處的門僮目睹了一切,立即趕了過來。

  何曉香馬上把手機塞給門僮,門僮一時還傻傻地看著她。

  「快、快打電話!叫救護車!」她顫著聲音大吼。

  門僮先是嚇了一跳,接著迅速地撥打電話叫救護車。

  旁邊陸續有人紛紛靠攏,不知道是誰告訴她說已經叫救護車了,她隨意點點頭,雙眼離不開段宇昂身上,整個人慌得已經沒有主張了。

  「怎麼辦……怎麼辦……宇昂、宇昂,你有沒有聽見我的聲音?」

  她低聲喚道,嗓音又抖又啞,但她仍然拚命告訴自己現在不是哭的時候,拚命地把眼淚退回去。

  他似乎動了動,她立即握住他一隻手,另一隻手摸著他的臉頰安撫他。「你……你不要動,救護車等一下就來了……」

  她突然想到一件事,馬上轉頭找到穿著制服的門僮。「請你趕快到宴會廳裡找一位叫段宇軒的先生過來,那人是他大哥,拜託你……」

  「我、我馬上去找人!」這一次門僮的反應就快多了,馬上反身飛奔回去尋人。

  段宇昂微微睜眼,似乎想講些什麼,半清醒、半昏迷的,他嘴唇蠕動了一下,不料竟然有鮮血從唇邊流下。

  為什麼會吐血了?

  她驚慌得想失聲尖叫,但她明白現在段宇昂需要她冷靜的陪伴,於是努力嚥下喉中的硬塊,輕聲地安慰他,給他鼓勵。

  何曉香軟跪在地上,強撐的意志力幾乎就快要崩漬了。「你……你不要說話,先不要說話……忍一忍,等一下救護車就來了……」她抖著手,撫上他的唇角。

  段宇昂緩緩閉上眼,似乎開始休克了。

  「宇昂……撐下去……撐下去啊……」她顫抖不己的冰涼小手緊握著他逐漸失溫的手指,覺得生命力也正從他的身體裡一分一分地被抽走。

  沒多久,段宇軒很快地趕了過來,在她身邊蹲下。

  「曉香,我來了。不要怕,宇昂會沒事的。」段宇軒蒼白著臉摟了摟她,接著又站起身來,開始冷靜地指揮,並且拿出手機,迅速撥打好幾通電話出去。

  「宇昂……宇昂……」何曉香緊緊握著他的手,失神地望著他越來越死白的臉。她的腦袋一片空白,無法回想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此刻她無力去顧及那輛撞傷宇昂的車子和駕駛在哪裡?她只希望時光能倒退,退到他走上斑馬線的那一刻。

  當他走到路口的時候,她在做什麼?

  她正等著他。

  她正等著他走過馬路來到她身邊。

  她正等著要拋開矜持,主動牽住他的大手,和他當一對真真正正的「牽手」。

  然後,她要跟他說明她偷偷摸摸的都在忙些什麼。

  她還要跟他說對不起。

  她甚至要搶在他的前面說她愛上他了,她很愛很愛他……

  圍觀的人群聽見了救護車的鳴笛聲接近,起了一陣近似歡呼的騷動。

  醫護人員在為段宇昂做基本的緊急急救時,他一直不放開曉香的手,在醫護人員的催促下,何曉香跟著迅速坐上救護車,一路跟著他進急診室,然後再緊急直奔到手術室。

  當段宇昂被推進手術室,她被迫放開他手的一剎那,支撐著自己意志不能倒下的東西似乎也消失不見了。

  「宇昂……宇昂……」她喃喃地喚著他的名字,望著隔絕了她與他的手術室的金屬大門,渾身開始冰涼,並久劇烈顫抖,心臟也像是被人狠狠捏住一樣,每一次的跳動都萬分疼痛。

  「小姐,你臉色很白,要不要先坐下……」

  她沒聽完護士小姐關心的詢問,眼前忽然一黑,就在護士小姐的驚叫下,整個人軟軟地暈厥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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