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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墨寶非寶]念念不想忘[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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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7-7 15:52:25
第九章 那些浮雲們(3)

  兩個人說話的時候,雪碧只是討好地吐著舌頭,一會兒看司念,一會兒又去看程晨。

  司念不停擦著頭髮,瞄著程晨開始鋪床,動作很迅速,剛才搞定一切狗就先撲了上去,一個打滾就將床鋪壓出了一層褶皺。

  這愁人的狗。
  
  司念想笑又不敢笑,仍舊慢悠悠擦著頭髮。

  豈料她還沒幸災樂禍完,雪碧就一口咬住自己的拖鞋,很是得瑟地鑽到了程晨的棉被底下……

  她光著一隻腳,看著鼓起來的被子,徹底傻了。

  「雪碧。」程晨隔著被子,拍了拍狗。

  雪碧紋絲未動。

  司念下意識把腳縮在另一隻腿後,有種莫名的悲涼感。

  這剛才進屋五分鐘,先是用人家的毛巾擦了頭髮,拖鞋又被塞進了人家的棉被裡,好在是他養的狗,要不真以為是自己蓄謀了……
  
  基於自己的身份,她不敢過去掀他的棉被,只能眼巴巴等著他行動。

  好在程晨沒有什麼避諱,很快把狗趕出來,從它嘴裡拿到拖鞋,放到她腳前:「它以前沒這種習慣,估計難得見到你,太興奮了。」

  她喔了聲,有些不知道說什麼,到最後索性什麼都沒答。
  
  程晨就在自己身前,她不好意思堂而皇之伸出腳,只好彎下腰去拿拖鞋。沒想到,他竟同時也伸出手,把鞋往前推了推。

  那麼自然,彷彿理所應當。

  夜深人靜,他又如此隨意坐在自己面前,她忽然像是被觸動了什麼。

  她靜了好一會兒,才問:「那我睡了?」

  程晨點頭,隨手關上了燈。
  
  她爬上床,用被子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卻睡不著。

  整個臥室裡安靜的不像話,除了窗邊的微薄光線,再沒有任何的光。
  
  這是多無厘頭的再重逢,措手不及,沒有任何準備,就這樣被推著一步步地重新認識多年前喜歡的人……最無厘頭的是,此時此刻兩人就睡在一個房間。

  她努力睡了半個小時,連翻身都不敢,卻依舊是清醒。

  「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他的聲音說:「問吧。」

  「你第一次看見我,」她仍舊盯著落地窗,那裡有他的影子,「就是看到真實的我,失望嗎?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好奇。」

  玻璃上的影子忽然動了下,卻是拿起手邊的礦泉水,喝了口。

  「和想像中的沒差別。」他說。

  完全……等於沒說。

  結果她過了很久,才迷糊地做起了夢,夢裡眾人圍在一起吃飯,剛上了菜,還沒來得及吃上半口,程晨就一本正經地看著自己說:「該起床了」。

  厄?我要吃飯啊,關起床什麼事……

  似乎有人拍了拍她的臉,涼涼的感覺,終於讓她徹底清醒過來。

  模糊的視線中,程晨就半蹲在床邊:「天亮了,你要不想讓他們看到,就跟我出去遛狗遲早飯。」他身邊,還有一雙晶亮的眼睛盯著司念,是拚命搖尾巴的雪碧……

  司念困的想哭,剋星啊這是,你們兩個從來不讓我睡懶覺。
  
  可他說的也有道理。

  司念走在晨風中,很悲哀的發現,他從來都挺有道理的。
  
  兩個人在附近綠地上轉悠了一圈,吃了些早餐,就中西式的各打包了幾份,拿回他家時,那幫人還沒有一個睡醒的。司念一是怕飯涼了,二是不甘心就自己如此被折磨,挨個把他們叫醒,笑嘻嘻說:「早飯快涼了哦。」

  本以為天衣無縫的安排,可就在眾人挑早飯時,那個女製片走出來,隨口問了句:「你怎麼一晚上沒回來睡?」

  安靜,瞬間的安靜。
  
  只有喝奶喝豆漿的聲音。

  助理編劇董笑很有意識,乾乾一笑:「程導,這豆漿味道不錯啊,真不錯……」

  話題太傻,沒人接話。

  司念心頭滴血地想,虧你還是編劇,一點技術含量都沒有。

  好在那個製片人也像是想到什麼,立刻埋頭吃東西,一幫人真的像吃著極品美食。除了吃東西和喝水的聲音,再沒有任何聲響。
  
  程晨為了方便談劇本,帶司念一起去了沈哲家。

  沈哲正在和經紀人打電話,給他們開了門後,只對司念說了句「你好」,就轉身走回進了廚房。留下司念發懵,程晨倒是輕車熟路打開鞋櫃,給自己和司念拿了兩雙拖鞋。

  她跟著程晨走進去,掃了眼廚房,發現……沈哲在親自燒飯。
  
  沈哲自從出道,80%都是古裝劇。

  雖然沒合作過,但他在司念腦中已固定成型,絕對是長發飄飄的古裝美男。此時古裝美男就穿著一身運動服,站在爐子前,邊熟練地炒菜邊頭也不回地說:「坐啊,自己隨便坐,我知道司念來,特地下廚做飯。」

  司念愣了下,回頭看程晨。

  後者就根沒聽見一樣,坐在沙發上,示意司唸過去。
  
  沈哲一看就是做飯高手,半小時搞定七道菜。

  到最後端上辣子雞丁,古裝美男才笑著坐下:「司念,我想見你很久了,招呼不周,別介意。我不太方便出去買菜,助理買回來的又都是不擅長的……」他繼續說著,可是由於第一句話震撼太大,司念有些腦子跟不上。

  下意識,又去看程晨。
  
  程晨正在倒飲料:「他做飯還可以,以前合租房子時候,經常會吃他做的菜。」

  「我喝啤酒,」沈哲笑著接話,「什麼叫還可以,你每次喝醉酒,不都是我給你熬粥?每次還都要不同口味你才吃。」

  司念聽得想笑,要不是知道程晨性取向是男女配,還以為這兩個是戀戀情深呢。

  啪啪兩聲,程晨利索打開兩聽啤酒,推給他一罐。

  司念看他們這麼熟,也不好再推辭:「我一直寫古裝的,可惜總沒機會和你合作。」

  沈哲喝了口啤酒,示意她吃菜:「吃飯不談工作,」他說完,笑眯眯看了司念足足三秒,才繼續道,「你當初為什麼甩了程導啊?我一直不明白,這種十全好男人,怎麼也有人肯狠心拋棄。」

  ……

  ……

  司念覺得自己要哭了,轉頭,看向那個被甩的受害者。

  她終於徹底明白,為什麼在自己提到沈哲時,程晨猶豫了那麼久。
  
  程晨咳嗽了聲:「夠了啊。」

  沈哲哈哈一笑,輕易把話題轉開,笑著說起和程晨的初識。那時候他和程晨都還是學生,在酒吧裡也不認識彼此,就看著對方極其不順眼……「我當時也不說話,他喝一罐,我就喝一罐,後來喝到快不省人事了,忽然覺得很暢快,就在臥倒前一刻拉住他的手,搶過手機,給自己撥了個電話。」
  
  他的人生,自高中畢業後,對自己來說始終是空白的。

  司念聽得津津有味,到這個片段時候,又禁不住暗嘆了句,太腐了……「後來我酒醒就忘了聯繫他,直到租房的室友畢業了,才想起他這麼個人,好像挺適合做我室友的,」沈哲給司念盛了滿滿一碗赤豆飯,「他問我『我為什麼要和你租』,我就說『我會做飯』,然後兩個人一拍即合,住了三年。」

  司唸點頭,低頭吃了口飯。

  然後,就聽見沈哲的聲音問:「你們什麼時候和好的?」

  一口飯就嗆在了喉嚨裡,司念抑不住一陣猛咳,眼淚都出來了。
  
  好在程晨及時威懾了沈哲,幾個人吃完飯,擁有無數粉絲的沈哲就被扔在那兒,自己收拾桌子。到徹底弄乾淨,才一本正經拿起劇本大綱開始看,司念看他剛才開玩笑挺樂呵的,現在再看他的表情,才終於找回些沈哲在屏幕上的感覺。

  過了會兒,沈哲才看了眼程晨:「人物是你定的吧?你怎麼就喜歡青梅竹馬?」

  司念無言,低頭看杯子裡的茶葉。

  「權傾天下,富可敵國,壞的慘劇人寰,帥的人身共憤,最後還落個客死異鄉,只為成全青梅竹馬?」沈哲徹底樂了,「程晨,好兄弟啊,這種必紅的角色終於想到我了?」

  程晨看了眼司念:「是編劇一定要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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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7-7 15:52:41
第十章 飛來小橫醋(1)

  當《華妝》確定所有演員後,李曉清立刻馬不停蹄地準備記者發佈會。

  這次李曉清是下了血本,光是拉出那張媒體名單,就足夠嚇人了。
  
  最主要是沈哲的加入。

  司念並不大關心藝人的緋聞,除卻劉夏那種身為青少年雜誌編輯,卻熱衷於打探明星八卦新聞的人逼問她,她才臨時抱佛腳,到處問別人打探內幕,然後……轉述。

  所以當劉夏告訴她,沈哲正是緋聞纏身,最適合炒作新劇時,司念同學著實驚訝了好一陣。好吧,她承認,她已經默認沈哲暗戀程晨了。
  
  發佈會就在四季酒店,在沈哲的盛情邀約下,她臨時去打了個醬油。

  董笑身為助理編劇,還是第一次參加開機發佈會,一到場就開始兩眼放光,到處找自己的偶像。照他的話說,就是劇中四個女演員都是他偶像……於是司念只孤單地站在角落裡,看完發佈會後,開始想趁機跑掉。
  
  可樂最近在鬧脾氣。

  因為程晨是工作狂,她總不能按時喂可樂,所以只能拜託給自己收拾房間的阿姨,給可樂吃一日三餐。最令人髮指的是,程晨得知後,很自然地把雪碧也託付給了她。

  所以,可樂鬧脾氣了。

  據她推測,一是自己太偏袒雪碧,可樂吃醋了;二是阿姨沖的奶粉不好吃……
  
  她經過自助餐廳,正穿行於一眾陌生面孔中時,忽然被一隻手拉住。

  轉過頭,沈蔚玨笑吟吟的一張臉對著她:「司念同學。」

  司念愣了:「你不是做法制紀實的嗎?什麼時候改娛記了?」
  
  沈蔚玨讓開半步,說:「是你『前世』,我陪他一起來的。」

  明晃晃的水晶燈,明晃晃的笑臉。那雙漆黑明亮的眼睛,還有軟軟服貼的黑色短髮,司念瞪大眼睛,捂了半天嘴巴,最後才長出口氣:「天啊。」

  說完這兩個字,就緊握住林昕的手,對著他笑了半天,愣是沒說出第三個字。

  「你怎麼一點兒都沒變?」倒是林昕先開口,仍舊是清淡柔和的調子。

  「你也沒變啊,」司念笑著看他,「簡直是完全一模一樣,天啊,你為什麼這麼多年都不老,仍舊是翩翩陰柔美少年。你現在做娛記?」

  沈蔚玨翻了個白眼。

  這是一個快二十五歲的女人嗎?怎麼瞬間回到了十五歲……
  
  林昕倒是很鎮定:「臨時客串,下邊的人都臨時有事情,這裡又是程晨和沈哲的年度大戲,一定要過來走一趟,做個個人採訪。」

  司念啊了聲:「你要採訪誰?」

  林昕笑著抬了下下巴,對她身後說:「程導。」

  於是,司念就這麼雙手緊握著林昕的手,下意識回頭,看到程晨和沈哲站在一起,同時對這裡笑著。只不過一個笑得幸災樂禍,一個就有點複雜了……
  
  司念本來想要避開採訪,等到他們工作完再和林昕敘舊,豈料程晨竟然和林昕相談甚歡,非常順當地相約出去吃宵夜。

  司念和沈哲、沈蔚玨自然作陪。
  
  沈蔚玨坐下來,第一句話竟然是對沈哲的:「小哲,你還記得我嗎?」

  沈哲微笑起來:「記得,幾年前的東方風雲榜,你好像去內場,和我打過招呼。」

  沈蔚玨馬上握住司念的手:「我不是和你說過,以前我追過一個小明星嗎?就是小哲,那時候我特地去東方風雲榜現場,就那次,我和你說過的。」

  沈哲笑了笑,喝了口啤酒,看了程晨一眼。
  
  意思很明顯。

  看看,我的粉絲可是不分年齡層,遍地開花。
  
  司念覺得人生觀都混亂了。

  在腦中瞬間拼湊出了數個片段。沈蔚玨喜歡過一個小明星,據說是什麼歌手大賽出來的,貌似沈哲出道時,就是參加什麼比賽出來的。這幾年沈哲都在上海,沈蔚玨又在大四那年去看過什麼東方風雲榜……說和小偶像打過招呼。

  好吧……

  她看沈哲:「我知道了,她當初回來的時候,和我說過。在內場正在喝水,忽然有個男人坐在自己身邊,然後愕然回頭竟然就是,眾裡尋他千百度的那個小偶像……沈哲,就是你,對吧?」

  司念說完,立刻從包裡拿出相機:「我做主了,」她十分肯定地對沈蔚玨說,「今晚給你拍一百張和偶像的合影。」

  沈哲嘴角抽了抽,又看了眼程晨,忍不住說出了心聲:「你初戀還真不客氣。」
  
  「初戀?!」沈蔚玨還沉浸在見偶像的欣喜中,立刻就跟半夜見鬼一樣,驚了。

  連始終笑著不說話的林昕,都愣了。

  程晨只是摘下眼睛,用餐巾紙擦乾淨,慢半拍地總結說:「她一直這樣。」

  然後,戴上了眼鏡。
  
  「所以……」沈蔚玨覺得自己的人生觀也崩了,「你們早就分手了吧。」

  司念瞪了她一眼,廢話。

  程晨沒說話,舉杯,和另外兩個男人碰杯,喝了口啤酒。
  
  沈蔚玨莫名看了眼林昕:「那就好,否則我真怕你『前世』被追殺。」

  司念腦袋嗡地一聲,直覺不妙。

  還沒來得及說話,沈蔚玨已開始鄭重介紹林昕:「我和林昕以前是大學同學,學媒體的。但是呢,他很奇怪,偏和司念對上眼了,互相覺得對方真是很好。我就想,覺得好你們就在一起啊,可兩個人還就是那麼彆扭,最後也沒在一起……」

  司念手都軟了,這丫頭嚴重歪曲事實……

  關鍵是沈蔚玨說話素來是柔中有嗲,嗲中再來點兒小情調。

  把這麼輾轉反側的一段不實傳聞,描述的繪聲繪色,讓人浮想連篇。
  
  「所以他們就互稱『前世』,是什麼意思呢?就是前世有情,今生無緣。」沈蔚玨最後說了總結髮言,喝了口果汁。

  ……

  ……

  整個小包房安靜了。

  別說司念,連林昕都有些僵住了。
  
  什麼叫以訛傳訛?

  活生生的例子。
  
  司念乾乾笑了半天,才清了清喉嚨說:「她說著玩呢,其實我就是覺得林昕長得真好看,純欣賞地覺得好看……」怎麼感覺還是那麼曖昧……「就是看到就覺得這男生真不錯,人又好,開玩笑時才這麼隨便亂叫的。」

  依舊是安靜……
  
  林昕也清了清喉嚨:「別誤會,我和司念沒有一點兒關係。」

  沈蔚玨這才覺得自己說了什麼錯話,不敢再吭聲,悄悄摸出手機給司念發了個短信:

  不是早分手的初戀了嗎?

  司念看了眼手機,閉了下眼睛,決定不和這個女人繼續理論了。
  
  到晚上散夥的時候,司念本想打車回家,程晨只拍了拍她的肩:「在門口等著我,我帶你回家,順路看看雪碧。」

  順路,怎麼感覺不像你的狗……

  司念很想找個藉口跑掉,可是又莫名覺得非常理虧。

  再怎麼說,他也是自己初戀兼曾經唯一個男友,剛才那些話……讓他誤會的話,自己貌似也有些於心不忍。

  沒想到到她家了,程晨對今晚的事情沒提一句,反倒問起了她閒來無事寫的書:「我聽李曉清說,你寫了本書?要不要拿來給我看看,改編影視什麼的。」

  司念心虛看他:「不用,我的受眾是很純的女人。」

  「什麼故事?」

  「就是甜甜蜜蜜的文,沒有半點誤會波折,一路從認識到生子,連吵架都沒有,」司念感嘆了一聲,「寫這本書的那幾個月,感覺看什麼都是粉色的,很幸福。」
  
  程晨看了她一眼:「最近改編的,似乎都是什麼虐戀情深比較容易紅,比較生活化。」

  司念詫異看他:「你怎麼知道『虐戀情深』?」

  「樓樓告訴我的。」

  司念喔了聲,笑著說:「我覺得我也挺生活化的,看東西角度不同,幸福感就不同。比如一對男女,家裡很窮還總是有各種麻煩,大學畢業工作剛起步,兩個人住在一起只能租很小的房子,還要負擔弟妹的學費。這種算是生活化吧?很現實很無奈吧?」

  程晨笑了笑:「好現實的題材。」

  司念嗯了聲,笑著側頭看他:「如果是我來寫,就是有一對很窮的男女朋友,雖然賺很少的錢,可是卻很甜蜜。他們可以去不花錢的公園野餐,每星期可以去郊外水庫釣魚,然後回家把魚做成各種口味,吃的時候,男孩子還會替女孩把魚皮都剝掉,細心體貼……其實就是同樣的一對。你看痛苦的地方,痛苦就被潛意識放大,你只看幸福的地方,就幸福指數暴升。」
  
  可樂和雪碧,都非常溫順地趴在司念腳邊。

  很淡的壁燈影子,讓兩個人說話都不由自主輕下來。
  
  「司念,」程晨對她招手,「過來。」

  司念覺得這個動作有些詭異,但還是很聽話走過去,程晨示意性拍了拍身側,她就照他的意思,在他身邊坐下。

  可樂和雪碧有樣學樣,依次貼著兩個人坐下。

  她坐下了,程晨又不說話,只舒服地靠著沙發休息。而她這個名符其實的主人,卻正襟危坐,規規矩矩地雙手放在腿上,越坐越忐忑。

  這都十二點了,程導您不會又要留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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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飛來小橫醋(2)

  程晨忽然說:「讓我看看你改好的劇本。」司念馬上鬆口氣,跑回臥室把打印好的一摞A4紙拿來,遞給他:「要給你開大燈嗎?」

  「不用。」
  
  她哦了聲,用腳踩著雪碧的後背,陪著它玩。

  雪碧心領神會,馬上打個滾,仰躺在了地板上。可樂喵地一聲,跳到了雪碧肚皮上……
  
  司念正感嘆這兩隻的和諧,就聽見程晨叫自己:「司念。」

  她回頭,看見他指著一個地方:「告訴我,『瞳孔驟然一收』,你讓演員怎麼演?」

  「啊?」她詫異看他,「就是看到可怕的東西,瞳孔驟然一縮。」

  程晨嗯了聲,摘掉眼鏡,兩指輕揉著鼻樑:「我知道,告訴我怎麼演。」

  司念愣了。

  這的確是個嚴肅的問題。
  
  沈哲的演技,應該還沒達到能收縮瞳孔的地步……

  「上次我朋友做一個電影,」程晨把劇本放到沙發上,「他的劇務看到劇本上寫「動如脫兔」,就真去捉了隻兔子。」

  司念乾乾一笑:「……真逗。」

  「所以有時候,直接寫能讓人理解的詞,會比較事半功倍,也不會鬧笑話。」

  司念喔了聲:「其實我就是寫個意思,表示他真的在驚恐。」

  「可演員拿到劇本,通常就會問我,『導演,這怎麼演』,」程晨側靠著沙發,湊近她,「你覺得應該怎麼演?」
  
  這是個問題。

  司念盯著他的眼睛,努力把他想像的很驚悚。看那雙眼睛,那麼黑,還映著壁燈的光,看他的鼻樑,嘴角……好像,好像和驚悚不太相關。

  房間裡很安靜,有鐘擺的響聲,一下下的,從耳朵一直滲入到心臟。
  
  很久很久以前。

  兩個人曾討論過一個主題。

  那時估計是自己少女春心萌動了,竟然很厚著臉皮問他,第一次見面要不要kiss的問題。兩個人對著電話很嚴肅地溝通了很久,鑑於都已經老公老婆叫了,這種必要的流程還是要先搞定的……然後呢?
  
  她壓抑著心跳,卻能聞到他的呼吸。

  「我覺得……我還是改改劇本好了。」她努力找話題。

  他嘴角似乎有了弧度:「好。」

  「改成,大驚失色,讓沈哲自我發揮吧……」

  「好。」
  
  鐘擺的聲音,越來越大。

  平時沒那麼大啊……
  
  程晨往前探了下身子,手覆住她放在沙發上的手,輕握在了掌心。

  他的手心也很燙,燙得讓所有的感官,都模糊了……

  她抿唇看著他,沒有躲。

  你想好了,你要親上來……我可就當我們和好了……
  
  很近很近的距離。

  她看到他似乎真的在笑,很好看的笑。

  ……

  就在閉眼瞬間,

  一聲尖銳的貓叫,驚的她睜開眼。一道白影已經直奔程晨撲了過去。
  
  完了。

  司念猛地抓貓,卻只抓到貓尾巴。

  可樂又尖著嗓子叫了聲,綠油油的眼睛轉回來,盯著司念。

  「可樂……喜歡吃醋。」

  司念乾乾笑著解釋,馬上抱住貓低聲哄著,看都不敢再看他。

  看看關鍵時刻,還是雪碧淡定,連眼皮都沒抬……等到可樂終於溫順地縮在自己懷裡,她才抬頭看了眼落地鐘:「十二點半了……」

  程晨拍了拍雪碧的背脊,狗很溫順地跑到廚房,吧嗒吧嗒喝了幾口水,直接趴在了客廳的大門口。看門睡覺。

  「我再看看劇本,你先去睡。」

  說完,他就把剛才那疊A4紙又拿起來,仔細看著劇本,好像真是認真的一塌糊塗。

  司念騎虎難下,只能認輸:「我去給你拿枕頭被子。」

  他嗯了聲,頭都沒抬。
  
  如果沒有可樂的打擾……

  司念撐著頭,在陽台的小桌子上看郵件,明明是一大堆的工作,卻讓她根本踏不下心來幹活。好在好在,《華妝》已經開拍,程晨已經去了新疆,遠在戈壁上,天高黃帝遠。

  所以,她理所應當地為了繼續努力奔錢途,開始不停談新劇本。
  
  對著深秋的日光,她正是昏昏欲睡時,qq上沈蔚玨的頭像忽然晃起來

  沈蔚玨:哎呦喂,我要被你和前世酸死了。

  司念:??

  沈蔚玨:去去,看你那個千年不動土的圍脖去。

  司念:?!
  
  圍脖上不是她真名,全是之前那本小說的一點點小讀者。除了沈蔚玨和編輯外,基本沒有生活中她認識的人,所以荒涼久了,也就荒涼習慣了。

  沒想到竟然有條很讓人熱血澎湃的留言,@了自己。
  
  「哥青春澎湃的大學時代是和怎樣的人混在一起?@念念,該奇女子曾引導哥讀了那本什麼花落啊夢啊多少的書,打開了哥熱烈的少男心扉,還曾朦朧地對喚「前世」哎,西湖這罈子化骨水把哥醃泡得沒了人形,而今再見,還如何掰羅得清究竟差了幾世啊?」

  司念立刻不困了,樂不可支。

  竟然是林昕。
  
  她想都沒想,剛才劇本卡殼的狀態也沒了,立刻笑著回覆了一條:

  「遙記初見,你往我寢室半夜遞零食給某人時,我還對你驚為天人,之後竟是糾葛重重忒有緣分,如今n年未見百轉千回還是在這黃道吉日搭上了,9世冤孽算不算。」
  
  她懷裡抱著貓,腳下踩著狗,越看越覺得樂。

  很快,有人也回了一條。

  程晨:「劇本有點問題,過來新疆談談。」

  ……

  ……

  不光@了,還直接發在了他自己的圍脖上。

  於是三分鐘之內,她被@了3000多條,都是程晨粉絲留言。
  
  只有三個人給了她私信。

  沈蔚玨:哎呦喂,你初戀吃醋了。

  沈哲:新疆歡迎你,給我帶點兒小籠包哈。

  林昕:哈哈哈哈哈哈……
  
  司念險些抓下一把貓毛,給林昕回了條私信:他怎麼知道我圍脖的啊??

  林昕:你沒注意我和你初戀是互粉嗎?

  ……
  
  空調茲茲地冒著熱風,她竟然覺得冷。

  這次真壞了……她躊躇了很久決定給程晨打個電話,探探口風,自己是不是要真去新疆?這都快冬天了,他們演員都是千萬百萬片酬,為了人民幣凍也就凍著了,可我這純屬打醬油的去幹嘛?

  電話響了很久,那邊也沒接,她都快掛斷了,程晨才終於接起電話:「有事?」

  「……那個,劇本有什麼問題?我想先聽聽意見。」司念很好脾氣地溝通。

  「問題不算太大。」

  司念暗鬆口氣。

  「最好要當面談。」

  ……

  人和人之間談條件,最怕的就是對方說「最好」倆字。其實這意思很明顯,就是不用拒絕了,這是最好的解決方法。於是她作為很沒有人權的編劇,等程晨態度很平淡地掛了電話,只好立刻跑到網上去查機票。
  
  本來是下午四點的航班,卻在到機場時通知被取消,直接挪到了更晚的一班。

  23:40到烏魯木齊機場,又開了近3個小時到吉木薩爾縣。
  
  今晚是夜戲,她下車的時候剛好收工,眾人在吃宵夜。

  這麼冷的天氣,所有人竟都圍著一個不大的火爐子吃東西,司念走過去時,助理秦笑已經笑嘻嘻把一大鍋從烏魯木齊帶來的毛血旺放在地上:「司念姐下了飛機,特地找地方買的。」半夜三點多的荒涼土地上,驟然出現一盆香噴噴的毛血旺,誰還管做的是不是正宗?尤其在眾人都累得不行,凍的不行的時候。
  
  司念看了眼火爐子旁的程晨,在這裡這麼多天,難免曬的黑了些。

  不過,小麥膚色也挺好看的……

  「誒?」沈哲若有所思,「這東西我們程導最愛吃啊,編劇,真是巧了啊。」

  司念咬牙切齒看了他一眼。
  
  「看著真香,」臉裹著絲巾的一個女演員佟佳隨口說,「我最愛吃辣的了,可是這裡氣候不好,怕臉上會發東西,你們吃,我先去睡了。」

  她站起來,挨個抱了抱,不停說著辛苦。

  到沈哲那裡,沈哲埋頭吃東西,徹底無視之。
  
  到程晨那裡,程晨正好放下筷子,想要對司念說什麼,佟佳已經走過去,柔聲說:「導演辛苦。」邊說著,伸出手臂就要抱抱程晨……
  
  董笑已經看傻了,司念瞥了眼程晨,馬上移開視線對董笑低聲說:「要習慣,劇組一家親嘛,很正常很正常。」

  「今天辛苦了,」程晨淡淡地看了司念一眼,「你那天說劇本有不清楚的地方,正好編劇來了,明天中午吃飯時,你們溝通溝通。」

  「好,謝謝程導。」佟佳笑笑,妥帖地收回動作,走了。

  大家依舊談笑風聲。
  
  估計這個抱抱再休息的要求,眾人早就習慣了。

  「司念,」沈哲拉過一個小板凳,就放在自己和程晨中間,「來來,我和你討論劇本。」

  大半夜的,討論個球球。
  
  司念忽然心情低落很不好,走過去坐下來,盯著那鍋毛血旺怎麼看都不順眼。瞧這辣椒,顏色這麼深,肯定不是新鮮的,血那麼少,竟然放了那麼多青菜,真是心黑……總之,就是很不順眼。
  
  估計沈哲也發現氣場不對,只一個勁地和人搶東西吃,徹底安靜了。

  程晨的聲音,很低:「佟佳就麼一個人,大家都習慣了。」
  
  所有人都坐在爐子另一側,只有他們三個坐在這裡,人家看到兩個人說話,也聽不清說什麼,十有八九都以為是在說劇本。

  司念喔了聲,沒說話。

  他繼續說:「我沒抱過她,你別誤會。」

  「我沒誤會啊。」司念四處亂看。
  
  「我也沒抱過。」沈哲覺得自己該調節下氣氛。

  司念和程晨同時看他。
  
  「當我什麼都沒說。」沈哲識相閉嘴。

  程晨清了清喉嚨:「難得來了,明天上午帶你四處走走,附近有些地方風景還不錯。」

  「不是明天和佟佳說劇本嗎?」司念隨手拿過雙一次性筷子,撥弄著鍋子裡的東西,夾了塊午餐肉,吃進嘴裡辣的抽了口氣,立刻咳嗽起來。
  
  一瓶水遞過來,是私人保溫瓶。

  「喝口水,慢點兒吃。」疲倦從話裡透出來,聲音卻清晰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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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飛來小橫醋(3)

  司念接過保溫瓶,盯著瓶口半天,也不知道該喝不該喝。

  「喝吧喝吧,」沈哲用很低的聲音說,「程晨的潔癖那是人神共憤,這也就是對你,才這麼不嫌棄。當年我實在渴的發慌,滿片場找不到一瓶能喝的水,他就這麼拿著瓶水一口口喝著……看著我渴死在眼前。」
  
  司念剛才抿了半口,險些被嗆到。

  因為沈哲的話,她成功被轉移了注意力,低聲問沈哲:「八卦下,你到底是不是喜歡男人?」沈哲愣了,然後樂了:「我真喜歡女人,百分之一千喜歡的是女人。」
  
  司念抿嘴,藉著爐子的火光打量他:「喜歡什麼樣子的?」

  「和我年紀差不多的,聽得懂我說什麼。獨立,最好有自己事業,」沈哲認真想了想,「能理解我的,在我被惡語相向的時候,能抱著我的。」

  ……

  「你都快30了吧?喜歡這個年紀的?不應該喜歡嫩模什麼的嗎?」

  司念立刻對沈哲無比崇敬。

  可想到後半句,又覺得不對:「只要你樂意,惡語相向的時候,想抱你的人估計要排隊掛號了……」

  「不一樣,」沈哲抿唇笑著,忽然有些靦腆,「我的很多影迷都還是學生,平時為了照顧她們,總要想著樹立榜樣。可是做我女朋友,就要看到我心情不好不完美的一面,比如罵人,摔東西什麼的。」
  
  她沉默了會兒,又喝了幾口水。

  這裡的風很大,雖然有火爐,但還是有些冷。
  
  肩膀忽然一重,程晨竟然把防寒服脫下來,給她披在了身上。

  司念下意識回頭看他,忽然被觸動了最深最深的回憶。那段隔了太遠的早戀,有各種各樣的甜蜜片段,可都來自他的聲音和網上的一串串字符。最大的遺憾就是沒有真的接觸過……她看著程晨,程晨也看著她。

  他的衣服太大,披在她身上,下襬已經垂到了沙地上。
  
  就在她莫名其妙被一件衣服感動的一塌糊塗時,程晨忽然就收回了視線,低聲說:「知道要來新疆,怎麼不穿厚衣服?」

  抒發到半路的情懷,生生被壓了回去。

  司念抽了抽鼻子,憤恨地繼續喝水,把他的水都喝了個乾淨:「不這樣,怎麼彰顯導演對編劇的體恤呢?」

  程晨又看她:「你還要生多久的氣?」

  「我沒生氣啊?」司念乾笑兩聲。
  
  「我說,」沈哲實在是無奈了,一邊努力在鍋裡打撈著最後的血塊,一邊搖頭嘆氣,「有本事吵,別壓著嗓子……」

  程晨和司念同時看他。

  沈哲徹底放下筷子:「我飽了。」

  第二天還是夜戲,白天程晨就帶著司唸到處逛。

  司念為了避嫌,還特地拉了幾個平時比較說的上話的人,幾個人在旅館樓下等程晨的時候,佟佳倒是先下來了:「剛才看到程導,說要出去轉轉。正好編劇也在,我就陪著一起,邊談劇本邊逛吧。」

  司念沒吭聲。
  
  過了會兒,程晨才慢悠悠走出來,身邊還有沈哲。

  幾個人一上了車,編劇助理董笑就興奮了,不停問著會不會去北庭故城,千佛寺什麼的,沈哲立刻笑了:「別相信網上說的,名勝古蹟這種東西,到你真的看到時候就是斷壁殘垣,今天就是四處走走,程導順便去一個溫泉渡假村談些事情。」
  
  「程導的下部戲嗎?」佟佳見縫插針,看著開車的程晨。

  程晨嗯了聲,沒多說什麼。
  
  「說起新戲,」沈哲很快出聲說,「我想起來前幾天一個哥們去做審批,名字叫《33毫米的愛情》,直接被殺掉了。」

  「為什麼?」董笑問。

  司念也覺得匪夷所思,仔細想了想,這個名字聽著有點疼痛憂傷,可也不至於連審批都不過啊?

  旁邊一個男製片哈哈一笑:「審片子的人越來越強了,絕對是博學。」

  「快說啊,」佟佳也好奇,拉住了那個製片的手腕,「為什麼?」
  
  導演助理劉慶慶終於繃不住了:「就是那個的直徑啊,就是用來預防艾滋病的那個的直徑,我記得是中號尺寸……」

  好隱晦的說法,所有人都默了三秒。
  
  然後都笑起來,連程晨的嘴角都微揚起來。

  司念盯著程晨,開始很不厚道地琢磨一個問題,他在自己之後究竟交了多少個女朋友?不對啊,他現在有沒有女朋友,自己還不知道呢……

  於是整個路上,所有都因為這個話題神展開,不停聊著各種有趣的八卦。成人的話題,都難免帶些曖昧的情色邊角料,程晨偶爾也會插話。只有司念裝死。
  
  沈哲頻頻開發各種話題,到最後竟然拐到了初戀上。

  這話題也太純潔了吧?
  
  在編劇助理董笑講述完自己是如何和老師有一腿,導演助理劉慶慶講述自己是如何擺平大學師妹,所有人都雜七雜八回憶完後,沈哲樂呵呵地看向了程晨:「要說我和程導從大學認識,只知道他高中有初戀,可相關粉紅愛情故事,卻半點也不知道。」
  
  沈哲坐在副駕駛位置,司念想踢他也不行,只能任由他說完。

  所有人都炯炯有神等著,等著聽八卦。
  
  車正好遇到了紅燈。

  程晨踩下剎車,沒說話。
  
  十秒,二十秒,三十秒……直到紅燈轉綠燈,眾人已放棄了八卦的希望時,他忽然就開了口:「是網戀。」

  這句話如同扔下一顆深水炸彈,八卦之火徹底燃燒了。

  「繼續繼續。」沈哲亢奮的不行,只有他知道另一個事主就在本車後第二排坐著,這種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感覺,簡直爽爆了。
  
  「當時我無聊在練級,忽然一個穿著小短裙的形象跑過來,對著我大叫『太強了,你名字太強了。』然後第二句,她就說『我們結婚吧,掛著你的名字做夫君,實在太拉風了。』我記得,那個形象服務器裡的人很少用,是個穿著藍色超短裙,梳著個丫鬟頭的造型,腦袋上像是扣了兩個藍色的景泰藍瓷碗。」

  ……

  司念真想撞死在玻璃上。

  沈哲咳嗽半天:「你到底取了什麼名字?」

  「耶穌。」

  ……

  董笑長長地哦了聲:「所以你老婆的稱謂,肯定是『耶穌的娘子』……太中西合璧了。」

  沈哲實在繃不住,回頭看司念:「編劇,沒想到啊,咱們程導有這麼無厘頭的初戀。」

  司念咬牙切齒看他:「是啊。」
  
  所以好吧,就算是開始是自己主動的吧。她看著窗外的風景,想起當初的當初,自己實在是被他的名字震懾了,沒想到他竟然沒有拒絕,就如此拜堂成親了。既然掛著名頭總要每天聊天吧……

  「其實一開始,她聽說我是北大附中的,還是高二,」程晨繼續不緊不慢地說著,「所以自然就把所有初二的考試題都丟給我做,遊戲說不明白,就加了qq。」

  「然後,就開始從考試題聊人生聊理想了,是吧?」佟佳接話。
  
  「她從來不和我聊人生聊理想,只說這個老師太傻,那個老師偏心什麼的,」程晨已經開進了渡假村,「她學習很差,我甚至懷疑她能不能畢業。」

  ……

  司念很沮喪地看著風景定格,車停下來。

  原來他是這麼預測自己的?
  
  「然後?」沒人下車,實在這話題太純情太有意思了。

  「沒然後了。」程晨拔下車鑰匙,開門下車了……

  「沒結局了?」董笑遺憾。

  「初戀這是,誰初戀有結局。」劉慶慶總結。

  「據說程導考戲劇學院,是文化課分數第一,」佟佳身為同門師妹,深感自豪,「那麼個小女孩,最後肯定是中專什麼了事了,不會有什麼發展。說不定程導多年後偶遇,人家已經牽著小孩,在門口小賣部給他找零錢呢……」
  
  司念翻了個白眼。

  膚淺。小賣部多好,南京西路隨便個奶茶鋪每個月都淨賺十幾萬。
  
  其實這種電影劇本,到了導演手裡就是任其蹂躪。

  司念實在想不出自己來的意義。

  直到午飯過後,好幾個人撐不住,在渡假村直接開了房間睡覺。程晨才把她叫到房間裡,開始……閒聊。

  司念耳朵裡還飄著他對自己的評價,提不起精神。

  直到他遞給自己一杯熱的薑絲可樂,才恍然他竟然燒了這東西。
  
  「在想什麼?魂不守舍的。」他坐下來。

  她雙手握著杯子:「在想你說我不能畢業。」

  「你不是畢業了嗎?」

  「可你當初覺得我不能畢業。」

  「……好,我承認我看走眼了。」

  司唸得意看他:「我明天訂機票,後天回上海。」

  ……

  程晨看她低著頭,沉默了會兒,才說:「我記得以前,就是每天要得罪你至少一次,然後再用半個小時把你哄好。你怎麼這麼多年……還這麼愛生氣。」

  他話中有笑,聽得她莫名心跳。

  她根本沒生氣,只是盤算著怎麼節省時間,多接幾個劇本寫……可程晨這麼一提從前,她倒不知道說什麼了。
  
  程晨忽然就抽出她手裡的玻璃杯,放在手邊的矮幾上。

  司念詫異抬頭,看見他站起來,低頭看著自己。
  
  以前每次吵架的時候,他氣得不行時都會說一句話:「如果你現在在我面前……」,然後就聲聲吞下後半句,對著電話生悶氣。

  所以,現在真的在面前了。

  程晨,你會怎麼樣?
  
  他用手背碰了下她的臉:「還生氣?」

  司念覺得血液在悄然上湧,有些……不那麼清醒。

  就在他慢慢俯下身時,她很自然,閉上了眼睛。
  
  身後門忽然一響:「程導,公關公司和兩家投資公司……」

  劉慶慶的聲音嘎然而止。

  砰地一聲,門又被撞上了。

  司念猛地從床上站起來,險些哭出來:「你怎麼不鎖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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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完美失敗論(1)

  「忘了,」程晨也很無奈,「剛才說到哪了?」

  「……說我要回上海。」

  貌似不是說到哪兒,是做到哪兒了吧?

  他又退回去,在沙發上坐了下來:「為什麼要回去?」

  司念還在默默想著剛才的畫面,隨口道:「電影劇本,你也算是個創作者,其實如果有問題,你和我電話說就好了,又不是電視劇需要改很多場口……」

  她還在說著,程晨已經拉住她的手,稍微用力,想要拉到自己身前。
  
  司念詫異看他,程晨你到底要幹嘛?

  「我覺得,這樣不好。」

  要親你就親,不親就不要老動手動腳的……
  
  難道是要和我搞曖昧?

  司念忽然有些氣,想抽出手,程晨卻攥得很緊:「過來。」

  「你先說想幹什麼。」

  「你看不出我想幹什麼嗎?」

  ……

  程晨也氣的直揉太陽穴。
  
  兩個人就這麼拉扯著,你瞪著我,我看著你。

  莫名就劍拔弩張了……

  司念正猶豫是甩開他的手,還是繼續吵下去的時候,忽然身子被他拽了過去,毫無懸念懸念地整個人跌在他懷裡。

  身子以一種極其彆扭的姿勢,被他抱住……

  他的呼吸,就撲在臉上,像是感覺到她的彆扭,終於把她橫抱著,放在了腿上。

  他個子高,她身子小,所以很自然就像是縮在他懷裡一樣。

  「司念?」

  她沒吭聲,不敢動。

  剛才那麼些氣盡數退散,徹底沒脾氣了。他的心跳聲,似乎也有些亂啊,司念咬著嘴唇悄悄笑起來。

  「繼續?」他低頭看她。

  司念抿唇安靜了很久,最後還是仰頭看他:「你是打算合好嗎?」

  他輕蹙眉,貼在她耳邊反問:「我們……說過分手嗎?」

  一個巧妙的文字遊戲,不動聲色,化解了很多年的分離。

  她看著他的眼睛,張了張嘴巴,沒有任何能反駁的話,然後就看著他的視線漸漸移下來,飛薄的唇就很自然壓住了自己的嘴唇。

  很軟,也很溫柔。

  簡單的碰觸,她的心微微發麻著,說不出是難受還是好受……心臟只是緩慢而沉重地跳動著。門外有人走過的聲音,高高低低不知道在說什麼,她忽然想起房門還沒有特地鎖上,張嘴想要提醒他,程晨已經微微張開嘴把她吻的更深了些。
  
  舌尖直接抵入,煙味濃重。

  司念蹙眉,她不抽菸,甚至對煙味有些過敏。他以前唸書的時候從來不抽菸,這麼多年過去了,再見卻是煙不離手,這麼多年他還養成了多少自己不熟悉的習慣?

  「是不是不喜歡煙味?」他的離開的間歇,簡短確認。

  司念嗯了聲,想解釋自己對菸草過敏時,他卻很快又堵住她的嘴,不給任何回答的餘地。司念眨眨眼,終於閉上眼睛,自暴自棄地任由煙味蔓延在唇齒。

  如果不是程晨。

  如果不是程晨,肯定會一把推開這種抽菸的男人。

  可怎麼可能不是他。

  她甚至在過去這麼多年裡,從沒對其它人,有過任何聯想。
  
  到最後他把她抱到床上時,已經目光燙人。

  司念稍稍找回了一點理智,低聲喃喃:「程晨,大白天的……」他喔了聲,放開她,嘩啦一聲拉上窗簾,又回到了床上。她死命用棉被把自己裹成一團,不讓他掀開被子。

  昏暗的房間裡,沒有燈光,他的眼睛卻很亮,只右手撐著頭,看著只露出一張大紅臉的司念,不說話。

  司念被他看的都快不能呼吸了,緊抓著棉被,努力勸說他不要如此急色:「不是很多人等你呢嗎……」

  他看了看左腕的表:「不急。」

  然後隨手解開搭扣,把手錶也摘下來,放在了床頭櫃上。
  
  「那時候我找不到你,」他撐著頭看她,「很難過。你愛鬧脾氣,我以為就是失蹤兩天,讓我著急著急,沒想到整整幾個月都找不到你。」

  司念抿起嘴唇,有些心疼。

  「本來想買兩瓶酒,徹底醉一次就不找你了,沒想到很倒霉買到了假酒。還好最後被人發現送到醫院。那段日子很難熬,後來復讀了一年,」他拉開被她攥住的被角,掀開來,把她抱在懷裡,嘴唇抿起個好看的弧度,無聲笑了好一會兒,才繼續說,「你說我都快三十歲了,怎麼每次對著你,都能想起十幾歲的事情?」
  
  「然後呢?」她追問他,明明已經是過去時,還是緊張的不行。

  大片大片的空白,好多好多年。她知道的只是他小有名氣後,那些例行公事的採訪。他從來不提讀書時代,好像是個莫大的忌諱。

  「然後?」他似乎在回憶。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所有的一切,從綿長深入的吻開始。

  她緊閉上眼睛,聽之任之,到最後終於忍不住,眼淚汪汪睜開眼:「不行啊,疼……」

  ……

  「再試試?」

  ……

  「不行不行,疼死我了……」

  司念眼淚嘩嘩地控訴

  程晨不敢再嘗試,用手給她抹眼淚,到最後實在太氾濫,只能拽過來紙巾盒,幾張幾張地給她擦。司念恨的咬住他的手臂,狠狠很狠地發洩完,才問他:「你到底會不會?」

  ……

  「理論上很有經驗,」程晨用餐巾紙給她擦著眼淚,「我指導過一些特殊的戲……」

  司念瞪大眼睛,心裡撲騰撲騰的:「你這麼多年,沒有過女朋友?」

  程晨長吁口氣:「真有女朋友了,還能有你什麼事?」

  司念忽然安靜下來:「就沒有什麼紅顏知己什麼的?」

  ……

  程晨仔細給她擦完眼淚,她才美滋滋地鑽進被子裡,緊緊摟住他的腰,感覺他滾燙的體溫和汗涔涔的皮膚,忽然很無厘頭地開了句玩笑:「程導你是有多可憐,這麼多年都是手工業勞動者……」

  話沒說完,程晨已經把她拎出了被子:「是不是不疼了?」

  「疼……」
  
  直到吃晚飯的時候,司念的眼睛還是腫著,時不時怨恨地看著程晨。

  座位的次序太喜感,程晨左邊坐著她,右邊本來是留給一個製片人,沒想到讓佟佳搶了先。剛才一坐下,佟佳就找到了一個非常正經的話題,和程晨請教著,沈哲始終笑得隱晦,不停給司念打眼色。
  
  大盤雞端上來的時候,程晨先夾了一塊給司念。

  司念用筷子戳了戳雞肉:「有皮。」

  程晨把雞肉夾到自己碗裡,剝了皮,又扔到她碗裡。

  她吃了口,放下來:「太肥。」

  程晨默不作聲,給她夾了塊土豆。

  「太膩。」

  程晨依舊不吭聲,把新疆特色的酸辣白菜轉過來,夾給司念。

  偏佟佳是個越挫越勇的,還笑著看司念,關懷備至:「編劇是不是不習慣新疆菜的口味?這個大盤雞就是這樣的味道,吃慣了最有滋味。」

  「還好,」司念很簡約地回覆完,吃了口米飯,忽然看程晨,「你喜歡吃新疆菜嗎?」
  
  「不喜歡,」程晨頓了頓,又補了句,「非常不喜歡。」

  沈哲本來在喝酒,到最後實在繃不住笑,噗地一聲噴了。
  
  等到從飯廳出來,進了電梯,沈哲還是有的沒的笑個不停,拍著程晨的肩說:「程導,今晚我睡不著啊,要不到你房裡,咱們徹底長談?」

  程晨按下三樓:「今晚我房裡有人。」

  ……

  整個電梯安靜了,整夜嗡嗡嗡嗡的佟佳也終於徹底息聲,隨著電梯到三樓,聽著叮地一聲輕響後,看著程晨獨自走出電梯,又回頭:「司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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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完美失敗論(2)

  司念下意識退後一步。

  然後,很自我保護的冒出一句:「程導……劇本明天再說吧?」

  什麼叫掩耳盜鈴?這就是了。
  
  程晨微蹙眉,沒說話。

  眾目睽睽,兩個人就這麼僵著,最後還是她先投降,硬著頭皮出了電梯。

  等到電梯徹底關上,她才猶豫著看他:「你不會,讓我今晚住你那裡吧?」

  程晨依舊不說話,從口袋裡摸出門卡,走出了電梯間。
  
  他越是安靜,司念越是心慌。

  不會是生氣了吧?剛才是看佟佳快黏他身上了,才氣不過作一作的……程大導演應該沒有這麼小氣吧?直到程晨打開門,她才清了清嗓子,剛想要說話,就猛地被他抱起來:「繼續?」

  ……

  程晨反手鎖上門,抱著她往房間裡走。

  我就知道……

  司念摟住他的脖子,很好心地提醒:「程導,我記得你明天還要開工……」

  「沒關係。」

  程晨親了親她的嘴巴,把她放到了床上。

  司念看他的表情,認命地閉眼睛,大義凜然道:「來吧,我就知道你不成功,肯定不會罷休。」

  程晨好笑看她:「是誰剛才一直說『再試試』的。」

  ……
  
  她發誓她只想以退為進,可對程導顯然不能用這招。

  她想起下午,就整張臉都皺在了一起,程晨實在忍俊不禁:「司念?」

  「快,快,」司念深吸口氣,「趁我還有勇氣。」

  他在床邊坐下:「剛才是不是吃醋了?」

  「有點兒……我是不是做的很過分?」

  「還好,」他的聲音很低:「女人有時候作一作挺可愛,如果是不喜歡的女人,我會很反感。」

  司念睜開眼,看他和衣側躺在身邊,心忽然變得軟綿綿的。
  
  其實這句話,很多年前他也說過。

  她記得那時候,遊戲裡有很多小女孩追著他,她經常會很生氣地把他所有裝備都扔掉,然後賣掉房子,跑到遊戲裡某個不起眼的角落裡呆著。不知道有多少人嘲笑她作天作地,可程晨每次都好脾氣地滿世界找她。一聲不吭走遍地圖每個角落,找到她。

  有次她終於忍不住,在電話裡問他,你不覺得我很過分嗎?

  那時候他還在重感冒,邊喝水邊笑著說,女孩作一作挺可愛的。
  
  她一時感觸,蹭到他身邊,摟住他的腰,悶不作聲笑了會兒:「你說你上輩子是不是欠我的?過了這麼久還被我遇到?」

  程晨嗯了聲,把她往上抱了抱:「估計是。」

  他笑得異常溫柔,司念仔仔細細看著他,輕聲說:「你知不知道,你笑起來真好看,可惜平時工作的時候,都不怎麼笑。」

  「是嗎?」

  他低下頭,很慢地靠近她。

  近到,從他的眼睛裡能看到自己。

  ……
  
  「不行不行……」司念哭的眼淚嘩嘩的。

  程晨被她弄得有些手忙腳亂了,抱著她哄了半天,司念才很後怕地說:「你說,我是不是構造特殊,沒聽說有那麼疼的……」

  程晨很淡定地給她擦了擦眼淚:「第一次,很正常。」

  司念很愧疚地看著程晨,猶豫了半天才說:「要不……你去洗手間?」

  「……睡覺。」

  程晨徹底關上燈,把她圈在了懷裡。

  過了會兒,耳邊的呼吸就開始趨於平穩,應該是睡著了。
  
  司念猶豫了半天,才摸到枕邊的手機,悄悄給沈蔚玨發了個短信,很快沈蔚玨就回了過來:你不是在春宵一刻嗎?

  司念險些咬到舌頭:你怎麼知道??

  沈蔚玨:我偶像告訴我的,剛才,他特地給我一個電話八卦的。

  ……

  她哭笑不得,還不知道回什麼,沈蔚玨很快又追了一條信息:成功木?

  司念:沒……

  沈蔚玨:不會吧?你們蓋著棉被純聊天啊?都大齡男女了,還裝什麼純潔?

  司念:誰大齡了……

  沈蔚玨:不過你胸是小了點兒,估計人家見到實物沒興趣了,我說吧,平時多吃點兒比什麼都強。

  司念:gun……是他不會!

  沈蔚玨:你才gun……你以為是做數學題呢?男人對這個都是無師自通……
  
  司念沉默地想了會兒,把手機又塞到枕頭底下,翻過身搖醒了程晨。

  「怎麼了?」他的聲音帶著很濃的睡音,還不算清醒。

  「繼續?」

  ……

  程晨沒出聲,也沒動。

  又睡著了……

  司念動了下身子,準備徹底放棄時,忽然就被摟住了腰。

  絕不像前兩次的遷就。

  在黑暗中,她渾身都滾燙起來,緊張地抱住他,你是不是裝的……前兩次不是都不行嗎?程晨笑起來,我怕你疼,你一說疼我就不敢了。

  現在不怕了?

  他終於有些無奈,邊試著分散她的注意,邊低聲說,我覺得不徹底解決,這幾天你不會讓我睡好覺……他的吻溫柔地深入,什麼都不再說,手托住司念的脖子,調整著親吻的角度,再不給她出聲的機會。

  ……
  
  「司念?」

  她真是一點兒力氣都沒了,心仍舊跳的極快,快的有些發麻。程晨又叫了她一聲後,她才咬牙切齒地嗯了聲,軟綿綿踢了他一腳。

  太陰險了,竟然裝不會……

  「要不要洗澡?」他笑著撫了撫她的頭髮,「我抱你去洗澡?」

  「……不要。」她只想睡覺,徹底睡死過去。

  「那我去洗了?」程晨好脾氣地哄著她,「快五點了,我六點開工,你要是想回上海,我讓助理給你訂明天的票。」

  司念嗯了聲,伸手摟住他的腰。

  程晨還想說什麼,發覺她已經有些意識不清醒,只好這麼躺著,等她徹底睡著了才把她的胳膊拿開,把枕頭放到自己睡的位置,讓她抱著繼續睡。
  
  等到她再醒時,已經是下午三點。

  迷糊著看了眼手機,有一條未讀短信,是程晨發來的:醒了給我電話。

  司念抱著被子清醒了十分鐘,才撥了他的手機。

  「醒了?」他接起來,很平淡地問了句。

  司念軟軟嗯了聲:「什麼時候收工?」

  「估計要半夜。」

  「哦,」司念想了想,還是忍不住抱怨了句,「你怎麼說話一點兒不溫柔……是不是吃乾抹淨了,就破罐破摔了?」
  
  電話那邊沉默了十幾秒,程晨忽然捂著電話說了句,我去抽根菸,然後似乎是走遠了些,才說:「 如果餓了,樓下就有飯店。」

  「還好,不是很餓,」司念隨口問,「今天是什麼戲?」

  「……床戲。」

  「……」

  司念回憶了下那個勁爆的山洞戲,很苦悶地發現自己吃醋了,雖然他不是抱著女主角演戲的人,可卻是能看到女主角被……說不定還有臨場指導什麼的……

  她嘆口氣:「導演,我有權利改戲嗎……」

  程晨似乎笑了:「今天難了,不過你可以考慮加戲。」

  「加戲?」司念扯著被子的邊角,哼哼了兩聲,「再加兩場勁爆的對吧?直接露天好不好?黃沙大漠?還是荒漠綠洲的水源邊?」

  電話那邊忽然有人再說話,估計是找程晨一起抽菸的,很多聲音都很耳熟。

  程晨陪著聊了兩句,才很認真地對電話這邊說:「今晚回來,我們再研究劇本,看看怎麼加戲。」
  
  司念還沒琢磨過來,電話那邊,劉慶慶就奇怪問了句,怎麼還要加戲?程晨嗯了聲,編劇很想加些男女主角的勁爆戲。劉慶慶的聲音沉寂下來,過了會兒才感嘆了句,沒想到編劇長的這麼小白兔,竟然喜歡這種口味……

  司念越聽越不對味,到最後終於反應過來,猛地抱住被子,臉上的紅潤迅速擴散到了脖頸以下……程晨,你個大色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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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章 最初的最初

  這件事直接導致結果是,司念回到自己房間後,渾身難過,一直睡到了深夜。

  直到門鈴響了很久,她才迷糊醒過來,然後翻了個身,繼續抱著被子死睡。
  
  電話鈴,手機震,電話鈴,手機震……

  司念終於摸到手機,放在臉上:「喂……」

  「開門。」

  ……

  「司念?」

  ……

  司念抱著手機又睡著了。

  直到感覺房間亮起來,有食物的香味時,她才肚子有些絞痛地醒過來,卻還是一個指頭都不想動。直到程晨用被子裹住她,抱起來,司念才用下巴抵在他肩上,抽了抽鼻子:「好臭。」

  一股煙燻火燎的味道,還混著風塵沙土味,總之難聞的一塌糊塗。

  「怕你餓,就沒來得及洗澡,」程晨用枕頭給她墊在身後,隨手脫下了外衣,扔到沙發上,走進洗手間。

  水流聲很快停止。

  他洗乾淨手和臉,走出來。
  
  司念終於差不多清醒了:「你怎麼進來的……」

  「把身份證押給酒店,說我是你老公。」

  他拉過一個椅子,把桌上放著的飯盒都拿過來,在椅子上一一鋪陳開。司念看著他不停打開白色飯盒的蓋子,看著他替自己掰開一次性筷子,看著他遞給自己,才喃喃著,追問了句:「……人家就信了?」

  程晨不置可否。

  他額角的頭髮還濕著,看臉色,似乎是很累。

  司念對上他的眼睛,很快躲開,像是新婚小媳婦一樣不敢抬頭,裝作淡定地接過筷子:「酒店怎麼這麼不負責,隨便交個身份證……就是我那什麼了?」

  他笑了笑:「名人效應。」

  「你又不是明星,導演裡能被普通人認出的,估計也只有李安、徐克,張大鬍子什麼的了……」

  程晨把眼鏡摘下來,放在床頭的櫃子上,兩指捏住鼻樑,閉眼輕揉著。

  「有沈哲在,基本能搞定所有已婚未婚男女。」

  沈哲?!

  司念詫異看他,他當著沈哲的面,說那些話?

  ……才剛剛合好,是不是太快了?

  程晨像是沒留意她的反應,就這麼閉眼靠在床頭,輕聲說了句:「快吃,菜快涼了。」
  
  司念嗯了聲,坐在床上,就著椅子吃他給自己帶的菜。

  很浪費,根本就吃不完。

  她吃了會兒,想要回頭問他要不要吃時,才發現他已經睡著了。床頭等下,滿面風塵的一個人就這麼靠著床頭睡著了……她咬著筷子頭,看著他狼狽的樣子,忽然覺得很感動,莫名其妙就被這個畫面,感動的一塌糊塗。
  
  她很快吃完,悄悄下床把所有東西收拾好,然後又輕手輕腳地爬上床,替他脫衣服。程晨睡的不是很沉,因為知道是她就沒有睜開眼睛,任由司念替自己脫了上衣……司念把襯衫放到床邊沙發上後,看著他的褲子,開始糾結了。

  脫?還是不脫?

  「我自己來吧。」程晨低聲說了句,開始解皮帶。

  司念忙關上燈,先鑽進了被子裡。

  感覺程晨很快脫掉褲子,掀開被子後,她下意識緊張起來,可程晨最後只是從身後抱住她,親了親她的後背,就再次陷入了沉睡。

  司念睡了一整天,反倒是清醒著。

  就這麼兩隻胳膊摟住他的手,往他懷裡蹭了蹭,在黑暗中慢慢地琢磨著下部戲的大綱和分場,慢慢地又睡著了。
  
  第二天他又走得很早。

  程晨的助理給她定的是下午的機票,司念從酒店走之前,才給他發了個短信。

  直到司唸到了機場,快登機時,程晨的電話才打過來:「剛才很忙,到機場了嗎?」司念嗯了聲,把登機牌遞出去:「我要上飛機了。」

  「司念。」他叫她的名字。

  司念接過登機牌,走進登機廊橋時,才嗯了聲。

  分分秒秒的安靜。
  
  司念覺得他肯定會說什麼,耐心等著。

  「導演?」手機那邊忽然有了劉慶慶的聲音。

  程晨嗯了聲。

  「佟佳明後天有宣傳活動,她的經濟公司替她請假了……」如此扒拉扒拉三百字,程晨在那邊耐心聽著,司念在這邊咬牙切齒等著。

  就在司念找到座位,順利坐下時,劉慶慶終於結束了長篇累牘的發言。

  可是飛機已經要起飛了。
  
  「雪碧在北京拍戲,」程晨忽然說,「過幾天我一個朋友會幫著託運它到虹橋機場,幫我把它接回家,好不好?」

  司念嗯了聲。

  空姐已經開始走過來,提醒司念關閉手機。

  程晨似乎聽到了聲音,很快囑咐了句:「我會把航班號發到你手機上。」

  司念又嗯了聲:「記得把你朋友的手機也給我。」

  在空姐的目光中,司念終於熬不住,匆匆掛斷了電話。
  
  為了接雪碧回家,司念當天晚上就約好了沈蔚玨,讓她第二天開車送自己去機場。

  司念坐在副駕駛位上,給可樂撓著下巴,可樂愜意地眯起眼睛,用頭蹭著司念的手心。沈蔚玨邊開車,邊笑眯眯感嘆:「這導演的狗就是不一樣,還能客串電影什麼的。」

  「演電影很受罪,」司念蹙眉,「人都累得跟狗似的,狗還不知道能折騰成什麼樣呢。」

  「讓你這麼說,明星還真是比我們辛苦。」

  「辛苦多了,」司念揉了揉可樂的頭,「我要是未來有兒子女兒什麼的,一定不要他們做演員,起早貪黑,超時工作,多大的腕兒都要看人臉色,真沒什麼好的。」
  
  等接到雪碧的時候,可是把司念心疼壞了。

  毛色挺漂亮的一隻狗,就和那天晚上的程晨一樣,灰頭土臉的。尤其被人裝在籠子裡推出來的時候,神色還有些驚慌……直到看到司念,才猛地搖著尾巴,眼睛裡水汪汪的。

  司念本來想要和沈蔚玨吃午飯,看到雪碧這模樣也沒心情了,直接買了外賣回家。沈蔚玨在客廳狼吞虎嚥,她就在浴室給雪碧洗澡。正滿手泡沫的時候,可樂忽然把手機叼了進來,屏幕上閃爍的正是程晨的名字。

  司念擦乾淨一隻手,按下了接聽,程晨的聲音不是很清楚:「接到了?」

  「嗯,」她用腳踢了踢雪碧,雪碧自覺跳進了浴盆裡,「你借給哪個公司了?簡直慘不忍睹,估計都沒怎麼有人給它洗過澡。」

  程晨笑了聲:「拍外景,人都沒條件洗,怎麼會有人專門照顧狗。」

  「你看到就知道心疼了,」司念用淋浴噴頭給雪碧衝著泡沫,看到它一直睜不開眼睛的樣子,馬上說,「浴液進它眼睛裡了,我一會兒給你打過去。」

  說完就掛了電話,沖乾淨毛巾,給雪碧仔仔細細地抹乾淨了眼角。

  正轉身準備換條毛巾的時候,就看到一個人靠在門邊,看著自己……
  
  外衣還沒來得及脫,正在用襯衫一角擦著眼鏡的程晨,只是笑著看她,不說話。

  她目瞪口呆看著他,也不知道說什麼。

  「我休假了。」他忽然說。

  司念抿起嘴角,嗯了聲。

  其實就一個星期沒見而已。

  「劇組裡一個主演去宣傳,我就回來了,」他走過去,抱起司念,「時間不長,就一天。」司念摟住他的脖子,低聲笑了笑:「一天還回來?」

  他沒說話,把司念放在了大理石台上,湊過去用臉碰了碰她的臉。

  司念躲開他,低聲提醒,「沈蔚玨在客廳呢,注意點兒。」

  「她走了,給我開了門就走了。」

  ……

  司念詫異看他。

  太神奇了,自己給雪碧洗澡到底有多投入,竟然房間裡換了個人都不知道。

  既然只剩了他和自己,她也就不再矜持了,湊過去很輕地聞了下他:「你怎麼又是臭的,和雪碧一模一樣。」

  程晨好笑看她:「要不我先洗澡?」

  「不行,」司念看浴盆裡盯著自己兩個人的雪碧,「我要先給狗洗完,它會感冒的,再等十分鐘……」她又像是想到什麼,回頭看他,「你帶換洗的衣服了嗎?我家沒有你的衣服,要不你洗澡的時候給我尺碼,我出去給你買一套在家裡穿的,把你身上的洗了?」
  
  她邊說,邊在腦子裡搜尋附近的商場。

  然後,就聽見他咳嗽了一聲。
  
  她看他:「怎麼了?」

  「想起些事情。」

  司念嗯了聲,示意他快些說。
  
  「想起剛上大學的時候,在學校附近租房子,沒有暖氣,晚上一凍得睡不著就想起你說的話,說自己喜歡下雪天靠在暖氣上看小說,一看就是大半夜,」他低聲說著不相干的話題,「那時候有很多女孩子約我,雖然都是戲劇學院的學生,可畢竟是女孩子,多少有些矜持,我每次看到她們的信,或是接到她們的電話,總能先想起你……」

  司念被他說的心發軟,沒吭聲。

  他用手指碰了碰她的臉頰:「這幾天想起這些,忽然就會覺得覺得後怕。如果我真碰上了個差不多的人,就這麼在一起了,再遇見你會不會後悔?」

  「會嗎?說不定你能找到更好的。」司念口是心非地說著,卻怕他真的認同自己。
  
  「會,」他忽然就笑了,「我遇見你的時候,只是個窮學生。沒有信用卡,沒有手機,打個電話也只能去公用電話亭。好像除了偶爾給你寄零食,就沒送過你什麼像樣的禮物了。情人節的時候也只能給你打三個小時的電話,陪你聊天,逗你開心。

  買不起車,買不起房子,連你喜歡的貓都買不起。

  現在想想,似乎除了成績好,真的是一無是處……」

  司念詫異看他,想說什麼,沒有說出來。
  
  他的聲音,帶著淡淡的疲倦,卻是溫柔而清晰。

  很像是最初的最初。

  她緊張地趴在電話邊,等來他第一個電話時的聲音,那時候他剛才結束期末考試,是他們兩個人認識四個月的紀念日,約好一定要在這一天打電話,聽到彼此的聲音。

  她至今都記得,她拿起電話時心跳的發慌,憋了很久才說了一個喂字。

  而他就在線路的那邊,伴著車來車往的聲音,叫出了她的名字。

  ……
  
  雪碧終於熬不住,從浴盆裡跳出來,很是疑惑地看著兩個對視的人。

  程晨的眼鏡,因為浴室的熱氣再次模糊,他摘下來。那雙漆黑的眼睛裡,有太多太多的情緒,終於說完了所有的話:

  「那時候我愛,也愛我的,這輩子也只有你這麼一個人了。」
  
  —— 全文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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