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一行人連夜趕到了邊關,在三色樓的接待下,他們直接來到邊關將軍──紫龍將軍的府邸。
才剛踏進將軍府邸大廳,慕晴丹一身鮮紅,身上點綴著幾點白梅繡圖,腰上繫著一條金色流蘇帶,姿態誘人的出來迎接她們。
「沒想到竟然會是妳先到呢!」她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湛初白。
「妳……看起來沒事呀。」湛初白審視著她,然後得出了結論。
「我當然沒事啦!」慕晴丹嬌笑著,伸手止住她的發問,要她先聽她解釋,「我如果不寫病危,妳會來嗎?說不定還直接把字條給撕了呢!」
「妳這女人……」連夜趕路讓湛初白體力透支,沒力氣再跟她唇槍舌戰。
慕晴丹眼尾一挑,將目光移到站在她身後那個看來佔有慾極強的男人,「我說呀,妳去哪裡找來這個保鑣?」
「他不是保鑣,他是……我老公。」頓了一下,湛初白終究還是說了那個她不是很想承認的稱呼。
慕晴丹聞言花容失色的高喊,「妳……妳竟然被套住了?這怎麼可能呢?最怕麻煩的妳竟然被套住了?」
慕晴丹更加仔細的打量著炎武郎,左看看右看看,就是看不出這男人到底是哪個地方讓這聰明的懶女人給看上了。
「嘖嘖,這男人既沒有三頭六臂,看起來也沒有什麼特異功能,到底是怎麼把妳這女人套住的,我真的很好奇呢!」
「少囉唆了,我現在沒心情跟妳研究這個,先給我一間房間讓我睡覺,還有我要熱水跟吃食,然後有什麼事情等我休息過後再說。」她命令的說,完全把將軍府當做自己地盤。
反正看慕晴丹在這裡好像挺夠力的,她也不用太客氣啦!
「知道了,妳這女人睡不飽的後遺症還是一樣嚴重。」慕晴丹無奈地嘆了口氣,然後拍了拍手吩咐,要下人帶他們一行人去休息。
至於那個從頭到尾都沒說過半句話的男人,呵!就等那個懶女人醒來之後她再來拷問嘍!
湛初白這一睡掉了快一整天的時間,讓炎武郎以為她身體不舒服,吵著要慕晴丹找個大夫來給她看看。
剛好柳平綠趕到將軍府,慕晴丹保證她絕對醫術高明得妙手回春、起死回生都沒問題,堵住那個大吵大鬧的男人的嘴,兩人進了湛初白的房裡。
「呼~初白到底是從哪裡找來這麼盧的男人當老公啊?不過就是她睡得久了一點,就緊張得像她得了什麼絕症似的。」慕晴丹沒好氣地看著門外,還依稀可以聽到那男人在門外徘徊踱步的腳步聲。
柳平綠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所以現在把我拖進來這裡要幹嘛,看這個懶女人睡覺?」
「唉~反正都來了,妳不是剛好會點中醫,就隨便把把脈嘛!」
她不置可否,坐在床邊接過湛初白手把脈,然後過沒幾分鐘就放手起身,「沒病。」
「吼!我就說只是睡過頭而已,那男人真是緊張得莫名其妙──」
柳平綠冷冷地接著又說:不過懷孕了,所以有點操勞過度,要先點安胎的藥,要不然妳可能會因為讓這女人不小心流產,而被外面那個男人砍八段丟進沙漠裡。」
慕晴丹張大嘴,不敢相信的看著她,再看看床上的湛初白,「這真的假的?」
柳平綠睨了她一眼,「我有中醫師的執照,妳覺得我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
「那……那怎麼辦?那個男人……」一想到炎武郎那魁梧的身材加上怒火狂飆的臉,她忍不住打冷顫。她讓懷有身孕──雖說她也是剛剛才知道──的湛初白千里迢迢跑這趟路,依照他緊張她的模樣,要是她懷孕的事被知道了,會不會抓狂暴走啊?
柳平綠實在很神,她在想什麼她都知道,「妳最好先瞞住那個男人她懷孕的事,要不然妳就死定了。」這是肯定的,而非推測句。
即使她也才剛到將軍府沒多久,但見識到那男人無理取鬧的蠻橫勁,她看得出來那男人愛慘了自己的好友。
慕晴丹嘆了口氣,唉~她的正事都還沒拜託到,沒想到就先惹上不該惹的人了。
慕晴丹要拜託他們的事情說簡單其實也不太容易,至少很耗費心神。
她想拜託湛初白利用她的商業才能,穩定這邊城的物質供應,可以在圍城戰中多撐上些時日,至於柳平綠她則是想拜託她製做守城的武器,好多撐上些時間,等著主軍回防。
「這些當然對我們來說不算是大問題,問題是,妳為什麼要做這些事情?」湛初白喝著熱茶,一臉疑惑地問。
她知道這女人在這邊關開了家青樓,而青樓女子有必要「愛國」到這種地步嗎?連守城這種工作也要包下來自己做?
「呃……這個……保衛家國人人有責。」慕晴丹搞笑地說。
「我看……是跟這個將軍府的主人有關係吧!」柳平綠一針見血地說。
她這個「青樓女子」卻在將軍府裡,這就算了,在裡頭還呼風喚雨的,只差沒換上將軍夫人這尊稱了,她當她們都瞎了沒注意到嗎?
「這個……唉!我只是想為他守住這座城池。」既然瞞不過明眼人,慕晴丹也不隱瞞,老實地承認。
這黃沙漫漫的不毛之地啊……因為有他所以才值得她守護,這也是她最後能替他做的事了。
「妳剛剛有說到,這座城的大軍被調開到千里之外的邊城,那敵人大軍又怎麼會到這裡來呢?」
「唉,我也是收到三色樓的快報才知道的,那裡有內奸在,傳了錯誤的訊息誤導他讓他領著大軍前去,現在這城裡只剩下老弱婦孺和一些殘兵弱將。」慕晴丹無奈解釋。
炎武郎聽到這三個女人的談話,眉頭越蹙越緊,最後忍不住出聲,「妳們現在到底是在想什麼?守城?憑妳們三個嗎?重點是,初兒可不能參與妳們的計畫,這太危險了。」
「唉唉!這位大哥這樣說就不對了。」慕晴丹出聲抗議,「初白又沒說不答應,你怎麼可以代替她發言?」
天啊!該不會又是一個大男人主義的沙豬吧!
「別的事情還好商量,就是這件事不行。」他斬釘截鐵的說。
守城,她們以為是簡單的事情嗎?那關係到成千上萬人的殺戮,不管怎麼想都很危險,初兒她臉色沒有幾分好轉,實在沒有參與戰事的本錢。
「武郎,沒問題的,不過是調動糧食而已……」她還沒嬌弱成那樣。
她其實對這件任務也感到有點興趣,況且晴丹都這麼拜託她了,她怎麼能就這麼一走了之,撇下不管呢?
「不行!」
「炎武郎,不讓我做我就不答應成親。」她搬出他最在意的事情威脅他。
「妳──」他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他是關心她,不願她受傷害,受苦受累,而她竟然拿這件事情來威脅他?她到底是否懂得他的心情?或是她從來都沒有將他放在心上?
「妳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他惱了,臉色一沉,粗聲問道。
「我沒什麼意思,意思就是你答應讓我做我們就成親,不要的話就算了。」她知道他關心她,但她也有她的立場啊。
他怒瞪著她,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湛初白──」
她也理直氣壯的瞪回去。
「好。」他這句好幾乎快咬斷牙根才說了出來,「妳留下,我也留下,但是回火堡之後,我不成親!我不娶一個會拿我的關心當威脅的女人。」他怒極的撂下話,不管這話是否會讓兩人都後悔。
「好!不娶就不娶!」她也惱了,反嗆回去。
哼!這個莽夫,就以為只有他會放很話嗎?她也行啊!
瞧他們從原本的甜蜜蜜入府,到現在劍拔弩張的氣氛,幕晴丹頓時心生愧疚,不知道該怎麼勸說才好。
怎麼會這樣?她沒想到要壞人姻緣呀!
柳平綠露出冷笑,看著慕晴丹,還不忘落井下石一番,「妳這下慘了,害人家吵架鬧分手,妳小心晚上睡覺得時候那個男人拿他的大刀把妳砍死!」
「妳閉嘴啦!」都什麼時候了,這女人還在說風涼話。
「哈!到時候如果他砍得太多塊的話,我可以義務性地幫妳縫回來。」她繼續毒舌。
慕晴丹連要她閉嘴都懶了,現在她只想等到事情結束後,要趕快包袱款款趕快落跑。
才不會真的被砍成N段接不回來啊!
從那天開始,湛初白和炎武郎陷入更大的冷戰。
他雖依舊會隨身保護著她,但是他不再溫言軟語,簡直像沉默的背後靈,給人無形的壓力。
而湛初白也無比倔強,乾脆對他抱持著不聽不聞不看的態度,完全忽視他當成路人甲。
這早,她忙著調度糧食,卻在回將軍府用午膳時突然感到身體不適,讓她臨時決定轉往柳平綠的廂房。
「平綠,我想請妳幫我把個脈,這幾天我似乎是感冒了,總覺得胃口不好,人也常常很疲累。」
柳平綠卻二話不說,起身去把門關上,然後拉著她坐到桌邊,替她倒了杯水。
「妳不是感冒,而是懷孕了。」
什麼?湛初白不可置信地看著她,愣愣的摸著自己平坦的腹部,心底驀地湧起一種奇異的感覺,有點擔心,卻有更多的快樂。
「前兩天幫妳把脈時我就發現了,但怕妳老公發火,怪罪晴丹讓妳趕路以致身體過於勞累,所以就先瞞著你們沒說。」
湛初白想著炎武郎的個性,再加上他可能會有的反應,也忍不住笑了,「他的確有可能胡亂怪罪。」
「唉~那天看你們吵成那樣,晴丹幾乎都快要去切腹謝罪了。」柳平綠提起那天的爭執。
「那不關她的事。」
要怪就怪那個男人莫名其妙的霸道,脾氣也太差了,竟然就真的這樣不理她……
「其實,他想的也沒錯,憑我們三個小女生,怎麼守住一個城?」柳平綠公道地說:「而且說到底,他只是關心妳,他雖然不知道妳懷孕了,但是應該隱約有察覺到妳身體的變化,才不想讓妳太過勞累,就這點來說,妳那天說的話,是有些過分了。」
畢竟沒有人可以忍受自己的關心被當成條件的給搬上桌喊價,那會讓人覺得自己的愛很不堪。
湛初白咬了咬唇,雖然想反駁,但是其實心中也不得不承認好友說的沒錯,他把她當成一個需要保護的女人,所以不想讓她參與戰事也是應該的。
「你們冷戰妳自己也不好受,現在妳還在懷孕初期,最好多小心妳的情緒變化,否則小心這個孩子保不住。」柳平綠叮嚀道。
「我知道了。」
湛初白起身離開,當她打開房門時,卻看見炎武郎焦急地在房門外走來走去,發現她出來後停下了腳步,冷著臉走開。
她本欲張口喊他,見他冷漠的態度,心理突然瑟縮了下,不知道該怎麼打破兩人目前冷戰的僵局,在原地呆愣了半晌,最後只能沉默地走開。
她沒看見,在自己離開後,炎武郎又是一臉緊張地跟在她身後,臉上擔憂的神情展露無遺。
是夜,敵國大軍的軍隊突然兵臨城下。
小小的邊城在黑夜中快速的染起一片火紅,炎武郎在第一時間驚醒,連忙飛奔到湛初白房中。
「醒醒!出事了!」他搖著她,邊將她扶起,一邊拿起她放在一旁的衣物替她套上。
「怎麼了?」湛初白立刻清醒了幾分,主動接過衣物穿好。
「應該是敵兵攻城了。」他看見將軍府外的天空泛著紅光,如此揣測。
她不安地望著他,此刻誰都沒有心情去在意之前的冷戰了。「武郎……」
「把重要的東西帶著,我們去看看其他人。」他快速地交代,摟了她一下,給予她支持的力量。
湛初白穩下心情,簡單收拾一下跟著他出了房門。
炎武郎牽著她的手,兩人來到大廳,看見了柳平還有慕晴丹。
慕晴丹急忙地說:「沒想到他們會在半夜直接發動攻擊,我已經讓副將帶著其他人先行避難,我們是後離開的人了。」
柳平綠接著說:「等我們一走後,我設在城牆的陷阱會自動打開,應該可以擋住他們一陣子,接下來每五十公尺會有一個陷阱阻擋,為我們爭取撤退的時間。」
湛初白也跟著報告自己負責的部分,「糧食的部分也全都籌備好了,裡城避難處的食至少可以撐上一個月,水源因為來不及開挖,所以我派了兩組人馬以爆破的方式先弄出水流來,先做一個蓄水池。」
慕晴丹凝著臉,握著兩個好友的手,「接下來我們要分開行動了,感謝妳們這次幫忙,等這邊的事情忙完之後,我們在天光城再會了。」
天光城,三色樓的據點,也是她們相約一年後相聚的地方。
接下來,湛初白跟著炎武郎離開,她們兩人則跟著三色樓的護衛離開。
這一夜,火光閃耀了整個邊城,卻不見哀嚎與鮮血,攻防之戰也正式開始。
騎著馬,炎武郎和湛初白在黑夜中逐漸遠離那閃著紅色火光的邊城,她窩在他懷中,汲取著來自於他的溫暖。
馬蹄聲在靜夜中更顯清晰,邊城的事算是告一段落,然而,兩人之間待解決的問題才要開始。
「我們……回去之後成親好不好?」她說。
「我說了我不成親。」他仍未原諒她竟然把這件事當做籌碼。
他的拒絕在她的意料之中,她嘆了口氣,「對不起……那天是我錯了。」
「妳願意認錯?」他似乎大為震動。
「嗯。」她抬頭望著他的下顎,輕聲說著,「那天我會這樣說,一方面是因為我太有自信你愛我,而且會完成我的願望,才敢這麼說出口。」
「妳……就是吃定了我。」他既無奈又不甘願的說。
除了一開始她乖巧的貼身女婢的日子外,接下來他幾乎都被她死死的。
「我是吃定了你,」她笑道,「可是那也要你夠愛我不是?」
炎武郎說不出話來,卻還是不想這麼輕易就妥協,否則他以後的面子何在?
「還是不行,回去我們不成親。」
聽見他固執的回答,湛初白故做苦惱的道:「那怎麼辦呢?有些事情可不能等呢!」
「什麼事情?」他傻傻地反問。
「那就是我的肚子。」
他想不透肚子要等什麼,等吃喜酒嗎?「肚子?」
「是啊,我有孕了。」
「喔!妳有……」孕了?!他緊張得突然勒停馬,將她緊緊抱在懷裡。「妳剛剛說什麼?再說一次!」
襯著月光,她笑臉盈盈地望著他臉上無法遮掩的喜悅,「恭禧你,炎堡主,你要當爹了。」
他還是無法回過神來,傻傻的看著她。
「我現在再問一次,炎堡主,你要不要娶我?」
她都懷了他的骨肉,他要敢再拿喬的話,她不介意帶球跑!
炎武郎終於回過神來,抱著她大聲吼道:「我要娶!我要娶!我炎武郎要娶湛初白當娘子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