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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慕子琪]騎士是大盜(雷家愛情故事之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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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16 10:35:07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慕子琪 -騎士是大盜【雷家愛情故事之三】

生病住院又不是她自願的,放不下工作無可厚非
這個冷血醫生也太過分,說什麼想死的人不必救
不僅把特助送來的待辦文件大剌剌的扔進垃圾桶
還說如果她活得不耐煩,他可以好心替她備妥棺材
可惡啊!她還沒病死就已經先被他氣得送命!
然而當他將她視為妹妹,允許她任性的向他撒嬌
她不禁滿心感動,也發誓往後不會再輕忽自身健康
出院後,她總是不時想起那位面惡心善的「大叔」
繁忙的生活中也因有了這段值得回味的時光而溫暖
直到他們在國外巧遇,她終於無法再壓抑對他的思念
能夠再次見到她,他也像是不願輕易離開她身旁
怎知無情的現實帶來打擊,也讓兩人的繾綣化為雲煙
在意外看見他體貼的將大腹便便的妻子送進產房後
她很清楚,原本就不屬於她的人,終究不會屬於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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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16 10:35:40 |只看該作者
楔子

「黑與白酒吧」隱身於紐約市中心的一條巷子裏。

推開門走進酒吧,冷冽的白,深沈的黑,以不規則幾何圖形組成的天花板與地板,突顯超現代設計感,配上黑人女歌手慵懶低沉的醉人嗓音,以及爵士鋼琴的搖擺音符,讓人彷彿置身於虛幻的空間中。

再過一個小時就是一年一度的跨年盛會,時代廣場已擠滿了等著一同倒數的人們,然而酒吧裏仍是高朋滿座。

坐在酒吧一隅的男子,獨自喝著調酒師為他特調的雞尾酒。那混合著東方與西方魅力的俊俏臉孔,不管男人或女人,早有不少愛慕的目光聚集在他身上。

極短的頭髮顯得性格有型,濃眉烏黑,更有著立體的五官,戴著眼鏡的他看來斯文,唇畔卻噙著一抹喜怒難辨的笑,溫文儒雅的模樣卻又帶著狂野的氣息,這樣的反差顯得格外吸引人。

黑與白酒吧裏以男性顧客居多,但也不乏獨自前來的女子,不少寂寞芳心來這裏尋求一夜情的快感,或是想找段維持長久關係,然而那些都不是他所在意的,以往他來這兒只是工作後放鬆的小酌一番,今天破了例想買醉。

帶著水果味的雞尾酒根本不足以麻醉他,一飲而盡後,他又向酒保點了杯白蘭地,簡直把它當白開水喝。

他向來不與前來搭訕的女性閑話,通常很快就把對方打發,但今晚他完全不在意來搭訕的人有多少,沒有拒絕,一會兒身邊就坐滿了想陪他飲酒的女性。

帶著五分醉意,他透過酒杯看向這些叫作「女人」的生物。

在他生命裏出現了兩次的女人,這麼輕易就撩撥他情緒的女人,在他察覺自己愛上她後就消失無蹤的女人,那個可惡的擾亂者!

一名與他同樣卓爾不凡的男子走進酒吧裏,高身兆的身材,俊逸的長相,立刻便受眾人注目。

雷亞諾紳士地請走他身旁所有的女性,然後坐下來,看著他桌上的酒杯,挑起眉。

「你的女人緣其實沒有我想像中那麼差嘛!」

眼前這個醉眼朦朧,被女人眾星拱月的男人,真的是他們家雷家最後一個處男嗎?

好啦,更正,是最有節操的男人,對看病比看女人感興趣,對開刀比跟女人約會還熱中,對醫學比對女人還著迷的雷納山嗎?

「差勁透了……」雷納山眼神渙散,透過酒杯盯著遠方。

「是哪個病人惹雷大醫師不爽了?」雷亞諾拿過他的酒杯,啜了一口。這種冷死人的鬼天氣,喝酒是讓身子回暖最快的方法。

雷亞諾知道,老哥對這種烈酒向來敬謝不敏,今天可說是反常到極點。

「女人。」雷納山淡淡的吐出這個字眼。

雷亞諾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女人?這是全天下最不可能困擾雷大醫師的東西!在他眼裏,手術刀的曲線比女人更有魅力,醫學刊物抱起來更是比女人難以離手,現在他會說出「女人」這兩個字,不會是世界末日要到了吧?

雷納山不語,只是靜靜喝著酒,眼神飄得老遠,嚴重心不在焉。

雷亞諾挑起眉。看來,他今天晚上的工作就是陪自家大哥喝悶酒。

既然老哥不說話,他也問不出個所以然,只好等老哥喝到醉、喝到吐、喝到掛,再安全地把他送回家,就是身為兄弟最重要的任務了,否則放眼酒吧裏的男男女女,多的是想把他扛回家的人。

女人,鐵定是全天下最可愛又最可惡的生物,這是雷納山醉得不省人事之前唯一的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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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16 10:36:46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他真的把她當成小孩子看喔?

滿床的童話故事書取代了商業雜誌,絨毛娃娃取代了財務報表,這個「孩子」的年齡,他是設定在幾歲啊?

一堆騙小孩兒的玩意讓方藍菁哭笑不得,同時也感受到來自雷納山的溫柔。

他遵守和她的約定,把她當成孩子看,那麼,她是不是也可以真的跟孩子一樣任性、直率,向他撒嬌呢?

「可以。」雷納山爽快的如此回答。

住院的前三天,這位嘴巴毒辣的雷醫師其實把她氣得牙癢癢的,好幾次差點想把報紙丟在他的俊臉上,拿電視遙控器塞住他毒舌的嘴,若不是她修養極好,脾氣極佳,她可能是史上少見才十六歲就中風的女孩──被他氣的。

原以為自己的喜怒哀樂在母親去世後變得淡薄,鮮少有什麼事能讓她笑逐顏開或是怒氣填胸,但他那看似沒有一點醫者仁心的作風牽引著她的情緒,害她一會兒生氣,一會兒開心。

這一切都是源自他對她的關心,一個醫生對病人真誠的關心,至少這份關心是因為她方藍菁這個人,不帶任何利益,和她的家世背景、主管頭銜一點關係都沒有,單單只為她,就夠她開心很久了。

方藍菁已經在醫院休養了五天,父親第二通電話卻意外得教人驚訝,說她可以多住幾天再回家,她想,應該是王特助把她的病情說得像是病入膏肓了吧,畢竟少了她這顆有用的棋子,父親的損失會很大,他向來不是個會因小失大的商人。

想到王介竹,她也覺得好笑,這位特助是個好人,也很關心她,更是她在工作上的好老師,別看他平時精明利落,沒想到遇上雷醫師也沒轍,還被下令不准再帶公事來打擾病人休息,連來探望她都差點被拒絕。

「如果你希望她早日康複,就請讓她安心靜養,否則連你最好都別來了。」

說這句話時,雷納山仍然是一副看起來童叟無欺的無害表情,但話語可說是一針見血……一擊斃命可能恰當些,因為她看到王特助的神情委屈極了,想也知道他是迫於無奈。

結果算是皆大歡喜,王介竹在她父親面前加油添醋的述說病情,讓她得以多靜養幾天,不必再被公事打擾,沒想到雷醫師的威脅這麼有威力,呵呵。

話說回來,他還真是個膽大妄為的實習醫生,敢威脅病人,還趕家屬走,卻一點也不影響眾人對他的評價,甚至連醫院裏打掃的阿桑都認為他是個正直有為的好青年。

那張臉也太會騙人了吧!長得帥就可以抵銷他的毒舌嗎?

不過,方藍菁從護士們閑聊中發現,原來雷納山真的是醫學界難得的天才醫生,不過才二十歲就已經當了兩年的實習醫生,最近剛拿到醫師執照,相信沒多久就能獨當一面,其實他早在實習期間就已協助過幾場棘手的大手術,在外科方面的成就可說是指日可待。

聽說他是被指導教授指派來照顧他,剛好那位老教授是她母親的舊識,由於這層關係,他才會每天都來看她。

雖然他的臉讓人很難相信他只有二十歲。

只能說,他的毒舌不但不減他的風評,反而成為他的個人特色,金英醫院欣賞有能力的醫生,而不是只會迎合病人,或是說得一口好醫術的醫生。

加上他生得俊俏,如水月觀音的長相,讓一票女性醫護人員和病患對他趨之若鶩,若非他年紀尚輕,早就是情人市場的搶手貨了。

「可惜他只想專心當個醫生,瞧!這針筒的曲線比我們這票年輕妹妹都還有魅力。」一名護士曾望著手上針筒如此感歎。凡是去向他告白的都只有一個下場,就是捧著一顆破碎的少女心回來,很抱歉,雷納山就是不醫少女心。

窮極無聊看了一上午的童話故事書後,方藍菁只有一個心得,這些果然是騙小孩子的專門用書。

世界上哪有這麼巧的事,公主有難王子就會出現?每個王子與公主結婚後都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難道王子婚後不會變心劈腿,多娶幾個老婆?公主婚後不會變成嘮叨的黃臉婆嗎?

故事的結局只寫到王子與公主結婚,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其實是詐欺,結婚之後才是人生的真相,不是童話。

這是小孩子看完童話故事後該有的心得嗎?還是她的想法太過現實?

「呵呵!」方藍菁忍不住笑了。既然只是童話故事,她這是發表什麼大人的高見呀!

突然察覺窗外的騷動,她好奇地走近窗子,往外觀看。

從十五樓俯視,十二樓的空中花園裏,一名男子正拿著刀架在脖子上,意圖自殺,不遠處有一名十來歲的少女哭喊著,接著群眾像鐵砂被磁鐵吸引,漸漸形成圍觀人潮。

她看到雷納山了。

「不要過來!」

中年男子將刀架在脖子上,以自己的性命威脅靠近他的人,神情顯得痛苦且絕望。

「爸爸,求求你,不要這樣!」約莫十二、三歲的少女哭腫了眼睛叫喊,卻也不敢向前一步,生怕父親真的想不開,拿刀抹向脖子。

「云云,我不是個好爸爸,爸爸對不起你。」看著傷心流淚的女兒,他的雙眼裏滿是心疼與不捨。

他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女兒將來的幸福著想,跟著他,女兒不會有好將來的,只要他死了,前妻會願意好好照顧她、栽培她,這是他們談判的結果。

方藍菁剛來到空中花園,就看到這段演到最高潮的生離死別──

呃,這麼說似乎有點不妥,只是她不曉得還有什麼詞彙可以形容眼前的情況,這實在很像現今八點檔連續劇所演的灑狗血劇情。

之前王介竹才來到病房探望方藍菁,便看見她披著外套要出去,於是跟著她來到十二樓,原本以為她只是在病房裏悶久了想外出散散步,沒想到竟是來湊這種熱鬧,小姐從來不是個愛看熱鬧的人啊!

「小姐……」

「我沒事。」方藍菁阻止他說下去。那個穿著白袍鶴立雞群的雷納山果然也在,而且臉上又掛著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唉!可憐的父女。」站在圍觀的人群後方,一名福態的中年婦人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方藍菁見狀,示意王介竹去問一下情況。

王介竹從來不知道小姐是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探聽別人的閑事,但她都示意了,他只好乖乖照做。

「這位大姊,請問他們發生什麼事了嗎?」

「那個鬧自殺的陳先生剛好是我家鄰居,他為人忠厚老實,但是老婆嫌他賺得少,勾搭他的上司,設計害他被人誤會是小偷後,老婆和他離了婚,因為背著偷竊前科,他已經兩年沒有穩定的工作,只能靠打零工為生,背著沉重的房貸和先前老婆欠的卡債,現在又因工作過勞胃潰瘍住院,之前沒有錢繳健保費,現在恐怕連付醫療費也成問題,可憐喔。」中年婦人感慨萬千。

果然家務事問歐巴桑都會有收穫,只是沒想到背後是這樣可憐的故事。方藍菁默然無語。

「云云,你媽答應我了,我死後會好好照顧你,爸爸無能,沒了工作,身體也不好,沒有辦法給你好的環境和將來,爸爸對不起你。」中年男子哽咽著道。

如果可以,他當然不願意以這種方式結束生命,可是女兒還有大好前途,前妻說,只要他死了,她領了大筆保險金後會將女兒栽培到大學,因為他有前科紀錄,沒有公司敢錄用,加上身體又不好,「死」無疑是他目前最好的選擇。

「爸爸,求求你不要丟下我一個人,我會去工作,我不上學了……」女孩不住哭喊著。只要她最愛的父親能回到她身邊,她可以放棄學業!

突然,一道穿著白袍的高大身影將女孩往後拉,自己則往前走了一步。

「你不要過來,再過來我就死在你面前!」中年男子因他的動作突然情緒激動。

舉止優雅的雷納山從口袋裏掏出一包煙,拿出一根來從容地點燃,並吸了一口,懶洋洋地說:「請便。」

說完,他又向前跨了一步。

「我是說真的,我真的會自殺……」面對壓迫感十足的雷納山,中年男子的聲音顫抖不已。

「陳先生,你放心好了,我不會阻止你,醫院是救人的地方,想活命的人才值得救,如果你想死,請隨意,不過容我提醒你一下,刀子最好是直接刺進心臟,一刀斃命,或者割斷頸動脈,回天乏術最佳,否則只流兩滴血是死不了人的。」

他低沉略帶磁性的嗓音,彷彿就像談論天氣那般輕鬆自然,一點也不像是來安撫病人。

安撫病人?他只會讓病人氣得跳腳吧。方藍菁對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

「又或者你比較想跳樓?畢竟直接刺下去過於疼痛,跳樓也是個不錯的選擇,不過,以這十二層樓的高度來說,運氣好跳下去是能當場死亡沒錯,若運氣不好,壓死路過的倒黴鬼,自己卻還有一口氣的話,很抱歉,本院的急診室不收留你,但我會好人做到底,將你直接送往本院地下三樓的太平間,完成你的心願。」

雷納山淡淡地又吐了一口煙,以涼涼的語氣真誠的建議,一氣呵成,完全不需打草稿。

方藍菁實在有些忍俊不住,她知道這樣緊張的場合實在不宜露出笑容,但不自覺的,她知道自己此刻必定笑彎了嘴角。他到底是如何辦到的,一臉雲淡風清,說話卻毒舌不饒人呢!

醫生的天職不是救人嗎?但他說的話比較像落井下石吧!好像巴不得人就在他面前斷氣一樣。

「你不是醫生嗎?怎麼能說出這種話!」中年男子怎麼也沒料想到,一個以救人為本的醫生挺身而出並不是要救他,而是口出苛刻嚴厲的話語,助他邁向死亡。

「你不是人家的父親嗎?又怎能做出讓女兒傷心的事?」雷納山的目光瞬間變得淩厲,讓中年男子差點將手上的刀放下。

「一切都是為了她好啊,你不能瞭解,其實這樣做我也是很痛苦的。」他只能不斷催眠自己,這是為了女兒而作的最佳決定。

「我體會你的痛苦,你的痛苦就會消失了嗎?有勇氣死,為什麼沒有勇氣活?」雷納山一句句犀利如刀斧的話語有如刺進對方的心窩。

「我前妻說,只要我死了,她拿了保險金,會好好照顧云云!我也不願意啊,但這樣的結果是最好的,是最好的……」被逼得走投無路,中年男子顯得歇斯底裏。

死永遠都不能解決問題的。方藍菁忍不住大步走了過去。

「這位父親,你有想過和你相依為命的女兒在你死後會有什麼命運嗎?一個可以無情拋棄你和孩子的女人,你能相信嗎?先不說自殺是拿不到保險理賠的,就算她拿到了你的保險理賠金,你覺得她真的會善待你女兒嗎?」

「你是誰?你不要過來,要不然……我就從這裏跳下去!」中年男子覺得這個穿著病服的瘦弱女孩卻散發出攝人的氣勢,讓他不禁一直往後退,直到圍欄邊。

「你的女兒沒有了真心愛她的父親,只有讓她寄居籬下的母親,她未來的喜怒哀樂誰來與她分享?她成長的喜悅誰來陪她高興?她遇到困境時誰來支持她度過?你口口聲聲說為了她的幸福,你只是一死了之,但她必須承受你因她而死,你覺得她可能得到幸福嗎?還是一輩子的夢魘?」

這番話裏的每一個字皆像化為利刃,一片片切割著他的心。他只是一心想讓女兒過更好的生活,是不是忘了更重要的事?

「爸爸,我求求你不要死,不要丟下云云好不好?嗚……」女孩的淚擦了又流,流了又擦,哀求著父親。

「你媽答應過會好好照顧你……」中年男子的淚也崩潰了,他只是想為女兒選擇一條不必吃苦的路啊!

「我只要爸爸!這位姊姊說得沒錯,爸爸,不要丟下我,不要丟下我──」

不少圍觀的眾人也跟著淚濕衣襟。

此時,離中年男子僅一步之遙的方藍菁不知哪裏來的力氣與勇氣,一個箭步上前搶奪他手上的刀子。對方突然一驚,下意識猛然搶回刀子,一道血痕就出現在方藍菁的手臂上,並不斷滲出鮮血。

雷納山心中一驚。他還是慢了一秒鐘!

沒有人知道他是怎麼到達那名中年男子身邊,下一秒鐘,對方手上的刀被他打落,接著,雷納山拎著中年男子的領子來到圍欄上,對方的身子有一半懸在半空中,腳離地,只要雷納山一用力,他就會從十二樓墜落地面。

「救命啊!」出於求生本能,中年男子大聲求救。

「你不是想死嗎?我就成全你的心願如何?」雷納山陰森森的語氣不像醫生,倒像個殺手。

「不,我不想死了,我要活下去,和女兒一起活下去!」中年男子大叫。生死關頭,他還是選擇了活下去。

最後,雷納山鬆開了手,將他放置於地面上。女孩趕忙跑到父親身邊抱住他,父女倆均痛哭失聲。

「小姐,你的手……」看見鮮血的面積漸漸擴大,王介竹簡直要昏過去。

「我沒事。」說完,方藍菁便向王介竹簡要的交代一下事情。

沒事?都流了這麼多血還沒事!

雷納山不假思索的抱起方藍菁,強制將她帶回病房,完全沒有發現,原本面無表情的自己,此刻正因她的傷勢而皺起眉心。

這個女孩的身體裏到底有沒有感覺神經?

這麼嚴重的刀傷,她卻連大氣也沒有吭一聲,雷納山心想,若是不替她上麻藥就直接縫合傷口,她會不會連聲痛都不喊?是想學關公刮骨療傷嗎?

「病人的職責是休息,既然是休息,就應該好好待在病房裏,跑出去湊什麼熱鬧?」雷納山驚訝她的膽大無懼,不自覺鎖起眉心。當她的手臂被刀劃過那剎那,他以為自己的心跳都要停止了。

「醫生的職責是救人,威脅人就算了,竟然還教唆人家怎麼死比較乾脆,你都是這樣救人的嗎?」方藍菁感覺出他似乎很生氣,雖然他正專心處理著她的傷口,但怒氣卻完全掩不住。

他是氣她沒有好好照顧自己,讓自己受傷嗎?他真的是位盡忠職守的醫生耶!但方纔的事件只是意外,不是她自願,真的。

「不愛惜自己生命的人,我沒有理由救,我學醫不是為了救那種人。」

該死,這傷口劃得也太深了吧?她身上又沒有幾兩肉,竟這麼莽撞的跑去當炮灰!

「可是你本來就打算救他的,不是嗎?」

抬起頭,雷納山望進她的眼眸中。的確,如果那個男人真的要自刎或跳樓,他會馬上阻止,只是,她怎麼如此肯定他會那麼做?

「你又知道了。」換上無所謂的眼神,他低下頭替她覆上紗布,並不正面回應她的話。

「其實你故意把話說得這麼毒,是想分散他的注意力,再說,那個人並不是真的想死,不是嗎?」方藍菁直截了當地道。

細心一點的人都聽得出來,他對病人說那些不中聽的話,其實是希望病人能愛惜自己的生命,所以就算說話毒辣,仍一點也沒有影響他的人氣,或許這正式是他另類關心他人的方式。

「那瞧瞧你自己做了什麼,還讓自己受傷,你是小孩子嗎?」看來她並不是個單純在自家公司裏做做樣子的大小姐,她很聰穎,有洞悉事物的敏銳觀察力。

「我是啊,你不是說我可以當孩子?」方藍菁故意把床邊整疊的故事書抱到胸前,有點孩子氣的抱怨,嘴裏還唸唸有詞,「其實是把我當成三歲小孩吧?」

刻意忽略她的抱怨,雷納山反而道:「是孩子的話,剛才面對一個想自殺的人,怎麼能說出一番大道理,真實得讓人以為是經驗談?」

他精明的雙眼沒有放過她臉上稍縱即逝的痛楚,以及眼中乍然出現的遺世孤獨,雖然僅僅只有片刻。

「我不能編故事嗎?」方藍菁假裝輕鬆地答道,眼神不經意地飄向他方。

「所以說你是小孩子嘛。」這個時候倒是一點也不坦率。雷納山搖搖頭。

話說回來,這是她的私事,他們倆非親非故,他沒有立場多問,雖然有種衝動想要像保護妹妹般保護她,然而等她出院後,他們的約定就失效了。

但是,這個時候他可以摸摸她的頭,把她當成妹妹般疼愛。

他有一雙溫柔的手……方藍菁不禁這麼想著。

「既然是小孩子,我……可以撒嬌嗎?」她有點不太確定地問。

「你可以跟哥哥撒嬌。」

「不是大叔?」她頑皮地挑起眉。

「大叔聽起來很像A片裏居心不良的歐吉桑。」雷納山歎氣道。長得這般超齡的臉絕非他自願好嗎?

「醫生哥哥可以嗎?」她笑看著他裝得可憐兮兮的模樣。

也是,若以她十六歲的芳齡被當成三十歲的輕熟女,她也會很哀怨吧!

「謝謝,藍菁妹妹。不過你的名字還真有趣,藍菁、藍鯨,你知道藍鯨是被生物學家認為生存在地球上體型最大的動物,但瞧你,瘦骨嶙峋,連被刀子一劃就快要見骨,你真的應該多補充營養,好跟藍鯨一樣頭好壯壯。」

「我如果跟藍鯨一樣壯碩,打個噴嚏都可以把你吹個十公裏遠。」

方藍菁想假裝正經卻失敗了,想到自己變成大藍鯨的樣子就覺得可笑。

「我的名字是我媽媽取的,她說藍鯨在拉丁語裏有『強健』的意思,因為我出生時身體並不好,發育比同齡的孩子慢,幸好腦袋比一般人稍微好些,只可惜她已經不在了。」不知為何,方藍菁很自然的就向他提起自己名字的由來。

「為什麼不叫阿強、阿勇之類?又強又勇。」察覺她微露的傷感,雷納山刻意這麼問。

「阿強、阿勇?女孩子叫這樣的名字也太難聽了吧!」她睜大眼睛看著他。

明明在說笑,連眼裏都有笑意,卻擺出正經八百的表情,他的反差大得令人發噱。

「我也這麼覺得,不過,你天上的媽媽一定很驕傲,因為你長成一個堅強的好孩子,不過還是要多吃點,肉太少了。」

方藍菁抬頭看著他。他這樣摸著她的頭,是在安慰她嗎?

「借我靠一下,一下下就好。」她將自己軟綿綿的身子倒在他厚實的胸膛上。他雖然經常「毒氣」四散,卻有著令人感到安心的氣場。

原來這就是人的體溫,她已經好久沒有和人靠得這麼近了……

與他健壯頎長的身子相比,她顯得份外嬌小可人,明明是極需要被保護的孩子,卻堅強得令人心疼,他有種想要將她納入羽翼下保護一輩子的衝動。

一輩子?雷納山笑自己天真,就算再想要一個妹妹也不是這種要法吧!

「我可以任性的要個禮物嗎?我下個月生日,但我下個星期就出院了。」方藍菁怯生生的問。她從來沒有想過跟任何人要些什麼,但在他面前她只是個孩子,可以向他要禮物吧?

「小孩子想要禮物有什麼不好意思,理所當然的要就對了。」

「真的可以嗎?我要、我要!」方藍菁像個孩子舉起手,彷彿這樣就可以拿得到禮物。

「我想想看,是要送芭比娃娃,還是其他玩具,或者是童書一套……」雷納山假裝思忖著道。

方藍菁閉上眼,微微勾起嘴角。其實不管他送什麼,她都會高興的收下,哪怕只是一顆糖。

她要的,只是有人真正關心她的感受,不是因為她的身份背景,而是單純因為她。

懷裏的嬌小人兒沒了動靜,直到聽見她平穩的呼吸聲,雷納山低頭一看,才發現原來她睡著了。

他輕輕將方藍菁放在病床上,替她蓋好被子。

雷納山一點也沒有發現,此刻他的眼神溫柔得教人心醉,更參雜著一種連他自己都不懂的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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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16 10:37:02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這是方藍菁這些年來最開心的一次生日,雖然這些替她慶生的人不是政商名流,不是權貴人家,有些人甚至和她說不上認識。

照顧她的護士們寫了張卡片送給她,蛋糕是她的特助準備的,而那對受了幫助的陳家父女更是特地來祝福她。

「方姊姊,謝謝你,我沒有錢買禮物,只能做便當祝你生日快樂,如果你不喜歡的話,倒掉沒有關係的。」手裏拿著自己做的便當,陳云云顯得相當不自在,她知道自己的禮物寒酸得上不了檯面,卻是份充滿感激及祝福的禮物。

「謝謝你,云云。」

蒸蛋、炒高麗菜、海帶、瘦肉絲加上白米飯,即使只是些家常菜,方藍菁卻覺得這是美味佳餚,立即大快朵頤。

禮輕情意重,這是特別為她做的便當,她吃起來格外開心,比起她嘗過的山珍海味都還要令她珍惜。

「謝謝你,方小姐,害你受傷,我真的很抱歉,你還願意幫助像我這樣的人,大恩大德,我陳明源沒齒難忘。」陳明源說著就要跪下來,立即被一旁的王介竹製止。

事情發生後當天晚上,王介竹便前去找陳明源,問他是否有意願來巨品國際公司工作,起初陳明源以為自己遇上了詐騙集團,問清原委後才知道對方是那位因他而受傷的小姐,她是巨品國際的財務主管。

「如果你沒有能力,我會不留情地開除你,如果你有能力,就請好好為公司效力,公司不會虧待你。」方藍菁才十六歲,但說起話來充滿了主管的架式。

「我一定會好好努力的,謝謝你,方小姐!」沒想到在窮途末路時還有人願意伸手拉他一把,陳明源知道自己是遇到貴人了,感激之情溢於言表。

直到很晚的時候,方藍菁硬撐著想合上的眼皮,才見到她最想看到的人。

「啊,這是什麼?」

一隻大得必須伸出雙臂抱住的藍鯨布偶,從雷納山的手中交到她懷裏。

「雷醫師,你是把我當成幾歲的小孩子?」手裏抱著毛絨絨的大藍鯨,她不禁笑開懷,就算被當成三歲小孩子她也毫不在意,不過,最滑稽的畫面應該是他拿著它進醫院吧,想到他為了她買了個這麼大的玩偶就覺得窩心。

「你希望當幾歲的孩子?」瞧她這捨不得放手的模樣,根本是個孩子,這一路上他被許多人行注目禮,總算有了代價。

「十二歲。」

「有特別的理由嗎?」

「我媽媽去世那年我的年紀。」在方藍菁的性格裏,某個角落仍停留在十二歲,但卻被迫必須長大,變得成熟、堅強。

她不是一個容易向人吐露私事的人,可是雷醫師關心她的身體,分享他的體溫,害她忘了要設防,只因為他說她是個孩子,並承諾她可以當個孩子,悄悄打開了她心中潘朵拉的盒子。

「我家只有三個兄弟,一個喜愛被女人包圍的大弟,和一個整天只知打拳練武的小弟,我一直希望有個可愛的妹妹。」

「我不是個可愛的妹妹。」方藍菁噘起小嘴。

很抱歉,可愛和她永遠沾不上邊,她知道自己一點也沒有這個年紀該有的甜美和單純,說她成熟穩重、冷靜漠然還比較適合。

「我覺得你嘟著嘴也很可愛喲。」雷納山寵溺地捏了一下她的鼻子。

「騙人。」浮上小臉的紅暈,讓方藍菁看起來像是個正在鬧脾氣的小孩子。

「可是我覺得我才是被騙的那個人耶……」

「我什麼時候騙你了?」

「你讓沒有妹妹的我過過有妹妹的癮,然後乘機從我這裏要到禮物,這不是騙我嗎?」

這男人……根本是強詞奪理耍無賴吧!明明是他自己說小孩子過生日要禮物是理所當然的,現在怎麼有臉宣稱自己被騙了呢?他的臉皮一定很厚!

「再怎麼說我也小你四歲,被騙的人應該是我才對,怎麼可能是你?」相較於他,涉世未深的年輕女孩比較容易受騙吧,雖然她很小就踏出社會,但年齡就是比他輕啊,呵呵。

「你沒看到新聞報導,那些被騙的都是年紀大的人嗎?像是老榮民、退休老師、獨居老人……」

「我是詐騙集團嗎?」天啊,還真敢說耶!這個男人的厚臉皮大概連手術刀都切不開吧!

「也許是喔,那我真的是受害者了。」

方藍菁啞口無言。

他絕對是故意鬧她,而且把她當成小孩子耍,想不到平時辯才無礙的她也有氣結無語之時。

該說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嗎?早該在見識到他發表毒死人不償命的長篇大論時就應該曉得,這男人不但腦筋好,而且善於言詞,很適合從商。

「來,給你。」拿出一個繫著紅絲線的護身符,雷納山將它戴在她脖子上。

「這是什麼?」

「護身符,希望你身體健康,平安快樂。」

方藍菁實在很難相信,篤信科學的醫生居然也信這個,更難以想像的是他穿著白袍去廟裏求護身符的樣子。

「你穿這樣去廟裏求護身符?」

雷納山賞了她一記白眼,彷彿說著,方藍菁小姐,有人會穿著醫生的白袍這麼做嗎?你真的是個小孩子呢!

「你相信神佛的存在?」手撫著胸前的護身符,方藍菁心中漲滿難以言喻的感動。他真的可以不用為她做到這樣的,這會讓她想被他當成真正的妹妹寵愛。

「這只是精神寄托,人們把願望托付在神佛身上,我是把我的希望托付在護身符上面。你年紀還這麼輕,要懂得好好愛惜自己的身體,下回我要是在醫院裏遇到你胃潰瘍再犯,你知道的,我一定會……」

「送到棺材店裝箱打包。」方藍菁主動替他把話說完。

雷納山點點頭。她知道記在心上就好。

「身體只有一個,不要等到失去健康才知道健康的重要性,出院回家後要好好調養,以後也要好好照顧自己,知道嗎?」他完全將她當成一個孩子般交代。

「知道了。」方藍菁用力地點頭。

她起身下床,準備將她的藍鯨大玩偶擺在長沙發上,然而腳下一個沒注意,不慎絆著床腳,幸好眼明手快的雷納山迅速伸手將她摟入臂彎裏。

兩人視線交會,他發現自己正在懸崖勒馬。

她怎麼可以拿一雙教人疼惜的眸子瞅著他,柔若無骨的模樣令人愛憐,明明是個營養不良的女孩,個頭才一百五十多公分高,偏白的臉頰毫無光彩,可是,他卻有種極想要親吻她的衝動。

這種就連小說都不想用的老掉牙情節,怎麼會發生在他身上?

他明明當她是妹妹、是病人、是孩子,現在腦中縈繞著什麼無恥的想法啊!

要命,他這樣算是荷爾蒙分泌失調嗎?

「謝謝。」方藍菁一點也沒有發現他心中頓時掀起的滔天巨浪,信任的靠進他懷裏。

雪上加霜嗎?雷納山重重的歎口氣。

她是他的病人,她是他的病人……

雷納山把這句話當成「阿彌陀佛」般的咒語,不斷催眠自己,企圖讓身體裏因她而亂了分寸的荷爾蒙分泌恢複正常。

方藍菁眷戀著這樣的溫暖,雖然不捨,但出院後她就必須停止扮演小孩子的遊戲,這是她最後一次分享他的體溫,就再借給她一點點溫暖吧!

五年後 美國紐約

輕盈飄散的雪花徐徐落在街道上,像覆上了一層綿密的奶油,與白色的天空相互映襯,眼前儘是一片白色世界。

片片雪花停留在方藍菁的黑色大衣上。即使已經二十一歲,身子仍顯單薄的她,對於下雪的紐約只感受到「冷」這個字,幸好她瘦,可以在大衣裏多塞幾件衣服,但她不禁覺得自己像是走在冷凍庫裏的不倒翁。

從醫院走出來後,方藍菁不自覺地停下腳步,被眼前的景致吸引。到處可見店家為了迎接聖誕節的精心佈置,在細細的白雪覆蓋下,充滿了節慶的氣氛。

她來到美國談生意已經是第三天,第一次有心思注意到工作以外的事。

本來方藍菁的工作在上午已經完成,臨時接到父親從台灣打來的電話,她同父異母的弟弟因滑雪摔斷腿送醫急救,他人在紐約唸書,很巧的她剛好也在紐約談生意,所以便代替父親來醫院看他,這是她今天新增加的工作之一。

是的,工作,她永遠有忙不完的工作。

「小姐,你還沒有吃午飯,要不要吃點什麼?我去買。」王介竹這個像保母的特助替她撐起傘。

「不用了,我不餓……等等,替我買個飲品或是簡單的三明治就好。」方藍菁本想拒絕,隨即又改口。

「好的。」王介竹立即走向醫院旁的麵包店。

以前過了吃飯時間若不再有飢餓感,她也就懶得進食,有時忙到深夜才回家,廚子會替她將食物保溫,但她吃了之後尚未消化,又得強迫自己上床睡覺,全為了能應付每天大量的工作及繁重課業,由於三餐總是不固定,她才會在十六歲那年因為胃潰瘍住院。

少吃辛辣、重口味的食物,最重要的是三餐定時,如果忙得錯過了一餐,也要記得吃點東西,不要空腹太久。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我不想又在醫院裏見到你,知道嗎?

每當她因為太忙而想要略過一餐,雷納山的話就像病毒自動跳出視窗,讓她就算沒有食慾,也必須吃點東西才能將這病毒暫時消除,到了下一次用餐時間,它又會跳出視窗警告她。

她還不想被送進棺材店裝箱打包呢,呵呵!

方藍菁輕一聲笑。

都已經過了五年,拜出院前雷納山的恐嚇叮嚀之賜,她的作息有了極大的改變,也會請廚子替她做一些補身料理,雖然談不上什麼養生,至少她懂得照顧身體,不再放任自己的腸胃不管。

她唇邊浮起的微笑,因一通來電而突然斂去。

「你弟弟的傷勢如何?」方偉傑第一句話就是關心兒子。

「大腿骨折,身上有幾處擦傷,至少需要休養三個月。」她公事化地報告。

「你知道該怎麼做吧?」

「是的,我已經安排人照顧他,從住院到出院後的生活起居也都安排好了,請爸爸放心。」

「合約書籤了?」

「是的,王特助會搭今天的班機回台灣,盡快把合約書送到您手上。」方藍菁的語氣像是向上司報告事情,而非與父親交談,視線就這樣落在遠方,沒有焦點,臉上也沒有任何表情。

「很好。」這是方偉傑給予她最好的讚許。

「我會在紐約多留幾天才回去。」她需要在這個時間放個假。

「嗯。另外,我上個月跟你提過的相親對象,飯局已經安排好,你回國之後……」

此時,方藍菁原本有些渙散的眼神突然聚焦在前方一道白色的身影上。

黑色的三分頭短髮,高身兆的身形,白袍飄逸……會是他嗎?

她的腳不聽使喚的自顧自跟了上去。

「你有在聽我說話嗎?」一直沒有聽見她回應,方偉傑的音調略顯嚴肅。

「是,我知道了。」收了線後,方藍菁繼續向前走,想看清楚前方那個人是不是有著犀利的毒舌,卻又充滿溫暖氣息的雷醫師。

「小姐,小心車子!」王介竹快一步將她拉回路旁。差一點就看見小姐橫屍街頭,他都快嚇死了。

「謝謝,我沒事。」見那道身影已經隱沒在白色的世界裏,方藍菁不禁笑自己傻氣。

每每在來到醫院時,她總會忍不住對蓄著平頭且戴眼鏡的男醫生多看兩眼。

因為雷納山曾經給過她溫暖,又將她當妹妹,若兩人不期而遇,至少可以讓他知道,她有把他的話聽進去,把自己照顧得很好。

雖然他和她只是醫生和病人,大叔和小妹妹的關係。

大叔?如果這樣叫他,他會不會又露出可憐兮兮的表情呢?呵呵!

方藍菁不由得為自己急著確認他的身影而感到好笑,他又不是她的初戀對象。

初戀?他們只是單純的醫病關係,她甚至連什麼叫戀愛都沒有機會嘗試就要嫁給陌生人,一個可以為方家帶來龐大利益的陌生人。

沒錯,充其量,她只是商場聯姻下的犧牲品。

在重男輕女的方家,兒子是家業未來的繼承人,女兒是用來鞏固家業的祭品,而她有經商能才,出嫁前能物盡其用。

這是她方藍菁全然不由自主的命運,連母親過世前也要她遵從父親的話。

反正她從沒想過要爭奪些什麼,忙碌對她而言是好事,可以忘卻母親去世的痛,不會老是想起其實自己是孤獨的一個人,但,明天就是聖誕節了,她的隱疾即將發作……

「小姐?」王介竹不放心地直盯著她瞧。

小姐怎麼突然發起呆來,這實在太不像平常的她。

會不會是因為明天就是聖誕節了?小姐總會在聖誕節前開始請假到隔年才上班,他知道這是小姐的心病。

「我沒事。送我回飯店後你就趕快回台灣吧,總裁看不到合約書會不安心的。」方藍菁以平時的冷靜掩飾略微失望的情緒。她失望什麼?因為那個人不是他而失望?又或是對自己的命運失望?

「小姐,你一個人……」

「我一個人不礙事的,天氣這麼冷,我只想待在飯店裏休息幾天,明年我就回去了。」雖說是明年,不過是一個星期左右而已。

「明天是聖誕節,小姐你……」

「放心,聖誕禮物我已經請云云準備好了,你還要趕回台灣替我當聖誕老公公送禮物。公司的五人小組,這次合約可以順利簽妥,他們功不可沒,還有家裏的廚子、女侍、司機……」方藍菁細數著。

「我知道了,可是小姐你……」

「讓我享受一個人的假期好嗎?」她柔和的語氣裏卻有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是。」王介竹知道,每到這個時節是她最難熬的時候,她不需要任何人陪在身邊。

小姐總是當聖誕老人送禮物給別人,卻沒有聖誕老人送禮物給她。

如果這世上真有聖誕老人的話,請賜給小姐幸福吧!王介竹衷心祈願。

「一切就麻煩你了。」方藍菁朝他點頭。

座車正好駛來,她拿過王介竹手上的三明治,坐進車子裏。

她食不知味地咀嚼著三明治。食物只要能吃就好,可以填飽肚子就行,她不是美食主義者。

王介竹心中不禁歎息。

小姐永遠只想到別人,卻很少關心自己,她對身邊的人大方之至,灑錢不手軟,所以在她身邊工作的人也不吝於回報她,展現的成績有目共睹。

然而他很少看見她為滿足自己的喜好而買些什麼,幾乎所有的花費都是有目的的,連那些華服、珠寶,都只是為了出席社交場合時不丟方家的臉而添購,並非她真心喜愛那些東西。

看似與任何人都容易親近,待人也很親切的小姐,只有他知道,因為她沒有心,應該說,她老早就把心封鎖,不讓人靠近,眼裏沒有真正的笑意,臉上的笑容只是禮貌的表現而已。

小姐曾說過,只是要錢買得到的都是便宜的東西,誰能想到一個才十來歲的小姑娘就會說這種話,看似柔弱的外表,卻有著堅強的意志。

沒錯,她的確有堅強的意志,否則怎麼能夠忍受這些工作上的磨鏈?她可是相對付出極大的代價呀!

「王特助,你再不上車,我要放你鴿子了。」

「是,小姐。」為了這位令人又敬又愛的小姐,他會一輩子盡忠職守的。

方藍菁真的只想把剩餘的假期全耗在飯店裏,哪裏也不想去,可是傑克.杭特偏偏挑這個時候來,還用她無法拒絕的公事為借口,她只得拖著已經感到不適的身子在飯店的酒吧與他見面。

這就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悲哀吧!

約也簽了,豆腐也被吃了……

好啦!只是外國人的禮儀,一個擁抱和禮貌性的親吻臉頰,但她就是不喜歡這種與陌生人有身體接觸的打招呼方式。不知為何,她對於雷醫師的擁抱並不排斥,差別應該在於一個是想治好她的病,另一個是挾工作之便想把她的人。

美國人對於聖誕夜是很重視的,多半會和家人一起度過,而不是像她這樣的合作夥伴。

傑克想追她的企圖再明顯不過了,說是為公事而來,但那根本是只要以電話聯繫就能解決的問題。

如果不是身體不適的狀況逐漸嚴重,她會努力的設法給他軟釘子碰,而不是直接表現出迫切想要趕人走的模樣。

方藍菁開始盜汗,手腳冰冷,心想,若不是因為有粉妝遮掩,她的臉色想必蒼白得嚇人。

化妝品果然是偉大的發明,女人的救星。

她很想繼續歌頌化妝品的偉大,但此刻她已經極不舒服,只想躺在床上一個人靜靜承受這種痛苦,然而這個不識相的男人還拉裏拉雜說了十多分鐘之久,對於她明白告訴他該回家過節的事充耳不聞。

他的意圖太明顯,但老實說她對毛茸茸的外國人一點也不感興趣,回家抱她的大藍鯨布偶還來得舒服些。

「傑克,我想,你再不回家,恐怕趕不上吃聖誕大餐的時間,我並不想耽誤你和家人一同過節,而且,我已經和人有約了。」她真的到了忍耐的極限,黑暗將要吞噬她。她喝下一口加冰威士忌,希望酒精能讓她不再那麼難受。

「藍,難道你看不出來,我很喜歡你嗎?」傑克有張討喜的娃娃臉,風趣迷人,一雙綠色的眼睛對她展現出赤裸裸的慾望。

「對不起,我約的人就要到了,你快點回家吧。這杯酒我請你。」

雖然酒精能稍微將她麻痺,但她怕自己不勝酒力而醉倒。

每到聖誕節這個特殊的日子就是她的夢魘,如果酒精效果不錯,或許以後可以考慮改用喝酒麻痺那份痛楚。

前去櫃檯結帳後,方藍菁的步伐因全身發冷而略顯緩慢,但她急於擺脫這個落花有意的追求者,一點也不想領情。

「藍,其實你不是真的想拒絕我,對不對?」傑克本以為自己已沒有機會,發現她放慢腳步,自以為是的又追了上去,將她定在飯店大廳一角。

方藍菁只想翻白眼。人自戀真的要有點限度好嗎?她是因為身子難受才走不快,並不是等著他追來,若是平常的她,早就箭步如飛的消失在他眼前。

「既然刻意等我,就給我一個機會嘛,你沒有試過,怎麼知道我不適合你?」傑克揚起他在情場上無往不利的笑容,和她調情。

若不是因為身子極不舒服,方藍菁真的很想笑。

他當她是買鞋子,要先試試合不合腳嗎?還是當她是遊走男人堆的獵男高手正在找床伴?男人不知進退就不可愛了。

「我約的人快到了,請你快回去。」這已是很明顯的的拒絕,她說的是英文,他不會聽不懂。

「你是不是故意吊我胃口?我發誓,我已經和女朋友分手了,對你是真心的,給我機會,藍。」傑克偎近她,將她籠罩在他高大的身軀下。

方藍菁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否則她真想一腳踢開他。第一次踢人,應該是很新鮮的經驗吧?算了,就算她身體健康,也不會這麼做,只會躲開他。

現在的她毫無招架之力,靠著牆壁,呼吸顯得急促。

「我不喜歡你,傑克,我們不可能在一起。」這樣說夠明確了吧?真的早該一開始就這樣做的,只是他資質太差,一定要一棒打在腦袋上才願意清醒。

「如果你對我的吻沒有感覺的話,我就相信你。」說完,傑克打算一親芳澤,以吻決勝負。

這個男人有沒有搞錯啊,此刻她手上有鎯頭的話,一定絕不猶豫的朝他的腦袋敲下去,請好好節制一下自戀、自負和自以為是,這種未經本人同意就想獵取的吻叫作輕薄,白話一點就是性騷擾!

傑克準備以自我感覺良好的帥氣之吻攻陷方藍菁這個東方小女人,在他的情史中,還沒有一個女人能抗拒得了他柔情的深吻,下一步必然是兩人在床上大戰三百回合。

她有著嬌柔的外表,卻有顆聰明慧黠的腦袋,不強勢卻有所堅持,他就是被她這剛柔並濟的特殊氣質迷得神魂顛倒,這兩天腦海中全是她的倩影。

傑克原以為自己會吻到豐潤的嫩唇,卻是冷冰冰的牆壁,因為方藍菁已經體力不支的順著牆壁滑坐在地板上,黑暗襲來的速度遠比她想像中來得更快。

「方藍菁?!」字正腔圓的中文,以帶著驚喜又懷疑的語氣傳進她耳裏。

好令人懷念的聲音,她是不是看到雷醫師了?

雷納山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記憶中瘦弱嬌小又蒼白的小女孩,竟在異鄉和他相遇,不同的是,她長大了,也變美了,但臉色仍同樣蒼白。

「他是你正在等的人?」傑克不敢相信,原以為這只是她釣男人的手段,沒想到她是真的和人有約。

「是的,是我等的人。」方藍菁坐在地上喘息,嘴角不自覺揚起安心的笑。

「那我走了。」唉,他又失戀了,算了,下一段戀情會更美好。

「你的胃又不舒服了嗎?」雷納山上前抱起她,發現她仍弱不禁風。

「不是,我有乖乖吃飯。如果可以的話,請送我回房間休息,我住在這間飯店裏。」使出最後的力氣將房卡交給他後,方藍菁全然放鬆地靠在他懷裏。

他的氣息仍安心得教人沉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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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16 10:45:07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脈搏速度太慢,渾身盜汗,方藍菁全身冰冷得讓人擔憂,室內暖氣再暖和,仍不見她的情況有所改善,眉心依舊緊攏,神色依然慘白。

她還是一樣很會忍耐。雷納山在心中歎了口氣。

有些事情仍然沒變,像是她很會忍痛,有些則不一樣了,她變得與他記憶中那個小女孩大相逕庭。

她長高了些,五官更加柔美動人,不同於以往的稚氣,增添小女人的韻味。

嬌嫩的唇顯得蒼白,讓人想要將它吻得嫣紅;淺灰色高領針織毛衣下起伏的嫩丘,讓人想感受那是否如想像中柔軟,合身的褲裝展現出她玲瓏的曲線,更想讓人盈握在懷中,感受她的纖細。

她該死的對他充滿了魅惑的吸引力,他一點也不喜歡自己被她的身體所吸引。他是個醫生,雷納山心裏這麼告訴自己。

她正看著他,但他卻感覺不出她的眼睛裏有他的存在,彷彿只剩空洞。

「你生病了嗎?」

「沒有。謝謝你,雷醫師,我很好,你可以回去休息了。」

雖然留戀他剛才抱住她的體溫,但她現在安全了,剛才他已經幫了大忙,剩下的她可以自己處理,反正這樣的症狀過幾天就會自動轉好。

很好?一副快死掉的樣子哪裏好了?她的話莫名的令雷納山深感不悅。

「身體不舒服還敢喝酒,是嫌命太長嗎?」

抱著她上樓時,他在她的鼻息間聞到淡淡酒味,才幾歲的丫頭學人家喝什麼酒,還有那個外國男子,若不是他恰巧出現,她恐怕已經被人非禮了,她到底會不會照顧自己,還讓意圖不軌的男人接近她!

不過,他似乎沒有資格說別人,剛才他腦中不也竄出不軌的意圖?

沒來由的一陣煩躁,使得向來心如止水的雷納山突然發起脾氣。

就算面對再慘不忍睹、支離破碎的病人,也不見他眉頭皺一下,看診、開刀、縫合,保持冷靜永遠是第一優先,可是,想到她可能被別的男人親吻,甚至侵犯,他就無法冷靜下來。

「你嘴還是一樣毒。」方藍菁輕笑。他這久違的關心像是為她鬱結的心情注入一道暖流。

自從她出院之後,他們就沒有再見過面,她原以為那不過是茫茫人海中短暫的相遇,沒想到竟能再次與他偶遇。

「你是孩子嗎?學不會照顧自己?」那我來照顧你好了。這句話被雷納山硬生生吞了下去。

差點脫口而出的衝動嚇壞了他。

他在想什麼啊!平時傲人的冷靜和自制力躲到哪裏去了?他們見面還不到十分鐘,他的情緒已被擾亂得失了序。

「我已經滿二十歲很久了,雷醫師,我還可以當小孩子嗎?」在他面前,方藍菁總忍不住想要撒嬌,她想,可能是因為他一直把她當成妹妹般關心吧。

「在我眼裏,你一直是小孩子。」雷納山寵溺的撫摸著她的短髮。她總是能將他溫柔的一面喚出來。

「那……你可以和我分享你的體溫嗎?我好冷。」這小小的祈求,帶點卑微的語氣,她就像只被丟棄在冬雪中的小貓,蜷縮成一團,令人不忍拒絕。

她不敢告訴他,她這種症狀沒藥醫,是心病。

「藍菁,男女授受不親,你不知道嗎?」

那年她年紀還小,雖然此時外表看起來仍比真實年齡小很多,但現在她長大了,他一點都沒有漏看她成熟迷人的曲線,她是個女人,不再是小孩子。

「不可以嗎?」

見鬼了,別拿這種她相信他是正人君子的眼神瞅著他瞧,她漂亮且有些迷濛的瞳眸中清楚的映出他的身影,她的眼中有著他,已不再渙散。

他都不相信自己了,她怎麼可以這樣毫無條件的相信他?他是男人,有血有肉的男人,不是泥巴捏的!

「你放心,我只是想感受你的體溫而已,我什麼事也不會做,真的。」

她過於期盼的語調是那麼惹人憐惜,彷彿拒絕她是全天下最罪大惡極之事,但他不放心的是自己呀!他不確定自己能有當柳下惠的堅持。

雷納山深深地歎了口氣,脫下外套與鞋子,躺上床任由她宰割。與其讓她有機會去找別人,不如自己來,這是身為男人的私心。他心底又重重歎了口氣。

他一直是個理智、冷靜又寡情的人,除了醫院、手術室、研究室外,他從不費心將思緒放在任何一個女人身上,因為女人是全天下最可怕的生物。

她們可以不擇手段纏著你,不管你喜歡與否,她們也可以千方百計想上你的床,管你有沒有「性趣」,她們更可以理所當然吃你豆腐,管你同不同意……

總之,女人對他來說,等同於麻煩、災難,除了敬而遠之外不作他想。

現在,他卻也因一個女人的一句請求就讓他棄原則於不顧,他有這麼缺妹妹嗎?唉,真心想把她當妹妹疼也不是這種疼法吧!

方藍菁緊緊抱著他溫熱的身軀。

他身上傳來淡淡的煙味和些微消毒水氣味,還有令她感到安心的熟悉氣息,他如陽光般照亮她陰冷的心,差點要被黑暗吞沒的她不再嚴重盜汗,身子也不再像是剛從冷凍庫離開,她感覺自己漸漸有了溫度,接著,濃濃的睡意侵襲而來。

這是第一次,方藍菁在隱疾發作時安穩地睡去。

雷納山察覺她的身子不再緊繃,從她規律的呼吸聲知道她就躺在他懷裏睡著了。

唉!她怎麼能對他如此不設防,他們不過是五年前有過一點交集,她怎麼可以依然對他信心滿滿,輕而易舉與他同床共眠,百分之百肯定他能坐懷不亂?她是打哪裏來的信任?

真是他媽的見鬼了,他是男人,也會有生理反應好嗎!

雷納山腦中突然浮現出過去他和雷亞諾討論柳下惠這個人時的情景。

「柳下惠不是男人。」這是雷亞諾的結論。

「他是用大腦思考,哪像你,只任由下半身行動。」雷納山不以為然。

「小白兔都在眼前雙手就擒了,獅子豈有不吃的道理?試問有哪個男人會這麼沒用?」雷亞諾是標準的肉食主義者。

「根據醫學研究,『沒用』的男人可以藉由藥物輔助。」

「所以柳下惠其實是不舉,不是對女人沒興趣?納山,這是你醫學上的新發現嗎?哈哈……」

雷納山又歎了口氣。看來他不會是柳下惠,因為他的身體確實對女人產生了強烈的慾望。

黑暗又冰冷的浪潮淹沒了方藍菁,她的世界只剩一片死寂,再也聽不見任何聲音。

床上一動也不動的母親,再也不會睜開她慈愛的眼睛露出讚許目光,再也不會用溫柔的手疼惜地摸她的頭,說她是個勇敢又堅強的乖孩子,再也不會抱住她,替她拭去委屈的淚水。

聖誕節的大清早,當她發現的時候,媽媽已經心肌梗塞過世了。

心臟本來就有毛病的媽媽,生下她之後身子更加虛弱,但媽媽很堅強,從不在女兒面前表現出來,給她的永遠是最美麗的笑容,不因病痛纏身而愁眉不展。

原本準備一同過節的母女早已約好了要一塊出門購物,怎知她卻從此失去母親,再也沒有人關心她的喜怒哀樂,沒有人陪她一塊成長,沒有人在身旁守護她,沒有人陪她笑、陪她哭了。

她衝入雨中的花園,摘下媽媽最愛的百合花,即使凍人的雨水打在身上,淋得一身濕,她也毫無感覺。她把花放在媽媽胸前,聲嘶力竭地哭喊著,可是媽媽已沒有任何回應,再也不會醒來。

方藍菁在力氣用盡後昏倒在媽媽身上。

哀傷過度又渾身濕冷,她接著大病一場,只覺得眼前一片黑幕籠罩,甚至有幾天的時間她看不見任何東西,像被掏空了靈魂,只剩下冰冷的軀殼,暖氣、暖爐、暖墊對她來說都沒有用。

醫生說這是心病引起的生理反應,接下來,往往每到聖誕節前夕,她就會被拖入無盡的黑暗裏,一身冰冷,她無能為力,因為再堅強的偽裝也無法驅逐心中的那份脆弱。

「媽媽……不要走……不要丟下我一個人……嗚……」方藍菁裹著被子,瑟縮著身子坐在房間角落。她的啜泣聲很小,嗚咽著囈語。

睜開眼睛,淚水不停的奔流,她目光迷濛,分不清現實與幻境,只是以可憐又帶著乞求的聲調朝空中說話。

「藍菁?」

是誰在叫她?是媽媽嗎?

「媽媽,我很聽話……我很努力……不要丟下我一個人……我好怕……嗚嗚……」

這像是被丟棄小貓發出的叫聲,可憐得揪人心疼。

「乖,我在這裏。」找到蜷縮在牆角的方藍菁,雷納山立刻將她擁入懷中。她怎麼又冷得跟冰棒一樣?記得他離去時她的身子還是暖的。

方纔他趁她安穩睡去後回住處一趟,隨便梳洗了一下,又以極快的速度返回飯店,才進門,細細的啜泣聲驚得他立即找尋她的身影,床上空蕩蕩的,卻在角落看到這樣教他心痛難當的一幕。

雷納山緊緊摟著她,恨不得把身上所有的溫度全傳給她,他的手緊握住她冰冷僵硬的小手,將她的身子完全包覆在他身下,呵護備至的輕聲安撫著。

她絕對有病,他猜測應該是心病,也許和她母親的過世有很大的關係,他記得她曾說過,她母親在她十二歲那年過世。

「媽媽……」方藍菁的情緒在碰觸到他的溫暖後逐漸穩定下來,身體也慢慢回溫,但意識還沒有完全清醒。

「藍菁,你知道我是誰嗎?」雷納山望進她空洞的瞳眸,企圖從她眼裏找尋他的存在。

是誰在叫她?黑暗和冰冷好像又逐漸消失了,她現在感覺到一股暖暖的氣息。

「方藍菁,有我在,不允許你生病,聽到沒?看著我,告訴我,我是誰?」

好熟悉的聲音,是誰用這種霸道的口吻跟她說話?是誰以焦急的神情看她?

終於,方藍菁的視線對了焦,發現自己正被雷納山抱在懷裏。「雷……醫師?」是這道暖流救她離開了無底的深淵嗎?

「你作惡夢了?」

他充滿關切的柔情,讓她來不及武裝自己的脆弱。

其實也不需要再武裝,她從他的目光中,知道他應該已經看出端倪,他是醫生,不是嗎?

「謝謝你。」方藍菁虛弱的扯扯唇角,想要微笑,卻力不從心。

「躺好,我倒杯水給你喝。」讓她平躺在床上後,雷納山立刻倒了一杯溫水過來。

「餵我。」她不禁撒嬌,因為她知道自己可以跟這個男人撒嬌。

聞言,雷納山不假思索的含了一口水,將水送入她的口中。

方藍菁突然睜大眸子看著他,隨即閉上眼,害羞地伸出手勾住他的脖子,拒絕讓他離開她身前。

他的唇充滿了撫慰的氣息,送進她嘴裏的水像甘泉玉露,她忍不住伸出舌頭舔了一下,正好舔在他的唇上。

雷納山一直緊繃的理智之弦馬上被一刀切斷,他清楚聽到斷裂的聲音,全身的警報器像是跟著發出巨響。

餵人喝水的方法很多,可以以杯就口,可以拿湯匙餵,可以用吸管吸,再不然拿奶瓶來餵她也行,為什麼他偏偏選擇一個最能滿足自己私慾的方法,以自己的嘴餵她?

對她的慾望再也瞞騙不了理智,尤其當她的舌尖不小心舔上他的唇時,他知道一切都已失控。

從昨晚他就不斷提醒自己,她是病人,他是醫生,並且告誡自己,他只是把她當成妹妹看……雷納山忍不住痛罵自己真是混帳、王八蛋,哪個醫生會對病人心生邪念?哪個做哥哥的會對妹妹產生生理慾望?

但是嘗到她如蜂蜜般甜美的雙唇後,那滋味已然讓他放不開,尤其當她生澀的主動環住他的脖子時,他知道,就算是戰車也沒辦法把他拖走,再多理智的束縛,已經抵擋不住他對她赤裸裸的渴望。

是的,他想好好疼惜她,想要嬌寵她、溺愛她,把他所有的溫暖融進她的四肢百骸,讓她忘記孤單。

雷納山吞噬著方藍菁的甜潤,索求她的柔美,收緊雙臂結結實實的將她納入懷中,讓她的唇與他糾纏、翻飛、旋舞,情慾的火苗在兩人體內迅速燃燒。

「藍菁,你可能不知道你在做什麼,我沒有把握……我可能傷了你,你現在的身體狀況不好……」考慮到她目前身子不適,他好不容易以醫生的立場擠出這些話,退離她一些,暫時阻止亂舞的慾火。

「納山……愛我,好嗎?」方藍菁第一次如此喊著他,雙眼裏帶著祈求。

如果她的身體以後要奉送給因利益而結合的陌生男子,那麼她希望自己第一個男人是他,因為他給了她關心和溫暖,就算是同情她也好,可憐她也罷,至少在這不能做主的人生中,她想自己決定第一個擁有她的男人。

方藍菁的玉手再度伸向雷納山,滑出眼眶的淚珠擊潰了他最後的堅持,再也阻止不了他們之間一觸即發的強烈吸引力。

她的邀請,使他綿延的慾火燃燒得更旺。他褪去他們身上所有多餘的衣物,不聽使喚的眼睛流連在她女神般美麗的胴體上。

躺在大床上的方藍菁顯得特別嬌小,淨白無瑕,她本能地伸手遮掩雙峰與私密處,害羞的紅暈使她雪白的小臉更引人犯罪。

是呀!他正在犯罪,她就像禁果,誘人神智全失!

「藍菁,你很美,不要遮,讓我全數盡收眼底吧!」將她的手移開,顯露出女人最美的私密地帶,雷納山不禁發出讚歎聲。

「我知道你可能看過很多比我漂亮,身材比我更好的女人,我現在不想聽你開口比較。」別開紅櫻桃般嫣紅的小臉,方藍菁不好意思直視他。

「的確是沒什麼好比較,我對冰冷的屍體從來不感興趣。」他打趣道,看著她這羞赧的模樣,教他不禁想一口吃掉她。

「你沒有女朋友?」方藍菁好奇地轉向他,迎向他的視線。

「我沒有女朋友,只有你。」

這話比起世上任何一顆糖都還要甜膩,知道自己並未被他歸類為一夜情的對象,就算他只是哄哄她,她還是感到悸動萬分。

雷納山靈巧的手指梭巡著她赤裸嬌軀的每一處,一路由臉頰到粉頸,順著曲線來到她的胸口,罩揉著她美妙的軟嫩,因為他的逗弄,美麗的蓓蕾變得硬挺。

「抱歉,我不是個能讓你一手掌握的女人。」缺少脂肪的她,從來沒有傲視群雌的偉大雙峰。

「你想變大嗎?」以指尖在上頭畫著一圈又一圈的圓,他問話時臉上滿是邪氣的笑,讓她芳心狂跳,潮紅已蔓延至身上的肌膚。

「我不想藉由人工裝潢,你會很失望嗎?」方藍菁努力想表現得大膽一點,但平時成熟的內斂被不熟悉的情感取代,微顫的語氣仍洩漏出她的惶惶不安,破壞了她的偽裝。

「我也對人工打造的東西興趣缺缺,對乳牛同樣沒有慾望,我喜歡最真實的你。」語畢,雷納山俯身熱切地含住她胸前的嬌嫩。

他的舌頭每撩動一次,她就不禁呻吟出聲,這種陌生的衝擊,只能讓她渾身發軟地任由他在她體內製造侵襲而來的熱潮。

他以品嚐佳餚的方式品味她胸前的雪嫩,似乎全天下再也沒有比這個更美味的食物了。

是的,她成了他渴望的食物。

「不過,如果你想變大的話,我可以替你把它們養大。」

雷納山的承諾教方藍菁羞得連耳根子都發紅。

他的意思是……他喜歡她,想繼續和她有親密關係嗎?

沒有再給她多餘的思考空間,他的吻逐漸轉為熱切,手與唇探尋著她身體的每一處,為她帶來甜蜜的折磨。

以往,方藍菁所有的時間幾乎都花在學習與工作上,從來沒有修過男女親密關係這項學分,她渾身不斷因他遊走的手指而發燙,因他的唇掠過而燃燒,身子不自覺順著他的動作而向他弓起。

直到他的手來到她的慾望核心,前所未有的浪潮一波波在她體內擴散開來,她全無招架之力,本能騷動著雙腿,無法抑制地輕顫著身子,不是因為冷,而是因為熱,狂燃的慾望火焰燒得她全身每一根神經都在發顫。

無人探訪過的私密部位被雷納山的手指侵入,感受到她的熱意和濕潤,他知道她已準備好接納他的硬挺,便將自己的身體覆蓋在她身上。

相較於他的健壯,她則更顯瘦弱,他想愛她,不願傷害她,然而越是想控制自己,身體越是不受控制。

感受到他強烈的入侵,方藍菁本能地將手掌貼在他的胸膛上,想阻止他前進,因為他已經碰觸到她體內那道阻礙。

她是第一次!

雷納山告訴自己不能躁進,不能傷害她,他知道,有些女性在首次歡愛時會像被撕裂般感到疼痛,嚴重的話還可能昏厥,往往不太可能享受性愛的快感,他只希望將她的痛楚降到最低。

「納山……」方藍菁感到有些痛,不禁輕聲呼喊他的名字。

「相信我,放輕鬆,如果你受傷的話,我是醫生……」

他的話讓她放鬆了許多,事實上,她看得出他應該比她更緊張,瞧他已經滿身是汗,而且他都承諾不會傷害她了,她還有什麼好怕的?

「我沒事。」對於他,她就是有著一種莫名的信任。

「乖──」

在衝破那道阻礙時,雷納山吻住她的唇,並停下動作,以極為輕柔的嗓音在她耳畔呢喃輕語。他希望她不會太痛苦,其實真正痛苦的人是他,因為他正忍著強烈的慾望,腦中只有著不要傷害她的念頭。

對方藍菁來說,其實疼痛感只有一下下,她知道他總得突破那道防線,也知道他忍得辛苦,但他的溫柔和呢喃是那麼讓她感動,因為他是真的在意她的感受。

「教我做愛好嗎?」

她的懇求讓雷納山好不容易踩下的煞車全部失靈。天,她怎麼能讓男人如此失控!

「我該怎麼做?」方藍菁學著他,將手放在他的胸膛上,輕輕撫弄。他駭人的體溫幾乎燙著她的指尖,她能深刻感受到他對她高張的熱情。

「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吧!」

無需更多言語,她明白他對她所做的一切都是想要取悅她,她只要學著他對待她的方式就可以了。

很快的,情慾的火焰再度燃起,她蠕動的身子按捺不住想要他的渴望,配合他美妙的律動,熱情不斷攀升,在粗喘與嬌吟聲中,他們一起到達人間仙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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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16 10:45:23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這一次,因為有雷納山在身旁,黑暗並沒有禁錮方藍菁太久。

自母親去世後,這是她第一次在發病時有活著的感覺,以前,她都覺得自己像是死過了一回。

其實她並沒有那麼害怕死亡,只是最後當她意識清醒時,如墜入萬丈深淵的身體總像死過一次那樣冰冷而沉重,每經曆一次,總要整整休養兩天,所以,她需要有一個星期的長假,把自己當成冬眠的動物。

此刻,因為有了雷納山,她的身子不再感到冰冷,也因為有了他,她的世界不再是一片黑暗。

「還有哪裏不舒服嗎?」

低沉誘人的音嗓溫柔得極具療愈效果,偌大的浴缸中,雷納山大方貢獻厚實的身軀讓方藍菁當靠墊,她整個人倚在他身上泡熱水澡,並接受他幾乎是專業級的指壓按摩。

「我終於知道為什麼你只能用毒舌對待病人了。」她閉著眼睛,享受被保護的幸福感。

「為什麼?」

「因為你的軟語呢喃,恐怕連男病人都會看上你。」

別說是軟語呢喃,光是他那張臉和教人流口水的身材,在風氣開放的美國,他已經被不少同志明示、暗示,甚至告白過無數次了。

只是很抱歉,雖然他對女人興趣不大,但他確定自己並不愛男人,只能多謝他們抬愛。

「我奉獻這麼多體力,應該有權利知道你的病因,你是心病吧?」依他敏銳的觀察,這和她總是跟人保持距離以及早熟的個性想必大有關聯。

「我媽媽在我十二歲那年的聖誕節早上心肌梗塞去世……」原以為是很難啟口的痛,她敘述時心中卻出乎意料的平靜,是因為有他陪在她身邊的關係嗎?

「所以,每年這個時候你就發病?」

方藍菁點點頭。連心理醫生也束手無策,心病只得心藥醫。

「我會盡我所能幫你治好這個病的,因為我是醫生。」雖然他是人稱天才外科醫生,不擅長心理治療,但她是特別的,不管需要花多久的時間,他不想再讓她承受這種痛苦,就算需要努力一輩子,他也在所不惜。

嗯,一輩子,這是不錯的治療期限。雷納山因為自己這樣的想法而笑了。

他惡作劇地從方藍菁身後罩住她柔軟的胸脯,驚得她馬上睜開眼睛。

「你……你……」她只能不斷重複這個「你」字,完全成不了句子。

「我是個信守承諾的男人,我不是說過會替你養大它們嗎?這副身子以後就是我的管轄範圍,你放心,以後我會負責餵養它們的。」

不過她太瘦了,首要之務應該先替她調養身子,多長點肉,她才不會風一吹就飄走。

教她放心?這個男人是向她索討承諾嗎?真是充滿佔有慾的宣言啊!這樣會害她有更多期待的。方藍菁甜上心頭。

初識情味就嘗到愛情的甜蜜及狂烈的歡愉,如果他繼續待她這麼好,她會把心遺落在他身上,會貪心的想和他永遠在一起,直到兩人一起變老……

說到變老,怎麼他過了這麼多年卻一點都沒變,反倒感覺年輕了些?

是她的錯覺……對吧?

「你是去整型嗎?怎麼覺得你都沒有變老?」方藍菁的手貼著他的臉,還頑皮地扯了他的臉皮兩下,想確定這是不是假象。

「這是雷家特產,改天你見到我老爸,千萬別把他當成我弟弟,不然我會難過的。」

「你要帶我去見你的家人?」

她表現得未免也太驚訝了,帶女友回去見家人是天經地義的事吧?

「你不會只是想跟我玩一夜情吧?」雷納山笑得危險,似乎只要她一點頭,他就會立刻撲上前咬住她的脖子,給她好看。

僅是玩玩的一夜情應該是女人最怕的事才對吧,她只是以為……

「我以為你只是同情我,安慰我……」方藍菁不敢奢望兩人能有未來。

「若是我不喜歡的女人,就算剝光了站在我面前,我眉頭也不會皺一下。」

誰會同情一個女人同情到床上去?就算安慰人也用不著上床吧,再說他雷納山並沒有隨便安慰女人的習慣。

他在心中吶喊,可惡,這個害他理智盡失的女人,莫非她想將他吃幹抹淨後拍拍屁股走人?他怎麼可能同意。

她真的該對自己多點自信,他對她可是意亂情迷呀!

或許早在第一次見面時,她的柔弱已深深觸動他的心,在他心中偷偷埋下一顆愛情種子,時隔五年,種子早在無形中發了芽,生了根,他才會在再次見到她時淪陷得如此迅速,完全超乎想像。

她的脆弱教他的理智失控得徹底,將她抱在懷裏時,一觸即發的愛情與慾望便傾巢而出,再也封印不住。

「我現在才知道,原來你的眼睛是深藍色的。」明亮的光線下,方藍菁像發現了新大陸。

那雙深邃的眼眸近乎黑色,看著她時滿是溺愛,溫柔得讓她只想獨自擁有。

「這也是雷家另一項特產,光線越充足越明顯。因為我父親是英裔美國人,母親是台灣人,我們幾個兄弟是混血兒。」

「它好漂亮。」幽邃得好像深藍的大海,彷彿可以包容她所有的一切,讓她忘卻煩憂。

「如果我們有孩子,也會有這麼漂亮的眸子。」雷納山偷吻了她一下,滿足得像偷腥飽足的貓。

孩子?他……是在向她求婚嗎?他怎麼可以這麼輕易便掌控她的心,害她因他的話而雀躍不已。

冷冽的外表,毒舌的包裝,他卻有顆溫煦的心,能融化她的恐懼,消彌她的不安,第一次,她有了想要依賴別人的衝動,只想賴在他的羽翼下。

「我可以將你熱情的表現,視為你想要我餵養你身體的表示嗎?」哪個男人承受得了自己喜歡的女人正面攻擊,主動投懷送抱,兩人肌膚相親,完全零距離,教他的大腦如何正常運作?

「你還可以嗎?」方藍菁問得委婉。

這話聽起來有質疑他能力的味道喔!

「把你啃個精光都還綽綽有餘。」雷納山從水中抱起她,將她擦拭乾淨並細心替她穿上浴袍,再抱著她離開浴室。

桌上已經擺著飄香的食物,他將她放在椅子上,先將一塊三明治送進她嘴裏,然後拿起吹風機替她吹起頭髮。

「你這樣會寵壞我的。」將雙腿並起收在身前,方藍菁嘴裏嚼著三明治,享受這個寵愛她的男人服侍。

「放心好了,我是醫生,寵你不會有任何負作用。」雷納山極為輕柔地撥弄著她濕漉漉的短髮,就怕弄疼了她。

她真的好喜歡他這雙手!鏡子裏的方藍菁笑彎了眼,看來幸福極了。

「你餓了嗎?」歡愛過後她睡了五個小時,早已錯過早餐和午餐,他忙著照顧她,是不是也還沒有吃東西?

「啊──」雷納山張大嘴,意圖明顯地看著她手裏的三明治。

方藍菁高舉起三明治大方的讓他咬一口,醬汁因而滴落在她手上。

她還來不及擦掉,他已為她舔去醬汁,並給她一個令人神魂顛倒的微笑。

太超過了……一個男人怎麼可以笑得這般魔魅,都快要把人的魂勾走!他先是捕捉她的心,再來就是要勾她的魂了?完全都不用經過她這個當事人同意嗎?

「你真的太瘦了,我應該要把你養胖一點,還有,你的身子骨太差,得把你養得強壯一些,你的頭髮也太短了,應該要留長一點。」收起吹風機,雷納山將整盤食物端到她面前,親手餵她吃,享受寵愛她的滿足感。

「我的身子骨和頭髮長短有什麼關係?」根本八竿子打不著吧!

「因為你的身子是我的『性福』,至於留長髮……呵呵,我可以讓它在繞在我的指頭上捲成圈圈,還有,做愛的時候散落一整床,那種美是男人期盼的浪漫。」

這是什麼理由?

「原來都是為了你的私慾。」沒想到看來正經八百的醫生也會有這種邪惡的想法,在床上對她百般逗弄,他確實一點也不正經!

「當然,不然我怎麼會不顧一切跟你上床?」雷納山知道自己著迷於醫學,卻從沒想過自己會迷戀一個女人。

雷家的人在身高上佔儘先天優勢,一家子都是長人,又因為是混血兒,他們的五官更加立體出眾,特別賞心悅目,從小到大從不乏諸多愛慕者。

但不管什麼樣的女人對他示好,都遠不及手術刀來得有誘惑力,唯獨方藍菁,不過只是稍稍看到她楚楚可人的無助模樣,他的原則便瞬間瓦解,只想保護她,雙臂不受控制的只想擁抱她,最慘的是,一顆心不由自主的想守護她一輩子。

一切難以控制的行為不是為了滿足私慾,不然是為了什麼?公共利益嗎?

所以,為了私慾要養好她的身子,要她把頭髮留長,不是合情合理嗎?

方藍菁羞怯極了。怎麼辦,她覺自己掉入了名為幸福的愛河裏,神啊,如果可以,請讓她不要清醒。

品嚐著如此甜滋滋的幸福,她心中卻沒來由的感到恐懼,她真的能擁有這樣的幸福嗎?看著鏡中有些不安的自己,她無語了。

上天很快的給了方藍菁答案──她是注定無法擁有幸福的人。

雷納山竟然是有婦之夫,而且孩子就要出世了,這個殘忍的事實就發生在她眼前。

與他有了親密關係後,連著五天,他一直陪在她身邊照顧她。

因為他的體溫,她的身體不再感覺冰冷,因為他的溫暖,她的世界不再陷入黑暗,他像是永遠要不夠她似的,瘋狂與她翻雲覆雨,完全讓她領略身為女人被取悅的歡愉,以及與他水乳交融的高潮。

就在一年的最後一日,雷納山的手機響起,神色匆忙的他立刻整裝出發,離開前不忘給方藍菁一個火辣辣的熱吻,他說,醫院有急事,他必須回去處理,堅持要她把跨年倒數留給他。

沒多久,方藍菁的電話也響了,原來是任性的弟弟吵著要出院,指名要她來替他辦出院手續。

雷納山前腳才離開,方藍菁後腳也跟著出發。

既然要把跨年倒數留給他,她想速戰速決,只是沒想到他們的目的地是同一間醫院。

方藍菁意外地看見雷納山頎長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醫院裏,她正想過去打招呼,給他一個驚喜時,卻見到他摟著一名大腹便便的女子走來,第一時間,她不知為何竟躲至一旁,然後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偷偷跟在他們後頭。

方藍菁告訴自己,那名孕婦應該只是他的病人,只是,若心裏非常肯定那是病人,她又為何要躲起來?

「納山,我好痛……」孕婦雖然身材高身兆,站在雷納山身旁仍顯嬌小,痛楚使她漂亮細緻的五官全皺在一起。她的肚子出奇的大,顯然已將要臨盆,只能靠在雷納山的懷裏喘息。

「安琪,撐著點,我馬上替你辦手續。」雷納山罕見的露出著急的模樣,輕聲細語的哄著懷中的美人。

「嗚……好痛……孩子……孩子要出生了是不是?」她緊緊扯住他的手臂,彷彿這樣能夠減輕她的痛苦。

比預定剖腹的時間提早了好幾天,安琪感到極為不知所措。

「是,你要撐住,馬上就送你進產房了。」

這時,護理人員推著行動病床過來,但安琪的手仍拉扯著他的衣角不放。

「納山,跟我保證,我不會有事。」她臉上滿是驚恐。他是醫生,她需要他的保證。

她聽說生小孩的痛應該只有「痛不欲生」四個字可以形容,此刻她已經痛得好想打人,偏偏她最想打的人不在身邊。

「安琪,相信我,你不會有事的。」雷納山柔聲哄道,心想,就算骨子裏是個小惡魔,安琪也只是個還未滿二十歲的女孩。

躲在轉角的方藍菁好想走過去問他,這位孕婦是你的誰?妹妹嗎?

可是,他說過他只有兩個弟弟。

是朋友嗎?可是他看起來不太像是會對女性朋友這般呵護的男人。

是病人嗎?但他是外科醫生,不是婦產科醫生……

那麼,對方到底是誰?是他的情人或是……老婆?最不願意承認的答案跳入方藍菁腦海中。

不不不,不可能,雷納山不是那種有了老婆還會招惹別的女人的男人,雖然有一半是她誘惑他在先,況且那名孕婦看起來非常年輕……一顆惴惴不安的心七上八下,方藍菁好想走過去問,但腳卻像生了根,沒有勇氣跨出步伐。

「雷醫師,需要家屬簽手術同意書。」

「我來簽,我是她先生。」說完,雷納山迅速接過文件。

我是她先生……

這句話像一道驚雷,將方藍菁的世界劈成兩半,瓦解了她自以為是的幸福。

原來他是有婦之夫,原來這一切不過是南柯一夢。

黑暗再度擒住了她,冰冷在體內蔓延開來,冷汗一顆顆從額頭上滲出,淚水也一串串從眼眶裏落下。

轉身離開是她唯一的選擇,她沒有任何立場質問他,那只會讓彼此為難。方藍菁緊抱住自己的身子,悄然離開醫院。

他說他沒有女朋友,可是他有老婆了。

她只是作了一場夢,一場被人愛、被人疼、被人捧在手心裏呵護的美夢,此刻夢醒了,面對的叫現實。

後悔嗎?不,至少在這短短的幾日,她感受到溫暖的幸福,嘗到被愛的滋味,雷納山開啟了她身為女人的感官。

說起來,是她主動勾引他的。

她身體的不適,教他無法丟下她,因為他是醫生;她的脆弱,令他不忍離開,因為他把她當成妹妹……其實最卑鄙的是她,利用了他的溫柔。

是的,雖然他嘴巴壞了些,卻是個極為溫柔的男人,她至今仍能感覺到他的手溺寵地放在她頭上撫慰,他的胸膛無微不至地提供她休憩、撒嬌……

方藍菁默默訂了當天的機票,離開美國。

借來的總是要還,在他老婆不知情的情況下把他還給將迎接新生命的家庭,她帶走的,只有兩人共度這段露水姻緣的回憶,即使是欺騙自己也好,就當作她曾被他真正愛過。

這算什麼?人去樓空嗎?

雷納山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方藍菁居然退房了!

當安琪順利地生產,孩子的親爹正搭機趕回來,他便趕緊去挑選新年禮物,想給方藍菁一個驚喜,結果,他都還沒能給她驚喜,她卻先給他驚愕。

不是與他約好要一起度過今年的最後一天嗎?不是說好要一起倒數嗎?她怎能無聲無息的說走就走?

「對不起,請問您是雷先生嗎?」飯店的櫃檯小姐見他要走,趕緊喚住他。

「我是。」

「這是方小姐要我們轉交給您的。」櫃檯小姐拿出一封信交給他。

一接過信,雷納山迫不及待拆開來,娟秀的字跡立即映入眼簾。

謝謝你,納山,我過了一個很棒的聖誕節,還有一段美麗的異國豔遇。我回國去了,我的未婚夫正在等我,祝你幸福。



豔遇?真他媽的見鬼了!這個女人居然只當他是豔遇?!

她是真的想玩一夜情嗎?

但天殺的他不是!她怎麼能這樣對待他!

從心底深處冒出的怒火燃燒著雷納山。

他氣得理智全失,將口袋裏那只絨布盒拿出來,想把它扔掉,只是高舉的手在半空中停留了許久,最後他仍然作罷。

雷納山打開盒子,看著盒內躺著的以碎藍鑽排列成一隻鯨魚的項鏈,露出譏誚的笑。第一眼看到它,他就知道這非常適合她,本來打算送給她當作定情之物,然而這個可惡的女人居然一走了之。

未婚夫……該死的,她居然有未婚夫!

但如果他們是真心相愛,她有未婚夫又如何?只要他們尚未結婚,他就還有機會,她是第一個讓他心動的女人,第一個攪得他荷爾蒙失調的女人,就算將她搶走也在所不惜。

可是,她卻選擇了未婚夫,這代表她對未婚夫的愛比較多,是嗎?

如果是,她又為何把女人寶貴的第一次給了他……該死的!這個女人簡直是一團謎!

憤怒被痛苦取代,雷納山從來不知道,原來失去一個女人會讓他心如刀割。

是不是打了麻醉藥之後他就感覺不到痛了?

他是醫生,心裏很清楚,就算麻醉了,一旦藥效退去,傷口仍然會痛。

但該死的,他現在就需要麻醉!雷納山拿出手機撥了通電話。

「亞諾,晚上老地方見……」

六年後台灣

混合了中、西式建築風格的雷家大宅位於郊區,獨享山明水秀的景致與遠離塵囂的甯靜。

大清早,太陽才稍稍露臉,道場裏已有兩道高大的身影正在交手。

一記左拳挾著勁風朝雷納山右側擊來,他神色自若的側身微偏,順著那記拳反擒。

雷伯格靈活地將右腿一伸,直攻他的下盤,但被他輕巧的躲過。

這對父子就在誰也不放水,誰也不讓誰之下,比畫了一個鐘頭有餘,每一記拳腳皆紮實有力,兩人汗水淋漓,卻大呼過癮,已經很久沒有打得這麼暢快了。

直到兩個如天使般可愛的雙胞胎闖入道場,才結束了他們的切磋。

「爺爺!」雷卡蘿拉開嗓門開心的大喊,快步撲進雷伯格懷中,接著被他一把抱起轉圈圈,她直咯咯笑個不停,最後在他臉上親了一下。

「喲,我的乖寶貝,有沒有想著爺爺?」

雷伯格雖然已經當爺爺多年,看起來仍年輕得緊,可怕的雷家基因,到了五、六十歲還是三十多歲的長相,大概可媲美天山童姥,加上經常練武運動,身材保養得宜,稱得上是美魔男。

「有──」小女孩稚嫩的嗓音教人聽了都甜到心坎裏去。

「你可是唯一一個拿到奶奶的許可,能親吻爺爺的女生喔,呵呵!」開朗的笑容格使雷伯格看來更為年輕,在外人看來,恐怕和兒子雷納山的外表相去不遠。

「爹地!」雷凱爾則是跳進雷納山懷裏。

「一大早就這麼有活力啊。」雷納山推了推臉上的眼鏡,露出笑容。

他精壯的肌肉線條緊貼著身上那件黑色背心,令人垂涎的好身材,看得出每一塊肌肉都是貨真價實。

「爹地,教我練功。」

近來雷凱爾只要一有機會便纏著雷納山教他練功,以前他親爹雷裏歐想教他,他貪玩不想學,自從被另一個爹地雷亞諾刺激之後,現在對武術有了濃厚的興趣,信誓旦旦地說,要當一個可以保護自己喜歡女人的王子。

話說,小小年紀的雷凱爾看上了他亞諾爹地的老婆藺艾柔,童言童語說長大後要娶她當老婆,結果,一點也不覺得以大欺小有什麼好丟臉的雷亞諾四兩撥千斤的跟他說,身為一個可以保護老婆的男人,首先要抱得動自己的老婆。

一個六歲的孩子,別說抱起一個成熟的女人,抱隻狗恐怕都有問題,雷亞諾可說是以卑劣的方式宣判他三振出局。

雷凱爾把這件事告訴雷納山,並問他怎麼做才有辦法抱得動女人。

因為他問得認真,所以雷納山也回答得很認真,「身體要強壯。」

「怎樣身體才會強壯?」

「不挑食,多運動。」

「那亞諾爹地是做什麼運動?」

唔,這小子當真把雷亞諾當成目標了?

雷納山將眼鏡扶正,別開視線,心虛的回答:「練功。」

他可不敢回答是滾床單,雷亞諾那小子八成最常做的還是床上運動,尤其是有了老婆之後,只是這些事兒童不宜,他可不想影響小孩子的身心發展。

因為這段插曲,意外地治好雷凱爾偏食的毛病,並對練功產生興趣。

「爹地你看,我的馬步。」雷凱爾說完便邁開雙腿微微曲膝,雙手握拳,收在腰際,看來有模有樣。

「很好,腳尖收進來一點,膝蓋不要超過腳尖,我們就蹲三分鐘。」雷納山陪著他紮起馬步。

「我也要!爺爺也一起來!」雷卡蘿拉著雷伯格一起湊熱鬧,兩大兩小在道場裏認真地紮起馬步。

「納山,裏歐因為工作的關係全世界跑透透,能待在台灣的時間有限,亞諾工作的重心在美國,要接手維斯萊爾家族的事業,你既然已經回台灣工作,離家裏也不算太遠,可以的話就常回來,我也好有個對手練功。」雷伯格不經意地開口道。

自從老三裏歐十八歲去了美國後,納山和亞諾也陸續跟著飛到美國工作,雖然他們夫妻倆還是如膠似漆,十分恩愛,但總是希望可以常見到兒子們。

也許是倦鳥想歸巢,雷納山今年突然萌生回國的念頭,於是辭了美國醫院的工作,回到台灣,現在在工作的醫院附近租了間房子,方便上下班。

也是,他有空的確是該常回來走走。

唉!他已經老到開始會想家的年紀了嗎?

「媽不就是個練功的好對手?」雷納山故意這麼說。誰不知道全家手腳最靈巧,武功最好的是老媽。

「她?我怎麼捨得出全力,萬一她不小心受傷了,心疼的可是我。」雷伯格搖搖頭。還是和兒子們對打比較勢均力敵,至於老婆,嘿嘿!床上比畫比較實際。

「這麼多年還是打不贏媽喔?」雷納山咧嘴一笑。

「我永遠贏不了她,誰教她是我的心頭肉,我疼她都來不及了。」雷家的男人對老婆甜言蜜語就像家常便飯。

老爸這種戀愛高燒都已經燒了三十多年了還沒退嗎?這病恐怕沒得治,但只要有老媽在,老爸一輩子也不在乎這種病吧。

那麼他呢?那個曾害他發戀愛高燒的女人,留下一封短信就人間蒸發,當時他為何沒有問她的電話,留下她的住址呢?

雷納山笑自己的高燒後遺症,他心裏不時惦記著她,但她擺明了只是和他玩玩,都過了六年,他還將她放在心裏發黴是不是?

「爹地,下個禮拜我們學校有園遊會,你可以來參加嗎?」雷凱爾一臉期待的問。

「好,爺爺、奶奶也一起去。」

「那是一定要的,我最喜歡爺爺、奶奶了。」雷卡蘿才蹲不到一分鐘就已經投降,乾脆爬到爺爺的腿上坐著,索性撒嬌賴著不走了。

「到時候我要把我的好朋友介紹給大家,老師和其他小朋友都說我們超像兄弟的,他的眼睛很漂亮,像海一樣是藍色的喔!」談起這位好朋友,雷凱爾說得眉飛色舞。

「是嗎?他不是外國小朋友喔?」

這對雙胞胎念的是雙語幼兒園,可說是間貴族學校,當然也是貴族式收費,有不少孩子是混血兒。

反正孩子們開心就好,誰教他們在台灣只剩下他這個爹地呢,他也只好「伯代父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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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16 10:45:38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唉,為何公事繁忙的她還要應付這種飯局?

方藍菁深深歎息。這些人拿什麼眼光看她,她心知肚明,她是個沒結婚就有小孩的女人,在那些貴夫人眼中,她並不是媳婦的最佳人選,但因她的面貌及卓越的工作表現,仍有人對方家提出聯姻之意。

今晚這場飯局就是這樣來的,推也推不掉。

對方正好是她工作上往來的對象,實在是推拖太多次了,最後她基於禮貌只得出席。就算明白對方的意圖,她還是只能硬著頭皮赴約,雖然對父親很抱歉,但她絕不會答應這樁婚事。

無關對方的長相、家世和人品,而是因為她現在心如止水,把所有的愛都給了孩子,再也容不下第二個男人。

方藍菁再次歎息,不曉得該如何表達她的無奈。

「方小姐平時喜歡做什麼休閑娛樂?」

坐在方藍菁對面的是名長相不俗的男子,家世背景也頗有來頭,戴了副眼鏡,看來文質彬彬,只可惜眼睛長在頭頂上。

如果她回答插花、刺繡,會不會太假了呢?

會──真的,連自己都騙不了,這種回答確實太噁心。

「我平時工作繁忙,假日只想好好休息。」

所以你知道現在是佔用了我工作的時間嗎?至於假日,她只想好好休息,陪伴孩子,沒有多餘的時間約會。他聽得懂她話中的暗示嗎?她想,他是不懂的,否則就不會硬要安排這場飯局了。

「方小姐工作上的表現的確可圈可點,我也親身感受到了,不過,男人不會喜歡女人是工作狂。」陳宗諺說出自己的看法。虧她長得還在他可以接受的範圍內,可惜是個工作狂。

這是暗示她,他不喜歡她的工作狂,還是要她配合他的喜好?

很抱歉,不管是哪一點,她都不在乎,因為她從來沒想過要結婚,她有兒子就夠了,其他男人靠邊站吧!

現在她只想以最快的速度結束這場飯局,因為小宇在還在家裏等著她。

兒子方擎宇是一個相當貼心的孩子,知道媽媽工作忙,從來不會無理取鬧,大多都是由他的家庭教師兼保母陳云云照顧,方藍菁只要有空就陪他吃飯,念故事書給他聽,他總會滿足的露出笑容,是個非常乖巧的孩子。

她的童年沒有太多歡笑,因此希望兒子能有快樂的童年,總是盡心陪伴他。

就算他和別的孩子不一樣,只有媽媽沒有爸爸,但他從不跟她吵著要爸爸,真是早熟得令她心疼。

一想起孩子,方藍菁不禁歸心似箭。

「抱歉,失陪了,我去一下化妝室。」拎起皮包優雅地離座後,她不自覺鬆了口氣。

方纔不管陳宗諺問什麼,她的回答沒有一項符合他的期望,他甚至暗示她最好改一改她的生活模式。

他算哪根蔥?她方藍菁的人生不需要配合他,因為他沒有機會成為她生命中的男人,她真正愛過的男人只有一個……但那是過去式了,現在,她把全部的愛給了孩子。

方藍菁剛走出洗手間,忠心的特助王介竹便像算準了時間似的打電話來。

「小姐……」他知道她很不喜歡這種飯局。

「我沒事,你放心。」她什麼大風大浪沒有見過,不過是出席再也找不到理由推掉的飯局,見一個她一輩子也看不上眼的男人而已,完全不足以影響她。

「小姐為什麼不讓我陪你去?我還可以……」

「我說沒事的。」

方藍菁拒絕了王特助的好意。有人「相親」時還帶著下屬嗎?就算她再討厭這件事,總得避免陳宗諺到她父親面前說三道四,節外生枝,單獨赴約是最好的決定,反正她心如止水,已沒有什麼人能動搖她的心。

「可是小姐……」

「王特助,麻煩你把上個月的財報整理好放在我桌上,我想,明早進公司時我應該可以看到,對吧?」方藍菁語氣溫和地道。

雖不想用這種強迫中獎的方式,但這麼做可以阻止王特助過度的保護。王特助應該是把自己當成母雞,從她十歲開始,他就跟在她身邊,到現在仍盡忠職守,十七年如一日,為了讓他少操點心,最好的方法就是交代事情給他做。

不再給他機會討價還價,她很快的收了線。

當方藍菁走過長廊的轉角時,不慎撞到一堵牆……不,正確來說,是個高大如牆的男人。

對方不動如山,她則向後倒去,還好他及時拉住她的皓腕,讓她不至於成為反作用力下的犧牲者。

「你沒事吧?」

「謝……」抬起頭正要道謝,卻對上那張日思夜念的臉龐,方藍菁第一個反應是落荒而逃。

什麼大風大浪她都見過,什麼心如止水,這些只對別的男人有用,但是他──雷納山,她生命中第一個男人,也是唯一一個還強佔著她心中一隅的男人,不過才稍看他一眼,就已在她心裏掀起狂風巨浪,直到她回到坐位,仍撫不平狂跳不已的心。

他應該沒有看清楚她的長相吧?他應該來不及認出她吧?方藍菁鴕鳥的如此安慰自己。

她曾經想過他們有再次見面的可能,已經準備好冷靜應對,畢竟沈著是她慣有的行事模式,連她的特助都曾抱怨過她太清冷,泰山崩於前也能面不改色……

才怪,不過是驚鴻一瞥,瞧她現在這模樣算什麼?花容失色嗎?

地球是圓的,世界很小,方藍菁從來不是鐵齒的人,如果從此不相見,她打算將雷納山放在心裏一輩子,萬一真的相見,她應該會很大方地與他寒暄兩句,而不是像個「俗辣」落荒而逃。

一切都是因為偶遇,令她措手不及。

什麼幾百人、幾千人的大場面她沒見過,她向來都能靜心以對,怎麼遇到他時卻只想逃跑,是因為心虛嗎?

有了小宇的事……她沒有立場知會他,他是個有家庭、有小孩的男人,她又何必破壞別人的家庭呢?對於自己這懦弱逃跑的行為,她也很無奈。

「你的臉色似乎不太好,不舒服嗎?」陳宗諺問道,但姿態仍高傲得令人生厭。

明明眼前這個男人和雷納山外形相似,有一樣偉岸的身材,也戴著一副無框眼鏡,為什麼氣質差這麼多?

雷納山毒舌卻溫柔之至,陳宗諺卻高傲又自以為是;雷納山會讓她忍不住想投入他的懷抱,陳宗諺只會令她有多遠就避多遠;雷納山的吻令她銷魂,陳宗諺的話只會增加她的厭惡感而已。

唉!不該又想起雷納山的,雖然每晚睡前總會思念著他入睡,假裝他一直在身旁陪伴著她,但那是睡前,不是現在。

「我是不舒服,想先回去了。」方藍菁向陳宗諺致歉後轉身就走。

她知道自己這樣很失禮,也知道因為雷納山的出現使得她焦躁不已,但她此刻只想快速遠離眼前這位高不可攀的陳少爺以及攪亂她一池春水的雷納山,很孬種地想躲回家,獨自撫平心底那複雜的情緒。

「方藍菁,你等一下。」結完帳大步追上來的陳宗諺,語氣極為不悅。

居然在餐廳裏當眾這樣丟下他?她怎麼能對他這般無禮!

他可是陳氏集團的少東,未來集團的接班人,他都沒嫌她未婚生子了,還肯將她視為妻子的候選人,她這種轉身就走的態度是看不起他嗎?

「還有事嗎?」方藍菁極力穩住情緒,想要恢複平時冷靜又理智的自己,但效果不彰,因為她已一刻也待不下去。

好啦!她承認,她怕雷納山不知又從何處冒出來。

「你應該知道我有意思提出以結婚為前提交往吧?」陳宗諺的語氣仍高傲得像是不可侵犯。

「是的。」也罷,面對這種事最好的方式就是快刀斬亂麻。

「你的意思呢?」

真可笑,他連想提議交往都這麼不可一世,幾乎是以施捨的態度等著她回答,如果她真的答應了,她方藍菁就是天字第一號白癡。

「謝謝陳少爺看得起我,但我沒有這個意思。」禮貌、禮貌,該有的禮貌,還有該有的微笑!方藍菁再度提醒自己。

「方藍菁,你知道你拒絕的是一個前途無量的黃金單身漢嗎?」陳宗諺的語氣不自覺揚高許多,明顯聽得出他的自尊心已受傷。

前途無量的黃金單身漢?就算他是美國總統,她一樣會拒絕,她不希罕。

「我相信,比我優秀的女人多得是。」她知道有些男人只是禁不起拒絕,拜他尖酸的語氣所賜,她的情緒已恢複平穩,面對他,比面對雷納山容易處理多了。

「我當然相信比你優秀的女人多得是,但還輪不到你拒絕我。」陳宗諺的臉色頓時極為難看,自尊心受到嚴重的打擊,沒想到這個女人居然會拒絕他這個有錢少東!

輪不到她?那誰排在她前頭?蟑螂?老鼠?方藍菁實在無言。

「如果不是因為你工作能力強,未來可以成為我接掌公司的得力助手,我爸爸才教我來追你,若不是因為你還有頗有幾分姿色,帶出去還不失面子,我媽媽才勉強同意你進門,否則,你以為你這個已經被別的男人用過的女人,還帶著來路不明的拖油瓶,我會選擇你?」

他輕蔑的靠近,被她拒絕而受傷的高傲自尊化作尖酸刻薄的言語,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讓方藍菁直想甩他一巴掌。

原來他是這樣看待她的,沒結婚就生下孩子又如何?她從來都不願招惹這些所謂上流社會的人,他們看上的不過是她的工作能力,外加上得了檯面的外貌而已。

克制住這個暴力的念頭,她知道這巴掌打下去只會讓事情更加複雜,更可能演變成兩間公司的衝突,全因為這個男人輸不起。

天底下的事哪可能永遠只有Yes沒有No,她深度懷疑他是怎麼長到這麼大的,活在自大的象牙塔裏嗎?

「如果你說完了,可以讓我走了嗎?」方藍菁溫和的聲調平靜得不帶一絲感情。她很清楚,那些難聽的話大多是人們愛嚼舌根,背地裏閑磕牙,畢竟那些人多少忌憚她的能力,這樣直言不諱地當著她的面說出口,只能說他腦殘。

「如果我在這裏輕薄你,你覺得別人會相信誰的話?」這個女人實在令人氣惱,但陳宗諺不得不承認,頗有姿色的她確實讓男人垂涎。

輕熟女的韻味散發著誘人的氣息,更有著溫文的好脾氣,不僅知書達禮,工作能力也不讓鬚眉,是男人最想要的妻子典範。

反正她的閨譽在上流社會早已蕩然無存,而他是炙手可熱的黃金單身漢,只要他說是她先誘惑他的,別人大概也會信他七分。

這樣的場景似曾相似,男人以高大的身形將她釘在牆邊,令她無所遁逃,但這一次她身體健康,如果他真的敢無恥的輕薄她,或許她可以直接攻擊他的鼠蹊部位,找機會脫逃,事關人身安全,她沒有不自衛的道理。

「反正你是沒人要的女人。」

方藍菁正考慮付諸行動時,沒想到陳宗諺忽然硬生生被人拉開,她瞬間落入一堵熟悉又溫熱的懷抱。

雷納山再次英雄救美。

這已經是第二次了,不知為何,她身邊總是纏著不懂什麼叫被拒絕的男人。

「請問這位先生,你在對別人的女人做什麼?沒有經過同意,請不要隨便騷擾別人的女人好嗎?」雷納山佔有慾十足,將方藍菁摟在懷裏,噙著一抹笑怒不明的表情,和陳宗諺對視。

「你……」被突如其來殺出的程咬金一嚇,陳宗諺一時無法反應。

「唉,幾年沒有回來,沒想到現在台灣的人教養都變差了,忘了什麼是非禮勿動。我是這位小姐的擁有者,請問先生哪位?」雷納山仍氣定神閑,慵懶的如此自我介紹。

「我……」一時之間,陳宗諺竟不知如何解釋自己的身份。

追求者?結婚對像?但他才起了個頭,就被她拒絕了。

「如果只是路人甲,很抱歉這裏沒有你的戲分,如果你是飯店的工作人員,就趕快回去工作,放心,我不是個會向你的上司打小報告的小心眼男人。」

雷納山的有眼不識泰山使得陳宗諺像被踩了尾巴的狗,當場羞憤的反駁。

「我才不是工作人員,你竟敢小看我!我可是陳氏集團的少東,未來的接班人!」對於自己被當成不重要的角色滿心不悅,哪裏蹦出這個不相幹的人,也敢當面羞辱他這樣的菁英分子?

「喔,原來是個衣冠禽獸。」雷納山仍不改那份優閑感。

陳宗諺幾時曾被人這樣對待過,人們不是說他一表人才,就是年輕有為,眼前這個不過是長得比他高一點、帥一點的男人竟敢說他是衣冠禽獸!

「我要控告你公然侮辱!」憑他的家世還怕這家夥不成?

「你剛才罵的話和準備對我的女人做的事,我全都錄像了,拜現代科技進步所賜,語音收錄清晰,人物畫質辨視度高,既然你自詡為名人,那樣的影音若上傳無遠弗屆的網絡,你想會有多少人更認識你這個衣冠禽獸?不,文言一點好了,道貌岸然的禽獸如何?」

雷納山的毒舌,陳宗諺豈是對手,除了炮灰沒有第二種角色,即使想反駁,也只能扼腕自己詞彙不足。

「你你你……這分明是子虛烏有的指控!」陳宗諺氣得口吃,勉強擠出這句話來。

「順道再告你一條誣告好了,罪證確鑿企圖狡辯,還想先下手為強控告我,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當,還是……其實你不是男人?」

「你……哼!」陳宗諺拂袖而去,說服自己不與小人一般見識,再說下去氣壞的只是自己。

呵!這家夥誰不遇到,偏偏遇到毒舌的雷納山。

雷家的毒舌可是質量保證呢!

一陣輕笑從雷納山的懷中傳來。方藍菁懷念他的毒舌,原來這不止對病人有效,對那種自視甚高、目中無人的衣冠禽獸也是威力十足。

「你還笑得出來?」

雷納山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朝思暮想的可人兒竟會再度讓他遇上。

昨天他陪同母親去廟裏拜拜,雖然他不是很相信那些非科學之論,但他向神明許下他唯一的願望,沒想到這麼靈驗,隔天就實現。

早知這麼靈驗,六年前他就該飛回來拜拜了,害他整整浪費了六年的時間!

方藍菁變得比記憶中更美了,不是十六歲的青澀小姑娘,不是二十一歲的小美人兒,而是有著輕熟女韻味和風情,仍舊讓他心動不已的佳人。

雷納山一直期盼著可以再見到她,卻又怕見到她已經成為別人的妻子,想找她也無從找起,只能將所有心思放在工作上,結果成效驚人,不但年紀輕輕便成了主治醫生,更發表不少醫學論文,在國際上算是小有名氣的外科醫師。

當他回首時,已經過了六年,這段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只有在一個人的夜裏,他才能放縱自己想念她,但最後陪伴他的,往往只有自己發疼的心。

之前見到她時,雷納山根本無法確信自己看到的是本尊或是幻影,不知有多少次,他誤認那些與她有相似容顏的女子,最終證實都不是她,雖然剛剛只有匆匆的一瞥,但他已在她眸中讀到了驚訝,知道這回確實是她,而且她也仍記得他。

只是,她見在到他後居然倉卒的逃離。

他有好多話想問,她竟又一次一走了之……理智上知道她有未婚夫,他該放手,可是情感上他做不到,尤其再見到她時,他才發覺這六年來的相思有多苦,這一次,他不會再讓她有機會逃走了。

當雷納山守株待兔,等候著方藍菁再次從消失處出現時,意外發現她身後跟著一名男子。

那是她的未婚夫?或是丈夫?然而在聽完他們的對話後,雷納山知道對方什麼身份也不是,就連當個追求者也不夠格。

但更讓他驚喜的是,她並沒有結婚,可是有拖油瓶?是指孩子嗎?是那個讓她拋棄他也要飛回台灣的未婚夫和她所生的小孩?又或者是其他男人的孩子?

六年的時間裏可能發生了許多事,不管是什麼結果都令雷納山感到嫉妒,是哪個幸運的男人讓她願意生下孩子?但至少慶幸的是,她還是單身,那麼他就有機會追回她。

身旁沒了她,在旁人看來,他一帆風順,但只有他自己最清楚,他的內心早已幹枯,曾想過再找個人來填補,卻怎麼也找不到。

因為那個位置只能是方藍菁專屬。

嚴格說來,他們根本還談不上交往,最可笑的是,他們分離的日子比在一起的時間超出千百倍,他心裏卻只容納得下她一個,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謝謝你救了我。」方藍菁退離這個她奢望已久的懷抱,轉身又想逃。

好不容易平複的心情,見到他後又再次呈現慌亂。

為什麼不讓她有時間準備呢?真的,等她做好了心理建設,不但可以與他閑話家常,甚至喝杯茶、吃個飯都不成問題,如果可以,他們還能當朋友,但絕對不是現在,她內心亂得一塌糊塗的時候。

雷納山瞇起雙眼。她這是拒絕他嗎?這個陰魂不散,糾纏著他的心六年之久的女人,現在又想上演金蟬脫殼計嗎?

管她是蟬還是殼,總之,話沒有說清楚,今天他是不會放過她的!

方藍菁壓根兒沒想到結果竟會演變成這樣。

當雷納山的唇那麼自然的貼上來,舌頭不請自入,她只有舉白旗投降的份,不戰而敗。

她全身上下每個細胞都為他燃燒,腦子裏一片混沌,無法思考,這如作夢般的碰觸、充滿了暖意的吻,溫暖了她六年的寂寞。

雷納山吮吻著她的唇,舌尖掃過她的唇瓣,品嚐屬於她的甜美,接著將舌探進她的口中,飢渴貪婪地吸吮、纏繞,使得她嬌軟的身子癱倒在他懷裏,不聽使喚的玉臂自動環上他的頸子,迷亂的情慾在身體裏引爆一片炙熱。

這是她連作夢都不斷回味的激吻,她抗拒不了他的誘惑,至少在這個理智蕩然無存的時刻,不要擾醒她的美夢。

雷納山對這樣的結果滿意極了。

看來她並不是這麼冷情嘛!他仍輕而易舉就摘下她的假面具,她心底還是有他的存在,不是嗎?否則不會才被他一吻就如此熱情的回應。

方藍菁毫不掩飾的情感衝破了粉飾太平的那堵牆。她以為自己藏得很好,躲得漂亮,但一旦點燃了引爆點,濃烈燙人的情感便全部潰堤,騙得了別人,卻騙不了自己。

對他的這份感情根本無法抹去,難道她對此毫無自覺嗎?方纔還敢一見到他就逃?

這世上,有些人、事、物錯過了就難再追回,既然已經失之交臂一次,他不會笨得再犯第二次錯誤,那種思念的苦酒,六年來他喝得夠多了。

雷納山解開方藍菁粉紫色的雪紡紗上衣,露出她白嫩如昔的雪膚。他情難自禁又帶點懲罰意味地在她胸口重重烙上一朵又一朵屬於他的印記,她細微的呻吟讓他臉上滿是驕傲的笑。

老實說,他想要的不是只有這樣,但時間、地點都不對,他可不想在地下停車場上演車震,雖然他全身血液沸騰得不斷叫囂,最後一抹疼惜她的良知還是及時阻止他的野性。

就算再想要她,也不該是在這種缺乏隱密性的地方,他一點也不希望她有被人看光光的疑慮。

為什麼他們突然熱吻?為什麼自己會失心瘋,任由他恣意逗弄,被他在胸口種草莓,還一副陶醉不已的蕩婦模樣?從後照鏡看到自己酡紅了雙頰,方藍菁滿臉嬌羞。唉!遇上他,她的心思全亂了。

一聲重重的歎息從雷納山口中吐出。他強迫自己動手收拾眼前這片殘局,替她拉妥衣物。再看下去,他那僅剩的良知恐怕會被熱血衝散了。

「對我的身體沒有興趣?」她帶著哀怨的眼神瞅著他問,像是朝他好不容易清醒些的腦子一棒打下去。

怎麼可能沒興趣,她沒發現他現在就像頭餓壞的獅子般飢渴嗎?彷彿已一輩子沒嘗到肉的滋味,可以一口就把她連肉帶骨啃噬精光,一點都不剩,她還敢問他是不是對她的身體沒興趣,他根本已經到達渾身神經繃得都快斷裂的地步了。

「別毀了我所剩不多的良知,否則我馬上帶你上樓開房間。」是的,這裏是飯店,方便得很。

好……這個字含在方藍菁口中,險些脫口而出。

她在想什麼?她從來不是個熱情如火的女人,與人之間總築著一道看不見的牆,為何雷納山總是能輕易侵門入戶,還害她差點就說出真心話?

而且,他怎麼能比她記憶中更加英氣逼人呢!既然他無法屬於她,她無法獨佔他的溫柔,面對帥得令人呼吸困難的他,芳心稍稍亂竄一下應該不犯法吧?

他俊雅的面容比六年前更顯……年輕!這個男人真的有返老還童之術嗎?怎麼隨著年紀的增長,越活越年輕?

他說這是他們雷家的遺傳,看來不假,只是,現在是想這個的時候嗎?

在他吻她之前,他們是不是正在談論什麼?

對了,趕走陳宗諺那只擾人的蒼蠅後,她本來想迅速離開,卻被雷納山強行帶到他車上,堅持發揮騎士精神送她回家。

什麼騎士?他根本是強盜,逼得她只能乖乖就範。

之前方藍菁像是被雷納山催眠了一般,一路任由他牽著手,坐上車後沒多久,兩人四目交會,便瞬間天雷勾動地火,到底這之間他們談了些什麼,她腦中全無記憶,只記得身上充斥著屬於他的男性氣息。

「你的未婚夫呢?」雷納山問道。有些事情,他要先好好的確認才行。

「什麼未婚夫?」

「或者說,你結婚了嗎?」

「沒有。」回答得太快,方藍菁立刻後悔了,因為她見到他又以那種似笑非笑的眼神看她,有著看穿一切的精明。

「所以,你目前是自由之身囉。」雷納山動手解去她頭上紫色的髮簪,瞬間,一頭長髮像瀑布般披洩而下,讓他滿手青絲。

方藍菁只有呆呆點頭的份。

呵呵,她不知道她分心的模樣有多可愛迷人嗎?而且一分心就很容易實話實說!這是他的新發現。

「我說過喜歡你留長髮,因為可以這樣繞著手指玩……」

在她心中,他仍佔有極大的份量,是嗎?他可以自以為是的認為,她這頭長髮是為他所留嗎?因為這頭髮太長,不像只留了一、兩年,應該更久。

如果他們彼此心中都有對方的存在,她為何當初要這樣一走了之?是不是有什麼隱情?

「把手機給我。」雷納山誘哄著她從皮包裏拿出手機。

他現在是想查她是否有姦情嗎?很抱歉,可能要令他失望了,她是個潔身自愛的女人,話說回來,幹嘛他說什麼她就做什麼,還傻愣愣地把手機交給人家?

方藍菁好想用力捏自己的大腿,看看能不能清醒點,不過是被他牽了手,吻了唇,外加吃點豆腐,就完全失去平時的冷靜,實際上,她更覺自己比較像是惡虎撲羊,但她還不到如狼似虎的年紀啊!

「我已經把我的電話號碼存進你的手機裏,你的電話號碼我也記下了,你不能再消失了。」

「為什麼?」她不懂。

「為什麼?還需要問嗎?當然是因為我要追求你,想跟你結婚,照顧你一輩子。」這些話早在六年前他就想說了,可是這個沒良心的女人讓他連開口的機會都沒有就人間蒸發,只留下那封該死的短信。

「騙人……」接下來,方藍菁不敢再多說一句,因為他的瞳眸中散發著危險的藍光,唇角也詭異的往上揚,讓她覺得自己像是被獅子盯住的小白兔般,充滿恐怖的危機感。

「你真的可以試試看我是不是騙人。給我住址,我送你回家。」

聽見雷納山這不容拒絕的語氣,她只好乖乖照做。

方藍菁突然覺得自己好像人質,他說什麼,她只能做什麼。

可是,他剛才說的都是真的嗎?他想跟她結婚,所以……他離婚了?她好想問,卻沒有勇氣問出口。

車子行駛在繁華熱鬧的街道上,萬家燈火照亮了被黑夜籠罩的城市。車子裏,那帶著情慾的曖昧氣氛包圍著兩人,他們各懷心思,沒有再開口說過一句話,但雷納山始終將她的手放在手心上把玩,彷彿怕她突然跳車潛逃,直到將她送到家門口。

臨走前,他再次送上一記火辣辣的熱吻,害得方藍菁差點開口留他過夜。

她忐忑不安的樣子,他一直看在眼裏。

「你的電話、你住的地方我都知道了,我會隨時來突襲你,若是再敢留下字條鬧失蹤,我就綁架你的小孩。」不管使出什麼威脅、恐嚇的手段,他只希望她不要再從他的生命中消失。

「你知道了?孩子……」

「剛才聽那個男人說的,拖油瓶應該是指小孩吧。」

「納山……我……」她欲言又止。

「藍菁,你放心,我不是小心眼的男人,我愛你,會連同你的孩子一起愛,我們結婚後,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我會用時間證明我是個好老公、好爸爸。」雷納山賣力的推薦自己。

這個男人怎麼可以這麼狡滑,用這種方式求婚?是不是就算小孩不是他的,他也一樣照養?他真的愛她這麼深,深得願意接納不是他親生的孩子?

她好想好好愛他,但是可以嗎?她是自由之身,那他呢?

勇氣像是在放在家裏忘記帶出門,想問的問題一直梗在她喉嚨中。

「乖,早點睡,明天我會給你電話。」雷納山輕輕揉了揉她的頭。

這熟悉又寵溺的動作擊潰了她的心防,或者該說,她的心對他完全無設防。

唉,他真是狡猾到家了。

「晚安。」方藍菁下了車,卻發現自己對他依依不捨。如果可以,她也不想搞失蹤啊!

「拜託,別再這樣看著我,這只會讓我想跟著你進去,我還不想嚇到孩子。」那依戀的眼神好像拜託他別走,要是再看下去,他今晚別就想回家了。

方藍菁的輕笑聲在寂靜的夜裏格外清晰。

「你應該多笑的。晚安了,明天給你電話。」他知道她什麼痛苦都能夠忍受,但他覺得唯有笑容才是最適合她的。

方藍菁走進屋裏後,才聽到車子駛離的聲音。唉,今晚她能好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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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方藍菁真的覺得自己很沒用,昨夜居然失眠了,只因為他說明天給她電話。

真不曉得自己在興奮個什麼勁兒,一整晚呈現亢奮狀態,張眼直盯著天花板看,持續到隔日天亮。

這樣子怎麼看都像是傻瓜。

傻瓜?這本來是一輩子與她無緣的詞彙!

能力佳、脾氣好、氣質優、聰明伶俐、舉一反三……「傻瓜」這個字眼從來與她沾不上邊,只因為雷納山跟她說會打電話給她,她就變得像個傻瓜一樣。

她明明是個成熟的女人,更過了愛作夢的年紀,平時情緒總是淡然如水,為何只要遇到他,一切就不正常了?她知道自己這種超乎常理的反應實在太不符合邏輯,可是,感情這種事若有邏輯可言,她現在就不用這麼苦惱了。

她一定是生病了,而且只有雷納山這個醫生能診治。

王介竹緊繃著神經。這是小姐今早不知第幾次歎息了,她出現這種反常的現象還是頭一遭。

工作時總是全神貫注的她今天老是發呆,秘書在報告行程時她還失神了,現在又朝著一堆待處理的文件歎氣……她生病了嗎?

「小姐,你不舒服嗎?」

方藍菁膚色白皙,使得黑眼圈格外醒目,雖然企圖以化妝品遮蓋,但還是逃不過王介竹的法眼。

他可是小姐身邊最親近、最關心、最保護她的特助,看來她昨夜沒有睡好,莫非是昨晚那場飯局發生了什麼事?

「沒……有……」方藍菁不自覺地長長吐了一口氣。

這是「沒」還是「有」啊?看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鐵定是有什麼。

「要不要去看醫生?」他知道小姐忍功一流,但身子要緊啊!

「我有醫生。」方藍菁唇畔揚起一朵甜甜的笑,隨即又斂去。

他為什麼還沒有來電呢?她盯著手機,好像只要這樣看它就會響似的。果不其然,手機真的響起,只是來電者是陳宗諺。

方藍菁微皺著眉頭。這家夥還有什麼理由打電話給她?為了道歉嗎?

不,她不這麼認為,陳少爺的字典裏恐怕找不到「對不起」三個字。

「餵?你好。」她以公事化的語調道。

「方藍菁,今天晚上空出來,我要請你吃飯。」陳宗諺命令式的口氣顯得不容人拒絕。

他把她當成什麼?或者說,他把自己當作什麼了?充其量不過是個目中無人、驕傲自大、被父母慣壞的少爺而已。

「真遺憾,我晚上有應酬了,恕不奉陪。」方藍菁愉悅的語氣完全找不出任何一絲遺憾可言。

「和誰應酬?取消它,我決定再給你一次機會。以你的行情,絕對找不到比我條件更好的對象了,我爸爸說,女人說不要就是要……」

不待他說完,方藍菁便切斷通話。

不到十秒鐘,手機再度響起。

「方藍菁,我話還沒說完,你掛我電話?」電話那頭傳來陳宗諺的質問聲。

「是收訊不好。」她微微一笑,睜眼說瞎話,一丁點慚愧之意都沒有。

「是嗎?」陳宗諺滿是狐疑。

「是的。」方藍菁柔美的聲音中沒有半點猶豫。

「總之,我給你機會,你要好好把握,否則以你二十七歲的高齡,要找個年輕帥氣多金的企業家已經不可能了,我一定會是……」

通話又忽然中斷。

「收訊不好嗎?」王介竹拿出自己的手機瞧著。

「跟他的收訊不好。」方藍菁如此回答。

聞言,王介竹的眼珠子簡直差點掉下來。所以,剛才是小姐掛人家電話?向來有禮又好脾氣的小姐,從沒做過這種事啊!

小姐從來不是一個情緒外顯的人,今天真是反常到家了……不!一定是陳宗諺做了什麼令小姐厭惡到極點的事,小姐才會這樣。

可是話說回來,以前不管別人多麼沒禮貌,甚至得寸進尺,也沒看過小姐掛人家電話。

擺在桌上的手機第三度響起。

「方藍菁,你是故意的嗎?」

連站在旁邊的王介竹都能聽到從手機裏傳來的咆哮聲。

「大概是通訊質量不良。」這是第三次了,如果他真的遲鈍得不能明白這是給他釘子碰的話,那麼她只好直話直說,對付笨蛋真的只能用最笨的方式。

難怪他的家人會教他來追她,像他這種高傲的富二代,雖然書念得不錯,混了張國外文憑,待人接物卻糟糕得一塌糊塗,對連對人基本的尊重都沒有,未來若要接手公司恐怕還有待磨練,所以找個能幹的賢內助立刻可以解決這個問題。

而她,因為有利用價值才被欽點,可惜她一點也不想聽從這樣的安排。

「你……」

「陳先生,我已經說過我晚上沒空,順便告訴你,我明天沒空,後天也沒空,所以請你不要再浪費你寶貴的時間,約一個已經二十七歲高齡,沒行情又生過小孩的女人了。」方藍菁平鋪直述的口吻像是處理公事,溫和卻不帶一絲感情。

「方藍菁,你別不識好歹,如果不是我爸爸說……」

通話再度遭受被斷線的命運。

她一點也不想知道他父親到底發表了什麼高見,反正不會是什麼有營養的話,一個大男人一天到晚把爸媽的話掛在嘴邊,真是個長不大的富家少爺,午餐時間還是不聽為妙,省得影響她的食慾。

「小姐……」王介竹有許多話想問,卻不知從何問起。他最想知道的還是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對方一定說了什麼過分的話,否則小姐不會這樣貶低自己。

「我沒事,只是有點心煩……我昨天遇見雷醫師了。」

原來是這樣啊!這麼一來小姐今天的異常全都有了合理的解釋。

王介竹雖是特助,但算得上是與她最為親近的人,過去就連學校的家長會也都由他代表出席。

六年前那天,小姐從美國回來時,他覺得她像是忽然長大了不少,雖然她只是輕描淡寫的說她喜歡上了雷醫師。

他永遠忘不了那一天,她在他面前哭得好慘,可是第二天就像是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那般。

就連之後懷孕生子,漫天的流言蜚語都不曾影響她的心情,結果今天之所以情緒波動,原來是雷醫師出現了。

「我還以為小姐是生病了才會這麼反常。」王介竹露出放心的笑容。

他喜歡有情緒起伏的小姐,讓人感覺她確實是活生生的,否則她不過才二十七歲,心境卻如八十七歲的老人,實在令人欷籲。

他最懷念的是夫人還在世時的時候,那時小姐活潑聰穎,還有些鬼靈精,可是,當夫人去世後,她就像完全換了一個人,情緒幾乎封閉,連情感也都上了鎖,表面上待人親切,心卻與大家疏離。

此時,手機第四度響起,方藍菁看也沒有看來電者是什麼人便接聽電話。

「我的意思你應該夠明白了,我是拒絕你,我保證,以後只要是你打來的電話,一定會收訊不良。」她平靜的嗓音盡量委婉,希望對方聽得懂什麼叫拒絕。

「收訊不良?」接著是一串像大提琴般低沉好聽的笑聲,渾厚迷人的嗓音使得他的笑聲特別誘人。

方藍菁立即聽出來電者是誰,瞬間刷紅了臉,連耳根子都難以倖免。

「納山……」

天啊,方藍菁,你引以為傲的冷靜呢?不過才聽到他的笑聲,心跳就蔔通加速個不停,萬一人站到跟前來,你豈不是當場昏倒?

「我是想問你,晚上有空嗎?我們去吃飯。」

「好。」她不假思索便點頭答應。什麼晚上有應酬,那只是為了拒絕陳宗諺的借口,事實上,她最不喜歡的就是應酬了。

「你答應得這麼爽快,會讓我有所期待的。我昨天說的那些話都是真的,也是我打算要做的事,我不會讓你再有機會跑掉了。」

方藍菁沒有應聲。她也不想跑,但是她哪有立場繼續待在他身邊?

「待會兒要乖乖吃午飯喔,你知道,身為你的老公,不會想看到你胃潰瘍再發作的。」

他可是從一早進手術房忙到接近中午才出來,第一時間便打電話給她,就是想聽聽她的聲音。

「你說什麼?老公?」真是的,他怎麼自動將自己升格,她又為什麼害羞成這樣,連聲音都顯得虛弱,她平時不是這樣的。

「老婆,你這樣叫我,會害我想蹺班去找你幽會喔。看看我替你設定的來電顯示。晚上見了,老婆。」雷納山笑著收線。

來電顯示……天,他居然大方地用「老公」兩個字稱呼自己!

方藍菁羞紅了臉,一旁的王介竹則看傻了眼。

呃,小姐是不是忘了他的存在?他們打情罵俏全被他聽到了,小姐還紅著一張蘋果臉盯著手機瞧,完全是戀愛中女人的模樣。

「咳、咳,小姐,差不多該吃午飯了。」

「好。」方藍菁難得嬌羞的低下了頭,將手機緊抱在心窩,覺得幸福的滋味湧上心頭。

一個帥得令女人前仆後繼的男人,一旦多了柔情似水的體貼,就連笑起來都能傾倒眾生,如此俊逸瀟灑的男人,眼中只盛滿你的身影,誰能夠能抗拒?

更何況這個男人口口聲聲說要追你、娶你,再無情的女人也能化為繞指柔。

男女交往正常的順序應該是認識、交往、結婚、上床,但他們卻是從認識就直接跳上床,情侶間該有的交往過程他們全都未曾有過。

只能說,他們之間存在著極大的吸引力,大到非要一次燃燒殆盡不可,不過才一個吻,他們就發展成親密關係,別說交往了,就連寒暄都直接省略。

一個是對女人興趣缺缺,只對醫學有熱忱的醫生,一個是眼裏只有工作,脾氣好到沒脾氣可言的專業經理人,然而愛情這玩意兒硬是在他們身上起了化學變化,然後綻放出絢爛的火花。

或許早在他們第一次相遇就已伏好這個引線,只待時機成熟。

「雖然我很想直接把你娶回家,但我想你應該享受一下被追求的虛榮感,不過,前提是對像只能是我。」雷納山擁著方藍菁,以身軀替她遮擋晚風。夜景美則美矣,但越晚風越涼,照顧她是他的權利。

方藍菁並不在意什麼虛榮感,她在意的只有他現在是單身嗎?是離婚了,還是老婆發生了什麼事?

想問的話仍含在嘴裏,因為此刻她不想破壞這麼美好的氛圍。

「我幾乎對你一無所知。」他這話聽起來帶著懊惱的意味。

「我也對你一無所知,只知道你是一個醫生,有兩個弟弟,還有一副很棒的體格,和讓女人流口水的俏臀……」

「這聽起來很像是我的優點。」雷納山偷親了她一下,很高興她對他的身材感到滿意。

「應該沒多少男人有這麼迷人的俏臀吧。」

「可能是從小練功的關係,我想,我那兩個弟弟應該也不差。」

「那改天是不是可以……」

「不可以,你只能看我的,我兩個弟弟都有老婆了,欣賞他們的俏臀是屬於他們老婆的權利。」

他是在吃醋嗎?原來這個毒舌的男人也會吃醋,呵呵。雷納山的醋勁讓方藍菁不禁笑了。

「我是說,你改天可以介紹你的弟弟們給我認識嗎?」

她有興趣的男人一直以來都只有他一個,若她真對男人這麼有興趣的話,就不會拿已有孩子當擋箭牌,不惜得罪父親,推掉所有相親飯局了。

「不止介紹那兩個小子,還有他們的老婆和小孩,以及我爸媽,你會喜歡他們的。」

「他們會喜歡我嗎?」

「醜媳婦總要見公婆,更何況你美得讓我好想抓你上床啊!」雷納山重重地歎了一口氣。他這算不算慾求不滿?

為了想讓她感受女人被追求的虛榮,他強忍下慾望,可是只要碰觸到她的身子,他就只想拐她上床,情感和理智拉扯得好辛苦。

「我名聲不好,未婚生子,其實……」

「你不用擔心,我父母不是那種迂腐的人,他們會很高興你終結他們唯一還單身的孩子,否則我恐怕要一個人孤獨終老,你不會忍心看見這樣的結果吧?」他俏皮地朝她眨眨眼。

天呀,他到底是單身多久了?方藍菁幾乎失笑。

「可以跟我聊聊你的家人嗎?」雷納山想要更瞭解她。

「聊孩子嗎?我的孩子是上天送給我的小天使。」她臉上充滿了母愛的光輝,洋溢著身為人母的驕傲。

「喔──我從來不知道自己是個愛吃醋的男人,反正不管怎樣,我在你心中要當第一名,不管是你現在的小天使也好,還是以後我們更多的小天使也罷,他們都只能排在後頭,我才是第一。」雷納山耍賴道。

竟然跟孩子吃醋?到底誰才是孩子呀!方藍菁不禁笑得更燦爛。

方藍菁從父親的書房走出來,重重吐了一口氣。

每次回到方家的別墅,她總是戰戰兢兢,如臨大敵。

此時,一道有力的手勁將她拉走。男子以他天生的體型優勢將她困在角落,讓她無法逃離。

這是她同父異母的哥哥方俊馳,他對她一直有非分之想。

「有事嗎?」

「藍菁,為什麼你總是用這種冷淡的口氣和我說話?」他的眼中滿是迷戀,那不是看著妹妹的眼神,而是看著一個女人。

「我的口氣一直是這樣。」

「騙人,我明明看到你對那個男人笑得像花癡。」可惡,那是他第一次看到她笑得這麼美!

「你跟蹤我?」方藍菁臉色平靜得不見任何情緒。

「是,我是跟蹤你。我喜歡你,你為什麼不肯接受我?」方俊馳低吼著問。

「你是我同父異母的哥哥。」

他是父親在娶她母親之前就已經和女友所生的兒子。由於娶她母親可以換來聯姻的利益,父親是聰明的商人,當然選擇和母親結婚,娶進門的是老婆,女朋友成了情婦,他則坐享齊人之福。

方藍菁知道母親對此不曾埋怨,畢竟是商業聯姻,各取所需,母親對父親的情婦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所有人都知道,真正受寵的是情婦。

在她母親身故後沒有多久,父親便將情婦娶進門。繼母是個八面玲瓏,交際手腕高明的女人,相較於只是安靜的待在家裏相夫教子的柔弱母親,繼母在社交方面可說是父親的得力助手。

繼母總共為父親生了三個孩子,長子方俊馳準備培養成為公司接班人,過去他長年在國外唸書,接受菁英教育,方藍菁和他見面的機會不多,直到他回國踏入公司學習開始,兩人才有較多機會接觸。

但方俊馳總是以看女人的目光看她,當年他得知她懷孕後,竟怒氣衝衝的跑來她的房間質問她,並一古腦的將對她的愛戀全都傾訴。

方藍菁的反應極冷淡,像是事不關已,氣得他當場就想侵犯她。

「就算你佔有我的身體,我的心也永遠不會是你的。如果你以為你做了讓我恨你的事,我就會把你記在心上,很抱歉,我對你沒有愛,也就不會有恨。」

在她的生命中,她只有過一個男人,那個男人已獨佔了她的全部。

最後,方俊馳像一頭受傷的野獸奪門而出,只丟下一句「我不會放棄」。

那天之後,方藍菁拿出勇氣跟父親談條件,表示要搬離方家別墅,住進她母親生前留給她的房子,她會把孩子生下來,不會和任何男人結婚。

向來威嚴的方偉傑極力反對,甚至強迫她拿掉肚子裏的孩子,於是方藍菁走到陽台去,沈穩且冷靜地告訴他,如果他這麼堅持,那麼她就跳下去。

方偉傑惡狠狠的問她,「你這是以死相逼嗎?你以為會有用嗎?」

然而事實證明,父親教她的商場談判的確有用,至少在公司正處於金融海嘯的衝擊下,她的能力是公司不可或缺的人才,最後父親妥協,但是,條件是她必須永遠為方家的企業工作。

所以,方藍菁換到了部分自由,對她來說,那已是天大的恩賜。

要培養一個有能力又忠心的員工不容易,方藍菁是方偉傑一手訓練出來的,她沒有太濃厚的個人色彩,總是盡全力做好他交代的工作,這次唯一的談判,在兩害相權取其輕之下,方偉傑只得勉強同意。

雖然沒有辦法以商業聯姻的方式獲得利益,但她能為公司一輩子賣命賺回的錢,大抵也夠彌補。

「方藍菁,我是個男人,用看男人的眼光看我!我哪一點比不上他?」方俊馳氣急敗壞地道。他千方百計接近她,她卻總是用盡方法逃離他!

「我永遠不可能這麼做。」方藍菁搖搖頭。對她而言,其他男人無論如何也比不上雷納山。

「可惡──別以為你可以稱心如意和他過一輩子,爸爸絕不會答應你和他結婚,你不接受我,我也不會讓你接受別的男人。」方俊馳以甯為玉碎不為瓦全的口吻撂下狠話。

父親不答應又如何,當年為了孩子,她反抗過父親,這一次為了雷納山,她沒有理由退縮。

方藍菁明白,父親是個不折不扣的商人,利益永遠擺在兒女的幸福前頭,只要她還有利用價值,她就有談判的籌碼。

無論如何,她最壞的打算是拋下所有名利光環,捨棄全部財產,因為,只有雷納山才能溫暖她蒼涼的心,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

優士德幼兒園從門口開始就讓人覺得像是走入童話世界,園長及老師們精心扮演喜羊羊、海綿寶寶、小紅帽等卡通人物,在門口處迎接佳賓,還有一路延伸的各式造型氣球,為園遊會揭開歡樂的序幕。

當方藍菁見著迎面走來的那名豐姿照人的美女時,只能目瞪口呆。再一次證明地球真的很小,命運真是愛捉弄人,竟讓她遇見雷納山的前妻帶著兩個孩子出現在這裏。

「小宇!」

「凱爾!」

兩個小男孩一見到好朋友便勾肩搭背,一副哥倆好的模樣,並趕緊將好友介紹給彼此的媽媽。

方擎宇唇紅齒白,明眸劍眉,相較於雷凱爾的活潑外向,多了份斯文與謙恭,感覺比同年齡的孩子多了些成熟的味道。

安琪有些訝異地看著方擎宇。若不是相信自己的老公潔身自愛,公公和婆婆此情不渝,納山對女人沒有興趣,至於亞諾……她該不該私底下打個電話問他,有沒有哪一任女友生下了他的孩子,沒有認祖歸宗?

乍看之下,方擎宇絕對會被誤認為雷家的孩子,更別說他還有雙令她難以忽略的深藍色眼睛,那種深藍很接近黑色,陽光充足下比較容易發現,雷家的男人都有這種很特別的眼睛。

方藍菁的心兒怦怦跳個不停,因為眼前這名美麗的少婦盯著她兒子看得太入神,而且若有所思,像是想看出什麼端倪。

「你好,我是小宇的媽媽。」心虛的方藍菁出聲打斷她的注視。

再讓她看下去,她會不會起疑心?不,不會的,世界上有多少億人口,沒有血緣卻長得相像的陌生人大有人在。方藍菁如此安慰自己。

可是,小宇和雷家有血緣……

「你好,我是凱爾和卡蘿的媽媽,很高興認識你。常聽凱爾提起他的好朋友小宇,原來小宇的媽媽長得這麼美。」安琪收起過於專注的視線,對她微微一笑。

眼前的美女帶著略微清冷的氣質,有著清亮的明眸,長得嬌俏婉約,白透的肌膚十分吸引人,加上一頭及腰的長髮,僅略施粉脂,完全不像是已為人母,倒像是個女大學生。

「雷太太,謝謝你的讚美。我相信,能生出這雙漂亮的兒女,父母一定也是俊男美女。」方藍菁不得不承認,雷納山前妻的美,不是一般庸脂俗粉能相比的。

雖然隻身穿簡單的T恤和牛仔褲,修長曼妙的好身材仍展露無遺,更別說她還有張美豔絕倫的臉,若當起職業模特兒絕對眾所矚目。

「方太太,你太客氣了。你先生是外國人嗎?小宇和凱爾一樣,都有一雙漂亮的深藍眼眸。」安琪淺淺的一笑。

公公曾自豪的說過,他們雷家獨傳的深藍眸子可不是到處都有,雷家的男孩子才會有,沒注意看時會以為是黑色的,在明亮的光線下則深藍得像大海。

看來公公是言過其實了,眼前不就是一個特例?

「他……不是,他……」方藍菁不知該如何是好。

「我爸爸已經上天堂了。」方擎宇就像個護花使者,代替媽媽回答。

他很小的時候就知道自己和別的孩子不一樣,他沒有爸爸,每當他提起爸爸的時候,媽媽總是笑得很溫柔,卻帶著一點憂傷,她說,他爸爸是全世界最棒的爸爸,可是被天使帶去天堂了,不過,他有媽媽全部的愛,他從小就告訴自己,長大後要保護媽媽。

「對不起,小宇。」安琪發現自己問了一個不恰當的問題,還好兒子立即替她了解圍。

「沒關係,小宇,我有一個爸比和兩個爹地,我把三個爸爸都分享給你。」雷凱爾展現出好東西要和好朋友分享的大方模樣。

「你要把什麼分給人家?」不知何時,雷家一行人出現在安琪身後。

「小宇的爸爸已經上天堂了,我跟他說,我有三個爸爸可以分給他。」雷凱爾將好朋友拉到爺爺、奶奶和爹地面前,大方地表現出友愛。

「啊,這孩子和凱爾好像!」童品嫣輕呼,大歎不可思議,兩個孩子站在一起,說是兄弟應該沒有人不相信吧!

「小嫣,你要不要打電話給亞諾,問一下他有沒有在外頭偷生小孩沒讓我們知道?」連雷伯格也嘖嘖稱奇,因為兩人實在像得太可疑了。

雷納山的雙眼高深莫測地看著方藍菁。這情況是怎麼回事?莫非這個小宇就是她的孩子?他記得,當年他可是什麼防護都沒做……

「抱歉,我們還有事……」方藍菁牽起兒子的手,一副心虛想逃的模樣。

她本來想找個適當的時機告訴雷納山關於孩子的事,但還沒開口就在這種尷尬的場合見到他的父母、前妻和小孩。

雖然在這樣的情況下逃跑不是什麼英雄好漢的作為,但總比被繼續打探下去好,反正她也不是英雄好漢……

從來沒有什麼戰役是她不敢面對的,畢竟商場上訓練多年,她的冷靜和自製一直是她的強力武器,可是這一戰她好想逃,逃得遠遠的。要她在他的父母和前妻面前承認他們上了床,意外懷了他的孩子,她怎麼做得到?這會傷害他們的!她覺得自己像是破壞了人家的家庭。

「等一下,藍菁,你是不是有話要跟我說?」雷納山立刻喚住她。

「再見。」她這輩子從來沒有這麼狼狽過。

他會讓她這樣離去才有鬼,該死的,她是不是隱瞞了他什麼?

「你是不是該解釋一下到底怎麼回事?」雷納山乾脆以高大的身軀擋住她的去路,以似笑又非笑,似喜又似怒的神情瞅著她瞧。

方藍菁盯著地面,不敢看向他。這個男人總是輕易就擾亂她的情緒,她最害怕的事果然還是發生了。

「藍菁,如果你不說清楚,你覺得我會放你走嗎?沒關係,今天我閑得很。」想跑?門兒都沒有!他伸手扣住她的皓腕,力道輕柔卻不容她掙脫,擺明了就算跟她耗到天荒地老也無所謂。

雷家夫妻和安琪倒是看得興味盎然。全家唯一和女人絕緣的納山,居然無賴的纏著一個有小孩的女人,這太精采可期了吧!

「你……你明明說你今天有事的。」本來說好今天晚上見面吃飯,她打算到時正式讓小宇跟他見面,並且告訴他真相,誰想到他們會在孩子的園遊會上相遇。

「這和你要解釋的事一點關係都沒有,還是要我在這裏把你吻得暈頭轉向,你才肯說實話?」他認真考慮這麼做的可行性,讓她分心,她才容易說實話。

「雷納山,你怎麼可以這樣?」這個男人到底懂不懂她的用心良苦啊!

「為什麼不行?」

可惡,他居然還有臉問她為什麼不行,真是氣死人了!

「你……」方藍菁漲紅了臉。

「我怎樣?你欠我解釋。」是想說他無賴嗎?他就是。

好吧,她豁出去了。

「雷納山,你如果老實告訴我,你要和前妻見面,要參加你小孩的園遊會,我不會生氣,也不會吃醋,但這麼尷尬的情況,你要怎麼向他們介紹我?」方藍菁說完,重重歎了口氣,像洩了氣的皮球。

她最不擅長處理感情的事,尤其是關於他。

「過來。」雷納山原本拉著她的手變成與她十指緊扣,將她帶到家人面前。「爸,媽,她是方藍菁,是我的女朋友,即將過門的老婆。藍菁,這位是我的弟媳安琪,雙胞胎的媽媽。」

他就這樣大大方方介紹她是他的女友、未來的老婆?拜託他也考慮一下父母、弟媳還有前妻……

等等,弟媳?不是前妻?所以她是不是誤會什麼了?方藍菁不禁愣住。

雷家眾人也同樣呆住。

咦,眼前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本來他們看戲看得好好的,劇情怎麼一下子就已經來到最高潮了?

女朋友?從來沒聽他說過;即將過門的老婆?那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他們是不是全被蒙在鼓裏?他「惦惦吃三碗公」……不,恐怕三十碗公都有了,還有和他一個模子印出來的孩子……哇,不會連孩子都有了吧?

「我想我有家務事要處理,孩子就暫時麻煩你們了。」雷納山看向那個與他極為相似的孩子,心中充滿悸動,不過,現在不是父子相認的時候,而是等他料理完他的女人之後。

「等一下,你要帶我媽咪去哪裏?」方擎宇小小年紀卻護母心切,站在雷納山的面前一點也不顯畏懼。

這孩子有雙和他一樣的眼睛。雷納山摸摸他的頭,然後溫柔的說:「小宇乖,我和媽媽有重要的事情要談,談完之後再去接你。」

方擎宇看向媽媽,方藍菁只能含笑對他點點頭。這個時候總不好向兒子求救吧,反而會讓他擔心。

接著,雷納山對雷凱爾道:「凱爾,好好招待小宇,遊園會後帶小宇去我們老家玩,我晚一點會去接他。」

「是的,爹地。小宇,我跟你說,我們家有一座很大的道場……」兩個小男孩開心地談起道場的事來。

「納山,你怎麼可以擅自這樣決定?」方藍菁低聲向他抗議。

「你不也擅自決定?這裏離你家不遠,去你家談好了,如果你不好好從實招來,我一定十大酷刑伺候。」說完,雷納山便在眾目睽睽下把人架走。

「伯格,我們的兒子是醫生對吧?」童品嫣問道。

「是的,小嫣,我們的兒子還是一位優秀的外科醫生。」

「他什麼時候改行當劊子手了?」連她這個做媽的都有點擔心,因為雷家男人的火氣一上來,什麼也擋不住,她只能為那個女孩祈禱。

「小嫣,他們看起來應該有很多話要談,放心,兒子對自己的女人會手下留情的,說不定到時我們還會多一個媳婦,你看,連孫子都先有了。」雷伯格很清楚自己的孩子,那是雷家男人為愛發狂的眼神,反正誤會解開就沒事了。

「這樣亞諾就不用背黑鍋了。」安琪笑著說。

誰教雷亞諾的情史比萬裏長城還長,果然一懷疑有私生子,他就是第一個候選人,還好這種事是講求證據,萬一依民主方式投票,恐怕這黑鍋雷亞諾是背定了,而且背得可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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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16 10:46:12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對不起,納山。」方藍菁現在才知道自己錯得有多離譜,害他們莫名其妙分離了這麼久。

「你這個沒良心的女人,偷走我的小孩,更可惡的是連我的心也一併偷走,害我心裏惦記著你,腦海裏思念著你,可是你給我的回憶卻是那麼少!」

該死的,他到底是為了什麼白白熬過這沒有她的六年?早在六年前他們就可以在一起,擁有幸福的家庭!這些年她有孩子在身邊陪著,可是他呢?甚至連小孩的存在都不曉得,他是個多麼失格的爸爸!

「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方藍菁滿懷歉意,不知該如何消彌他的怒氣。

「當然是你不好,居然不相信我的真心,還在我頭上亂扣罪名,你是不是覺得我是一個花心的男人,有了一個要生產的老婆還招惹你?」

天底下竟有那麼巧的事,正好被她看見安琪即將生產,還有他簽手術同意書那一幕,然後她連問都不問就誤會他,狠心離他而去,可惡!

「不是的……」

「你聽說過紅遍國際的大明星雷裏歐嗎?」

方藍菁點點頭。

「他是我的小弟,是安琪的正牌老公,那對雙胞胎是他們的孩子。」雷納山要把這個事實刻進她的腦袋裏,教她以後不准動不動就誤會他。

「安琪看起來那麼年輕……」

「十八歲已經是可以生小孩的年齡。」他氣的是她連給他解釋的機會都沒有,一個人默默離開,獨自面對懷孕的事實和未婚生子的困境……天啊,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他不在她身邊,她一定吃了不少苦!

至於裏歐和安琪的故事,有空再說給她聽,現在首要之務是拿回他所有的主權、她對他的信任以及空白了六年的愛。

「納山……」唉,原以為成全他能讓他幸福,結果一段情卻落得兩地相思。

「你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我,留下一封短信說要回去找你的未婚夫就一走了之,你知道我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情度過每一天嗎?」他打算向她索情索個徹底。

看著他生氣又痛苦的樣子,事實上,她何嘗不是有著相同的心情?

「你身邊有孩子作伴,我呢?只剩下你給我的記憶,我有多害怕有一天會忘了你的長相,每天睡前反覆想念著你……」

「對不起……納山……」

「哪有醫生還沒醫治病人前就先宣告無救,這不是只有道歉就可以原諒的事。」雷納山將她牢牢固定在沙發上。這輩子,他絕不會放開她了。

「我該怎麼做,你才能消氣呢?」

方藍菁手捧著他的臉。這個為她瘋狂的男人,他眼裏有著怒氣和滿滿的愛,若不是老天爺垂憐,願意再給他們一次機會,她可能一輩子錯失了這個好男人。

「看你的誠意。」雷納山故意使性子道,像個任性的孩子。

「我愛你,納山,在我心中你永遠是排在第一位。」方藍菁投入這個專屬於她的懷抱。對不起,小宇,論先來後到,你爸爸還是得排第一。

「只有這樣嗎?」火氣稍降,這還是他第一次聽見她說愛他。

「那這樣呢……」帶著靦腆羞澀的笑容,她拉下他的頸子,獻上香唇。

青澀的她輕啟朱唇,輕輕的舔,慢慢的吮,緩緩的吸,柔柔的吻,對他的雙唇進行纏綿的撫弄。

她只想取悅他,但是這一吻迅速燃起了他的情慾。

「方藍菁,我要你用身體道歉,用你一輩子的時間來償還,我愛你。」雷納山的話聽起來一點也不像債權人討債,反而比較像許承諾。

一雙赤裸裸帶著濃郁愛戀和灼熱情慾的瞳眸,就這樣望進她的靈魂深處,開啟她全身的感官。

兩人之間迸出的慾火,瞬間蔓延開來。

雷納山深深吻著方藍菁,一邊動手褪去她身上的衣物。她的針織衫被拋在地上,休閑長褲被掛在沙發邊,最後連內衣和底褲也一併被剝個精光,完全展露出姣美動人的曲線。

「納山,除了你,我沒有過別的男人,疏於練習的我沒有自信能讓你滿意,你要多擔待些……」在被他脫個精光後,方藍菁望著他寬闊的背,小聲地說著。

這可是比什麼話都還要催情,迅速褪去身上衣物的雷納山本想溫柔的待她,但現在他已沒有自制力能控制自己,只想重重的進入她體內,與她合而為一。

「你永遠都不會教我失望的,我的小女人。」

他修長的手指罩住她的軟嫩,在上頭又揉又撫,彷彿這樣還嫌不夠似的,接著張口含住,惹得她因歡愉而嬌喘連連。

他不過才輕觸她的身子,她全身便掠過無數戰慄,熱流從他的手和唇悄悄傳進她的身子裏,當他的手指滑入她腿間的深谷時,她幾乎半癱軟的倒在他身上。

雷納山知道自己將要陷入萬劫不複,因為他的女人已經為他準備好戰場。

「床……」沒一會兒就被逗弄得意亂情迷,方藍菁只能吐出這個字。

她還記得他們現在仍在客廳的沙發上。

「我等不了了,現在哪裏也不放你去。」

「納山……」方藍菁全身因高張的情慾而泛紅。他打算在這麼令人害羞的地方和她歡愛嗎?

天殺的!拿這雙充滿愛慕的美眸看著他,他還有辦法從她身邊離開一秒鐘嗎?他只想立刻擁有她!

「你覺得我等得及抱你進房間嗎?床的話……我們稍晚再好好利用吧!」

他充滿力量的挺入她柔軟潮濕的幽密花叢中。

她的身子緊緊攫住他的,這甜蜜又磨人的銷魂感,讓他靠在她的頸窩邊吐著熱氣。被充實的感覺使她逸出嬌吟,成了最佳的催情劑,她已經全然為他準備好讓他大展身手的舞台。

激情在兩人共赴高潮的瞬間徹底燃燒,空氣裏滿是久久不散的歡愛氣息。

過了一會兒,方藍菁感覺到他的手正揉撫著她胸前柔軟的嫩丘。

「我說過,這裏我會負責餵養它的。」

那麼久以前的事……他還記得呵。

「你果然喜歡豐滿的女人。」她歎了口氣。

「不,我愛你。」雷納山拉過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慾望核心。

不過才沒多久……他是十七、八歲的年輕人嗎?

「不會吧?!」方藍菁不禁輕呼。

「你知道,我這個怨夫當得夠久了。」他一副「你就是罪魁禍首」的模樣。

「二樓……」她抱住他,道。

「嗯?」雷納山將她攔腰抱起。

「我的房間,那裏有床。」她像只饜足的小貓窩在主人懷裏撒嬌。

「浴室呢?」

「有的。」她失笑道。

他應該先把兩人的身子洗乾淨之後再來一次。

嗯,一次夠嗎?管他的,等彈盡糧絕的時候,再抱著她睡個夠,其他的事就等睡醒之後再說吧!

當兩人抵達雷家大門時,已經過了晚餐時間,雷納山果然花了將近一整天的時間好好「整治」他的女人。

「今天天氣好像滿冷的,我應該也來去找條圍巾來保暖一下。」安琪桃羞杏讓的美顏上露出了微笑,可是仍坐在那兒,一點也沒有去找圍巾的打算。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什麼叫作欲蓋彌彰,效果不彰,乾脆昭告天下就好,說這個女人是我雷納山的,誰也不准碰,沒事在人家身上蓋滿戳章做啥?集點送贈品嗎?

方藍菁不自覺緋紅了雙頰,只好看向那個害她被調侃的兇手。

「我再一次鄭重介紹,安琪是我三弟雷裏歐明媒正娶的老婆。」雷納山不理會安琪的揶揄,逕自替方藍菁作介紹。

「你好,我叫方藍菁,你可以和納山一樣叫我藍菁。」

「叫大嫂不行嗎?」應該也八九不離十了。安琪真誠的為她展開笑顏。

「安琪,小惡魔收好。」雷納山略帶點警告意味地道。

「藍菁大嫂你好。」安琪給她一個擁抱,代表誠摯歡迎。

因為把方藍菁當家人看,安琪才會親近人,她的同性緣很差,大多數的女孩子對她敵意很深,誰教她有豔冠群芳的美貌。眼前這位雷家的新成員,那外在冷然的性子與她有幾分相似,安琪不禁覺得自己好像找到了同伴。

「終於知道要回來了,你再不回來,我就要被你媽派去床上逮人了。」雷伯格爽朗的笑臉十分親切,雖已五、六十歲仍帥氣逼人。

後頭跟著走過來的是童品嫣。

「我的父母,你之前見過的。」雷納山將方藍菁帶至父母面前。

「伯父,伯母,你們好。」

「不用客氣。」

「納山,伯父真的不是你弟弟嗎?還有,伯母會不會太年輕了?」方藍菁小聲的問。雖然之前只有打聲招呼她就被雷納山架走,但她還是注意到了,他父親過分年輕的面容和他看來相去不遠,而嬌小的母親保養得也太好了吧?

雷納山習以為常地聳聳肩。雷家可怕的遺傳,加上童家的武術……有時連他都很想問老媽,是不是有返老還童之術,皮膚真的保養得很好。

「哎呀,叫我伯母好像怪怪的,你孩子的爸爸是我兒子,算起來你叫我一聲媽也不為過。一定是納山不好,害你吃苦了。」童品嫣認為,能教出像小宇這麼有規矩又懂禮貌的孩子,做母親的一定是很用心。

「伯母,不是納山的錯。」方藍菁急著替他澄清。

「藍菁,如果你願意叫我一聲媽的話,我就原諒這個笨兒子,反正你遲早要這麼叫的,從現在開始練習如何?」童品嫣笑看著她的反應。瞧丫頭這麼心疼,她都還沒罵自己的兒子呢。

「納山……」方藍菁以眼神向他求助。

「乖乖叫爸媽就好,我的家人以後就是你的家人。」他輕撫著她的頭,柔聲道。

雷納山這種柔情似水的神情,老實說,連他父母都沒有見過。

說起這三個兒子,老三裏歐雖然年紀輕輕,但和安琪一見鍾情,跟著就奉子成婚,過得很幸福,本來他們擔心老二亞諾女人太多,會流連花叢一輩子不婚,幸好老天垂簾,找了個剋星給他,而他們最擔心的還是老大納山,他簡直對女人免疫,不過此時竟然已默默的開花結果,身為父母,他們當然樂見其成。

「爸,媽。」方藍菁不禁有些感動。她不但有了孩子,還有了愛人,現在又有了家人!

「對了,孩子們呢?」沒看見那三個小蘿蔔頭,雷納山問道。

「吃飽後又去道場玩了。」

「我先去認兒子了。」擺平了老婆,他也該好好彌補一下他那個一出生就缺少了父愛的孩子。

方家的別墅佔地百坪,家裏有許多傭人負責一家大小的生活起居。

在這裏,方藍菁美好的回憶只到十二歲,母親過世後,這裏對她來說不過是個漂亮的牢籠。

自從她當年為了懷孕生子的事和父親談條件後,她就搬去母親生前留給她的房子,那裏不大,但很自由,除了重要的節日她必須回來露臉盡義務外,只有在父親大人的召見下才會出現在方家。

「啊,小姐,你變漂亮了。」

方藍菁人才到門口,女侍阿娟一見到她,立刻放下手邊的工作,跑過來熱絡地和她打招呼。

方藍菁不吝於給她一個親切的微笑,然後問道:「伯母的病好一點了嗎?」

「托小姐的福,你不但請王特助替我們介紹好醫生,她咳嗽的毛病改善很多,還請人送來的許多藥材,揪甘心啦!」阿娟直道謝個不停。

「這沒什麼,別掛在心上。」他們都是母親在世時照顧過她的人,她只是以她的方式表達謝意,凡是能用錢解決的都是小事。

「小姐,你最近有什麼好事嗎?從來沒有看過小姐笑得這麼開心……哎呀,我不是說小姐以前很不開心,就是感覺不一樣,現在比較真,啊,也不是說小姐以前很假……哎喲,我比較笨,不會說話。」阿娟對自己的口拙感到扼腕。

「沒關係,謝謝你。我父親在嗎?」

「老爺在書房裏。這幾天老爺的心情似乎不太好,不曉得是不是和小姐有關?」阿娟的擔憂全寫在臉上。

雖然老爺說什麼小姐就做什麼,但小姐堅持搬出去那一次可是嚇壞大家了,不過,他們傭人全都偷偷支持小姐。

「謝謝你的關心,我自己上去見他就好。」

阿娟看著笑臉迎人的小姐。怎麼說呢?以前小姐也是會對他們笑,但笑容看起來像是只有牽動臉皮,要說皮笑肉不笑嘛也不是,就像不是打從心裏真心想笑,比較像是個沒有靈魂的洋娃娃。

總之,小姐今天看起來快樂多了。

別以為他們只是傭人,但眼睛可都是雪亮的,小姐是那種很會忍痛、把痛苦藏得很深的人,他們只能默默守護她、照顧她,其餘的事實在無能為力。

但是,今天小姐很不一樣,她要趕緊去告訴其他人她的新發現,因為他們都是像她這樣被小姐關心、幫助的人!

推開書房厚重的門,方藍菁不自覺戴上她專屬的冷靜與沈著。

「爸爸,您有事找我?」

從書案前緩緩抬起頭,方偉傑噙著淺淺的笑。他精銳如鷹的雙眸不過是看了她一眼,她已經能感受到強烈的壓迫感,因為他本身就是個難纏的商人,而她雖然是他的女兒,也只是一個他拿來使用或是與人交易的棋子罷了。

「陳家少爺的事,你回心轉意了嗎?」他加深了笑容,但威脅性也更高。

「我想我已經跟您報告過,我有喜歡的人了,不會嫁給陳家少爺。」方藍菁深呼吸,告訴自己不能退縮,必須堅強地挺直腰桿。

「你看上的是哪個財團的第二代?或者是第三代?」

對方偉傑來說,她喜歡什麼人不是重點,能擴展他的事業版圖才有用,她可是他一手培養的專業經理人,只負責替他管理,沒有繼承資格,所以只要對他的事業有幫助,高攀對方又如何?不高攀又怎能往上爬?

「他只是個醫生。」

「家裏開醫院?是未來的繼承人?」方偉傑思忖,或許這也是另一種人脈。

「不,他只是醫院裏的主治醫生。」

「那就不用談了,我表明過,對公司沒有幫助,我是不會同意的,如果你想以死威脅的話,我會讓你的小孩跟你過一樣的生活。」

「我早已經成年,有權決定我的人生。」方藍菁緊握住雙手。

她不會退縮的。在遇到雷納山之前,對於自己的人生如何被安排,她沒有意見,可是她遇見了他,他溫暖了她的心,照亮她的世界,她可以不計代價為公司賣命,卻無法割捨他。

而且,為了孩子的未來,她不會讓小宇成為第二個她。

「記得你母親的遺言嗎?她要你一輩子好好聽父親的話,聽父親的安排,你這樣是想違背她的遺言,這是孝順她的方式嗎?」

她還太嫩,一提起她母親,她便臉色微變,也是因為這樣,他才得以控制她這麼多年。

方偉傑很早就抓住她的弱點,她母親的遺言是他為了綁住她而刻意製造的,想不到效果出奇的好,她果然乖乖聽話照做。

「我會待在公司,為公司賣命,但感情的事請讓我自己做主。」

「方藍菁,為公司賣命是應該的,別忘了你穿的名牌服飾、戴的珠寶首飾、吃的山珍海味是誰賜給你的。」這是她第二次違逆他的意思。方偉傑瞇起眼,眸中危險的光芒更為明顯。

「如果我一無所有,爸爸會放過我嗎?」鬆開緊握的拳頭,方藍菁神色平靜,看不出任何波動。

「沒有人會願意放棄榮華富貴和權力名聲,你捨得嗎?我不認為。」在方偉傑的世界裏,沒有人會笨得想放開這些。

方藍菁不禁懷疑,眼前這個利慾熏心的人真的是她的親生父親嗎?

他從來沒有瞭解過她,她眼中看到的是一個眷戀權力、圖榮華、貪富貴的人而已,他連基本的父愛都沒有。

又或是他只對她沒有父愛?他再如何重男輕女,畢竟父女也是有血緣的,但為何她總覺得他們的關係比一瓢水還要淡?他確實不曾給過她慈愛,有的只是上司對下屬的讚許。

「我明白了。」

「明白就好。」方偉傑對於她的知所進退滿意地點點頭。

然而實際上,真正不明白的人是他,沒有華服玉食又如何?他一輩子都不會明白,她要的只是溫暖,不是財富,也不是更多的權力,如果她有野心的話,方家早就易主,改朝換代,她只是沒有當武則天的企圖而已。

方藍菁已經做好往後將一無所有的心理準備。就算違背母親的遺言,她相信疼愛她至深的母親會原諒她的任性,或許她該找個時間寫封萬字悔過書,在母親墳前好好懺悔沒能遵守遺言,但她可以抬頭挺胸告訴母親,她很幸福。

人一旦有了決定,心裏就篤定踏實了。

方藍菁決定讓自己放個長假。工作多年,她的年假總是沒有休完,回想過去,幾乎將大半的青春年華奉獻給了工作,但可悲的是,她發現自己除了工作外,竟沒有半點興趣和專長。

工作時使用計算機也只有看資料、通mail,文書有能幹的秘書處理,寫程序公司有優秀的工程師,就連公司的清潔都有專人打掃,她的工作內容幾乎只有指使別人做事,意外的發現自己原來百無一用,好可悲啊!

每個人都有一技之長,而她的是一技之長是命令他人,真是可憐!

可憐也好,可悲也罷,她打算在一無所有後當個更偉大的米蟲,這樣說似乎很丟臉,但她的男人應該不介意養她吧?

是的,她決定嫁給雷納山了,但還沒有親口告訴他。

雷納山一直等待她的答覆。說是追求她,不如說他們根本已過著夫妻般的生活,除工作外,他空閑時就往她這兒跑,陪她、陪孩子,空白了多年的父愛,他打算用一輩子的時間來補償。

有一個高大威武、俊逸不凡的親生父親,方擎宇崇拜得不得了,總愛黏在他身邊,每天爸爸長爸爸短,連她這個做媽的都有些吃味了。

方藍菁穿著一身簡單的藍色染花的小洋裝,踩著低跟涼鞋,來到雷納山工作的醫院。

她突然出現,會不會嚇了他一跳?她突然有種小孩子準備惡作劇的興奮感,反正他說了,在他面前,她表現得多像個孩子都沒關係,不需要防備,要保護她的人是他。

方藍菁循著他人的指示,來到醫院旁的醫學院。

除了平時看病外,雷納山還在醫學院兼課。她偷偷瞄了一眼正在講課的雷納山,他認真的模樣意外讓她心中小鹿亂撞。這一面的他是她從沒見過的,她看最多的應該是他滿口甜言蜜語和沒有穿衣服的模樣……

下課鈴聲響起,沒多久,學生陸陸續續從教室走出來。不少男學生見到她,還多看了她幾眼,但她只是在一側靜靜等候,沒有理會那些帶著詢問意味的善意目光。

待學生們走得差不多了,教室裏只剩一名女學生留到最後。

「老師,我覺得不舒服。」女學生軟綿綿的想向雷納山倒去,卻被他巧妙地閃避。

這種想投懷送抱的老招數,雷納山已經看膩了。

「生病的人胃口這麼好?」上課前她嗑掉一大塊漢堡,正好被他撞見。

「可能是漢堡不乾淨,吃壞肚子了。」嬌滴滴的聲音展現年輕正妹的嬌柔。

「你哪裏不舒服?」

「心臟,幫人家看看嘛,老師。」

她微敞胸口露出頗有看頭的事業線。人家說,看起來越正經的男人越悶騷,她校花的美名不是白叫的,青春肉體無敵,哪個男人不手到擒來?哈哈哈!

「你叫什麼名字?」

「江宜倩,叫我小倩就好。」她還刻意略帶嬌羞,嫵媚的一笑。

看吧!她除了是校花,還是老師殺手,只要她出馬,沒有不臣服的,男人都愛自動送上門的美女,更別說這個俊俏無比的年輕醫生老師,他可是連院長都看重的外科天才,年紀輕輕就當上主治醫生,未來前途不可限量,不趁她正有美貌的時候釣他,要什麼時候動手?

「很好,我記住你了,你這學期別想過關了,吃壞東西跟我說心痛,連醫學門外漢都你比強。如果你對醫科沒興趣,我勸你盡快轉系,或乾脆退學,演藝圈可能比較適合你。」雷納山以貫有的毒舌冷冷地道。

「老師──你討厭人家嗎?」嗲死人不償命的聲音企圖讓男人融化,配上她精心描繪的眼妝,應該只有「萌」字可以形容!江宜倩自我陶醉的這麼認為。

「是發情的母貓在叫春嗎?」雷納山一點也不領情。

「你……你是性冷感嗎?沒看到美女在眼前?就算是柳下惠也都撲過來了!」江宜倩氣得嗔道。

居然把她比喻成發情的母貓?!

喵嗚──她到底哪裏像了?

此時,方藍菁從教室外頭走進來,雷納山一看見是她,眼神瞬間轉為柔和。她是在外頭站了多久?

「老師,我也覺得不舒服。」一抹頑皮的光彩在方藍菁眼裏跳動,她學著那名女同學,口吻中帶著嗲氣。

「哪裏不舒服?」說話的同時,雷納山已經走到她身前,讓她得以靠在他的胸膛上。

「心臟。」她調皮地眨眨眼。

「我想,你需要立即治療,我抱你到我的休息室去。」

說完,雷納山立刻來個公主抱,嚇得方藍菁趕緊摀住嘴,免得大叫出聲。

她只是想小小惡作劇一下,他怎麼當著外人的面就抱起她?至少也該義正詞嚴意思意思拒絕她一下,表示他的公正不阿嘛!

「老師,你偏心──」江宜倩大聲指控。她長得又不比這個女人差!

「這位同學,如果你下學期還有我的課,我會再當你一次,身為醫學院的學生,難道不知道人的心本來就是偏的嗎?」

偏心、偏心,這簡直就是差別待遇嘛!

「老師,我要去檢舉你性騷擾女同學。」江宜倩認為自己抓到了他的小辮子,笑得賊兮兮的。

「我性騷擾的對象不會是指你吧?」

「是她。」她以手機拍下當證據,這下人證物證都有了,賴不掉了吧!

「台灣的法律有明文規定不能對自己的老婆性騷擾嗎?」說完,雷納山就這樣大大方方的抱著方藍菁走出教室,留下滿臉錯愕的江宜倩。

是哪個豬頭說雷納山是單身的?名草早就有主了,搞個屁呀!

「納山,你可以放我下來嗎?這樣很丟臉耶!」被他這樣抱著,一路上眾人的注目禮都要將她淹沒了。

「沒事,我這是替你急救,你不是心臟不舒服,需不需要我先來個人工呼吸?」來到休息室後他才將她放下,並立即鎖上門,避免被他人打擾。

「雷納山,你這學期才該被當掉了,心臟不舒服居然用人工呼吸治療,連我這個外行人都知道不行。」

「是你一臉想要我人工呼吸急救的模樣。」

說著,雷納山朝她噘起的小嘴做起情人版的人工呼吸。

一吻結束後,方藍菁調皮地問:「看到我出現,有沒有嚇一跳?」

「真希望天天被你嚇一跳,這樣天天都有豆腐可以吃。」

雷納山蹲跪在她面前,讓自己的視線與她平齊。看到她出現,他的確又驚又喜,不過,以她繁重的工作量而言,這個時間看到她,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

「納山,我想問你一件事。」

「問我有沒有想你嗎?沒有,我工作的時候禁止想你,否則會害我分心,只想蹺班去找你。」他習慣性地玩弄起她的髮絲,捲成一圈又一圈。

「不是這一件。」

「那麼是想問我知道你有沒有想我嗎?我想,你會偷偷跑來查勤,看來是非常想我了。」

天啊!為什麼她從來沒有發現這個男人既自戀又厚臉皮?

「我是想問,你願不願意養我一輩子?如果我沒有任何收入、財產,還帶著一個跟你生的拖油瓶,你願意嗎?」

「我考慮一下……」雷納山佯裝沈思,卻將她抱起,自己在椅子上坐下,再把她擱在他大腿上,雙手圈著她,保護欲十足。

「你放心,我的食量很小,不會把你吃垮的。」方藍菁舉起手保證道。

「如果是這樣,我可以勉強接受。」雷納山眼中有著濃得化不開的笑意,再度吻住她。

「謝謝你,老公。」她害羞地偎入他懷中。

「我可以把這句話當作你答應我求婚的回答嗎?」

方藍菁點點頭,主動送上自己的香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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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16 10:46:24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王介竹一臉欲言又止,整個早上神色不定,如坐針氈。

「小姐……」

又來了,這已不知是第幾次開口,但都只起了個頭,一直聽不到後續的話。

「如果你肚子不舒服,可以直接去洗手間,有事我會教秘書進來處理。」方藍菁繼續看著文件,一點也不為所動。

「小姐,我不是……」唉,該怎麼說呢?

「那是痔瘡發作嗎?我都不曉得你有這個毛病,我替你問問納山有沒有好醫生可以介紹給你。」她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道。

啊?以前小姐既不幽默,也不會開玩笑,雖有他比較喜歡現在生氣勃勃的小姐,可是小姐向來不喜歡別人詢問她的事,應該說,就算問了她也不見得會回答,可是,這件事他已經放在心底好多天了,想問又問不出口。

「小姐……」

「幸好我是小姐,不是你姑姑。」方藍菁忽然天外飛來一筆。

「啊?」王介竹愣住,不瞭解她話中的意思。

「王特助,你知道你今天叫了幾遍小姐嗎?若換算成姑姑,別人會以為你是楊過的。」她輕笑著說。

「小姐,你不是小龍女,我也不敢高攀是楊過。」他為人正直,蒼天為鑒,他對小姐從沒有任何非分之想。

「別緊張,我只是最近迷上了《天龍八部》而已。」

知道她沒有任何「興趣」可言,雷納山居然送全套金庸小說給她調劑身心,沒想到她看著看著竟也看出興趣來。

「小姐,全世界都知道楊過和小龍女不是《天龍八部》的主角。」小姐真的有認真看書嗎?

「你看不出來我是和你開玩笑嗎?我當然知道楊過和小龍女不是,他們是《笑傲江湖》的主角,對不對?」她一副「別想騙我」的表情。

「小姐,《笑傲江湖》的主角是令狐衝和任盈盈,還有,《天龍八部》的主角是段譽、喬峰和虛竹。」王介竹一口氣說完。沒有拜讀過金庸大師的大作,別說自己是武俠迷。

「你看,有話直說不是很好嗎?」方藍菁笑了。她這個特助某個程度來說實在太過死腦筋了。

「是,小姐。我是想問……」

此時,秘書以內線電話通知她,「副理,總經理請你過去一趟。」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該來的還是要來,方藍菁知道,方俊馳遲早會公器私用,讓她沒有辦法拒絕與他見面。

「小姐,我跟你一塊兒去。」王介竹立即道。他不能讓小姐獨自面對危險。

「不,你留在辦公室裏幫我處理這些文件。」

「可是小姐,我怕……」王介竹還想再說什麼,卻被方藍菁打斷。

「王特助,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在公司裏他還不至於太明目張膽,另外,我已經打算和納山結婚了,至於公司的事,如果我父親還需要我,我會留下來,如果他想裁掉我的話,我不會留戀的。」

現在唯一讓她留戀的是雷納山,只是長久以來的工作模式,若真要閑下來,她還不曉得自己可以做什麼,她實在是個無用又無趣的人啊!

「小姐,我衷心祝福你。」對王介竹來說,小姐的幸福比什麼都重要。

「王特助,我有這個榮幸,請你以主婚人的身份出席我的婚禮嗎?」方藍菁對他提出邀請。

她知道以父親的個性絕對不會出席她和雷納山的婚禮,而且也絕不承認他們的婚姻,但無所謂,她已經成年,結婚不需要父母同意。

她的母親是獨生女,外公是獨子,幾乎是一脈單傳,外公本來還希望母親可以多生幾個孩子,替娘家留後,結果外公和母親先後過世,母親娘家的親戚幾乎也所剩無幾,若要說親近,就只有這個把她當妹妹般照顧至今的王特助了。

「我可以嗎?」王介竹眼眶中不禁泛著淚光。

「除了你,我不知道還有誰有這個資格。只是,我對你深感抱歉,是我害你耽誤了終身大事,我可以把小宇的保母云云交給你嗎?」算起來他們的年齡相差了一輪,但云云的芳心一直放在他身上,而他應該也是礙於年齡不敢向云云示愛。

「小小小小姐……」王介竹突然結巴得厲害,猛搖頭,臉上更湧起害羞的紅潮。

「放心,云云是個好女孩,我不會害你的。」那年她幫助了陳家父女,後來她需要保母時,云云便主動表示要幫忙,一直到現在。

他是怕自己害了人家年輕姑娘啊!

「但我和她父親是同事,她父親還是我的屬下……」

「這樣不是更好,你去提親,他就不敢說不了。」奇怪,她這個特助工作上這麼能幹,怎麼牽扯上感情就耿直成這樣。

不過也多虧他是個正人君子,否則教導她長達十多年,他要是有任何不良企圖,豈是年幼無知的她可以抵擋的。

比起與她有血緣的方家人,這位特助更把她當家人看待。

「小姐……」王介竹簡直哭笑不得。

「就這樣決定了。我去總經理那裏一趟。」

「小姐,真的不用我陪你去嗎?」他不死心的再問一次。

「對了,王特助,我剛剛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方藍菁正色道。

「什麼事?」

「楊過和小龍女,不是《天龍八部》,也不是《笑傲江湖》,其實是《鹿鼎記》的主角,對不對?」說完後她便立即踏出辦公室。有事讓他傷一下腦筋,才不會老是把心力放在她身上,呵呵。

和雷納山正式交往已將近大半年,說來也真好笑,他們先有了孩子,隔了六年相遇後才交往,現在半同居的狀態感覺簡直像老夫老妻那般有默契。

也許有些人認識了一輩子,永遠不會和他成為戀人,但有些人相識不過才一下子,卻可以牽手走一輩子,真是神奇。

雷納山的出現,豐富了她了無生趣的世界,溫暖了她晦暗沈冷的生命,曾經以為自己是感覺不到溫度的人,但因為他,她能感覺到自己是真真切切地活著。

愛,是世界上最神奇的東西。

老天爺並沒有遺棄她。方藍菁臉上有著幸福甜蜜的笑。

方藍菁走入總經理辦公室。

她知道方俊馳想跟他談什麼,對於她,他仍不死心,私底下她盡量避著他,但公事上難免要碰面,他像這樣假公濟私,就是為了要見她。

「你總是一直躲著我。」衣著筆挺,相貌不凡,家世背景優,方俊馳算得上是各方名媛淑女炙手可熱的結婚對象。

方藍菁不語,只是靜靜地看著他,與他保持一段適當的距離。

「我知道你和爸爸談過了,我想,就算爸爸不同意,你還是執意要嫁給那個醫生是不是?為什麼你就是不能接受我?」

這個問題她八百年前就已回答他了不是嗎?兄妹怎能結婚?就算不是兄妹,她永遠也不會愛上他,只要不是雷納山,任何人都不行。

「你明知道我們是異母兄妹。」

「如果我告訴你,我們沒有血緣關係呢?」他這句話總算成功擒住她全部的注意力。

「你不會是要告訴我,你不是父親親生的吧?」這是個惡劣的玩笑嗎?

「不是他親生的人是你。」方俊馳道出驚人的事實。

「你這是要我嫁給你的卑劣手段嗎?」雖然方藍菁曾想過自己可能不是父親的親生女兒,所以他才不願施捨她半點父愛,但沒想到竟是事實!

「我是在你媽死後,爸爸要娶我媽之前恰巧聽到的。」

方俊馳將他所聽到的真相告訴她。

當年方藍菁的母親在婚前就懷有身孕,方偉傑是在知情的情況下接受商業聯姻,由於她母親不希望讓父母擔心,也為了名譽問題,所以同意結婚,至於方偉傑則可以從兩家聯姻中獲得龐大的利益。

為何母親從沒跟她提過這些事?那麼,她的親生父親又是什麼人?

「所以呢?」方藍菁仍維持著冷靜。

「所以我們是可以結婚的,我們沒有血緣關係。」他們不過是名義上的異母兄妹。

過去,他身份證上的父親欄是空白的,那曾經是他的痛,雖然從小他就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也知道媽媽是人家的女朋友,但爸爸跟別的女人結婚,媽媽成了情婦,而且,爸爸為了他個人的私慾,從未承認他這個孩子。

「我仍然不會嫁給你。」方藍菁搖頭道。這無關身份問題。

「那個男人能給你的,我不但給得起,甚至可以超出好幾倍,奢華的生活、名車、豪宅、華服、珠寶,嫁給我,你一輩子榮華富貴享用不盡。」他是公司未來的接班人,有能力可以將事業經營得更好,以他的條件,沒有一個女人不動心的。

只可惜方藍菁是特例。

「我的孩子怎麼辦?」她淡淡地問。

「他可以住在你原來的房子,你有空去看看他就好。我不會狠心不讓你們見面,但我希望以後你以我們的孩子為重。」方俊馳說得像是他們已經談妥了婚事。

比起雷納山在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真心接納她所有,包含她的孩子,方俊馳只是自私的想得到她,兩人實在天差地遠,事實證明,她的眼光是精準的。

「你到底喜歡我什麼?」

「你的美貌、好脾氣、清冷的個性都吸引我,連你拒絕我都令我無法死心,我要你心甘情願愛上我,跟著我,我要你徹頭徹尾接受我,不准拒絕我。」

這些恕難從命,依她看來,他不過是無法接受拒絕而已,不是有人說,得不到的才是最好?人性作祟罷了。

「我再一次清楚的告訴你,我要嫁的人,過去不是你,現在不是你,未來更不會是你,我這輩子絕對不會愛上你。」

「你不怕我撤掉你副理的職位?你以為大家對你禮遇三分是為什麼?因為你是方家的人,你所有的一切是方家給你的,沒有這些,你什麼也不是。」

方藍菁原以為方俊馳比父親多瞭解她一些,事實證明,他們不過是一丘之貉,他說的這些,她早就明白,外人看中的是身份、地位和權力,不是她這個人。

怕嗎?她沒有什麼好怕的,有了納山,她什麼都不怕。

「請總經理撤換了我吧,這三天,我會把所有的工作交代清楚。」方藍菁對此沒有絲毫眷戀。

「你別忘了你曾答應爸爸的條件,你將為此付出所有身家財產為代價,方藍菁,你會失去你所有的一切。」方俊馳不懂,她為何固執至此。

「回收我的股權、撤掉我的職位、拿走所有的財產,是嗎?」

她最多就是身無分文而已,都已有覺悟了還會在乎這些?

何況她的長期飯票可是答應養她這只吃不多的米蟲一輩子,對她來說這已足夠。

「嫁給我是最好的選擇,爸爸已經答應我,只要你願意嫁給我,你所有的一切都不會失去。」

對一個精明的商人而言,這雖然不是方偉傑樂見的,但讓方藍菁嫁給兒子,教她繼續為公司賣命也不錯,另一方面,從很早之前他就看出兒子的心意,成全孩子更能讓他把重心放在公司,對公司的拓展有利無害,所以方偉傑最後同意了。

「我的答案還是一樣,我要嫁的人只會是雷納山。」說完,方藍菁便自行告退,十分灑脫。

盯著她離去的背影,方俊馳驚愕的目光顯得受傷,繼而充滿憤怒,最後僅剩陰鷙。

放手?這輩子休想!他非得得到她不可,就算得不到她的心,他也不在乎了,只要能把她留在身邊,他得不到的,別人也休想得到!

金英酒店金美廳

喜氣洋洋的婚宴會場像是正在舉辦中外交流派對,童家的親戚是台灣方面的代表,而雷家的親戚則大部分從國外遠道而來,並藉著這次的婚禮順道來台灣旅遊。

方藍菁提出辭呈時也寄了喜帖給父親,雖談不上有什麼感情,畢竟他養育她也算有恩,至於他出席與否,她已經不在意了。

新娘休息室位在隱密的宴會廳外側,為避免婚宴還沒開始新娘子就被成群熱情的賓客們嚇跑了,所以新娘休息室被雷納山列為謝絕眾人拜訪的重地。

優雅複古的低髻綴上珍珠頭紗,使得方藍菁一張瓜子臉更顯美豔照人,一身華麗的雪白婚紗,無肩的設計增添她性感的氣息,引人遐想,柔軟的白紗纏繞著纖細的嬌軀,蕾絲雕花鏤空的拖地長裙擺,讓她宛如從童話故事裏走出來的公主。

方藍菁雪白的粉頸上只戴著一條藍鯨項鏈,這是雷納山早在六年前就準備送給她的定情之物,雖談不上價值連城,可是心意無價,她特別鍾情這條項鏈。

看著鏡中的自己展露燦爛幸福的笑顏,能夠嫁給這個男人是她前世修來的福氣,她備受疼寵,即使一無所有,她仍覺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此時,新娘休息室的門被推開,方藍菁本來以為是新娘秘書從洗手間回來,沒想到出現的竟是手持鮮花,一臉帶笑的方俊馳。

「你是來參加我的婚禮嗎?」方藍菁臉上的笑容褪去,帶著警戒的神色。

「你好美。」他眼中滿是迷戀的讚歎道。

「如果你是來參加我的婚禮,請到外面的貴賓席就座。」

「爸爸要我帶話給你,我會在你的新娘秘書回來前就走。」方俊馳如此表明來意,先卸下她的防備,當然,她不會知道她的新娘秘書暫時回不來了。

方藍菁點點頭,卻沒發現他進門時已悄悄地將門上鎖。

「如果是我,絕不會給你這麼寒酸的婚禮,就連上得了檯面的珠寶首飾都沒有。他不值得你這麼愛他,藍菁,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嫁給我,一切都還來得及。」方俊馳靠近她,近得可以聞到她身上的芳香。

「這是父親要你帶給我的話嗎?」方藍菁迅速拉開與他的距離。在這不寬敞的空間裏,他的存在教她感到危險。

「不,爸爸說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你嫁出去,你是方家的人,就得為方家賣命一輩子。」方俊馳陰森森地笑了,笑得讓她感到背脊發涼,心頭升起不祥的預感。

「我的工作已交接,股票、銀行存款和名下所有的資產也都經由律師全部交給爸爸了。」她只想離開那個沒有溫度的牢籠。

「爸爸要的是你的經商頭腦,而我要的是你的人。」方俊馳冷哼。她那一點財產,他們還不看在眼裏。

「這件事,我已經告訴過你不可能,我今天就會嫁給納山。」

「如果我說方擎宇那個小鬼正在方家呢?你今天還是要嫁給那個男人嗎?」方俊馳拿起手機,讓她欣賞一下她兒子的睡容。

冷靜!方藍菁強迫自己冷靜,在商場上磨練多年培養出的臨危不亂,在這個時候派上用場,她不能讓他看出她的驚慌失措,必須設法救出兒子。

「你希望我怎麼做?」

「他只是回方家作客,身為母親,當然是你去把他接回來了。」

「好,我跟你回去,但請你別傷害他。」

「那就要看你的配合度如何了。」方俊馳慢條斯理地伸出手撫摸著她柔細的面容,接著漸漸把姆指移向她的唇,滿是挑逗之意。

「你得不到我的心。」方藍菁不為所動,神情仍是一貫漠然。

「得不到你的心,我無所謂了,我要你和我結婚,我可以光明正大有名有分的佔有你的身子。放心,我會給你一個婚禮,就在今天如何?我很體貼吧,讓你在今天完成結婚的心願。」

只要和他結了婚,有法律約束她,加上還有小鬼在他手上,她是逃不出他手掌心的。

這個卑劣的男人,連這種下三濫的手段都使得出來,她現在要做的是爭取時間。

「我要確定小宇平安無事。」

「放心,回到家你就可以看到他了,他可是我重要的客人。」方俊馳向她保證道。

客人?怕是人質還差不多。

「至於這裏,喏,我貼心地替你準備好告別信,你只需要簽名就好。」他從口袋裏拿出一封早就預備好的信交給她。

看完信裏的內容,若不是時機不對,方藍菁真有種想要大笑的衝動,這是哪個狗頭軍師想出來的爛理由?鬼才會相信!

「你的文筆真好。」她諷刺道,拿走他遞過來的筆,毫不猶豫的簽上自己的名字。

「過獎了。」

「你真的以為我老公會相信這上頭所寫的話?」她可以預見這封信會被雷納山撕成碎片。

「你老公?不,以後你的老公只會是我。不管雷納山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罷,只要我們先完成結婚登記,他又能如何?我現在就要帶你回方家,他敢私闖民宅不成?」家果然是最堅強的堡壘,她是方家的人,回家是天經地義,至於那個醫生,只要不請自入,就是私闖民宅,於法,他可以報警捉人。

「我是你名義上的妹妹。」

「藍菁啊,怎麼到現在還說這種話呢?我們沒有血緣是事實,我媽和爸爸結婚之後,我雖然是爸爸的親生兒子,但名義上他算是我的繼父。你這麼擔心結不了婚嗎?大可放心,不會有問題的。」

當年由於方偉傑的自私,不願婚姻被私生子影響,所以方俊馳父不詳,本來從母姓的他在父母結婚後,名義上是父親的繼子,才改為姓方,現在這情況反而幫了他。

「方俊馳,我不是個值得你浪費時間的女人,人都以為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

「是否值得由我決定。你趕快把這身衣服換掉,看了就礙眼,換好衣服後就跟我走。你最好動作快一點,否則小鬼到時吵鬧,我會教人給他一些麻醉劑,萬一最後他醒不過來可就不妙了。」

方俊馳將手上的一包衣物交給她,對一點也沒有想避嫌的意思。

不管他的視線像是想在她的皮膚上燒出痕跡來,方藍菁只想以最快的速度換掉白紗。

此時,不速之客忽然來敲門。

方俊馳示意她去打發,並小聲警告她,若她敢耍花招,小心小孩不保。

深呼吸一口氣,方藍菁將門打開一道縫。

「對不起,我打擾你了嗎?我只是想問問那三個孩子玩躲貓貓有沒有玩到這裏來?」站在門口的安琪問道。她到處都找遍了,就是沒看到三個孩子的身影,才會來這裏碰碰運氣。

「沒有。柔柔,我建議你不如去找你老公亞諾問問看。」方藍菁說話聲音平穩,可是雙眼對安琪眨個不停。

「大嫂,我是……」

「我知道,柔柔。對了,遇到我老公,跟他說我的禮服有一點麻煩,不過不用擔心,如果我娘家的人有來的話,請他務必好好招待。」方藍菁維持親切的笑容,但特別在幾個關鍵字上用力地眨眼。

安琪以唇語問她,你有麻煩了嗎?方藍菁立刻用力眨了眨眼。

「好。」安琪點點頭,迅速轉身離開。

「一切就拜託你了。」方藍菁充滿期盼地看著安琪離去的背影。

「你沒有耍花樣吧?」方俊馳一臉狐疑地看著她。

「我剛才說的話你都聽到了,有哪一句不對嗎?」她反問道。

「走吧,如果你還想見到你兒子的話。」

老天爺,請賜與我勇氣!方藍菁在心中祈禱著。

安琪走過轉角後,便提起裙擺小跑步衝向宴會廳。她的神色顯得驚慌,失去了平時的優雅。

一見到雷亞諾,她差點整個人撞向他的胸膛。

「怎麼了,安琪,跑得這麼急,是被裏歐的影迷追殺嗎?」雷亞諾穩住她的身子調侃道。今天他可是帥氣的伴郎。

「納山呢?」安琪上氣不接下氣地問。

「在那裏招呼遠道而來的伯父。發生什麼事了嗎?」

安琪看到雷納山,馬上提步朝他奔去。

「納山,大嫂好像有麻煩了,我剛剛在找那三個孩子,想說他們會不會玩躲貓貓躲到新娘休息室去,結果大嫂的反應很反常,說話語氣平靜,卻拚命向我眨眼睛。」此時,貼心的雷裏歐替她取來一杯水,讓她順口氣。

雷納山的神情突然變得嚴肅。

「她不可能把我和柔柔弄錯……」安琪把剛才的對話一字不漏的轉述給雷納山聽。

「她一定是出事了。」

雷納山二話不說,直接往新娘休息室衝去,但此時裏頭已空無一人,他只發現桌上留了一封信。

跟著追來的雷亞諾和雷裏歐也湊過去看。

說老實話,這封信寫得真是爛透了。

當我面對鏡子的時候,才發現原來我心中早已愛上另一個男人,我無法嫁給你,因為我無法割捨對他的愛,就當我倆沒有這場婚禮,忘了我吧,我要去追愛了。

「誰寫的啊?文筆真差,連小學生都比他厲害。」雷裏歐知道現在不是笑的時候,但他真的忍得好痛苦。

「有人會相信上面寫的鬼話嗎?在結婚當天把預先打好的信簽上名字放在桌上就想取信於人,新娘就這樣消失無蹤,比較像是綁架吧。」雷亞諾看著這封漏洞百出的信。找人代筆也該專業一點,這實在太粗糙了。

「我知道她是被帶去了哪裏。」雷納山記得,她曾輕描淡寫提過她哥哥對她的企圖。

「哪裏?」雷亞諾和雷裏歐異口同聲問。

「方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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