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查看: 657|回覆: 11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君卉]傻情郎[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匿名
狀態︰ 離線
跳轉到指定樓層
1
匿名  發表於 2015-7-17 11:44:51 |倒序瀏覽 | x 3
傻情郎 作者:君卉

可惡!老天爺對她真是太太太不公平了
不但沒給她絕世容貌,連才華內涵都差強人意
愛戀的對象另有所屬,耍心機跳懸崖都「不得好死」
硬是跌得全身傷痕累累,腦袋也摔得昏頭轉向
讓那個俊美男子「乘虛而入」,施展醫術兼嘮叨多事
陪著他浪費生命之餘,一顆心同時點燃莫名的溫暖
思緒輕易的被他擾亂,彷彿找到尋覓已久的心靈寄託……
好吧!她承認自己越來越依賴他,對他超級有感覺
就算分不清他是呆傻或精明,都願意追隨他到天涯海角
只是像她這樣的惡魔,根本不配得到幸福和快樂
當報應終於降臨她身上時,卻連累無辜的他承受折磨
這時她才恍然大悟,她的確是遇上了命定的情人
不過他卻因為招惹到她,很不幸的遭逢命定的劫數…
喜歡嗎?分享這篇文章給親朋好友︰
               感謝作者     

匿名
狀態︰ 離線
2
匿名  發表於 2015-7-17 11:45:06
楔子

風颯颯的呼嘯而過,一男一女在萬丈懸崖附近挺直的對立。

「水兒,回去吧!這裏風大。」袁行天軟言勸說。

寒水搖頭,淚水溢出眼眶,濕潤了臉頰,那淒美的神情惹人心疼,卻高傲得令人難以消受。

「為什麼所有的人都向著她、愛著她,連你也是?」她控訴著這世間對她的不公平。

她是寒風堡的二小姐,理當被眾人包圍、疼寵才對,偏偏她有個樣樣都出色,又絕美得宛如天仙的姊姊寒心,上天把所有的美好全給了寒心,眾人的讚美與寵愛也都集中在她身上,而她,什麼都沒有,甚至比不上寒心的一根手指頭,現在連她心愛的男人都愛著寒心,這到底是為什麼?

寒風堡是江湖上讓人聞風喪膽的製毒世家,無論是誰,都得畏敬三分,世代的製毒秘方都是由曆任堡主在眾兒女中挑選一個傳授,而這一代,當然是由寒心承襲,從此,寒水在堡裏的地位更低了。

「我……」寒水對自己的情愫,袁行天怎麼會感覺不出來,之所以裝傻,只是不想帶來更大的傷害,他與寒心相知相愛,那已是無法變更的事實了。

見他無言,她的心又碎了一次,「行天哥哥,你明明知道我一直愛著你,我比寒心更早遇見你,為什麼你卻愛上她?」

「傻水兒,感情沒有先來後到之分,只要是注定的緣分,在相遇的剎那就會明白,我愛心兒,就在見她的第一眼便已注定。」他不諱言的坦承。

「我就是不懂。」她不想懂、不願懂。

她只想有個人陪她、愛她,袁行天是唯一一個對她好、真心疼她的人,為什麼她不能愛他?

他輕笑,「以後你遇上了,自然明白。」

「以後?」寒水的笑容有點無奈,有點可怕。

突然,他覺得四周詭譎得可怕,才明白她為何帶他來此,難道她已有同歸於盡的打算?

望了懸崖一眼,他不禁打了個冷顫,但願不是如他所想的才好。

「你愛寒心有多深?是不是愛到連失去生命都願意?」

她怎麼會問這些?

袁行天更加焦慮了,「水兒,我們先回去,有什麼問題,回去再說好嗎?」先將她帶回去再說。

「我要你回答我。」她的態度堅定,任性的說。

「你為何要這麼問?」既然她非要答案,那麼他總得知道這個答案對她究竟有何意義。

「因為我不相信這世上有這樣的愛情,沒有人會愛另一個人勝過自己的生命,你不能,寒心也不能。」她冷冷的說。

「我能。」至於寒心,他無法代替她回答。

「是嗎?」寒水邊說邊往崖邊靠近。

「回來。」袁行天跟上去,深怕她真的跌入萬丈深淵。

「行天哥哥,我要你永遠記得我。」這是她的目的,更是她獻給那完美的姊姊寒心的詛咒,「我要用我的生命阻止你們相愛。」

因為她恨,也怨。

「你這個傻瓜,回來。」他想拉住她,以免她再後退,「別拿生命開玩笑,總有一天你一定會遇上一個愛你勝過他的生命的男子,別為了我做傻事,你聽見沒?」

是嗎?她也會遇上嗎?只是此時她的心已遺落在他的身上,就算遇上了,那又如何?

她再退後幾步,來到了懸崖邊,只要稍稍移動,便會掉入萬丈深淵,粉身碎骨。

「水兒,別再退後了……」袁行天伸手,總算拉住她的袖子。

「永別了,行天哥哥。」她露出淒美的笑容。身後便是深不見底的懸崖,只要再退後一步……她應該就解脫了吧?

從此,寒心也不再完美……

她心裏升起了一股愉悅。終於,她能走出那個陰影了。

袁行天滿臉錯愕,「水兒……」

袖子被他一扯即斷,他來不及拉住那個瞬間掉落懸崖的人兒……

「水兒!」

站在袁行天身後不遠處的寒心清楚的看見這一幕,心一急,疾奔到崖邊,甚至想跟著跳下去。

袁行天連忙伸手拉住她,「心兒,危險……」

他不能讓她也掉下去。

不願相信眼前所見,寒心一度失神。怎麼會……

「你為什麼將水兒推落懸崖?為什麼?」她的眼眸因為不敢置信而圓睜,淚水不斷的滑落臉頰。

她竟然……看見心愛的男人將自己的妹妹推下懸崖?!

「我沒有……」他百口莫辯。

原來這就是寒水的用意,她是故意要讓他和寒心反目的……

寒水竟然用她的生命製造這個仇恨……她真是傻呀!
匿名
狀態︰ 離線
3
匿名  發表於 2015-7-17 11:45:26
第一章

又濃又臭的藥水味!

這是寒水睜開眼睛的第一個感覺,不由自主的皺眉、想吐,最後難受的輕咳。

「醒了?」隔著木珠串成的垂簾,簾外的男人邊搗著手上的藥缽邊說。

她望了望四周,「我沒死?」

天呀!好疼……

她的四肢百骸像是散了一般,只要稍微一動,便痛得眼淚直流。

搗藥聲停了,男人又開口,「你沒死,被小白帶回這裏,算你命大。」

她沒法動彈,只能逸出幾聲嚶嚀,「為什麼要救我?」因為身上的痛楚,淚水滑落得更厲害了。

「因為無聊。」在這人煙罕至的山谷裏待久了,真的很無聊。

這是什麼回答?

「我用不著誰救,你無聊就去找別的事做,別來救我。」她的聲音雖然虛弱,卻倔強得很。

男人歎了口氣,沒再回話,但輕輕淺淺的笑聲卻若有似無的傳進她的耳裏。

「你笑什麼?」寒水不悅的問。

搗藥聲繼續,他說:「我已經救了。」來不及了。

她一時氣憤,顧不得身上的痛楚,硬是撐起身子,卻也忍不住痛叫出聲。

「你再亂動,就算傷好了,也半殘了。」男人一動也不動,只是出聲警告。

「你管不著!」所有的疼痛都由她承受,關他什麼事?

「唉!你別動,我說點勸世文給你聽聽。」男人又說。

什麼跟什麼?「勸世文?」

「你會跳下懸崖,是因為想不開吧?」這世間的人總有幾分傻。「為了情還是為了財?」

「少囉唆。」這男人怎麼這麼多話?

「我想你是為了情吧?」看她年紀輕輕,身上的衣裳布料不俗,應當不是為了財。

寒水冷哼一聲,沒回答他的問題。

「為情最傻。」但就是這種傻子最多。「天下何其大,視野如此廣,只為了一個人,狹隘了這一切,真可惜。」

「你能否閉上嘴巴?」很吵。

男人笑了笑,「可以。」

終於安靜了,她再次試著挪動身子,卻聞到一股香味,突然變得嗜睡,緩緩的合上眼皮。

「這是什麼味道?」很怪,卻讓人很舒服。

「迷香。」男人從容的回答,然後掀開隔在他們之間的垂簾,「你好好的再睡一覺吧!」

「迷……香?」她強迫自己睜開眼睛,卻很困難,眼皮完全不聽使喚,沈沈的睡意侵襲著她的意識,「你……」

她堂堂寒風堡的二小姐,竟然栽在這小小的迷香裏?!

就在失去意識之際,她看見一個身著粗布衣裳,卻如神祇般俊逸無儔的男人,這……

是她的幻覺嗎?

她看見男人對著她微笑,那個笑容好美、好美,美得讓她恍若身處夢境。

她真的是在作夢嗎?

寒水再次悠悠轉醒,仍然聞到那股濃濃的藥味。

她輕輕撐起身子,發現竟然不像之前那般一動便疼痛不已,雖然痛楚還在,卻減緩許多,甚至能動動手腳了。

只是就在她坐穩之際,發現一旁好像有個毛茸茸的東西,轉頭一看……

「啊……」她忍不住放聲大叫。

是老虎!一頭白色的老虎坐在一旁,那毛色白得發亮,也白得可怕。

外頭的人聽見她的叫聲,馬上明白發生什麼事,朗聲大喝:「小白,出來!別嚇著人家。」

白虎看著寒水好一會兒,然後緩緩的走開,邊走還邊回頭。

她的一顆心被嚇得差點跳出來,直到看見老虎走遠了,情緒才慢慢的平撫。

這時,有人掀開垂簾走了進來,手上端著一碗粥,來到她的身邊。

「你太傷小白的心了。」

要不是小白從深潭裏將她救起,她現在早就到閻王殿報到了,不過她也很命大,正好掉進潭水裏,才沒摔死。

「是你……」他就是那個俊逸絕美的男人,她還以為那是她的夢。

一個男人生成這樣,上天對他是不是太好了?

他在床沿坐了下來,「我姓公孫,單名梅。你呢?」他吹了吹手中的熱粥。

「你就是那個救了我的多事的男人?」寒水沒回答他的問題,反而怒氣衝衝的問道。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倒是先發問了。」沒禮貌。

算了,不想理他。

她移動身體,試著下床,卻發現那只碩大的白色老虎就坐在門口。

「你快把牠趕走!」她看見牠就害怕。

公孫梅看了白虎一眼,輕聲說道:「出去。」

白虎像是聽得懂人話,起身離開。

他轉頭看著她,「小白在床邊守了你七天,沒想到你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趕牠走,真是傷到牠的心了。」

真是個怪人,養了一頭大老虎,還叫牠「小白」?

她可一點都看不出牠哪裏小了!

「七天?我昏睡了七天?」他的意思是,自從聞了他的迷香之後,她整整睡了七天?

公孫梅點點頭,「不過這樣也好,睡眠是療傷最好的藥,怎樣?覺得身上的痛楚減少許多了吧?」

她再次想要下床。「我要離開這裏!」她根本沒想過要活下來。

他卻按住她的肩膀,輕鬆的阻止她的動作,「如果你不想讓我再使一次迷香把你迷昏的話,就別亂動。」真是個不配合的病人。

她果然安靜下來,「你到底想做什麼?」他看起來並不像個善心人士,怎麼就這麼想救她呢?

「只是覺得終於有人陪我說說話了,不如你留下來吧!小白好像也滿喜歡你的。」日子過得太安靜、太無聊,他終於不用再終日對著一頭老虎自言自語,感覺還不錯。

小白?

她望向門口,發現老虎仍然不時的往房內探頭,又深怕被她瞧見,畏畏縮縮的,突然,她笑了,這畫面真是滑稽,牠是一頭老虎耶,怎麼現在看來像個討糖吃的孩子,一點都沒有萬獸之王的風範!

「你笑起來挺可愛的。」有別於凶巴巴的一面。

她又瞪他一眼,「你說你叫啥來著?」

留下來?

她得好好想想。

見她友善多了,他笑道:「公孫梅。」

「你是個大夫?」聞聞這屋內的藥味,答案絕對是肯定的。

果然,他點點頭,「我本來以為小白會是我最後一個病人。」沒想到她會出現。

她瞪他的眼神更凶狠了。她是人,怎麼拿她來跟老虎比?

「你問了我那麼多問題,卻沒回答我半個問題,滿不公平的。」他抗議。

「你有問我問題嗎?」怎麼她不知道?

「你叫什麼名字?」總不能叫她「餵」吧?

名字?

她的眼神變得悠遠,「水兒。」

不知道寒風堡的人知道她跳下懸崖後,是怎樣的反應?

她的爹娘會難過嗎?

行天哥哥呢?

他會不會後悔沒接受她的愛意?

她使了心機,試圖用生命破壞寒心和他之間的感情,成功了嗎?

突然,一顆心又紛亂了起來。

活著,好複雜呀!

「小白,出去!」寒水躲在床角,大聲吼著。

之後,一頭白色老虎急急的衝出房間。

這幾天,這樣的戲碼總會在一大早上演,然後,接下來的戲文也會重複出現──

「水兒,粥涼了。」公孫梅在白虎跑出去後,端著碗走進來。

「我不要。」她領教了他煮粥的功夫後,重新思考過,留下來是對抑或是錯?那粥……真的只有難以入口四個字可以形容。

嗯……不只是粥,就連中飯和晚飯,反正只要是公孫梅下廚,絕不會有美食出現。

但是算算日子,她竟然吃這些東西吃了整整半個月!

他皺起眉頭,為了她的難以伺候,可知道在這沒有人煙的山谷裏想吃碗熱粥是多麼奢侈嗎?能在這山谷裏存活的稻株真的沒幾棵,這可是他存了好久的米糧,如今把大部分都分給她了,她還不滿意!

他將碗放在桌上,笑說:「今早小白去獵了幾隻山雞,中午烤一烤幫你加菜,你的傷剛好,身子虛弱得很,正好可以補補身體。」

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寒水發現公孫梅根本不懂得生活,吃的東西,只要能入口就是美食,身上的衣裳,只要穿得暖就是華服,難怪他跟那頭小白能在這人煙稀少……不!是根本沒有人煙的山谷中,生活這麼久。

這跟剛開始見到他的感覺完全不同,那張漂亮的臉蛋配上那顆腦袋,實在是不怎麼搭,可惜、可惜。

她那時一定是摔昏了腦袋。

還有一點,就是他非常囉唆,老愛念一些勸世文給她聽,像個老頭子一樣。

像他這麼多話的人,一點都不像是會躲在深山之中跟一頭白虎生活的人,應該會悶死他吧?

雖然心中有疑問,但她也沒想過要問他,反正不關她的事。

「這附近有泉水嗎?」她問道。

自從來到這裏之後,還沒沐浴過,之前是因為身上的傷還沒好,如今她都能下床走動了,當然是要把身子弄乾淨了。

公孫梅點頭,「有,一裏外有一處溫泉,小白最愛去了,你待會兒可以叫牠帶你去。」

小白?

「不要!」她怕死那頭老虎了。

「你放心,小白也是母的,你用不著害羞。」

難道要他一個大男人帶她去?

雖然身處荒山野嶺,但他還是懂得男女授受不親的道理。

她擔心的不是這個,而是她怕老虎啊!

算了,跟一個笨蛋相處,她合該認命。

「這個山谷有出口嗎?」

她突然想到,若要離開,又該從哪裏出去呢?

他搖頭,「沒有。」

「什麼?」她沒聽錯吧?

「不然你以為我何必長住在這裏呢?」他說得淡然輕鬆。

寒水快昏厥了,「那我不就要永遠跟你一起困在這裏?」真是個惡耗。

他很認真的點頭。

「天!當初你幹嘛救我?困在這裏,不如死了算了。」生不如死啊!

「跟我一塊住在這裏比死還痛苦嗎?」他可是好不容易才等到有人來陪他和小白耶!

她又朝他翻個白眼。

她不只是要跟一頭白虎生活,更要跟一個白癡一起在這裏相處下去。

她開始後悔了。

當初為什麼要這麼衝動,從懸崖上跳下來?

她應該先到懸崖下來訪查一下再跳!

又過了幾天,寒水終於能行動自如了。

這個公孫梅雖然囉唆,但醫術還算厲害。

她步下床榻,走出房外,今天的太陽不會太熱,氣溫正好,很適合走動走動。

走到屋外,她看到公孫梅閉上雙眼,靠在小白的身上曬太陽。

小白看到她,大大的眼珠子轉啊轉的。

經過這些日子,對於這頭大老虎,她沒那麼害怕了,但要接近牠,也不可能,於是她在離牠遠遠的石階上坐下來,吹吹涼風。

「你的身子才剛好,最好少吹風。」公孫梅沒張開眼睛,繼續養神。

她轉頭面向他,「你每天都這麼過日子,不會覺得無聊透頂嗎?」在這個山谷裏,什麼事也不能做,只見他每天不是採藥、搗藥,就是吃飯、睡覺,乏味、無趣極了。

況且準備那麼多味藥要做什麼?這山谷中除了他們以外,也沒別人了,真是莫名其妙。

他張開眼睛,緩緩的伸了個懶腰,慵懶卻愜意,「我過慣了。」日複一日,他不覺得有什麼不好。

她抬頭望著藍天,「想這麼爬上去,似乎也不太可能。」真的很不想被困在這裏。

「外頭的世界那麼紛亂複雜,待在這裏也不是壞事啊!」像他,就很自得其樂。

「你待在這裏多久了啊?」她突然想問。

這個……他得好好算算。

「有八年了吧!」

八年?

寒水不解,瞧他說得雲淡風清,怎麼能在這個地方一待就是八年?

「看你的年紀也沒多大,應該不是來這裏養老的吧?」

他的腦袋真的有問題!

公孫梅淡淡一笑,「既然都選擇跳崖結束生命了,待在哪裏有差別嗎?」

「你當初會來這裏,也是因為想跳崖自盡?」那他們不都是天涯淪落人?

「我是問你。當初在跳下懸崖的那一刻,你有後悔過嗎?也許你的親人現在正為你悲慟欲絕,這麼想,你會不會覺得自己很傻呢?」

「你管那麼多做什麼?」那是她的事。

不過經他這麼一問,她心底的失落與疑問也被挑起了。

如果他們知道她其實沒死,會是高興還是失望呢?

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走近她,「我只是好奇罷了。」

「哪來那麼多好奇心?!」她被問煩了,而且話說回來……「剛才好像是我在問你問題,怎麼變成我在回答呢?」

「呵,你也沒回答我半句啊!」扯平了。「你的脾氣真是不太好。」

人人心裏都有不可說的秘密,也有不願碰的傷口,既然她和他一樣,那麼,他也不想多問了。

噢,她又被挑起了怒火。

「我的脾氣好不好,關你什麼事?」

「當然了。」他一臉認真,「以後的日子我們都得一起過,你總不能每天朝我大吼、大叫,這樣日子多難過?」

寒水更火大了,「誰要和你過日子?我一定會想辦法出去的。」

她才不要被困在這裏,面對只會惹她生氣的公孫梅。

「嗯哼。」他點頭,「那……你中午想吃些什麼?吃魚好嗎?我叫小白到溪邊捉幾條……」要想辦法離開這山谷,總得先填胞肚子吧?

「不要!」她的火氣未消,「你弄的東西難吃死了,我沒胃口。」雖是氣話,也是實話。

他皺起眉頭,然後微笑,「我還以為是我的味覺有問題,沒想到那些東西真的是很難吃。」

她忍不住搖頭。這樣還能笑得出來,他真是夠了。

「那我去採野果好嗎?野果不用烹調,會好吃許多。」這也是變通的辦法。

「不要!」她氣呼呼的起身,「與其要一輩子待在這裏,不如餓死算了。」反正她本來就不想活了。

採野果來吃也不要,他只能再想想更好的辦法了。

「啊……」她本來想走進屋裏,卻因為一時大意,沒發現路上有個凹陷的窟窿,不小心踩空,整個人重心不穩,往地面跌去。

公孫梅來不及拉她一把,只能先趴在地上,做她的肉墊,要不然她這一跌,才剛結痂的傷口可能又要裂開了。

預期的疼痛沒出現,反而跌在一個軟綿綿的胸膛上,讓她驚呼出聲,「噢!」

「哎喲。」他也跟著痛呼一聲。

她定神一看,發現自己就躺臥在他的身上,連忙爬起,不料卻又不穩的一滑,身子再一次重重的壓在他的身上,兩人的臉頰還緊緊的貼在一塊……

公孫梅身上淡淡的藥香味沁入她的鼻腔,她的心跳突然亂了節奏,頃刻間不知道應該有什麼動作。

經過兩次折騰,他身上可能要多幾處淤傷了。

「水兒,你沒事吧?」他想轉頭探問她的傷勢,不料卻觸碰到她的唇瓣,並緊緊貼合。

突然,兩人靜止不動。

半晌,寒水有了反應,連忙起身,「公孫梅,你在做什麼?」他竟然非禮她。

「我……」這下子,他也無言以對。

!一個清脆的巴掌聲響起。

公孫梅摀住臉頰。他到底是招誰惹誰了?

「我只是怕你摔傷。」新傷加舊傷,不好治啊!

看他一臉無辜,寒水才發現自己的反應過大。

「你……活該!」誰教他雞婆。

她站起身子,氣呼呼的進屋。

公孫梅緊跟著爬起來,「水兒,你別生氣,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他也不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啊!

他只是很好心的想救她……

轉頭一望,正舒服的曬著太陽的小白朝他露出同情的眼神。

砰!

關門聲回應他的道歉。

不過屋內的人倒是露出一抹笑,撫著自己的唇。那笑聲雖小,卻咯咯的響著。

怎麼世上還有這樣可愛的蠢蛋呢?
匿名
狀態︰ 離線
4
匿名  發表於 2015-7-17 11:45:50
第二章

「公孫梅!」寒水走進充滿藥味的矮房子。

「怎麼了?」一直埋首於藥堆中的公孫梅,抬頭看了她一眼。

望著一屋子草藥,又看見他正在煎藥,她忍不住皺眉,「你整天顧著這些草藥,別的事都不做嗎?」

他站起身,笑了笑,「我偶爾還會帶小白出去散散步。」這算是別的事吧?

無聊!

她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他無視那對白眼,「對了,已經快到午時了,你肚子餓了吧?我去弄些東西給你吃。」他還沒有忘記自己的「工作」。

以前只有他一人,都是餓了才想到要弄些吃的,現在多了寒水這個客人,他當然不能讓她跟著他餓肚子。

又要吃他弄的東西?!乾脆殺了她好了。

「這附近應該有野菜可以拔吧?」她想想,還是自己來好了。

「有。」他笑說,沒有多想,「你今天想吃野菜嗎?」那他得花點時間拔些回來。

寒水搖頭,「我自己下廚好了,我再也不想吃那些難吃的東西。」

「可是你的傷還沒康複……」

「再吃你弄的東西,我可能還沒康複就先自殺了。」她的胃再也禁不起折磨了,那挑食的味蕾也不能再忍受那些難吃的東西。

「這樣啊!」為了她的生命著想,公孫梅決定順從她。「好吧,那我帶你去拔些野菜,看你喜歡吃什麼,就自己弄。」反正對烹調之事,他本來就不會,沒什麼好逞強的。

他站起身,拍了拍沾滿藥屑的衣物,然後走到她的身邊,伸手想扶她。

她卻一手將他的好意拍掉,「我可以自己走,別雞婆。」

她真的好難親近喔!

「那你小心點。」他只能收回手,率先往前走。

他帶著她走到山邊,一旁有著小瀑布,他用手接住水,喝了幾口。

「這裏的水很清澈甘甜,你要不要試試?」

她搖了搖頭,逕自走到一旁,蹲下身子,尋找野菜。

公孫梅走到她的身邊,「你會分辨哪些是能食用的嗎?」

她沒理會他,只是採了幾株植物,拿到鼻子前面聞了聞,有些放進籃子裏,有些則隨手丟棄。

她是寒風堡的二小姐,從小在毒物堆中長大,有沒有毒性,她聞了便知道,但好不好吃,她可就分辨不出來了,不過沒有差別,再難吃的菜,跟公孫梅做的食物相比,都是人間美味。

看著她的舉動,他又忍不住開口,「你真厲害,是誰教你的啊?」他花了好些時間分辨這些野菜的可食性,有時候差點把自己毒死,但她卻只是聞了味道,就分得出哪些是有毒性的,真棒。

她終於忍不住抬起頭,「你很吵。」

一直這樣啐碎念,他不煩嗎?

他卻是呵呵笑著,「好久沒有人說我吵了。」這感覺真好。

她快受不了了,「你最好閉上嘴,否則在這個鳥不生蛋的地方,我把你殺了,也不會有人發現。」

做掉他,圖個清靜也好。

「水兒真有趣。」他喜歡。

連要殺了他這種威脅的話都出籠了,還阻止不了他的愚蠢,那她再也沒有辦法了。

「你走遠一些,我們分開採,會比較快。」把他支開吧!

他卻搖頭,「這裏野菜很多,我們一塊拔。」他也拔了幾株,放入籃子內,「這樣也可以作伴,聊聊天。」

寒水,你聽不到……聽不到……她開始催眠自己,試著別理會他。

因為她發現,不管她的態度與口氣好或壞,只要她一開口,他便會源源不絕的說下去。

「水兒,你待會兒除了這些野菜,還想吃些什麼嗎?要不要讓小白去獵些野味?」他繼續問。

聽不見……聽不見……她默念著。

「說到小白,今天怎麼一整天都沒看到牠?」他還是不停的說話,「對了,水兒,你想吃魚嗎?等會兒我們去捉魚好嗎?這附近溪裏的魚,條條肥美,小白也愛吃……」

「閉上嘴!」

「閉上嘴怎麼說話?」

「就是要你別說話……」

「可是你還沒回答我剛才問的……」

她真的還得繼續和他相處下去嗎?

她的頭好疼啊!

這天,寒水將採來的野菜放在屋子旁邊。現在她對周邊的環境越來越熟悉了,自己去採野菜已不是難事,況且在這山裏無事可做,采野菜倒成了她每天必做的事情。

她轉頭,遠遠的就看見公孫梅正在餵小白吃奇怪的藥。

「你給牠胡亂吃些什麼?」她提高音調問道。

公孫梅抬頭,「你回來了?」

將最後一顆藥丸塞進小白的口中,他站起身,朝她走近。

她站在這裏,當然是回來了,問什麼蠢問題?

「你到底給牠吃了什麼?」

他露齒一笑,「你這麼關心小白啊?」

「公孫梅,請你回答我問的問題。」每次都扯一堆廢話,很討人厭。

他的眉頭又皺了起來,「那是我師父交代的,每日給牠服用。」

「你師父?」這裏除了他,還有別人嗎?

他點頭,「我撿到小白時,牠才出生不到七天,就被牠的父母遺棄了,那時牠身上傷痕纍纍,還一度失溫,是我師父救牠的,牠雖然活了下來,但是大病一場後身體也特別虛弱,所以必須長期服用我師父替牠開的藥物,才能長命百歲。」

當初師父是這樣交代的,不過到底長期服用是多長,他沒問清楚,只知道師父在離開前囑咐過他,只要他在山谷裏的一天,就不許中斷,他也很聽話,一日都沒中斷過。

聽他這麼解釋,她倒不是關心小白坎坷的命運,而是……

「你是說,這裏除了你之外,還有你師父?」

他沒多想就開口,「嗯,原本師父和我一塊住在山谷中,後來他因為有要事,兩年前離開這……」等等,好像被套話了。

「離開這裏?」她指了指這個山谷。

這麼說,是有辦法離開了?

「呃……」他一時反應不過來。

「公孫梅!」這個騙子!「你師父是怎麼離開這裏?用飛的嗎?」飛上天,然後飛出山谷。

「這個……」真是該死,簡單幾句就讓人把話套出來。「這個重要嗎?」

「你說呢?」她已經頭頂冒煙了。

他退後兩步,決定走為上策。

「站住!」想逃?!她大喝一聲,「你最好老實一點,乖乖告訴我怎麼走出這裏。」

「你這些日子住在這裏不是挺好的,幹嘛一定要出去?」這裏山明水秀,夜晚還有蟲鳴蛙叫陪伴入眠,很不錯,不是嗎?

「你想待在這裏終老,我可不想陪著你浪費生命。」每天做的都是同樣的事情,看著日出日落,漸漸忘了要數日子。

對啊!他憑什麼要人家陪他浪費生命呢?

「你說得沒錯,我不該將你強留在這裏。」

他只想多個人陪,能夠關心一人和被人關心,那感覺多好!只不過這一相情願的做法,沒有人能接受的。

聽見他失落的語氣,她可不會因此心軟,而不離開。

「你少裝可憐喔!」

公孫梅收斂可憐兮兮的神情,「那你離開後會去哪裏呢?」

去哪裏?

這問題,她沒想過。

「你管那麼多做什麼?」

她還有哪裏能去嗎?離開了這裏,她還能去哪裏呢?

看見她面露猶豫,他笑說:「如果你不知道要去哪裏,不如留下來陪我……」

「休想!」就算沒有地方去,她也不會留下來的。

「可是……」他一個人,又要重新過以前那種只能對著小白自言自語的日子了。

「既然怕寂寞,為什麼不乾脆離開這裏?」外頭的世界雖亂,但至少很熱鬧。

離開這裏?

「不行。」他毅然決然的說。

「為什麼不行?」

「我師父幫我算過,我今年絕對不能離開這個山谷,否則會有性命安危。」他還想陪小白久一些。

「你師父?」不也是個大夫嗎?「你師父不是大夫嗎?難道他還會算命?」

公孫梅點頭,「他老人家厲害得很,我還有個師兄,他跟著師父學蔔算之事,聽說……」

「好了,停!」她不想聽他說故事,「既然你不想出去,我也不勉強你,只要告訴我怎麼走出這裏就行了,其餘的廢話就別多說。」

「外頭的世界是很危險的……」

「這裏有老虎,更危險。」看,他身邊不就坐著一頭?

「小白牠……」

「還不說?!」寒水的耐性快被他磨光了。

「這……」他望了望放在一旁的野菜,「那些野菜,你不趁新鮮入鍋,老了、黃了就不好吃……」

「公、孫、梅!」她的語調非常不耐煩。

知道她要離開,他還真是捨不得。

「你不能多留幾天嗎?」

「不行。」一刻鐘都不行。

「那……」

「別跟我說廢話。」

「那我跟你一塊出谷吧!」

這一刻,他真的不知道著了什麼魔……

不敢相信!

她真的把公孫梅帶出山谷了。

原來山谷的出口就在一個巖洞裏,進入漫天荒草覆蓋的巖洞後,就會看見一排直通山谷外的長梯,順著階梯上去,便會看見出口,乍看之下簡單,不過若不是熟人帶路,可能找個幾天幾夜都找不到那入口與出口。

不過,這一刻她後悔帶著他了。

所有路過他們身邊的人全都望向有張絕美容顏的公孫梅,這一路,好像每個人都恨不得把眼睛貼在他那張臉上一樣。

再也無法忍受別人投射過來的目光,寒水伸手往牆上一抹,再把髒灰往他的臉上塗去。

「你做什麼?」他頓時變成了一張「灰頭土臉」。

「一個大男人長得這麼漂亮幹嘛?」美麗的女人她看多了,但像他這麼漂亮的男人,她頭一回遇到。

他的眉頭微蹙,隱含著哀戚,但沒讓她發覺。

「如果能夠選擇,我也不想生得這樣的面容。」若能長得平平凡凡,該多好。

她沒注意聽他說些什麼,只是拉著他走進一家當鋪。

「你進當鋪做什麼?」他跟在後頭,不明白的問。

他真的是太久沒接觸外頭的世界了,寒水不得不稍作說明,「你不知道嗎?在這裏沒有野味能獵、沒有野菜可拔,無論吃、穿,全要用上銀子。」

然後她往當鋪的窗口走去,從頭上拔下一根金簪,交給當鋪老闆估價。

「你那金簪看起來挺漂亮的,典當了不可惜嗎?」他又忍不住問。

「不典當的話,就沒飯吃,肚子與簪子,哪個重要?」當然是以吃飽為重。

公孫梅無言。

從當鋪老闆手中拿了十兩紋銀後,她拿出一個繡工精美的荷包,將銀子放進去。

「這荷包好精緻。」他光看那繡工,就知道耗費不少工夫。

她緊緊握住荷包,「你廢話這麼多幹嘛?」這是她娘繡給她的,唯一一個。

又說錯話了?他趕忙解釋,「我只是……」那荷包對她而言明明就很重要,從她的表情便看得出來。

「少廢話。」

她打斷他的話,拉著他到附近的客棧用餐,看著剛上桌的各道菜餚,她的口水差點流了出來。

「這才是美味,懂嗎?」她夾起蜜汁魚酥往嘴裏放,「好吃。」

他也跟著吃了幾口,「嗯,果然有別於我烹調的那些野味。」

「豈止是有別,簡直是差多了。」她毫不客氣的說。「你吃了那些東西八年,身子沒吃出異樣嗎?」至少胃腸總會有問題吧?

公孫梅沒生氣,倒是笑了,「你忘了我是大夫嗎?」總是有幾次吃錯東西鬧肚子疼,不過服幾帖草藥就沒事了。

「也對。」她差點忘了他的醫術不差。

接著,兩人自顧自的填飽肚子。

半晌,寒水看著他優雅的吃相,忍不住開口,「現在已經出谷了,你準備上哪裏?」

他停下動作,「你上哪,我便上哪呀!」他是跟著她出谷的,沒理由把他丟下。

他要跟著她?她沒聽錯吧?

「我自顧不暇,哪還能帶著你?你總有家可回吧?」不像她,有家不想回。

家?家對他而言只是個遙遠的記憶,他不願回想。

「沒有。那你呢?有家可回嗎?」

「你少管。」關他什麼事?!

「原來我們是同一種人,對於家這個地方,有著陌生與恐懼。」又找到相同之處了,可喜可賀。

「誰跟你是同一種人!」他是怪人,她可不是。

「我們……」

正聊著,突然一個紅色人影鑽到他們的桌子底下。

寒水和公孫梅互望一眼,一同朝桌下望去。

「噓……」有一個漂亮的小女娃抬頭望著他們,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你幹嘛躲在我們桌下?」寒水沒理會她,逕自問道。

小女娃雙手合十做懇求狀,「有壞人在追我,好心的大哥哥、大姊姊,你們幫幫我,把桌下借我躲一下。」

壞人?他們又一塊抬頭望了望四周,果然看見客棧外頭有幾個人像是在找人,從遠處慢慢的走近。

接著,他們有默契的緩緩移動椅子,藉以擋住躲在桌下的小女娃,直到那幾個人走遠。

小女娃馬上從桌下爬出來,「謝謝大哥哥、大姊姊,你們人真好。」

寒水發現她是個笑容甜美可人的女娃娃,於是問道:「他們為什麼要抓你?」

「呃……」小女娃低頭,「我爹病得很重,聽說同源藥坊有朵千年靈芝可以讓我爹補身子,但藥坊裏的文大夫和我爹是死對頭,不論我們出多高的價錢,他都不願賣,所以我才想說……」

「你該不會是想偷吧?」寒水不等她說完,也知道她要做什麼了。

「不,不是偷,我有帶好多銀子,準備跟他換。」小女娃拍了拍腰間那沈甸甸的荷包。

「那有什麼不同?!不告而取謂之賊,人家不肯割愛,你這麼做就不對了。」寒水忍不住訓話。

「水兒,她只是擔心她爹……」公孫梅想出聲替小女娃說話。

她卻給他一對白眼,「擔心她爹就能使壞嗎?」

嗯……他還是噤聲好了。

「可是我爹病得很重,坊間的大夫都束手無策,說我爹是積勞成疾,加上長年抑鬱,沒有千年靈芝當藥引,就沒救了,我不想爹死啊!」小女娃說著,乾脆哭給他們看。

寒水一聽,也心軟了,拍了拍小女娃的肩膀,「別聽他們胡說,沒有珍貴的藥材,病就好不了?哪有這個說法!」她看了看身邊的人,「你是大夫,去幫她爹看看吧!憑你的醫術,說不定有辦法。」

他終於可以開口了?

「好。」

小女娃一聽,淚水馬上收幹,面露欣喜,「大哥哥也是大夫啊!不過很多大夫都說爹病得太重了,沒救了……」

「別灰心,我們先去看看再說。」寒水不想見她失望。

公孫梅點點頭,「是啊!你家住哪裏?先帶我們過去看看吧!」說不定他救得了她爹。

小女娃伸手遙指城西方向,「嗯,我家就在那邊,城西的向陽侯府。」

公孫梅臉色大變,「向陽侯府?」

一切就這麼巧合?

「你怎麼了?」寒水注意到他的臉色不對。

他看著小女娃,輕聲的問:「你是羽兒吧?」都長這麼大了。

小女娃眨了眨大眼,「大哥哥認識我?」她怎麼不記得自己認識過這麼漂亮的大哥哥?

何止是認識?!公孫梅的神情複雜,不知該喜或是該憂。

「你得改口叫我叔叔。」

叔叔?寒水聽得一頭霧水,「小女娃,你叫什麼名字?」

「公孫羽。」

「那你爹是?」她終於明白發生什麼事了,兩人都姓公孫,這應當不是巧合。

「我爹是向陽侯公孫柏。」

這下子不只是同姓,連名字都相像,難道……

寒水震驚的望著他,「你是向陽侯府的人,而且還是侯爺的兄弟?」
匿名
狀態︰ 離線
5
匿名  發表於 2015-7-17 11:46:17
第三章

「你到底又怎麼了?」寒水莫名其妙的看著眼前的男人。

剛才還答應公孫羽要去幫她爹看病,現在一聽到對方是他的親兄長,又搖頭說不。

他是不是在山谷裏待太久,腦子壞了?連自己的兄長都不肯醫治。

公孫梅搖頭,「他見到我,只會讓病情更加重,不會對他的病有幫助的。」他也是無奈。

如果他與公孫柏的心結一天不解開,那他們兄弟倆是不會再有見面的一天。

「叔叔,你快點去看看爹爹,他真的病得很重。」公孫羽拉扯他的衣袖,差點流出兩行熱淚。

聽寒水姊姊說,公孫梅的醫術很高明,連她從很高的地方摔下去,傷得很重,他都能把她醫好,那麼爹的病,他一定有辦法醫治。

公孫梅依然無言,只是輕歎一口氣。

「公孫梅,你到底是不是人啊?」寒水忍不住破口大罵,「你大哥都快病死了,你不去幫他醫治,難道要眼睜睜的看他病死?」

他只是冷冷的望著她。

寒水的心跳突然一沈,因為在他的眼裏,她看見一股悲哀和力不從心,「你到底和向陽侯之間發生了什麼事?」

他沒回答她的問題,只是看了公孫羽一眼,「羽兒,不是我不願意去醫治你爹的病,而是……」他搖了搖頭,「有些事情,解釋不清,有些人,相見不如不見。」

「你說這些,羽兒聽不懂,既然你是爹的弟弟,就沒有理由不去替他看病。」公孫羽只是單純的擔心她爹,其他的事,她不管了。

「也許你們會覺得我無情,但我若是真的去了,才是害了他。」並非他不想見到公孫柏,而是公孫柏恨他,恨不得他就此從這世上消失。

「是你不想見他吧?你們是親兄弟,他怎麼會不想見你呢?」寒水不假思索的問,然而這句話卻讓她想到寒心……

她們也是親姊妹,但她不想見到寒心也是事實,難道公孫梅和公孫柏之間也存在著這個問題?

呵,她只會顧著說別人,自己呢?

想著,她也無言了。

「你會這麼問,是你不懂得被親人厭惡的感覺。」那時他無能為力的看著一切發生,當時他是那麼的不知所措……

要不是那件事情的發生,公孫柏到現在都還是疼愛他的大哥吧?

「我……」寒水望著他透露出絕望的眼神,「現在不是想這些繁雜瑣事的時候,而是你想去幫公孫柏看病嗎?」這是重點。

「我想,但不能。」他不想讓公孫柏的病更加重。

「既然害怕被公孫柏看見,那麼就蒙著面吧!」她淡笑的說,想出了這個辦法。

公孫梅和公孫羽一起望向她。

「如果覺得以兄弟的身份見面太過沉重,不如遮住面容,就以大夫的身份去替他治病吧!」她緊接著說。

這是最好的辦法,不是嗎?

公孫梅又露出傻傻的笑容,「水兒,你真聰明。」

他怎麼沒想到呢?

公孫柏不想見他,那麼別在他的面前露臉就成了。

公孫羽聽得模模糊糊,不清不楚,不過倒是聽得懂公孫梅願意到向陽侯府救她爹了。

「叔叔,你願意去救爹了?」

公孫梅點點頭,「嗯,不過在侯府裏,你得叫我大夫,不許叫叔叔。」

「為什麼?」公孫羽滿臉疑惑,等著兩個相視而笑的人替她解答。

寒水和公孫梅隨著公孫羽來到向陽侯府。

來這兒的途中,寒水替他買了套像樣的衣服,也替他準備了一條白色面紗,將眼部以下的面容全部遮掩,這不但是進向陽侯府替公孫柏治病的好方法,更讓寒水滿意得直點頭,因為自從他把那張迷死人不償命的臉遮住大半後,一路上再也沒有人對他投以迷戀及讚歎的眼神,特別沒壓力,而且舒服。

進入向陽侯府後,公孫羽直接帶他們來到公孫柏的房間,才進房裏,就聽見那不絕於耳的咳嗽聲。

公孫梅的心情一度緊悶、不捨,連忙上前,在床榻邊坐下,舉起公孫柏的手腕,替他把脈。

「咳……」公孫柏吃力的張開眼眸,「你是……咳……」

「爹。」公孫羽走到床邊,「他是羽兒替你請來的大夫,醫術很高明,一定能將你的病治好。」

公孫柏搖搖頭,「我這病…咳……是好不了了……」

公孫梅抬頭,與他對望,「侯爺別灰心,這病有得治的。」

「有得治?」公孫柏難受的笑了,「咳……」越笑,越是咳得厲害。

「爹……」公孫羽輕拍公孫柏的胸膛,試圖減輕他的難受。

公孫梅轉頭,對寒水吩咐道:「請府裏的人幫我準備一套針灸的針具,我得替侯爺施針。」

這病不好好治療,再拖些時日,就真的沒救了。

「嗯。」寒水點頭,連忙走出房間。

公孫梅再轉頭,對公孫羽說:「替我準備筆紙,我先開帖藥方,你讓人去抓藥。」

「好。」公孫羽點頭,連忙去準備。

「咳……」公孫柏依舊狂咳。

公孫梅則拿起一旁厚重的被子,將其摺疊後,扶起公孫柏,將被子墊於他的身後,再輕拍他的胸口,讓他順氣。

「這樣有好些嗎?」他關心的問。

公孫柏點了點頭,「好多了。」

「侯爺,你這是長年抑鬱加上身子操勞所致的病,需要長時間的調養和休息。」他擔心的望著公孫柏的臉龐。

八年不見,他衰老許多。

算算,他現在當屬壯年,但是憔悴的面容和虛弱的身子,竟比老人還不如。

「我的身子恐怕是不行了。」多少大夫看了之後都搖頭,他也放棄了,「也該是時候了。」他的身子與心靈被折騰了那麼多年,也是該結束了。

「侯爺別灰心,在下會盡力醫治侯爺的病。」他絕對會將他的病治好。

「咳……」公孫柏抬頭望了他一眼,「我之前見過你嗎?」他怎麼覺得眼前的人異常熟悉?就算他蒙著面容。

「沒……沒有。」公孫梅心虛的搖頭。

就在此時,寒水與公孫羽都將他要的東西準備好,拿了進來。

公孫梅立即起身,先拿了紙筆開了味藥方,然後交給公孫羽,「你馬上照這藥方去抓幾帖藥。」

「嗯。」公孫羽拿了藥方,疾奔出門。

接著公孫梅準備幫公孫柏施針,「侯爺,現在請放鬆心緒,在下得替侯爺施針。」

寒水靜靜的站在一旁,望著公孫梅專注且忙碌的臉龐,突然看得入神,捨不得將視線移開……

因為公孫柏的病得長期調養,因此公孫梅和寒水被安排在向陽侯府的客房住下來。

隔日早晨,公孫梅獨自走到數梅閣外,望著熟悉的閣樓別院,深深的歎了口氣。

人事已非,景物卻依舊,這是最引人不勝欷籲的事。

他走到閣樓前的老梅樹下,現在正入秋,不是梅花盛開的季節,因此枝葉長得翠綠茂盛,替樹下的人遮去了炙人的烈日。

梅樹的粗幹上繫了座鞦韆,隨著風,微微的搖動。

「咦?」一位老嬤嬤從閣樓裏走出來,「你不是昨日來替侯爺看病的大夫嗎?」

聽說這個大夫還親自替侯爺煎藥,守了藥爐一整晚,今日一早就聽說侯爺的身子好了很多,府裏的人都說他的醫術高明。

公孫梅轉頭,隨即點頭,「嗯。」

他認得眼前的老嬤嬤,她是在侯府裏幫傭多年的喬大娘。

「你怎麼會走到數梅閣來呢?」喬大娘又問。

他這時應該在望柏閣才對啊!

「我只是隨便走走罷了。」他隨口回答。

喬大娘點點頭,「那你還是到別處看吧!數梅閣通常是不讓人進來的。」

「為什麼?」他忍不住問。

「沒有為什麼,侯爺就是不喜歡有人在數梅閣裏走動,久了,除了打掃之外,也不會有人進來。」再說裏頭也空無一人,沒有進來的必要。

公孫梅的神色一沈。

原來公孫柏從來沒有停止怨恨他,就連他之前居住的數梅閣,也不想讓人踏進半步,是怕沾上晦氣吧?

「原來你在這裏。」寒水走進數梅閣,她可是問了好多人,才找到公孫梅。

「找我有事?」公孫梅望向她。

她搖頭,「一定要有事才能找你嗎?」

他一大早就不見縱影,害得她到處找人。

「我只是隨意走走看看。」他突然很想念以前在侯府裏的日子,很想念離開許久的數梅閣罷了。

「大夫,你可以隨處走走,但請小心,別弄壞了數梅閣裏的東西,侯爺會生氣。我還有事得忙,不陪你聊了。」喬大娘插話。

「嗯,你放心,我們不會亂碰這裏的一草一木。」公孫梅點頭,保證道。

喬大娘先行離去。

寒水坐在鞦韆上,忍不住蕩了兩回。「這鞦韆系得真牢固。」

「這是大哥幫我系的鞦韆,那時他怕我會摔下來受傷,因此特別找了最穩固的繩索,當然牢固。」他的眼眸彎成弦月狀,言語間不難感受到他們兄弟之間的情深。

「這麼說來,你們兄弟的情感應當很好才對,為什麼之後會演變成怨恨呢?」她不懂。

他走近,幫她推著鞦韆,無奈的說:「因為我這張臉。」

「啊?」她望著他蒙著白色面紗的臉龐,「你那張絕美的臉龐世間少有,怎麼會……是因為他妒嫉你嗎?」除此之外,她想不出還會有什麼原因。

「不是。」當然不是為了這種原因。

「別賣關子了。」寒水受不了了,有時候跟他說話真的是一種折磨,慢條斯理的,是準備急死人嗎?

「如果沒有我的存在,也許我大哥現在還和大嫂感情甚篤,也就不會害羽兒失去娘親。」回想往事,他又是一陣心酸。

看見他感傷的眼眸,她不忍心再逼他,「如果你不想說,就別說了。」她不想見他難過。

「我和大哥因為相差十四歲,所以從小他很疼愛我,直到爹和娘都過世了,我還覺得這世上只要有大哥在,我就不會孤單。」他娓娓訴說,「在我八歲那年,大哥娶了妻子,大嫂是個賢良淑德又美麗溫柔的女人,從此,又多了一個人疼我,我高興極了。

「三年後,大嫂替這個家添了一個女兒,也就是羽兒,所有的人和樂融融的過了兩年,直到我漸漸成長,大家才發現大嫂的行為越來越怪異,她總是喜歡將我帶在身邊,剛開始,所有的人以為那是因為大嫂疼愛我,直到我十七歲那年,大哥有意替我說門親事,一切才開始變調的。

「那時,我只是隱約覺得大哥和大嫂之間的感情越來越淡、爭吵的次數越來越頻繁,直到有一次我不小心聽到他們的爭吵內容,才知道……原來一直喜歡將我帶在身邊的大嫂,竟然病態的迷戀我,就為了這張臉,這張在別人口中稱為絕色的面皮,她深深的著迷,且與日俱增……」

寒水好生驚訝,不禁深吸一口氣,「她瘋了嗎?」他是她的小叔,怎麼可以……

他的神情暗淡,勉強擠出笑容,「也許吧!」因為後來的事,更是證明了她的瘋狂。「大哥為了阻止爆發醜事,連忙將我們隔離,為了這件事,他像是在瞬間老了幾歲,最後,他所想到的辦法就是將我送走,讓大嫂死心。

「就在大哥要將我送走的那一夜,悲劇便發生了,大嫂為了阻止大哥這麼做,不惜以生命要挾,為了不釀成醜聞,大哥將她關進房裏,不管大嫂在房內如何哭鬧,他還是執意將我送走,我慌亂的看著這一切的發生,看著疼愛我的大哥和大嫂為了我決裂,我心亂如麻,卻無法停止這一切,就在我要被送走的前一刻,房內的哭鬧聲停止了……」

「她不會真的……」

天呀!寒水無法想像那是怎樣一個慌亂的場景。

公孫梅點了點頭,「她以一條白綾結束了這一切的鬧劇,也終止了所有的人原本以為會一直下去的幸福。」

所以公孫梅注定得背負著這條罪過……她忍不住開口,「她怎麼可以這麼自私?」

一條白綾終止了她的痛苦,卻開啟了公孫梅的苦難。

「接著幾天,整座城裏的人都在議論著這件事,大哥終於受不了,日日夜夜買醉,醉了,便對著我詛咒狂罵,他怨恨我這張臉,話語間甚至認定我是個不祥之人,才會為這個家帶來毀滅。」

「這根本不關你的事。」寒水忍不住為他抱不平。

從頭到尾,最無辜的人莫過於公孫梅,難道公孫柏不知道?

「也許我真的是一個不祥之人吧!不然怎麼會才出生不久,爹、娘便相繼辭世,就連大哥原本幸福的家,也讓我弄得家破人亡。」他淡然笑說。

「不,你不能這麼想……」她都快受不了,他怎麼還能這麼冷靜?

「處於當下,我不得不這麼想。」那時,他只能扛下所有的罪過。

「你……」等等!她想到了。「這就是你之後會一直待著山谷裏不肯出來的原因?」

公孫梅點點頭,「嗯,我以為只要不離開那裏,所有的事情都會過去,只要我消失,所有的傷痛也會跟著消失……」

因為他怕自己還無法面對當年發生的一切,現在想來,好像沒那麼困難。

突然,她又想到了什麼。

「你怎麼知道通往山谷的路?」總不是剛好有人帶他下去吧?

他只逸出怡然的笑聲。

「你該不會跟我一樣,也是從懸崖上跳下去的?」這麼想,更說得通,不是嗎?

「那裏是最快的捷徑,不是嗎?」他沒否認。

「你這個大笨蛋,竟然為了這種事想不開,從頭至尾,錯的人根本不是你,你是在傻什麼?」她為了他心疼,為了他抱不平。

他還是輕笑著,然後望著自己的手心。

隨著他的視線往下望,寒水這才發現,自己的手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已經緊緊的握住他的手掌。

接著,抬起頭,她再望向他的笑容,隨即像是遭到電擊,連忙放開他的手掌。

「我只是……只是……」她越說越詞窮,「你別亂想。」

自從上次在山谷不小心與他雙唇對碰之後,她總覺得與他之間存在著一股莫名其妙的感覺,這種感覺怪異得可以。

「我知道,你只是關心我罷了。」說真的,自從感覺到她緊緊的握住他的手掌後,以前的事對他而言好像沒那麼傷感了,就像是有一股安定的力量注入他的心神。

「誰關心你了?!少臭美。」她死都不會承認。

「呵……」他的笑聲隱含著得意。

公孫梅又在顧藥爐了。

寒水走過去,「你去休息一會兒吧,我來顧藥爐,再這麼下去,你的身體會受不了的。」

她真的只是忍不住想關心他,最近,這股異樣的反應越來越頻繁了。

他搖搖頭,「侯爺的身體已經漸漸有起色,這種時候,更不能大意。」

她蹲下身,陪著這個傻瓜,「你這樣費心勞苦,他知道嗎?他能感覺得到嗎?」她為他不平、不捨。

「人的生命中,總有幾個人值得為他費心勞苦,那個人毋需知道,因此,在我的心裏,已經注滿八年來未曾有過的滿足。」對於滿足一詞,他從來不會要求太高。

他從來沒想到能再見到公孫柏,如今與他靠得這麼近,又能照顧生病的他,他已滿足了。

寒水不禁動容,拿了小木椅,在他身旁坐了下來,「好,你喜歡費心勞苦,就費心勞苦唄。」她管不著,「不過你若是累了,就靠在我的肩上休息一下吧。」她指著自己的肩胛。

他感動的望著她,「水兒,你真好。」終於又有人關心他了,感覺真好。

哇!會不會太誇張了?

「餵,你別想太多喔。」她話說在前頭,「我只是怕你累癱了……不,我是怕你……」怎麼找不出一個合適的詞來反駁呢?

公孫梅的雙眼依舊閃爍著感動的淚光,「總之,你關心我,我很高興。」

他真的是個容易滿足又好打發的呆子耶,她怎麼會對這個笨蛋一點辦法也沒有?

「你再胡說,我就不陪你了。」

她無言辯答,走開總行吧?

「水兒!」他連忙拉住她的衣袖,阻止她離開,「你陪我說說話吧!」只要她陪在他身邊就行了。

「你真的很多話。」話少說點會死嗎?

「嘴巴這麼好用,只用來吃東西、不說話,多可惜啊!」他又露出那招牌的傻瓜笑容。

看著他專注在她臉上的眼神,她竟然越來越不自在……

「那你還不快看好你的藥爐!」

藥爐又沒長在她的臉上,他一直望著她做什麼?

公孫梅聽話的移開視線,看向藥爐,「水兒,你不想回去看看嗎?」

「回去哪?」她故意裝傻。

「你心裏有惦念的人吧?」一定有!「你不想知道他們過得如何?一切都好嗎?」

她別開臉,「再問,我就真的離開,不理你了。」

這一切對她而言都已經不重要了,不是嗎?

對那些人而言,她可能已經是個死人了,惦不惦念又有何意義?反正她在寒風堡本來就是個可有可無的人,不會有人替她傷心、掛念的。

「水兒……」他又叫喚。

「又有什麼事?」他真的很煩人!

「少去想那些心煩的事,有時候,怎麼讓自己開心的過日子,才是最煩人的問題,你要不要多花點時間想想這個問題啊?」

寒水朝他翻白眼,「你懂什麼?」

開心?

這種感覺離她好遠、好遠,遠到她覺得自己從來沒有碰觸過它。

他只是一個呆瓜,他能懂什麼?

「我是不懂,不過……」他握住她白晰的柔荑,「我可以陪著你,一直。」

聽著,她忘了縮回手,就這麼讓他握著,讓他陪著……

她怎麼覺得因為這個呆子,她的心燃起了未曾有過的溫暖呢?
匿名
狀態︰ 離線
6
匿名  發表於 2015-7-17 11:46:33
第四章

公孫梅坐在床邊,替公孫柏把脈。

經過這些日子的調養,公孫柏的病情已有起色,相信再過不久,就會恢複以往的健康了。

等他把完脈,公孫柏也幽幽轉醒。

「侯爺,你醒了。」公孫梅上前,扶他坐起來。「感覺好些了吧?」

公孫柏點頭,「有大夫的悉心照料,感覺是好了很多。」

「侯爺近日的心情輕鬆許多,這才是這場病最好的藥引。」寬心是最好的良藥。

公孫柏露出笑容,「是大夫的醫術高明,你就別再謙虛了。」

「那在下就多謝侯爺的誇獎。」人家都叫他別謙虛,他也不客氣了。

「大夫真是風趣。」公孫柏開懷大笑,然後移動身子,疑惑的問:「大夫為何一直蒙著面,不以面目示人呢?」

公孫梅頓了下,「在下生得奇醜,怕嚇到了侯爺,到時候沒將侯爺的病醫好,反而害侯爺嚇出病來,那可不好。」隨便找了個理由矇混過去。

聽出他在閃避自己的問題,公孫柏也不再追問,另起一個話題,「大夫身邊跟著的姑娘,是你的妻子嗎?」

「不,不是。」公孫梅不自在的搖頭,怕壞了寒水的名聲,「水兒是個好姑娘,我福淺,配不上人家。」

「藥煎好了。」這時,寒水端了一碗藥走進來,發現公孫柏醒了,連忙走到床邊,「侯爺,你醒了,正好喝藥。」

公孫柏接過碗,「謝謝你,水兒姑娘。」

「侯爺,趁熱快喝,藥要趁熱喝才有療效。」那是公孫梅說的。

「我這個病,可讓水兒姑娘和大夫頗費心,真是過意不去。」公孫柏又客套的說,接著像是想到什麼,「大夫,你照料我許久,都還不知你尊姓大名。」

啊?尊姓大名?能說嗎?

「在下……」他看向寒水,用眼神向她求救。

寒水眼珠子一轉,連忙替他解圍,「他姓梅,侯爺稱呼他梅大夫就成了,至於名字,不重要、不重要。」

「是啊!在下只是個名不見經傳的窮酸大夫,名字不甚重要。」公孫梅連忙跟住她的話尾。

「姓梅啊……」公孫柏輕輕點頭後,幽幽的望了公孫梅一眼,「梅,好個梅字啊!」

寒水替公孫梅捏了把冷汗,「侯爺,你快趁熱把藥喝了吧,梅大夫熬了整整兩個時辰,你可別浪費了梅大夫的心意。」

公孫柏點頭,乖乖的喝藥。

寒水和公孫梅默默的呼出一口氣。

公孫柏把藥喝完,又看向寒水,「對了,水兒姑娘,我們剛剛正好聊到你。」

「啊?」寒水莫名其妙的眨了眨眼,轉頭看向公孫梅,「我?能有什麼好聊的?」

公孫梅也不明白,公孫柏為何將話題繞到她的身上?

「梅大夫人不錯,你可別辜負他。」公孫柏接著說。

公孫梅總算是明白了,「侯爺,在下和水兒姑娘只是朋友……」

「難道朋友就不能成為戀人,甚至結為夫妻?」公孫柏樂在其中,卻逗得他們兩人很不自在。

「侯爺……」寒水也想抗議。

「不然,就讓我做個現成的媒人,你們說好嗎?」公孫柏繼續他感興趣的話題。

寒水受不了了,「侯爺,你就饒了我和梅大夫吧!」

這一點都不好玩。

但是,耳根子竟然微微的發燙,這是怎麼一回事?

隔著白色面紗,沒有人知道公孫梅的嘴角揚得多高,「侯爺想當媒人,也得先把病養好。」能開這種玩笑,那表示離痊癒越來越近了。

「那好,我就把病調養好,等著作這個媒。」公孫柏大笑出聲。

他好久沒這麼開懷笑過了……

公孫柏深深的望了公孫梅一眼,那個笑容,在眾人無所覺的情況下,更加放肆、開懷。

退出公孫柏的房間,一關上門,寒水忍不住大大的籲了口氣,「你大哥可真厲害,在他面前說謊,就是特別心虛。」尤其是他的眼神,好像隨時會看穿人家的謊言。

公孫梅端著空碗,邁步往前走去,「你也很高明,說謊都用不著事先套好。」她也不錯,不是嗎?

寒水跟在他的身後,「餵,你這是褒還是貶?如果不是為了你,我有必要說謊嗎?」她是在幫他耶!

「謝謝你,如果不是你在,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這些問題。」他的身份可能就此曝光也說不定。

「知道感激就好。」她接受他的道謝。

公孫梅停下腳步,「有你陪著的感覺真好。」他開始慶幸當初自己跟著她離開山谷。

她跟著停下腳步,望進他那好看又善良到幾近好騙的美眸,「少用那種眼神看我。」

他的眼神很容易讓她自慚形穢,從他眼神中透露出的全是對她的信任和依賴。

這個公孫梅真的很笨,她已經不知道第幾次在心裏這麼罵他了,難道他不知道這世上的人有好壞之分?

對她,他什麼都不瞭解,憑什麼信任她?憑什麼依賴她?

她明明不是一個好人,然而從他那雙眼睛散發出來的光芒,卻讓她覺得自己不是那個會用盡心機讓一對恩愛的情侶反目的人,但她明明就是!

所以她不喜歡他看她的神情……

「我是覺得很高興可以遇到你、認識你。」這不對嗎?

是嗎?還真是第一次聽見人家對她說這種話,她的壞脾氣是眾所皆知的,從來沒有人能忍受,他是第一個。

「遲早有一天你會後悔說過這種話。」沒有人會喜歡和她相處,沒有人會喜歡有她在的地方。

她一直被所有的人冷落,也決定冷落所有的人,不會有人在她身上感受到熱情,誰會高興遇上她呢?

他正想否認她的話,卻看見一抹鵝黃色小身影從不遠處跑來。

「叔叔。」公孫羽看到一旁無閑雜人等,忍不住喚了公孫梅一聲。

「小聲,你不怕別人聽見嗎?」公孫梅提醒她。這幾天與公孫羽相處,他發現自己很喜歡這個頑皮又惹人憐的小女娃。

「又沒有別人。」她望了望四周,「叔叔真厲害,我剛才看見爹爹喝下一大碗粥,他的胃口好久沒這麼好了。」

爹的病終於快好了,她好高興。

「嗯。」他感覺得出來,「只要你以後乖一點,少頑皮,別再惹你爹生氣,他就不會再生病了。」他像哄小孩一樣。

「我才沒有。」她一直都很聽話。

「你爹的病慢慢的轉好,以後你就不用再擔心了。」一旁的寒水也替她感到高興。

「嗯。」公孫羽點了點頭。「姊姊,你就嫁給叔叔好了,叔叔這麼厲害,以後你都不怕生病了。」

又來一個了!怎麼?他們父女倆是說好的嗎?

「誰會為了怕生病而嫁給大夫啊?」

「但是叔叔長得很漂亮,很賞心悅目,你天天都可以看到,不也很好嗎?」公孫羽總覺得寒水和公孫梅很配。

寒水皺起眉頭。「男人怎麼能用漂亮形容呢?」雖然她這麼說也沒錯,但總是怪怪的。

這不是重點啦!公孫羽不肯放棄,繼續追問,「姊姊,那你到底要不要嫁給叔叔?」因為只有如此,她們才會變成一家人。

公孫梅只能搖頭苦笑。這對父女還真關心他的終身大事。

「羽兒,叔叔陪你去放風箏好嗎?」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轉移她的注意力。

「好啊!」

這招果然很成功。

見他替她解圍,寒水轉頭與他對望。

當她發現那雙美麗的丹鳳眼正流露出一抹溫柔,深深的望著她時,心臟突然漏跳一拍。

從來沒有人這麼看她,讓她的心緒全亂了……

這個公孫梅,竟然慢慢的在改變她,可怕啊!

沁涼的秋夜,沒有月亮。

寒水坐在台階上,無神的望著遠方。

最近,她越來越容易發呆了,也越來越容易讓公孫梅左右情緒,有時候她發現他只需要一個眼神、一個小動作便能吸引她的目光和她的心,好像越來越習慣他陪在身旁。

真糟糕……

公孫梅端著一杯熱茶,走到她身邊,「你最近好像很喜歡發呆。」老是看她雙眼無神的望著遠方,「有什麼煩惱嗎?」他會是很好的聽眾。

還不是因為他!

「哪像你,不管是什麼時候,都囉哩囉唆的。」永遠都不會改變。

他將熱茶遞給她,「天氣轉換了,這時候很容易生病,這茶是我特地調配的,多喝點,可強身保健。」這是他特別為向陽侯府的人調配的,希望大家都健健康康。

她接過杯子,「侯爺的身體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嗎?」

「等大哥的身子健朗了,我們就離開侯府。」他可以陪她流浪。

「就這樣離開?」他捨得嗎?

他點頭,「嗯。」依舊面露笑容。

還笑得出來?!

「你怎麼不跟侯爺把事情說開?從頭到尾根本都不是你的錯,你幹嘛放棄這裏的錦衣玉食,窩在那個鳥不生蛋的山谷裏啊?」

「我又不希罕錦衣玉食。」清閑的日子過慣了,就不會想過太富貴的日子。「不如我陪你到處流浪吧!」

「你?」寒水瞄了他一眼,「我才不要。」

「我可以照顧你。」公孫梅好受傷。

「不要!」她依舊搖頭,但心裏好開心,「你不用人家照顧就要偷笑了,還想照顧我?!況且你長得這麼漂亮,一路上,所有的人都把眼光聚集在我們身上,很麻煩、很討厭。」

「你說的是真心話嗎?」他再問。

「其實我也不知道接下來要上哪去,你跟著我,能做什麼?」她歎了口氣,「不如陪你到處行醫,反正你的醫術這麼高明,別浪費。」

他好高興,拚命點頭,倒不是因為能四處行醫,而是……

「只要你陪著我就好了。」到哪裏,都行。

又是這麼認真的眼神與口氣,寒水忍不住想罵他呆。

「你不怕我把你賣了嗎?」她的心底其實有著莫名的興奮和感動。

「你不會。」就算真的被賣了,他也認了。

「真的只要有我陪著你,只要有我在,不管到哪裏,你都不在意?」她再也不能否認自己為他的認真而心動。

「嗯。」他很認真的點頭。

也不知道是哪來的衝動,她撲進他的懷中,「你這個笨蛋,根本不知道我有多壞,你怎麼可能這麼認真呢?」

她從來沒有這種感覺,一種被在乎、被重視的感覺。

「你人這麼好,怎麼會壞呢?」這些日子和她相處,他知道她是善良的。

就為了這股衝動,她爽快的說:「好,我們一起去流浪,一起四處行醫。」有個伴也好,反正他們都是孤獨的人。

公孫梅點頭,然後像是想到了什麼,「那……那我們可以常常回山谷裏看看小白嗎?我怕沒人陪牠說話,牠會很寂寞……」

他以為小白跟他一樣,沒有人陪著說話會難受啊?

寒水噗哧一笑,「牠會去找牠的虎朋友,你擔什麼心?」這個男人,美得過火,卻天真得可愛,看起來很精明,其實傻乎乎的。

「是嗎?」

小白還有虎朋友啊?不過……

「你笑起來好看極了。」這不是他第一次誇她的笑容,他就是忍不住。

她抬頭,望著他,露出好看的微笑……

這是公孫梅最後一次替公孫柏把脈、施針了。

寒水如往常一樣,端著剛煎好的藥汁走進公孫柏的房裏,把碗往桌上一放後,便靜靜的看著神情專注的公孫梅。

直到公孫梅替公孫柏診治完後,她才將碗端給公孫柏。

「侯爺的病已大致痊癒了,在下再開幾帖養生補氣的藥讓侯爺溫補,不久之後侯爺就能恢複以往的健康,但是切記,別再過度操勞,記得事事寬心,別再因抑鬱而生病。」公孫梅將公孫柏的被子拉好,怕他著涼。

公孫柏心裏一急,「大夫言下之意,是要離開向陽侯府了?」

公孫梅起身,「侯爺的身體已經康複,在下自然是沒有留下來的必要,只要你以後多注意……」

「那梅大夫之後會在哪裏落腳?」公孫柏關切的問。

公孫梅搖頭,「暫時沒有落腳處,在下已經和水兒姑娘說好,要四處行醫。」

寒水推他一下,連忙澄清道:「一定要說得如此曖昧嗎?我們只是相互作伴,沒別的。」她卻心花怒放。

「那以後我怎麼找得到你?在外頭四處行醫應當很辛苦吧?三餐能溫飽嗎?天氣也冷了,餐風宿露的日子肯定不好受……」公孫柏一臉擔憂的說。

寒水察覺不對。

公孫柏怎麼這麼關心公孫梅?難道他發現什麼了?

「侯爺怎麼會如此關心梅大夫呢?」

「我……」公孫柏望了他們兩人一眼,「我是怕萬一這病又複發,找不到梅大夫,如何是好?」

「這一點侯爺不必擔心,在下已經交代侯府裏的人該怎麼應變照顧,何況,剛才說過,只要侯爺事事寬心,便能保持身體康泰。」公孫梅說。

「若梅大夫想行醫濟世,我可以替梅大夫開家醫館義診,不必四處流浪。」公孫柏提議。

公孫梅搖頭拒絕,「在下本就無心定居於某個處所,四處行醫也能放眼天下,侯爺的好意,在下心領。」

「不過水兒姑娘到底是個姑娘家,讓她跟著你行走四方,也不是個好辦法。」公孫柏就是要公孫梅打消四處流浪的念頭。

「這個就請侯爺不必擔心,水兒不是什麼嬌貴的花朵,不怕吃苦。」這是實話,如果她真的怕苦,就不會想到要跟公孫梅四處行醫了。

公孫柏知道說服不了他們,「那你們打算什麼時候離開?」

「今日天色已暗,我們明天一早起程。」公孫梅答道。

早點離開,也許對他們兄弟而言是好事。

「明天一早?」公孫柏臉色一沈,「不多待幾天嗎?我尚未設宴款謝梅大夫的救命之恩……」

「侯爺不必客氣,在下和水兒姑娘也在府裏打擾多時,就當作扯平了吧!」他心意已決。

「我……」公孫柏還想再說什麼。

「侯爺,趁熱喝了湯藥,好好的休息一下。」這次換她幫他解圍吧!

知道自己已經無法再說什麼,公孫柏只能端起碗,乖乖的喝下藥汁。

「侯爺,你要好好的保重身體,別忘了,你還有羽兒要照顧,她可是很擔心侯爺的身體。」寒水接著說。

公孫羽雖然看起來頑皮不懂世事,但畢竟面對唯一的親人病重,難免會擔心難過。

公孫柏點了點頭,「我知道了。」是他虧欠了這個女兒。

「那侯爺早些歇息,水兒和梅大夫先出去了。」她拉了拉公孫梅的衣袖。

「嗯。」公孫柏點了下頭。

「在下不打擾侯爺休息了。」公孫梅起身,跟著寒水離開。

在房門關上之前,公孫柏緊盯著公孫梅的背影,那苦藥彷彿無味,因為更苦的是他的心裏……

「你大哥會不會是已經認出你了?」才走不久,寒水見四下無人,連忙發問。

公孫梅看著她,「是嗎?」

他是在裝傻嗎?

「你應該不會沒有感覺才對。」

「嗯。」他點頭。

千頭萬緒,誰能理清?怎麼猜都不對,不如就平心靜氣的面對。

嗯?就只有這個「嗯」字?怎麼該多話時,他就變得這麼沈默寡言?

「算了,不關我的事,我操什麼心啊?」

他停下腳步,溫煦的笑著,「我很高興你這麼關心我、這麼替我操心。」這種感覺真好。

他真是……

她真的是敗給他,而且敗得很淒慘。

「我們好像不是在討論我關不關心你這件事吧?」呆瓜、呆瓜、呆瓜。

這種人竟然能在世上活這麼久,她真的不得不佩服!

可是他現在只關心這件事啊!

「有些事情,我不想去猜,有時候抱持著希望,只會換來失望,所以不管以後如何,就順其自然吧!」

這樣過日子會輕鬆許多,不是嗎?

有時候不得不承認他說的話都別具深意,像他這麼泰然的過日子,也許也是種開心的根源。

或許她該想想他曾經說過的話,怎麼讓自己過得開心一點,是她最該煩惱的。

「公孫梅,有時候我會想,你到底是真的傻,還是一直都在裝傻?」明明他把每件事都看得很透徹,卻又覺得他什麼都不曾明白……

他只是望著她,又露出傻傻的笑容。

但這一次,他的笑讓她覺得,那股傻勁若真似假。

這大概是最高明的境界吧?
匿名
狀態︰ 離線
7
匿名  發表於 2015-7-17 11:47:01
第五章

早晨,寒水在數梅閣的鞦韆旁找到公孫梅。

「你不會一整晚都站在這裏吧?」

一早,她就到他的房裏找他,看見他的東西都已整理整齊了,想想,他只會到這裏來,沒想到還真讓她猜對了。

公孫梅轉頭,「你醒了?」

又是個白癡問題!

「不然我是在夢遊嗎?」

他笑了,「水兒真是越來越有趣了。」這樣的反應,總比懶得理會他來得好。

翻了個白眼,她不想與他繼續這無聊的對話,「如果不想離開,就留下吧!」這是他從小生長的地方,留戀是理所當然的。

他搖頭,無言。

她走到他身邊,拉他在鞦韆上坐下,「我幫你推鞦韆。」

說完,她伸手推動鞦韆。

隨著鞦韆的搖蕩,他抬頭望著她,「謝謝。」她總是用冷冰冰的溫柔對他好,這點,他感覺得到。

與他溫柔的眼神對望一會兒,寒水撇開頭,「我說過,別這麼看我。」他望著她的眼神,只會讓她更自慚形穢。

「我喜歡看著水兒。」偏偏他就愛這麼看她。

「你會後悔的。」她只是個可惡的女人,總有一天,他發現後,就算再笨,也會討厭她。

他足下一蹬,定住鞦韆,然後緩緩的起身,與她對望,一陣風吹開了遮住他的面容的白色面紗,才讓她望見他的笑容。

看著那張俊逸絕美的臉龐,她不禁出神、著迷。這人是公孫梅,對她而言不過是一個認識不久的人,此時,她卻為了他牽動心扉。

他忍不住湊近她的臉龐,在她的唇上重重印下一吻,然後移開。

如果他們第一次親吻是意外,那麼這應該是兩人第一次的親密接觸吧?

她的腦袋完全空白,想不出該有的反應,從來沒有人能這麼輕易的擾亂她的思緒,讓她無所適從……

以前,她喜歡袁行天,但無論袁行天如何疼愛她,她都沒有這種感覺,難道她認為的愛情,和真實的愛情是有出入的?

天啊!她好混亂啊!

「水兒,我能喜歡你嗎?」他充滿期盼的問著全身僵硬的寒水。

她的腦袋又更混亂了,只是茫然的伸手輕輕撫摸著剛剛被他溫柔親吻過的唇瓣。

「你……」這是誰教他的啊?

「可以嗎?」他眨了眨眼,又問了一次。

寒水在瞬間拉回一絲理智,狠狠的退後一步,「不行。」

如果她愛上他,那麼她設計袁行天和寒心反目,又算什麼?這樣會讓她變成真正的罪人!她破壞了別人的幸福,憑什麼那麼輕易的得到屬於她的幸福?

她退一步,那他就前進一步。

「為什麼?」他輕聲問道。

「我……」她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

他直接伸手握住她的肩膀,又湊上前,吻住她的唇瓣,而這一次不再是蜻蜓點水般淺嘗即止,而是放肆且濃情的深吻。

她無力掙扎,只覺得從他唇瓣上傳來的溫柔是她一直渴望的,所以無法自拔,漸漸的放手,沈淪……

為什麼?

她愛的人不是袁行天嗎?

為何在他的身上,她像是找到了尋覓已久的心靈寄托?是因為他對她如傻瓜般的信任,還是放下一切之後,丟下了姓名和身份,她也丟下了原本的冷漠,所以才感受到沒有束縛和壓力,能輕易的放心接受一份情感?

還是這一切只因為……公孫梅?

她放任的享受他的溫柔,才是讓自己深深陷入的主因?

四片唇瓣分開後,他們深深的凝望著彼此。

「你從來不曾認識我、瞭解我,你不怕嗎?」他雖然看起來傻,卻不至於這麼愚蠢吧?

他甚至不知道她是誰,卻把她當成傾吐心事的對象;他從來不曾瞭解她,卻這麼輕易的投入感情……如果他知道她只是個善妒且心機深沈的女人,還會想要喜歡她嗎?

「你是水兒啊!」公孫梅依然露出那傻傻的笑容,「我喜歡水兒。」他喜歡的就只有她。

愛不就是這樣傻傻的喜歡嗎?

「你這個呆子!」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該慶幸遇到的是這個呆子,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應該和他一樣呆,喜歡這個笨笨的呆子!

腦子裏一片混亂,卻忍不住投進他的胸懷,這就是被愛嗎?不辛苦、不難受,只是微漾的甜味和笑他傻氣的心疼嗎?

真的只是這樣簡單嗎?

而相擁的人兒,沒發現不遠處有個人影,望著公孫梅那被風吹落的白色面紗,兩行熱淚不禁潸然落下……

「叔叔,你真的要走了喔?」公孫羽拉著公孫梅的袖子,捨不得他離去。

好不容易有人陪她放風箏、說故事,沒想到時間過得這麼快,公孫梅竟然要離開了。

公孫梅點點頭,「乖羽兒,叔叔答應你,會回來看你,好嗎?」他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放手。

「不要走啦!」公孫羽眼眶含淚,轉頭看向寒水,「水兒姊姊,你跟叔叔一起留下來嘛!」她知道,只要寒水不走,公孫梅也會跟著留下來。

寒水無奈的微笑,只能望著公孫梅,不知道如何是好。

公孫梅拉起寒水的手,然後低頭在公孫羽的耳邊說了幾句悄悄話,沒一會兒,就聽見公孫羽逸出笑聲,眉開眼笑的望著寒水。

寒水皺起眉頭,「你到底說了什麼?」她想知道。

他只是微笑,與公孫羽對望一眼。

「叔叔說,等他娶了水兒姊姊,就會帶著小堂弟回來喚我堂姊,而且很快,不會讓羽兒等太久。」所以她才笑得這麼開心。

「公孫梅!」寒水啼笑皆非,瞪他一眼。

「說好是秘密的,你還說!」沒想到羽兒竟會出賣他。

「羽兒高興嘛。」聽到他很快就會回來看她,還要帶著她的小堂弟,她當然高興,「水兒姊姊,那你快點嫁給叔叔,羽兒不想等太久。」

寒水又給他一個白眼,而那個遭白眼的人卻笑開懷。

「梅大夫。」公孫柏緩緩的走上前來。

寒水望了公孫梅一眼,卻見他臉上的表情沒有任何轉變,好像早就知道會有這樣的情形。

「爹。」公孫羽走過去,扶他一把。

「侯爺,天涼風大,你實在不應該出來吹風。」公孫梅提醒。

公孫柏搖頭,「我的身子已不礙事,只是梅大夫真的不接納我的建議,留下來嗎?」

公孫柏追出來不是為了送行?寒水的腦中閃過一堆問號。

深深的與他對望一眼,公孫梅搖頭,「在下沒有留下來的必要,何況侯爺的身子已經康複得差不多了,在下……」

「你不肯留下來,是因為還在怨恨大哥嗎?」公孫柏忍不住了,只想留下他,只想彌補這八年來的虧欠。

在場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公孫柏果然認出他來了,畢竟兄弟情深、血濃於水,並不是一層薄薄的面紗便能遮擋得住。

寒水只能望著公孫梅,不想出聲阻礙他的思緒。

公孫梅沈默了一會兒,「我從來沒有怨恨過你。」八年來,他等的又何嘗不是這一刻呢?

「那為何要走?」公孫柏問。

他很早便發現他就是自己思念八年的弟弟了,今天早上在數梅閣看見他白色面紗下的面容,那更是篤定的答案。

當初,是他逼自己疼愛的弟弟跳下懸崖,他無能的把一切罪過都加諸弟弟身上,沒想過弟弟的無助,如今,老天爺垂憐他,把弟弟還給他,讓他有彌補的機會,他怎麼能再次讓弟弟四處漂泊?!這裏才是他的家啊!

「離開,只是不想再因為我的出現,讓你回想起不堪的過去,不想剜開那已然複元的傷口。」公孫梅不想再讓所有的人心痛,那段往事是他們心裏的傷口,好不容易結痂了,就別再輕易觸碰。

「大哥錯了。」公孫柏心痛不已,流下熱淚,「也不想再失去更多,你能原諒我嗎?」因為失去太多,那道傷口才一直都在、一直都痛。

寒水能清楚的感覺到公孫梅的顫抖,「留下來,不也是你一直期望的嗎?你對這裏有太多的依戀和不捨,離開,你真的開心嗎?」

公孫梅望向她,揭下那層已不必要的面紗,緊緊的握住她的手。

「叔叔,你留下來好嗎?」公孫羽看著爹如此難過,忍不住出聲。

「你若怪我,我無怨言,只是你讓我有個彌補的機會好嗎?」公孫柏的聲音顯得虛弱,「你知道大哥這八年來有多後悔嗎?只能望著數梅閣,悔恨自己的過錯,懷念數梅閣裏那消失的笑聲……」想到這裏,他已經泣不成聲,撫著胸口,難受的撐著微傾的身子。

寒水望著這對兄弟,明明那麼思念對方,卻……

她再也忍不住了,放開公孫梅的手,走過去扶住公孫柏搖搖欲墜的身子,然後對著公孫梅說:「我不走,我要留在向陽侯府,你不是說只要有我在,到哪裏都沒有關係嗎?現在我要留下來,所以你也得留下來。」

公孫梅臉上的表情變得生動,笑說:「記住,是你要留下來的。」然後他走到他們身邊。

他知道她不是為了公孫柏而留下來,是為了他,就因為這樣,他才如此開心。

「啊?」寒水不明白的望著公孫梅,「什麼意思?」她怎麼覺得自己落入陷阱卻毫無所覺?

公孫梅伸手攙扶著公孫柏,「大哥,我先扶你進屋裏,這裏風大,你不能待太久。」

「梅子,你不會離開了吧……」公孫柏望著他,儘管緊張,卻沒忘了公孫梅的小名。

公孫梅朝他眨了眨眼,露出笑容,但這一切動作都沒讓寒水看見。

突然,公孫柏明白了,也跟著笑了。

這個從小就聰穎過人的弟弟,他很瞭解,自然與他心意相通,一次算計兩個人……這顆梅子啊!

八年了,終於再次走進數梅閣,公孫梅看著偌大的房間,一切的擺設都沒變,和他離開時一模一樣。

寒水跟著他走進去,果然是數梅閣,牆上的畫作和書法,全和梅花脫不了關係。

她不經意的被桌案上寫到一半的書法吸引,走過去,邊看邊喃喃念道:「牆角數枝梅,淩寒獨自開,遙知不是雪……」她轉頭看向公孫梅,「這詩詞怎麼寫到一半?」這字看起來蒼勁有力卻生嫩,一旁還放著摹擬的字帖,看得出來是在練字。

公孫梅走到桌旁,開始磨墨。

「你做什麼?」她問。

他的舉止真的是讓人越來越摸不著頭緒。

「完成它啊!」

他坐下來,拿起筆,蘸了墨,迅速的寫下五個字:為有暗香來,完成整首詩詞。

寒水發現他的字與紙上原先的字跡頗為相像,只是顯得流利熟稔,那蒼勁的力道也化為乾淨利落的柔和,就像一個人變得成熟。

「這是你以前寫的?」她終於猜到了。

他點頭,「嗯。」

她抬頭看著牆上的畫作,「這些畫……」

「這些是大哥畫的。」他循著她的視線望過去,「以前只要他有空閑,都會來教我寫字畫畫。」

寒水低下頭,「真好。」

以前,她總是一個人,面對著嚴厲的夫子,讀書寫字都學得心不甘情不願,也氣走了好多位夫子,從此,她的爹娘認為她的性子太野,管教她也更為嚴厲,他們從來不肯瞭解她,所有的人也迴避著她這個脾氣壞且不易親近的二小姐,只有袁行天願意聽她說話,願意忍受她的脾氣……

想到袁行天,她的心又沉重了許多。

「你在想些什麼?」他看出她的神情變得凝重。

她搖頭,「沒有。」

公孫梅將她拉到身邊,「聽羽兒說,明天有場廟會,很多雜耍團都會來這裏表演,我們去看看好嗎?」

廟會?

她皺起眉頭,不太感興趣,只要是人多的地方,就讓她覺得心煩。

從她的表情,他已經看出答案了,「我都已經陪你在向陽侯府住下來了,那麼你也應該陪我去逛逛廟會,這才公平。」

嗯?

「我怎麼覺得這話怪怪的?」她還不至於毫無所覺。

是他陪她住在向陽侯府嗎?

「有嗎?」他裝呆,「反正明天一塊去就是了。」

他是呆子,可不要以為她也是笨蛋喔!

「我……」

「咦?天色暗了耶,大哥說要我們陪他用晚膳……」

「公孫梅!」她朝他翻個白眼,別以為她很好唬弄。

呵……他又露出呆滯的笑容。

從開始逛廟會以來,寒水的表情沒一刻好過。

公孫梅跟著她,「怎麼了?你好像很不高興?」

高興?

「這裏人擠人,我一看就心煩。」

她就不懂,這麼多人的地方,怎麼會有人想來?擠來擠去的,啥都看不清楚,有什麼好玩的?

他還以為女孩子家都喜歡熱鬧呢!

「不然我們回去好了。」看她逛得這麼不高興,他也沒有興致了。

不過值得高興的是,她明明就不愛逛這種人擠人的廟會,卻還是陪他來了,那是不是意味著什麼呢?

寒水馬上點頭,「好。」沒第二句話。

「那走吧!」他自然而然的牽起她的手。

她瞇起眼,提醒道:「我不是小孩子。」

「我怕咱們走散。」他笑著說出「借口」。

「是嗎……噢!」她才正要開罵,卻讓人狠狠的撞上,一時站不穩,跌進了公孫梅的胸懷。

他穩穩的接住她,「沒事吧?」

她站直身子,搖頭,「沒事。」隨即發覺不對勁,立刻摸向腰際,「我的荷包……」她的荷包不見了。

一定是剛才撞她的那個人……

她的荷包不見了?

「你在這裏等著,我去追。」他邁步朝著那個扒手離去的方向追去。

「公孫梅……」她根本來不及阻止,只能望著他的背影歎氣,「這個笨蛋,他打得過人家嗎?」

她趕忙追上去,但並不是為了追回荷包,而是擔心公孫梅那個呆子!

只是,來逛廟會的人真的太多了。

才沒多久,寒水就找不到公孫梅,儘管來回走了三、四趟,仍然不見他的蹤影。

找著、找著,天色漸漸暗了,她也更著急了。萬一公孫梅不是那個扒手的對手,也或許對方是成群結黨的,那要解決公孫梅根本是輕而易舉的事情……越想,她的心情越沉重。

「公孫梅,你到底在哪裏?」

她已經找到力氣全沒了,仍然沒看見他。

越找,心底越慌……

她急得有如熱鍋上的螞蟻,臉上的擔憂也越來越明顯。

直到撞進一個結實的胸懷裏,抬頭望見胸膛的主人,她擔心的情緒瞬間轉化為怒氣,且燒得旺盛。

「你跑到哪裏了?我找了很久,你知道嗎?」她望著公孫梅,大聲吼道,將緊張的情緒發洩出來。

公孫梅將荷包遞到她的面前,「我追了很久,才找到那個扒手,不過只把荷包追回來,裏頭的銀子還是被他搶走了。」

她這才發現他臉上和嘴角的傷痕,「你這個笨蛋,荷包不見就算了,萬一你被他們……」她的心情更糟了。

他露出笑容,「你放心,我沒事。」雖然被打了幾拳,不過還挺得住。

「沒事?」她伸手按了下他臉上的傷痕。

「噢!」他痛呼一聲。

寒水氣急敗壞的瞪著他,「不是沒事嗎?還知道痛啊?」他怎麼這麼不會保護自己?為了那個荷包,不值得!

「對不起。」他真的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讓你擔心了。」

她的情緒立刻失控,淚水也不自覺的滑落臉頰,「如果你出事了,怎麼辦?如果我找不到你,怎麼辦?不是說好要陪著對方……不是說好了嗎?」她真的找不到言詞形容剛才害怕的心情。

直到此刻她才知道,不只是公孫梅依賴著她,她也逐漸依賴他,甚至比他陷得還深。

他輕輕的將她擁入懷裏,擦拭她臉上的淚痕,「別擔心,如果以後你找不到我,就回山谷,我會在那裏等你。」

「不要。」她真的生氣了。

「哪,荷包還給你。」他輕笑,將荷包放到她的手心上,「我看得出來,這個荷包對你而言很重要,這也是我為何一定要幫你追回來的原因,你就看在我這麼拚命的份上,別生氣了。」

她緊緊握著手中的荷包,心中的擔憂與怒氣漸漸消失。

她從沒想過自己也有讓人放在手心呵護的一天,就連她的荷包,他都那麼在意,奮不顧身的幫她追回來,她真的被他感動了……

那顆冰冷的心似乎越來越暖和了。
匿名
狀態︰ 離線
8
匿名  發表於 2015-7-17 11:47:40
第六章

一回到向陽侯府,寒水馬上讓人拿了一瓶治外傷的藥到公孫梅的房間。

她先擰了條毛巾,將他臉上的灰塵擦拭乾淨,再小心翼翼的替他上藥,動作輕柔得像是怕把他碰壞。

望著她的舉動,公孫梅不禁笑開懷。

她擰起眉頭,「又怎麼了?」她臉上長了什麼嗎?這麼好笑?

「沒什麼。」他搖頭,「只是覺得水兒對我好,想著就開心。」他是很容易知足的。

她這才驚覺自己的動作太過溫柔了,「這有什麼好開心的?如果你這張大花臉讓侯爺看見了,相信他的反應絕對會比我誇張。」替自己找台階下。

「不一樣!大哥自然會擔心,那是出自親情的反應,但是你不同。」她又不是他的親人,會這麼關心他,只有一個解釋,不是嗎?

「我是因為同情一個呆子竟然會為了不值幾毛錢的荷包把自己弄得滿身是傷,才替他擦藥。」那個呆子自然是他。

他依然笑容滿面,輕輕的貼近她的唇瓣,貪婪的嗅聞她的芬芳……

「你又想做什麼?」有了之前的經驗,她知道他又想做什麼了,趕緊伸手抵住他的額頭,禁止他再靠近。

這算是被她拒絕吧?

他眼神哀戚的瞅著她,乍看之下楚楚可憐,其實透露出深切的渴望。

他的眼睛真會演戲,她被他款款的柔情騙得不自覺的放下手,「你別看……」

那雙楚楚可憐的眼眸馬上多了一抹得逞的笑意,雙唇迅速攫住垂涎已久的獵物。

她不懂,自己剛才明明制止得了他那正在她雙唇上攻城掠地的唇瓣,卻輕易的棄守城池,毫無防備的請他入侵,這分明是在玩火。

她竟然慢慢的在為這個男人改變,自從與他相遇,她變得越來越不像自己,她開始會擔心一個人,在乎一個人,替一個人難過,替一個人設想……為什麼她會心甘情願的留在向陽侯府?這不就是最好的證明。

因為他啊!

聰明如她,怎麼欺騙得了自己呢?

「水兒……」他放開她的唇,低聲呢喃。

「嗯?」她輕聲回應。

「永遠陪在我身邊好嗎?」他深切的期盼。

她望著近在咫尺的臉龐,搖了搖頭,「不,我沒有資格。」

她怎麼能擁有這麼多呢?罪惡如她,有什麼資格擁有?

他緊緊的擁抱她,「你忘了嗎?你是水兒。」是他獨一無二的水兒。

「就因為如此,我才不想害了你這個傻瓜。」因為與日俱增的在乎,她更不敢奢望。

傻瓜?到底誰才是真正的傻瓜呢?

「你能,只有你能……」再次溫柔的吻上她的唇,他要更貪心的擁有她的心、她的人。

她回應心神上的蕩漾,就像是彌補彼此所欠缺的,原來交付一顆心是這麼簡單、這麼容易……

他柔情的吻著她,用最原始的本能,呵護懷中心愛的女人,對於她的過去,他或許不好奇,但是清楚在他們之間存在著一根難以剔除的硬梗……這若是能讓她敞開心扉的唯一途徑,也許他該試著去瞭解!

寒風堡

寒心站在窗邊,幽幽的望著遙遠的星辰,逸出歎息聲。

打從寒水跳下懸崖,她不放棄的在崖底尋找數月,仍然沒有一絲消息,為了這個妹妹,她已和袁行天決裂,甚至為了要替寒水報仇,有幾次她幾乎要了斷袁行天的性命,面對親情與愛情的糾纏、拉扯,她再也無心去想未來。

現在她只求能找到寒水,不管是死是活,唯有找到她,才能讓一切結束。

女婢敲了下房門,「大小姐。」

「進來。」她收斂紊亂的心思。

女婢推開門,走進來,「堡外有個男人要見你。」

「誰?」寒心問。

女婢搖頭,只是呈上一支金簪,「他說你看了這支簪子便會出去見他。」

寒心接過簪子,仔細一瞧,「這……是水兒的簪子。」沒錯,她絕不會認錯的。

這簪子有一對,她們姊妹倆各擁有一支。

她轉身,抓了件風衣披在肩上,「帶我去見他。」

她要知道這支簪子是從哪裏來的?為什麼會在一個男人的手上?也許能找到寒水也說不定。

「是。」女婢點頭,領著寒心往寒風堡外走去。

出了寒風堡,便見一旁的老樹下站著一個男人,背對著她們。

「你先進去。」寒心將女婢支開,慢步走到那男人的身後,出聲說道:「公子。」

男子聞聲轉頭,露出一抹笑容,彎身作揖,「寒姑娘。」

緊緊握著手中的金簪,寒心定神的望著這個俊逸絕美如神祇的完美男人。

他……

這一日,寒水正要回向陽侯府,卻在侯府前不遠處見到她最不想見的人。

「水兒。」寒心一看見她,立刻出聲。

寒水緩緩的轉頭,她不想見到寒心,卻也不想再躲了。

向陽侯府距離寒風堡本來就不遠,她已在這裏待了些時日,被他們發現行蹤,根本沒什麼好奇怪。

「真的是你。」寒心走近她。

「怎麼?我沒死,你很失望?」寒水的口氣冷淡。

現下好了,她沒死,寒心可以繼續和袁行天做一對人人稱羨的鴛鴦了。

寒心一向知道妹妹厭惡她,但也無力改變什麼,「我只想知道,當初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是行天將你推下懸崖的嗎?」

數個月來,除了牽掛寒水的生死之外,她只想理清這一點。

「沒錯,是他把我推下懸崖的。」寒水望著她,「他怕我阻礙了你成為寒風堡當家主子之路,所以採取殺了我這最省事的法子,我死了,就再也不會有人找你麻煩,天下太平。」她沒打算說真話。

從小,寒心奪走了她的一切,眾人的目光、爹娘的寵愛,還有袁行天,她一直活在寒心的光環底下,沒有人會替她覺得累。

所以她討厭寒心,更想擺脫這個枷鎖。

「水兒,我要知道的是真相。」寒心痛心疾首的說。

當時她親眼目睹寒水墜落懸崖,從此,她失去一向引以為傲的理智,更與袁行天反目成仇。

「這就是真相。」寒水冷冷的說,自私得不想讓寒心好過。

「如果是真的,那麼恭喜你,我已經替你報仇了。」寒心的表情冷然,話語中沒有溫度,心底卻淌著血。

寒水深深的望了她一眼,「什麼意思?」她不懂。

寒心別開目光,「他差點害死你,要他以性命相抵,算是便宜了他,不是嗎?」

「你說清楚,什麼意思?」寒水不敢相信,她當初的計謀真的成功了?但她怎麼感覺不到快意呢?

「他已經中了蝕血散,七天之內沒有服下解藥,必死無疑。」寒心面無表情,沒有人知道她說出這些話的時候,心底有多痛、多沉重。

今天已經是第七日,就算她現在想救袁行天,也沒有把握能在今日之內找到他。

蝕血散?

那是寒風堡最狠毒的毒藥,中毒體必須在七日內服下解藥,否則毒性會隨著血液傳遍全身,最後蝕心而亡,那種痛苦,若非中毒的人,是無法體會的。

寒水笑了,「怎麼可能?他是你深愛的男人,你不可能用蝕血散對付他。」她不信。

「沒錯,他是我深愛的男人,你又何嘗不是我深愛的妹妹?如果他真的傷害了你,我殺了他又有何不對?」寒心緊咬著下唇,不讓情緒過於激動。

她怎麼不知道自己的姊姊這麼會演戲?!

「殺了他,你活得下去嗎?」

袁行天是她深愛的男人,不是嗎?

他們不是已經到山盟海誓、誓言同生共死的地步了嗎?

「沒錯。」寒心點頭,「既然已經找到你,確定你還活著,那麼我的心事已了,等我找到行天,就跟隨他而去。」要她丟下心愛的男人獨自活下去,不可能。

他們真的瘋了!

「你既然已經知道我沒死,不會趕快拿解藥去救他嗎?別把我說得像罪人,這樣的結局不也是你們自找的嗎?」沒人要他們愛得那麼深、那麼重,那是他們自己招惹的,不是嗎?

寒心搖頭,「晚了,他沒救了。」

「你……」寒水的一顆心直往下沈,「好吧!那我也讓你們死得瞑目。當日不是袁行天將我推下懸崖,是我自己跳下去的,因為我要看看你們的感情有多堅貞,是否堅貞到值得我放棄袁行天,成全你們?現在看來,我真的只能祝福你們了……」



寒心痛心疾首,用力賞了寒水一巴掌,「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這樣的結局,你真的滿意了嗎?」再也忍不住了,淚水狂流。

「你憑什麼?」寒水摀著臉頰。

「就憑行天是那麼的疼愛你,就憑你是我的妹妹、是我最親近的家人,難道這些還不夠?」寒心怎麼也沒想到寒水會極端到用她自己的生命來破壞她和袁行天的愛情,她們是姊妹,不是嗎?

「你……」寒水竟說不出答辯的話語。

「水兒,你贏了,但是你得到了什麼?你心裏的怨恨又消除了嗎?」難道她沒發現,失去的已經多於能得到的?「如果你因為恨我,我無話可說,只願你在遇見真心所愛時,能感受得到你在我和行天之間做了什麼,又賜與我們怎麼樣的磨難!」

話完,寒心轉身離開,不願再面對這個殘忍的妹妹。

望著寒心離去的背影,寒水撫著灼熱的臉頰,兩行淚水不自覺的流了下來。

她真的錯了嗎?

「水兒。」公孫梅走到她身邊,輕輕的扣住她的肩膀,讓她靠在他的懷裏。

寒水抬起頭,「你都聽到了?」

不想騙她,所以他點頭。

她使力的推開他,「那麼你知道我是怎樣的人了吧?」她退後兩步,「我就是這樣的惡魔,壞到骨血裏,連我都厭惡自己,你也開始討厭我了,對不對?」

連自己都討厭的人,憑什麼得到別人的關懷和呵護?更別說是感情了!

「我沒有。」他不會討厭她,永遠不會。

「不要騙我了。」她搖頭,「像我這樣的人,根本不應該活在這個世界上,如果沒有我,所有的人都能鬆口氣,因為我的存在,大家都痛苦,不是嗎?」

「水兒,你冷靜點。」他再次靠近她,拭去她臉上的淚水,「為什麼要這麼想呢?你忘了嗎?因為你,我才會走出山谷,才能面對過去,才能得到現在的快樂和幸福……從遇見你開始,我就一直是幸運的,不是嗎?」

「你這個傻瓜,你說的不算……」他為什麼要對她這麼好?

既然已經知道她是這麼可惡的人了,為何不討厭她呢?

「你錯了,是我說的才算。」

她是他的水兒啊!她又忘了嗎?

「你……」望見他眼底的堅定,她的心被震懾住了。

公孫梅溫柔的吻去她臉上的淚水,緩緩的鎖住她的唇,將他的溫柔慢慢的鎖進她的心裏,讓她明白,此刻有他在她身邊……

寒水偎在公孫梅的懷裏哭累了,他攔腰抱起她,走進向陽侯府。

這些日子和她相處,也許連她自己都沒發現,其實她是善良的,若她真的如她自己所言,冷血惡毒,今日她也不會如此難受,更不會因此落淚。

也許她的一切表達方式,只是想讓所有的人知道她的存在,只是不甘心自己被冷落,她用冷漠疏離所有的人,讓每個人忘了她這個渴望被人關懷的小女孩,也許她用錯方法,但至少她有因此而感到罪惡,不是嗎?

「公孫梅……」她擦拭淚痕。

「嗯?」他邊走邊應答。

「放我下來。」她的口氣冷漠。

他聽話的讓她的雙腳踩在地上,「哭過之後,感覺好一點了嗎?」哭泣是人類最原始的情感宣洩方式。

「囉唆。」她抬起哭紅的眼眸,定定的望著他,「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這樣只會讓她在他面前更加自慚形穢。

「因為你是水兒。」他又回答一次。

「我從不相信有人會愛另一個人勝過自己的生命,我恨袁行天和寒心愛得如此之深,從來沒想過我的感受,我以為結束自己的生命,也等於了結他們的愛情……」她幽幽的說。

所以她才以生命當作詛咒,想要阻擋他們相愛。

「但是沒有,他們依然相愛、依然生死相隨。」她不懂,真的不懂。

她說了,她終於對他敞開心懷,終於肯讓他分享她的心事了。

「情愛這種問題,只有遇上了,才能明白。」他遇上了,所以他懂,不曉得她明白了嗎?

她伸手推開他,「別用這種口氣跟我說教。」這會讓她想到袁行天,在她跳下懸崖的那一刻,袁行天也說過類似的話。

「水兒。」他心疼她,「且不論袁行天和你姊姊之間的感情,先說說你吧!你真的想讓他們反目,仇恨對峙,進而由愛生恨嗎?」

「我……」她回答不出來,這原本是她的目的,但想與不想,仍在她心裏拉扯。「重點是,我已經這麼做了。」那就沒有後悔的理由。

他明白了,「我們先找到袁行天好嗎?」

若要她重拾快樂,得先解決這個難題;若要讓她明白何謂愛情,得先拔除她心中的梗。

「為什麼?」找到袁行天,又能如何呢?

說不定這一切只是寒心編的故事,也許他們此時正膩在一起恩愛甜蜜,她不覺得有這個必要。

「因為你得從他們身上學會成全,也是愛一個人的方式。」只要明白這一點,愛一個人又有何難?!

「對,你教訓得是,我就是不懂得如何成全,不懂得怎麼愛人,我就是不懂……唔……」

公孫梅緊擁著她,吻住她的唇,阻止她繼續說出傷害她自己的言語,他只是想讓她擺脫枷鎖,並沒有要讓她如此責難自己。

她的淚水和入了彼此的激吻中,閉上雙眼,讓自己感受他的存在。這是他要讓她知道,從現在起她再也不是一個人的方法嗎?

她緊緊的抱住他,成全他的放肆,也成全他的柔情……

兩天后,公孫梅領著寒水,來到幽僻的山林間。

坐在馬車裏,他擁著她,讓她靠在自己的肩胛上。

她知道他準備帶她去見什麼人,因此一路無語,甚至面無表情,這幾日的變化太大,她幾乎無法消化。

她抬頭,看見身旁的人對著她傻笑,「你又在笑什麼了?」他的笑總是和現實格格不入,卻每每牽動她的心房。

「不知道。」這是實話,「只要水兒在,我就想笑。」這是最簡單的理由。

她已經很習慣這個呆子的作風了,「那你盡量笑吧!」笑死了活該。

他還是面露笑容,就算她每次說話的口氣都是冰冷的,但至少已經從一開始的不屑回應,到現在冷冷的回答,算是小有進步了。

他握住她的手,發現她的手好冰冷,隨即脫下自己身上的披風,覆在她的肩上,「出門時便叮嚀你要多加件衣服,就是不聽。」

寒水轉頭與他對望,接著又低下頭。

這兩天,她一再的深思寒心臨走前說過的話──

只願你在遇見真心所愛時,能感受得到你在我和行天之間做了什麼,又賜與我們怎麼樣的磨難!

真愛?

她眉頭深鎖,偷偷瞄了公孫梅一眼,他正出神的望著窗外,那好看的臉龐近在咫尺,這些日子他總是默默的守護著她,一開始她也許能裝作不知情,但現在她再也不能說自己沒感覺了。

沒錯,她為他動心,不知從何時開始,他的一切牽動她的情緒,她更在意起他看自己的眼神。

寒心找到她的那一刻,她心底所恐懼的竟然是一旦公孫梅知道自己是這麼可惡的人時,他還會理會她嗎?

她被自己嚇到了。

如果這才是真正的愛,那麼她真的該想想自己為寒心和袁行天帶來怎樣的災難……

她不懂,自己到底做了什麼?疼寵不代表愛,當時袁行天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她就是聽不進去,只因為袁行天是第一個不把她的冷漠放在眼裏的人,第一個疼她的人,第一個肯聽她訴苦、說話的人……他是第一個真心對她好的人啊,她怎麼會這樣回報他呢?

「怎麼了?」公孫梅才轉頭,就看見淚水在她的眼眶中打轉。

她搖頭,「沒什麼,只是覺得……」她欲言又止。

「覺得什麼?」他急著想聽她說下去。

寒水笑了,低下頭,「沒事。」

她只是覺得,能遇見他,真好!

因為他,她漸漸懂得愛……

竟然懂得吊他胃口了?!

「我們什麼時候回去看看小白?」他緊擁著她,此時的他心滿意足,「這麼久沒見到牠,挺想念的。還有……」

厚!他又開始啐碎念了。

「你很吵。」

但是她越聽越習慣,如果有一天沒聽到,一定會不自在……

等等,她怎麼會有揪心的感覺?

如果有一天他不在她身邊,那她該怎麼辦呢?

寒水抬頭望著他,「公孫梅!」

「嗯。」他立刻回應。

她迅速湊上自己的唇瓣,吻住這個讓她越來越習慣、越來越依賴的男人……
匿名
狀態︰ 離線
9
匿名  發表於 2015-7-17 11:48:00
第七章

來到了山中的一棟小屋前,公孫梅扶著寒水走下馬車。

她才站定腳步,就看見一輛熟悉的馬車,那是寒心的馬車,顯然寒心早就到了。

「走吧。」他牽著她的手往前走,打開小屋的門。

寒心的貼身女婢端著一隻空碗,從房裏走出來,看見寒水,連忙彎身行禮,「二小姐。」

「他的情況如何?」寒水知道袁行天和寒心都在房裏,但是根本提不起勇氣去面對他們。

女婢還來不及回答,寒心從房裏走出來,與他們兩人對望一眼。

「他剛睡著。」她的臉色蒼白,顯示身心正承受著極大的煎熬。

寒水走上前,「七日剛過,那蝕血散的解藥真的無效嗎?你試了嗎?」

寒心搖頭,「能試的,我都試過了。」她救不了心愛的人,那種無力的痛楚快要將她淹沒了。

寒水轉頭望向公孫梅,「你去替行天哥哥看看好嗎?說不定你有法子救他。」

她真的後悔了,但是後悔救不了袁行天。

「你先別急。」公孫梅握住她冰冷的手,「我們一塊進去看看吧!」他還沒替袁行天診治過,能不能救,還沒個定數。

寒水看著寒心,「我能進去看看他嗎?」

如果她不肯,那也是人之常情。

寒心點頭,「行天也想見你。」

此時此刻,她已不想再怨了,也看開了,若袁行天真的沒救,那也只能聽天由命。

寒水連忙跟著公孫梅走進房裏。

袁行天毫無血色的躺在床上,原本的意氣風發消失無蹤,如今只剩下微弱的氣息。

淚水瞬間濡濕了寒水的眼眶,堅硬的心防也隨即瓦解。

她真的害慘他了。

以前,這或許是她想要的結果,她永遠的拆散了袁行天和寒心,她沒得到的,寒心也得不到,如今,她卻為了當初的幼稚行為感到懊悔、心痛。

「別哭,我先替他看看。」公孫梅輕聲安撫,也許他能救他也說不定。

「我怎麼會做出這麼殘忍的事?他是疼愛我的行天哥哥,我真的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我只是想破壞他們,並沒有要害死他啊……」寒水好難過、好自責。

他伸手輕輕拭去她的淚水,「噓,你沒聽寒姑娘說嗎?他剛入睡,你別吵醒他。」

寒水忍住哽咽,連忙點頭,「我噤聲,不哭……」淚水卻禁不住的滑落臉頰。

公孫梅在床邊坐下,輕緩的替袁行天把脈。

寒水靜靜的站在一旁,望著床上的人,也望著公孫梅,心底的著急讓她悔不當初。

如果救不活袁行天,她哪還有顏面在世上活下去?當初她應該墜崖死掉才對……

她這樣的罪人,老天為什麼還讓她活下去呢?

公孫梅把完脈,替袁行天將被子拉好後,站起身。

「怎麼?還有救嗎?」她緊張的追問。

公孫梅不知道應該如何啟齒,只是拉住她的手,「我們到外頭說,別吵到袁公子。」

寒水的心涼了半截,「是不是連你也無法救他?」

既然她急著知道,那麼他只好據實回答。

「他體內的毒血已經慢慢侵蝕他的心肺,就算他的身體底子不錯,恐怕也撐不了三日。」

「我不想知道這些。」她是寒風堡的二小姐,怎麼會不知道蝕血散的毒會如何侵蝕中毒體!「我要知道,你能不能救他?」

也許人外有人,寒風堡的毒厲害,不代表無人能解。

「我……」公孫梅欲言又止。

此時,一道虛弱的聲音由床上傳來──

「水兒,是你嗎?」袁行天幽幽轉醒,聽見寒水的聲音,忍不住出聲。

寒水立刻靠到床畔,「行天哥哥,我在這裏。」

袁行天緩緩的睜開眼眸,一看見她,笑了,「真的是你!你沒事,我就放心了。」

他一直深深懊悔,當初在崖上沒來得及拉她一把,如今看她完好如初的回來,他高興極了。

「行天哥哥。」聽他這麼說,寒水羞愧得無地自容,握住他寬厚的手掌,「都是我不好,是我任性,才把你害慘了。」

袁行天搖頭,試圖起身。

「別,你躺著休息……」她阻止他。

「我想起身,好好的看看你。」他還是堅持坐起來,「水兒長大了。」從她的言談和舉止,看得出來她成熟不少。

寒水一邊扶著他,一邊搖頭,「我求求你,罵我、打我好嗎?我不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她真的不知道會害死袁行天。

袁行天搖頭,發現一直守在一旁的公孫梅,也看見公孫梅望著寒水的神情,似乎明白了他們之間的關係。「你看,行天哥哥沒騙你吧?你會遇見命定的男子,是不是?」

寒水望了公孫梅一眼,「他是公孫梅,當日我墜崖,是他救了我,他的醫術很高明,一定能救你的,你別……」

「傻水兒,我身上的毒是解不了的,你別為難公孫大夫。」他深知自己身子的狀況。

「不會的,你不會有事。」上天不會這樣對待一個好人,如果老天爺連她這樣可惡的人都能放過,那麼更不應該奪走袁行天的性命才對。

「公孫大夫,水兒的脾氣不好,你可得多擔待。」袁行天笑說,很高興寒水終於找到她命定的男人,一個能包容她、疼惜她的男人。

「袁公子說笑了,水兒是個很美好的女子,我會好好珍惜的。」公孫梅也客氣的回應。

袁行天輕輕拍了下寒水的頭頂,「水兒,你真是好福氣,遇到一個疼你的人……」

寒水忍不住了,整個人撲進他的懷中,「行天哥哥,你不要離開水兒好嗎?水兒只要你疼我,只有你對水兒好,只有你,水兒向你認錯,你別離開水兒好嗎?」

她像個孩子一般,耍賴的在他懷中哭泣。

公孫梅低垂眼眸,從這一幕便可以看出來,寒水有多麼依賴袁行天,難怪當初她會為了袁行天愛上寒心而失去理智,甚至跳崖,也許她是怕袁行天和寒心相愛之後,會失去被寵愛的感覺、失去這個一直對她很好的男人。

但是,他又能如何?畢竟她的過去,是他從來不曾參與過的。

「傻女娃。」袁行天拭去她的淚水,「別再讓行天哥哥操心了好嗎?你是我最疼愛的好妹妹,我真的捨不得你難過,答應我好嗎?」他放不下的人除了寒心,就是這個直喚他哥哥的小妹妹。

寒水搖頭,「我就是要你擔心,這樣你才不會離開我……」

公孫梅靠了過去,「水兒,別這樣……」他看了也很心疼。

「公孫梅,你能救行天哥哥,對不對?你能,對不對?」她拉著他的衣袖,無助的求救。

「我……」公孫梅只能默默歎息,他真的是力不從心。

「告訴我,你能……」她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浮木,堅持不放手,否則便會滅頂。

「水兒,你冷靜點。」公孫梅擁住她的肩膀,看著無助的她,卻也無能為力。他不是神,無法從閻羅王手中搶人。「你讓袁公子好好休息,我答應你,會想辦法,好嗎?」

她稍稍鎮靜,「真的?」

他點頭,「嗯。」此時,他只想先安撫她的情緒,其他的事,稍後再做打算。

袁行天默默的看著他們,欣慰極了。至少有一件事是讓他不會遺憾的……

待袁行天又睡了,公孫梅才帶著寒水走出房間。

寒水看見一直守在房外的寒心,立刻在她跟前跪下。

「水兒。」公孫梅陪著她,蹲在她的身邊。

寒心看了,也跟著蹲下身子,「起來吧!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但那些都不重要了。」事情已經到了這種地步,多做掙扎也無益,再怪誰也不能改變什麼。

「現在我終於知道了,原來我才是你的災難。」寒水難過不已,「以前我一直以為你奪走了我的一切,連我愛的人都不放過,現在我明白了,原來被奪走一切的人不是我……」

到現在她才知道,寒心一直默默的包容她,也才明白自己錯得有多離譜。

寒心拭去她的淚水,「我的好妹妹,都過去了。」她不想再多說。

「我……」寒水還想再說什麼。

寒心打斷她的話,「公孫大夫,你好好照顧水兒,我進去陪行天。」她的心冷了,再無熱情去消化這些。

「嗯。」公孫梅點頭,摟住寒水的身子。

寒心起身,往房間走去。現在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不是嗎?

「起來吧!」公孫梅扶起寒水,讓她在椅子上坐下,「你也累了,要不要先回向陽侯府?」

她搖頭,「我想守在這裏,至少能陪陪行天哥哥、陪陪寒心。」

「嗯。」他點頭。

「如果你累了,就先回去吧!」她兩眼無神,幽幽的望著前方的房門。

「我陪你。」他在她身邊坐下。

她輕輕的靠在他的肩上,撫著自己的胸口,「好悶、好痛、好難受。」

「怎麼了?」他擔心的問。

寒水搖頭,「我這個大壞蛋達到目的了,我真的拆散了行天哥哥和寒心,我做到了……」卻換來心痛和熱淚。

「水兒。」他心疼的緊擁著她,「別這樣,事情也許沒那麼糟……」

「公孫梅,你知道嗎?我是個惡魔……」

她從來沒想到寒心竟然會為了替她報仇而在袁行天身上下毒,她從來不認為自己這麼重要,但事實證明,寒心有多疼愛她這個妹妹,她就傷寒心的心有多深,卻害慘了最疼愛她的袁行天,她滿身的罪惡啊!

公孫梅不語,只是緊緊的擁著他心愛也心疼的女人,任由她在他的懷中哭泣。

沁涼的夜,卻令人毫無睡意。

公孫梅望著遠處漆黑的天際,無奈的歎息。

寒心走至門外,看見他,舉步走向他,輕聲喚道:「公孫大夫。」

公孫梅轉頭,「寒姑娘。」

寒心環顧四周,「水兒呢?」她應該和公孫梅在一塊才對。

他輕笑一聲,「她的情緒太激動,我設法讓她休息一下。」老方法,還是迷香。

算算,迷香的藥效也快過了。

「謝謝你救了水兒,還照顧她這麼長一段時間。」她熟知自己妹妹的脾性,能受得了的人沒幾個。

他搖頭,疲憊的臉龐終於露出笑意。「你相信嗎?不是我在照顧她,而是她在照顧我。」

能遇到寒水,他覺得很幸運。

「別怪水兒,她只是害怕再失去更多。」旁觀者清,偏偏當局者行事太衝動,以致無法挽回。

寒心搖頭,「我不怪她。」她從來沒怨過寒水,也許她真的從寒水身邊奪走太多。「我現在只想好好的陪陪行天,只想待在他身邊,其他的,不再多想。」經過這麼多事,她累了。

「對於袁公子的情況,我無能幫上忙……」他只怪自己才疏學淺。

她搖頭,「怎麼能怪你呢?」毒是她下的,「要怪也只能怪我對他不夠信任,對自己親眼所見太過自負。」

「事情還沒走到絕地,也許這幾天我們能想出救袁公子的方法……」還不至於絕望。

「別安慰我了。」寒心搖頭,「如果能夠的話,我倒希望能用自己的性命與他交換,讓他好好的活下去。」但是事與願違。

突然,一個念頭閃過他的腦海。

「用性命交換?」他喃喃念道。

「公孫大夫,你想到什麼法子了嗎?」她急忙問道。

「呃……沒有。」公孫梅搖頭,卻回答得一臉心虛。

是嗎?

「如果真的有辦法救他,請你別瞞我,就算要我賠上一條命,我也願意。」

「寒姑娘……」見她如此心急,他還是搖頭,「我真的還沒想出法子,你別激動。」

她怎麼能夠不激動?

「只要公孫大夫能救行天,我願意付出一切代價,請你救救他。」

「我……」他欲言又止。

「你不會見死不救吧?」寒心望著他,希望他給與一個奇蹟。

他歎了口氣,搖頭,「我真的無能為力,能救,我又怎麼會袖手旁觀呢?」

寒心無奈的點頭,「對不起,是我太激動了。」他說得對,若能救,他又怎麼會不出手呢?

「不,這不怪你。」他只能看著她無力且心急。

她輕聲歎息,「謝謝公孫大夫沒怪罪我失禮。」

他搖頭,「寒姑娘,你也許是累了,應當休息一會兒。」

「嗯。」她點頭,「那我先進去了。」她還得陪著袁行天。

他揚唇,點了點頭,看著寒心走入屋內。

直到門被合上,他才緩緩的吐氣歎息。

他們的對話,和公孫梅見寒心離去後的表情,寒水全看在眼裏。她就站在不遠處,原本是想出來責怪公孫梅又使用迷香將她迷昏,卻聽見他們兩人的對話。

她走到他的身邊,劈頭便問:「你有辦法救行天哥哥,對不對?」

以她對公孫梅的瞭解,當然察覺得出來,他知道救袁行天的方法,只是,他為何不說?

難道他根本不想救袁行天?

沒想到她會突然出現,公孫梅只能裝傻,「水兒,你醒了?」

「回答我!」

公孫梅臉上掛著呆笑,「晚上風涼,你怎麼不多加件披風就走出來?萬一病了,怎麼辦?」說著,他欲將她帶回屋內。

寒水退後一步,「別顧左右而言他,我只想聽到我要的答案。」

「什麼答案?」他笑望著她。

「別裝傻。」他老是用這招對付她,相處那麼久了,她怎麼可能沒發現他其實一點都不傻!

他深深吸了口氣,表情無辜的說:「好吧!是我無能,沒想出救袁公子的方法,還虧我的醫術堪稱高明,讓你罵吧!」

她卻不領情,「你的反應早就露餡了,或許寒心不瞭解你,沒有發現,但是你瞞不了我,快說,你一定有法子救行天哥哥,對不對?」

他們相處那麼久了,她算是很瞭解他了。

「你瞭解我,那也一定知道我不是個見死不救的人,怎麼會問我這樣的話呢?」真令他心寒。

她搖頭,「我不知道。」她什麼也無法肯定了,「一切都好亂,亂得我無法一一理清,亂得連我都不知道結局該是什麼樣子。」

「水兒,外頭風涼,我們先進去好嗎?」儘管她說的話令他傷心,他仍試圖分散她的注意力。

「公孫梅。」但顯然對她無用。

「嗯,好吧!我道歉,不該在你身上使用迷香……」他再次轉移話題。

「請你回答我的問題,不要跟我打哈哈。」她受夠了,一再被他唬弄過關,並不代表她愚蠢。

「需要我回答嗎?你不是已經認定了嗎?」她這不是要他的答案,而是逼他給她想要的答案。

「真的有辦法救行天哥哥?」聽到他的回答,她已管不了他的怒氣,只是執著在她要的點上。

公孫梅搖頭,「沒有。」這就是他能給她的答案。

這算什麼?!

「你明明……」

「我從來沒說過我有辦法救袁行天,就算你逼我給你一個肯定的答案,那又如何?我點頭,不代表閻羅王肯放人。」她怎麼就是聽不懂呢?

她狠狠的推開他,「是你說過要想法子救行天哥哥,現在卻見死不救,這算什麼?」她就是認定他有辦法救袁行天,卻不願意出手。

「水兒。」他靠近一步,「相信我,如果有辦法救他,我一定會救,我比誰都不願意看見你為了袁公子而難過。」這是他的真心話。

「既然你也沒有辦法救他,那麼我只能把自己的命賠給他,當作贖罪。」這事情是她惹出來的,那麼就由她來結束吧!

她害死了袁行天,用一命相賠,又有何不對?

「你在胡說什麼?」公孫梅大駭,更相信她會說到做到,因此擔心不已。

寒水低垂眼瞼,「他是最疼愛我的行天哥哥,我卻用這樣的方法報答他,我錯了,卻無法彌補……」

「水兒。」他握住她的肩膀,「袁行天會希望你這麼做嗎?」她不能再給別人帶來更大的痛苦了。

她搖頭,「他當然不會。」他是疼愛她的哥哥啊!

「那你……」

「如果他死了,我會活得很痛苦,與其這麼痛苦,不如到黃泉地底跟他賠罪。」這麼做,比她罪惡的活在世上好得多了。

公孫梅無言,只能搖頭苦笑,那笑中的悲苦,只有他自己知曉。

原來愛一個人,這麼累……

此時,他卻也明白了一點。

「你在威脅我?」
匿名
狀態︰ 離線
10
匿名  發表於 2015-7-17 11:48:24
第八章

望著天上難得出現的皓朗明月,公孫梅與寒水沈默無語,適才的對話,在兩人之間糾纏、拉扯。

半晌,公孫梅開口,「還是水兒瞭解我。」而這樣的瞭解卻讓他不知該喜抑或該憂。

她抬眸,與他對望。

他深吸一口氣,「沒錯,我的確有辦法救袁行天。」他突然希望自己不是大夫,沒有精湛的醫術。

果然不出她所料,「真的?」

他點頭,「不過……」他想再說什麼。

她卻不給他說下去的機會,抓住他的手,「那我們趕緊去醫治行天哥哥,再晚就來不及了……」她的心上只掛念著這件事。

「水兒。」他甩開她的手,望著她急切的表情,心頭的酸楚卻只能隱忍著不發作。

「你怎麼了?不想救他嗎?」她停下雀躍的步伐。

他搖搖頭,露出笑容,「我當然會救他,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我又不是會食言的人。」

「那快點,若是晚了,來不及的話,該怎麼辦?」袁行天現下的生命就像風中的燭火,晚了,可就來不及了。

「你放心,袁公子不至於連我們說幾句話的時間都等不了。」既然決定要救袁行天,他當然不能讓她的希望落空。

「那你有什麼話,快說啊!」她急得有如熱鍋上的螞蟻。

公孫梅靠近她,牽著她的手,「水兒,如果……我今天救不了他,你會恨我嗎?」

這下換她甩開他的手,「會。」

她不明白他這是什麼意思,不是已經說要救袁行天了嗎?為什麼還要這麼問?還是他仍然不願意救人?

如果他能救袁行天卻不肯救,那麼她絕對會恨他一輩子。

果然,她剛烈的性子依然不變,殊不知道她的一個字,卻讓他心痛得有苦難言。

「那如果……」他望著她,心裏有萬千期待,「如果要你在我和袁行天之間做一個抉擇,你會……」

「你到底是怎麼了?」這不像他的性格。

他現在總算發現自己的度量其實並沒有那麼大,他能看著寒水抱著袁行天哭泣,但那已經是極限了。

「只是做個抉擇,不難吧?」唯有知道這個答案,他才知道接下去該怎麼做。

「那你要的是什麼答案?」她問。

啊?

「什麼意思?」

他要的答案在她的心裏,不是嗎?

「我該選擇誰,你才會去救行天哥哥?」她當他是打翻醋醰子,不過在這時候吃醋,他的心眼會不會太小了?

他總算明白了。

她的選擇是袁行天,只要能救得了袁行天,就算要她扯謊說選擇他,她也不會在意,她的答案只是為了袁行天而回答。

只要有她的行天哥哥在她身邊,其實他根本不重要。

「你選擇袁行天?」明明知道答案了,他仍然不死心。

其實答案一直很明顯。

如果袁行天死了,她也不活了,她從沒想過他,不是嗎?

她毫不猶豫的點頭,「對,這樣你滿意了嗎?」可以救人了吧?

公孫梅點頭,「如果救了袁行天,你可能永遠見不到我,也沒關係?」這樣,她總該有點反應了吧?

「你到底要表達什麼,能直接告訴我嗎?」若他只是因為吃醋,那她更不需要回答他這無聊且幼稚的問題。

「在袁行天身邊,你才會開心?」跟她相處這麼久了,他從沒見她開心過,如果這是他無法辦到的事,那麼交給袁行天,也許更好吧?

「對,在他身邊,我會很開心,他那麼疼愛我,會陪我笑、聽我訴苦,在我心裏,誰也無法取代他,如果他死了,我也不想活。」如果只是要她承認袁行天在她心裏的重要地位,那麼她就老實告訴他吧!

「所以只要他不死,你就會開心的活著?」原來讓她開心是一件這麼簡單的事。

「沒錯。」她堅定的說。

她已經害慘了袁行天,如今只希望他能活下去,至少能夠彌補她心底的缺憾。

「嗯,我懂了。」在她心裏,他永遠取代不了袁行天的位置。「走吧!」他已經得到他要的答案了。

至少他知道,若袁行天活著,她便會快樂,那他就為了她的快樂犧牲一點,無所謂吧?

「好,快。」她好怕去晚了,救不了袁行天。

「嗯。」他點點頭,並在她的唇上印下輕淺的吻,「我先拿走獎賞,沒關係吧?」

公孫梅望著眼前的女人,滿足卻苦澀的笑著。

寒水興奮不已,拉著公孫梅走進房裏。

寒心正在餵袁行天喝藥,看見他們,不禁問道:「怎麼了?」

「行天哥哥有救了。」寒水拉著公孫梅的手,走到床畔。

寒心抬頭,望著公孫梅,「真的?」她可不想燃起希望,接著又落空,這樣的玩笑,她禁不起。

公孫梅點了點頭,「嗯,我想到一個法子能救袁公子。」

袁行天卻笑了,「水兒,你這個玩笑開大了。」他知道自己根本沒救了,也不抱持希望。

「是真的,公孫梅說他有辦法救你,就真的有辦法。」寒水說。

袁行天抬頭,「公孫大夫?」

「嗯。」公孫梅再次點頭,然後對著寒心和寒水輕聲道:「你們都先出去吧!沒有我的吩咐,別進來,若是打擾到我醫治袁公子就不好了。」

「這……」寒心望了寒水一眼,再看看袁行天。

「你們相信他吧!」寒水握住寒心的手,「公孫梅的醫術很高明的,當初我墜落懸崖,他都能救了,相信這一次他也能救行天哥哥。」

她選擇相信公孫梅,深信不疑。

「好吧!」寒心點頭,至此,她也只能選擇相信。

直到寒水帶著寒心離開房間之後,公孫梅才拿出一把利刃,在燭火上烤著。

「公孫大夫……」袁行天不解的望著他的動作。

公孫梅輕笑一聲,「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們失望的。」更不會讓寒水失望。

「我不是擔心。」他已是將死之人,哪還怕死!「只是這蝕血散的毒無解……」

公孫梅拿著燒熱的利刃走至他身邊,「待會兒我幫你紮針,你會昏睡一陣子,醒來之後,就沒事了。」

「但是……」袁行天就是覺得不對勁。

「你真的很幸運。」公孫梅打斷他的話,「有兩個女人如此愛你,甚至肯為你賠上性命。」

一個是寒心,還有一個是他心底的女人──寒水,她們都想追隨袁行天離開,唉,這個袁行天真是好福氣。

想到寒水,他的心揪痛了下。

不是已經打算不再理會俗事了嗎?為什麼他還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情感,為了她而破壞原來清閑的生活?

看來他的師父真的算準了,他不該離開山谷,否則會有性命安危,他早知道了,不是嗎?

但是如果時間重來一次,他捫心自問,還是會跟著寒水出谷,不知道為什麼,她總是能牽動他的思緒,讓他越來越不清醒。

明明她顯少給過他好臉色,他卻還是放不開;明明知道她的心底有別人,他卻願意放手一搏……這麼多解釋不了的謎題,全是因為她。

這就是七情六慾嗎?

就算他再裝傻也逃不過,她是他命定的劫數啊!

這能算是瀟灑嗎?

袁行天只能陪笑,此時,他又能說什麼呢?

「待你康複後,別忘了好好對待這兩個女人。」公孫梅叮嚀道,然後開始動作。

他在袁行天的穴道紮針,袁行天開始昏昏欲睡,閉上眼之前,他清楚的看見公孫梅拿著利刃往他自己的手腕上劃下去,瞬間出現一道怵目驚心的血痕……

「你到底……在做……做什麼?」袁行天維持著殘餘的意識,大驚失色的問。

「救你。」

迷濛間,他只聽到公孫梅這麼回答,然後失去所有的意識……

寒水和寒心在房外等了近三個時辰。

「你別擔心,公孫梅說有辦法醫治行天哥哥,就一定有辦法。」寒水安慰著寒心。

她見識過公孫梅的醫術,他都能將垂死的公孫柏救活了,那麼她還有什麼好懷疑的!

寒心點頭,微笑的說:「你看起來比我還緊張。」

她既已不抱希望,那麼就算公孫梅無法治好袁行天,她也不能算是希望落空。

「我當然緊張。」寒水緊張得手心直冒汗,「是我把你們害成這樣,如果行天哥哥不能好起來,那我……」

寒心握住她的手,「水兒,你長大了,真的不需要再讓人擔心了。」那麼,就算公孫梅無法救袁行天,她也能很放心的跟著袁行天離開了。

「別說這種話,我們不會失去行天哥哥的。」寒水相信公孫梅一定能治好袁行天,那是她對他的信任。

「嗯。」寒心點頭,「我相信,因為有公孫大夫在,不是嗎?」她看著妹妹,欣慰她終於遇上對的人了。

寒水的臉兒微紅,「對啊!有他在。」

她打算在袁行天康複之後,就陪公孫梅回到山谷,再也不理會世事,兩人天天采野菜、獵野味,過著無憂的日子。

只有他們兩人,嗯……還有小白,差點忘了算牠一份。

就像袁行天曾經說的那樣,她總會遇上命定的情人,一個用生命愛她的男人。

終於,房門被推開了,公孫梅從裏頭走了出來。

寒水連忙上前,「怎麼樣?」

公孫梅虛弱的笑了,「等他醒來,再休養一段時日,便能康複了。」

「是真的嗎?」寒心簡直不敢相信。

「真的,你問問水兒,我不說謊的。」他點頭,傻傻的笑著。

寒心連道謝都忘了,直接奔入房裏,掛念著心愛的男人。

「你還好吧?」寒水望著公孫梅,「你的臉色很蒼白。」

他搖頭,「也許是累了。」

沒事就好。寒水說:「那我先進去看行天哥哥。」

「嗯。」他點頭。

她踏進門裏後,突然又想到什麼,轉身,露出燦爛的笑容。「公孫梅,謝謝你。」

他也回她一笑,「這是我答應你的。」就一定會做到。

看著她的背影,他好想喚住她,卻勉強忍住,虛弱的身子靠著牆壁,緩緩的往門口走去。

來到屋外,他望著黑夜,忍不住笑了。

「公孫梅,你真的傻了,你真的當傻瓜當上癮了……」

寒水擰幹毛巾,遞給正在替袁行天擦拭臉頰的寒心。

「兩天了,行天哥哥怎麼還不醒來?」寒水面露擔憂,而她要擔心的不只是袁行天一個人,還有公孫梅!

自從兩天前他醫治好袁行天后,便消失無蹤,從馬車旁的那匹馬消失無蹤看來,他已經騎馬離開了。

真是小氣,沒想到一個大男人這麼會吃醋,說走就走。

寒心見她心不在焉,於是開口,「行天就由我來照顧,你趕快去找公孫大夫吧!」

「才不要。」寒水負氣的說,「他說走就走,連一句話也沒交代,像他這麼任性的人,我幹嘛去找他?」

說到任性……

寒心不由得一笑,「再怎麼任性,也遠不及你的一半,還敢說別人!」如果不是她的任性,今天會變成這樣嗎?

不過至少寒水在最後關頭知道錯了,她也不計較了。

唉!事情都過去了,她還記恨!

寒水跺腳,「我都道歉了。」

「水……」

這時,床上的人有了動靜。

「行天哥哥醒了。」寒水連忙倒水。

「你終於醒了。」寒心接過寒水遞過來的水杯,扶袁行天起身。

喝了口水後,袁行天環顧四周,面露擔憂的問:「公孫大夫呢?」

「行天哥哥,你才剛醒,別理會那個小氣的公孫梅了。」寒水賭氣的說。

他現在應該做的事,是好好的休養。

袁行天沒力氣解釋那麼多,「他人呢?」

「他在醫治你之後,不知何時離開了。」寒心回答。

離開了?

「不行,得找到他……」袁行天急著下床。

「行天哥哥,你到底怎麼了?是哪裏不舒服嗎?」不然怎麼急著找公孫梅?

「是啊!」寒心也跟著開口勸說,「如果你是想跟公孫大夫道謝,就等身子好些再……」

「來不及了……」袁行天虛弱的吼道。

怎麼會來不及呢?

寒水微笑,「他是大夫,醫治你本來就是他應該做……」

「他這不是醫治,而是拿他的命來交換!」袁行天急急打斷她的話。

寒水和寒心瞬間靜默。

半晌,寒水率先打破沈默,「什麼意思?」

她聽不懂袁行天的意思。

「他只是拿他的血和我交換,拿他的命續我的命。」在他昏死前,就想到了,只是無力阻止。

「換血?」寒心的背脊一冷。

她怎麼沒有想到……

「你中了蝕血散的毒,只要有人跟你交換血,就能救你一命,但是他……」

她從來沒想到這個方法,畢竟寒風堡的人只會下毒,雖然醫毒不分家,但不會有人想到換血這個方式,這不是正宗的醫道,沒有幾個大夫會這麼做,公孫梅竟然……

「他會怎樣?」寒水急了,扯住寒心的手腕。

「蝕血散的毒是跟著血液在體內流動,如果換了血,那……」後果想像得到。

「不!」寒水往門外奔去,「公孫梅,你這個笨蛋!」難怪那時候他的臉色那麼蒼白,她竟然沒有發現。

這個騙子,還說自己不說謊,他連她都騙了!

她得盡快找到他……

但,找到他之後,她又能如何呢?

她把自己的血換給他吧……

只要他別死!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9-8 23:56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