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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綠痕]狼煙【閱魂錄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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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7-21 02:11:13
第八章

  返回狼宗的路程,快的話,騎著戰馬加上向他國借道,趕上半個月的路程也就能到達邊境了,但若要慢的話……

  木木束望著窗外下個不停的大雪,總覺得要再這般拖下去,他八成得等到明年春季才可能回得了家。

  當他們一行人離開了南貞國後取道至原國,而不再向北蒙國借道後,整支隊伍的速度便徹底慢了下來。因原國正遭遇百年難見的大雪,以往通往狼宗的山道因大量積雪而塌陷了數處,在斷皇爺府派去的人手把山道清理好前,納蘭清音是絕不會讓他們冒險通過山道的。

  哪怕來自北方的他們,根本就不把這點積雪給看在眼裡……

  於是整支隊伍便在原國臨近狼宗邊境的深山中,臨時搭蓋了房屋暫時歇腳一陣,打算待到了雪停後再繼續上路。

  除了他們之外,一道被困在這兒的,還有終於歷劫歸來與他們會合的師爺公孫狩,與那個將他綁去的月穹。

  都因斐然那個土匪,將魂紙拿走就不還給她了,害得月穹因此少了張今年要上墳用的紙錢,悶悶不樂的她便一路跟著公孫狩,打算在全面虧本之前,好歹也再撈上一張他的裸畫來安慰一下她目前很脆弱的心靈。

  隨著月穹的加入,一個個單純的北方大漢們,遠比她還更脆弱更純潔的心靈,便因此都一一遭了殃。

  將西苑國害得舉國上下雞飛狗跳的萬惡小黃書,月穹不要錢似地一個挨著一個發,美其名是山深雪大,既然大家都閒著沒事做,那就閱讀一下休閒讀物打發打發時間。

  也因此,除了阿提拉這個文盲外,整支狼宗小隊都一個個中了招,邊翻小黃書邊擦鼻血,熱血沸騰地迎接今年這個一點也不寒冷,反而還春色無邊的異國冬季。

  阿提拉一手指著小黃書裡的插圖問。

  「夫人,這個姿勢也能行?」會不會出人命?

  「去問你家宗主。」成日閒在屋裡的斐淨,已被他問得都不需要思考。

  「喔。」傻大侗搖頭晃腦地走去鄰屋,再次去向自家宗主請教。

  而木木東則是一天到晚都在問。

  「夫人,咱們還要在這待多久?」這點小雪對他們來說根本就不痛不癢。

  「去問你家宗主。」她打了個呵欠,總覺得近來更是嗜睡了,她一天內醒著的時間五根手指都數得出來。

  「好吧。」

  「夫人……」連最是讓她崇拜的師爺也來找她麻煩了。

  斐淨下意識說著,「去問你家宗主。」

  「不行,這事一定得問您!」公孫狩很堅持地拖來花彫搖醒她,站在她的床邊盯著這位就像陷入了冬眠的夫人。

  她愛困地揉著眼,「說吧。」

  公孫狩自懷中掏出一封信,然後在她的面前取出信封裡所裝的東西。

  「魂紙?」斐淨這下總算是清醒了。

  「方纔整理馬車時,我在其中一箱沒托運的南貞女皇寶貝中,發現了這玩意兒。」公孫狩有條不紊地向她稟報,「您說,這該怎麼處置才妥當?」

  「撕了。」納蘭先生向來就是這麼處理的。

  公孫狩錯愕地問:「撕、撕了?」她是不知這束西的價值嗎?就這麼簡單地毀了這各國君主都求之不得的寶物?

  「嗯。」

  「不賣嗎?」他在來這前,原本還在想該開什麼價格將它給賣出去。

  「不賣。」斐淨嚴肅地搖首,「它造福世人或是為害人間,都僅只在魂主的一念之間,咱們擔不起這個責任。」

  「既是如此,那我就--」公孫狩點點頭,正打算照她的話做時,一直都躲在外頭偷聽的月穹,已如一陣風似的急忙趕到。

  「別撕別撕,讓我當紙錢燒吧!」她從西苑皇帝那邊得來的魂紙被斐然吞了,她今年就全靠這一張上墳了。

  斐淨不語地看了心急如焚的月穹一眼,接著想起了月穹曾對公孫狩做過什麼事後,她壞壞地向公孫狩指示。

  「師爺,你的機會來了,這張魂紙就全權交由你處置。」

  「多謝夫人!」老早就等著報仇的公孫狩大聲應道,然後回過頭來不懷好意地盯著月穹。

  一陣由怨恨累積而成的寒意,令渾身毛骨悚然的月穹縮了縮肩頭。

  「呃……你想怎樣?」要不要這麼仇大苦深啊?她又沒對他做出什麼傷天害理的事,他幹嘛那麼記恨?

  「想要魂紙啊?也行,你打算用什麼來換?」公孫狩沒想到風水輪流轉的感覺竟是這等無與倫比的痛快。

  「那個……」

  他擺擺手,「本師爺為人不似你那般下流無恥,所以我自然不會也找幾個男人來畫你的裸畫。」

  「說吧,你要什麼?」她問得很單刀直入。

  公孫狩就等著獅子大開口,「你在西苑國賣小黃書的所有收入。」

  「你這吃人不吐骨頭的黑心奸商!」開什麼玩笑?書是她寫的、圖是她畫的、書也是她去賣的,憑什麼統統都進了他的口袋?

  「我就坑你這瘋女人怎麼著?」他可沒忘了那幾日的恥辱,他沒將她抽筋扒皮就算是他還有那麼一點點天良了。

  月穹氣岔地扭過頭,「斐淨!」

  「不關我的事,誰讓你事前不打聽打聽就綁了他?」斐淨心情甚好地轉頭向公孫狩交代,「師爺,記得要好好招待她,到時咱們三七分帳,你七我三。」敢惹他們狼宗最黑的那一隻?她就花點銀兩學個教訓吧。

  公孫狩欣然答道:「遵命。」

  「花花,送客。」斐淨打了個大大的呵欠,話一說完就又躺了回去,捲起被子準備再睡上一回好覺。

  湛朗是在天黑時分才把她挖起來餵飯的,她心不在焉地吃完,便拉住他不讓他走,硬將他拖了上床,與了無睡意的他一塊兒翻看月穹的最新大作。

  「這是?」只看了幾行字的他,饒是有百年修為,也忍不住紅了臉。

  她心情很好地介紹,「誤國的幫兇。」

  「夫人喜歡?」如此……肉慾又寫實的文章,她居然能夠看得面不改色也不臉紅心跳?

  「用來打發時間還挺不錯的。」月穹的能力也大概就只有這樣了吧,寫來寫去不都只是艷二娘和彭員外而已?這幾天連看十本這兩人的風流韻事,看得她不麻木也難。

  湛朗俯下身子輕咬著她的耳朵,「不如,咱們試試?」用看的哪有身體力行來得好?

  斐淨不語地看了躍躍欲試的他一會兒,接著爽快地同意。

  「也好,就用它來試試夫妻業務。」好歹一直以來白吃白喝的月穹也總算有點貢獻了。

  雖說是試試,可這一試下,便試出了大火。

  也知到底該不該歸功於那本小黃書,還是因他們夫妻倆分別了太久的緣故,總之天雷勾動了地火,那一夜,過大的動靜吵得幾間鄰房內的眾人整夜都乾瞪著眼,然後隔天因此全都起不來。

  因雪停而臨時決定出發的眾人,為此又再次暫緩起程,統統都回到房裡拉拉厚被,翻身找個舒適的姿勢,繼續補足昨夜沒睡好的睡眠。

  待到次日,多停留了一天的眾人已精神飽滿,打理好行李正準備出發時,斐淨一翻身上馬就眼前一黑,差點摔落於馬下。

  及時接住她的湛朗,心慌意亂地抱她回到屋裡,忙喚人找來醫術不錯的月穹,豈料片刻過後,月穹卻給了他們一個驚嚇的答案。

  「她有孕了。」

  包括湛朗在內,從沒有過這等準備的眾人呆怔地看著她,一時都還反應不過來。

  「什……什麼?」

  月穹才懶得理這票呆若木雞的男人,逕自說完她該說的話。

  「她有了近三個月的身孕,因動了胎氣,所以這陣子她得安胎,絕不能上路遠行,或是有過於激烈的活動。」僅只是動了胎氣而沒有受到更大的損傷這一點,就足以讓月穹佩服斐淨了。

  湛朗大惑不解地問:「為什麼?」

  「這還用問?」月穹愈想愈是毛火,「先且不說你們居然讓個孕婦騎馬出遠門,還讓她去跟相級的高手打架,都不要他們母子倆的性命了?」

  眾人這才驚醒過來,同時也被嚇得六神無主,而那個當事人,則早已又捲走厚被睡回周公的懷抱中,全然不知這票男人都被她給嚇了個半死。

  花彫總算明白,為何小姐前陣子脾氣會那般暴躁與任性了,她走上前接過月穹寫好交給她的藥方,然後擠過那一票還杵著不動的大漢,準備派人去原國找齊藥材。

  因所帶的糧食不足,一群人也總不能都耗在這深山裡等斐淨安好胎,湛朗於是下令大部分的人先返回狼宗,他則帶著幾人繼續停在這兒陪斐淨安胎。

  過了幾日,被迫交出所有賣小黃書收入的月穹也走了,從公孫狩那兒換得魂紙的她,總算可以趕回黃金門上墳燒紙錢去,而代替她的則是兩名小皇帝親自指派的太醫。

  「湛朗?」斐淨伸手在他面前揮了揮,「回神了嗎?」

  一連幾日都處於震驚狀態的湛朗,就像掉了三魂七魄般,成日不是盯著她的睡臉瞧,就是對著她的肚皮發呆。

  他喃喃地道:「我竟然會有孩子……」

  這是什麼意思?是他不能生還是她不行?斐淨不滿地皺眉。

  「我原以為不可能生的……」湛朗自顧自地說著,絲毫不知因有孕而近來性格變了不少的斐淨已點燃了怒火。

  她一拳敲在他頂上,「清醒點了?」

  「夫人你怎會有孕?」湛朗木木地望著她,那哀怨的神態配上好不委屈的語調,看得斐淨心頭就有火。

  她深吸一口氣,大聲朝外頭喊道:「木木東!」

  同樣被她懷孕一事給嚇去半條命的木木束,近來成天沒事就徘徊在她的門外,一聽見她的召喚即衝了進來。

  「來了來了。夫人,您有什麼事?」

  她將拇指一歪,「把你家宗主拖出去教育一下。」

  「要教育什麼?」他茫然地眨著眼。

  「人間女子從懷孕到生產的眾事項。」

  「喔喔……」木木東恍然大悟地點著頭,接著拖著湛朗就往外頭跑。

  這陣子來也總是提心吊膽的花彫,在他們走後,端來一碗她的安胎藥看她服下,在擦著她嘴角的藥汁時,忍不住擔心地問。

  「小姐,你真沒事?」早知道就不該讓小姐離開狼宗,這一路又是騎戰馬折騰,又是與相級中階拚個你死我活,她後悔得都不知道該怎麼說。

  「沒事,你也知道月穹的醫術有多高明。」斐淨拍拍她的手安慰,「別被那只沒人間常識的呆狼給嚇著了,總之我現在很好,接下來的日子,咱們只要照顧好腹中的孩子就成。」

  「嗯……」

  擺平了近來總是不眠地守在她身邊的花彫後,斐淨以為,這下她總算能夠好好大睡一場了,豈料接下來的日子,她非但不能正大光明地睡大覺,還得比以往更清醒地面對渾身都不對勁的湛朗。

  一般即將為人父的男子,反應不該是他這樣的吧?

  食不下嚥、慌張失措、莫名出神……還加上了一個如臨大敵?

  斐淨歎口氣,「你到底是怎麼了?」三更半夜不睡,還把她搖起來就一逕地呆看,她要是再不解決他就都甭想睡了。

  悶了數日的湛朗緊握著她的手,語帶顫抖地道。

  「我害怕……」

  「怕什麼?」

  他說出她從未想過的一點,「我是妖你是人,這孩子,真的生得出來嗎?你別忘了,我是個魂役,我本就失去了生命,我不該存在於這世上的。」

  再怎麼想睡的斐淨,在他那數不盡擔憂的眼眸中,也再睡不著了,她握住他因反應情緒而變得冰冷的指尖。

  「湛朗……」

  他急切地抬起頭,「你也不知道是不是?你也不知這孩子能否生下來對不?」

  其實有沒有孩子都不要緊,因他根本就從沒有想過,最重要的一點是,只要他們能在一起就足夠了,他根本不敢想像,她會因孩子而發生什麼事……

  要是以往還在妖界,他定會當下就不要這孩子了,可他現在不同,他不能光是為了他自個兒,他得為她著想,他不能不尊重她的意願,而在體會過她為他帶來的快樂和幸福後,他、他……

  他不知道該怎麼辦。

  斐淨抬起他沮喪的臉龐,撫著他的面頰,「別多想了,月穹說我目前的情況還不錯,這孩子沒事的。」

  「萬一有事呢?」月穹也不過是個凡人,她知道人與妖結合的後果?她知道斐淨會生下什麼來嗎?

  這般看著如頭困獸般的湛朗,斐淨好像看到了不久遠前的自己。

  「你現在明白,你要晉階時我當時的心情了吧?」果然不是不報,不過是時候未到而已。

  「我……」

  「我用同樣一句話還給你。」斐淨用他當初一模一樣的語調對他道:「相信我,我保證我定能平安把這孩子生下來的,你真的不必為我擔心。」

  「夫人我錯了!」湛朗發出一聲足以夜半吵醒所有人的哀號,還死死抱著她的腰際不放。

  「這時認錯太晚了,免談。」也不想想那日她哭得有多丟臉。

  「夫人……」

  她果斷地彈彈指,「花花,把他扔出去。」

  「扔不動。」小姐也未免太高估她了。

  斐淨一把拉開湛朗的雙手,警告似地瞪著他。

  「你敢不配合?」哪怕他是相級高階,她是孕婦,目前天大地大她最大!

  於是在那個下著大雪的深夜裡,被湛朗吵醒的眾人各自站在房門邊,一塊兒目睹他們宗主被神勇無比的花彫給扔了出來,花彫還站在門邊拍拍兩掌,擺出一整個心情愉快無比的模樣。

  木木束打了個呵欠,一點也不意外湛朗會有這個下場。

  「宗主他也太大驚小怪了。」不就是懷孕嗎?有必要這樣草木皆兵還動不動就發瘋嗎?

  「就是……」阿提拉邊打瞌睡邊點頭。

  「回去睡覺了。」

  「就是……」

  馬車繞過狹窄的山道,迎面而來的,即是漫天紛飛的大雪。冷冽的空氣讓離家已久的眾人精神一振,即使過大的雪勢讓他們根本就看不清前方,但他們知道,他們離家的距離又再更近了些。

  斐淨按太醫吩咐一安完胎,便隨著湛朗一道返回狼宗。這一路上,他們座下馬車行走的速度,一直都是慢之又慢,湛朗還特意吩咐駕車的阿提拉要挑平坦的路線走,以免顛醒了在他懷中睡著的斐淨,以及她腹中的孩兒。

  天一亮就起程,如今都快正午了,沒有停下的馬車繼續前進,湛朗也維持抱著斐淨的姿勢沒有變過。

  花彫皺著眉,「姑爺,你將小姐放下歇會兒吧。」

  「我不累。」他搖搖頭,感覺懷中的斐淨身子似是抖了一下,他即伸長了腳將車內的小炭爐再移過來點。

  「小姐都已經睡熟了。」他的手都不酸的嗎?他又何必如此辛苦?

  被嚇怕的湛朗說什麼都不放手,「我怕她醒來又找不到我。」

  安胎不久後,斐淨就開始了孕吐,也不知是什麼緣故,她只要醒來沒見著湛朗就吐得昏天暗地,而湛朗若是待在她身邊,她就什麼毛病都沒有。

  這讓納悶不已的太醫與眾人皆百思不得其解,於是他們就有了接連雨日的嘗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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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7-21 02:11:27
  頭一日,他們讓湛朗一整天都待在斐淨的身邊,很神奇地,那一日斐淨不但什麼孕吐都沒有,她還多吃了兩碗飯。次日,他們讓湛朗負責去打通積雪過深的山道,而那一天,斐淨從睜眼吐到天黑,一張小臉蒼白似紙,拉著花彫的裙擺委屈得嗚嗚直哭。

  不得不承認湛朗是止吐良方的眾人,也只好將夫人全權交給自家宗主看著辦,由他一路上精心伺候著都只是在睡覺、根本就沒找過麻煩的夫人,而被搶了工作的花彫,只好坐在車裡一手撐著而頰,一手翻著小黃書打發時間。

  花彫合上手中的書冊,抬起頭,無聲地看著湛朗正幫吃完飯又睡過去的斐淨擦著臉。這好像是頭一回吧,在她隨著小姐來到狼宗後,她是第一次這麼仔細地看著自家姑爺。

  在他小心輕柔的動作中,她看見了湛朗不需說出口即表現得很清楚的柔情,在他總是低首看著小姐睡臉而微微揚起的嘴角邊,她看見了令他滿足不已的滿腔愛意。

  她從不知姑爺是用這種目光看著小姐的,也不知,他把小姐看得比什麼都重要,這讓她的心房因此而盛滿了感激。

  「姑爺,謝謝你。」

  湛朗稍稍抬起頭看她一眼,又把頭低下去。

  「她值得。」懷中的人兒,是他的魂主、他的夫人,更是他孩子的娘親,他不疼她,誰還值得疼?

  一路慢騰騰的馬車,在隆冬大雪時分,總算是抵達了家門。

  早就得知宗主夫人有孕在身的狼城百姓們,這一日在他們抵達城主府時,已冒著大雪聚集在府外等候許久。

  明明該是人多吵雜的場合,這一日卻出奇地安靜,人人皆小聲地交談,就怕吵醒了那個被湛朗抱出馬車,眼下猶睡得正香的夫人。

  雖然很不想讓斐淨挨冷,但在花彫幫她加了一件毯子包妥後,湛朗依著眾人的期待,特意在府門前站了好一會兒,讓他們都親眼看看好不容易才回家的宗主夫人。

  不管是近處瞧著的,還是遠處圍觀的人們,雖然在厚重的衣物覆蓋下,根本就沒能看得出她聽說已有四個月身孕的肚子,但一想到她先前還騎著性烈的西苑戰馬,大刺刺地跑去南貞國當強盜……眾人就不禁都捏了把冷汗。

  幸好夫人腹中的孩子福大命大,而宗主也及時把她給找回家了。

  一道道目光無聲劃過斐淨熟睡的臉龐,週身和暖的她睡得小臉紅撲撲的,看起來天真又無辜,哪有半點跑去南貞國當強盜登門搶劫時的凶狠樣?

  站在大門處迎接兼就近圍觀的木木西,不得不為此感到佩服。

  「納蘭清音太可怕了……」這種截然不同的性格與反應,到底是怎麼養出來的?

  「就是。」府內管事也深有同感。

  回府三日後,斐淨總算是清醒了些,她坐在床上伸了個懶腰後,指揮著湛朗將她抱去他先前曾用來閉關晉級的府底密室,而府中的人們也已全在密室前到齊了。

  黃金門旗下的鏢局,效率果然非凡,小金庫早在他們返家前已先一步安然運抵,此刻都放在密室之中,正等著湛朗下令拆箱。

  隨著一箱箱南貞女皇的嫁妝被拆開,各式珠寶與黃金在火把的映照下發出刺眼的光芒,只知道夫人出門去搶劫的眾人,壓根就沒想到,她一出手就搶回了這些可說是與一國國庫等值的東兩。

  「我是不是在作夢……」木木西差點被眼前的金光閃瞎了眼,感覺在雲端上飄的他,茫然地道:「阿提拉,你快掐我一下。」

  阿提拉伸出兩指,在他面頰上毫不留情的一掐,然後木木西就捂著青了一塊的臉,後悔萬分地躲到一邊去了。

  湛朗也是直到此時才知道他家夫人搶了什麼。

  「夫人,這是……」她究竟都做了什麼?

  斐淨是如此曲解的,「南貞國某種意義上的賠償。」雖然南貞女皇根本就沒有同意過。

  「賠償?」

  「戰敗總得割地賠款不是?」她將頭靠在他的頸間,略帶睡意地道:「我沒要南貞國的地,所以我就自作主張要了點小小的賠償。」

  「……」小小的賠償?小小的?

  一路朝黑心商人大道邁進的公孫狩,乍見宗主夫人的手筆之後,佩服萬分地來到她而前朝她深深一揖。

  「夫人請受我一拜。」與夫人比起來,他的道行還太淺了,日後他定要向夫人看齊。

  斐淨揮揮手,「別拜了,裡頭的東西還得麻煩你去收拾呢。」

  「包在我身上。」

  湛朗聽出她的聲音泛著的濃重睡意,他輕輕搖著她問。

  「夫人又想睡了?」雖說能睡是福,但她……也睡得太誇張了點吧?

  她閉上眼,「嗯……」

  湛朗帶著滿腹的憂慮,去向那兩名暫住在狼宗的太醫請教,他們再三向他保證,夫人身強體健什麼問題都沒有,她之所以如此愛睡,只是懷孕的正常現象而已,真的不必替她太擔心。

  低首看著斐淨愈來愈大的肚子,這陣子總是忙得無法去想、去感到恐懼的湛朗,雖然在斐淨的強力勸說下,他早已放棄了不要這孩子的念頭,可揮之不去的害怕,總會在她熟睡後,偷偷地又再次冒出來,張牙舞爪地恐嚇他。

  斐淨捺著性子聽完讓他睡不好的憂慮後,她輕飄飄地轉移他的注意力。

  「既然太醫保證我定能生下孩子,那麼,現下你該想的,不是孩子是男是女、將來該取的名字、小衣裳小鞋襪都準備好了沒有、還有以後該把孩子當妖還是當人來教養嗎?」

  一顆心都撲在她身上的湛朗,很快就被她給拐走了,找來一大票人認真地去解決自家夫人拋給他的疑問。

  仲春時分,草原上雖仍是堆積了厚厚的積雪,可大雪終於不再下了,而此時,斐淨腹中的孩子已經會動了,可她的肚子卻明顯比常人來得大。

  花彫淡淡地道:「是因為裡頭有雨個吧。」

  「兩個?」一個忙著睡覺,一個忙著照顧夫人,近來統統都變得很遲鈍的某對夫妻,在聽了她的話後,傻不隆咚地望著她。

  看著眼前兩張一模一樣呆滯的臉,花彫很想翻白眼。

  真不愧是夫妻,統統呆到一個極致,他們都忘了前陣子太醫們是如何歡喜的寫信去向小皇帝報喜的嗎?

  湛朗將掌心置在斐淨圓滾滾的肚皮上,傻呵呵地衝著她笑,完全忘了他先前都在煩惱些什麼。

  因湛朗的態度改變得實在是太明顯,讓人無法不去注意到,這讓代掌府務許久的木木西,不禁感到頭痛萬分。

  他煩躁地抓著發,「怎麼辦?這下宗主不管用了……」有子萬事足的宗主,現下什麼事都幹不了,他成天就只會圍著夫人的肚皮轉。

  「你就撐著點吧。」花彫也知道他被公務煩得快抓狂。

  他一掌重重拍在桌上,「撐著點?夫人這才懷孕幾月而已,你要我熬到什麼時候?」

  「真不行你就去找師爺想想法子。」

  「師爺他哪有那個空閒?他又被宗主派出門去幫夫人找養身養胎的食材了!」

  去掉那個本來就常常往外跑的師爺不看,現下府內的每個人見到他的第一個反應就是逃,深怕會被他抓去一塊兒辦公。

  「我幫不了你,你看著辦吧。」花彫也愛莫能助,「房裡還有兩大雨小都等著我去照顧呢。」

  近來老和阿提拉他們混在一塊兒討論腹中孩子們的湛朗,也不知到底聽阿提拉說了什麼,不但徹頭徹尾拋開了先前的恐懼與煩惱,滿心期待起孩子們的到來,還說了一嘴不倫不類的女兒經。

  湛朗將手放在愛妻的肚皮上細細輕撫,感覺肚皮下的兩隻小腳各踢了他的掌心一下。

  「乖女兒,叫爹。」

  「爹。」斐淨無奈地代答。

  他不滿地瞪著她,「夫人別添亂,我正在和女兒們培養父女感情,這件事是很神聖很嚴肅的。」

  她兩眼無神地問:「能不能等到天亮後再培養?」

  「不行,天亮後她們就又睡著了。」白日她一睡,女兒們也都跟著她睡了,也唯有晚上她們才會好心情地踢踢她的肚皮。

  「隨便你,別吵醒我就是。」斐淨索性在他懷中找了個好姿勢,兩眼一閉,她繼續睡她的,而他則繼續跟腹中他擅自認定的女兒們嘮嘮叨叨。

  當花彫收到湛朗派人去城裡買來的眾多小衣物後,她滿頭霧水地捧著那些小衣裳來到斐淨的面前。

  「小姐,姑爺怎知你懷的是女兒們?」瞧瞧,清一色全是女孩用的。

  「天曉得。」八成是他作夢夢到的吧。

  當後院裡的那棵北蒙白松換上了一樹新綠時,斐淨的肚子已有七個月了。

  本就不務正業的湛朗,這下更是什麼事都不管了,天天就只會趴在斐淨的肚皮上與他女兒們玩遊戲。

  斐淨也不知是不是他口中所說的培養感情奏了效,還是孩子們天生就比較喜歡他,無論她怎麼摸怎麼叫,孩子們就是懶得動,而他只要一過來把手放在她的肚皮上,裡頭的兩隻就開始造反,熱情無比地與他展開交流。

  為此興奮不已的湛朗,日日嘴裡都說著她聽都聽不懂,也發不出的那種聲音的論異妖語,與明顯偏愛他的孩子們對話,這讓備受冷落的她忍不住一拳敲在他的腦袋瓜上。

  「說人話。」他是想將孩子們當妖養嗎?

  那一日,當斐淨挺著近八個月的肚子,被花彫扶至後院的草皮上與大狼們一塊兒散步時,不知怎地,她忽有種不安的感覺,心跳得老快。

  花彫也察覺她的不對勁,「小姐?」

  某種武者的威壓,忽地像張巨網般籠罩住了整座後院,斐淨倏地抬首,朝後院的某個角落大聲喝道。

  「誰!」竟敢闖到府裡頭來?

  一張熟悉至極,即使再想忘也忘不了的臉龐,緩緩自白松的陰影處走了出來,斐淨身子大大一震,彷彿又再嗅到空氣中血液黏膩的味道,烙鐵燒紅時的氣味,骨頭被打斷時的斷裂聲,鞭風撕碎衣裳劃破皮肉時的嘯音……

  而那時站在一旁冷眼旁觀她受刑的人,是她的父親斐冽。

  冽親王府中的孩子,都只是斐冽眼中的玩物而已,除了早逝的王妃所生的嫡子斐梟外,其餘二十多個庶子庶女,皆是斐冽玩樂過後所生下的孩子。他們都沒有母親,或許這一輩子也不會知道產下他們後即被殺的母親是誰,他們只知道,他們雖姓斐,卻不過只是斐冽眼中的草芥。

  她之所以能活著,是因斐冽發現,她的根骨與其他三名猶活著的哥哥一樣都具有習武的天賦,為求她與打小就跟著她的花彫都能有口飯吃,她努力習劍取悅斐冽,也在不知不覺間走上了武者的道路。

  那時的她,不知道至高無上接近神的武力是什麼,也不知能實現人心願的魂紙,怎會讓人變得那麼可怖。

  那日在她被人架至刑堂後,望著站在她面前的斐冽,她覺得斐冽眼中赤裸裸的貪婪很可怕,她不知道在她遭到刑求痛醒又昏過去的過程中,她有沒有說出那些魂紙的下落,她只是覺得絕望。

  漫無邊際的絕望……

  「小姐!」花彫扯著嗓子在她耳邊大喝。

  斐淨猛然自回憶中清醒過來,她緊閉著眼一手扶著花彫,使勁地咬著唇,在嘗到口中的血腥味後,這才重新睜開眼看向來者。

  「你是誰?」

  「十年不見,小淨就不記得為父了?」來者以熟悉的口吻說著,不懷好意的目光直停留在她過大的肚子上。

  「小姐,你千萬別聽他的,那個瘋子早就死了。」花彫一手扶穩了她,一手緊握住隨身的短刃。

  是啊,斐冽早就死透了,他已再不能傷害她們了。

  而她也不再是當年刑堂中受刑的小女孩,她雖仍是斐冽之女,但如今的她,有夫有子,不但有個美滿大家庭,在遠方還有疼愛她的娘家,她怎能允許那年的噩夢再來打擾她的生活?

  「呵呵,我總算記起來了……」低著頭的斐淨止不住低沉的笑聲,沒人看得見她此時的模樣。

  「小淨。」

  「別叫得那麼親熱。」當她再次抬起頭時,已恢復平常的冷靜,「你不可能是他,他早死了。」

  「我怎會小是--」

  她直接打斷他,「南貞國的沙將軍是吧?幸會了。」

  沙碩一怔,「你……」

  「在來狼宗之前你可想清楚了?」要不是出發前往南貞國之前,她曾致書納蘭先生取來大批情資,徹底瞭解過南貞國一回,她還真不知道南貞國有這一號擅長易容的人物。

  既然戲已經演不下去,也再不能令她懼怕什麼,沙碩也不再與她捺著性子演戲,他當下即抽出佩劍。

  「把女皇的小金庫交出來。」

  斐淨沒想到他竟會不顧一切為了女皇而跳出來,「聽說你與南貞女皇是青梅竹馬?我說你怎麼就這麼想不開,為了想求娶高不可攀的女皇,竟不惜冒死來我狼宗,難道你不知我夫君如今已是相級高階?」

  他當然知道那個湛朗如今是什麼身份,但在狼宗埋伏這麼久後,他更是摸清楚了湛朗不得不外出離府的時間。

  「他不在。」她所指望的那個湛朗,眼下正在邊境巡視呢。

  她揚手指向他身後的天際,「瞧見那個了嗎?」

  不知在何時,後院不遠處的天上,已裊裊升起一道醒目筆直的青煙,煙勢直衝雲霄。

  「那是狼煙。」斐淨在花彫的扶持下,抱著肚子往後退了數步。

  見著緊急狼煙的眾人,無論是在府內或是狼城中的各處,此刻已如潮水般蜂擁而至,人人拿刀亮槍地闖進後院中,將斐淨她們護在人群後,亦將那名不速之客團團圍住。

  斐淨站直了身子,「相級初階是吧?今日就讓你瞧瞧狼宗的特產,人海戰術。」螞蟻也是咬得死大象的。

  木木西護衛地站在她的身前。

  「夫人,您打算如何處置這傢伙?」

  「殺掉剝皮上架烤。」敢把主意打到她孩子的身上?殺他十次都嫌少。

  「是!」把院子擠得水洩不通的大漢們,紛紛朝沙碩亮出一口閃亮的白牙。

  安然無恙的斐淨被木木束他們一路護送離開,至於木木西到底有沒有按她的話把沙碩給烤了……那就不是她所關心的事了。

  當看到狼煙的湛朗一路趕回來時,事情早已結束,他緊抱著毫髮無傷的斐淨鬆了口氣。

  「還好你沒事……」

  在今日又再次見到了那張與斐冽很相似的臉龐後,斐淨這才想起,她似乎不曾對湛朗說過那些她從不提及的過去。

  「我一直沒有告訴過你當年的往事。」他都把他在妖界時的事給說得一清二楚了,她好像也不能一直總不交代她的。

  湛朗低首看了她一眼,手中撫摸她肚皮的動作也停頓了一下,接著他很乾脆地道。

  「我不需要知道。」

  「為什麼?」

  他在她的唇上親了親,「因它們不會比現在更美好。」

  是啊,人為什麼老要往後看呢?哪怕它再恐怖再痛苦,它也早已成為了她生命中的過去。

  「你說得對。」她感謝地撫著他的臉龐,「我很慶幸,當年我曾對魂紙許下願望。」

  他將她環緊,「我更慶幸,將我召出來的人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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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7-21 02:11:48
第九章

  當夏末來到時,城主府內嚴陣以待許久的眾人,終於迎來了斐淨的生產。

  才剛開始陣痛的斐淨,此刻正被花彫扶著在內室慢慢走著,好讓孩子更容易下來,而緊張得六神無主的湛朗則是杵在房內擋路,一下子走一下子停,還時不時過來親親抱抱她,彎下身子對著她的肚子拜託再拜託。

  斐淨額上青筋直跳,揚聲朝外頭一喊。

  「阿提拉!」

  「在。」一直等在外室的阿提拉忙打開房門走進來。

  她一手指著某人,「把你家宗主捆了扔出去。」

  「為什麼?」

  「礙事。」他就只會添亂而已。

  收到指示的阿提拉,出去找來粗繩並招來眾人,興高采烈地圍住湛朗準備開綁,而湛朗正要掙扎,就聽到身後斐淨不客氣的警告聲。

  「呆狼你動一個試試!」

  不敢妄動的湛朗,任由阿提拉指揮著眾人朝他撲過來,三兩下就把他給捆了個結實,然後在夫人歡送的目光下將他合力扛出房外。

  隨著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幾乎都集中至夫人院子裡的府內眾人,邊優閒看著夫人讓花彫發下來打發時間用的小黃書,邊聽他們被綁成麻花狀的宗主問個沒完沒了。

  「生了沒?」

  「還沒。」已經陪著等了一日的木木西,精神不濟地應著。

  「生了沒?」

  「還沒。」阿提拉扳著手指頭在數這句話他已經問了第幾回。

  「生--」

  「還沒!」連屋裡頭忙得分身乏術的花彫,也再忍不住吼了出來。

  待到深夜,大部分的人都已被湛朗打發回去休息,木木西和阿提拉也都靠在門邊睡著了,這時緊閉的房門終於打開。

  花彫緊蹙著眉心,此刻她面上的模樣,不像是欣喜,反倒像是遇上了不解之謎。

  湛朗使勁一掙,身上的粗繩即被他解開,他匆匆迎上前。

  「生了?」怎麼都沒聽到半點孩子們的哭聲?

  「生了。」

  「女兒們呢?」

  「沒有女兒。」

  湛朗的臉垮了下來,「沒有女兒?」

  「沒有。」花彫很堅定的搖首,無情地打破他滿腔的期待。

  「是小少主們?」醒來的木木西很快就反應過來。

  花彫兩眼忍不住滑向一旁,「算……是吧。」

  算是?眾人聽得一頭霧水。

  阿提拉拉拉湛朗的衣袖,「宗主,您要再皺眉頭,當心夫人知道又會心情不好。」

  湛朗哭喪著臉,「可不該是兒子啊。」

  「花花,你讓他進來。」在房內聽到他所說的話後,聲音還有些虛弱的斐淨沒好氣地道。

  「夫人!」湛朗一骨碌地衝進剛收拾好的內室,撲向臉色蒼白正躺著休息的斐淨。

  「你方才說什麼?」什麼叫不該是兒子?

  他語氣中有著藏不住的失望,「夫人,我的女兒們呢?咱們明明就說好的,怎麼生的會是什麼兒子?」

  就算她往日再懶得跟這只呆狼計較,此刻他失望的模樣也容不得她不管了。

  她捺著性子問:「兒子女兒有什麼差別?」

  「差多了!」

  「說。」

  湛朗倒豆子般說出聽來的人間女兒經,「女兒要嬌養、可以疼、可以寵、可以親、可以抱--」

  「行了,那兒子呢?」她抬手喊停,直接跳過這些太類似她兄長們的論調。

  他回答得毫不猶豫,「任打任罵,風吹就能長大。」

  「誰告訴你這些的?」這到底是什麼古怪的觀念?

  「阿提拉。」

  哪個不問他偏去問那個傻大個兼文盲?

  斐淨頭痛地撫著額,「木木西……」

  「在。」木木西站在門外應道。

  「糾正一下你家宗主的兒女觀。」

  「是。」

  「我的女兒們……」被花彫推出去時,湛朗還在不情願地掙扎。

  木木西拖過他的臂膀,「宗主跟我來啦,我幫你上堂課。」

  趕走了不甘不願的湛朗後,疲倦的斐淨馬上就陷入了沉睡,待到次日她醒來後,她即叫花彫抱來她都還沒看過的兒子們。

  雨只色澤雪白,眼睛都還沒張開的小小幼狼被包裹在襁褓中,花彫一手捧著一個,小心地放至她的床邊。

  斐淨揉了揉眼,「花花,這是什麼?」

  「小姐的……孩子。」生下來只嗚嗚叫了兩聲,然後就一直呼呼大睡到現在的少少主們。

  嗅到了斐淨身上的氣味,雨只小狼崽都醒了過來,搖搖晃晃地爬出襁褓往她的懷裡鑽。

  斐淨一個頭兩個大,「為什麼我生的不是兒子而是狼崽子?」

  「這就得問姑爺了。」她也很想知道啊。

  「馬上把他找來。」

  「是。」

  被木木西教育了一整晚的湛朗,在來到房內見著花彫口中的小少主後,一臉震驚地呆坐在床畔。

  「湛朗,能不能麻煩你解釋一下,他們為何會是這副模樣?」斐淨兩手抱著巴著她不放的小狼崽,自認她已經盡量做到了處變不驚。

  湛朗茫然地問:「血統關係?」

  花彫站在他身後一巴掌拍歪他的腦袋,要他趕緊清醒清醒,免得真惹惱了此時已經非常不悅的小姐。

  「待妖力足夠就能化形了……」湛朗小心翼翼地看著似乎已在發怒邊緣的斐淨。

  「何時妖力才能足夠?」

  他看看天看看地看看左右,就是不敢看她。

  斐淨深吸口氣按下心中的怒火,「不如我這樣問吧,你當年花了多久時間才成功化形?」

  「一百年左右。」

  「……」她有生之年有機會看到她家孩子們的廬山真面目嗎?

  「夫人?」

  她咬牙瞪向他,「咱們家的狼已經夠多了,還我孩子來……」

  「那就再生一個?」湛朗一掃先前的委靡,興奮不已地道:「夫人,這回咱們不生狼崽子,咱們生女兒!」

  「生你個頭!」

  三個月後。

  剛下過雪的深秋,這圓難得出了太陽。

  斐淨抱著兩隻已長得非常健壯的活潑小狼,正想去曬曬深秋最後一抹陽光,才走至後院,兩隻小狼突然直接在她的懷中化形,變成了兩個光溜溜的孩子,害她差點漏接一個。

  急忙趕來的花彫,幫剛滿三個月的娃娃們穿上衣裳,斐淨看看自己懷中的這個,再瞧瞧花彫抱著的那個……好吧,這下她不必等到一百年後才能一睹自家孩兒們的長相了。

  兩個長得極似湛朗的男娃娃,此刻正擺出一模一樣的表情呆呆對她傻笑,這讓斐淨忍不住也跟著微笑。

  花彫怔怔地看著她面上的笑意,找了個地方讓她坐下後,就急忙把另一個孩子塞回她的懷中,接著拉著裙擺衝去找她家姑爺了。

  斐淨含笑地逗著腿上目不轉睛瞧著她的孩子們,心中在想,也許,她當年真是許對願望了。

  收到花彫通知的湛朗,一路狂奔至後院時,就見向來而癱的自家夫人,打心底開心地抱著兩個娃娃,笑得有如春花般燦爛。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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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7-21 02:12:07
番外但願從此不早朝

  「皇上,該起了。」夜深露重,一燈如豆,寢殿中一道熟悉的身影站在御榻前低聲輕喚。

  聞言的斐藍皺著眉,兩手抱緊錦被翻了個身。

  「朕今日身子微恙,不早朝了……」

  「奴才這就去請太醫來。」勞公公早看透了小皇帝懶床的一貫手法,不疾不徐地道。

  滿心睡意的斐藍掙扎地道:「且慢……」

  「皇上難道忘了皇爺說過的話嗎?」勞公公同情的目光滑過高高隆起的被窩,「要敢一日不早朝……」

  「當心朕的屁股……」斐藍下意識地應著,身子即反射性地跳了起來。

  「來人,伺候皇上鹽洗。」勞公公身手俐落地抽走斐藍手中猶抱著的錦被,朝身後正候著的眾人揚揚下頷。

  斐藍雨眼無神地望著眼前這票嚴格執行宮務的人們,任由他們為他打點好一切,半晌,他揉了揉愛困的眼,白嫩嫩的小臉蛋上,猶掛著揮之不去的濃濃睡意。

  他委屈地咬著唇,「朕只是想多睡一會兒……就一會兒,成不成?」他苦啊,苦到深處怨尤深深深啊,每日不到寅時就得起床準備早朝,打從三歲到現在,他就從無一日是被朝陽給曬起的,皇帝這職業……真不是人幹的。

  「成是成。」勞公公溫和地對他笑笑,「只是皇上,相信您也不希望納蘭先生為了此事親自進宮來探您吧?」

  斐藍小臉上的睡意霎時褪得一乾二淨。

  若是勞動二堂兄進宮來揪他起床,那他的小屁股肯定又得遭殃了,而要是讓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納蘭清音親自進宮來……

  他肯定見不著明日的太陽了!

  說起那個土匪投胎的斐梟,虐起自家小堂弟可說是從不手軟,更不知道什麼叫手下留情,說好聽點是希望他能早日成器,說難聽點,那叫死道友不死貧道。

  而納蘭清音呢?

  納蘭清音不但不會動他一根寒毛,更不會冷言冷語對他說些什麼,納蘭清音只會讓他悔不當初,恨不能從沒生在這世上過。

  想當年他三歲拜納蘭清音為師時,納蘭清音握著他的手教他寫的第一個字,不是別的,就是「悔」這一字。

  他悔啊--

  斐藍含悲欲淚,「你們都欺負朕,你們都虐待朕……」

  「皇上,該上朝了。」勞公公看了看外頭的天色,習慣性地忽略掉他眼眶中的淚水,彎身抄抱起小皇帝,再將他給安放在已停妥在寢殿中的小轎上。

  「嗚嗚,朕要睡覺……」斐藍抱著小轎的椅背幽幽泣訴,那惹人心憐的語調,足以讓聞者傷心聽者流淚,可卻絲毫動搖不了勞公公的鐵石心腸。

  於是在天色還黑漆漆伴著滿天繁星的清晨,滿心後悔的小皇帝,又再次被小轎一抬,邊哭邊搖晃著上朝去了。

  聽不到斐藍哭聲的納蘭清音,在某人的懷中動了動,將精緻的臉蛋貼在某人赤裸的胸膛上。

  「嗯……天亮了?」他帶點沙啞和撒嬌的嗓音,足以讓某人酥了骨頭。

  斐梟輕撫著他的背,「還早,再睡會兒吧。」

  「嗯……」納蘭清音呢喃地應著,任由斐梟的大掌穿梭在他那一頭濃密的黑髮中。

  斐梟心滿意足地環緊雙臂,暗自在心中暢笑不已。

  果然,犧牲斐藍去當那個皇帝,絕對是他這輩子做過最明智的抉擇了!

  一早就進宮早朝的斐思年,下朝返府後,一路聽著府內管家的報告,一路往納蘭清音的院子走,此刻在他手上,正揣著小皇帝在退朝時硬塞給他的睡覺請願書。

  「先生起了嗎?」看在斐藍哭得那麼可憐的份上,這封請願書他收是收下了,只是他可不保證,納蘭清音在看了後會生出什麼同情心來就是。

  「尚未。」管家語帶保留地道:「大爺,昨晚先生他們毀了書房……您看這早膳先生還用不?」

  已走進院中的斐思年頓時停下腳步,他歎息地撫著額。

  「改成午膳……」昨晚那兩人打得轟轟烈烈,再一路吵到夜半三更……眼下全府的人們都紅著眼睛沒一個人有睡飽,可偏就只有那兩人有那好命可以繼續關在屋裡蒙頭大睡。

  「咳!」斐梟在房裡暗示性地咳了聲。

  斐思年沒好氣地瞪著眼前緊閉的門扉。

  「大爺……」不想一整日都而對斐梟牛脾氣的管家,可憐兮兮地望著他。

  「改成晚膳。」他想,他還是進宮去勸苦命小堂弟找個繼承人,然後早日退位算了。

  而遠在狼宗的斐淨,這會兒正兩手抱著兩隻狼崽子呼呼大睡,站在床邊的湛朗則是青筋直冒地瞪著霸佔了整張床的母子三個。

  當初她有孕在身,嗜睡到了幾乎令人髮指的地步,好,他咬牙認了。可即使孩子都生了好幾個月後,她仍是一樣地愛睡,那兩個太醫口中的懷孕嗜睡說,也因此不攻自破。

  雖然他和族人們近來總是由著她睡,因睡著的她,安安分分不鬧也不作亂,總比醒著時跑去當強盜來得好,可她近來也睡得實在是太過了,睡到幾乎無視於他這夫君存在的地步。

  他一手拎起一隻鳩佔鵲巢的小狼崽扔給身後的花彫,下定決心,今日非好好糾正自家夫人的生活態度不可。

  他輕搖著她,「夫人,醒醒……」

  「嗯?」斐淨睡意朦朧地張開眼,在見著了他黑鴉鴉的俊臉後,隨即朝他漾出一笑,「呆狼陪我睡……」

  某只意志不堅的狼妖,當下陣亡在她那不常見的甜笑中,很沒志氣地脫了衣衫鑽進了被窩中,娶妻隨妻地抱著她,一塊兒再睡場回籠覺。

  次日清晨,勞公公老邁的聲音又再次在斐藍的耳邊響起。

  「皇上,該起了。」

  昨日與大臣們議事至深夜,還睡不到一個時辰的斐藍,呆茫地抱著錦被坐在御榻上,左看看勞公公慈祥的臉龐,右看看那票虐待兒童的宮人,然後發出一聲悔不當初的長叫。

  「啊--」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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