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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米琪]霸王獵豔(獵豔達人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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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7-23 00:29:22 |倒序瀏覽 | x 2
霸王獵豔(獵豔達人1) 作者:米琪

女人是拿來疼愛的,他從不吝惜付出,但求好聚好散。這是向豪捷對待女人的原則,沒有一個女人可以例外,也沒有一個女人可以讓他打破原則。沒想到“安然無事”、掰掰過無數女人後,他遇上一個“野貓”般的女人,既不乖又不聽話,還常常不順他的意,卻讓他很感“興趣”。他從不愛女人黏,而這只野貓不愛黏他,他竟然覺得怪怪的,而且“愛過”之後還舍不得甩掉,他“玩家”的名聲毀了……

何柔逸覺得真是糗大了,當記者當到被迷昏在男人床上,那男人還是她要採訪的對象,天啊~~他會怎么看她?慘的是她的皮包、證件也不翼而飛,還得求他幫幫忙,他是會幫啦,但每幫一次就問說幫了他有什么好處,根本就是趁火打劫嘛,加上他那笑容又壞又邪惡,害得她是既尷尬又無法對他說不,她這回真的賠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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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7-23 00:29:41
楔子

  根據二○○五年全球知名財經雜誌所公佈的年輕富豪排行榜,擁有鑽石採礦權的斯氏財團第三任總裁——斯祺傑,爲華人首富,總資産約一兆兩千億,在市井小民的眼中,可是個天文數字。

  消息曝光,立即引起各國媒體關注,紛紛主動要求採訪這位年輕富豪,卻一概被斯祺傑的私人助理以行程緊湊,撥不出空檔爲由給拒絕,所有媒體皆不得其門而入。一些對名人隱私很有興趣的小報,暗自採取了不少小動作,他們派出狗仔隊,出沒在斯祺傑臺灣的老家、比利時的豪宅、倫敦的私人城堡、日本北海道的溫泉屋……伺機要獵取這位年輕富豪的真實面,和他不爲人知的隱私。

  一家狗仔雜誌搶得第一手「獨家」消息,刊出斯祺傑和不同女子約會的模糊照片,用聳動的字眼形容這位年輕富豪不只多金,感情世界更是精彩絕倫。報導中說他十分擅於愛情狩獵遊戲,表面上看來都是女人倒追他,其實他總是看准目標,設下陷阱,誘惑女人由被動變成主動,等新鮮度一過,立刻絕情地甩開對方,狗仔形容他是「獵豔達人」。

  但這是否就是他的真實面目,就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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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7-23 00:30:07
第一章

  倫敦近郊,斯祺傑的私人城堡大廳裏有場豪華的化妝舞會正在進行,受邀請的賓客皆來自上流社會;想突顯自身嬌貴的女人們多半打扮成公主,愛面子的男人也沒啥創意全打扮成王子,沒有人會刻意把自己裝扮得像小丑。

  「公主」和「王子」們自由享用精致的餐點,在舞池裏翩然起舞,此時大廳的雙並式大門被兩旁的僕役打開來,一個打扮成精靈、黑髮長及腰的美麗女孩,正挽著打扮成魔術師的父親走了進來。

  「哇!好美的城堡啊!」十八歲的曲夜心眨著晶瑩的雙眼對父親說,清新脫俗的絕美小臉上漾著甜美的笑容。

  「我們難得受到邀請,可得好好享受一番。」曲超群春風滿面地笑著。

  「爸,你是怎麽認識這裏的主人?」夜心感到好奇。

  上個月她在百貨公司買了一件衣服,填了摸彩券,沒想到中了頭獎的倫敦之旅。經營電子公司的老爸,不放心她一個人出遠門,百忙之中還特地抽空,一路護送她來到倫敦旅遊。

  按照行程,他們應該要到觀光地區,但晚間老爸卻臨時要她穿上這件薄紗制的精靈服裝,說要帶她參加一場舞會,她原以爲只是普通的舞會,沒想到是這麽盛大,而且還是在十八世紀的城堡裏頭!

  「我並不認識這家的主人,邀請我們的是今天中午參觀的鑽石公司經理。」曲超群很榮幸地說。「其實我也不認識那位元經理,我不過是買了一枚鑽石戒指打算回臺灣時送給你媽,那位經理把禮盒包裝好時,口頭提出邀請,原先我並不打算接受,但他盛情邀約,還派人把化妝舞會的衣服送到飯店,我想既然來旅遊就玩個盡興,而且是鑽石公司邀請的,應該沒啥問題。」

  「原來是『買鑽石送舞會』的活動。」夜心打趣地說,接著努力地回想。「我那時在幹麽呢?怎麽不知道?」

  「你那時不是在鑽石公司的中庭嗎?我看到你在逗一隻鳥。」曲超群開心地說。

  「那是一隻鸚鵡啦!」夜心噗哧一笑,這才想起她是在中庭的休息區喝飲料時,突然有一隻羽翼猶如彩虹般美麗,曳著長尾巴的鸚鵡飛到她的桌上來,最令人驚奇的是,它竟用國語問她「你好嗎」。

  她好奇地逗逗它,它可聰明瞭,她說一句,它就跟著說一句,挺好玩的。她猜想那是鑽石公司養的,只是弄不懂爲何它說的竟是國語而不是英語?

  「老爸當時忙著選鑽石戒指,也沒看清楚。」曲超群也笑,兩父女心情挺愉快的。

  「爸,我們在這個舞會上都不認識任何人呢!怎麽辦?」夜心問,和父親走進金髮碧眼的人群中,那些外國人也好奇地看著黑髮東方臉孔的兩人。

  「那就去認識啊!你的英文說得還不錯,說不定可以認識新朋友。」曲超群鼓勵著。

  「我會害羞。」夜心挽著父親的手臂搖頭。

  曲超群笑著,夜心一向是養在溫室的小花,內向害羞,朋友也不多,也不見她有交男朋友的迹象,他倒希望她成熟獨立一點,擴展交友的圈子。

  「我們就分頭在這裏玩一個小時,一個小時後在這兒碰面。」曲超群拍拍女兒的手。

  「這樣會不會太冒險了?這個城堡好大,萬一我迷路了怎麽辦?」夜心賴著老爸。

  曲超群搖搖頭。「只要別走出室內不就好了。去吧,別粘著你老爸,像個怕走失的孩子似的。」

  夜心只好放開老爸的手。

  「去吧,去交朋友。」爲父的出聲催促。

  夜心半推半就地走離,還不時頻頻回顧,不小心差點撞上一名侍者,她不好意思地對人家一笑,拿了一杯香檳,再回首時老爸已不在原位了。

  老爸還真放她一個人在這「金髮茫茫」的人海中!

  她深吸了口氣,喝了口香檳壯膽,她一向怕生,尤其是面對那麽多的陌生人,更是令她膽怯。她四處走動,有一些打扮成王子的男子和她搭訕。「美麗的女孩,你從哪里來的?」

  「臺灣。」夜心生澀地微笑,看他們個個都笑得很紳士,她卻覺得彆扭,萬分不自在。

  「臺灣!」他們看起來很驚訝,其中有人說:「你一定是斯總裁的親戚。」

  誰是斯總裁?她聳肩,在不知不覺中喝光了杯裏的香檳,她忽然覺得渾身悶熱,雙眼還有點「茫」,不想再說話,只想離開這些人,到外頭呼吸新鮮空氣。

  「不好意思,失陪一下。」她溜走了,但哪里有出口呢?她仰目張望,視線全被高頭大馬的西方人給阻擋了。她走出人群往無人的角落走去,終於發現一道敞開的門,外頭是座幽靜的小院子,地上鋪著鵝卵石,四周種滿了奇花異草。

  她深呼吸,走了進去,把高腳杯放在石階上,還打了個酒嗝,這才知原來喝香檳也是會醉的。

  頭昏昏之中,她不可思議地看見在鑽石公司裏「遇到」的那只鸚鵡,它靜佇在一隻很巨大精致的鳥籠裏!

  「嘿,你怎麽會在這裏?」她走過去逗它。

  牠也回她一句:「嘿,你怎麽會在這裏?」

  夜心笑著,覺得和它聊天比和陌生人聊來得有趣且自在多了,她想找個位子坐下來,就在這裏混一個小時,再回大廳去找老爸。瞧著瞧著,發現花間那裏有幾張休閒椅,她走過去想搬張椅子到鳥籠前來。她沒想到這椅子好重,搬著搬著一個腳步不穩,她被地上的鵝卵石絆倒了,跌了一跤,膝蓋腫得像包子。

  「噢!」她懊惱地低吟,攀著椅子想站起來,忽地,不知哪兒伸來一隻見義勇爲的手,要攙扶她。

  她驚訝地看著那只修長有力的大手,莫名地心一悸。

  「小心。」這聲音是那麽低沈且迷人。

  她又是一悸,擡起臉看見一個身著墨色西裝的高大男子,他有一頭瀟灑的黑髮,臉部輪廓好深邃,那雙眼睛就如同他的聲音一樣迷人,俊美得不可思議。

  夜心呆呆地看著他,直到她看見他的唇泛起一絲笑意,她才觸電似地回神,也才發現自己正以童子拜觀音的姿勢跪在地上。

  「快起來,跌疼了嗎?」他手勁恰到好處的扶起她。

  夜心尷尬地搖頭,覺得很不好意思;驀地,他竟蹲下身去檢視她的腿,教她倒抽好大一口氣。

  「我沒怎樣……」她從沒讓任何人這麽近的看自己的腿,何況他看來是那麽卓絕不凡,她不自禁地脹紅了臉,羞得連眉毛都紅了,有種想拔腿就跑的衝動。

  「噓,你需要冰敷。」他的手指滑過她腫脹的膝蓋。

  不,她什麽都不需要!夜心羞窘地在心裏大喊。

  「快坐下來,等我一會兒。」他把椅子拎到她身後,按著她的肩要她坐下,隨即走進大廳裏。

  夜心看著他優雅的背影有點無措,她連人家是誰都不知道,怎好意思接受這「大力相助」?而且說來也怪哉,他說的是國語,是這裏除了她和老爸以外的東方人,他究竟是誰?

  不一會兒他回來了,拿了一個小冰袋,她以爲他要遞給她,沒想到他竟又蹲下身,親自爲她冰敷。

  她屏息,驚詫地瞪著他看。

  「怎麽了?你一臉像看到怪獸似的。」他淡淡地笑了,卻深深地震撼著她。

  「我……只是覺得你……太好心了。」

  「是嗎?」

  「你是誰?我該怎麽稱呼你?」夜心心跳得好狂。

  「斯祺傑,鑽石公司的負責人,也是舞會的主人,你呢?」

  夜心楞了三秒,他難道就是方才那些人提到的斯總裁?她好一會兒才意會到,面前的是何等的大人物。「我叫曲夜心,一個高中剛畢業的女生。」

  「你怎麽會來參加我的舞會?」斯祺傑問,輕輕挪動冰袋。

  「是鑽石公司的經理招待的。」夜心只知是如此。

  「那你一定是個幸運兒。」斯祺傑唇邊噙著笑意,垂下眼簾去看她的膝蓋。

  夜心瞅著他專注的神態,心神隱隱被牽動。「是你授權那位經理招待我們的嗎?」

  斯祺傑沒有擡頭,口吻魔魅地說:「可不是每個人都有這樣的機會。」

  夜心悄悄心悸,他的語意似乎在暗喻這受邀請的人很特別;而在場的只有她,這句話像似沖著她來,讓她青澀的心一陣蕩漾。

  所有的女孩都希望自己是特別的吧!尤其在他這樣的男子面前。

  「我只是個平凡人。」她輕輕呼吸,小心地吐氣,提醒自己可別因他的一句話就忘了自己是誰。

  斯祺傑緩緩地擡起頭,帶著笑意的黑眸定定的盯著她。夜心接觸他炯亮的目光,渾身的血液不受控制地竄流,雙頰好熱。

  「你是我見過最美的女孩。」他看著她白裏透紅的小臉說。

  「那……你可能是外國住久了,很少看到『同一國』的人吧!」她極力想維持鎮定。

  「是嗎?我經常回臺灣。」

  「臺灣……」她喃喃的念著。

  「跟你算同一國了吧!」他輕鬆地說。

  她不由得笑了出來,神經不再繃得那麽緊,還向他透露道:「難怪,剛剛在裏頭,我說我來自臺灣,那些人還誤以爲我是你的親戚。」

  「我在臺灣只有一個親人。」

  她以爲他會說是誰,但他並沒說,他轉移了話題。「瞧,消腫了,起來走走看是不是好多了?」

  夜心看了自己的膝蓋,真的好了不少,而在她還沒心理準備時,他就放下冰袋,握住她的手,拉起她。

  他的手掌好大,完全包覆住她的手,牽起她的勁道溫柔堅定,她覺得自己冰涼的手快融化在他溫溫的手心裏,一顆心也被他的和善和迷人的俊逸融化。

  他引領著她走路,當她是學步的孩子似的。

  「我真的好多了,很感謝你。」她害羞地抽出自己的手。

  「這是哪一國的感謝?」他冷不防地攥住她的腰。

  夜心驚訝的縮著自己,心慌地問:「那……你要我說英文嗎?」

  「你好可愛。」他盯著她的唇,低沈地笑著。

  她雙腿發軟,臉燥熱,無法預知他想做什麽。看著他的臉漸漸靠了過來,她緊張地閉上雙眼,魂不附體地輕顫。他離她好近,近到她清楚地嗅到他十足男性的氣息,感受到他灼熱的呼吸,以爲他會吻她,而她竟是有點期待!

  「不只可愛,味道也好甜。」

  他聲音低低的像夜風,拂得她氣息全亂,可是他並沒有吻她。她感覺他熱熱的呼吸不再那麽靠近,睜開雙眼心悸地瞧他,發現他確實是拉開了彼此的距離。

  難道他只是想就近的「聞」她?「這麽近看人很傷眼力的,小心會變鬥雞眼喔!」她試圖說點笑話,解救自己被他攪亂的心。

  他沒有開口,只是一徑地看著她,目光像在看一個情人,冷不防地他又伸出大手,食指畫過她的額、她的鼻,像撫觸一件精美的藝術品,最後停留在她豐潤的唇上。

  她再也開不了口說話,神魂已被他吸走了!

  「再見。」他說,放開她,轉身走出院子。

  夜心心神震蕩地看著他走離,竟有強烈的失落感,在短短的幾分鐘裏她被他深深吸引,對他有了強烈的好感。

  但他只是一個完全陌生的男子啊!是否,這就叫一見鍾情?

  她心跳怦然地站在原地,原本平靜的心已爲他起了奇妙的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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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斯祺傑走進大廳,神情變得淡漠無情,他沒有加入人群,而是繞到後院,一個完全不對外開放的私人領域中。

  一個打扮成妖姬的紅發女子見到他,立刻尾隨著他進後院,見他由西裝外套裏掏出一隻純銀的煙盒,取了一根煙叼在唇上,她立刻取了打火機爲他點上。

  「你怎會對那種小女孩有興趣?」紅發女郎是斯祺傑同父異母的妹子,也是他的私人助理,名叫小蜜,負責打點他的私人事務。

  「不只對她有興趣,我還要得到她。」斯祺傑臉上的俊朗笑意和溫柔早已不復見,取而代之的是地獄般的邪肆和幽暗神情。

  「嘖嘖,這不是太殘忍了嗎?」小蜜涼涼地問,其實她早就司空見慣。

  「女人不全是玩物嗎?」斯祺傑冷笑。

  「她還不是女人。」小蜜看慣了他這號詭譎的表情,若是別人早就被他的冷血面目嚇得頭皮發麻了,偏偏就有女人笨得以爲他是溫柔善良的,其實她這個大哥絕非善類,有時她覺得自己也挺怕他的,她相信他的體內可能流著外星人的血液。

  「我隨時可以『改造』她。」斯祺傑吐出煙霧,唇邊浮上邪魅的笑,深黑的眸高深莫測。

  「你真是個惡霸。」小蜜小聲地說。

  「知道就好。」斯祺傑睨了她一眼,不茍言笑的樣子怪駭人的。

  小蜜困難地咽了口口水,她就算眼看著又有人要成爲「犧牲者」也愛莫能助,她的頭路是大哥給的,除了固定的薪水,大哥也會分一點獎金給她,她的本分就是爲虎作倀……噢,不不,是替他處理大小事務,包括——挖陷阱,狩獵女人。

  但她真搞不懂,他大爺幹麽要以捉弄女人爲樂?

  在她看來,他從不曾真心愛過「到手」的女人,擁有了又輕易拋棄,讓她們傷心欲絕,她真弄不懂他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

  「哪,這是你要的,我從公司門市顧客檔裏追蹤,加以調查後得到的有利資料,曲家在臺灣經營電子公司,還有股票上市呢!」小蜜從口袋裏取出一張電腦列印的A4紙張,攤開來亮在斯祺傑面前。

  「一星期內大量買進曲家的股權,再做空它,讓它慘跌。」斯祺傑瞬了一眼報告,輕淡的語調像在說吃飯穿衣那麽尋常。

  「然後呢?」小蜜試探地問。

  「那就不是你可以過問的範圍了。」斯祺傑扔了煙蒂,眼中掠過一抹邪笑。

  小蜜不敢再問,只要總裁大爺不說,她這個專門跑龍套的也就不得而知了,但她可心知肚明,那個女孩的下場絕對和其他女人沒兩樣。

  「去辦事吧!別在這裏閑晃了。」斯祺傑轉身要走。

  小蜜一時想起一件事。「忘了告訴你一個消息。」

  「說。」斯祺傑定住腳步,頭也沒回地下令。

  「有一個狗仔報導你的韻事,封你當獵豔達人耶。」小蜜透露。

  「無聊。」斯祺傑丟下這兩個字,毫不理會地走離,進入大廳。

  裏頭依舊是衣香鬢影,他取了侍者託盤上的威士卡,啜了一口,輕易地發現曲夜心一個人落單的坐在靠牆邊的沙發上,他的眼瞳焚燒著兩簇極冷之火。

  今天她會來此,當然不是偶然,而是他的安排。

  他在鑽石公司二樓發現中庭的她,是那麽酷似他的前女友袁秀秀,立刻就有了行動,在弄清楚她是和父親一起旅遊後,他傳話要公司經理提出邀約。

  方才在花園裏,他看清她楚楚動人的神韻,一副天真不經事的模樣,和當初的袁秀秀是那麽像,而那件袁秀秀曾在化妝舞會中穿過的精靈衣服,穿在她身上是多麽合身,幾乎像是爲她訂做似的,他不想錯過了她。

  袁秀秀是他唯一深愛過,卻又深恨著的女人。三年前他和袁秀秀在咖啡館相遇,她只是個臺灣來的窮留學生,在倫敦市區的咖啡館非法打工當侍女,他時常上那家咖啡館,兩人陷入熱戀。他要她結束打工,資助她完成學業,還幫助她在臺灣的家人蓋新房,甚至把她接回私人城堡安頓,呵護她猶如至寶,兩人還論及婚嫁。

  沒想到有次他出差提早回來,親眼撞見她放浪形骸的和男仆在他的床上胡搞,他親耳聽到她對男仆說

  「傑是個傻子,很好騙,我用我的身子就可以交換數不清的鈔票。」

  霎時他的心被幾萬噸的炸藥炸碎!他萬萬沒想過,他摯愛的女人竟只是騙他。

  如果那時他手上有把槍,恐怕她不會活著走出他的屋子!

  儘管她哭得可憐求他原諒她的「無心之過」,他卻再也不想再當個傻子,當下將她和男仆驅離。

  這些年,他從未走出被欺騙的陰影,他難以再相信女人的忠誠,也恨透了所有和袁秀秀有一丁點神似的女人,他用各種方法狩獵她們,不擇手段地撕開她們的假面目,教她們現出蛇蠍般放蕩的原形,然後將她們甩得遠遠的。

  曲夜心,就是他的下一個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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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心一掉頭看見斯祺傑就在不遠處,發現他正看她的一剎那,她的心猛地一跳!她下意識地在人群中找他呢,原來他就在那兒。眼看他朝她走過來了,她情竇初開的心充滿瑰麗的憧憬。

  「會不會跳舞?」他柔聲問。

  「嗯……會。」她紅著臉說。

  他放下酒杯,輕摟著她往舞池走去。

  夜心在他懷裏隨音樂起舞,這一夜,她沒有如預期中和老爸一起早早告退,而是和他跳了一夜的舞。她相信遇見他,將是旅程中最美好的回憶,一點也不知,這是場危險的愛情狩獵遊戲,序幕已經揭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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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7-23 00:30:32
第二章

  回臺灣已經快一個月了,夜心的心卻沒有跟著回來,她時常不由自主地就想起斯祺傑。

  她忘不了在倫敦和他共舞的那一夜,他溫暖的手掌輕摟在她的腰上,他們距離好近,她注視著他的臉,聽他說鑽石如何採礦、如何分級。她好喜歡他,他不只帥,渾身散發著獨特的成熟魅力,教她深深爲他著迷,真想留在那兒,和他談一場戀愛。臨別時他還留了電話給她,只是她從來沒有勇氣打越洋電話給他。

  「表姊!你在想什麽?也不跟我一起進百貨公司的超市去血拼零食,情願一個人坐在這裏。剛剛在電影院裏,你整包爆米花都沒吃,幸好有我接收了,我覺得你真的很反常耶!」表妹阿梅從百貨公司的超市里走出,提著大包小包朝坐在人行道椅子的夜心走來,小嘴不停碎碎念。

  「你買了什麽?怎麽買這麽多?」夜心拿起擱在一旁已融化的檸檬冰沙喝,避掉了阿梅的問題。

  「我家的冰箱都由我來鋪貨,反正是你姑姑也就是我媽付錢,而且這家百貨正在周年慶,有摸彩啊,買得多摸彩券就愈多,中獎機率就愈高,我想試試手氣,看可不可以像你一樣得到頭獎,不過這家百貨好摳,頭獎竟然只是墾丁三日遊!」阿梅興衝衝地說著,隨即又把話題拉了回來。「依我看,你一定有哪里不對勁了!」

  「哪有!」夜心垂下頭去,很想賴掉。

  阿梅放下手中大包小包的東東,坐到她身旁,古靈精怪地猜說:「表姊,你戀愛了,對嗎?」

  夜心突然被檸檬汁嗆到。「咳……咳……」

  「噢!」阿梅猛拍夜心的背,等夜心咳完了,看著她通紅的臉,好奇地問:「是不是旅遊的時候有豔遇啊?」

  夜心有點哭笑不得。「你別亂說。」她太瞭解表妹阿梅了,她遺傳了姑姑的直性子,想到什麽就說什麽,很多話都守不住,若是告訴她,她會馬上向全世界廣播,那種想戀愛的感覺,還是留在心底,會比較心安。

  「時間不早了,已經九點多了,我叫司機來接我們。」夜心趕緊用手機打給自家的司機。

  「噢!表姊,我們是自己人耶,連一點消息也不透露,你愈來愈不夠意思了。」阿梅撅著嘴數落。

  夜心沒有回答,不久司機趕到,兩人一起上車。一路上阿梅還是想從夜心身上挖到第一手消息,夜心無奈地回避她的問題,途經父親的公司,她見到五樓辦公室的燈是亮著的,臨時對司機說:「在我爸的公司前停車。」

  「表姊,你不回家嗎?」阿梅古怪地問。

  「我待會兒再和我爸一起回去。」夜心下了車,交代司機。「安全地把阿梅送回去。」

  司機點了頭,夜心關上車門,逃離表妹的疲勞轟炸,暗自籲了口氣。幸好她看到爸爸的辦公室亮著燈有了藉口,而既然來了,她何妨就上樓去探班,連日來爸也不知是在忙什麽,總是深夜才回家。

  她搭電梯上了五樓的超群電子公司,從玻璃門外看進去,裏頭亮著燈,可是偌大的辦公室裏空蕩蕩的不見半個人影,她試著推開門,門並沒有鎖,進去後裏頭一片靜悄悄的。

  她往老爸的董事長辦公室看去,門緊閉著,看不出門內的景象,難道加班只是藉口,其實老爸是瞞著老媽在辦公室裏搞……婚外情?

  不不,老爸不是那種人!可是辦公室裏又沒半個員工,老爸不可能一個人加班到這麽晚。

  她疑慮地走向那道緊閉的門,悄悄把手放在門把上,打開來,愣住了。

  辦公室裏佇立著兩個人,一個是老爸,另一個高大英挺的男子竟是……斯祺傑,那個讓她朝思暮想的人!

  他們的交談因她的闖入而中斷,同時向她望來;而開門的那一刹那,她捕捉到斯祺傑說了一句「我要她」,她不確定他所指的第三人稱是「他」或「她」,還是「它」?在她看見斯祺傑時,她已傻住了。

  她和他短暫的眼波交會,他淡然地一笑,她的心已無異議地飛向他,但他怎會在老爸辦公室裏?他不是該在英國嗎?

  「無論多少資金,你儘管自己填,三天內我要見到她。」斯祺傑對老爸說。

  夜心一點也不知他所說的話代表什麽涵義。

  他隨即要離開,走過她的身邊,她聽見他低低地對她說:「我好想你。」

  她紅了臉,體內有股熱氣竄流,還來不及說什麽,他已離開。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曲超群跌坐在沙發上。

  夜心這才發覺老爸一臉慘白,她走向他,看見桌上放著一本厚厚的支票簿,蹲下身遲疑地問:「爸,是……發生什麽事嗎?」

  「他真是個可怕的男人!」曲超群瞪大了眼,看著女兒,忽然激動地把她抱在懷裏,久久無法言語。

  夜心不懂老爸爲什麽這麽說,她感到老爸的身子在顫抖,她的心也受到衝擊,潛意識告訴她,不只是有事發生,而且是極不尋常的事,她不敢問,任由老爸抱著她。

  「公司要倒了,我撐不住了!股票一直跌,我動用預備資金仍無法補救,四處奔走向各金主借資,希望能穩住股東對公司的信心,債卻愈積愈多……」曲超群痛苦地說出連日來的精神壓力。

  夜心震驚得臉色蒼白,緊緊抱住父親,這才明白爲何父親要加班到這麽晚,而發生這樣的事,她竟還和表妹去看電影,真是不肖女!

  「怎麽會這樣?」夜心眼底轉著淚。

  「查不出原因,無論我買進多少股票,立刻就有人大量抛售,我一直很努力經營,怎麽會變成這樣……」曲超群說得涕泗縱橫,抖得更厲害了。

  夜心更緊密地抱住老爸。「那……斯……先生是要幫我們的嗎?」

  曲超群身子一僵,痛苦得說不出話來,過了好久才說:「之前一名金主說要介紹我一位財力雄厚的人,我沒想到原來是他,他不要我還錢,而是要用這本支票……交換你。」

  夜心腦子轟地一聲巨響,血液全往臉上奔去,她終於明白他那句「我要她」指的是什麽了。

  「我怎能答應?這等於是賣了女兒!你還這麽年輕,沒名沒分的跟著他那算什麽!」老父的哭聲令夜心傷痛,事發突然也教她無措。

  「是不是這本支票簿一定能幫你度過難關?」夜心問。

  爲父的沈痛一點頭。

  「那就……讓我去。」眼前的支票若真可以換得公司的生機,那和摸彩券可以換得一個快樂的旅程,意義上並沒有什麽不同,她別無選擇,只是她心底的失落恐怕不是言語所能形容的,既然斯祺傑是有條件的點名要交換她,那表示他心底對她沒有真情意吧!

  對一個人若是真心的,必然不會這麽做,但她仍無法把他歸類爲壞人,在她心底深處他已是她默默喜歡的物件,她不介意……「跟著他」。

  「您教養了我十八年,如果我能幫上你的忙,那我會發現自己也是個有用處的人。」她說完淚滑了下來。

  「我怎麽能這麽做?怎麽能……」曲超群因歉疚哭得更慘烈了。

  「別哭……」夜心知道自己的命運將在一夕之間改變,內心旁徨,但爲了幫助父親,她要自己不能表現出怯懦。

  「你知道他要交換你去做什麽嗎?」曲超群推開女兒,搖著她的雙肩問。

  夜心淚盈滿眶,她當然知道自己將成爲他什麽樣的情人,卻故作堅強地說:「那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幫你。」

  曲超群搗著老臉,已是泣不成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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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終——

  夜心搭上斯祺傑的私人波音777飛機,她沒有讓任何人來送行,不想讓父親難堪,也不想讓媽媽難過,她帶著簡單的行李,單獨一個人前去。

  一名女性空服員領她登機,機艙裏的內裝和一般客機完全不同,備有先進的中央廚房,休閒客廳裏視聽娛樂設備一應俱全,中間還有動線流暢的會議室,後頭有一道門,不知是通往哪里。她還是頭一次搭這樣的飛機。

  「請進。」空服員領她經過會議室,爲她打開後頭的那道門。

  她生怯地看見裏頭是一個很大且奢華的居家空間,淡藍色的地毯,一張令人心悸的藍絲絨大床、雙人沙發,還有酒吧、電視、音響……就是沒看見斯祺傑。

  「斯先生呢?」夜心淡聲問。

  「他要你在這裏等他,他很快會到。」空服員禮貌地說。

  夜心穩住情緒走了進去,空服員隨即把門帶上,她下意識地不敢望向那張床,也無法坐到看似柔軟的沙發上,就拎著行李佇立在窗前,茫然地看著窗外。

  驀然,門開了,聲音那麽細微卻輕易驚動了她,她回過頭看見斯祺傑就立在門口。

  「嗨!」他說,唇上有抹淡漠的笑意。

  「斯先生。」她頷首,敏感地發覺他的笑意並沒有達到深沈的雙眼之中。是她多慮嗎?因爲他不再是她倫敦之旅的豔遇,而是成了她的債權人。

  他走了過來,她的心狂跳,但飛機引擎聲老早蓋過了她不平靜的心跳聲。

  「爲何要顯得那麽生疏且客套?」他邊問,邊解開領帶,站定在她面前。

  「我很感謝你幫我爸的忙。」她聲音微微發顫,鼓起勇氣才敢看他的眼睛。

  「感謝?」斯祺傑直視她水盈盈的眼,唇勾出一抹笑。「不必了,相同的我也得到我想要的,不是嗎?」說完,一把將她摟進懷裏,輕啄她的唇。

  夜心毫無防備,嚇得全身僵直,行李掉在地上。

  「你沒被吻過嗎?」他多情地問,骨子裏卻在嘲笑,她真是他到手的女人裏,把單純演得最誇張的一個。

  「嗯。」夜心怯怯地點頭。

  「別怕,我會負責教會你,放輕鬆,你得熟悉我的吻。」他低語,輕輕在她背上施壓,讓她更貼近自己。

  夜心被動地貼著他,無法放鬆地去接受他的吻;對他而言,用金錢交換一個女人來玩一場愛情遊戲,可以輕鬆自如,但她的心底還沒完全把自己定位成一個「玩物」。

  「放鬆,否則我都要跟著你緊張了。」他笑。

  她艱澀地點頭,只能假裝他仍是她心中的最佳戀人,在倫敦的那夜他有多麽溫柔細膩,假裝此刻所發生的,是夢的延續。

  他低下頭,緩緩靠向她,唇貼上她的,發現她在顫抖,他感到詫異,難道她是真的沒被吻過?

  不管,他就是要吻她,既然她可以爲了錢而投奔到他懷裏,還有什麽不能做的?反正今後她的身心都將是他的,他可以恣意地擁有她,玩弄她,直到他不要她的那一刻爲止。

  夜心閉上雙眼,任他的舌侵入她的口中,舌尖款款纏住她的,心海暗自翻湧。

  「你做得很好。」他滿意她的配合度,柔聲耳語:「再一次。」

  她迷蒙地睜開雙眼,來不及驚喘,他又靠向她,她心慌地閉上眼睛,這次他的吻變得深入,舌糾纏得她更緊密,灼人的呼吸燙著了她的心,她覺得天地旋轉了起來……

  「機長報告,飛機即將起飛。」播音器傳來訊息。

  斯祺傑停止吻她,像什麽事都沒發生過的對她說:「坐到沙發上,系上安全帶。」隨即他放開她,逕自要走向沙發。

  夜心還沒回神,竟雙腿一軟,跪坐在地毯上。

  斯祺傑看著她如同一片羽毛般飄下,心牆微微震動了。「怎麽了?」

  「沒……我……」夜心也不知自己是怎麽搞的,擡起紅暈的小臉,強對他擠出一絲笑來。

  斯祺傑看到她可憐兮兮的笑又是一怔,這出乎他的意料,他以爲她會在一吻過後現出「原形」,像蛇蠍般地纏住他,沒想到她那麽脆弱,他不由自主地轉身伸出手要拉起她。

  夜心看到他傾下身來,一股熱浪湧上她的雙眼,想起在城堡的花園裏他也曾伸手幫她,對她露出溫和的笑,可那只是昨夜的夢了,他的「交換條件」已打碎了她對他的幻想,她不敢妄自以爲他真是出自善意,她知道他對她只是玩玩而已。她忍不住淚盈滿眶,她多希望他對自己也有真心啊!

  斯祺傑也不知自己是怎麽了,被她強忍淚水的模樣打動,索性蹲下身抱起她,走向沙發。

  夜心很訝異,不知他爲何要抱她?她沒膽問,怕答案不是她所想的。

  他也沒開口,將她放到沙發上,和她並肩而坐,沈聲說:「扣好安全帶。」逕自拉起隱藏在沙發角落的安全帶扣上。

  夜心拉來了安全帶,雙手卻顫抖得連安全帶都扣不上。

  斯祺傑試圖冷眼旁觀,但飛機已滑行在跑道上隨時要起飛了,她竟還弄不好,索性他又多事地幫了她。

  「謝……謝。」她擡眼。

  他望進她那雙滿滿是淚的眼睛,在她即將要別開臉時,他克制不住地傾身壓上她的唇,吻了她。她的滋味確實青澀,有種少女的稚嫩,十分動人,激起他對她的渴望;但如果這只是她高明的手段,那就可恨了,而他不該被她的淚迷惑了心智,他猛然放開她,惱怒地下令:「別哭,我不想再見到你掉淚。」

  夜心被他冷硬的口吻嚇到,見他蹙眉別開臉,她心底難過。飛機起飛了,她的心也跟著愈來愈無助無依,想起爸媽,淚更不斷湧出來,她怕被他看見,惹他不開心,趕緊別開臉,拚命地揮淚。

  斯祺傑側過眼瞥她,知道她不出聲的流淚,心突然鬱悶,但他也不開口安慰她,他並不想再違背自己,他沒有想過要真心疼寵她。

  當飛機升到高空,穩定飛行,他隨即離開座位,離開她,獨自走向吧台後的冰箱取出酒瓶和酒杯,可他的目光卻始終難以從她身上移開,她低著頭,長髮掩著小臉,教他難以分辨她的表情。

  「你可以離開座位了。」他煩躁地說。

  「喔。」她像機器人般的回話,解開安全帶,背對著他走向另一端的窗前。

  她這是什麽態度?他胸口有股怒意正在上升,斟上酒,直接走向她,佇立在她面前,倒要看看她是怎麽回事,她卻把頭低下。

  他面有慍色地伸手握住她的下巴,令她擡頭,這才看見她滿臉的淚。

  「你不是……不想見到我哭嗎?」夜心囁嚅地問。

  「這麽聽話?」他緊盯著她,卻在她眼中看見懼色。「你在害怕?」

  夜心搖頭,淚滾落而下。

  「爲什麽不承認?」他厭惡女人說謊,她的謊言卻敲痛他,因爲她的模樣總是含羞帶怯,欲語還休,惹得他心亂。「告訴我你想些什麽?」

  「我只是……想……你是不是可以讓我偶爾打電話回家,如果……我一個人在國外……又沒有親人,那……」她真不知日子要怎麽過下去。

  「那是小事,而且你並不會沒有『親人』。」斯祺傑啜了一口酒,不懷好意地盯著她臉色由白轉紅。

  「請問……你的飛機是要帶我去哪里?」夜心拉起衣袖,邊拭淚邊問他。

  「比利時。」他說,順便糾正她。「從現在開始,什麽『請問』、『斯先生』這些字眼不准再說,叫我傑,要說什麽就直接說。」

  夜心點頭,至少她知道目的地比較不會那麽慌了。「那我現在要做什麽?」

  「自由活動吧!」

  夜心好訝異,她也能有自由。

  「只限於這裏,你不要到會議室去。」

  「好。」她破涕爲笑地點頭。

  斯祺傑淡漠地看著她笑起來的可愛模樣,心頭一震,他又不自禁地想吻她,但他什麽也沒做,隨即轉身走回酒吧放下酒杯,往門口走去。

  「你要去哪兒?」夜心追上來問。

  「我還能去哪里?」他佇立在門邊嘲弄地說。

  夜心這才發現自己的問題問得有多笨,他們在高空中,還有哪里可去?只是他不在她有點不安,她該學著控制自己的心,別表現得太稚氣。

  「你會出去很久嗎?」她還是忍不住地問了。

  「會。」他耐著性子說,不要她用依依不捨的目光看著他,那可是袁秀秀慣用的招數。

  「那……」夜心接觸到他森沈的眼色,問題到了嘴邊說不出來。

  他不再停留,開了門走出去。

  夜心看著緊閉的門,心像枯萎的花,她總感覺他不像初遇時那麽和善,難道是當時旅遊心情太放鬆了,她才把一切看得太美好?

  這才是真實的他吧!

  她真懷念初遇時的他,希望他再對她露出迷人的笑臉,那她心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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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斯祺傑走進會議室,兩個俊酷無比的男子把長腿擱在會議桌上,已等他等得不耐煩。

  「裏頭到底是誰?竟能讓我們的霸王總裁留連忘返?」說話的男子玩弄著手上一副未拆封的撲克牌,他面容冷峻,有一頭銀白色的長髮,整齊的以皮繩系著,黑色西服使他看來氣度非凡。

  「還用說,一定是獵到了上等貨色,才那麽神神秘秘的。」另一個男子豪邁粗獷,微亂的黑髮並不影響他英俊的模樣,更凸顯了他豪放不羈的性格。

  斯祺傑坐到桌子的一端。「狼主、玩家,少說廢話了,發牌吧!」這兩人是他從小到大的好友,也是鑽石公司的大股東,三人持股不相上下,實力相當,狼主負責全球的鑽石門市管理,玩家負責採礦區所有事務。

  兩男子放下長腿,狼主拆了撲克牌,交由玩家洗牌,三人在機上豪賭打發時間,直到八個小時後,才結束牌局,空服員送來三份餐點。

  「再準備一份送到房裏。」斯祺傑對空服員說。

  狼主玩味地問:「又是一個被你視爲像袁秀秀的倒楣女人?」

  斯祺傑睨了狼主一眼,沒有回答。

  「別逼他說,等明天下飛機不就知道了。」玩家調侃一句。

  斯祺傑仍沒有說明,不理會好友對他新上任的情人有濃厚的興趣。

  好一會兒空服員送了餐點到裏頭,又踅回來報告:「斯先生,小姐睡著了,呃……她……」空服員小聲地說:「她坐在地上睡。」

  「知道了。」斯祺傑漠然地說,表面上他一點也不在意,也以爲自己不會在意,卻有個小小的騷動硬是從心的底層鑽了出來,一點一點地啃蝕他無情的心,迫使他推開餐盤,離開座位,大步走向臥房。

  他在牽挂她?

  不,絕沒有這回事。

  他只是……想警告她有床不睡幹麽要睡在地板上。

  他給了自己合理的藉口,推開房門,看見坐在地上的她就趴在沙發椅上枕著手臂睡著了,行李還放在身旁,那模樣就像個無家可歸的小孩。

  他死盯著她,濃眉緊蹙,一種令他自己費解的感覺不斷在心頭縈繞,他強烈地想阻止,卻仍不停地冒出來,他清楚那感覺叫——惻隱之心。

  但這不是件好事,絕不是!

  他不打算再被她牽動,更不會抱她上床,這說不定就是她的詭計,想得到他的同情心沒有那麽簡單。

  他解開上衣進了浴室淋浴,出浴後她仍睡著,他按了床頭的遙控,所有的窗戶自動降下遮光板,室內變得幽暗,他逕自躺在大床上不受她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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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7-23 00:30:56
第三章

  夜心不安穩地醒來,發現四周變得黑漆漆的,以爲天黑了。

  斯祺傑呢?

  她望向幽暗的室內,什麽也看不見,以爲他並不在,她很沒安全感地沿著沙發站起來,摸索到門邊,想問他電燈開關在哪兒。

  她打開門,外頭並沒有人,而且窗戶透進了陽光,顯示現在仍是白天,她遲疑地回顧,藉由外面的光線看向臥房,發覺窗戶被關上了。

  一定是斯祺傑曾進來過,見她睡著才幫她把窗關上了。她這麽以爲,心情好多了,她終究對他還有份期待,相信他並不壞。

  她輕輕關上門,一轉身結結實實地撞在一道黑影上,她嚇了好大一跳,手不經意地觸到一道堅硬的「牆」,還是熱呼呼有溫度的,隱約還嗅到一股沐浴後的清新氣息。

  疑惑中她聽見斯祺傑沈沈的聲音——

  「不是說別出去嗎?」

  「啊!」她這才警覺到她觸碰到的不是牆,而是他裸裎的身軀!她猛然退開一步,撞在門板上,心強烈騷動。

  「我……只是看看你有沒有在外頭,想問燈怎麽開……」夜心臉紅通通地說,幸好裏頭很暗,暗到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也聽不出他話裏的情緒。「你……怎麽會在這裏面?」

  「我進來好一會兒了。」在她開門的那一刻,他就下床瞧她想做什麽?

  「哦,不好意思,我睡著了,真是謝謝你。」她謝他爲她關上窗。

  斯祺傑聽不懂這無厘頭的感謝,以爲她是感謝他還沒「碰」她,他嗤笑。「要不要洗個澡?」

  「好,可以先打開燈嗎?」夜心含糊地應著,呼吸突然緊窒,覺得他說得好暖昧。

  「當然可以。」他轉身離開。

  她沒有聽到他的腳步聲,卻感覺他離開了,沒有離她那麽近,但那股沐浴後的氣息仍存在她的鼻息間,教她心兒慌亂。

  一陣突來的光線教她本能地閉上眼睛,好一會兒才適應了燈光,找尋他的方向,朝他望去,她驚羞地低下頭去,他身上居然只有一件黑色底褲,精壯的男性體魄毫無遮掩!

  「你低著頭做什麽?」斯祺傑愛笑不笑地問。

  「浴室是不是那間?」夜心仍低著頭,手指著大床右側那道毛玻璃隔間的門問他。

  「嗯。」他盯著她羞答答的樣子,覺得好笑。

  「我去拿衣服。」夜心趕緊走到沙發旁去拿行李,手指微顫地打開,取出睡衣和沐浴用品,用最快的速度向浴室走去,關上門,她急著上鎖,發現這道門沒有鎖!

  她開始不安,也許斯祺傑認爲這是他的私人領域不需要加道鎖,可是她真的很不習慣,她祈禱他是個君子,不會在她洗澎澎時開進來。

  她戰戰兢兢地解開衣裙,打開水龍頭淋浴,心始終紛亂,但直到她洗好,什麽事也沒發生,她穿上睡衣,松了口氣,走了出去。

  瞄到他躺在床上看一本原文書,她快快溜到行李袋前放好換洗的衣物,還把行李箱裏的東西重新整理一遍,茫然地拖延時間。

  斯祺傑分神地瞬了她一眼,發現她居然穿著小碎花的睡衣睡褲,儼然像個稚氣未脫的小女生,他壓低了眉,很想立刻就剝光她這身幼稚到極點的睡衣。

  「夜心,你過來。」

  「我在忙。」她第一次聽他喚她的名,背脊像通過電流似的全身熱烘烘。

  他遠遠地看她手忙腳亂的把衣服亂疊一通,輕易地看出她很緊張,但他可不容任何人違抗他的成命。他放下書,朝她走去,傾身扣住她纖細的手腕將她拉了起來,力道之強悍令她的長髮也飄了起來。

  「那麽愛疊衣服,把你身上這件也疊了。」他說完,唇落在她的唇上,動手解開她身上的小女生睡衣,她驚慌地握著他的大手,想阻止他;他卻加深了他的吻,火熱的舌勾引她軟軟的舌尖熱烈探索,她心神俱顫,連手指都失去了力量,只能任他解開扣子,扯去她的睡衣。「不要在我面前穿得像個小女生。」他聲音低沈,卻是十足的霸氣。

  「那……那要穿怎樣?我只有帶兩件睡衣,是同一款的。」她雙手掩在胸前,羞到眼眶泛紅。

  「那就別穿。」他冷笑,扯下小碎花的睡褲;她白皙的雙腿不停顫動,身上僅剩白色胸衣和小小的底褲可以蔽體。

  「還有,我說過不許掉淚。」他警告,目光掃過她動人的年輕體態,她的腰肢纖細,肌膚雪白,胸波豐盈誘人,她的身子就像一朵初綻的蓓蕾,散發著幽禁的芳香,讓他有了侵略的念頭。

  「是不是只要我做了你不喜歡的事,你就會收回那本支票?」夜心恐懼地問。

  「沒錯,所以你最好不要忤逆我。」他殘忍地說,眼色嘲諷。

  夜心深深被他刺傷,這無關那本支票,而是他無情的神態毀了她心底深處僅剩的一點愛慕之情。

  「去吃飯。」他命令。

  「是。」她低著頭,眼底凝著淚走向吧臺上早已冷掉的餐點,坐到高腳椅上,拿起湯匙,卻什麽也吃不下。

  斯祺傑回到床上,重新拾起原文書,雙眼卻不在書上,他的心已成了一團火,被她老坐在那兒動也不動的模樣惹毛,他知道她可能又低頭在哭,這教他十分懊惱。

  他選擇不再理她,他可沒忘掉想得到她的理由,他要把遭背叛的恨意全發泄在她身上,他無法相信任何女人,更不可能愛上眼前的她。

  他索性抛下書,套上睡袍,走出臥房,免得看了她心煩。

  夜心知道他出去了,淚忍不住滴了下來,深怕真的惹他不開心,她勉強自己吃飯,淌下的淚和涼涼的飯菜一起進了口中。

  其實她心底一直有個疑問,他爲什麽要交換她?如果只是想玩弄她,那麽他已經辦到了,他殘酷的親昵已傷透了她的心,可是他究竟是相中了她哪一點?

  想起他說過的那句「我要她」,已教她從原本的心悸變成了驚懼!

  她乖乖吃完飯,喝了礦泉水坐著發楞,門又被打開了,好一會兒才關上,她雖沒有回頭,卻感覺他正盯著她看,想象他漠然的目光,她痛苦萬分。

  他向她走來了,進了小吧台裏倒了酒,沒有跟她說話的意思,漫不經心地瞬了她一眼。

  她淚眼如星,默默看著他。

  「喝嗎?」他面無表情地拿酒杯問她,心卻已被她揪得死緊。

  她躊躇地搖頭,雙手拘謹地放在膝上,無意中把柔美的胸波夾緊,露出誘人的曲線。

  他的目光變得危險,一口飲盡杯中物。

  「睡吧!」他說著,繞出吧台。

  夜心腦子霎時烘熱,不知哪來的勇氣,她問道:「爲什麽……你要交換我?那天……你說好想我,是想我什麽?」

  斯祺傑定住腳步,目光邪肆地看遍她比例完美的身子,最後鎖定在她閃爍的雙眼。「男人對女人除了想入非非,還有什麽可想?」他一把攫住她纖纖的腰肢,嘲弄地問:「難道你以爲我愛上你了嗎?」

  她睜大眼看他,眼底滿是受傷。

  他看到了,卻變本加厲地傷害她。「少在那裏作夢,你要記住,今後你的身分不但是我的女人,還是我的傭人,我隨時會享用你,直到我厭倦你爲止。」

  夜心寒毛直豎,直到這一刻地才真正清醒,是她自己的想法太天真了,他根本是個無情的人!

  他不由分說地吻她,吻得她的唇腫脹,她一點也不喜歡,無法有回應,不知哪來的叛逆勇氣,她用力地咬了他一口。

  「呃——」斯祺傑赫然放開她,嘗到唇上滲出的血味,冷冷地看著她驚恐的表青。

  「我……道歉。」

  他沒開口,冒著寒光的眼令四下的空氣也跟著凍結了。

  「你……會收回支票嗎?」她怯生生地問,卻大大地激怒了他,他痛恨她在意的只是錢,女人總是可以爲錢作踐自己,沒有例外!

  他不費吹灰之力地把她扛在肩上,走向大床,將她甩到床上,不客氣地壓抵著她,粗魯地吻她,扯去她的胸衣,揉捏她的圓潤,粗糙的手指侵向粉嫩花蕾,毫不理會她是否會疼痛。

  夜心驚慌不已,深知他沒有一丁點情意,心底好難過。但她更怕的是他會收回支票,不再幫助父親,只能屈服在他精實的體魄之下,任他的手在她身子上下肆虐,不再忤逆他。

  他的手欺向她的雙腿間,撕裂了障礙,進入她的敏感處,吻移上她的柔波,盡情地羞辱她,直到他發現她像條僵硬的死魚,他慍怒地低吼:「那麽不情願嗎?」

  「我……」夜心害怕得連聲音都發顫。

  他怒瞪她,這才發現她小臉蒼白,一臉驚慌,老早被他嚇壞了!

  該死的!他做了什麽?他不發一語地躺到床的另一側,不願再碰她;她的模樣讓他覺得懊悔至極。

  夜心暗自吐出長長的一口氣,孱弱的心覺得好累,眼淚也順著眼角不斷墜落,她蜷曲起自己,止不住地顫抖著,不知該如何才好。她很害怕他會再碰她,祈禱他會放過她,許久後他真的起身,穿上衣服,像一陣憤怒的風離她而去,她顫抖地把臉埋在枕頭上哀哀地哭泣;哭著哭著,她竟昏沈沈地睡去了。

  再度醒來時,她驚詫的發覺飛機是停著的!而斯祺傑並沒有再回來。

  難道已經到達了嗎?

  爲何他不叫醒她,會不會是要……遺棄她?

  她慌張地下床去穿衣服,換掉被扯得狼狽的內衣,此時門外有人敲門,她心想若是斯祺傑,他絕不會敲門的。「誰?」

  「我是空服員,幫你送餐點了。」空服員親切的聲音傳了進來。

  又到吃飯的時間了?夜心沒有戴表的習慣,這裏也沒有時鐘,她有點不知今夕是何夕了,她急急忙忙穿好衣服,開門讓空服員進來。

  空服員友善地對她打招呼,放下餐點,重新鋪好淩亂的床,收拾吧臺上用過的食具,正要走。

  夜心叫住她問:「請問飛機爲何停下?」

  「現在是中途停機加油,大約再半個小時才會再起飛。」空服員笑著駐足回答。

  夜心這才松了口氣。「還要再多久才會到比利時?」

  「大約五個小時,全程約十八個鐘頭呢!」

  「斯先生人呢?」夜心遲疑地問。

  「他在外頭。」

  幸好,他沒有就這麽走人,那她只好安分地待在這裏了。「謝謝。」她謝過人家。

  「不客氣,我想你一定是斯先生的貴客,這台專機從來沒有任何女性上來過呢!」空服員逕自猜著。

  夜心擠出笑來。「貴客」——她可不敢當!

  空服員隨即離開,夜心什麽也吃不下,心底無奈也無聊,她在房裏四處走動,在床頭找到斯祺傑遺留在床頭的一本英文原文書,她拿起來翻閱,發現這是本文選集,內容是許多精英作者的散文集,她沒想到他會這麽有深度。

  什麽樣的人閱讀什麽樣的書,她真的很想知道他是個什麽樣的人,她抱著他的書看了好一會兒.卻只找到許多生字和艱深的句型。

  不久後飛機起飛了,播音器傳來要系上安全帶的訊息,她抱著書坐到沙發上,系好了安全帶,就專注地研究他,這一研究竟用去了五個鐘頭之久,但她根本是一無所獲,而直到到達比利時,她都沒再見他進來,倒是空服員進來提醒她,收拾行李準備下飛機。

  她拎著行李走出臥房,這才知道外頭不只斯祺傑一人,還有兩個和他一般高大、挺拔過人的男子和他一起,想必是他的友人。而斯祺傑也看見了她,臉上卻什麽表情也沒有,當她是空氣似的,倒是那兩個男子饒富興味地瞧了她一會兒。

  眼看著斯祺傑並沒有介紹他們給她認識,夜心有自知之明,她是個不重要的人,沒資格認識他的朋友,但她仍有教養地對他們點頭致意,他們也點了頭回應。

  出了機場後,她隨他們搭上一部豪華的六人座休旅車離去,她就坐在斯祺傑身邊,但他一直沒正眼瞧過她,她也不想得罪他,連呼吸都小心翼翼。

  車子直駛布魯塞爾的近郊,開進一幢獨門獨院的豪門別苑裏,夜心拎著行李跟著他們下車,好奇地看著四周的草坪,林立的大樹和別致的三層樓建築,而斯祺傑可沒等她,率先和他的朋友們進了屋裏,她只好加快腳步跟著進屋。

  屋內一名白髮蒼蒼的女管家,領著一群穿著制服的女傭列隊恭迎。「歡迎回來,斯先生。」

  衆人行禮過後,發現跟在後頭的夜心,管家走向前來,恭謹地問斯祺傑:「先生,這位小姐是?」

  管家還沒問完,斯祺傑就不耐地說:「新來的女傭。」

  夜心怔然,他竟這麽介紹她!

  「拿一套女傭的制服給她,編派她白天的工作。」他下令。

  「是。」女管家接下旨意。

  夜心呆立著,但斯祺傑沒有看她一眼,和他的朋友直接走向二樓。

  「來吧,東方女孩。」管家招手要領她去拿制服,其他女傭有的各自去工作,有的交頭接耳看著她不知在說些什麽。

  夜心心底苦著,不是因爲斯祺傑要她當女傭,而是他不可一世的態勢真的挺傷人的,她無奈地低喟,逆來順受地隨管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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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樓的書房裏,斯祺傑和狼主、玩家三人放下公事包,準備進入高層會議,玩家忍不住問:「怎麽可能?那麽標致的女孩,你準備拿來當傭人?」

  「我看她只有頭髮有點像袁秀秀,一點也不合你的品味,不如讓給我吧!讓我好好地疼寵,好過在這裏任你糟蹋。」狼主也看不過去,自願接手。

  「誰也別想碰她。」斯祺傑斬釘截鐵地說。

  狼主和玩家互換了一個玩味的眼色,不知老友是吃錯了什麽藥,他們只是稍微開個小玩笑,他卻認真成那樣,簡直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奇景」啊!這和他們所瞭解的斯祺傑似乎有很大的差異,不過還是別追問了,開會要緊,男人事業第一,女人嘛,永遠只是餘興節日的一部分罷了!這是他們三人自始至終的共同認知。

  此時,夜心已在女管家的小辦公室,換好了女傭的黑色制服、白圍裙,頭頂還系著白色花邊頭飾。

  管家派了一個打掃院子的工作給她,領她去後院看她的工作範圍,並指示她:「你得把落葉全掃乾淨,夏天一天兩次,秋天一天掃三次,現在正值夏天,所以早上和午後各掃一次,這是你的工具。」她交給夜心一把很大的掃帚。

  夜心接過和她一般高的大掃帚,二話不說開始工作。雖然打掃這麽大的一片院子,對她而言是挺吃力的,但至少不必時時伴在斯祺傑身邊,那可比什麽都教她心驚。

  她認真負責地掃著,揮著額上不斷淌下的汗,好不容易把葉子掃了一堆又一堆,她蹲下身正要把葉子裝到大型垃圾袋,忽然一隻腳把她眼前的葉子全踢得散開了!她驚愕地擡眼,看到一群女傭把她辛苦掃的一堆堆落葉全踢得四散。

  她認出這些女傭是方才在大門那裏打量她的那群,她們踢完了落葉全圍過來,用她聽不懂的法語尖銳地罵她,奪走她的掃帚,不斷伸手掐她的手臂、擰她的大腿。

  夜心驚慌地抱著自己,很想弄懂她們爲何要這樣,但她完全無從知道,直到一名女傭跑來,不知說了什麽,她們才瞪著她紛紛散去。

  她顫抖地緊抱自己,滿眼是淚,猜想爲什麽會這樣,最後她得到了一個答案——這是斯祺傑的命令,沒有他的指示,她們不會如此吧!

  被擰的痛處已不感覺痛,因爲她的心已麻木了,她失神地拾起掉在地上的掃帚,重新把落葉再掃一遍。

  黃昏將至,她終於整理好院子,又累又餓,可她來不及坐下來休息喝口茶,管家就來院子叫她。「你快洗個手到廚房來,前廳有客人到,你得幫忙端茶水。」

  「好。」夜心點了頭,發現這裏的多重語言,還好管家一直和她說英語,否則她會變成鴨子聽雷。

  她走到廚房後的洗手台,直到抹上肥皂,手心劇烈疼痛,她才發現兩手全起了嚴重的水泡,而且有的破皮了。她沒時間理自己的手,拭幹手上的水,忍著疼很快地進了廚房,裏頭已十分忙碌地在準備晚餐,似乎有重要的客人來。

  管家口操法語在現場指揮,見了她立刻端了託盤給她,指示她。「咖啡是坐在右側的先生點的,紅茶是左側的女士要的,你別弄錯了。」管家端了託盤給夜心,仔細叮嚀她。

  「好。」夜心順著走道走向廳堂,還沒進去就聽見斯祺傑在和人交談,甚至聽見他的笑聲,原來他是會這麽大笑的人?

  她悄然地走進裏頭,他就坐在主位的法式沙發,他的兩個朋友也在,但客廳多了一對中年男女,而斯祺傑和那位穿著華麗的貴婦有說有笑地沒發現她,她也不希望被他發現。

  她深呼吸,小心地端著託盤走過去,忽然斯祺傑回過頭來,看見了她,她莫名緊張,也不知怎地竟一個踉蹌仆倒向前,託盤當場變成飛盤,咖啡紅茶灑了一地,最糟的是她以五體投地的姿勢趴在地上,她的臉離斯祺傑的鞋尖只有一寸距離。

  充滿歡笑的廳堂霎時陷入恐怖的無聲狀態。

  沒有人出手幫助她,她趕緊自己爬起來,不敢看斯祺傑,困窘地低著頭猛道歉,快快收拾一地的杯子碎片。

  管家發現了,趕緊派人來幫忙清理,拉著她進廚房,還數落她:「怎麽這麽不小心?你可知道現場都是先生的重要客人,換別人做吧!」

  廚房裏那群曾欺侮夜心的女傭們,也很不屑地瞪她。

  夜心打了個冷顫,知道自己闖大禍了,這下斯祺傑一定不會原諒她的,她破壞了他的興致,還打破了他的杯子。

  她不知所措地僵立在原地,過了許久,管家從廳堂回來,蹙著眉,壓低聲音對她說:「先生要你到樓上去,他在等你。」

  夜心深感大事不妙,他一定是要狠狠地罵她一頓,她該怎麽辦呢?

  她心慌到手腳都在打顫,但她知道這下就算是神仙來也救不了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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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夜心硬著頭皮,拖著疲累的腳步,蹣跚地走出廚房,幸好廳堂裏的客人們已移駕到餐廳了,沒有人看到出糗的她。她怯懦地走上寬大的樓梯,管家沒說幾摟,但她一上去就看見斯祺傑在二樓的一個房間門口等她;她踟躕不前,手無意識地拉著圍裙。

  「還不過來?」他陰鷙地盯著她,像恨不得把她揪過去。

  她垂頭喪氣地走過去,站定在他面前,想開口道歉,他卻扣住她的手臂,將她扯進房裏。

  「去把你自己洗乾淨。」他命令。

  她愕然,發現這個房間好奢華,融合了古典和時尚的歐風家具,中央有張醒目的大床正對著陽臺上翠綠的花園景觀,陽臺的一側有道白石砌的樓梯可通三樓。

  她不安地和斯祺傑深黑的眼睛對上,隨即明白了,他是要「物盡其用」,白天要她當女傭,晚上得替他暖床了吧!

  「我哪里不乾淨了?」她發出小小的抗議聲,只見他唇邊泛起一絲嘲諷的笑,鬆開她的手臂。「你不知道你臉上有泥土,裙擺全是咖啡漬嗎?」

  是嗎?她往自己臉上撫去,真的有土,是掃院子的時候弄的吧!怎麽沒人告訴她?低頭一看,裙子真的髒了,她自己都沒發覺,她的樣子一定是狼狽到了極點!

  「這是哪里?」她落寞地問。

  「我的房間。」他不帶一絲一毫的感情說。

  夜心心底劃過一陣苦澀,相信自己的想法並沒有錯。「我不會是得住在這裏吧?!」

  「沒錯。」他直接回答她。

  「可是,我覺得我應該住下人房比較恰當。」她下意識地想遠離他。

  「你應該怎樣由我來決定。」這聲命令絕非疾言厲色,卻力道十足,不容反抗。

  夜心再也無話可說。「我的行李還在管家的辦公室,我得去提上來。」

  「我會叫她替你扔了,今後你的穿著打扮也由我決定。」他斷然地說。

  她詫異。「可是……」

  「別再煩我,更衣室裏有數不清的衣服,你自己去拿,我還有事要做。」他留下話,轉身開門就要走。

  「是急著去和那位貴婦談笑風生嗎?」她虛弱地說,旋即感到後悔,這聽起來好象她有多在乎他似的。

  斯祺傑定住腳步,回頭睨了她一眼,見她眼簾低垂,一副委屈的模樣,他忽然改變主意,踢上房門,雙手交疊在胸前,好整以暇地打量她,嘲弄地說:「不急,一點也不急。」

  夜心擡起眼,心底有個很壞的預感。

  「立刻去洗,我等你。」斯祺傑丟下這句話,取出煙盒,轉身走到落地窗前的沙發坐定。

  「你不必等我。」她蒼白的臉泛起紅潮,遙看著他點上煙,心慌意亂。

  他懶得回答。

  她知道自己又得罪他了,萬分懊悔自己爲什麽要逞一時的口舌之快。她絕望地找尋浴室的方向,就在沙發的正對面,裏頭雪白的大型浴缸、淋浴間一眼可以看穿,因爲這個浴室沒有門,只有一片大約高達腰際的造型藝術玻璃阻隔。

  天啊!她脹紅了臉望向他,他的表情在煙霧中變得朦朧,她看不出他是不是有意要整她?但無論如何,求情是無效的,因爲他對她始終無情。

  她艱澀地走進浴室,背對著他,兩手打顫的解下女傭的頭飾、圍裙,拉下背後的拉鏈,顫慄地卸去衣衫和所有的衣物,臉已紅透,眼底也滿是羞怯的淚。

  她沒勇氣回頭去看他是否正「觀賞」她的窘困,雙腿顫動地進到淋浴間,開了冷水從頭頂淋濕全身,儘管水好冷,淋得她全身泛疙瘩,她只想藉冷水讓自己清醒,不再對他存有半點迷思……

  她沈浸在苦楚中,沒留心他的步伐又沈又急的接近她,進到浴室來。

  「你的手臂是怎麽回事?」斯祺傑伸手揪住她纖白的手臂,瞪著上頭青一塊紫一塊的瘀傷。

  夜心被他嚇了一跳,臉火紅,杏眸圓瞠地瞅著他,發現他的高級西裝已被水打濕了。

  「說!」他嚴峻地命令,死盯著她通紅的臉,感覺她身子猛打顫,伸手關掉冷得要命的水。

  「不是你……要她們……這麽做的嗎?」她狼狽又落魄地說。

  「誰?」他低吼。

  她不可思議地瞅著他的怒容。

  「到底是哪個該死的,這麽大膽?」見她不說,他跋扈的目光中迸射著可怕的火光。

  她訥訥地望著他,他看來像是全然不知情,更像是很在意她。她心一悸,原本寒冷的身子竟開始發熱了。

  「一群女傭,她們說著法語,我一點也聽不懂。」

  她一說完,他立刻放開她沈聲說:「這裏多的是熱水,你給我開熱水洗。」沒等她回答,他大步離去,而且是出了房門。

  她像顆泄了氣的球,蹲在濕漉漉的地上緊緊抱住自己,一點也不懂他到底是關懷,還是習慣性的箝制?這樣的「好」真教人心驚;而她這下在他面前是全然沒有保留,都被他看光了,她好怕他肆無忌憚的目光。

  深怕他再進來,她打起精神站起來,用最快的速度打理自己,吹幹長髮。好在,他沒有再進來,可是也沒人可以告訴她,他的更衣室在哪里?

  她光著身子在他房裏繞了一圈,沒找到更衣室。「哈……啾!」她挺受不住中央空調冷氣,打了噴嚏。

  放眼看去,就只有床上那條被子可以讓她取暖,可她心底掙紮,若他進來一看到她就在他的床上,說不定他會誤會……

  「哈啾!」但她真的好冷,別無選擇下只好暫時借用一下他的被子了。

  她急急地鑽進被窩裏,好一會兒終於覺得暖和,柔軟的床和枕頭也舒緩了她疲憊的身子,她忍不住滿足的輕歎,舒服地放鬆自己,眼皮輕輕合上,想著小憩一下,不料躺著躺著竟睡著了。

  斯祺傑再度回到房裏已是晚間八點,他打開室內小燈,搜尋夜心的蹤影,沒見到她。

  跑哪兒去了?他解開領帶,濃眉揪緊,正要把領帶往床上扔,看見了蜷曲在被窩裏的小人兒,仔細打量,發現她睡得正香,他的唇勾出一抹淡到沒有痕迹的笑意。他沒有叫醒她,從口袋裏取出一小瓶藥膏放到床頭,踅進浴室洗了個暢快的澡,方才他在送走賓客和狼主、玩家兩位好友後,也遣散了幾名好惹事的女傭,他可不容她們把夜心當成「菜鳥」來欺淩。

  她可是他一個人的權利!

  他關掉水龍頭,拭去發上和身上的水滴,走出浴室在右側的牆上按了一個電動開關,一道表面看起來和牆壁同一式的門移動開了,裏頭是偌大的更衣間,他走進裏頭取了浴袍套上,關上更衣室回到房裏,聽見她咕噥了一聲,以爲她醒了。走到床邊一看,她仍熟睡著,只是翻了個身攥著被子,無意識地露出了纖白的背和細嫩的玉臂。

  他瞬過她動人的曲線,目光變得危險,不難發覺她是光溜溜地躺在他的床上。真沒想到她竟然不需要他提醒就如此主動,看來他們是愈來愈有「默契」了。

  他拿了置於床頭櫃的藥膏,坐到床沿替她上藥,不喜歡她臂上那些礙眼的瘀傷破壞了她的完美。

  夜心朦朧地感覺有個輕柔的力量,正摩挲著她臂上的疼痛處,那有點疼又有些得到舒解的奇異感衝擊著她的感官,她睜開眼睛想看看是怎麽回事,瞧見是斯祺傑在幫她搽藥,她心底驚叫,立即清醒。

  「瞧你像是被嚇醒的。」斯祺傑瞥了她睜大的眼睛,繼續幫她上藥。

  「我自己來就行了。」夜心不只是被嚇醒,還是被他的「周到」給嚇的。

  「另一手。」斯祺傑像沒聽見她的話,伸手要拉她坐起身來。

  她感到氣餒,紅著臉,攥著被子護在胸前,伸手給他,他握住她的手一把拉起她。「啊……我的手。」她痛苦地發出低吟。

  「怎麽了?」他扣住她的手腕,翻開她的手心,詫異地看見大大小小的水泡,有的已破皮,染著凝固的血水,察看另一手也是如此。「這又是怎麽回事?」他的心不受控制地絞緊了。

  「沒什麽,我都忘了。」此刻她擔心的不是傷,而是胸前的被子快滑落了,她很想拉回來,想求他快放了她的手。

  「我要知道是怎麽搞成這樣的?」他緊握她的手腕,勃然大怒。

  「我只是掃院子,是我太不中用了,可能是還不習慣,明天會好一點的。」她急於粉飾太平。

  「管家派你」個人去掃院子?」斯祺傑眉峰緊蹙,他清楚那個院子有多大。

  「嗯。」

  「那是園丁的工作!」他咬牙切齒地甩開她的手。

  她趕緊拉住被子,暫時籲了口氣,不過還真是被他弄糊塗了,完全搞不懂他是在對誰生氣,明明是他自己要管家派工作給她的,她認真地做了,只是手起水泡,這樣也會惹他動怒嗎?

  「女傭也可以做啊,我喜歡那個工作,管家說夏天得掃兩回,秋天一日掃三日,明天起我一定會更認真地做,你別這麽生氣,好不……」她話還沒說完,雙手被他牢牢扣住了,毫無防備地被他壓抵在床上,她還來不及反應,他已用狂烈的吻堵住她。

  他的吻如同風暴般強烈,更透露著某種言語無法表達的訊息,瞬間席捲她的心,讓她老早想收回的情感又陷入五裏霧中,失去了方向。

  而她似乎看見他在欺向她之時,那向來不饒人的目光竟冒出一絲不舍,是對她不舍?她無法分析,他已吻得她腦子昏亂,扯去阻隔在他們之間的被子,他單膝抵開她的雙腿,精實的體魄覆在她嬌柔的身子上,唇在她粉嫩的頸項間遊移,粗糙的胡髭將她細白的肌膚廝磨得紅豔,大手探索她的寸寸肌膚,她羞紅著臉,緊閉雙眼,感覺身子好熱,這全是因他的觸碰起了奇異的變化,她對他並非沒有感覺啊!相反的她一直都渴望擁有他的愛。

  「這種事……我真的不會,不過……你可以教我。」她柔聲說,顫抖的手輕拂過他的發。

  他被她軟軟的語意觸動,瞥向她甜美且嬌羞的小臉,她怯怯地對他微笑,他剛烈的心無端地感到一陣痛楚。「這麽逆來順受,只爲了怕我收回支票?」他冷峻地問。

  她搖頭,神情楚楚可憐地瞥他,不知可不可以說出真心話。「是因爲在倫敦那一夜,你所有的好,一直都留在我心底,我很喜歡你……」

  「哈哈哈……」他忽然仰頭大笑,放開她下了床,獨自走出陽臺,將苦悶的表情隱匿在暗夜中。她的感受對他而言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接不接受,若是他玩真的,即使她心底沒有他,他都會珍視她,可惜這只是一個隨時可以喊停的遊戲。

  但他不否認自己確實在意她,當她在客廳裏跌那麽大一跤時,他有說不出的不忍。他試著漠視她,阻止自己疼惜她,但在他眼睜睜看她慌張地向衆人道歉時,他只想把她帶離客廳,給她一個擁抱或安慰她。

  不過到頭來他什麽也沒做,他替自己保留了很大的空間。也許報復的恨並沒有比真心的愛容易,他仍是選擇前者,那是他的初衷,也是他對女人的一貫作風,只是現在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在折磨她,還是在折磨自己?

  夜心羞惱又困窘地看著他沈浸在黑暗中的背影,他的反應顯然是把她的表白看成一個笑話,他一定是認爲她傻得可以;說真的,她也覺得自己笨,若是她夠聰明就不會說真話了。

  許久,他進來了,站得遠遠地對她說:「去穿上衣服,下樓弄東西吃,還有找藥箱,你的手需要包紮。」

  他竟還慈悲地記得她還沒吃飯?夜心真不知他爲何總在她已經對他不抱幻想時,又用那種似是而非的關懷來撩動她的心?「我不知道你的更衣室在哪兒。」

  「開關按鈕在這裏。」斯祺傑走到開關前說明,沒有接近她的打算,說完就離開房間了。

  夜心看著他離去,才敢下床去按那個開關,門一開,她驚奇地走進裏頭,這間更衣室儼然是另一個很大的空間,令人咋舌的是上百套的各式西裝被分成三層,以電動纜繩展示,可供主人隨時搭配選擇;這麽龐大的行頭,她似乎只有在電影裏的富豪情節中見過。

  他究竟多富有她不得而知,就算他是世界首富又如何?

  她才沒有興趣去探究一個嘲笑她的感情的男人!她發誓從今天起,她要守緊自己的心,絕不再傻下去。

  她羞憤地立下誓言,一一打開櫃子找尋她可以合身的衣服,結果是找到一整衣櫃各式各樣的女裝。她拿出來看,還全是她的尺碼。

  爲什麽他會有這麽多女人的衣服,難道是他的前一任女友留下的?若分手後還留下對方的衣服,是表示對那人還有留戀嗎?

  她猜想著,心情驀然沈重,順手取了一件夏天的白洋裝穿上,心事重重地出了房門,循著光潔的走廊找到下樓的階梯。

  才走到樓梯口就聽到他嚴酷地在吼人——

  「你爲何要派園丁的工作給她?掃那麽大一個院子,需要多少體力你不知道嗎?」

  夜心驚詫地停住腳步,聽到管家用委婉的語氣解釋——

  「我想她是新來的,需要調教。」

  「放肆!你立刻走人。」

  啊!夜心搗著嘴,深怕自己會驚訝過度而發出聲音。

  「是。」她聽到管家回答,沒一下子大門打開,她真的走了!

  她悄聲下樓,探看氣派的客廳,斯祺傑正立在法式沙發後看著落地窗外,宅第裏好安靜,那些女傭們不知全跑哪兒去了?

  「你躲在樓梯上偷聽我說話?」他沒有轉過身來,突然冒出一句話。

  夜心屏息,想他是從玻璃上看到她的倒影了。「你那樣的音量不必偷聽也聽得見啊,而且那哪像說話,是罵人吧!」她喉頭乾澀,難以相信他會爲她這麽做。「爲何要小題大作的辭了管家?」

  「誰敢動你,我絕不輕饒。」斯祺傑頭也不回地說。

  夜心訝然不已,方才辛苦立下的誓言幾乎破功,沒料到他冷峻地補上一句——「你是我的權利。」

  噢!她一臉灰澀,陣陣心寒。

  斯祺傑回過頭來,瞥見她身上的白洋裝後,目光變得幽暗。那是袁秀秀最喜歡的一件衣服!他記得她總說——「我覺得穿上這件白洋裝,自己看起來潔白如雪。」

  去她的潔白如雪!那只是她佯裝的表相,骨子裏她是不忠的蕩婦!言語的矯飾總在事實被揭穿後變得不堪,更令人不齒。

  他走向眼前的小女人,倒想看清楚她穿上那邪惡女人的衣服是什麽嘴臉?會不會也如同那邪惡女人一樣,善於用言語來裝飾自己。

  他走近她,只見她一臉失魂落魄,像剛被誰欺侮了。而無需自我標榜,她身上的白洋裝已突顯了她的稚嫩和單純。

  他嚴酷地想找出她的破綻,卻看見她忽紅的雙眼,冷漠地想忽視她委屈的神情,心卻沒有設防地落入一張柔軟的網中。

  他終於明白自己爲何無法坐視她受傷,甚至憐憫她,因爲她是她,她有她的性靈和思想,純然是另一個人,而不是他痛恨的那一個。

  她自然流露的優雅特質、甜甜的清新模樣,自始至終都吸引著他,他殘忍地狩獵她,用牽強的理由箝制她,只因她才是他心底所真正喜愛的女子典型!

  他習慣報復,擅於手段,教他都忘了如何真心去追求一個令他心動的女孩。

  而他竟一再的以傷害她爲樂!

  「我就只是你的一個……權利嗎?」她傷心地問。

  他的心像被鞭子抽過,開不了口回答。

  「去弄吃的。」他暗啞地說,隨即往樓上走去。

  她心在淌血,淚也蒙朧,飽嘗了他的無情,教她哪還吃得下別的?

  她僵立著,不久他從樓上下來了,換上西裝像要外出,她惶惑地低問:「你要出門嗎?」

  斯祺傑死盯著她的淚眼,勉強以點頭代替回答。

  「那……家裏的女傭們呢?」夜心不安。

  「下班了。」他低頭系上雪白的袖扣,深怕再看著她,他會伸手抱她。

  夜心小臉蒼白,那表示晚上宅第只剩他們兩人,現在他要出去,不就只有她一人在家。「我……」她想說她不要一個人留在家裏,她會怕,可他竟轉身就走。

  「要等你回來嗎?」她追到門口。

  「不需要。」他說完話,門也跟著帶上。

  夜心酸楚的淚已忍不住全湧了上來。不敢一個人待在無人的大廳,她快步上樓去,一進房看見床上放著一隻藥箱,她不禁悲從中來。

  她再也不會笨笨地以爲這是他的關心,他只把她當成是他的「權利」,一個能任他駕馭的人!經歷這許多,她明白,她該對他死心了,脆弱的淚豆大豆大的墜落,她掩著臉泣不成聲。

  斯祺傑獨自駕車在道路上狂奔,他其實很少在這時間外出,但他不能再待在屋裏面對她波光盈盈的雙眼,讓她影響他的思緒。

  他得獨自仔細想想,對她要如何善後,這個錯誤絕不能再延續下去。

  只是,他該怎麽做?

  他十分清楚只要留下她,他以往所認同、所定義的許多事,勢必得全數改變!

  若不留她呢?

  他思索著,迎著夜風,腦裏轉著的全是她的淚眼,難舍在心底。

  唉!沒想到他竟會落入自己設下的陷阱裏,難以全身而退。

  也許,這就叫自作自受吧!

  或者該說是……天譴!

  他嘲笑自己,悵然的表情,隱沒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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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7-23 00:31:45
第五章

  早晨的第一道光照射進屋裏,蜷在沙發上整晚沒睡的夜心,發現斯祺傑竟是徹夜未歸,她心底唏噓,揉揉腫腫的眼坐起身來,木然地走到浴室裏梳洗,默默地下樓去領女傭制服準備工作。

  狹小的管家辦公室裏,管家換人當了,新來的管家叫小蜜,看來相當年輕,而那群說法語的女傭也全都被撤換了,新來的女傭都挺和善。

  「各位,我是新來的管家,叫小蜜,請到廚房集合,我有事告訴大家。」小蜜走向寬敞的廚房,她連夜從倫敦趕到比利時,就爲了今早的管家就職大典。她覺得自己真是命苦,不但要替她的霸王總裁幹壞事,現在還淪爲他的打雜管家,最好這只是臨危受命,一時之選,她等著大人他高擡貴手,改變她的命運。

  「我這個人很民主的,今後的工作分派,由抽籤決定……」小蜜邊說,邊搖著自己做的籤筒,讓衆女傭抽籤,一雙杏眼還不時看著人群中的夜心。她可是接到了「上頭」的旨意,這個女孩的工作得等手傷好了才能分派,還得是輕鬆的活兒才能分派,所以並沒製作她的簽。

  夜心好不容易等到最後,卻沒簽了,倒是管家對她眨了眨眼睛,不曉得在暗示什麽,只見她急忙又轉頭對拿到簽的衆女傭說:「我希望大家努力做好分內事,共同把這個房子清得一塵不染,共創美麗新世界。」

  大家聽到她的話都笑了,夜心也不例外。

  小蜜自己也笑嘻嘻的,覺得自己說得很專業,隨即她把夜心拉著往外走,神神秘秘地說:「你跟我到辦公室來一下。」

  夜心以爲她要拿女傭服給她,她卻說:「你休息到手傷好了,再來向我報到。」

  「這是斯……先生的意思嗎?」夜心問。

  「沒錯沒錯,你可要照著做,不然他發起瘋……噢,不不,是怪罪下來,我可擔待不起哦!」

  「你像是很瞭解他的爲人。」

  小蜜搖頭晃腦了一下,表情像在說「這是當然的」,不過她精明的沒有隨便回答。「你去休息吧!」

  夜心點頭走出管家辦公室,無所事事地在客廳裏留連,正想走出屋子去看看外頭,大門竟然打開了,斯祺傑正好要走進來。他們同時看見彼此,她發現他渾身酒味,西裝斜披在肩頭,領帶也松了,模樣相當桀驁不馴。

  沒有人先開口,直到有個衣著清涼的女人匆匆走來,鑽到他身下,嬌媚地摟著他說:「我幫你把車停好了,我要和你一起進去嗎?」

  夜心看著眼前的景象,胃不停抽搐,手也泛涼,她往前走也不是,往後退也不是,直到他和那女人一起上樓,她仍定在那裏,一顆心已粉碎。

  不是不再爲他傾心嗎?

  那何來的心碎?

  她臉色蒼白,漫無目的地走出屋外,沒有表情的臉上已爬滿淚痕,她這才知道自己的妒意有多深,要對他死心有多困難。

  她那麽地在意著他,癡癡地愛著他,因爲她早就在第一次遇見他時就交出真心了啊!她走到無人的後院,躲在大樹後掩面痛哭。

  屋裏,陪著斯祺傑上樓的酒館侍女,欣羡地左顧右盼,熱絡地問:「嘿,大帥哥,你的房子好大,待會兒要不要我留下來服侍你?」

  「你走吧!」斯祺傑放開她,倚在牆上,從皮夾裏取出一疊鈔票塞給她。

  酒館的侍女睜大眼睛看著足夠她一個月開銷的鈔票,立刻收下了,遲疑地問:「你真的不要我留下……」

  「快走。」斯祺傑不想再多說,獨自進了房門。

  「真謝謝嘍,有空再來光顧哦,大帥哥。」侍女熱情地對他的背影猛送飛吻,她可真沒想到會有這樣的好事,她見他在酒館裏喝酒直到天亮,不過是答應幫他開車送他回來,就收到這麽多酬勞,原以爲他會要求「額外的服務」呢!她樂歪了,興高采烈地離去。

  斯祺傑卸去外衣,仰躺在床上,揉著疼痛的眉心。方才在門口夜心看見那名侍女,顯然是誤會了,他心底也不好受。

  思索了整晚,他決定留下她,至少讓他有彌補她的機會,在他的感情世界裏,她絕對是無辜的,但她是否願意再對他敞開心門?

  「我可以進來嗎?」門外傳來小蜜的聲音,打斷他的思維。

  「嗯。」他煩悶地應了一  聲。

  小蜜開了門,走到床邊問:「剛才下樓的那女人是誰?好象不是你的品味唷!」

  斯祺傑懶得回答。「少說廢話,夜心呢?」

  「夜心呢?」小蜜狐疑的學他的語氣,覺得奇怪。「我打從認識大人你開始,好象沒聽過你用那種語氣叫一個女人的名字耶!」

  「什麽語氣?」他不自覺自己透露了什麽。

  「你叫她叫得好親切哦,而不是咬牙切齒哦!」小蜜納悶地說。

  見斯祺傑危險地眯起眼來,小蜜隨即住嘴,說了正題。「我沒見到她啦,你不是交代要她放假,說不定她出去逛街了。」

  「不可能。」斯祺傑否定,坐起身來。

  「你怎麽知道?」小蜜探問。

  斯祺傑用可怕的目光掃過她,他就是知道,她不可能自己一個人出門,尤其在這對她而言相當陌生的國度。

  而他居然這麽「瞭解」她,令他自己也感到不可思議,他們相處的時間並不多,她的一舉一動卻已悄悄溜進了他的心間。

  「你在想什麽?」小蜜不知總裁大人爲何突然「入定」了,她可從沒看過他失神的模樣。

  「去把她找來。」斯祺傑淡聲說。

  「誰啊?」小蜜故意促狹地問,直到他冷峻地朝她看來,她才趕緊找人去。

  過了十分鐘,小蜜急急忙忙地跑上樓回報。「我裏裏外外都找過了,沒看見她。」

  斯祺傑倏然從床上一躍起身,推開站在床邊喘氣的小蜜,走出陽臺俯視院落,果真沒瞧見她。上了白石階梯,從三樓陽臺的走廊繞到可以俯視後院的角度,目光掃視每個角落,隱約看見一棵樹下有白色的裙角在飄揚。

  是她!

  他火速下樓進房,見小蜜還杵在裏頭,頭也沒回地對她說:「沒你的事了,下去吧!」旋即出了房門。

  小蜜無奈地垂著肩,真不知大人是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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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心噙著淚,孤獨地倚在樹下,她不想進屋,怕再撞見斯祺傑和那女人。

  驀然間,她聽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而近,急忙揮去臉上的淚,不想教任何人瞧見了。

  「你在這裏做什麽?」這聲低切的問話驚擾了她,她恍然地看著斯祺傑,他結實的胸膛在白襯衫下急促起伏,像是一路跑向她來。

  「有什麽事嗎?」她生疏地問。

  「當然有事。」

  夜心不明白他爲何遲遲不說,一逕緊迫盯人地俯視她。忽然她的腰被他強悍地擄住,驚懼中她想問自己是否又做錯了什麽,他已封住她的唇。

  斯祺傑熾狂地吻她,面對一臉無辜的她,他真心地想抱抱她、寵寵她。

  盤據在他心底太久、太深的恨,教他毀了一個又一個的女人;而在他的恨意之下,她在倫敦時的快樂神采也已不復見了,這完全是他一手造成的——

  他的吻輾轉變得溫柔,摩挲過她細嫩的唇瓣,吻去她臉上的淚痕,無言地抱著她,將她纖柔的身子嵌在自己懷裏。

  「爲什麽……你可以吻一個你並不愛的人?」夜心在他懷裏狂顫,不知他的吻爲何變得那麽多情,而她竟無能爲力拒絕他,又讓他奪了她的魂。

  他握著她的雙肩,推開她,直視她動人的雙眼,脫口而出的卻是違背心意的話——

  「我可以吻所有不愛的女人。」但你不是。

  他不習慣說出心底真正的感受。

  她愕然,不難想象他也吻過剛才那女人。「請你……不要碰我。」她掙開他的手。

  「你沒資格說不。」他把她揪了回來。

  夜心咬著唇,再也隱忍不住的傷心情緒瀕臨崩潰,不依地想掙開他。「不要,不要……爲什麽你要這麽壞?我真的看錯你了,放開我……求求你……」

  他沒有放開她,而是將她壓抵在樹幹上,深深地吻她,蠻橫地探索她的身子,勾引她的神魂,不容她有一絲一毫的反抗。

  「你爲何……不能像在倫敦時那麽好……那麽溫柔……」她痛苦地低泣。

  「我會很溫柔。」他灼人的低語就在她的耳際,吮吻她的頸項,大手探進她的裙底,獵取她的自製力。

  她气喘吁吁,暈紅的小臉上挂著羞恥的淚,任他輕扯開她的衣襟,吻遍她每個敏感處,在他的情欲攻勢下迷失了自我。

  「進房裏去。」他熱切地說。

  「不……」她慌亂地搖頭。

  「如果你不想草率地結束你的第一次,最好聽話。」他的話聽來像警告,語氣卻低柔得教人心悸,爲她拉上衣襟的手勁也很輕柔。

  她知道自己不能迷惑,他不過是等著她執行他的命令,她羞憤地轉身,跑著離開他。

  斯祺傑仰頭望著被綠蔭遮蔽的天空,突然想笑,他真喜歡她有些執拗又極爲害羞的模樣。

  該想想有什麽方法可以不把她弄哭,他非留下她不可。

  他還預備修正之前的許多錯誤,把她父親之前的虧損在一夕之間挽回,他取出行動電話召喚小蜜到後院。

  「啥事這麽神秘,不能在屋裏說啊?」小蜜立刻趕到。

  「大量買進曲氏股票,指示斯氏財團下經營電腦業的子公司,大量向曲氏電子下訂單。」

  「爲什麽?」小蜜很驚訝,不知大人是在想什麽。

  「不要老問一些你得不到答案的事。」斯祺傑笑著,伸手撫撫小蜜的腦袋,大步離開。

  小蜜一怔,猛揉眼睛,她有沒有看錯啊,大人好象在笑耶,他向來都只會陰惻惻地瞪她,而且他怎麽會突然親切地撫她的頭?

  會不會是他酒喝多了,神智不清?不不,他是海量,鐵錚錚的千杯不醉郎啊!所以只有一個答案,一定是誰對他下咒了!

  她正這麽想,她的大人突然又回過頭來對她說:「對了,去幫我買pralines巧克力,要粉色系包裝。」

  「喔!」她咽著口水,看著他的背影,心想這pralines巧克力可是比利時最贊、堪稱世界一流的巧克力呢!贈送的物件一定是重量級的人了。

  小蜜聰明的腦袋立刻靈光乍現,鐵定是送曲夜心的,只有送小女生才要粉色包裝,而且屋裏就只有一個小女生,她一定就是對他下咒的人。

  哦!這看來是件好事,她若真能讓霸王轉性,那她可要拜曲夜心爲神啦!

  她驚喜著,趕緊辦事去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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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裏,夜心忐忑不安地站在落地窗前,期待斯祺傑會打消要她的念頭,她一點也無法接受他!

  房門開了,他走了過來,就在她身後,她感受到他的氣息離她好近,拂亂了她的心思;但他竟然沒有碰她,走開了。

  她訝然回頭,以爲他放過她,可惜她失望了,他正在寬衣,雙眼盯著她看。她的呼吸變得急促,心跳如飛。

  「站那麽遠做什麽?過來。」斯祺傑淡聲道。

  她內心掙紮地走過去,極不情願地坐到床沿,想開口拒絕,床的另一端往下一沈,他上了床,一把將她擄到身邊,結結實實地箝住她。

  她屏息,聽見他沈聲說:「我累了。」

  她揚起眼睫瞥他,從他厚實的下巴往上瞧,他已合上雙眼。

  「陪我,別走開。」他說得像耳語,隨即她聽見他低勻的呼吸聲,他真的入睡了,緊抱她的手臂逐漸放鬆。

  她的心終於感到釋然,看他似乎熟睡了,輕輕地想移開他的臂膀溜掉,但他手肘卻一收,更加摟緊她,長腿佔有似地橫跨在她腿上,教她無法動彈。

  她僵直地任他抱著,負荷著他的重量,想等他熟睡後再悄悄離開他。可是等著等著,她僵化的姿勢開始不舒服,她蠕動著,先移出被壓得快沒知覺的腿,再機械式地抽回手,轉了個身,終於溜出他的懷抱。

  籲了口氣,她正要起身溜走,他一側身又將她箝住,她驚詫地以爲他醒了,擡頭瞅他,發覺他仍放鬆地熟睡,臉部線條變得柔和許多,而且他好英俊!

  她心旌一動,偷偷地看著他,默默心悸,忍不住又回想起初見他時,她有多麽爲他著迷,期待他觸碰她的情懷,可最後她才發現他給她的是一份迷戀和萬種迷思。

  她真懷念他的好啊!那樣的斯祺傑,才是她心底所喜愛著的模樣。

  她歎息,安靜地任他抱著,逕自一遍遍地想起倫敦的那夜,直到她累了,他沈穩的呼吸聲成了催眠曲,她覺得眼皮好沈,跟著他入睡了……

  黃昏,落地窗外是漫天橘紅的霞光。

  斯祺傑醒來時瞧見他的小女人就蜷在身邊,像只膩人的貓咪般熟睡,心底有說不出的愉悅,撐起臂膀俯視她恬靜的小臉和誘人的纖柔姿態,不自禁地傾身輕吻她的額。

  夜心受這驚擾醒來,瞥見他深幽的雙眼近在眼前,頰上浮上兩朵紅雲,無措地進入戒備狀態。

  「還想睡嗎?」斯祺傑問。

  「不了。」夜心細聲吐出兩個字。

  「晚上我得去參加一場舞會,需要一個女伴。」

  意思是在邀請她嗎?不,她不這麽想。「今天和你回來的女人要陪你去嗎?」

  「你要別人陪我?」他壓低了眉。

  「我不知道……」在他灼熱的目光下她暗自喘息。

  「你是不知道自己還有這樣的用途嗎?」他愛笑不笑地凝視她嫣紅的小嘴,很想火熱地吻她。

  她微微撅著小嘴,不想回答他傷人的話。

  他看出她小小的情緒反應,牽動唇一笑,直截了當地說:「我要你陪我,忘了嗎?在倫敦的那個夜晚,我們跳了整夜的舞。」

  她詫異地揚起眼睫仰望著他,他居然記得那一夜?!她脆弱的心起了不小震撼。

  「去準備,打扮成熟些。」他說著,下床進浴室。

  而她直到聽見裏頭傳來流水聲,仍躺在那兒發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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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仲夏之夜,微風徐徐,夜心穿著白色小禮服走出大屋,司機爲她開啓豪華的加長型賓士禮車後座門,斯祺傑已是一身俊逸的墨色西裝在裏頭等候。

  她坐了進去,看見有一隻方形盒子靜置在他們之間,而他身上的西裝好眼熟,似乎就是他們第一次相遇時他身上所穿的那一套。

  她好意外,心底起了波動,目光悠悠地隨著他流轉。

  「送你。」他把盒子遞給她。

  「要……打開嗎?」她含蓄地問,並不希望他送禮物給她,她想要的驚喜是,能再看一眼他溫柔的微笑。

  「當然,不過不是什麽貴重的東西。」他笑了,淡淡的笑痕在昏黃的燈下格外柔和。

  她瞅著他,心旌一蕩,打開包裝紙的手變得不靈光,弄了好久才打開來,盒裏飄出濃濃的手工巧克力香。「哇!」她低頭瞧著各式各樣的形狀,愉快地歡呼。「我最喜歡吃巧克力了。」

  「嘗一個看看。」他拿起其中一個包著榛果碎粒的球形巧克力球,送到她唇邊。

  她臉兒緋紅,迷惑地咬了一口,讓手工巧克力高雅的甜味和隱約散發的些微苦澀在唇裏擴散,心情突然感到開朗。

  「喜歡嗎?」

  她很喜歡,卻忘了點頭,因爲他又笑了,瀟灑的模樣讓她看得入迷。他把剩下的一半再送到她口中,舉止間流露的體貼教她心顫。

  「喝杯香檳更能搭配巧克力的美味。」他從前端的小冰箱取出香檳和高腳杯,爲她和他自己各斟上一杯,塞了一杯到她手裏。

  她木訥地看著淡黃色的香檳,輕啜一口又一口。

  「我說得沒錯吧?」他問,也喝著香檳。

  她點頭,忽然想笑,腦子輕飄飄的,今晚的一切像被施了魔法似的,變得那麽不真實,卻又那麽美好。

  「今晚你會和我跳舞嗎?」她心底竟還有這樣美好的期待。

  「不只,我要和你跳一夜的舞。」他輕柔地說。

  她滿是驚奇,甜甜地笑著,他傾身攫取她唇上那抹美麗的甜笑。她不由自主地倚向他的,喜歡上他溫存的吻。

  車子平穩地到達一幢華麗的洋房前,舞會就在一座美輪美奐的花園中舉行,現場有爵士樂團演奏。

  見到主人翁,夜心才知他們是曾到過斯家作客的那位貴婦和她丈夫,她不知他們是否認出她是那名出糗的女傭,他們並沒有任何表示;他們的女兒也在場,名叫郝美麗,人如其名,亮麗美豔,全身挂滿搶眼的鑽飾,似乎和斯祺傑也熟識,熱絡地邀約——

  「斯先生,你瞧這是我最新的珠寶設計,我還有好多設計在屋裏呢,待會兒能賞光嗎?」

  「好。」斯祺傑答應了。

  夜心以爲他會放下自己和郝美麗離去,但他卻整晚都和她形影不離,他領她走進無人的花園,隨著悅耳的音樂在臺階上漫舞,旋轉。

  他雖沒再吻她,她卻能感覺他深炯的目光自始至終沒離開過她,若這只是一場夢,她希望永遠別醒來。

  「今晚覺得開心嗎?」斯祺傑把她美麗的嬌軀擁在懷裏。

  「好開心。」她貼在他寬闊的胸膛上,甜甜地對他笑。

  他開懷,深信她已感受到他的心意。兩人投入在私密的天地中,沒察覺有人一直惱怒地注視他倆——

  「爸、媽,那女孩到底是誰?」郝美麗臉色很不悅地問父母。

  「我不曉得。」她父親抽著煙鬥搖頭。

  「你真是的,我老早看出她是斯家的一名女傭!那天到斯家拜訪,她端茶水還跌倒,差點弄髒了我的鞋。」貴婦眼尖早就認出了,只是沒敢當著斯祺傑的面說罷了。

  「什麽?他怎麽能讓那種下階層的女孩當他的女伴?這世界又不是沒女人了!」郝美麗嗔叫著,看他們那麽親密,內心著實不滿。她喜歡斯祺傑很久了,而且她的父母也都和他熟識,更是斯氏鑽石固定的收藏家。爲了接近他,她潛心修習了珠寶設計,日前她還請父母上門去推薦自己設計的鑽石飾品,希望他網羅她進他的公司成爲設計師呢!

  今晚她要父母舉辦這場舞會,就爲了要向他展示自己的才華,進而和他獨處,那個可惡的小女傭竟一直糾纏著他,她真是氣壞了!

  「哼!女傭算什麽,像我女兒這樣落落大方的大家閨秀,才適合當首富之妻。」貴婦幫女兒嗆聲。

  「媽,你別心急,得幫著我伺機而動啊!」郝美麗沈著臉,她想等那個小女傭落單,她可有些「內心話」要和她「分享」。

  恰好,她見到兩個高大的身影朝花園走來,認出了是斯氏財團的兩個大股東,眼見機會來了,她很快地把父母拉到沒有燈光的樹下,低聲說:「他們一定是來找斯祺傑的,待會兒你們把他們三人請到屋內,那個女傭讓我親自處理。」

  「嗯嗯……」她的父母猛點頭,說什麽也要幫著女兒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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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7-23 00:32:09
第六章

  「霸王,原來你在這裏把美眉?」玩家和狼主也受邀,他們一直沒看見斯祺傑,到處找他。

  「好個閒情逸致,還有這麽美麗的小姐共舞。」狼主邪魅地笑,認出他的女伴就是那個美麗的小女傭。

  夜心和斯祺傑同時停下舞步,望向走向他倆的狼主和玩家。她好奇地問:「他們爲什麽叫你霸王?」

  斯祺傑一笑,沒有回答,挽著她主動將她帶到好友面前,頭一次介紹他們讓她認識。「他是狼主韋翔傑,他是玩家向豪捷,是我的好友也是工作夥伴。」

  「你們好,我叫曲夜心。」夜心悄然歡喜,禮貌地打招呼。

  狼主和玩家向她致意,並別具深意地瞥向斯祺傑。身爲好友,他們深知這不是一般的介紹,這小子是在宣示所有權。

  他的女人之中除了袁秀秀,其餘全都名不見經傳,代表他從未重視,如今他又有了心上人,這是難能可貴的事,不過大家彼此心照不宣。

  「斯先生、韋先生、向先生,請你們到捨下一敘。」貴婦和她的丈夫很快出場,熱情邀約。

  三人沒有推辭,應允了他們。

  「在這裏等我一下,別亂跑,我很快回來。」斯祺傑交代夜心。

  「好。」夜心溫順地答應。看他們一行人離去,她獨自走到臺階上坐下。

  一旁虎視眈眈的郝美麗見機會來了,立刻朝夜心走去,輕蔑地問:「嘿!你在這裏做什麽?」

  夜心被這突來的聲音嚇了一跳,看向聲音出處,接觸到郝美麗充滿敵意的眼神,她從臺階上站起來,怯生生地說:「我在等斯先生。」

  「我是來告訴你,今晚他會爲我留下來,你不必等他了。」郝美麗趾高氣揚地睨視嬌小的她。

  「是嗎?」斯祺傑剛才並沒有這麽說。

  「你只是他家裏的一個女傭不是嗎?」郝美麗上下打量她,眼神鄙視,話中帶刺的挖苦。「瞧你打扮得花校招展的,是存心想勾引斯大總裁嗎?我奉勸你還是別傻了,他可是全球年輕富豪排行榜的首富,跟你只是玩玩而已!」

  斯祺傑不只是鑽石公司的總裁,還是首富!對夜心而言這是個陌生的名詞,瞬間將她今晚的夢粉碎,教她不得不正視現實,揪心的痛楚油然而生。

  「你走吧!叫司機先送你離開,然後回去用力地想一想,像他這樣出類拔萃的人,是絕不會看上一個女傭的——」郝美麗勝利的瞪著她消沈的模樣,用打發下人的語氣說:「快走!」

  夜心幾乎沒有懷疑她的話,黯然轉身準備離去。

  「等等。」斯祺傑嚴峻的制止聲從臺階的最上層傳來。

  夜心止步,回首往臺階上一瞥,臺階上隔著走廊連接著主屋大廳的一隅,斯祺傑就立在敞開的窗口邊,面色冷硬,而狼主、玩家連同郝美麗的父母也立在一旁,他們顯然也都聽到郝美麗所說的每句話了。

  郝美麗的臉色一陣灰一陣青,不知如何是好,她要父母把斯祺傑帶進屋,可沒說要帶到聽得到她講話的窗邊啊!這下她的好事全泡湯了……

  倏忽間,斯祺傑離開窗邊,狼主和玩家也隨之而去,貴婦和丈夫則是一臉羞愧地跟著離開。

  郝美麗僵立著,眼見斯祺傑和衆人到達花園。

  斯祺傑當著所有人的面,毫不避諱地將「女傭」摟在身惻,冷酷地對郝美麗說:「我欣賞你的才華,可惜我最痛恨說謊者,更不原諒搬弄是非的人,請你另謀高就。」

  「她不過是一個女傭,我父母可是你的大客戶。」郝美麗端出父母,她的父母也站在她身邊力挺她。

  「我贊同令尊令堂懂得欣賞鑽石的美;另外告訴你,她不是女傭。」斯祺傑說得簡潔有力,不願再停留,握住夜心的手將她帶走。

  狼主和玩家莞爾一笑,隨即也走人,留下一直跺腳的郝美麗和她一臉茫然的雙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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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歸途中,夜心一直怦怦然,她仍是和斯祺傑坐在後座,不同的是他一直沒放開她的手,雖然她的手快被他握得失去知覺了,可是她情願被他握著,若不是他及時開口,那她一定將郝美麗的話信以爲真了;而且這是她頭一次覺得他似乎是在意她的,而不全是爲了「她是他的權利」。

  「謝謝你。」她輕聲對他說。

  斯祺傑低頭瞥向她澄亮的雙眼。「你若真傻傻地走掉,我會宰了那女人。」

  「你好殘忍,難怪你的朋友封你當霸王。」她小聲地說。

  「知道就好,你最好給我乖乖的。」他邪笑。

  她格格地笑了起來。「你說你恨說謊的人,可你剛不也說了謊,我確實是女傭啊!」

  他放開她的手,卻摟住她的腰,更近地瞥她,性感又低沈地警告:「你該怎樣由我決定。」

  她記得他曾說過這樣的話,當時她感到憂怨,可現在她心底卻有說不出的甜,到底是哪里不一樣了呢?

  他的臉更近了,灼熱的氣息流轉在他們之間,她知道他又要吻她了,她輕輕合上長長的睫毛,當他的唇壓上她的,她的心是溫暖的,沒有昨日的惶恐和不安,她柔順地和他濕潤的舌交纏,讓他帶著淡淡香檳味的吻將她迷醉。

  他的手纏了上來,伸進她的小禮服裏頭擄住柔波,她心狂跳,身子因他的觸碰有了反應,只想更貼近他,讓他吻得更深。

  他輕扯開她胸前的屏障,吻住粉嫩的蓓蕾,愛撫她的雙腿之間,褪去薄弱防線,氤氳的情欲瞬間變成了難以熄滅的愛火,他牽引她坐在他身前,讓她的柔軟將他的剛強包圍。她心慌羞怯,他不停地吻她,解除她的緊張,直到他完全沒入她的緊窒,愛開始狂燒……

  一切發生得那麽自然,教人無法抗拒,她不只心醉,也真誠地把身心交給他。

  回到斯家,車子停在大門前,司機前來爲他們開車門時,兩人看來並無異樣,事實上,他們心底的世界已然轉變。

  「下車吧!」斯祺傑低沈地說,眼神多了分神奇的柔和。

  「嗯。」夜心低著頭,臉紅紅地低應了聲。

  他們一前一後的下車,小蜜見兩人進門特地迎上前來,很專業地鞠躬問候。

  「歡迎回來。」

  斯祺傑直接走向樓梯,上了樓;夜心頭低低的,不知要不要和他一起上樓,遲疑中小蜜在一旁問她:「舞會好玩嗎?」

  「好……」夜心含糊地應了聲,害怕小蜜察覺在車上發生的事,心虛地快步上樓。一走上樓梯,腿間隱約的疼痛清楚地提醒她剛剛發生了什麽事,她害羞地想躲起來。

  到了房門口,門並沒有關,斯祺傑就在門邊等她,她還猶豫不前,他已不由分說地伸手一把將她摟住,關上門,意猶未盡地吻她。

  「疼嗎?」他在她耳畔問。

  她耳根發熱,知道他指的是什麽,像蚊蚋般輕吐:「還好。」

  他將她抱得更緊,吻得更火熱,熾狂地探索她的身子,直到她虛軟地癱在他懷裏。

  「去床上。」他迷魅地笑著,抱起她,目光不曾離開她。

  她怯怯地環住他的頸子,輕倚進他的懷抱,任他輕柔地把她放在大床上,看見他正在床邊寬衣,她心慌得緊閉雙眼。

  片刻後,床沈了沈,他上床,手指輕勾下她的禮服肩帶,柔聲說:「看著我。」

  她揚起長長的睫毛,羞怯地看著他,他正笑著,模樣既俊逸又性感。「爲什麽笑?」她低低地問。

  「你可愛得教我……心動。」最後兩個字他附在她的耳畔說。

  她一陣心悸,覺得自己的心被他觸動了。

  他托起她的身子,手探到背後拉下隱藏式拉鏈,將連身禮服從她纖柔的足尖褪去。

  她喘息,雪白的身軀毫無遮掩地裸裎在他的目光下,他動情的吻她微顫的唇,親密地探訪她美妙的曲線,心折地將她佔有,讓她在他的溫柔攻勢下軟軟地呻吟——

  這美好的一晚,她再度交出自己,也給了他最真的感情,她不想去疑惑他的轉變,也不問這是否也是遊戲的一部分,寧願沈醉在夢一般的情境裏。也許在夢醒後,她會發現自己的癡傻,但她絕不後悔,在她小小的內心深處,一直想跟這樣的他談一場戀愛啊!她多希望這個夜無限延長,讓她一直感受他的好,不要停止。

  他深深被她的嬌羞吸引,她喘息的模樣、多情的眼神,教他發自內心的將她捧在手心呵疼。這不是補償,而是在放掉報復的念頭後,他發現自己不只是喜歡她,更想愛她,就算會深陷其中無法自拔,他也無所謂。

  兩個身子火熱交纏,心也緊密合而爲一,愛情的火苗已在他們心中延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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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晨——

  夜心在床上醒來的那一刻,心底默默祈禱斯祺傑不要變回「霸王」,她多想留住他的溫柔多情……

  心兒狂跳,她鼓足勇氣張開眼,卻發現他已不在房裏。

  他去哪兒了?

  她有點失望,溜下床去梳洗,換上衣服下樓,期待能再見到他,但他也不在樓下。

  「夜心,你在這裏做什麽,怎麽不進去吃早餐?」小蜜從外頭拿了早報進來,見了她順便問。

  「我這就去。」夜心勉強一笑,笑痕迅速從她唇邊淡去。斯祺傑顯然是不在家,他沒有留下只字片語告訴她去向,可見她在他心底並不重要。

  她感到失落卻也不想自憐,若是她表現出很在意他,那才會教自己無地自容巴!

  而她總不能整天都無所事事,看看自己的手也好多了,不如就找管家小蜜要份工作。振作起自己,她進廚房去吃了早餐,然後去管家辦公室找小蜜。

  「你真的好了嗎?」小蜜放下早報,慎重地檢查她的手。

  「上過藥好多了。」夜心伸手給她看,新的皮膚已長出來了。

  「那你就負責去清理大廳好了,不過別忘了戴手套。」小蜜好意提醒,若是出什麽岔子,她這個小小的管家可承擔不起。

  「好。」夜心欣然的領了女傭的制服和工具,走出管家辦公室,前往大廳。

  小蜜看著她的背影,還真有些不解,以總裁大人對她「動情」的程度看來,可說是前所未有,幹麽還要她加入勞動服務?

  她真弄不懂大人是怎麽想的,不過這也不是她的階層可以瞭解的事,還是看她的早報比較實在些。

  夜心戴上手套提了水桶進大廳裏,裏頭約有五、六名女傭,她們原本邊打掃邊說話,看她來突然全住嘴且拘謹起來,眼神也頗怪異。

  「請問,哪里還沒做的?」夜心微笑地問她們。

  她們見她笑,才鬆懈下來,告訴她:「那些椅子和桌子全都還沒擦。」

  夜心立刻擰了抹布細心擦拭,所有人見她這麽勤快,都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還有人好奇地對她說:「我們昨天見你沒抽籤,還以爲你有什麽特權呢!」

  夜心一怔,難怪她們剛才看她的眼神那麽奇怪。「我不過是手受了傷,今天好多了。」

  女傭們這才將她視爲「自己人」,有個女傭還熱心地對她說:「今天中午斯先生會有客人來,大廳要清得一塵不染。」

  「喔。」夜心聽到「斯先生」三個字,壓抑下的心情突然又躁動了起來。

  「斯先生雖然在世界各地都有豪宅,但他住在比利時的時間比較多,所以訪客也特別多。

  「你可要認真點。」一名老女傭把骨董花瓶抱在腿上擦,還一面提點她。

  「爲什麽他比較常住在這裏?」夜心淡淡地問。

  「因爲斯氏鑽石在安特衛普設有全世界最好的鑽石加工廠,先生常要去坐鎮辦公。」一個站在鋁梯上擦吊燈的女傭居高臨下地說。

  「才怪,是因爲先生的女朋友在加工廠做珠寶設計啦!」抹地的女傭擡起頭來反駁。

  「你是說報上寫的那位和先生走得很近的安娜小姐?」老女傭眨眨眼睛很想知道。

  「不就是嗎?報上寫說她可是斯氏鑽石設計師的第一把交椅呢!先生很怕她跳槽,說什麽都得把她捧在手心。」抹地的女傭一說,衆人眼神忽然變得暖昧,管家小蜜這時走進了大廳視察,無人敢再肆無忌憚的討論。

  夜心垂下頭,不讓任何人看見她沈痛的表情,一顆心早就揪緊了。斯祺傑有女朋友,名叫安娜,還是位鑽飾設計師……這看來是人盡皆知的事,只有她這個傻子,什麽都不知道,還自以爲是地迷戀他。昨晚的一切在此時忽然變得諷刺且可笑,她終於知道自己不只傻,簡直是白癡,他不過是高興時逗逗她,不要她時隨時可以遺棄罷了!

  她再也不說話,打掃完大廳又到廚房幫著洗菜,用忙碌讓自己不要去想他。

  中午時分,小蜜進到廚房來指示:「先生帶客人回來了,可以先上菜了。」

  廚子很快弄好兩份開胃菜,淋上醬汁,由兩名女傭端了出去。

  夜心猜想客人只有一人,因爲廚子只做了兩份。她悄悄退到一旁,做菜她是無用武之地,上菜也沒她的事,索性就走出後門,一個人坐在後院的臺階上。

  隱約中,她聽見端菜回來的女傭在說:「客人是安娜小姐耶,她本人比報紙照片中的樣子還亮麗,一雙碧綠的眼睛水汪汪的,那頭蓬鬆的金髮好迷人哦!我忍不住想多看她幾眼。」

  夜心像被一陣寒風迎面掃來,渾身打哆嗉,說不出的寒冷。她僵坐著,臉上沒有淚,她哭不出來,只感到茫然。

  「夜心,我正在找你呢,你怎麽坐在這裏,快去外頭幫我看看客人還需要什麽,我急著要去噓噓……」小蜜匆匆走出後院,見了她對她臨危受命,也沒等她答應就往洗手間去了,邊走還邊念:「沒想到當管家這麽累,還得站在旁邊看人家吃東西!累哦!」

  夜心想說不,但見她已遠去,只好無可奈何地起身,從廚房往餐廳走去。

  明亮華麗的餐廳裏,斯祺傑和安娜正面對面的坐著談話,夜心見到了安娜,果然如女傭們所形容的,金髮碧眼,美得不可方物,一襲低胸禮服讓她姣好的曲線一覽無遺,斯祺傑的目光一直沒有離開過安娜,自然也就沒有注意到她的存在。

  「斯生生還需要什麽服務嗎?」夜心立在門口,迫不得已地出聲問他。

  斯祺傑聽到夜心的聲音,掉過頭去瞥她,他不記得自己曾說過她已經可以開始工作了。而且她看來精神不太好,是怎麽了?待會兒他可要好好地問問她。

  夜心迎視他炯然的目光,心底難過。

  「倒茶來。」他刻板地說。

  她掉頭就走,恍神地在廚房櫃子裏拿了兩隻杯子沖進熱水,端了出去。

  「爲什麽沒有茶包?」斯祺傑看到杯裏只有熱水,擡眼問她。

  夜心一回神才知道自己犯了嚴重的錯誤,而且又是當著他重要客人的面。

  「你沒說哪一種茶。」她聲音微弱,內容聽來卻是膽大包天。

  斯祺傑一怔,緊盯著她深幽幽的眼底,有個小小的發現,她似乎在鬧脾氣,誰招惹她了?

  「紅茶加半匙奶油再加一匙糖,我現在說了。」開口的是安娜,她手肘抵在桌上,纖長的十指交纏著,看人的神態十分高傲,綠眼珠顯得清冷。

  「你呢?斯先生?」夜心收回兩杯熱水。

  「綠茶。」斯祺傑收回目光,被她那句淡漠的「斯先生」惹得情緒「高昂」。

  夜心走出去,聽見安娜對斯祺傑抱怨:「這個女傭怎麽這樣,好象少根筋。」

  她沒聽見斯祺傑的回答,可能是大表贊同吧!

  她走回廚房重新沖了兩杯茶,幸好小蜜「解放」完畢回來,把茶端走,她不必再去面對他們。

  此時廚子也煮好女傭們的午餐,招呼著大夥。「午休時間到了,咱們可以開飯了。」

  夜心毫無胃口,她沒有留下來吃午餐,也不想見到斯祺傑,獨自上樓回到房裏洗把臉,打算等待午休時間一過,再下樓去工作。

  當她走出浴室卻不知自己該在哪里打發時間,她不想再觸碰到那張床,連看一眼都心情沈重,她也無法坐在落地窗旁的沙發,那是斯祺傑常坐的位子,忽然間她覺得自己不該待在這個房間,甚至不該待在這個屋裏,這裏不是她的家。

  她滿心酸楚,只想躲在一個無人的角落痛哭一場,不再讓任何人傷害她。打開更衣室的按鈕,她走了進去,關上門,把自己縮在安靜的角落,抱著膝忍不住淚流滿腮,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吃醋了,深深的妒意告訴她——她對他絕不只是迷戀,而是愛著他!

  「夜心,曲夜心!」

  突然斯祺傑喊人的聲音在房裏揚起,驚擾了她。

  不知他爲何找她,她執拗地不肯出聲回答,也不出去。倏然間更衣室的門被打開了,她看到他走進來,硬是別開臉去,無法面對他。

  斯祺傑真不知她到底哪里不對勁了?在送走了安娜後,頭一件事就是找她,急著想問她怎麽了,他到過平常不曾進入的廚房,她不在;在院子裏找她,也沒見她人影;立刻上樓來,沒想到她把自己關在更衣室裏頭,還哭得像淚人兒,更過分的是,她竟然在看見他之後把小臉別開了!

  「你怎麽了?」他走過去,蹲下身問。

  「你走開。」她聲音淡淡的,眼神落寞,看得他心碎。

  「我得罪你了嗎?」他故作玩笑地問。

  「哪可能。」她閉上眼,不讓他看見自己的憂鬱。

  他一怔,她擺明瞭不願理他,換作別人恐怕早被他轟出去了,但他卻只想給她一個吻哄哄她,他的唇拂過她的,未料她一個反射竟伸手推開他。

  「不要!」

  他震驚,死盯著她的淚眼,半天說不出話來。

  「我想回家。」她搗著臉說。

  「不可能。」他立即否定,站起身,情緒火焚似的,面對楚楚可憐的她卻又生不了氣。他對她的容忍度已超乎尋常,他真的在乎著她,想弄懂她心底想些什麽。

  「那……我什麽時候可以回去?」她微顫地問,豆大的淚滾下。

  「爲什麽要回去?我對你不好嗎?」他低吼。

  「好的定義是什麽?」她知道自己不能要求他全心全意的對待,更知道她不能這麽問,但她控制不了自己。

  他不由得一愣,不知她是否存心要激怒他,如果是的話,那她真的辦到了!膽敢這麽問他,那表示她完全感受不到他對她的好,這世上若有任何物質比鑽石更昂貴,那便是他的感情,而他已經給了她;沒想到當他真情相待時,得到的是她用這句話來回敬他?!

  劇烈的痛楚在他胸口擴散,他甚至以爲他們陷於戀愛中,原來只是他一個人在作白日夢,實際上,她巴望著離開他。可笑的是他還預備把私人收藏的頂級十克拉鑽石送她當定情物,費心地請知名設計師安娜吃飯,私下討論她可有什麽特別的點子,可以把十克拉鑽石切割成最完美的比例,做成鑽飾送她,現在什麽都免了。

  一抹自我調侃的冷笑浮上他的唇,使他剛冷的面色更添陰沈之氣,他竟相信她說什麽他一直在她心底那些鬼話,被她迷昏了。對女人不能認真,女人不值得信任……這些教條他竟全抛諸腦後!

  「好,你回去,下午我會派飛機送走你。」他冷酷地低吼,拿出行動電話,撥給他的專屬機師下指令。「飛臺灣,安排在今天之內的任何時間。」他很快地收線,又撥電話給小蜜,下達另一道命令。「曲夜心今天回臺灣,你和她一同搭機,送她到家門,不得有誤。」

  夜心顫抖地撫著自己的唇,這才知道自己說了什麽,而他竟然答應了!

  這表示什麽?遊戲結束了嗎?

  她該爲自己贏得這樣意外的結果高興,可相反的她竟是深深的悲慟,她並不想離開他啊!她的雙手緊緊環抱住自己,覺得整個人掉落痛苦的深淵之中。

  斯祺傑收起電話,鐵著一張臉,扯出行李箱,把常穿的衣服全甩進裏頭,封箱,提著就要離去。

  「你……要去哪里?」夜心張大婆娑的淚眼,很是詫異。

  斯祺傑沒有回答,更沒有停止腳步,即刻離去。

  夜心聽見他甩上房門砰然的聲響,沒多久,敞開的陽臺外傳來汽車急速倒退又呼嘯而去的聲音。

  他走了,並且不告而別?

  她淚汪汪地奔出陽臺,看著遠去的車,沒想到這兒是他們之間最後的結局,她頹然哭倒在臺階上。

  一切都結束了……

  斯祺傑親自駕車前往機場,打算獨自去北海道,一個人沈潛,遠離所有幹擾他的人事物,不想留下來看著她離他而去,他深怕自己會臨時改變主意挽留她。

  經過這一次,他對女人不只是不信任,更失去了耐性,他感到灰心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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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一年後——

  當當當……

  F大校園響起下課鐘聲,夜心收拾書本離開教室,準備下樓到停車場牽腳踏車,她一身輕便的運動服,長髮編成一串麻花辮子,清秀白皙的臉龐無須粉妝修飾,自然散發出淡雅的氣質。

  「曲夜心,你的筆掉了。」一個年輕飛揚的聲音在樓梯上叫住她。她駐足回首,喊她的是宋學仁,她在社團認識的一位元學長,他帥氣的臉上常挂著爽朗的笑容,他三步並作兩步的下樓,把她的筆遞給她。

  「謝謝。」夜心道了謝,接了過來仔細的夾在課本裏,往樓下走去。

  「下午有課嗎?」宋學仁追上來問,和她並肩而行。

  「沒有。」夜心搖頭。

  「一起去打球如何?或者看場電影?」宋學仁被她動人的神韻深深地吸引住,很希望她能點頭。

  「下午我要去市立運動場,今天我爸的公司在那裏開夏季員工運動會,我報名了快步競走,待會兒就得去報到。」這是實情,而不是推託之詞。

  「這是你第一百零一次拒絕我。」宋學仁好生失望。

  「是嗎?你怎麽算得這麽清楚。」夜心悠然一笑。

  「可不可以透露一下,要怎麽樣才能追到你?」宋學仁半開玩笑地問。

  夜心澄澈的眼掠過一抹愁緒,幽幽地說:「別浪費時間,學長。」

  宋學仁刹然止步,沒有再「追」上前去,感到挫敗,他是真的很喜歡她,但她好象一點也不把他看在眼裏,真不知是爲什麽?他在學校可是萬人迷,但就是迷不倒她。不成,他得想些別的花招,就算第一百零二次她仍拒絕,他還是要追她,相信有朝一日她一定會被他的耐力感動。

  當下他有了一個不錯的點子,既然她是要去參加她父親公司的運動會,那他得去訂一束花,無論她得不得名,他都要送到她手上。

  大庭廣衆下,她一定不會不接受他的,而且他還可以順便會一會「伯父」,讓他知道他是個青年才子,無不良嗜好,正對他女兒大力展開追求。

  他說到做到,管不了下午還有課,立刻到停車場開出他新買的房車,到附近的花店訂花。

  夜心獨自走向成排停在老樹下的腳踏車,找到自己的,把書放到車籃裏,牽出來,輕盈地騎出校園。

  她無法接受別人,因爲她封閉了自己,心不再對外開放。

  離開斯祺傑一年了,這一年來,她考上大學,過著單純的學生生活,試圖忘記和他的過去。表面上她做到了,但心卻仍被他霸佔著,他像是她生命中的一個刻痕,永難抹滅的印記,她再也沒有空間去容納其他的人;她時常想念著他,甚至不由自主地在茫茫人海中試著想找到一個神似他的人,但沒有人和他一樣那麽出衆、那麽吸引她。

  在她回到臺灣後,她的父母都小心地對他避而不談,深怕傷了她。其實她偶然從父母的談話中得知,父親的曲氏電子和斯氏財團一直都有往來,斯祺傑不但救了曲氏,這一年來斯氏財團下經營的電腦公司,時常大量向曲氏下訂單,雙方的合作互動良好。

  她明白公事和私領域的分野,父親既然從不主動提及,她也不好去過問,也從不想知道,怕對父親造成困擾,也怕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平靜生活又起波瀾。但在她心底對斯祺傑仍抱著感激,那大過於其他的情分。

  陽光好大,把她略顯蒼白的臉色曬得紅豔豔的,她緩緩地踩著腳踏車,直接到達市立運動場,停好車後,她進了裏頭,正值中場休息時間,運動場上無人競賽,公司員工全穿著同一款式的運動服,集中在主席臺的遮陽棚下吃便當,神情顯得愉快且輕鬆。

  她找到樓梯走上主席臺,前端鋪著紅布的長桌上擺滿大大小小簇新的獎盃、獎品,她的心情很興奮,總覺得今年的運動會和往年很不一樣,似乎是擴大舉行。

  一名認得她的年輕助理見到她,放下便當朝她跑來。「小姐,你來了,吃過飯了嗎?要不要也來一個?」助理指著階梯上三大袋香噴噴的排骨便當問。

  夜心搖頭幽默地說:「運動比賽前不合適把肚皮撐大,會輸的。」

  「糟了,我吃了兩個便當呢!下午要跑一百公尺可怎麽辦?」助理誇張地大叫,逗得夜心笑了。

  「怎麽沒看見我老爸?」夜心問。

  「董事長和高層員工全出動去機場接一位大股東啦,聽說那位大股東下午會來參觀我們的運動會,還會來頒獎給我們呢!」助理說。

  「那麽大的陣仗去接人!」這位股東肯定是重要人物嘍!

  「小姐,這裏好熱,我們過去那邊坐嘛!」助理揮著汗說。

  夜心在箱子裏取了一瓶礦泉水,隨她一同到遮陽棚下坐定。聊天中,她從助理口中得知公司最近經營得有聲有色,好象還要增資到對岸去設廠,擴充生產線,她替父親感到開心。

  下午兩點,運動場上已開始比賽一百公尺賽跑,夜心在看臺上當啦啦隊,和大家一起不停地喊加油。

  接下來的比賽專案就只剩跳遠,和最後一個專案的快步競走。夜心下樓進了運動場,和參加的員工們去領號碼牌並別在胸前。這時主席臺上傳來一陣歡呼聲和掌聲,她好奇地仰頭觀望,從她站的角度往上看去,認出了老爸的背影,他回來了,所有員工們全圍成一團熱烈地鼓掌,一定是在歡迎那位股東,但人太多阻礙了她的視線,她沒榮幸見到那位大股東。

  很快地輪到她上陣了,她和一群員工們走到定位,裁判一聲槍響後,她快步地順著跑道往前走,大夥兒可沒因她是老闆的千金而讓賢,個個都認真想搶得第一,最後,這場比賽夜心得到了第二名。

  她拭著額上的汗珠,開心地跑上樓去準備領獎杯,主席臺響起樂聲,老爸已一一在頒獎。

  她跟著員工排隊,眼看著許多得名的人笑嘻嘻地抱著獎盃,她也露出喜悅的笑容。

  一直到該她領獎,站到老爸面前,不經意中看見一個坐在前排位子,頭戴著棒球帽,身著白色運動服的帥氣身影,她驚詫的臉上頓時失去笑容。

  那個人竟是斯祺傑,他就坐在主席臺的主位上,一些高級幹部全都在他身旁正襟危坐,難不成他就是那位「大股東」?

  他也看到她了,目光是那麽的饒富興味,一點也不像她震驚得六神無主。

  這當口司儀宣佈:「現在我們請斯總裁來爲我們頒這個獎項。」

  斯總裁?

  她不懂這個尊稱是指他是斯氏財團的總裁,或是曲氏電子的總裁?聽起來怪怪的,像是他的職權淩駕于她的父親之上。

  她真想逃掉,可所有人的目光全集中在頒獎台這裏,還有員工在負責照相,若她就這麽跑了,不只父親面子挂不住,還會讓大家看笑話!

  爲了表現識大體,她僵直地站在那裏,心底是淒風苦雨。

  他上前來,遞給她一座獎盃,她希望自己可以和別人一樣輕鬆的接過獎盃,然後不引起注意地快快離開,她伸手緊緊地抱住,忽略他伸出的手,死也不想和他握手,偏偏負責照相的員工嚷嚷。「小姐,握個手留影,我們要刊在公司的季刊上呢!」

  這麽好意的提醒,對她而言卻像是要把她推下地獄。她飄忽地望向老爸,他竟是笑盈盈的,像在鼓勵她。

  她沮喪地伸出手和他握了一下,正要抽出,卻被他緊緊握住。「我有傳染病嗎?」他說得很低沈,眼神也沒有落在她身上,她懷疑他只是說給風聽的,她卻已脹紅臉,渾身通電似的惴栗不安。

  在他放開她後,她已難堪得快昏厥,連要逃跑的力氣都消失了。她黯然地往看臺走去,溜到樓梯間,到樓下把獎盃綁在腳踏車後座,牽著車跑到出口,正要騎上,一輛房車開過來擋住她的去路,她急急要找出路,但那輛車開了門。

  宋學仁拿著一束花,笑容燦爛地向她走來。「恭喜你得獎,這是特地爲你選的花,百合代表我潔淨無染的愛,愛莉絲代表你的甜美,玫瑰代表我們對愛情的夢想……」宋學仁像在朗誦詩歌般。

  夜心聽得額頭直冒冷汗,眼見著散會後員工們一一走出來了,好奇地對他張望,想必斯祺傑也很快會下樓來,她不能再見到他,雖然她心底還有他,但她實在怕了他的絕情!

  「學長,我不能收,請你不要爲我破費,不值得。」夜心著急地婉拒。

  「你不收下我就不走。」宋學仁糾纏不清。

  夜心不知如何是好,忽然她聽見斯祺傑和父親,還有一群高級幹部說話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心一驚,不敢回顧,匆促且苦惱地對宋學仁說:「我真的不能收,對不起。」她牽穩了腳踏車鑽出人群,很快騎上,直奔回家。

  宋學仁拿著花,愕然地看著夜心遠去,立刻自我檢討爲何詩歌和這束花對她起不了作用,到底是哪一句說得不好?

  「送花給夜心嗎?」

  一句沈穩的問話打斷了宋學仁的苦思,他回過頭去,驚見一個英挺的男人立在他眼前,遲疑地回答:「是啊!」

  「給我吧!」斯祺傑冷蔑地說,這傢夥熱烈追求的精采過程,他不但盡收眼底,還很「感冒」。

  「你是誰?」宋學仁覺得被唐突了。

  「她老公。」

  「啥!」他的腦袋還沒來得及解讀這三個字,手中的花已被奪走,而且變成天女散花!殘剩的可憐枝丫還被扔到地上、踩在腳下。

  「你最好離她遠一點,否則你會和你的花一樣。」斯祺傑厲聲警告。

  「喔……喔!」宋學仁大氣不敢吭,被嚇慘了,這男人狂傲的舉動和森然的眼神讓他懷疑自己遇到黑社會了,爲了保命,他快閃進車裏,速速逃命去也。

  所有看到這一幕的人也全被嚇到,除了曲超群,他不只面不改色,目光還猶帶讚賞,走到斯祺傑身邊,拍拍他的肩,語重心長地低語:「別擔心,夜心從沒接受過任何人。」

  斯祺傑淡笑,不發一語,他看得出她沒有接受那個男孩,但相同的她也沒有接受自己,剛才在主席臺上,他已充分感受到。

  「先到家裏休息,晚上替你接風洗塵,夜心出門一向都騎腳踏車,等我們到家時她還沒到呢!就算給她一個驚喜。」曲超群說道。

  斯祺傑點頭,和他一同走向座車,心底並沒有曲父那麽樂觀,只怕自己帶給夜心的不是驚喜,而是驚嚇。

  經過一年周密且長久的計劃,他不只成了曲氏的大股東,持股高於曲父,還是實質的總裁。

  從大量向曲氏下訂單,再主動要求合作,他拉攏了曲超群接受他成爲重要合夥人,不只參與公司行政,出資擴大公司生產線,重組公司型態爲跨國企業,爲曲氏帶來無限生機,更獲得曲超群的信賴。

  他的目的在於讓曲超群重新接納他,也唯有如此,曲超群才可能協助他,繼而同意把夜心嫁給他。

  曲超群同意了,並答應不插手他們之間的發展過程。

  這樣仔細地鋪路,當然這也是他設的一個陷阱,這次他不只要狩獵她的人,還要得到她的心。

  一年前,他遠離比利時,遠離她,一個人到日本北海道。當夜,他立刻明白自己根本不能將她割捨。她的淚眼總在他腦海裏揮之不去,她的甜美、羞怯教他難以忘懷,不同于所有的女人,她用細緻善感的情意緊揪著他的心神;教他總覺得自己對她有所虧欠,對她有一份責任,在爲她敞開心門後,就這麽輕易地放她離去,絕不是他想要的最終結果,他不該把她丟回臺灣不管。

  既然她質疑他對她「好的定義」,那麽的在乎著,那他何妨用一生的時間來讓她體會他對她濃烈的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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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心回到家時已累得喘不過氣來,通常她都是愜意地踩著腳踏車,很少這樣疲於奔命地飛車。現在她最想做的就是進房裏沖澡,然後倒在床上睡一覺。

  她把車牽進庭院,拿起後座那只獎盃時還猛然心悸,一想起斯祺傑人就在臺灣,還和父親的公司有重要關聯,她就有說不出的旁徨。她壓抑下不安的感覺,匆匆進屋,告訴自己回家是最安全的。

  「媽、六嬸……我回來了。」她進了無人的大廳往挑高的樓上揚聲喊,沒人回答,心想媽媽可能去逛街了,傭人六嬸可能到隔壁和人聊天去了。

  她放下獎盃,下意識地不想抱回房裏,倒了杯水就上樓去。在走廊上她隱約嗅到一股男性的青草沐浴氣息從隔壁房裏逸出來,她有些恍惚,那像是斯祺傑身上的氣息。

  她的心神竟被那幽幽的氣味牽引回到一年前,她的胸口溢滿酸甜苦交雜的痛覺,眼眶忽紅……

  她是怎麽了?!家裏不可能有這樣的味道,一定又是她某部分的記憶在作祟!她不能老是想太多,讓他影響自己的情緒。

  她說服自己,回到房裏,喝了水,穩定情緒後,脫下一身汗漬的運動服,進了浴室淋浴。

  沐浴後心情果然平復了許多,她換上睡衣,放了輕音樂,抱著枕頭躺在單人床上正要入眠,聽見隔壁房門開了又關的聲音,有個沈沈的腳步聲下樓了,好一會兒腳步聲又回來,她又聽見開門關門的聲音,雖然聲音很細微,她卻清楚地感覺到了,她納悶地起身。

  家裏不是沒人在嗎?怎會有那些聲音,會不會是……小偷?!

  她膽怯地抱著枕頭當盾牌,伸手關了音樂,穿上室內拖鞋準備去看看,但她沒有防身的武器啊!

  那個獎盃材質挺堅硬的,她悄聲去拿,沒想到它還有防身的作用,等會兒就靠它了。

  她腳步放輕地上摟,膽戰心驚地接近那道門,先聽聽裏頭可有異常動靜,果真聽見抽屜被拉開了。

  她緊抱著枕頭,握著獎盃的手在發顫,一鼓作氣地打開房門,跨進一步,高舉獎盃正想猛K對方一頓時,裏頭的人一轉身,她手上的獎盃卻哐啷落地。

  「這麽迫不及待想見我,連門都不敲?」斯祺傑揶揄地說,停止整理隨身行李。

  「你怎麽會在這裏?」夜心內心已掀起驚濤駭浪。

  「來作客。」斯祺傑關上抽屜,向她走來。

  「我爸呢?」她畏怯地退後。

  「去公司了。」他不由分說地拿走她手上的枕頭抛在一旁,踢上房門,牢牢地箝住她,俊臉逼近地問:「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嗎?」

  「我不懂……你說什麽……」她想脫離他的箝制。

  「你剛才那樣子好象要K人。」他眯起眼瞥她。

  「我以爲……以爲……」在他審視的目光下,她連說話都困難。

  他懶得等她說完,直接封住她的唇,吻她。

  「不要……」她的心凝住了,試著忘卻的痛在此時全數翻湧而上,那日他疾言厲色地要她走,冷絕地離她而去,那樣深刻的傷害讓她無法接受他的觸碰。他只是利用了她的身體,不要她的時候隨時可以甩掉她,他甚至還有個叫安娜的女朋友,他怎麽可以再來招惹她!

  「你不能這樣……我們之間的一切早就結束了。」她掙紮,閃躲他的侵略。

  「我沒那麽說過。」他沒有因此停止吻她,一個個火熱的印記不停烙在她柔細的頸子上,大手侵入她的睡衣下,撫遍她細緻的曲線。

  「求你不要打亂了我好不容易得到的平靜生活。」她推拒,禁錮著自己,深怕自己對他的吻有反應。

  「你是我的人。」他渴切地將她柔若無骨的身子推向他爲她燃燒的愛火。

  「我不是。」她淒涼地說,用力推開他。

  他瞪著她,痛恨這三個字。她顫抖地迎視他,沈寂的室內清楚地聽到她的喘息聲和兩顆心激動的狂跳聲。

  「我可以清楚地告訴你是不是。」他狂野的揪住她的手腕,將她甩上床去,猛烈地狂吻她,扯去她的睡衣,佔有柔波上的嫩蕊,恣情地探索女性的柔軟。他不介意用專橫來喚醒她身體對他的記憶,他要她誠實面對自己,和他一樣,她也對他難以忘情,她的眼神早已透露了一切。

  「不要……」夜心拚命想阻止自然的生理反應,意志卻左右不了真實的感覺,她的身子已因他的觸碰而焚燒。

  「如果你再說一次不要……」他死死地盯著她,被激得快發狂。

  「會怎樣?」她紅著臉,淚汪汪地問。

  他幾乎要被她的淚眼給逼瘋,一時不知該怎麽說明,只好沈沈地將她壓抵在身下,臉埋進她的頸窩,不讓她看見自己痛苦的表情,也捨不得她掉淚,一滴都不行!

  她詫異他不再碰她,虛弱地負荷著他的身體,淚順著眼角滑落。她傷痕累累的心根本沒有修護好,她只想求他放過她,即使她會想念他的吻、他的懷抱,但她會努力忘記,畢竟那只是他加諸在她身上的羞辱,他並不愛她!

  「給我一個機會。」他沙啞地低語。

  「什麽?」

  他強而有力的臂膀扣住她纖細的肩頭,專注地瞥著她,想把這輩子從未說出口的一個字告訴她,失望的是,她眼底儘是對他的畏懼。

  本想請求她給自己一個重新愛她的機會,但此刻,只怕他說了她也不相信吧!

  「你走吧!」他放開她,一躍起身,背對著她而立,終究沒有把話說出口。

  夜心緊揪著敞開的領口,奔出他的房間,回到自己房裏鎖上房門,趴在房門上嗚咽。

  她真不懂,父親明知她和斯祺傑不尋常的關係,爲何要邀請他到家裏作客?難道又是爲了生意,不在乎她的聲譽嗎?

  她心中感到一陣悲涼,沈痛地坐在地上,想著今晚就連夜搬到宿舍和同學擠一擠,別待在家裏爲難所有人,爲了父親的事業,也爲了不讓斯祺傑有傷害她的機會,她選擇躲避。

  她顫顫地爬起身,取出衣櫃裏的背包,放了幾件換洗的衣服,寫了字條放在床頭告訴媽媽去向,下樓騎上腳踏車,遠離家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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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7-23 00:32:59
第八章

  晚上天氣不佳,新聞特報將有豪大雨發生。曲家不受影響,已準備了美酒佳肴,名義上是要宴請斯祺傑,實際上是爲他和夜心製造機會,希望他們有新的開始。

  曲家兩夫妻和斯祺傑聚在家中的餐廳裏,卻遲遲不見夜心下樓來。

  「我去叫她。」曲媽媽笑容滿面地說,爲了這場盛宴,她下午還去美容院剪了個新髮型。對於斯祺傑的誠意,她和丈夫早就瞭解並接納,他要娶夜心,可說是好事一樁,否則他們夫婦倆還擔心夜心和他之間有那麽一段,若傳出去,將來難以婚配。

  一上樓看見床頭的字條,曲媽震驚地快步從樓上下來,揚著字條嚷嚷——

  「天啊!夜心留了字條,今晚要去A棟宿舍和301室的同學阿香一起住!」

  曲爸接過來一看,面色擔憂,他明瞭女兒爲何會這麽做,深深地苛責起自己,他對她一直感到心疼和歉疚啊!

  「我去找她。」曲爸眼眶泛紅。

  「不,我去。」斯祺傑堅決地說,心緊揪著。

  曲爸和曲媽同意,立刻告訴他地點,取來了車鑰匙,兩夫妻送他出去,眼底含淚看著車遠去,期待他們會有好結果。

  斯祺傑依照地址,飛奔到達F大的宿舍區時天空已是烏雲密布,雷電交加,像是隨時會降下大雨。

  他停下車,徒步進小巷弄,終於找到了A棟,按門鈴後無人應門,只好在門外苦等。見到一名蓄短髮的俏麗女生提著大包滷味走過來,取鑰匙正要開門,他試著問她:「請幫個忙,我要到301室找人,可以跟你進去嗎?」

  女生提高警覺地打量他,指著門上寫的幾個大字對他說:「這裏只住女生,男賓止步,你沒瞧見嗎?就算是帥哥也不行啊!而且301室的人全去看演唱會了,不知要瘋到幾點才會回來。」她閑閑地說完就要入內,卻被「帥哥」阻欄,她立刻跳開,防衛地雙手插腰,一副不好惹的樣子。

  「冒昧地請問,你認識大一的曲夜心嗎?」斯祺傑從沒這麽「低聲下氣」向人問話過。

  女生重新打量他,從他的髮型、三件式極富品味的西裝、到腳上光亮的皮鞋,一樣都不放過,遲疑地說:「這個問題確實是冒昧,裏頭住幾百個人啊,我怎麽知道誰是曲夜心,我又不是舍監,不好意思,我要進去了,請你到外頭等好嗎?」

  斯祺傑不再擋著她,那女生趕緊溜進去,關上宿舍大門,好奇地從門縫往外看,見他動也不動地立在門外,趕緊往三樓跑進了301室,門一開,所有住宿的人全都在,有人在趕作業,有人在吃飯,有人洗澡準備出去約會,夜心就在裏頭坐在電視前,雙眼無神地盯著電視,根本沒人去看什麽演唱會。

  「好險哦,夜心,樓下有人找你耶!幸好你有交代要說你不在,我就隨便掰,唬弄過去!可是那個人好帥哦,他是你的誰啊?」女生急急跑過來,放下大包滷味,繪聲繪影地說,其實她就是夜心的同學阿香,爲人古道熱腸,好心地收留她。

  夜心原本無神的小臉滿是訝異,她不用想就知道阿香說的是斯祺傑了,但他怎麽會來?他不可能知道她的去向,除非是媽媽告訴他了,真不知爸媽是怎麽想的!

  「他誰都不是。」她心底難過,不知要如何定位他的身分。

  「可是他好象急著要找到你的樣子耶!」阿香坐下來打開五香滷味,一時間所有女生全聞香而來。

  夜心沒有回答,也沒有加入她們,起身走到床上躺下,覺得好累。

  「夜心,你也來吃一點,別客氣啊!」阿香招呼。

  「我吃不下。」她側過身,面向牆,怕自己低落的情緒影響了她們,也任心被苦楚包圍。

  一小時後,天空下起雷雨,聲勢浩大的雨聲像要把房子劈裂似的,阿香和女生們趕緊到窗外的鐵架搶救還沒收的衣服,不經意中看見有個人影在街燈下淋雨。

  「嘿!夜心,那個『誰都不是』先生還在耶!他是想藉雨水洗免費的澡嗎?」阿香叫著。

  夜心倏地從床上跳起來,心沈到穀底。他到底是想怎樣呢?爲何下雨了還不走?

  阿香看看夜心,又看看樓下,走過來坐到床邊,難以相信那帥哥「誰都不是」。「瞧你擔憂的,要不要我借你一把傘,送下去給他?」

  夜心搗著臉搖頭,暗自期待他快點離開,她說什麽都不會下去的,她絕不讓他再傷害自己脆弱的心。

  阿香不瞭解「內情」,也沒法子出餿主意,安靜地把收進來的衣服折好,放到五鬥櫃裏。

  五分鐘過了,十分鐘過了,雨愈下愈大,雷聲又猛又急,阿香偷偷地到窗口瞄,乍見「他」還在,喃喃自語地說:「我還是頭一次看到活生生的落湯雞。」

  夜心仍搗著臉,淚溢出指縫,聽到阿香這麽說,情緒更是悲慟,她告訴自己他不值得她如此,她必須堅持不再見他,即使一直躲在這兒、直到他離開臺灣。

  時間足足過了一小時,雨勢沒停過,有個女同學從外頭回來,一進門就驚奇地昭告大家——

  「太奇怪了,我們宿舍外居然有個男的渾身濕透地站在雨中,不知是誰的癡情男朋友哦!不過他沒帶吉他唱情歌,真可惜!」

  阿香伸出食指示意她別再往下說,瞄向夜心,真不知她會怎麽處理?

  「香,借我一把傘。」夜心黯淡地說,既然他怎樣都不走,那她只好去和他說清楚。

  阿香傾身從床下撈出一把小碎花的雨傘給她。

  夜心走下一樓,開門,見斯祺傑佇立在雨中,整個人像似可以擰出水來。在她和他眼波相對的那一刻,她看見他眼中竟乍現著炯然的希望之光。他那樣的眼神,讓她所謂堅決的心快潰不成軍,她提醒自己不得心軟,卻做不到,她甚至沒有打開傘,走向他,只想陪他一起淋雨。

  「爲什麽要逼我,爲什麽?」她擡眼問他,任雨淋濕她的臉、她的發。

  斯祺傑難以相信她會從裏頭走出來,他以爲她和301室的同學去看演唱會了,他片刻不曾離開就怕會錯過她,而原來她一直在裏頭。

  一個釋懷的笑靜駐在他唇上,他深不見底的雙眼直瞅著她,不發一語地俯視她哭紅的眼,一份只想給她一個人的柔軟情愫在他胸懷擴大,他發誓這輩子從沒有如此用心地等待過一個人,只因深怕錯過!

  他展開雙臂擁她入懷,緊密地將她包容在他濕漉漉卻充滿真情的懷抱中。「你得問你自己爲何要躲我,因爲你和我一樣,我們愛著彼此。」

  淅瀝的雨聲中他的聲音是如此清楚,字字敲進她的心底,她被震懾住了,臉上淚和雨交織,無法相信他所說的。「我們之間有愛嗎?」

  「我確實愛著你,自從你離開我的那刻起,我知道我完了,我放不下你。」

  「不要迷惑我!你明知要我的身體並不難,你也得到過了。」她把自己拉回殘酷的現實,牢牢把自己的心禁錮在層層霜雪中。

  「我要你的心。」

  她渾身一顫,輕輕推開他,無法相信他說的,她的心並不是廉價品,不能任他予取予求。「我無心……所以,你得不到,請你走,不要再打擾我。」她轉身就走。

  「別走!」他扯住她,不接受她所說的。

  「放開我,我不愛你。」她推拒他,崩潰地呐喊。

  「你再說一次。」他緊攫住她纖弱的手腕,將她整個人抓到面前。

  「我不愛你,我不愛你,不愛你……」她瘋狂地掙紮,喊得幾乎氣絕,身上的每根神經都劇烈地抽痛,連吸呼也痛,急於和他做個了斷。驀然間,箝制她的力量不見了,他放開了她;眼中綻放著令人看了心顫的幽暗寒光,隨即他沈默地轉身離去。

  她握著被他掐疼的手腕,頹然地看著他的身影隱沒在豪雨之中,緊擰的心不停地抽搐。

  他受傷了嗎?被她的謊言傷害了?這是第一次,她看見他的眼中出現那樣黯淡的神色。

  不,你不能多心,像他那樣不可一世的人,怎可能輕易被你傷了?!你絕不能忘了他的壞,即使你有多麽愛他……

  她用許多理由,阻止自己去瞭解他真正的心情,她只想守住自己的心,它已經爲他而支離破碎,不堪再一次的痛擊。

  她就這麽佇立在雨中,任憑雨水不停地打在她身上,直到有人開了門,走到她身邊,撐了把傘替她擋去大雨。她狼狽地回頭,看到阿香對她苦笑。

  「快跟我進去。」阿香輕摟住夜心,她已然從樓上「觀察」到了一切,但她沒有多嘴長舌,知道她現在最需要的是安慰。

  夜心被動地隨她進了裏頭,心情仍難平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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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斯祺傑回到曲家,曲爸和曲媽驚見他一身濕,曲媽趕緊要六嬸張羅毛巾給他擦拭。

  「怎麽回事?夜心呢?爲什麽沒回來?你找到她了嗎?」曲爸憂心仲仲地問。

  「我真的很抱歉,沒能把夜心帶回來,但至少知道她的去向,她的確在宿舍。」斯祺傑接過毛巾,也把車鑰匙還給曲爸。

  「夜心怎麽說?」曲爸表情凝重。

  斯祺傑拭去發上的水滴,不願多談,只說重點。「我承認失敗,也尊重她的想法,我今晚就走,公司的事依照計劃進行不會有所改變,謝謝你對我的信賴,只是結局不如期待。」

  曲爸看得出斯祺傑在說這番話時的悵然若失,不由得輕喟,拍拍他的肩。

  曲媽含著淚,像對自己的兒子那般叮嚀:「無論怎樣,我們都相信你盡力了,快!快上樓去把濕衣服換下,我讓六嬸幫你烘乾,要走也得吃過飯再走,我去把飯菜熱一熱。」曲媽拭著淚往廚房走去。

  斯祺傑不好拒絕,頷首致意,神情黯然地上樓。

  客廳裏只剩曲爸一人,他無言地走到沙發坐下,心情沈重莫名。一年前他對斯祺傑還是深惡痛絕的,自從他主動要求合作以來,他們私下會晤過多次,他不只坦白他對夜心的感情,也尋求自己的協助,希望自己能同意把夜心嫁給他。

  他相當震驚,並沒有馬上答應,開始試著從斯祺傑的工作態度上認識他的爲人。這一年來,斯祺傑充分展現了對企業經營管理的才能,不只有魄力,更有遠見,而且事事尊重他這個董事長。

  他這麽大把年紀了,見識過人生的風雨,當然瞭解斯祺傑用了很多心血在鋪路,這麽做不爲別的,只因他對夜心有企圖心,希望夜心的家人能破除先前對他的成見,認同他。

  他早已對斯祺傑另眼相看,願意接受這男人成爲女婿,不過最後的決定權仍是在夜心。

  雖不知斯祺傑剛剛和夜心談了什麽,但他知悉夜心對斯祺傑和他這個老爸必定有許多不諒解。從她回臺灣以來,他這個做父親的從沒有主動找她談過她和斯祺傑之間的事,怕女孩兒心思敏感脆弱,他沒有把握自己能處理得當,害怕會傷害她。

  但現在他不能再沈默下去了,他不希望女兒錯過一生的幸福;經過他的鑒定,斯祺傑是個可以讓她信賴的男人。

  像他那樣的男子,哪怕沒老婆?爲了想娶夜心,還得先來巴結她的老爸,他對夜心的感情絕非虛假,錯過豈不可惜?

  是他們父女倆真正敞開心門來談一談的時候了。他拿了車鑰匙,出發去宿舍,但願一切還來得及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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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宿舍裏,夜心已沐浴更衣!和阿香共擠一張床準備早早入眠,房門旁的對講機卻在此時鈴聲大作。

  阿香老早就交代過大家今天對講機響了都別接,但對方猛按,鈴聲如催命般,可見那人並不死心;夜心掩著耳朵,以爲是斯祺傑。

  阿香瞧夜心痛苦成那樣,見義勇爲下床去接聽,拿起話筒很不客氣地開始潑婦駡街——

  「你給我聽清楚,這裏不歡迎你再來,你要淋雨是你的事,再按我們的對講機,我立刻叫校警過來……」

  一連串炮轟後,她聽見對講機裏傳來的道歉聲,聲音聽起來像是——

  「伯父!」

  阿香的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變,尷尬地收斂潑辣,改以溫柔女生的口吻說:「您要找夜心啊,請稍待。」

  她把話筒擱在一旁,對夜心使眼色。夜心下床接聽,不知爲何斯祺傑走了,老爸卻來了。「爸……」

  「夜心,爸有事想和你談談,你下樓來好嗎?」這聲委婉的請求,觸動夜心,她忽地紅了雙眼。

  三分鐘後,她下樓去,門外雨已停,老爸一個人站在對講機旁等她,見到她露出慈愛的笑。

  「我看附近有個小公園,我們慢慢走去那邊好不好?」

  「嗯。」夜心點頭,和父親循著巷道走進小公園裏,她發現自己竟是生疏地和他保持距離,而不是像以前總是親密地挽著他的手臂。

  「那裏有一座秋千,要不要坐?你小時候最喜歡玩那個了。」曲爸問,走過去。

  「被雨淋濕了不能坐。」她說。

  曲爸立刻取出隨身的帕子,仔細拭去上頭的水。

  夜心看著父親傾身的背影,一股熱流不斷往眼底竄,想起小時候他爲了她喜歡玩秋千,還請工人在家裏的院子架了一座,後來又加設了蹺蹺板。他說她是他的小公主,他要幫她打造一座快樂的城堡,只要她想要的,城堡裏通通會有。

  「好了,可以讓我的寶貝坐了。」曲爸笑著說。

  夜心低垂著頭,坐上那個擦拭乾淨的秋千,淚已滿眶。「你要跟我談什麽呢?」

  「我想請你原諒。」曲爸沈聲說。

  夜心擡眼,驚見老爸眼中有淚,她自己忍不住掉下眼淚。

  「你一定怪我爲什麽還要跟斯祺傑有往來吧?」

  夜心不語。

  「事實上他是爲了你,才找上我合作……」曲爸把一年來他所瞭解的事實全告訴她。「他怎麽討好我,其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個很不賴的人,真心愛著我的寶貝,他請求我把你嫁給他。這次他千里迢迢的來臺灣,我請他住家裏,是希望你們之間重新來過,但你一定對老爸有誤解,才會突然離家。」

  夜心內心顫動,所聽到的和她心底所相心的全然不同,斯祺傑竟要她嫁給他?這是她作夢也想不到的事!

  「你爲什麽要相信他?」

  「他說過一句話,真正的感動了我。」

  「什麽話?」

  「那天他當著衆人的面告訴那個在運動場追求你的男生,他說,他是你老公。」

  夜心驚詫得說不出話來。

  「一個男人是不會隨便那麽說的,尤其是他那麽特別的身分,必定有許多愛慕者,他不必急於讓自己成爲你的老公。」

  夜心淚流滿腮,想著他剛才在大雨中對她說的話,心隱隱作痛;他說他愛她,他想得到她的心……可是她說了謊,她說她不愛他!

  她這才知她的謊言深深地傷害了他。

  這樣彼此的傷害之後,他們之間還剩什麽?她又錯過了什麽?爲何她不能誠實地面對他的感情?

  「你要我嫁他嗎?」她問,淚無聲地墜落。

  曲爸搖頭,蹲到她身前,緊緊握住她冰涼的手,淚也流了滿面。「我曾希望保護你,卻無能爲力,我日夜苛責自己,直到你回臺灣……我們父女之間變得疏離,你怪我或恨我我都無所謂,當年是我害了你……」曲爸真情流露,泣不成聲。「可是意外的,他來了,告訴我他愛上你,反過來熱烈地想追求你,而我不能替你下任何決定,愛不愛他,或者嫁不嫁他,由你自己作主,我不過是一個相信他可以給我的寶貝幸福的爸爸。」

  父女倆淚眼相對,手緊緊握在一起。夜心再也沒有什麽懷疑,斯祺傑爲了她做了這麽多,她又有何不能原諒他的?她一直深愛著他不是嗎?

  「他人在哪里?」她想再見他,敞開心胸面對他。

  「我出發前他還在家裏,現在我不確定……」曲爸抹抹淚,趕緊拿行動電話打回家問曲媽,得到的消息卻是——

  「他在四十五分鐘前就出發去機場了,可能已經到桃園了吧!」

  曲爸把話轉告夜心,夜心的心不斷緊縮,在深淵中掙紮,她忽然有個瘋狂的念頭——

  「我去找他,說不定還來得及見他一面!」

  曲爸看看表,已是晚間十點,不知他的私人飛機起飛了沒,他試著打他的行動電話,已是關機狀態,猜想也許已登機了……「好吧,我載你去。」

  「不,讓我一個人去。」夜心請求。

  「這……」時間已經那麽晚了,他怎能放心讓她一人去桃園那麽遠?

  「求求你。」她苦苦低喃。

  「好吧!」

  兩人走出公園,曲爸攔了輛計程車,交代司機目的地。他看著車子離開,立刻也駕駛停在公園外的自用車,不放心地尾隨夜心所搭的計程車,直奔桃園國際機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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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點四十五分——

  機場大廳仍有許多旅客入關,夜心直奔出境大廳,心急地探望裏頭可有斯祺傑的身影,航警瞧見她神色匆匆,走過來詢問:「小姐,找人嗎?」

  「我想知道近一個小時內可有私人飛機起飛?」她急切地說。

  「你稍等,我幫你去問問。」熱心的航警幫了忙,答案是——

  「有,飛英國,十分鐘前就起飛了。」

  他回他的城堡去了!她一臉絕望,道了謝,沮喪地走到成排的椅子上坐下來,望著空蕩蕩的出境大廳,心底萬分淒冷。

  她後悔自己對他說了那個謊,此生大概沒能再有機會對他說出真話了吧!

  驀然間她腦海中出現許多過往的畫面——

  有只會說話的鸚鵡飛到她眼前,有個成熟體貼的男子爲她受傷的膝蓋冰敷,爲她瘀紫的手臂上藥,他曾買過一盒很甜蜜的巧克力送她,他曾給過她溫柔親密的夜,他說不許別人動她,因爲她是他的權利……

  淚悄悄的在她眼底轉,此刻她多希望親口告訴他,她一直是他一個人的啊!

  「找我嗎?」

  徹底絕望中她聽見這熟悉的聲音,霎時側過頭去,這才注意到長排椅子的角落,有個戴著棒球帽,穿著一件率性牛仔褲、白上衣的男子,他壓低了帽檐,長腿不羈地蹺著,身旁還有個顯眼的LV旅行箱。

  是他!她的斯祺傑,他並沒有走掉。

  「我以爲你走了。」她立起身,不可思議地看著他。

  「我是要走了,但有個傢夥比我還急著要先回英國,我只好讓他先走。」斯祺傑取下帽子,坐正了身子,一雙冷眼落向她。「還不過來。」

  夜心無法移動腳步,瞅著他酷酷的樣子,已淚眼迷蒙。

  斯祺傑低喟,起身走向她,站定在她身前,沈聲問:「找我做什麽?」

  夜心擡眼看他,千絲萬縷的情感全在眼中。「我要嫁你。」

  斯祺傑震懾,握住她的雙肩,目光灼灼。「再說一次。」

  「我愛你,很想嫁你……原諒我說了謊……」她淚水決堤。

  他密實地擁抱她,再也不將她放手,她來找他,已證明瞭她心底有著和他一樣的深情。

  兩顆心緊緊相依,昨日的煎熬在這一刻得到了救贖。

  緊隨而來的曲爸,見到這一幕,老淚不禁狂飆,他暗自拭淚,終於放下心中的巨石,不讓他們發現,欣慰地回臺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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