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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米琪]狼主獵豔(獵豔達人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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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7-23 00:34:58 |倒序瀏覽
狼主獵豔(獵豔達人2) 作者:米琪

藍雪凝真不懂自己怎麽會這麽衝動,被這個邪惡的男人的冷言冷語一激,
竟賭氣買下一顆鑽石,還跟“吃女人不吐骨頭”的他私立契約。
這下好了吧,爲了還錢,她只好找個高薪的工作,
當起號稱“公主”,其實只是端端酒給客人的女服務生。
上班第一天,出糗就算了,還碰上死對頭的他對她“不禮貌”。
這一切豈是“衰”字可以形容,她真是後悔極了……
花心“狼主”韋翔傑從沒見過這麽有趣的小妞!
尋常時像只乖又可愛的小白兔,清純又可口,
但只要稍微激激她,她就會氣得跳腳,倔得很。
這樣生嫩又“活跳跳”的她,真是惹得他“食指大動”,
不過他還未天良泯滅,不想摧殘小小幼苗,
偏偏她自己送上門來,當起他副業之一酒店的小公主,
害得他既想保護她又想吃掉她,心裏好掙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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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7-23 00:35:23
第一章

  臺灣時間晚間七點。

  「總經理,樓下來了位客人說是你的妹妹,你要下樓見她嗎?」斯氏鑽石精品名店的門市專員進辦公室稟報。

  妹妹?

  韋翔傑正低頭看文件,聽到通報後,緩緩擡起他冷漠的俊臉,諱莫如深的雙眼露出一絲不以爲然的笑意。怎麽他才剛從位在倫敦BONDSTREET的總公司回臺灣,下飛機還不到兩個鐘頭,就有「妹妹」找他,他的「妹妹」可是滿天下,還真不知來的是哪一個?

  「長什麽樣子?」

  「瘦瘦的很可愛,還帶著一位朋友,說要你親自幫她選鑽飾。」門市專員形容得很籠統。

  「哦……」韋翔傑略微思索,倒是有興致下樓去瞧瞧。「我待會兒下去。」

  「是。」門市專員下樓去。

  韋翔傑合起文件夾,不疾不徐地離開座位走出辦公室,踏過鋪著長毛地毯的走廊,經過金鑽級貴賓廳,裏頭傳出貴婦們見到美鑽的讚歎聲,他司空見慣,腳步沒有因此停留。斯氏鑽石直營門市全球有一百二十家,貴賓廳以顧客的消費能力區分爲「金鑽」、「銀鑽」、「水鑽」三個等級。水鑽級是十萬至一百萬元的消費群,百萬以上的是銀鑽,近千萬的鑽石買家則是金鑽級,能進得了金鑽貴賓室的人非富即貴。

  他走下鏤花弧形梯,居高臨下地俯視高雅華麗的鑽石精品門市,發現那位找他的妹妹原來是他正牌的胞妹韋鈴鈴,她仍和去年夏天一樣蓄著齊耳的俏麗鬈發,笑臉天真,正坐在沙發上喝果汁。鈴鈴身邊有個看來年紀和她相仿的女孩,從他的方向看不見那女孩的長相,只見她烏黑的長髮垂肩,粉色夏裝外的手臂潔白如雪,勻淨的小腿姿態優雅的並攏,雙足上是一雙樣式新穎的涼鞋,露出可愛的腳趾。

  「哥!」韋鈴鈴看到他,朝他揮手。

  韋翔傑唇邊逸出一絲微笑,這號笑臉可是只對家人,平常人是沒有機會目睹的。

  藍雪凝順著韋鈴鈴的視線回首,仰頭朝樓梯上看去,水晶吊燈的光芒下她懷疑自己看見的不是真實的人,而是過分完美的俊逸幻影。

  那位韋大哥竟有一頭銀灰色的長髮,他沒有刻意束在腦後,而是恣意披在肩上,他深刻的五官顯得冷峻,但唇上的笑卻使他的俊臉變得好生動,那銀灰色的長髮卻爲他平添幾許浪漫,帥氣得教人屏息,無法轉移目光;比起明星他是有過之無不及。

  他走下來了,就站定在她們身前,藍雪凝仰頭看他,發覺他比一般人更高大,銀灰色的三件式西裝更突顯他尊貴的氣勢,她不由自主地臉紅了。

  「妳怎麽知道我回來了?」韋翔傑問鈴鈴。

  「我消息靈通啊!」鈴鈴放下果汁,站起來,親昵地挽著大哥的手臂,笑著說:「騙你的啦,是我打電話來問,才知道你回來了。」

  「找我做什麽?」韋翔傑酷笑。

  「當然是買鑽石嘍!我給你介紹,這是我最要好的大學同學藍雪凝,她畢業後就在外商公司上班,存了一筆錢,想買鑽戒送給她媽媽當作七十大壽的禮物,我拍胸脯保證,可以讓她買到最好、價錢又實在的鑽戒,因爲我哥不只是斯氏鑽石的總經理,還是大股東呢!可以殺價。」韋鈴鈴放開他的手臂,把位子上的雪凝拉了起來。

  雪凝的目光正式和他的對上了,心怦然跳著,通常她不是那麽容易害羞的,她甚至有個外號叫「藍大膽」,可是這麽近的看著一個大帥哥,硬是教她心悸不已。尤其是他那雙慵懶又深幽的眼睛有著莫名的吸引力,恍若她一閃神就會被那神秘的黑潮吞沒。

  韋翔傑瞥著眼前這秀色可餐的女孩,她那雙盈著秋水的眼睛正透露著少女般的羞澀,豐盈的唇微啓著,鼻尖微翹,模樣惹人喜愛,若不是鈴鈴的同學,他倒覺得她是只挺合他胃口的獵物。

  「妳預備買什麽價位、什麽款式的鑽飾?」韋翔傑淡聲問她。

  「一萬元有找的鑽戒,款式要看起來適合老人家的。」雪凝雙手不由自主地抓著斜背在胸前的皮包,他的目光看得她無端心慌。

  韋翔傑微微牽動唇線,有點困惑的盯著這位要求「一萬元有找」的美麗女子,她一定對斯氏鑽石精品店認知不深,能進得了斯氏全球一百二十家直營店的鑽石飾品都是經過GIA鑒定D到F等級的極白鑽石,以十倍放大透視鑽石,內外皆純淨,無論是火光、淨度都完美無瑕,而且任何一件鑽飾都是出自名師設計,獨一無二的作品,全球找不到第二件。只要是一克拉以上的價格從三十萬元起跳,就算是碎鑽打造的飾品價格也得從十萬元起跳,他去哪里找來一萬元的鑽戒給她?

  鈴鈴從小養尊處優,可說是把玩鑽石長大,還真有點「呷米嘸知米價」,難不成把鑽石看成是普通的石頭,竟然出這難題給他。

  「妳什麽時候要?」他真不想問。

  「後天。」雪凝覺得他的眼瞳忽然變得好深,不知是爲何?

  後天?若要他直接從産地比利時找一顆最爛的專程運送過來也來不及,別說不符成本,根本是穩賠不賺的,他真想直接請她到一般的珠寶行消費。

  「妳……」韋翔傑差點要脫口而出。

  「哥,你怎麽不快點請人家去貴賓室呢?」鈴鈴像孩子似的搖著他的手臂,搖得他頭髮都晃動了。

  韋翔傑握住妹子的手,冷靜地拂開長髮,目光十分漠然,面對這兩個不懂「行情」的外行人,倒是該讓她們見識見識什麽是鑽石精品,等看到鑽飾上的標價,不用他多費唇舌,就會自動打退堂鼓了。

  「上樓吧!」他說,徑自走在前頭,兩個女生跟在他身後。

  「妳哥的頭髮是染的?」雪凝小聲地問鈴鈴。

  「他從不染發,是隔代遺傳的少年白,而且是銀白色的哦,很炫吧!挺像是外國人才有的發色。」鈴鈴說。

  「嗯嗯……」雪凝同意地點頭。

  韋翔傑聽到這番對他的討論,並不以爲意,尤其是發問的那個叫雪凝的女孩,聲音柔柔軟軟的,聽來頗順耳。他沒有回頭,直上二樓走進一間空著的水鑽級貴賓室,等她們也入內坐定在圓弧造型的展示桌前,他戴上白手套,將一隻寬大的黑絨託盤放到桌上,在保險櫃前按了一組密碼,開門,取出成排的一克拉鑽戒放置在黑絨託盤上。

  「哇~~」兩個女孩發出驚歎。

  雪凝還是頭一次見識到這麽多造型獨特、耀眼奪目的華麗鑽戒擺在她面前;有的線條簡約,以四支纖細的銀色支柱烘托著奪目的單顆鑽石,指圍以三色金鑄成,有的以精美的小方鑽組成,造型如花朵。她看上了一隻很別致的鑽戒,中間有顆白鑽,和指圍的連接處則有三條以紅寶石、藍寶石、綠寶石連結成的流蘇,光是特殊的光芒就看得人眼睛跟著發亮;可是湊近一看,價格卷標上怎麽有這麽多個零?

  一二三四五……她悄悄扳手指數著,心底譁然,隨便一個都是六位數以上的價位!她手冒冷汗,對映在腦裏出現的是她的存款簿,裏頭沒那麽多個「零」,就算她領了三個月薪水且不吃不喝也買不起啊!

  她記得剛剛有說她只要一萬元有找的,這位韋大哥爲何要拿出這麽貴的來?

  她困惑地望向他,他的臉上沒有表情,眼色深得令人震懾!雪凝黯然神傷,弄不懂是怎麽回事,難不成他開的是黑店?她聽鈴鈴說他在國外的時間居多,這代表他們兄妹聚少離多,說不定她並不瞭解她大哥的爲人。

  她愈想愈覺得不對勁,心也浮動起來,其實她會想大手筆的花二分之一薪水買個有價值的鑽戒送老媽媽過大壽,全是爲了感念老母親在四十七歲高齡那年還做人成功生下她;不過老媽媽一定不在意她有沒有買貴的東西送她,重要的是心意啊!何況她在家裏排行老麽,上有十一個哥哥,個個都成家立業,年年都送老媽媽好東西,老媽媽什麽也不缺。

  雪凝拚命安慰自己,下意識地看向鈴鈴,想暗示說她不買了,但鈴鈴根本沒在看她,正忙著和哥哥說話,害得她開始坐立不安。

  「哥,你有這麽美的鑽戒怎麽不送我?只給我幾顆大得像彈珠的鑽石,太不夠意思了!」鈴鈴托著下巴看著大哥,語氣有些抱怨。

  韋翔傑真不知是要訓她一頓,還是笑笑算了。她口中那些大得像彈珠的鑽石,可是價值連城的極品。他們的父母早逝,雖留下大筆遺産給他們,但他長年旅居國外無法留在臺灣陪她,才會給她美鑽做爲補償;看來她對鑽石不僅沒概念,還有點蔑視了!他該找時間教教她,人間最有價值的礦石和彈珠有何不同之處。

  「我看這些造型比較適合年紀輕的人,都不適合七十歲的老人家,妳說對不對,雪凝?」鈴鈴揚著眉說,終於側頭去看雪凝一眼。

  雪凝趕緊使使眼色,表示她要落跑了。

  鈴鈴歪著頭有看沒有懂。

  雪凝把手伸到桌底下,食指尖連接著拇指,比畫了一個「圈圈」,代表錢錢不夠。

  鈴鈴點了點頭,表示她瞭了,揚聲對她大哥說:「這些鑽戒都太小了,拿大一點的來嘛!」

  啥米!雪凝感覺血壓急速升高,隨時有爆血管的危險。她在桌底下狂揮手,猛比畫「圈圈」。

  鈴鈴看懂了,夠朋友地提醒大哥說:「拿最大的哦!」

  噢~~雪凝快厥倒了,眼看著韋大哥已拿出另一組較大的鑽戒,她驚愕且遠遠地看著價碼,上頭的「零」更是多得教人眼花撩亂。

  「哇!這個伯母肯定會喜歡的,雪凝,人生七十古來稀啊!何況伯母當年冒著生命危險生下妳,妳一定要買這個送她。」鈴鈴說著,取了一顆大鑽戒送到雪凝面前。

  雪凝此時完全看不見鑽戒的美,視線全聚焦在價碼牌上,差點成了鬥雞眼,仔細數數竟然才九千元,怎麽這麽便宜?完全符合她的預算,而且樣式真的比較適合老人家。謝天謝地,這下她也不用太擔心了,這麽便宜不買白不買。

  都怪她多心,竟懷疑人家是開黑店的。她松了口氣,暗自拭拭手心的汗水,清了清緊繃的喉嚨,大聲地說:「請幫我打包起來,要用紅色的盒子,喜氣的緞帶。」

  韋翔傑本是靜觀其變的看著雪凝千變萬化的表情,但出乎意料的,這位「一萬元有找」小姐竟臉不紅氣不喘地要他打包這顆三克拉的鑽戒?真教人跌破眼鏡。

  「慢著慢著,還沒打折呢!」鈴鈴笑嘻嘻的提醒大哥,回頭還對雪凝說:「別急著付錢嘛!」

  雪凝笑了笑,瞧韋大哥端出電子計算器,在她面前按了900000乘以0.9。她揉揉眼睛,以爲自己又眼花了,怎麽他多按了兩個零?

  「打完折是八十一萬。」韋翔傑平淡無奇地說。

  啥米~~打完折不是八千一嗎?

  雪凝抓過那只鑽戒,仔細把價格卷標上下左右看個清楚,真真是九十萬,不是九千!

  呃!難道方才是鈴鈴手指不小心遮住了兩個零,讓她也不小心地看錯了?這簡直是晴天霹靂啊,她要出糗了!

  鈴鈴瞧雪凝臉色唰地變墨綠,她也跟著嘟嘴,揪著眉,十分懷疑這東西要這麽多錢嗎?「嗯……會不會太貴了點啊?哥。」

  韋翔傑當然沒有錯過雪凝那張清秀小臉上精采絕倫的表情,敢情她說要買全是誤會一場。他不得不出聲告誡這兩個不識貨的小妞了。「鈴兒,白鑽的等級從D到Z,通常以Carat Weight(克拉數)、cut(切割)、color(顔色)、clarity(淨度)來分別優劣,斯氏鑽石是這個地球上唯一只賣D級鑽石的名店,陳列的都是貨真價實的精品鑽石,不是一般珠寶店J級貨,更不是路邊攤的贋品;九折已是本公司金鑽級客戶才有的貴賓折扣。」韋翔傑語氣很輕,表情很淡,內容足以掃光她們的鄉願。

  「什麽D啊J的,我聽不懂啦,我以爲通常標價都是唬人的啊,成本都嘛很低,像衣服啊,正品期間九折也能賣,換季一折大家搶。」鈴鈴怔愕地說。

  「妳拿鑽石和衣服比?那些大量生産的東西用過只有折舊的分,完全沒有保值的功能,妳要知道在這店裏任何一顆琢磨過的鑽石都是獨一無二的,何況是潔淨無染的白鑽,價格都在十萬元以上,妳不知道物以稀爲貴嗎?」韋翔傑乘機上了堂課。

  「那……那你給我的那些彈珠……我是說像彈珠的鑽石也是很優的嗎?」鈴鈴還有些不確定。

  「當然,那都是十克拉以上的完美裸鑽,金額加起來可以買下整條街的房子了。」韋翔傑板著臉。

  「啊~~」鈴鈴張大嘴巴叫,這麽簡而易懂的「換演算法」,她想不懂也很難。

  她僵硬地回過頭去瞧雪凝,真不知該如何對她交代才好,原來這裏根本沒有她買得起的鑽戒。

  雪凝黯然地放下手中的鑽戒,她可是聽了整個人血液逆流,分析得出他有好幾句是針對她而說的,意思是說她不識貨,只有一萬元根本買不起他的任何一件鑽飾,只配去買次等貨色或是買個地攤貨充數!

  這是何等天大的羞辱?

  她雖不是什麽有錢人,也只付得起一萬元,但那是她月薪的二分之一,對她而言已是大手筆了,更何況她憑自己的能力掙錢購物沒有什麽不對!

  她擡眼瞥他,他緩緩地也把視線移向她,她發現他竟可以這樣直截了當地削人還面不改色,而她該怎麽辦,她竟還大剌剌地要人家包起來,這下該如何是好?

  「雪凝,真對不起,我看妳還是別買了,都怪我不知道這裏的鑽戒原來這麽貴。」鈴鈴深深感到很抱歉。

  雪凝潛意識裏知道自己該順著鈴鈴的話接下去說「是啊,太貴了,我們走吧」,然後走人,可她體內卻有股力量阻止她就這麽走掉,士可殺不可辱啊!

  「有沒有分期付款?」她恨恨地問。

  「分期付款?小姐妳當這裏是購物頻道節目,不只分期零利率,還有七天鑒賞期,還包退包換嗎?」韋翔傑愛笑不笑地說。

  她沒想到自己只是隨便問問,他竟變本加厲地挖苦人?雪凝從未有過被激怒的經驗,此刻她是真實的感受到一股風暴般的火氣正團團包圍住她,她真的氣不過,反正出一次糗也是糗,兩次糗也是糗,她就是不服他。「你這家店既是如此要命的尊貴,怎麽會這麽落伍?你貴爲總經理,這麽時尚的購物方式你都不瞭,怎麽和時代接軌?」

  話一說完她見他臉色變得清冷,心底有些得意,他一定也有被挖苦的感覺了吧!這樣的效果令她感覺自己沒有糗得那麽厲害。可她也有些怕怕的,畢竟她不想打腫臉充胖子,反削他成功後,現在她最該做的事就是起身,快閃。

  「就讓妳分期付款,妳想分幾期?」他更快地脫口而出。

  糟糕!這下她慘了。「你說幾期?」她呼吸亂了。

  「三期。」

  要了她的命哦!一期要二十七萬,就算她標三個會都不夠。

  「八期。」她茫然地討價還價。

  「五期。」他皺眉。

  「十期好了。」她再殺。

  韋翔傑眼色冷鷙,這女孩給他良好的第一眼印象,和此刻的冥頑不靈相差了十萬八千里,她看似嬌嫩其實渾身長刺!他真是懶得再和她繼續周旋下去。「成交,這是本店開張五十年來,第一次給予客戶的超級禮遇。」

  噢~~雪凝真想殺了自己!沒事耍什麽嘴皮子,十期一次也得繳八萬一千啊,就算把她的老本領光付了頭期,接下來她要上哪去找那麽多錢?她的薪水一個月不過才兩萬。

  「謝謝你的超級禮遇。」她下巴高昂地說,心已在淌血。

  「請在這裏等一下。」韋翔傑冷冷地說,把所有鑽戒鎖進保險櫃後,拿了對講機讓門市員工上樓來包裝,他徑自離開水鑽貴賓室。

  鈴鈴眼見好友和大哥差點要擦出「火花」,心底很過意不去,小心翼翼地問:「雪凝,妳當真要買啊?」

  「當然,妳哥真是個好人。」雪凝已有點神智不清,搞不清自己在說啥了;她其實是恨不得咬他一口。

  「可是妳能付那些錢嗎?」鈴鈴替她擔心。

  「哈哈……當然,把我老媽媽賣了,就有錢了。」雪凝說著風涼話。

  「雪凝,我是正經地問妳啦!」鈴鈴拉她的手,用力地握著。

  雪凝暗歎,擠出笑臉拍拍好友的手。「好女做事好女當,妳別擔心,我有錢。」這絕對是胡說的。

  「小姐,您的鑽戒包裝好了。」門市人員雙手奉上包裝典雅精美的鑽戒盒子。

  雪凝接了過來,看著它發怔,八十一萬可以買輛不錯的房車載老媽媽四處去遊山玩水了,偏偏就是有人那麽不會盤算,竟拿八十一萬買個沒有用的奢侈品。

  哎!誰是宇宙無敵第一笨?答案就是她了。

  桌上的對講機響了起來,門市人員接聽後,對她說:「小姐,總經理請妳移駕到他辦公室去一趟。」

  雪凝訥訥地點頭,想必是要她簽分期付款的合約吧!


  「我要和妳一起去嗎?」鈴鈴問她。

  「妳在這兒等我,幫我拿著這個寶物。」雪凝把鑽戒盒放到鈴鈴手上,事實上她現在最想做的就是當個卒仔悄悄地溜掉,但她的自尊不許她這麽做。

  門市人員領著她走出貴賓室,走過長廊進了辦公室,那位偉岸不凡的總經理大人就坐在寶座上等她。

  「請坐。」他指著他辦公桌前的位子。

  她腳步虛浮地走過去,坐了下來。

  「這是我臨時擬的一式兩份文件,妳看過後簽名,我和妳各執一份。」

  雪凝艱澀地低下頭,走馬看花地看了那份文件,裏頭大略是以電腦打字陳述:八十一萬的鑽石以十次攤還,爲期十個月,若中途不付錢,他有權追回鑽戒,若有損毀,她必須負賠償責任……

  這契約對她而言和賣身契差不多了,從今以後恐怕她要日操眠操,多接兩、三份副業,才有可能擠出錢來付給她的新債主。

  她臉色蒼白地在兩張文件草草簽下名字,自己留了一張,心疼地取出皮包裏薄薄的十張千元大鈔放到桌上。「我先給你一萬,待會兒我去提款機把七萬一併領來。」她說完,立起身離去。

  韋翔傑嘲弄地看著她有氣無力的背影,剛才渾身長刺的樣子不知跑哪兒去了,這女孩真是有趣,她的表情老早說明瞭她只是意氣用事,根本付不出這筆錢,而他等著看好戲,瞧她怎麽付。

  在公私分明之下他已先替她墊上這筆錢給公司,畢竟公司從未和客戶訂下過這樣的契約,所以這紙契約算是私人契約,和公司並無關聯。

  雖然八十一萬對他是九牛一毛,他也沒必要這麽做,怪只怪鈴鈴帶來這個麻煩朋友,讓他也跟著麻煩。

  最好她還得起,否則他會用其他方式向她追討。

  因爲她可不是他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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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7-23 00:35:47
第二章

  雪凝挾著三份報紙,帶著大鑽戒回到北投家裏已是晚上十點。

  號稱三級古迹的日式大宅裏靜悄悄的,老媽媽已睡了,她坐在木板上脫了鞋,推開木門進了寬敞的客廳,打開電燈,一室的明亮中可見四處擺設著老爸爸留下來的骨董字畫。老媽媽總說那些骨董有多值錢,將來要留給她當嫁妝,從前她沒聽進耳裏,現在倒想隨便拿一個去變賣,看看是不是足以抵這枚鑽戒。但這只是想想而已,她不能這麽敗壞門風,她打從大學畢業起就立志不靠家裏資助,決定自食其力了,此刻也沒改變這心念。

  其實藍家算是挺富裕的,老爸爸生前是將軍,留下這座大宅和數不清的骨董字畫給老媽媽,而且她十一個哥哥全是律師、會計師、老師……個個都是社會的精英,她這個小久妹在家裏人人寵疼,什麽也不缺,自己也有一份前途不錯的工作。不過從今天起,她可要變成一級貧戶了。都怪她被激怒之下腦袋混沌地買了這枚鑽戒,她這個人天生就禁不起別人的激將法,這種性格真是太糟了,她發誓自己非改不可。

  除了改改自己的死性子,當務之急還是得趕緊找副業兼差,她可是買了三份報紙要回來用功呢!

  她熄了燈,走進自己房裏,拿了紅筆,席地而坐攤開人事版,開始找工作。一小時過後,她房裏報紙散了一地,雙手全是油墨,脖子也因爲一直垂著都快斷了。

  「噢……」她轉動脖子,痛苦地呻吟一聲,躺在榻榻米上拿著報紙端詳,那些時薪六十元的全被她掠過,圈上紅筆的全是月入十萬的,上班時間在晚上七點到淩晨三點之間,完全不影響她白天的工作,看仔細點,她選中的職銜全叫酒店公關,要不就叫酒店公主。

  她敲敲腦袋想,公關顧名思義可能是拉攏客戶,但什麽是「公主」?爲什麽有錢可領,還可以當「公主」?

  她很好奇,爬起身,抓來屋角的電話,選了一家名字很特別的「狼煙」酒店詢問。

  「小姐,我們酒店裏應酬客人的叫公關,女服務生統稱爲公主,不過你得親自來應徵,我們經理對公主的相貌是很挑的,一定要年輕、長相甜美、服務態度要好。」接電話的小姐給了她答案。

  「只是服務生可以月入十萬嗎?」雪凝還是納悶。

  「那得看你嘴甜不甜,客人高興給個一千兩千的小費是常有的事,一個月下來有時很可觀呢!」小姐這麽說。

  「就這麽簡單嗎?」那她還等什麽?「我現在可以去應徵嗎?」

  「當然,不過我們經理很忙,你晚一點再過來,大概淩晨一點吧!」

  那時她通常都呼呼大睡了,但爲了錢,她就算拿竹簽撐著眼皮都要去。「好吧!」

  她挂上電話,準備洗個澡打扮打扮去應徵。

  淩晨一點,她搭乘計程車準時來到位在東區的狼煙酒店,街上靜悄悄的,酒店外的霓虹燈精采的閃耀,裏頭燈光幽暗,氣氛迷魅。

  她推開門走進,發現裝潢格調高雅,開放式的大廳裏生意還不賴,從玻璃門望向內側隔間的包廂也都有客人,四處可見許多貌美如仙,穿著輕涼的美女穿梭其中,還有許多兔女郎打扮的女孩忙著端託盤,她們的身材可是前凸後翹,笑臉迎人,可想而知她們就是……公主!

  雪凝暗自驚呼,她從沒穿得這麽清涼過呢!

  「小姐,你……」開門的服務生正要問她。

  「我……找經理,我是來應徵……公主的。」她硬著頭皮說。

  「好,你等一會兒。」服務生立刻用無線電連絡,很快地答復她:「經理三分鐘到,你先到那個空著的位子等好了。」

  雪疑點了頭,心底很不踏實地走到無人的位子上坐下。才坐下,就聽見後頭傳來女人嬌柔的笑聲——

  「不要啦,柯董,人家會醉啦……」

  「你不喝,是不想要獎金了?」

  雪凝好奇地轉頭去看,一個身上全是名牌的癡肥男摟著長髮女子,想必那美女就是女公關了,令人眼睛乍亮的是桌上放著一大疊鈔票,依她目測,厚度大約有萬把塊錢吧!呼~~出手這麽闊綽,爲什麽不喝呢?光喝酒就能拿獎金,要是她就整瓶栽了……她訕訕地想著。回過頭看見有支銀色的葫蘆擋在她身前,定眼一瞧是個身材像葫蘆的大美人,身穿銀白色貼身禮服,她擡眼往上瞧去,看見大美人長髮飄逸,一雙眼睛描繪得金光閃閃,紅唇豔麗。

  「我是經理豔虹,你要應徵嗎?」女經理豔虹也打量著她。

  「是的。」雪凝站起來答話。

  「你的外表是合格的,但我對公主的服務態度要求得很嚴格。」豔虹說。

  「我的服務態度是一流的。」雪凝覺得端盤子這種小事難不倒她,沒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走路啊,她沒到過酒店,至少上過館子吧!服務生一定要面帶親切笑容,上菜時總說請慢用,這她曉得。

  「哦!」豔虹笑了起來,亮麗的臉上豔光四射。「那還等什麽,今晚優先試用嘍!我這裏正缺人手。」

  「試用?有沒有錢領的?」服務精神她有,但絕不做白工,這是前提。

  「底薪是月結,但小費可以自己留著,本酒店不抽公主的紅利。」豔虹瞧她氣質不俗,對錢倒是一副很在意的樣子。不過銀子誰不愛呢?就像她自己,若是不愛錢也不會在歡場打滾多年了。「你叫什麽名字?」

  「藍雪凝。」雪凝天真地說。

  「很好聽,不過你得取個別名,就叫小雪好了,以後大家就這麽叫你。」豔虹指示她。

  雪凝沒啥意見。

  「我找領班帶你去換衣服,你得好好表現。」豔虹說道。

  「我會的。」雪凝歡喜地點頭。

  豔虹隨即以無線電召來領班,交代她領她「入門」,逕自走進一個包廂。雪凝一直看著豔虹的背影,就像個高貴的女神似的,她望之興歎,覺得自己站在她身邊簡直像個不成熟的黃毛丫頭。

  「嘿,你別再看了,快隨我去換衣服吧!」領班提醒她。

  「哦,好。」雪凝隨她而去。

  十分鐘後她彆扭地穿著低胸且開高衩的黑皮衣,腿上穿上黑色網襪,頭頂著白色的長耳朵,成了不折不扣的兔女郎。她幾乎不認識鏡子裏的人是誰了,掩著暴露的胸口,這才知道自己還挺有本錢做這麽冶豔的打扮。

  「喂,你照鏡子要照多久!出去上工了。」領班等得不耐煩地催促。

  「嗯。」雪凝放開掩在胸口的雙手,隨她走出去。

  她的第一個工作是被指派端陳年威士卡到201包廂,領班指示了她位置,雪凝一看是豔虹方才進入的那個包廂,她走過去瞧見噴沙玻璃門上燙金的201包廂字樣,放膽地走進裏頭。燈光幽暗中她看不清楚人們的面貌,只大略瞧見是一票男客人,許多亮麗耀眼的女公關陪著他們唱卡拉0K,或劃酒拳,倒是沒看見豔虹女神的身影。

  她目光不敢亂飄,把酒放下,突然前方伸來一隻手,直摸她的胸前而來。她一驚,一張千元鈔票已塞在她的雙峰之間,那人的指尖還隱約觸碰到她柔軟的胸口。

  呵!她脹紅了臉,難道客人都是這樣給小費的嗎?她真不知是要道謝,還是一拳揮過去。

  渾噩中她目光往前方移,一瞧怔住了,那個塞她錢的男子好英俊,看起來很眼熟……不就是鑽石公司的總經理韋大哥!他穿著寬鬆的白上衣、黑長褲,銀白的發整齊的束在腦後,氣質介於浪子與藝術家之間,橫看豎看都有說不出的帥勁。

  他正一臉玩味地瞧著她,她心慌又錯愕,一時忘了該說什麽。

  「不會吧!我們這麽快就見面了?」韋翔傑有趣地說,打從她一進來,他的目光就跟著她打轉,沒想到她卸去平常的衣著是這麽有女人味,純黑的兔女郎裝和她雪白的膚色相映,別有一番風情,那凹凸有致的身材可說相當惹火,光看就有教人血脈賁張的衝動。

  「你怎麽會來這裏?」雪凝很想表現得自在些,不讓他看出她其實是爲了那枚鑽戒而下海,偏偏他深幽的雙眼直盯著她,害得她連吸呼都尷尬,心跳無端的變快。

  「有人規定我不能來嗎?」韋翔傑拿了酒杯示意她倒酒,又說:「我以爲你是在外商公司上班。」

  雪凝手指微顫地打開瓶蓋爲他斟酒,咬咬牙低低地說:「我高興在哪里上班是我的自由。」

  一室熱鬧中,低回在他倆之間的是一種奇異的氛圍。他看出她對他略有敵意,但那張暈紅的小臉和微蹙的蛾眉就是有說不出的動人氣息,引起了他對她相當程度的興趣。

  「你們認識?」豔虹從洗手間出來,聽到他們的談話。

  雪凝放下酒瓶,眼看著豔虹怡然自得地坐到韋翔傑身畔,親密地緊挨著他,還勾住他的手臂,突然有股悶悶的熱氣憋在胸口,教她難受。「我跟他半生不熟。」她今生最倒楣的事就是遇見他了。

  豔虹見雪凝出言不遜,出聲制止。「小雪你說話得當心點,他可是……」她話沒說完,因爲韋翔傑對她使了眼色。

  雪凝感到古怪,他爲什麽不讓豔虹說?她很想知道他可是……什麽呢?她心生好奇,豔虹竟轉而對韋翔傑說:「我的主,你別怪她,她才頭一天來上班,還欠調教。」

  雪凝意外的瞪大了眼睛,豔虹竟叫他「主」,乍聽之下他像是高高在上的皇上,她只是一個小妾,想必他們是關係匪淺?說不定兩人是床伴關係……她想著替他們臉紅,忘了擔心他是否會看穿她來此當公主的目的。


  「哦。」他牽動唇角,表情沒什麽太大的變化。

  雪凝真不知他那聲「哦」代表什麽,唇上那令人心底發毛的笑痕又是怎麽回事?

  「你出去幫忙吧,這裏沒你的事了。」豔虹好言對她說。

  她拿著託盤退了出去,走到門外,老覺得胸口卡著個東西,低頭一看,原來是那張千元大鈔,她差點忘了它的存在了,羞惱地取下,莫名感到羞辱,這竟是她拿到的第一筆小費。

  接下來她還會遇到什麽樣的客人?想來她就開始打退堂鼓。心在進退維穀之間,可她明白自己毫無退路,還是得咬緊牙關當她的公主。她走回吧台,無論如何仍得繼續工作。

  包廂裏韋翔傑啜了口威士卡,低聲問豔虹:「她真是頭一天來上班?」

  「嗯。」豔虹輕倚在他臂上點頭。「她怎麽會說跟你半生不熟呢?」

  韋翔傑沒有回答。

  「一定是不熟才會不知道你是狼煙的老闆。」豔虹嬌媚地說。

  韋翔傑仍沒有再開口,雖不說,卻已猜到雪凝爲何而來,她一定是想多掙點錢還他吧!

  不過她也真會選,到他的地盤上掙錢還他,真是有意思。他的投資包羅萬象,這之中包括連鎖酒店,專供浪子們尋歡作樂,而他本身就是頭號浪子,認識他的人都稱他「狼主」,意即狼的首領。

  想必他在臺灣的這一個半月,會常見到她了。

  想起她誘人的模樣,他唇上浮起一絲淡而無痕的笑意,他不只樂於見到她,更想和她來個特殊交易,她可以換個方式還他錢,例如陪他一個月。

  他想著,眼色由森峻轉變成掠奪的詭譎,她可是只鮮美的獵物,被他盯上,她就得心甘情願,無條件地投奔到他的懷抱……

  「我的主,你久久才回來,今晚就讓我陪你好嗎?」豔虹心想他一定會要她相伴。

  「不。」這淡漠的一聲拒絕敲痛了豔虹。她倚著他的身子驀然一僵,知道他這麽說表示再也不需要她,他是一匹無人拴得住的狼王,就算她有多愛慕他,也只有黯然退下的分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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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夜三點,酒店打佯後,公主們全在更衣室換上便服,大家都眉開眼笑的數鈔票,包括雪凝,她也領到不少,厚厚的一疊,可她沒力氣去數,她頭昏,胃不舒服,很想吐。今晚有客人起哄要和她這個漂亮的美眉乾杯,她爲了小費喝了一杯又一杯,有點醉了。

  「別偷懶哦,做完清掃工作才能回去。」領班對所有人說。

  每個人都不敢怠慢,離開更衣室,只有雪凝連衣服的扣子都扣不好,連連打哈欠。

  「你還在蘑菇什麽?」領班催促她。

  「就……快好了……」雪凝急急把上衣扣,收好錢,搖搖欲墜地往門口走。

  「慢點。」領班繞到她身前,嗅嗅她,一臉驚詫地問:「你喝酒了?本店規定公主不能喝酒的,你不知道嗎?」

  「你又沒說。」雪凝醉茫茫地回話。

  領班翻了個白眼。「這還用我說,這是行規,到哪間酒店都一樣,你自己如果喝醉了怎麽服務顧客?我們可是服務業耶!」

  「是,明天起我會注意的。」雪凝頻頻點頭,她可不想丟了這工作。

  「你哦!可別害我哦,我們老闆回國了,他會常來酒店,到時他如果發現有公主喝酒,我就慘了!」領班揪著她的手臂,嚴厲地警告她。

  「你說豔虹嗎?」她一直以爲豔虹是老闆。

  「豔虹姊是受聘的經理,我們老闆可是大人物。」領班眼看著時間不早了,也懶得再和她多說,放開她催促道:「你快去做清掃工作,我檢查完要回家了。」她逕自往外走去。

  雪凝有聽沒有懂,這當不她也管不了什麽老闆不老闆的,她只想回家倒到榻榻米上睡個夠,她走進酒店內部,勉強自己把所有桌椅都擦乾淨。

  淩晨三點四十五分酒店大門關上,所有人全都走光了,街上一片冷寂。雪凝一個人站在紅磚道上想攔小黃回家,苦等了十分鐘,但路上一輛空車也沒有。她體力耗盡,站也站不穩,只好蹲下身,一臉無措。

  就在她不知怎麽辦才好之時,一輛銀色賓士停在她的前方,靠紅磚道的車門開了。「太晚了,你很難攔到車的。」她還沒看清來者何人,就聽到韋翔傑的說話聲。

  雪凝看到車裏的駕駛人正是他,搖搖擺擺地站了起來,頭昏腦脹地問:「你怎麽這麽神出鬼沒的,我走到哪兒都遇見你?」

  「我沒空和你閒扯,要我載你一程就快上車。」

  這麽惡劣的語氣,簡直高傲得可以,她才不想搭他的車咧!

  「你杵在那裏做什麽?」韋翔傑悶聲問。

  「我可以等計程車。」雪凝話才說完,就聽到駕駛座的門開了,他走出車外,朝她而來。她莫名心慌,下意識退開一步,躓躓的腳步差點讓她整個人摔向後頭。

  「小心!」

  他強壯的臂膀橫掃向她的腰際,扶住她,不容忽視的男性力量教她暗自吃驚,而且他實在靠得她太近了,她忙亂地想推拒,但軟綿綿的雙手卻使不出力。

  「那麽晚了,難道你能安心一個人搭車?」他沒有放開她,忽然他的臉湊近她,她慌亂地瞪大雙眼,正要尖叫,聽見他沈聲問:「你喝酒了?酒店怎會允許服務生喝酒?」

  「你是這裏的常客嗎?可別說出去哦!會害了領班的,我今天是不知道規定才喝的,明天起不會了。」她搗著自己酒氣沖天的嘴說。

  「好,我不說出去,上車。」他也有條件。

  這下她不上車也難了,她懊惱地坐進他的車裏,才關上車門,舒服的座椅和輕音樂教她全身放鬆,睡意一湧而上。車子開動後,她眼皮自動垂了下來,忘了說自己住哪兒就睡著了。

  韋翔傑聽到她沈勻的呼吸聲,回視她,見她居然睡了,有點不可思議,上了他的車還能睡得那麽安穩,不怕他把她給賣了?他邪肆地想。端詳她熟睡的小臉,清秀可人,而她的鼾聲還挺逗趣。

  他們的合約書裏有她的地址,她住北投,他天生有過目不忘的本事。不過他可從來不曾送女人回家,他向來是把女人直接載回自己的住處,而對於這個新的獵物,他打算先接近她,讓她不設心防,然後自投羅網。反正他們近水樓臺,有得是機會。

  他邪笑,車子開往北投,一直到停在她家門口,她仍睡得不省人事。

  「雪凝,到你家了。」他拉上手煞車,點亮車頂小燈,傾身喚醒她。

  「唔……我好累……」雪凝撐開沈重的眼皮,感覺神魂從很遠的地方飄回來,不知自己是身在何處。蒙朧地看著他,又看看車窗外,發現在自己家門外。

  「現在是幾點了?」她迷糊地問。

  「四點多。」

  「糟糕,我早上還得上班,一定爬不起來的。」她急急抓皮包要開車門。

  他的手臂橫越而來,圈在她的柳腰上。「你還沒道謝。」

  「是你自己要載我的。」他的靠近讓她突然清醒不少。

  「你得謝我,用你的……唇。」他沙啞的聲音教她莫名心悸。

  「謝謝是用嘴說的,這誰都嘛知道,謝啦,韋大哥。」她瞅著他,看他的俊臉愈來愈靠近,灼人的氣息彌漫在他們之間,她心亂成一團,直往椅子後退。可是空間有限,她再無退路,她想別開臉,但他更快地掃住她的下巴,吻住她,堅實的胸膛壓抵著她。

  當她意識到這是一個吻,她的腦子並沒有更清楚,反而是陷入如幻似真的迷夢之中,她雙手抵在他的胸口,無助地揪著他的衣襟,不知要如何是好,她從沒接過吻啊!

  他沒有因她的生澀而放開她,反而進一步地探索她,火熱的舌探進她溫暖濕嫩的檀口,吻得她顫慄,大手順著她纖細的頸項輕撫而下,拇指輕撫著她的頸背,挑動她的感官。

  她害羞地緊閉雙眼,懷疑自己一定是瘋了,竟爲他的吻著迷,他的唇好柔軟、好濕潤,接吻的老練程度足以教她從入門直升到最高級。一聲柔媚的呻吟從她的唇間逸出,她在他身下顫抖,雙手渾然忘我的環上他的頸子。

  在她迷亂之際,他放開她,不再吻她。她恍惚地睜開眼,對上他燙人的目光,心跳狂急,很想躲起來。

  「早上幾點上班?」他盯著她紅透了的小臉問。

  「八……點。」她木訥地說,暗自喘息。

  「七點半我來接你,下車吧!」他坐正身子。

  「你不必來接我啊!」雪凝不解地搖頭,但心底卻不由自主地感到喜悅,一種神秘的情愫在她心頭縈繞。

  「我就要來接你。」他堅定地說。

  「我可能會賴床。」她試探他是否對她「有意思」,搞不好是想追她。

  「我知道你的電話,可以準時叫你起床。」

  「爲什麽?」她心想他真好。

  「你要兼兩份工才能還得起錢不是嗎?」

  他這是一語驚醒夢中人啊!她眼中的夢幻霎時被摧毀。原來他只是爲了怕她還不起他錢,虧她還跟他吻得渾然忘我,還差點鬧了笑話。

  「你怎麽會知道我的電話,還有……你怎會知道我住這裏?」她轉而尖銳地問。

  「合約上有寫。」

  雪凝懊惱透了,都怪她自己太輕忽了,她竟對債主抱著幻想,太不應該了!但最不應該的是他,好端端的幹麽吻她,害她差點意亂情迷說錯話。

  要來接她是吧!那又何妨,有免費的車可搭,她還可以省下捷運車錢。

  「那就七點半見了!咧~~」她故意戳自己的鼻孔,對他做了個很醜的鬼臉,任他看了永遠不會再侵犯她,匆匆下車。

  韋翔傑看著她進家門,不禁笑了,她總是上一刻還像只溫順的小寵物,下一刻就翻臉了,這樣的她完全引發了他的征服欲望,而她的滋味就像帶點酒味的蜜糖,會醉人。

  瞧她住的這幢房子,環境清幽,儼然是大戶人家的女兒,怎還得到酒店工作才能還錢?她實在有趣,改天得探問她。

  他相信只要用對方法,要得到她並不難,他有十足的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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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7-23 00:36:10
第三章

  清晨七點,鬧鐘響了第一次。雪凝疲憊地從被窩裏伸出手摸索,按掉鈴聲開關,繼續睡。半小時後電話響了,她掙紮地攥著被子,頭鑽進枕頭下,懶得理會。

  三分鐘後她的房門被推開,老媽媽穿著小碎花家居服,神采奕奕地走進來,看到女兒賴床,笑著搖頭,蹲下身拿開她的枕頭說:「小雪凝,有個人打電話找你,說是你公司的人。」

  雪凝痛苦地睜開眼,看著年紀足以當她奶奶的老媽媽,在媽媽溫柔的聲音中她不得不起床了,她睡衣淩亂的坐起身來,搔搔頭,猛打哈欠,口齒不清地問:「媽,是公司的什麽人啊?」

  「不知道,聲音聽起來是男的。」老媽媽神情愉快地說。

  「媽,你好無厘頭哦,男的就男的,什麽聽起來是男的!」雪凝訕笑,伸伸懶腰。

  「他的聲音很好聽呢!」老媽媽笑彎眉。

  雪凝怔住,大夢初醒的從榻榻米上跳了起來,她知道這通電話是誰打的了!她跑到角落抓起電話筒。「喂。」

  「起床了,懶蟲,我在你家外頭。」

  果真是韋翔傑,他說過會來載她,她差點忘了。

  「再十分鐘,我還沒洗臉刷牙……還有,你到巷口去,不准在我家門口哦!」她沒聽到他回答,只聽到一聲低低的嗤笑,他挂上電話了。她也挂了電話,沖進浴室,開始梳洗。

  老媽媽聽到她和對方講的話,心底相當驚訝,猜想女兒一定是已經有男朋友了。她眉開眼笑跟到浴室門口,旁敲側擊地打探消息。「怎麽不請人家進來?」

  雪凝滿臉洗面乳,瞪大了眼睛回視老媽媽,看她笑得神神秘秘,她有些錯愕。

  「他……只是……公司的人……順風車啦……」她順著他說的解釋,但願老媽媽可別有其他的遐想才好。

  她趕緊低頭把臉洗乾淨,勤快地刷牙,裝作一副很忙,趕著上班的模樣。

  老媽媽有幾分失望,雖然有女兒陪在身邊才不寂寞,但可不打算留她一輩子啊!她的十一個哥哥全都成家了,當然也希望女兒找個好婆家。

  雪凝梳洗完畢,很快沖到衣櫥前找絲襪和套裝換上,正要傾身去收拾床鋪,老媽媽搶了過去,慈愛地笑著說:「我來就成了,你快出門吧!別讓人家等太久。」

  「謝謝媽,我最愛你了。」雪凝傾身親了老媽媽的臉頰後便沖了出去。

  老媽媽邊折被子,邊揚聲說:「記得把餐桌上的早餐帶去公司吃。」

  「哦!」

  老媽媽傾聽女兒匆促跑到門邊又踅往餐廳的腳步聲,直到她走出大門,她老人家才安心地一笑。

  她打開放被子的收納櫥,正要把被子放進去,不料一個四四方方的大紅盒子從上頭抖落下來,嚇了她老人家一跳。

  那是啥?她放好被子,坐下來,拿起榻榻米上包裝得很精致,看起來很貴重的禮盒左瞧右瞧,好奇得很。看看四下無人,家裏只有她,女兒也出門了,索性打開來看。

  她小心地打開緞帶、包裝紙,裏頭是個看起來很華麗的絨盒,再打開來,大鑽戒亮閃閃的光芒驚嚇了她!

  她取出那只鑽戒,懷疑女兒怎麽會有錢買這麽大的鑽戒?

  左想右想,答案只有一個——這一定是假的!

  她女兒不可能有錢買真的鑽戒,可能是在夜市裏買的,找個好一點的包裝紙包一包,看上去就很有價值了。

  老媽媽笑了一笑,發現指圍還不小,不像是女兒的指圍,她套在自己的手指上,大小剛好適合她,她立刻恍然大悟,這一定是買來送她的,她的生日就在明天了!

  她很窩心,雖然只是個假鑽戒,她仍會好好珍惜,畢竟這是小女兒的心意。明天女兒若拿出來送她,她可得記得要一臉驚喜,別讓女兒發現她早就知道有這個禮物了。

  老媽媽把假鑽戒一層層的包回去,綁好緞帶,放到櫃子上,關上櫃子,假裝從來不知道有這個禮物的存在,開心地走到客廳去擦拭骨董。

  「你幹麽說是我公司的人啊?」

  雪凝在巷口搭上韋翔傑的車前往公司,睡眠不足的她,精神不怎麽好,火氣也大。

  韋翔傑隔著黑墨鏡瞬了她一眼,沒有回答。

  「你載我去公司一定是想知道我公司在哪兒,萬一還不出錢,你才有地方可以找人對嗎?」她想起昨晚他所說的,忍不住又朝他噴火。

  韋翔傑沒有回答,也懶得看她。

  「你怎麽不說話?」雪凝把拎在手上的早餐放在兩個座位中央的置物箱上,側過身去問他,看見他戴著帥氣墨鏡的陽剛側臉,漫不經心的表情,她忽然住嘴,覺得自己真是聒噪的女人,豔虹肯定就不會像她這樣。她腦子裏浮現昨晚豔虹倚偎著他的景象,真像是小鳥依人……但她想這個做什麽?那千她啥事啊!

  她就是樂於當一隻嘰嘰喳喳的九官鳥,繼續碎碎念:「你明天可別再來載我,這會增加我的困擾,我媽媽粉老了,她禁不起刺激,萬一你讓她知道我欠你那麽多錢,我就一毛錢也不還你。」

  「你家境看來不錯,怎還要上夜班還我錢?」他終於開口了,竟是問了風馬牛不相干的事。

  「我自食其力慣了,要你管!」她悻悻然地說。

  「其實你不需要那麽辛苦,可以還我錢以外的東西。」

  「是什麽?」她聽不懂,他不要她還錢嗎?

  「你會知道的。」他平穩地把車停在她公司門前,回視她。

  隔著墨鏡她完全看不見他的目光,更參不透他話中的涵義。

  「你還不下車是等著付我車資嗎?」他問,性感有型的唇笑得令人心悸。

  「我才不會付呢!」她臉兒暈紅地說,轉過身要去開車門,他卻扣住她的手。

  她驚訝地回過頭,他的吻很快落下,肆意地吻她,野蠻的舌盡情地挑釁她,她困窘地想緊閉雙唇,瘋狂地想避開他,但他勁道十足的大手落在她的背上,緊箝制住她,吻逐漸變得慢條斯理,曖昧地和她糾纏不清。

  要不得的是她又再次爲他的吻神魂顛倒,她很清楚車子正停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但她真的很享受他的吻。當他放開她,她虛弱地無法動彈,只能倚在椅背上喘息。

  「這次你的唇沒有酒味,但有牙膏的味道。」他唇上綻著邪魅的笑意。

  「你……你憑什麽吻我?」她繃著臉,不敢去看車窗外是否有熟人看見了剛才的情景。

  「你搭我的車,算車資吧!」

  噢!哪有這種演算法!她一巴掌揮向他,卻被他結實地接住。甩開她的小手,笑痕從他唇上消失,發出猛獸般低啞的警告。「千萬別做出會令你自己後悔的事。」

  她紅著臉,紅著眼眶,很想看清墨鏡下的究竟是什麽眼神,是嘲弄還是輕蔑?

  「如果……你再隨便吻我……」她話說到一半就哽咽了。

  「怎樣?」他冷血地問,心底懊惱,她竟淚眼以對,一點幽默感也沒有。

  「我就咬你。」她憋著氣,脹紅臉說。

  他笑了,而且是捧腹大笑。

  她欲哭無淚地看著他笑得雙肩顫動,覺得自己像個二百五似的。

  「你已經遲到了還不下車?」他仍笑著,生平沒這麽樂過。

  她扁著嘴,委屈地抓住自己的包包,一刻也不想停留地急急下車,頭也不回地進公司,耳邊猶回蕩著他可惡的笑聲。

  韋翔傑看著她飛揚的背影,心情有種說不出的輕鬆。今早他打算去打高爾夫輕鬆地度過上午,晚上他們還會再見面。說也奇怪,他還挺期待見到她的,也許是她太有趣的緣故吧!

  他把車子開向高爾夫球場,路上停紅燈時,他摸索座位旁的置物箱想拿根煙,發現上頭放著一個碎花布做的錐形袋子,中間以白色粗繩收口。

  是那丫頭忘了提下車的,他見她上車時提著這東西,裏頭裝的是什麽?

  他打開來看,裏頭有兩隻不銹鋼的小鐵盒,裝著一個飯團和一杯味噌湯,飄散出來的香味刺激了他的味蕾。

  他順手把味噌湯擺在飲料架上,取出飯團咬了一口,裏頭夾著素松和醬菜,雖然簡單,卻很有家鄉的味道,很像他已故母親的手藝,和一般在早餐店買的大衆口味全然不相同,他三兩下解決了,飲一口味嘗湯,鮮魚和柴魚香逸滿齒頰。

  是誰能做出這麽美味的早點?

  看看袋子和鐵盒,很可能是雪凝的媽媽做的。他記得她家裏有位七十歲的老媽媽,世上只有媽媽才會做出這麽可口的食物吧!


  她是個幸福的女孩。

  真令人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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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夜的七點,天還不算黑,雪凝已快精神不濟,她下了班在路上買了提神的綠茶,就直接搭捷運到酒店附近,徒步進到酒店裏報到。

  打卡鍾旁已挂著她的卡片,她打了卡,進到更衣室裏,所有的公主也都到了,有人補妝、有人聊天,還沒到開張的時間,氣氛顯得輕鬆,領班見了她,拿給她兔女郎裝。

  她道了謝,進到布簾裏頭換,才走出來,一個正在穿黑色網襪的公主對她發出驚呼。「新來的,你身材好辣哦!」一時間許多人的目光全盯向她。

  「哪有!」雪凝還不習慣自己的暴露打扮,拿著自己的便服遮遮掩掩地走到化妝台前坐下來,喝著綠茶。

  「我看你皮膚也挺好。」坐她隔壁正描著柳眉的女孩這麽附和。

  「你條件這麽好怎麽不去當公關?」一個短髮女郎走到鏡子前戴上白色長耳朵,笑著問她。

  雪凝見她們和善也樂於和大夥兒打成一片。「當公關能比公主掙更多錢嗎?」她問。

  「那還用說,我們這裏的紅牌公關,一個晚上的收入就是我們整個月的三分之一呢!」有人這麽說。


  「是……只要陪著喝酒就能掙那麽多錢嗎?」雪凝好奇地問,只對錢感興趣,沒想到引起一片笑聲。

  她不知道她們怎麽笑得那麽開心,跟著大家笑。

  領班習慣性地翻白眼,走過來對她說:「你別儍了。」又對大夥兒說:「換好衣服的就出去工作了,別在這裏開玩笑。」

  許多人走了出去,雪凝尷尬地也走出去,可想而知公關的工作並不如她想象的單純。不知怎地,她又想起韋翔傑和豔虹,他也吻過她吧……

  一想到這,她就渾身不舒服,不過她阻止自己再亂想下去,管他和誰在一起,遇到他離他遠一點就成了,他若再敢調戲她,她就去買個防身噴霧,讓他知道她的厲害。還有他最好把她的早餐還給她,她遺忘在他車上,說不定早就被他偷吃了,但袋子是一定要還回來的,否則老媽媽問起,她可真不知要怎麽說了,那個袋子可是老人家親手做的早餐袋。

  入夜後酒店裏的客人變多了,雪凝忙著端酒收小費,全場走來走去,走得腿都酸了。

  「小雪,這是B桌的小菜,快送過去。」吧台後的廚房遞出兩碟下酒的宮保雞丁和紅燒牛柳,雪凝不敢怠慢,把菜放到託盤端往B桌。

  老遠的她看見B桌的一群男客人和女公關玩螃蟹拳,大肆喧嘩,有個長得瘦小,綁著兩串辮子的小女孩提著花籃就站在桌邊兜售,不起眼的小個子根本沒人理她。

  雪凝走近了,聽見她可憐地說:「叔叔買花好嗎?」

  「走開啦,煩!」有個喝得滿臉通紅的酒客伸手推了她一把,賣花的小女孩跌了一跤,花籃裏的花束散了一地。

  一把正義之火竄燒上來,雪凝快步走上前,放下託盤裏的菜,趕緊拉起小女孩。

  「謝謝姊姊。」小女孩囁聲說,驚恐的大眼睛浮著淚,蹲下身去拾起她賴以爲生的花束。

  雪凝於心不忍,把她拉到一旁問:「有沒有跌疼?」

  「不疼。」小女孩搖頭,童稚的小臉上表情隱忍。

  雪凝起了惻隱之心,這小女孩看起來才七、八歲吧!她柔聲說:「這麽晚了,你爲何不回家?明天不用上學嗎?」

  「我奶奶生病了,我想掙點錢給她買藥。」小女孩說。

  「喏,這裏有錢,全給你,你快回去。」雪凝拿了剛收到的小費給她。

  「不不,姊姊,我怎能收你的錢呢?」小女孩拚命搖頭。

  「快拿去啦!別客氣了,助人爲快樂之本嘛!」雪凝直接塞到她的小手中,向她揮揮手,工作去了。

  小女孩攤開小手,看到上頭的一千元,心底好感動,這個姊姊是她遇過最好的人,但她可不能白收姊姊的錢,她取出花籃裏的筆和卡片,寫下自己的謝意。

  當雪凝忙了一攤又一攤,回到吧台發現了一束花和卡片,上頭寫著——「好心的姊姊,你是好人。」

  她會心一笑,正要把花收進更衣室裏,吧台前來了個不速之客。

  「給我一杯生啤酒。」韋翔傑坐到吧台前向酒保說,看到她手捧著花,調侃地說:「這麽快就有愛慕者了?」

  「你才知道。」雪凝故作沾沾自喜地說,很不客氣地問:「我的早餐呢?」

  「消化了。」

  噢!果真是被偷吃了。「袋子不會也吃了吧?!」她沒好氣地數落。

  「在我的廚房。」他懶懶地瞅了她一眼。

  什麽?他竟把她的袋子安置在他家的廚房裏嗎?「還來啦!」

  「我現在沒空。」他飲著酒保送上的冰涼生啤酒,不再理她。

  雪凝一跺腳往更衣室走去,把花放下,他吃了她的早餐不說,還「暗杠」了她的餐袋,簡直太過分了!正打算踅出去再和他理論時,領班擠了進來,拉住她,一臉不可思議地問她:「我剛剛聽到你和老闆說話,你怎麽敢這麽沒大沒小?」

  「管他,本小姐就是不想對他太客氣。」她當然知道他是鑽石公司的老闆,那又怎樣呢?非法拿了人家的東西就是不對啊!


  「啥?你對自己的老闆那麽不客氣,是不想要這工作了嗎?」領班霧煞煞地問。

  「他又不是我的老闆。」雪凝噘著嘴說。

  「他是『狼煙』的老闆,怎會不是你的老闆?」

  「啊~~」雪凝呆住。「你確定嗎?他不是賣鑽石的嗎?」

  「誰不知道他是斯氏鑽石的總經理,這家酒店也是他的啊!」

  雪凝怔愕,有氣無力地坐到空著的化妝台前,感到沮喪。照這麽說來,那位「韋老闆」早就知道她是他的員工了,可悲的是她在人家的地盤上討生活還不自知!

  看來,她還是得收斂點才行,搞不好他一生氣,就把她給辭了,還有,他說不定早就看出她來這裏是爲了掙錢還他……

  噢!她到底要在他面前出幾次糗才夠?

  「我只是警告你,別藉機躲在更衣室偷懶哦!」領班說完走了出去。

  雪凝站起來,無論如何她還是得出去幹活。

  她漫不經心地走了出去,悄眼看向吧台,發現他已不在,去哪兒了?說不定和豔虹搞曖昧去了,也好,她眼不見爲淨。

  她又開始忙碌,來來回回地上菜、上酒,心情不怎麽好。當她再度爲B桌的客人上酒,才把酒瓶放下,不知哪來一隻鹹豬手摸了她的臀部一把。

  她驚詫地退開,看見是剛才那個推小女孩的男人,他的臉紅得不像話,像落進大染缸似的,她鼓著腮幫子,心底生氣卻也不能得罪客人,沒想到他竟然拉住她的手,醉言醉語地說:「公主,跟我幹三杯酒,給你這個。」他從西裝口袋掏出白花的鈔票。

  「我們這裏規定公主不能喝酒。」雪凝想撥開他的手,但他使勁地把她拉到位子上,摟著她。

  「整晚我都看著你,你是這裏最漂亮的公主了。」男子酒氣沖天的嘴靠了過來。

  「別爲難她了,李董,公主真的不能喝酒。」一名同座的女公關見狀,挨了過來嘗試替雪凝解圍。

  「那有什麽關係,今晚我就要她改行當公關來服侍我。」叫李董的男子偏偏不放開她,還拿著自己喝過的酒杯湊近雪凝的唇。

  雪凝閃躲,但李董握住她的下巴來硬的,眼見那可怕的杯子就要靠過來,她忍不住想尖叫。

  「我來替她喝。」

  李董的手突然被一隻更強勁的手扣住。

  雪凝擡眼看見韋翔傑,他臉色嚴峻異常,冷冽的口吻令人聞之喪膽。而那個李董一見到他,像是忽然酒醒了,輕佻的表情全不見了,很快地放開她,還說:「既然韋老闆都說話了,那就算了。」

  「不好意思了。」韋翔傑立刻帶走了雪凝。

  雪凝聽得出他的語氣雖然很輕,卻是充滿警告意味。

  她心有餘悸地跟著他,不知他要把她拉去哪里。

  韋翔傑一路走到內側的一道門,開啓後居然是車庫,他開了他的賓士車門,將她甩進裏頭,他自己很快地進了駕駛座,劈頭就問:「你不是挺『恰』的嗎?怎麽一點危機應變都不會?」

  「他是客人,難道我可以揍他嗎?」她替自己辯駁。

  「有何不可?」他說得輕鬆。

  「你不會炒我魷魚嗎?」她很懷疑,而她發現車子動了,他竟倒車,把車開了出去。「喂,你要載我去哪里?」她驚慌失措。

  「你不是要拿回你的早餐袋嗎?」

  「我不用工作了嗎?我穿這樣怎麽出去見人,萬一碰到鈴鈴,我要怎麽說?」他冷笑,不理她的多憂多慮。

  「你怎麽這樣,就算你是老闆也不能這麽爲所欲爲啊,我可沒穿這樣出門過呢!」她聒噪地叫嚷,驀然間他騰出一隻手擄住她的腰,將她整個人扣向他。「你既然知道我是老闆,就給我安分點,否則你真的會被我炒魷魚。」

  「大不了到別家店去啊!」她推拒著。

  「恐怕只要我一句話,沒人敢用你。」他不放她。

  她駭異。真沒見過他這麽跩的人,想必他擁有不小的勢力,才能夠鎮住那些客人,只有她這個不怕死的,敢一直頂撞他。「拿完袋子再回來,恐怕酒店都打烊了,是你自己害我少掙了很多錢,怪不得我。」

  「靠小費還我,太慢了,我要你還別的。」他放開她。

  「什麽別的?」她暗籲口氣,坐回椅子上。

  「陪我一個月。」

  「你說啥?」她有點難懂。

  「當我一個月的愛人抵你的分期付款。」

  她微張著嘴,驚訝寫在她的眼眉,背脊也僵住了。「我和鑽石公司的合約沒有這麽寫。」

  「誰說是你和鑽石公司的合約?鑽石公司沒有分期付款的制度,你那筆錢我老早幫你付清了,那是我以私人身分跟你訂定的合約。」

  她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心底的震驚難以言喻。當時她被那麽大一筆金額搞昏頭了,竟沒問他個清楚。現在他這麽說的意思是——合約是私人的,隨他高興怎麽改都可以!

  她該怎麽辦?

  老實說她已全然失去了主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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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7-23 00:36:37
第四章

  雪凝心亂如麻地望向車窗外,她的眼神滿是惶惑不安,如果他說追求她,她說不定還會認真地考慮,欣然接受,畢竟他的條件不錯,有他這樣的男友帶出門肯定風光,可他偏偏沒那麽說,「愛人」這兩個字對她而言是那麽陌生且遙遠,教她只想退避三舍。

  車駛進優雅的別墅區,停在一幢西班牙風格的大屋前,她的每根神經都變得極度敏感,就連他把車熄火的聲音都能教她心悸。而她發現這不是鈴鈴住的房子,鈴鈴的房子在另一條街,看來他沒有和鈴鈴同住。

  「下車。」他聲音沈而有力。

  「是不是拿了我的袋子就可以走了?」她生平沒這麽膽怯過。

  他沒有回答,下了車。

  她呆坐半晌後,才開門走出車外,像只怕生的貓,和他保持距離。

  他深黑的眼玩味且邪氣地瞬了她一眼,發現她在他的目光下臉色蒼白,神情慌亂,但他沒有開口,逕自開門進屋。

  她提心吊膽地走過去,站在門口觀望,黑白色調的客廳和線條簡約的家具,正如它的主人一樣看起來倨傲又冷漠,這裏完全沒有家的味道,倒像是一個神秘的巢穴。

  「怕什麽?裏面沒有養野狼。」他揶揄地說,把車鑰匙放在琉璃桌面上。

  雪凝不想讓他給看扁了,挺起胸進了他的巢穴,可她的雙眼卻掩飾不住心慌,手腳隱隱顫抖。

  他把她的情緒全看在眼底,興味盎然地等著他的獵物一步步走進他的黑暗世界中。

  「等著。」他大步從屋側的走道進入廚房。

  她獨自在客廳,暫時籲了口氣。


  「壞了!」他的低啐聲傳來。

  她神情一繃,提高警覺,不知出了什麽狀況,難不成是他把她的早餐袋弄壞了!

  「水槽裏只有這兩隻小鐵盒,我沒見到你的餐袋,可能是傭人拿去洗了,我去樓上的晾衣間找找。」韋翔傑踅了出來,放下小鐵盒,三步並作兩步的往樓上走去。

  雪凝看著他挺拔的體魄,健步如飛的英姿,如果他不是那麽壞,她真的覺得他好帥,是她所見過的男子裏最出衆的。但她一定是瘋了,在這當口她竟還會欣賞他,而不是把他當惡人來恨?也許她並不討厭他吧!

  她枯站了許久,直到他下樓來,她看見他手上拎著她的早餐袋,他走到沙發前的琉璃桌,把鐵盒裝進袋子收口後提了起來。

  「謝了。」以爲他要遞給她,伸手過去,但他根本沒有拿給她的意思。

  「你該知道謝我沒有那麽容易?」

  她瞪直了眼,目光從他高挺的鼻梁,遊移到他男性的唇,那張性感的唇曾以一感謝爲名」、以「車資爲名」侵犯過她,擾亂她的心,她可不想讓他予取予求,那她算什麽?

  「你不敢主動對嗎?」他玩味且邪氣地挑釁。

  她滿臉通紅地瞪著他,他又想激怒她,但她聰明地忍下,她曾發誓要改掉這死性子,現在正是時候。「如果你指的感謝是一個吻,那我應該親吻你的傭人,是她洗乾淨了我的餐袋。」

  他幽深地眯起眼,她昂起下巴,兩人眼波交鋒。

  「你寧願去親吻我的傭人?」他問。

  「沒錯。」她毫不猶豫地說。

  「他是個很老的男人了。」

  「就算是個豬頭我也不介意。」她就是不吻他!故意這麽說來狠狠地損他,唇邊帶起一抹沾沾自喜的笑。

  韋翔傑瞥著她那張驕傲的小臉,眸心有兩簇火焰燃燒,剛冷的唇微幅上揚,輕緩卻深沈地說:「那我叫他出來。」

  「老漢,有好康的等你,快出來。」他揚聲喚。

  她不以爲然,心想他八成是在唬人,絕的是她聽到一聲蒼老的聲音說:「就來了,少爺。」

  她一怔,瞥著韋翔傑唇上令人驚駭的冷笑,隨即聽見樓梯間有道小門打開來,一名頭髮稀疏、滿臉老人斑的老頭穿著汗衫和短褲走了出來,手裏還拿著假牙,邊走邊裝到嘴裏。

  雪凝愕然,喉頭乾涸得說不出話。

  「少爺什麽好康的?」老漢咧開嘴笑。

  韋翔傑才要開口,雪凝比他更快地出聲。「我收回剛剛說的話。」

  他嘲弄地睨視她蒼白的臉,心底得意地直想笑。他取出皮夾,拿錢給老漢,轉而對他說:「去幫我買份晚報,也幫你自己買包煙。」

  「沒問題,可是我不會太早回來。」老漢暗笑,走了出去。

  雪凝很驚愕,她瞧見了老漢臉上那抹曖昧的笑,意思像在說他會把空間留給他們。

  她感覺很糟,她本來根本是安全的,因爲他的巢穴裏還有別人存在,他不至於對她「如何」,現在可好,她和他共處一室,這才是真正的危機四伏!

  大門被關上,她惴栗不安。

  「拿去吧!」他把早餐袋遞給她。

  她疑惑地瞅著他,他竟沒提要她「道謝」的事,會不會是想使詐?她小心翼翼的伸手,用最快的速度搶了回來,機伶地說:「我要走了。」

  「請便。」他說得輕鬆,坐到沙發上打開四十寸的液晶電視,不多看她一眼,而是看他的電視。

  雪凝怔怔地望著韋翔傑,他似乎沒有把她送回酒店的意思。「你要叫我穿這樣子自己回酒店嗎?」

  「那是你的事。」他笑了,看起來殘酷又可怕。

  她掄起小拳,氣得怒髮衝冠,理智離她愈來愈遠,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偷走了他桌上的汽車鑰匙,頭也不回地奔出這可恨的地方,心想他既然不肯載她,她自己開車總行吧!

  韋翔傑沒有留她,相信她非但攔不到計程車,還會哭著回來求他送她一程。突然他聽見車子發動的聲音,不一會兒他房子的外牆砰然一聲巨響,天花板的燈還震得搖晃起來,接著嘟嘟嘟的車輪倒退聲淒厲地傳來……

  他這才察覺桌上的車鑰匙不見蹤影!難道是那丫頭拿走了,而且她正開著他的車?!

  他火速地立起身,奔出門外,眼看著他的愛車車頭凹陷,燈還掉了一邊,那個丫頭不斷地瘋狂前進又倒車,他懷疑她打算要撞爛他的車,順便毀了他的院子。

  雪凝在車裏快急壞了,她本來是要開他的車回酒店,雖然她上過駕駛班而且領有執照,可是那已是兩年前的事了,她自己一直沒買車,老早忘了車要怎麽開,連油門和煞車都搞混了,而且這車的馬力好強,一踩油門就狂飆,害她難以控制,都怪他停車的方位不良,她才會在前進時撞到牆。

  「停止!」韋傑翔奔出院子,嚴厲地阻止她再踩油門。

  「走開——」她在車裏朝他喊。「我終於踩對了油門,弄正了車的方向,可以開回酒店了。」

  「我說停止!」他沖向車身,超猛的速度就像荒野中的一匹狼,他伸手進車內,抓住方向盤,熄了火,把她揪出來。

  「你幹麽?」她想掙脫他。

  「你不要小命了嗎?」他怒不可遏,將她揪得更紮實。

  雪凝本是狂亂地掙紮,但看到車子損毀的情形後,才知道自己闖下大禍。她停止和他對抗,驚愕地瞧著臉色鐵青的他,心裏直發毛。

  「我有駕照的,只是技巧不熟,需要先練習一下……誰知道你的車這麽不堪一擊,才小小地撞了牆一下,竟然就成了這副德行。」她試著向他解釋,但她不解釋還好,這一解釋他目光變得既冷又猙獰。

  她膽怯著,思緒極亂地說:「大不了我賠給你就是了。」

  他沈默且冷蔑地瞪視她,不容分說地將她拖著往屋裏走。

  「不要,不要……我要走了!」她惶恐地叫著,預感自己就要栽在他手裏,逃不掉了!

  他粗魯地把她甩進屋裏,震怒中銀髮披散開來,令他看來狂野又冷酷。「我從沒見過有人弄壞別人的東西後,還能厚著臉皮理直氣壯的。」

  她摔進柔軟的沙發裏,並沒有跌疼,倒是被他驚人的咆哮聲和狂野的怒容給嚇著,他看起來像是被她氣壞了,恨不得把她吞了似的。

  「我說了……我會賠啊……」她說得小聲。

  「你拿什麽賠?」他提醒她舊債未了,新債又添一筆。

  雖然理虧又怕他,但她還是不認輸,魯莽地說:「你開個價,看我該賠你多少,我會想辦法還你的。」

  他緩緩地逼近她,她慌得往椅子後縮,以爲他要揍她幾拳,沒想到他卻傾身,單膝侵入她的雙腿之間。

  「啊……」她哇哇叫,雙手亂揮。

  他不耐煩地單手把住她的雙手,定在她頭頂上,不客氣地勒疼她,冰冷的雙眼變得銳利,野蠻地警告:「你別再儍了,除了當我的愛人,你別無選擇。」

  他舊事重提,教她一陣陣的暈眩,到嘴邊的抗議,因他的臉逼向她來,而沒有機會說出口。「你是默認了嗎?」

  她微張嘴想反駁,他又逼近,害得她什麽也不能說,忙側過臉去,怕他又吻她。

  他冷眼瞧著她的反應,她在逃避他很清楚,但他不只要吻她,更要吻她的「要害」,而且還要她接受愛人這個「頭街」。他的唇落在她半裸的雙峰之間,胡髭刺激著她白嫩的肌膚,空著的手恣意地在她的嬌軀上游走。

  「別……這樣……」她忍不住顫抖,困窘地扭動身子,這麽親密的觸碰令她無措。

  他沒理會,性感的唇在她的胸口和頸項間遊走,肆意地嗅著她的香氣,烙上無數的吻痕。「用你柔軟的唇瓣、細緻的身子來還我,這是我感興趣的。」他低啞地說,壓迫著她,她幾乎是嵌進了他的胸懷裏。

  「我們並沒有感情。」她滿眼驚羞,呼吸急促。

  「感情是狗屁,我會教會你什麽叫無情。」他輕柔地說著冷酷的話,濕潤的唇擄住她的,激烈且徹底地吻她,霸道且蠻橫地索取她的香甜,迷惑她的靈魂,交纏她的感官,修長的手指探索她的禁地……

  她眼中滿是恐懼的淚,身子顫抖,心好紛亂。

  他察覺到她的顫抖,放開她的唇,看見她柔嫩的胸口泛起淡淡的紅潮,眼中蓄了兩池淚,反應像個不解人世的小處子。「你是處女吧!」

  她正是,但從沒被人這麽質問過。她生怯地瞥著他的俊臉和懾人的目光,就是說不出口。

  「你是嗎?」他輕聲問。

  這突來的溫柔惹得她心悸。「當然不是。」當她負氣地說出口,連她自己都迷惑了,她幹麽要逞強?爲這句話她又要付出更大的代價,難道她不知道嗎?

  「既然你有經驗,那就不用我多費唇舌了,今晚你就留下,一個月後,我們的債一筆勾消。」他心底隱約有一絲小小的失望,這個世界變了,像她這樣外表看來清純的小女人,並沒有真的冰清玉潔。

  她沒有答應,她是被迫的,她心底不停地哀叫,但他已抱起她走向二樓,她再也無力和他對峙,因爲只是困獸之鬥,他的意圖已經很清楚,她無處可逃!

  她被抱進一個純黑色調的房裏,放在柔軟的深灰色大床上,她沒有哭泣、沒有尖叫,她只是絕望且僵直地躺著,心底害怕自己將成爲一個祭品。

  「我要看你。」他坐到床沿,指尖從她的胸口輕撫而下,直到她平坦的小腹……

  她輕栗,屏住呼吸,希望他停止。

  「你要自己來,還是要我動手?可愛的兔女郎。」他傾身瞥著她嫣紅的小臉。

  她緊閉上雙眼,身子在發顫。

  他的雙手緩緩定在她緊身皮衣的兩側,唰地將皮衣拉下,自她雙腿間褪去,讓她嬌豔欲滴的身子裸裎在他面前。

  她羞得想死去,可想而知他一定用他肆無忌憚的目光看遍了她!

  他不只瞧見了她的完美無瑕,也瞧見了她粉嫩誘人的身子不停顫抖,他犀利的目光變得深不可測。「剩下的也要我來嗎?」

  她揚起濕潤的雙睫,無語地支撐起自己,踢掉高跟鞋,背對著他困窘地卸去黑色網襪……

  他的目光須臾都沒有離開她,她飄逸的長發落在動人的纖背上,含蓄的彎曲著修長的雙腿,姿態像只小美人魚,刺激著他的雄性本能,他想要她。

  她沒敢回頭,感到他炙熱的目光就在她身後,而且寸寸逼近,她屏息,就在床略微下沈之際,一個吻烙在她的肩上,她的長髮被撩起,吻一個個刷過她的頸背,輾轉沿著背脊巡禮。

  她暗自驚喘,他的吻和灼人的鼻息似呵癢,挑動她的敏感,在她身子裏激起浪花,他的臂膀繞上她纖弱的腰肢,大手親密地探訪她胸前的柔軟,掌心火熱的溫度透進她冰涼的肌膚中,她終於忍不住逸出一聲抗議般的低吟。

  「轉過臉來。」他廝磨著她的耳畔。

  她沒有聽令於他,他輕扣住她的下巴,令她轉頭,濕潤的唇壓上她柔嫩的唇瓣,舌探得更深,纏得她更緊,佔有她蜜汁般的香甜芬芳,吻得她快虛脫。她意外著他的吻竟是那麽輕柔,並沒有粗暴地對待她,她深怕自己只要稍一不慎,就會被這樣柔情似水的吻給引誘,而撤下所有的心防……

  就在她的心即將流離失所之際,他低聲說:「去浴室。」


  「爲什麽?」她迷蒙地問。

  「聽話。」

  他魔魅的聲音蠱惑了她,她被動地朝他指引的方向走去,打開玻璃門,裏頭有兩盞強烈的燈光,放眼所及全都佈滿水蒸氣,伸手不見五指,恍若走進濃霧之中。她不安地摸索到石椅,靠角落坐下,門再度被開啓,她心狂跳,隱約看見他裸露的精壯身體。門很快合上,頃刻間她再也看不清他,她傻氣地蜷縮起自己,祈禱他找不到她。

  「老漢總是預先開了蒸氣設備,你等等,我關上它。」他沈聲說。

  「別……別關。」她怕看見他赤裸的樣子,她很害羞。

  他嗤笑,關掉開關,開了通風設備,水霧漸漸在消散之中,雖然速度緩慢,她的心跳卻愈來愈急,驀然她的手被握住,他找到她了!

  「過來。」他拉起她。

  「我看不見路……」她恐懼地說,他改摟住她。

  「啊!」接觸到他堅實的胸肌,她驚慌地跳開一步,但他立刻又把她擄回來定在身前。

  「你的反應真是奇特啊,有沒有在浴室做過?」他等候她的回答,不安分地撫觸她軟嫩的曲線。

  「做過什麽?」她左閃右躲,試著和他拉開一點距離,老早已經慌到腦子變成一堆漿糊了。

  他深黑的眼定在她蒙朧的雙眼中,不知她是裝糊塗,還是矯揉造作,難道這還要他費力說明?他可不想再和她浪費時間。

  他逼她退後一步,讓她背靠向牆,吻她的柔波,高舉她的腰際,進入她,她來不及驚詫,撕裂般的痛覺侵襲著她……

  他立刻察覺苗頭不對,這異常的緊窒教他心一栗,水霧散去後,他更看清了她滿眼的淚,往下一瞧——

  該死的,他被騙了,她分明是第一次,落紅說明瞭一切!這下他可有點被困住了,不知是要誇她有勇氣,還是同情她憨儍地逞英雄。

  不過凡事總要有第一次,既然已經開始了,那就讓他引領她直到結束吧!

  「抱緊我。」他不怎麽有耐心地命令,當她聽話地把虛弱的雙手圈在他的頸子上,無辜地掉淚時,他難得的心軟,盡所能的溫柔吻她,很「客氣」地教會她如何當他的愛人。

  她還不知他已看穿她的僞裝,無助地依賴著他,覺得他的眼神似乎變得柔和,連吻都細膩得教她心悸,這樣的他讓她很有安全感。

  「再抱緊—點。」他在她唇畔說,等她更圈緊後,他順勢更火熱地吻她。

  她不由自主地回應他的吻,兩辦舌親密地廝纏,她不知不覺地迷上這份親昵,一簇簇神秘的火苗在她體內和心底焚燒著,她竟是爲他心生悸動……悄悄地。

  淩晨一點。

  他們在浴室「分手」後,不曾再交談,他淋浴後逕自離開,留她單獨梳洗。

  她輕揉沐浴孔,指尖滑過被他碰過之處,心就跟著陣陣輕栗,這樣的爲他心動是不是太笨了點,他分明是說要教她學會無情,她怎可反倒對他動了情?她不過是當他一個月的愛人……

  這樣的「默認」教她自己怔了半晌,她是什麽時候承認了這個事實?

  噢!她竟爲了錢而出賣自己,教人知道會被看輕吧!尤其是好友鈴鈴,要是知道自己的好友成了大哥限期一個月的愛人,該拿什麽臉去面對呢?

  她思緒紛亂地刷洗自己,卻怎麽也洗不去他烙在她身上的印記。

  她包裹著浴巾走進房裏,發現他已上床。他光著強壯的上身,身下只有一件性感小褲褲,雙手枕在腦後瞥她,無話地拍拍空著的床位,示意她過去。

  她雙頰嫣紅地走向指示位置,微顫的雙手緊抓著浴巾,坐在床沿,喘息地說:「無論多晚我都得回家,我媽年紀大了,早上四點就起床了,她習慣在七點到房裏叫我,我不能不在,她會擔心的。」

  「你要我放你回去?」他的聲調平淡。

  「可……可以嗎?」她回過頭去問,乞求他的同意。

  他直視她那雙盈著秋水的害羞眼睛,不知是被她請求人的神韻觸動心弦,還是她那小模樣兒滿足了他的大男人主義,他打算成全她。「我不能每次都同意,今天除外。」

  她松了口氣。「你借我電話,我問查號臺無線計程車的號碼。」

  他搖頭,下床開衣櫃拿衣褲穿上,也扔給她一件女性洋裝。「這是鈴鈴很久前來我這裏小住時留下的,你穿上,我送你回去,明天早上我去接你。」

  雪凝接在手上,很意外他又要接送她。「請你不要來接我,明天是我媽的生日,我早就請好假不上班了。」

  「你會一直在家?」他套上白襯衫,回視她一眼。

  她嘟起小嘴,覺得他過問的範圍實在太廣了點。「你沒資格知道。」

  他邊扣上衣扣,無聲地走向她,立在她身前對她說分明。「愛人的公約包括聽話,還得乖乖地回話。」

  「去你的愛人公約,你怎麽不聽我的話,乖乖地回我的話呢!」她嘴翹得老高,頭還撇一邊去,不接受這樣的不平等待遇。

  「爲什麽你還不清楚嗎?我可什麽也沒欠你。」他拉起她,扯去她身上的浴巾,讓她毫無遮掩地面對他,對她這個小處女,他已經夠有耐性了,她難道毫無知覺嗎?「你要切記,我最討厭恃寵而驕的女人。」

  她雙手掩著胸,羞恥地紅著雙眼,心被他鋒利的話給刺傷了,而且他實在是太自負也太冷傲了。「誰會因爲被你『寵倖』而『驕傲』啊!」她含著淚瞪他。

  他眼底冒出一絲笑意,冷著臉說:「所有的女人。」

  她氣得快七竅生煙,他則留給她冷冷的一瞥,轉身走出房間。

  她激動地穿上衣服,雙手顫抖得厲害,嚴重地數落自己,一定是吃錯藥了,才會對他這個變態加自大的男人心動,她發誓今後她要是再爲他心動,她就是小狗!

  她悻幸然地下樓去,他已開走賓士,改開一輛積架候著她,她很不服氣地坐進去,一路都懶得和他交談,到了家門後,拎走早餐袋,仍是頭也不回地遠離他。

  他看著她進去後才把車開離,心被她占滿。她時兒驕縱、時兒羞怯,看起來青嫩卻又有些野性難馴,教他忍不住迷上她這只性情多變的小獵物,對他而言她很有挑戰性,完全符合他狩獵的習性。

  明天,他準備給她一個全新的驚喜,肯定教她難以招架,他等著她對自己臣服。

  車隱沒在暗夜揚長而去,真正的遊戲才要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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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7-23 00:37:06
第五章

  「天亮了,太陽曬屁屁嘍了!小雪凝……」老媽媽準時七點五分叫小女兒起床。

  「天亮了嗎?天爲什麽這麽快就亮了……呃……」雪凝萬般掙紮,把頭鑽到枕頭下咕噥。

  「快起床,上班要遲到了。」老媽媽發動愛心攻勢,輕輕地對著她的腋下呵癢。

  「呵呵……媽……不要來這招啦!人家今天不用上班啊……」她笑著翻滾出枕頭底下。

  「爲什麽?」

  「你忘了嗎?今天是你的生日嘛,我請了一天假,打算煮一桌好菜,晚上哥哥嫂嫂他們也都會回來陪你過生日呢,還有你那群小孫子啊!」

  「喔!我好想念那群小孫子。」老媽媽開心莫名。

  雪凝見老媽媽笑了,安心地抱著枕頭,眼皮又合上,很快地又被睡神附身。

  老媽媽傾身正要替她蓋上被子,不可思議地看見她脖子上一個個的紅印,心底很吃驚,這是吻痕咧!還敢說沒有男朋友,她笑咪咪地搖搖女兒探問:「小雪凝,咱們家是有蝨子嗎?把你的脖子咬得一朵一朵紅紅的。」

  雪凝遊離的意識因這句話全數回魂,睡意全飛,觸電似的從榻榻米上坐起身,搗著脖子對老媽媽說:「對對,一定是有蝨子,待會兒我要來個大掃除!」

  她兩腿裝了彈簧似的匆忙進浴室照鏡子,昨天她在韋翔傑的浴室裏就發現脖子上有數不清被用力「咬」過的痕迹,只是當時還沒這麽明顯,她回到家也因太困了而沒有理會,怎知今早看來顔色變深了,竟比昨晚更清晰了。


  她忘不了昨夜的激情,他紮人的下巴刷過她的頰、她的頸、她的胸,他不斷地吻她……她成了他的愛人!

  噢!她昨天怎麽沒有大力地拒絕,或奔逃出他的窩?最奇怪的是,她居然沒有一丁點後悔的感覺。

  難道……她喜歡著他?不不,她怎可能喜歡上一個要教她無情的傢夥!

  哎哎!總而言之都是他幹的好事啦,這教她怎麽見人呢?

  有了!她記得有回買化妝品送了條薄絲巾,她因爲怕熱從來沒用過,如今就靠它了,拿它圍在脖子上,就不會被人看出來了,她慶倖自己想到這好主意。

  梳洗後她還蘑菇了許久,希望她進房時老媽媽已離開,最好別再問東問西的。她探頭進房,老媽媽果然已經收好被褥離開了,她頓時松了口氣,悄然走進房間,到櫃子裏翻找,取了那條半透明鑲銀絲線的絲巾,圈在脖子上,再找件和它相配的夏季洋裝穿上,這樣就看不出「異樣」了。

  她滿意地走出臥房,心想今天終於可以不要見到他了,就算他來電call她,她也有正當的理由,今天可是老媽媽的大日子呢!待會兒她就要大展身手,到超市買食材,晚上「辦桌」讓大夥兒飽餐一頓,然後和那群可愛的侄子們膩在一起玩耍。

  「小雪凝,你的早餐準備好了。」老媽媽在廚房裏叫她。

  「就來了。」她關上房門,找老媽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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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藍家的夜晚熱鬧而溫馨,雪凝有十一個哥哥、十一個嫂嫂、十一個侄子,加上她和老媽媽,全家總共三十五個人。家裏夠寬敞,餐廳夠大,又長又寬的黑檀木餐桌足以容納全家人,—家子聚在—起坐在榻榻米上吃吃喝喝,就像在開同樂會,氣氛搶搶滾。尤其是十一個侄子全都和雪凝很投緣,大家搶著和她同坐,於是她分配孩子們一字排開坐在她左右兩側。

  「雪凝姑姑,你煮的菜和婆婆一樣好吃。」

  「雪凝姑姑,我最喜歡你做的蝦球了,我媽咪都不會在上頭撒彩色的巧克力,只有你會。」

  「雪凝姑姑,我最愛你了。」

  這左一句姑姑、右一句姑姑,叫得雪凝心花怒放。

  「你們的姑姑做菜的手藝,是得到了婆婆的真傳,她這幾年來只要周休二日都是在和婆婆學做菜。婆婆年紀大了,記憶力差,體力也差,沒辦法記得配菜的材料,也沒辦法再做那麽多菜,但我們是大家庭呢,所以她一定要學會,你們回來才有好菜吃啊!」老媽媽得意地告訴孫子們,他們再度對雪凝一陣歡呼。

  雪疑心底歡喜,覺得很有成就感,她確實是一點一滴的學會老媽媽的家傳廚藝,今天只是小試身手罷了,其實做菜很簡單,只要用心於火候,食材的搭配,加上創意,就能發揮食材本身的美味啦!

  晚餐進行到一半,蛋糕出場了,大家一起爲老媽媽唱生日歌,老媽媽歡喜地吹了蠟燭,許了願,所有人開始搬出禮物孝敬老人家。

  「媽,這是我們從日本買回來送你的。」大哥大嫂送了串珍珠項鏈,替老媽媽戴上。

  「媽,這是我們在韓國買的。」二哥二嫂送了高麗人參。

  雪凝見大家都端出大禮,趕緊回房裏找她買的大鑽戒。「媽,這是我送你的。」她送上了。

  老媽媽一看是那顆假鑽戒,不露痕迹地笑著說:「別亂花錢。」

  雪凝不敢多說,幫媽戴上。

  「哇!小妹,從這盒子看來,這應該是斯氏鑽石的呢!」三嫂看到鑽石光芒,也「檢視」了包裝盒發出驚歎,所有的嫂嫂全圍過來看。

  「小妹,真的是斯氏鑽石呢!這是全世界最貴最好的鑽石,瞧這大小應該有三克拉吧!一定很貴厚?」十嫂對精品也在行,拉著老媽媽的手指端詳,揚著雙眼問雪凝。

  「你在外商公司是不是升主管了?一定是年薪百萬了吧!」十一嫂好奇地問。

  雪凝很不自在,不知要怎麽說明它的價值。

  老媽媽瞧見了女兒臉上的表情,不動聲色地收回手,對媳婦們說:「最重要的是心意,你們大家的心意我都瞭解。」

  這輕輕帶過的一句話終止了嫂嫂們的詢問,接著三哥和三嫂欣然的把禮物送給老媽媽,雪凝退到一旁,心想難道老媽媽看不出鑽戒真的很貴嗎?怎麽她老人家都沒問她,反倒是嫂子們疑問多多?不過既然媽沒問,她也就用不著解釋了,免得愈描愈黑,惹得她懷疑。

  就在這時候門鈴響了起來。

  「我去開門。」在一旁跑跑跳跳的孩子們揚聲說。

  「要看清楚是誰,別亂開門哦!」雪凝提醒他們。

  「哦!」一群孩子嘻嘻哈哈地推開餐廳門跑了出去,沒多久,迎進了一男一女的「嘉賓」。

  雪凝見到來者不禁怔住,鈴鈴笑盈盈地走了進來,身邊挽著的人竟是韋翔傑!今晚他穿了黑色的三件式西裝,看來內斂沈穩,尊貴的氣質如同貴族一般,雖然他英俊的臉上挂著淡笑,她卻覺得他像個暗夜使者,教她臉紅心跳外加驚慌失措,他到底跟來幹麽?

  「雪凝,各位大哥大嫂,我來爲藍媽媽祝壽了,藍媽媽生日快樂。」鈴鈴抱了一個禮盒,有禮地問候大家,走向老媽媽,把禮物送到老人家懷裏。

  「人來就好還帶東西!」老媽媽拉著鈴鈴的手,開懷地笑著。

  鈴鈴也笑著,對她說:「我來給您介紹,這是我大哥韋翔傑,雪凝和他也熟哦!」

  雪凝在一旁甚是緊張,很想封住鈴鈴的嘴巴,若是她突然提到鑽戒的事,她肯定完蛋,而且還說她和韋翔傑很熟,鈴鈴真的清楚他和她之間是「幾分熟」嗎?她焦躁不安,還好鈴鈴沒有再往不說,倒是韋翔傑竟很禮貌地問候她的老媽媽——

  「伯母,生日快樂。」

  老媽媽打從這儀錶非凡的男人一進門就留意著他了,原來他是鈴鈴的哥哥,雪凝還認識人家呢!不知爲何她有個很好的預兆,而他的聲音很像是昨天早上打電話來的那位「公司的人」,待會兒她可要好好的探探口風才行。「來來,快坐下,和我們一起吃飯。」她熱情招呼兩人坐到身邊。

  雪疑心很悶,意興闌珊地坐到自己的位子上,難以想象韋翔傑此刻就坐在她家裏,還是她的正對面。嫂嫂們趕緊替他們添了副新的碗筷,她眼睜睜地看著老媽媽挾菜給他,親切地問他:「在哪兒高就?」

  「我在世界各地都有投資,雪凝現在工作的地方也是我投資的範圍。」

  啊~~雪疑心一沈!別人可能聽不懂他在說啥,她可清楚,果然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他絕對是不懷好意的。

  「那你得多提拔她了。」老媽媽暗自驚喜,他果真就是那位「公司的人」,那麽說來,雪凝上班就是搭他的車了,很可能他們還是進入狀況的戀人,只是雪凝不好意思公開,她樂觀其成地想著。

  雪凝發現老媽媽好像對他很有好感,她卻是恨不得在榻榻米上挖個地洞,鑽進去!

  「當然,這是董事長要我送來的機票,派她到英國見習一個月。」韋翔傑從西裝內側拿出機票。

  雪凝雙眼瞪得像銅鈴,他這是什麽意思?公然地對她施壓,要她隨他出國去嗎?

  眼看著老媽媽把機票收下,還一臉歡欣鼓舞,她就像個悶葫蘆,什麽也不能反駁。而鈴鈴呢?她怎麽一直顧著吃,完全沒有疑惑的樣子?

  「小雪凝還不快謝謝翔傑。」老媽媽把機票遞給她。

  她咬著唇,遲疑地接了過來,一看是張去倫敦的機票,日期在兩周後,他連辦簽證的日期都算進去了,好賊呵!他真打算把她騙到倫敦去,那她的工作怎麽辦?

  「小妹,你真是太棒了,我們來爲小妹乾杯。」大哥還起哄,大夥兒都猛舉杯,小孩們也跑來參一腳,老媽媽還爲韋翔傑和鈴鈴在杯裏注滿可樂。

  瘋了,所有人全中邪了嗎?怎麽沒人發現這其中有異?

  「敬你。」韋翔傑對她舉杯。

  她臉一下紅一下白,極不情願地抓了杯子,一口喝光嗆人的可樂。

  歡笑聲中,老媽媽熱情招呼大家。「把菜吃完,別剩下了。」又轉而對韋翔傑說:「你來嘗嘗這些菜,看看合不合你的胃口。」

  韋翔傑執筷品嘗了香煎羊排。「這麽好吃的菜是您做的嗎?」

  「我現在只負責做早餐和平常的飯菜,這些全是雪凝一個人包辦的。」老媽媽大力推薦自己的女兒。

  「哦!」韋翔傑訝異的望向對面的她。

  雪凝故意垂下眼簾,就是不看他,早知道他要來,她就在他的碗裏菜里加瀉藥。

  「沒想到她有這麽好的手藝。」韋翔傑對老媽媽說。

  雪凝沒管他是不是真心讚美,緊揪著的心絲毫不敢鬆懈,就怕下一刻他會放暗箭,讓她無法招架。如果他在她的家人面前透露他們之間的關係,那她一定會恨透他的。

  相對於她的充滿防備,韋翔傑倒是悠哉地用餐,可說相當盡興。

  晚餐後,老媽媽先回房休息了,十一個嫂嫂們全都分工合作收拾碗盤,鈴鈴去了洗手間,雪凝落得清閒,孩子們拉著她遊說「雪凝姑姑,我們一起去院子玩跳格子。」

  雪凝本來的好興致早就不翼而飛了,她一點也不想玩,韋翔傑可還沒離去,他和她的哥哥們正聊著財經,她得盯著他,怕他說錯話。

  「走嘛,雪凝姑姑。」孩子們不停的懇求。

  雪凝拗不過他們,無奈地和他們去了院子。孩子們在泥地上畫好格子後,猜拳決定誰先玩,雪凝猜贏了,得到優先權。

  她豁出去了,不想再理韋翔傑,率性地脫去鞋子,撩起裙擺,輕巧地跳過格子,俏皮地轉身,跳回原點。

  「換你了。」她笑著,拍拍站她後頭等待的侄子,一回頭看見韋翔傑就在屋檐下,一雙深不見底的黑眸漫不經心地瞥著她。

  她扁著嘴,別開眼去,拎著鞋子排到隊伍後頭,不理他,但他很不善解人意地走了過來。

  「幹麽圍著絲巾,喉嚨不舒服嗎?」他似笑非笑地問,語調低沈。

  「你才喉嚨有毛病呢!」他的接近令她雙頰泛起陣陣紅潮。

  「終於說話了,你平常話挺多的,突然變沈默,我會覺得怪怪的。」他又說。

  「你幹麽跑來?害我緊張死了!」她咬牙低啐。

  「原來你也有緊張的時候?」他促狹一笑。

  她嘟起唇不和他拾杠。

  這當口,也不知哪吹來一陣怪風,把她的絲巾吹得飛走了,他的視線落在她纖細的頸子上,看見吻痕,她急忙拾回絲巾,裹回脖子上。

  「怎麽,怕人看見嗎?」他瞧她慌張又羞赧的神情,心幡然而動。

  「你才知道。」

  「當我的愛人,應該是很多女人的夢想吧!」他低聲嘲笑。

  「難不成是口碑不錯,用過的都說好。」她紅著臉,聲音更低的反擊,卻換來他忍俊不禁的一笑。

  兩人一來一往中,鈴鈴從洗手間出來了,打斷了他們。「哥,我們什麽時候走?我待會兒還有事呢!」

  「那你先走吧!小心開車。」韋翔傑對妹子說。

  「好,那我先走嘍!拜~~雪凝。」鈴鈴噙著嬌嫩的笑,飄然離去。

  雪凝一愣,很想叫住她,問她怎麽不把她哥一起帶走?

  「你待會兒怎麽回去?」她驚訝地擡眼問他。

  「我們本來就是各自開車來的。」他氣定神閑地說。外頭傳來鈴鈴開車離去的引擎聲,他雙手插在西裝褲口袋裏,好整以暇地說:「走吧。」

  「走去哪里?」她望著他幽深的眸,不由自主地想起他們之間的親密。

  「哪里都行,難道你沒有問題要問我?」

  原來他也有自知之明。「當然有一籮筐的問題。」

  「那就走吧!」他取出車鑰匙。

  她不得不隨他去,穿上鞋,低聲說:「我先去和嫂子們說一聲,請他們待會兒走之前要把門窗關好。」

  「你還真會顧家。」

  她注意到了,這是他第二次讚美她,這回她心底居然有小小的得意,很歡喜他知道她的「美德」。她旋即進屋,很快又出來,他已不在院子,看大門是敞開的,她跑了出去,他已在車上等她。

  她關上家門,坐上他的車,看見後座放著她留在酒店的衣服,她還沒開口問,他就說:「待會兒記得拿回去。」

  不知爲何,他這句話讓她感到貼心。「你說董事長要派我去英國見習,是假的,對吧。」她的問話聲不自覺地低柔。

  「何以見得是假的?」

  「我進公司那麽久,從來沒見過我公司的董事長呢!他住在國外,很少來臺灣。」她戳破他的謊言。

  韋翔傑從西裝口袋裏取出一隻純銀鑲有碎鑽的名片盒給她。「看仔細點。」

  她打開車頂燈,把那盒子前前後後看仔細,卻看不出所以然來。「這名片盒有什麽好看的?」

  「小儍子,你得打開來。」他嗤笑。

  「早說嘛!」她察覺自己的笨拙,裝作不以爲然地打開來,裏頭有好多不同頭銜的名片,分別是斯氏鑽石總經理、華威航太科技董事、英商集團董事長……全都是世界知名的公司,而她正是英商集團的員工!

  「你……你真是我的頂頭上司?!」她真是訝異極了。

  「如假包換。」他瞥了一眼她天真的表情,真想把她抓過來吻。

  「鈴鈴爲什麽一直沒告訴過我?」

  「我投資的公司太多,恐怕不是嬌生慣養的她可以弄清楚,她只要負責當個好命女就行了,不過今天到訪前我告訴她了。」

  她微張著嘴瞅著他,心情很複雜,這才知爲何鈴鈴會什麽表示也沒有。而她的家人也沒有起疑,因爲這一切看來這麽合理,她是鈴鈴的好友,她哥又是她的上司,出國見習是個冠冕堂皇的好藉口。

  「怎麽又不說話了?」他不習慣她的沈默。

  「你要我去英國見習什麽?董事長。」她感到氣餒。

  他對她幽然一瞥,看她不再神采飛揚,覺得好笑,逗她。「你說話變得那麽謹慎做什麽?」

  「你是老闆大人啊,我哪敢惹你?你投資的公司那麽多,惹到你說不定我會沒工作了。」

  原來她是這麽想,他有點惱,笑臉退去,淡漠地命令:「你聽著,見習只是幌子,我總不能一直待在臺灣,你欠我的也不能不還,我已經交代你的主管半個月後替你留職停薪,從英國回來後,你仍可以回去上你的班。」

  「喔!」她低哺,心底有些挫敗,有點受傷,依照他所言,她不過是他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床伴而已。

  她望向車窗外,看見黑暗中心情失落的自己的倒影,眼底有抹委屈。她其實沒什麽好顧慮的啊!他已經替她設想周到,她幹麽要心情不好?是還想鄉求什麽?

  她笑自己笨,糊塗地買了天價鑽戒?糊塗地當了他的愛人,她還要繼續糊塗下去嗎?

  不,就依他說的,一個月後一拍兩散,他走他的陽關道,她過她的獨木橋,不必有任何依戀,不會留下任何痕迹,她必須學著讓自己的心成熟,最好和他一樣無情。

  「還有……」

  「還有什麽?」她緩緩回過頭,望著他冷峻的側臉。

  「會做菜是好事,但我不喜歡渾身油煙味的女人,待會兒,把你自己從頭到腳洗乾淨。」

  她脹紅了臉,心底更加委屈,她還必須把自己弄得色香味俱全的供他享用。「謝謝你的提醒。」

  他不滿意她話中帶刺,瞪視她,她很快地別開臉。本想關心地探問她,但一向冷硬慣的心及時扯住他,冷酷地提醒——她不過是一隻小寵物,不值得他心浮氣躁,那未免可笑。

  他不否認他對她有相當程度的喜歡,畢竟世上沒有主人會收留一隻不喜歡的寵物,不過他是永遠不會向她透露的,等他膩了隨時可以換個新寵,這是獵豔不變的守則。

  一路他都不把她的情緒當回事,想盡辦法要轉移注意力,卻無法忽略她一直望著窗外的模樣,她靜默得像是不存在。他竟很渴望她轉過頭來,像之前那樣沒大沒小地對他說話。

  他強壓下自己的意念,終究什麽也沒有表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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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7-23 00:37:37
第六章

  車在北投的山區繞行,當他把車速放慢,駛向一家幽靜的汽車旅館,雪凝心底一揪,感到慌張,她從沒進過這樣的地方,她執拗地沒有開口去對他說她的不自在。

  車停在門亭的柵欄前,他搖下車窗,服務員遞進了一把附有遙控器的鑰匙,她驚羞地垂下頭閉上眼睛,希望沒人看見她心中的窘迫。

  柵欄開了,他把車開進庭院深處,在一道鐵卷門前按下遙控器,門緩緩開啓,她心底漸覺難堪;在他眼底,她好不過廉價的阻街女郎吧!所謂的愛人只是肉體的交易,不是心靈的相依,直到現在她才完全懂得,是不是太慢了點?眼看著他把車停進車庫,她心底的沮喪和受傷難以言喻。

  「下車。」韋翔傑回頭瞥她。

  她沒有看他一眼,裝作無所謂地下車,她寧願自己看起來像個成熟自信的女人,不要表現得像個青澀的丫頭。

  他也下了車,她知道他正望向她來,她飄忽的目光就是不和他有交集。

  韋翔傑將她冷淡的態度看在眼底,心底微慍,她不理他也就算了,還給他臉色看?沒人敢像她這麽大膽。

  他逕自走上右側階梯,開了旅館房門。她腳步艱難地跟著他進了華麗的客房,中央那張圓床和房內陌生的氣息教她緊張得心裏發顫。

  「你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麽嗎?」他甩上房門,嘲弄地對她說。

  她羞恥地不敢看他,轉身走進浴室,關上門後心庭的委屈化成眼淚在臉上奔流,她問自己在哭什麽,既然她別無選擇,就只有忍受,有什麽好哭的?

  她承認自己的確喜歡他,心中期待能擁有他溫柔的對待,可他沒有附和她的必要啊!

  她手指輕顫地寬衣解帶,拿掉脖子上的絲巾,苦澀地跨進豪華的浴缸裏,洗去一身他所厭惡的油煙味。

  半個小時過了,韋翔傑立在窗口望著山下臺北的夜景,等待著那個惱人的丫頭,她是故意讓他等吧!

  他的獵豔慣例中似乎沒有「等候」這兩個字,他對女人通常毫無耐性可言,只要他不滿意的就立刻換人,甩人的功夫和換衣服一樣快。像她這麽放肆的小女人,他該甩了她,立刻走人,永不再搭理,莫名其妙的是他移不開腳步,覺得不能就這麽放她鴿子。他其實很想弄清楚,她在跟他拗什麽,他是說錯了什麽得罪她了,還是他哪個表情犯了她的禁忌?

  呃!他竟在這裏自我檢討起來,這有違他聲名狼藉的浪子之名!

  終於,浴室的門開了,她一絲不挂的柔媚身影映在暗夜裏的窗上,緩緩走進他的視線範圍,他漠然地盯著她的倒影,她的模樣像是無視於他的存在,甚至逕自上床,仰躺的姿態充滿無奈,像只待宰的羔羊。

  她不該如此挑釁他的,他耐心用盡,將會毫不留情地對待她。他面容森沈地轉身,大步走向她,將她從床上拉了起來。

  這突來的風暴令雪凝大吃一驚,她半跪在床上,長髮飄散如霧,雙眼也蒙著水霧瞅著他。他整個人繃得死緊,不知哪來的衝動,他擄住她纖細的腰,傾身將她摟進懷裏,瘋狂地吻她,當他看見她滿眼的淚,原本懲罰的念頭消失了,取而代之的竟是想安慰她……

  「你到底怎麽了?」他低啞地問,揉著她令人心神俱焚的柔軟身子,他幾乎把持不住自己。

  她溜出他令人心顫的懷抱,看見他深炯的雙眼沒有絲毫冷酷,詫異地搖頭。「沒什麽。」

  「別騙我。」他將她擄近自己。

  她揪著眉心,懷疑他會關懷她。「如果你要,就快點,不要說那麽多廢話了。」

  韋翔傑臉上風雲變色,黑眸熾焰狂燒,粗暴地將她壓抵在床上,蠻橫地吻她,無情地撫觸她的身子,心底的柔情因她輕率的言詞而消失殆盡,他迅速褪去衣衫,托起她的雙腿,剛強匆匆和她的柔軟密合,渾身奔騰的怒火注入她的最深處。

  她咬著唇,不讓自己發出畏懼的叫聲,儘管她好痛、好怕……

  「不必露出那麽害怕的表情,你是罪有應得。」他扣住她嬌小的下巴,一點也不憐香惜玉地低吼。

  她臉色蒼白的閉上雙眼,只求一切快點結束!

  「給我睜開眼睛。」他殘忍地命令。

  她不肯,淚無聲地從她眼角墜落。

  他低咒一聲,阻止自己同情她,但事實上,他知道自己太過火了,她不過是第二次,還相當青澀。他壓抑著怒火,吻過她身上每個敏感處,更不放過她雙峰上粉嫩的蓓蕾,用最快的速度激起她體內的情濤;在層層潤澤的包圍下,他再也難耐濕軟銷魂的引誘,盡情地要了她。

  她喘息著,迎接他每個激烈的衝擊,雙腿顫抖的圈住他的腰際,自以爲堅定的意志又被他瓦解。當他又吻她,濕潤的唇充滿技巧的探索她,熱烈地纏著她,她連僅剩的一絲理智也被他給吮去了。

  她的身心不斷告訴她,她喜歡他的吻,喜歡他灼熱的氣息竄流在她體內,她喜歡這份親密,她心底愛著他……但她不能愛他啊!—個床伴不該有那麽多的要求。

  她悄悄回應他的吻,悄悄地透露了自己的感情,永遠不讓他知道她對他有愛,因爲她始終明白他不要負擔,一個月後他們之間再也不會有任何牽絆!

  他敏銳地察覺她的投入,剛硬的心稍稍柔軟了,怒火也消了大半,她可知如此細緻動人的回應,更加驅動了他體內的熱情?他的唇遊走到她的耳畔,順著她紅暈的耳垂廝磨直至她嫩白的頸項,烙下新的吻痕。「還不睜開你的眼睛嗎?是不是怕我看清了什麽?」他柔聲刺探,換個方式溫柔愛她。

  她睜開眼,輕輕喘息地瞥他。「誰說的。」

  他直視她嫣紅的小臉,楚楚的眼神,愛撫她的柔波,低聲警告:「別再激怒我,我並不想傷害你,我知道你不過是第二次。」

  她紅著臉,突然無言以對,原來他早就知道了。

  「乖一點,我不會虧待你。」他淡聲說,衝刺猶如萬馬奔騰,在她體內引爆了璀璨的煙火。

  她仍無言以對,算是默許也罷。她知悉他這麽說已是最動聽的承諾了,她怎能索求無度?她無奈地交出自己,心在哭泣,拚命想拒絕去感受他炙熱的體溫和他所帶來的快慰感受,但她禁不住逸出軟軟的呻吟,緊緊和他交纏。

  他深知她的倔強,說不出的心憐,卻一點也不肯透露,儘管他喜歡她,但她總得知道誰才是主子,當他的女人就得聽從他,這是唯一且不變的道理。

  他狂妄地要她,緊密地纏住她的心思,他要她完全記住他注入她體內的力量,讓她眼底心底只有他……

  她在他身下狂顫,感覺到他熱烈的心跳,他更狂肆地衝刺,她的心也跟著燃燒,最後一刻他精實的身子緊覆在她身上,她情不自禁地緊抱住他,發現他們的心跳緊密貼合,且循著相同的軌迹在跳躍,她心底有份不確定的驚喜悄悄地擴散,但她沒說,兀自沈默地沈浸其中。

  「你會送我回家嗎?還是我們要留在這裏?」她小聲地問,他的臉埋在她的頸窩間遲遲沒有移開,那股灼人的氣息教她心悸。

  「如果我要你留下呢?」他仍沒有移開。

  她輕輕搖頭,他的呼吸吹拂在她的頸項問,引起她陣陣的心悸。

  「告訴我。」他的唇輕刷過她的纖頸,像情人般對她低語。

  「我不知道,我從來沒在外面過夜,尤其是旅館,我有點……怕。」

  「有我在你怕什麽?」他雙臂支撐起自己,離開她,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蒙朧的雙眼,她美麗的頰上有兩朵紅雲,微亂的發在枕上散成雲霧,說不出的動人。

  「別說你會保護我。」她咬著唇,不只臉紅,連嬌嫩的身子都泛著一層薄薄的紅暈。

  「我當然會保護你,傻瓜,你只是個小女人。」他躺到她身側,將她擄進懷裏。

  「那你是什麽人?」她淺淺地笑著,心底交雜著一點心酸和感動,她可沒當過什麽小女人。

  「你的大男人。」他說。

  她笑出聲來,臉埋進他的胸膛裏,沒察覺在她主動倚近他時,他的身子驀然繃住了。

  「這樣躺著,我會睡著。」她移動身子到舒服的角度。

  「我看著你睡,三點前叫你。」他微啞地說,看著她安逸的表情,說不出的愉快。

  「哦?」她擡眼疑惑地看著他。

  「你必須在四點前到家才不會讓你媽起疑不是嗎?」

  她難以相信他會記得那麽清楚。


  「睡吧!」他輕哄,聲音醉人。

  她心神迷惑著,貪戀著他的柔情,後悔自己曾和他僵持不下。「真的只要我乖乖的……你會對我很好嗎?」

  「當然。」

  他的低語軟溜地竄進她的心間,給了她一點勇氣,奔向他誘人的懷抱。她信賴地倚偎著他,閉上眼睛。

  他淡笑,女人就是這麽容易哄,尤其她,他終於讓她像只乖巧的貓咪般蜷在身邊,不過他心底那一小簇的罪惡感是怎麽回事?

  怕是她太年輕不經事,會不夠理性的愛上他吧!他是寧願要激情,不要愛情的男人,他並不要地愛上他,改天有機會他得提點她,以免她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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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個月後——

  雪凝展開英倫之旅,她的機位安排在頭等艙,舒適地享受旅程當然是無話可說,只是一個人很寂寞,韋翔傑並沒有和她同行,而是從日本打電話來臺灣提醒她記得登機時間。

  事實上這半個月她一直沒見到他,他們在旅館相處一夜後,隔天他就隻身飛往日本視察他的産業。

  他會不固定的和她通電話,有時打她公司的分機,有時打到家裏,而她期待著每次的電話鈴響,沒有接到他電話的那天地會心神不寧,可她從不曾主動打電話給他,就算她萬分想念著他,一個人在孤獨的夜輾轉難眠地思念他,卻情願苦等。

  她的心思變得敏感,以前她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現在她怕著許許多多的事,她怕自己會不小心表露了對他的情意,怕自己愛得太多會收不回來,更怕分手的那天她會像個耍賴的孩子,不肯和他分開……她望著窗外的晴空,心紛亂地糾結。

  「藍小姐,如果可以,請你關上窗好嗎?」隔壁座位傳來男人低沈的聲音。

  雪凝困惑地回頭,她坐在飛機上快三個鐘頭了,都不知隔壁的人是圓是扁,怎麽人家會知道她姓藍?

  「不好意思,我要入睡了,如果你看夠了窗外的雲,請你關上窗。」那男子又說。

  雪凝發現他是個相當粗獷性格的男人,有雙犀利的眼睛,由他臉上瀝青的胡髭看來,若是他不修剪鬍子,肯定會有一臉的落腮胡。他身著皮衣外套、牛仔褲,看得出他身軀壯碩,長腿結實有力,古銅色的健康膚色顯示他常接觸陽光……他是誰?

  「你怎麽知道我姓藍?」

  「你是狼主在臺灣的新女友,藍雪凝不是嗎?」

  「狼主?」韋翔傑有這樣的別稱嗎?聽了教人膽顫!而且他還特別強調了「臺灣」的,乍聽之下好像他還有日本女友、韓國女友……的感覺。

  可是她沒有得到回答,他只說:「我叫向豪捷,別號『玩家』,是他的合夥人,也是好友,他要我順道護送你到英國。」

  他派人護送她!這麽周到,爲何沒有事先告訴她?

  「他人還在日本嗎?」她問。

  「那傢夥應該在法國的沙灘度假吧!我不清楚,他常周遊列國去探視他的『寵物』。」玩家有意無意的說。

  啊~~雪凝相當吃驚。

  玩家懶懶地瞥一眼地震驚的表情,深知目的已達到,她一定是聽懂了他的寓意,狼主的女人是一個換一個,她身爲其中之一,可得要有自知之明才好。但說真的,狼主那傢夥也真是夠了,知道他要從臺灣回英國,特別派了這好差事給他,要他當壞人給這女孩「暗示」,這女孩看起來清麗單純,狼主竟然忍心對她下手,真是太壞了!

  看在狼狽爲好多年的分上,他幫了狼主這一回,下不爲例。接下來他打算小睡一覺,打發無聊的搭機時間,才要閉上眼睛,這位藍小姐卻扯扯他的衣袖,他斜眼瞧她,她紅著臉放開他的衣袖。

  「不好意思,請問……他是養了什麽寵物?是蛇還是豹?」

  噗~~他怔住,不只想笑,還想爆笑,原來她並沒聽懂他說的,真糟,既然「寵物」聽不懂,他可得說白一點。「不是蛇也不是豹,是和你一樣的。」

  和她一樣?

  那就是女人了,意思是他有許多女人?!

  雪凝有半刻鍾腦子是空白的,手顫抖,心泛寒,如果這不是在機上,她真想立刻打道回府。灼熱的淚沖上她的雙眼,忍不住就要決堤,她拉上窗,離開座位躲進洗手間,以免讓他的朋友看笑話。

  密閉的空間裏,她搗著臉傷心流淚,在她爲他害相思時,原來他抱著別的女人,他不只去了日本,還去了法國,享受帝王般的豔福。

  她爲什麽要這麽笨,明知他們之間的關係,卻仍爲他而心碎?她告訴自己,停止哭泣吧,他並不值得她痛苦。


  「是……若再爲他掉一滴淚,我就不叫藍雪凝……」她堅強地告訴自己,卻有個小小的聲音寬容地說——還是把心底的酸楚哭出來吧,但這是最後一次,這次哭過後,你必須學會和他一樣無心也無情。

  她看著鏡子裏落魄的自己,終於明白他當初說要教會她無情的那句話是什麽意思了,而他真的讓她感受到了其中的精髓,今後她得脫胎換骨,教他也嘗嘗無情的滋味,當她走出這斗室,她再也不是那個期待愛情會突然降臨的女孩了!

  她把哭花的臉洗淨,深吸了口氣走出去,再回到座位時,她的心異常的平靜。

  「你還好吧?」玩家看了下她通紅的眼睛。

  「我沒事。」她迫不及待地想去見「狼主」,讓他知道她是個好學生,終於得到他的真傳。

  到達倫敦國際機場時,雪凝本是在玩家身後一步遠的距離走到入境處,她並沒有預期韋翔傑會來接她,當她發現人潮中他高人一等的身影,她故意忽略他存在的事實,快步跟上玩家的腳步,並伸手挽住他。

  「真謝謝你。」她笑得燦爛。

  「哪里。」玩家覺得詭異,在機上她一直都沈默不語,現在竟然反常地對他熱絡,完全不明所以。看到狼主來接機,他對狼主點頭打pass,表示他完成了任務。玩家領著她走向韋翔傑,正要把人交出去時,沒想到這女孩竟踮起腳尖在他的唇上印下一吻,左右兩頰還貼了貼他的,輕聲說道:「再見,我會想念你的,玩家。」

  玩家被吻得莫名其妙,尤其她還是好友的女人,頗令人尷尬。

  韋翔傑瞪著兩人這一吻,詫異地變臉。他放下工作,提前從法國趕來接機,她吻的竟然不是自己,而且她該看到他的,卻裝作沒瞧見,到底在玩什麽花樣?

  玩家不以爲然地聳肩,很快撇清關係地離去,留下兩人。

  「他人真好。」雪凝看著玩家的背影歎道。

  「我不好嗎?」韋翔傑冷著臉問。

  她回過頭瞥他,迷人地淺笑,柔聲問他:「你吃醋啦!那不過是個法式之吻,你住在歐洲難道連這都不知道?」

  「是嗎?」他相信玩家那小子,卻不相信她,她雖在笑,眼中卻有種疏離的冷漠,她以爲他看不出來嗎?

  他伸手將她摟近,察覺她些微的僵硬和不自在。他邪佞地警告:「最好停止你愚蠢的舉動,我非但不會吃醋,還會覺得你的行爲幼稚可笑。」

  「我本來就是幼稚可笑的,只可惜我自己發現得太晚了。」她淡淡地說,眼神清冷,壓抑著內心的苦澀。

  他掐緊了她的腰肢,讓她牢牢地貼著自己,低沈且冷厲地說:「那今晚我就可以見識你成熟的媚力了。」

  她羞紅了臉,瞪著他;他黑眸神秘莫測,唇上有抹自信的笑,讓她幾乎無法招架。

  「別惹我,你該明白。走吧!」他的唇刷過她的耳畔。

  這小小的觸碰令她惴栗,她才知自己並不是他的對手,何況說什麽她都是輸家,她本來就欠他。她無奈地垂下雙肩,被動地隨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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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眼間日子過了兩天,雪凝的住房被安排在韋翔傑房間的隔壁,兩房之間有道相通的門,他卻從未進過她的房間,更末再和她說過一句話。

  她知道他的房子很豪華舒適,周圍有千坪綠地和私人泳池,但那吸引不了她,她從沒離開房間一步,她意志消沈,也無法適應時差,一個勁兒地昏睡。

  韋翔傑也沒有出門,他等了她兩天,心底期待她能像個可愛的小女人和他親近。他多麽想念她,他身在法國時就已暗自數著日子,渴盼見她從臺灣飛來,他甚至做了件連他自己也感到詫異的事,他拒絕了他的法國情人琴娜,除了雪凝,他不想要別的女人。

  如今她來了,他大可進她房裏,瘋狂地愛她,不必等待,不必折磨自己。但事實告訴他,她已是個陌生人,並不是他渴望見到的那個女子,這教他失望莫名。

  都怪他要玩家去提點她,他後悔莫及。

  「先生,晚餐要送到房裏來嗎?」女僕進門來問。

  「去把隔壁房的小姐喚醒,說我在餐廳等她。」他早已厭煩一個人用餐。

  「是。」女僕退了下去。

  不一會兒女僕匆忙地跑了回來。「先生,不好了,小姐醒來吐得一塌糊塗!」

  韋翔傑心神一震,大步走向兩房間相通的門,進入她的房間,她不在床上。女僕指著浴室,他走近浴室握住門把,裏頭是鎖著的,仔細一聽,發現她是吐得厲害。

  「開門,雪凝。」他眉心緊鎖,急躁地想立即看到她,擔心她水土不服病了。

  「我……沒事……」她虛弱的聲音教他一刻也不能平靜。「立刻開門,我要見你。」他奮力地扯著門把,整扇門猛然搖晃。

  她才開了鎖,門就被扯開,她身上寬鬆的睡衣顯得淩亂,臉色像紙般蒼白。

  「哪里不舒服?」他緊盯著她弱不禁風的模樣問。

  「沒有啊……」她才開口,便體力不支地倒下去。

  他一個箭步上前,將她攔腰抱起,命令女僕。「去請醫生來。」

  女僕急忙而去。

  他心緊揪著,抱著她定到床邊,輕柔地把她放到床上,握著她冰涼的手,在唇邊呵氣,輕揉著,想給她最多的溫暖。

  她睜開眼,難以相信他竟會這麽做。「你別那麽小題大作……我大概是餓過頭了才會吐。」

  「別說話……」他低喃。

  她沒再開口,兩人默然相對,她看見了他的關懷,壓抑在心底那份對他的愛,悄悄地從心間溜出來,流露在眼神。

  他瞅著她,喜歡她用這樣的目光看他,這樣的她才是他所熟悉的模樣,他心底豁然開朗。

  兩人相視而笑,突然間對峙的氣氛已經不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溫馨柔情,他們誰也不想破壞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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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7-23 00:38:03
第七章

  家庭醫生來了,問診後開了胃腸藥給雪凝,叮嚀她先吃些流質的熱食後再服用。韋翔傑一直守在她身邊,送走醫生後,立刻差女僕去買藥。

  「看吧,我說沒事,只是兩天沒進食,餓壞了。」雪凝躺在床上輕鬆地對他說。

  「我去看看有沒有適合你吃的東西,幫你送上來。」韋翔傑輕撫她的頰,走離她的房間。

  雪凝癡望著他的背影,怎麽看都覺得他很關心她,內心有說不出的歡喜。

  她天生就不是冷情的人,無情她是學不來的,她愛他就是愛了,這是發自內心的,和他僵持只會讓她自己痛苦。就算他有許多寵物又怎樣?她不會去爭寵,她只想保有愛他的權利,也享有他的關懷,在她小小的世界中,這才是她最在意的。

  想通後她心情好多了,再也沒有矛盾和困惑,她決定做自己。

  「開飯了。」房門輕巧地被打開,他端進了一個可以放置在床上的小餐桌,上頭擺滿了各式美食,小心地放到她的面前。

  「這是我要廚子爲你熬的雞湯,還有現打的蔬果汁。」韋翔傑樂於爲她介紹菜色。

  「那其他的呢?」雪凝看著烤雞和米飯吞口水。

  「是我的。」他坐到床上盤起腿。

  「你要……陪我一起晚餐嗎?」她說不出的喜悅。

  「沒錯。」他笑了,把湯匙送到她手上。

  兩人一起開動,他不時地看著她。她喜歡他的注視,心情緩和且安逸,也小心地絕口不提有關「寵物」的事。能和他安靜地吃頓飯是多麽難能可貴的事,想想他們相聚的日子並不多了,何苦浪費時間和他嘔氣?

  他們享受著彼此努力創造出的和平氣氛,吃完飯,他親自喂她吃藥,端起餐桌放到房外。

  她在床上伸懶腰,舒服地發出輕歎。

  「好點了嗎?」他回到床沿問。

  「嗯,精神好多了。」她用力地點頭。

  「現在想做什麽?」他呵護備至的問。

  「想去洗澎澎。」雪凝扯扯衣襟嗅嗅自己,做了決定。「你呢?晚上你通常在做什麽?」她用手肘頂他的胸口,故意問得曖昧。

  「通常在鬼混。」他又笑了,答得玄妙。

  她相信這是實話,至少他誠實,沒有瞞她。「好吧!那我就自己找樂子了。」她溜下床去,打算找衣服進浴室,但他把她拉了回來,納悶地問她:「你要去找什麽樂子?」

  她聳聳肩。「聽音樂,看電視,你的客廳很大,夠我逛了。」

  他遲疑地放開她,看她哼著歌,拿了衣服進到浴室裏,目光深深烙在她嬌俏的身影上,她恢復了活潑和樂觀,讓他安心不少,他真想知道,是什麽原因讓她不再在意自己是他衆情人中的一個?

  她的不在意,倒教他十分的在意著。

  寧靜的大廳裏,雪凝摟著抱枕,躺在L形的柔軟沙發上,頭枕在韋翔傑腿上,安穩地享用他的大腿當枕頭,看著電視長片。他並沒有出去,在沐浴後也待在家裏。

  她很喜歡他的陪伴,可是這長片好悶啊,而他的腿又那麽舒適,她看著看著都快睡著了。

  「想睡了嗎?」韋翔傑把玩著她柔細的發絲。

  「唔……」她咕噥一聲,側過身,霸著他的腿不放。

  「我抱你上床去。」他低頭俯看她。

  她沒有回答,索性就任他抱起,往樓上走去。

  她的手指輕纏上他的肩頭,偷偷地笑了,其實她沒有真的睡著,只是捨不得離開他。聽到她的竊笑聲,他低頭瞥她恬適的表情,不禁也笑了,既然抱了她,就不想再放走她了,他直接走進她的房裏,將她放在床上。

  她勾著他的脖子,輕聲問:「現在時間還不算晚,你要出去鬼混了嗎?」

  「你希望我去?」他反問,沈沈的嗓音在靜夜裏聽來性感又迷人。

  「你有你的自由啊!」她淡淡地說,展現她過人的胸襟。

  「如果我不出去呢?」他懷疑她對他欲擒故縱,不過她還真是做對了,他會加倍喜愛不束縛他的女人。

  「這床很大啊!容得下我……們。」她嬌嫩的唇微啓,臉兒火紅。

  他盯著她害羞的雙眼,忘不了她青澀動人的嬌軀和她誘人的唇,他傾身想吻她。

  她的呼吸變得急促,手指輕撫他緩緩接近的俊臉。

  「有沒有想念過我?」他低問。

  「嗯。」她囈語般地低哺,癡迷地看著他,心脆弱地顫動著。

  他的唇輕緩地壓住她的,款款纏住她香軟的舌,探索她的甜蜜,她的眼神不該這麽動人、她的身子不該這麽軟嫩,許多的不該,吸引著他投入的寵疼她。

  他向來是自私的,女人的崇拜是那麽理所當然,他總可以提供物質滿足她們,互不相欠,就算是眼前的她也沒有什麽不同,只是他對她多了一分想念,一分關懷,還有憐惜。

  這些多出來的部分只有一個理由——她的第一次給了他。

  「你會整個晚上都陪著我嗎?」她喃喃地問。

  「是每個晚上。」他把她的小手拉到他的衣襟前,纏綿地吻她。

  她不熟練地解開他的衣,他的吻轉而熱情,雙手探進她的衣下掏住她圓潤的柔波,灼熱的身子和她交纏,兩人難分難舍,沈浸在屬於他們的世界中,任何事也打擾不了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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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晨,韋翔傑醒來沒瞧見身畔的小女人,情緒遽然低沈,他劍眉緊蹙,喊了一聲:「雪凝。」

  沒人回應!他一陣驚愕,第一個念頭竟是——她走了,不告而別了!不尋常的失落感掐住他,教他渾身緊繃,正想下床查看她的行李時,房門被打開了,她笑盈盈地端著託盤走進來。「早安,先生。」

  他直盯著她纖細的身影走過他眼前,把託盤放到桌上,她並沒有走,而是他在大驚小怪,他一定是瘋了,她不過是下樓去而已。他懊惱地甩開垂在肩頭的發,無聲地下床,從她身後摟住她。

  「啊……」她驚呼。

  「以後不准在我醒來之前先下床。」他低沈地命令。

  她回眸瞥他,見他眉峰鎖得死緊,真不知是發生了什麽事?「你是有起床氣嗎?」

  「也許,所以你得記得我說的。」他表情嚴肅。

  「好,是,遵命。」她對他噘嘴,回過頭忍不住委屈地自言自語:「只是想幫你做早餐都不行。」

  他聽到了,也從她柔白的側臉上瞥見她垂下長長的睫毛,神情落寞,他籲了口氣,和緩地說:「這裏有廚子,你不必自己動手。」

  「不做點事,我會很無聊啊!而且你的廚房好寬,設備又新,不會有油煙味的。」她小心翼翼地說。

  他忍不住輕啄了她的臉頰,心情轉而愉快,安撫她說:「好吧,做了就做了,這是什麽?」

  「香草松餅、蘑菇湯和錫蘭紅茶。」她擡眼瞅他,發現他笑著,才安心地把背倚進他懷裏,讓他摟著。

  「聞起來很香,我們還等什麽,快開動了。」他拉她坐到椅子上。

  她才坐定,要拿起刀叉,他竟徒手拿起一片原味松餅送進嘴裏,咬了一大口。

  「好吃嗎?」她期待地問他。

  「嗯嗯……」他頻頻點頭,喝了口蘑菇湯,嘴裏「嗯」個不停。


  她真不知是否有那麽好吃,光看他吃得津津有味,話都說不出來的模樣,她不只窩心還很感動。

  「待會兒你要去哪里?」她問,切下一片松餅送到嘴裏。

  「上班。」他三兩下解決了早餐,喝著紅茶。

  「我能跟去嗎?」她充滿期待。

  他思索了一下。「可以。」

  「哇~~」她像孩子般的興奮。

  韋翔傑看著她燦爛的笑臉,心情也跟著開朗,起身撫撫她的頭。「我回房去換衣服,待會兒樓下見。」

  「好。」她快樂地說。

  他笑著,不自覺地讓她影響了自己的情緒。

  上午十點整,雪凝隨著韋翔傑到了攝政街上的斯氏鑽石總公司門市。這整條街都富有文藝氣息,加上各式現代化的精品店,深深地吸引了她。

  在韋翔傑進樓上的辦公室和員工開會時,她就逗留在門市,觀賞展示在防盜玻璃裏各款新穎又奢華的鑽飾,有了上次的「經驗」,她知道它們實在是太「高貴」,對她而言,它們就如天上的星星一樣遙不可及,所以她只敢遠觀,不敢太接近它們刺眼的光芒。

  店員端來果汁請她,她道了謝,繼續參觀那些昂貴的「星星」,看到一顆造型別致的戒指,它是一顆超大的純白方鑽,指環是白金打造,只有簡潔的六支柱腳拱托,線條簡單卻極有魅力,單獨被展示在一隻獨立的造型玻璃櫃裏,她覺得它是全店裏最美的一枚戒指了。

  好奇地把價碼牌上的價錢換算成台幣竟是——五點六億!誰會把好幾幢房子戴在手上啊?她望之興歎,吸吮著果汁,看著它發怔。

  「喜歡嗎?」韋翔傑開完會,見她呆看著戒指,走到她身邊問。

  雪凝咬著吸管搖頭。「這個戒指是我覺得最漂亮的,可惜我買不起。」她說著繼續喝她的果汁。

  「你真的覺得它是最好看的嗎?」他凝視她的小臉。

  「以我的審美觀而言,是的。」

  他看見了她眼中對它的欣賞,說笑道:「再讓你分期付款。」

  「咳……才不要……咳!」她嗆到了。

  他輕拍她的背,捉弄地說:「你太激動了,小姐。」

  她順了順氣,瞪他。

  他促狹地笑,拿走她的空杯,握住她的小手說:「走吧!我陪你去街上逛逛。」

  她沒想到他會對逛街有興趣,她正想出去逛逛呢,她極樂意地隨著他走出斯氏大門。

  他們一起漫步,參觀過專賣蘇格蘭格子布的店、名牌包包店、王室指定專用的銀器店、陶器店,還到百貨公司裏晃了一圈。走累了,他請她在附近的咖啡屋裏喝咖啡,接近中午他又請她到高級餐廳吃飯,這一路吃吃喝喝,看盡異國風情,又有他在身邊,心裏是滿滿的甜蜜。

  下午他先送她回家裏,要她小睡,等他回來,她沒有多問,照他的話做。

  約莫四點她起床後並沒見他回來,偷偷打開相通的門探看他的房,他也不在,心底有些難過,拚命阻止自己胡思亂想,一個人走下樓到草坪上去透透氣,下意識地等著他,但直到太陽西下了,他仍沒回來。

  她失望地回到房裏,獨自站在昏暗的陽臺上發呆。他說不定是去找別人了吧!她不願這麽想,但她再也阻止不了自己,心酸得眼淚快滴下來。

  「怎麽不開燈?」

  她聽到他的聲音,趕緊拭去眼角的淚,一回頭,他就站在房門口,幫她點亮房內的燈,向她走來。

  「剛起床嗎?」他問。

  「有一會兒了。」她微笑,怪自己亂想一通,他已經回來了,不是嗎?

  「送你的。」他從口袋裏取出一隻水晶盒給她。

  「送我?」她接在手上,隱約看見裏頭裝著的像是個鑽石戒指。打開來,是上午她說的那枚漂亮且價值五點六億的方鑽戒指!

  「是訂情物嗎?」她打趣地說,格格地笑了。見他笑而不答,可能是不知要如何回答才好吧!她可沒刁難他的意思。「還是不要吧!戒指是不能亂送的,而且它太貴重了。」她合上水晶蓋子,雙手遞還給他。

  韋翔傑沈著地接了過去,直接打開水晶蓋,取出鑽戒,下了道命令。「手伸出來。」

  「你這是在開玩笑嗎?」她還是不能伸出手。

  「當然不是,我知道你喜歡。」

  只因她的一句喜歡,他就送了?!這……太令她受寵若驚了。「我其實喜歡的是天上的星星,不是這種人工星星。」

  「那個我還真是給不起。」他乾脆自己執起她的手,往她纖細的中指套下。

  她迷惑地看著他修長的指尖滑過她的手指,這是訂婚才能戴的位置啊……她猛然擡頭,瞪大了雙眼問他:「啊呀呀~~萬一別人看了,以爲我訂婚了怎麽辦?」

  「那又何妨?」他漫不經心地笑著。

  她怔怔地聽著他似是而非的話,心亂了。

  「誰規定只有訂婚戒能戴在中指?朋友送的也不行嗎?」

  朋友?他當她是他的朋友?

  「謝謝。」她會心地笑了,若他這麽說,她就不拒絕了。

  「又忘了。」他用帥氣的眼神瞥她。

  她笑著,雙手攀在他的肩上,吻他。

  他單臂圈住她,讓她更貼近自己,熱情地引導她吻得更深,吻得兩人的體溫節節升高,愛欲在彼此的氣息問流轉……

  「一起下樓去吃飯。」他穩住情緒說。

  她點頭,紅著臉放開他,兩人一前一後的走出房門。

  「你下午去了哪里?」她關上門後問他。

  「把戒指送到設計師那裏,等他修改指圍。」他牽住她的手,一同往樓梯走去。

  雪凝真的很驚訝,那他是早就知道她的中指大小嘍?五隻手指頭,他就剛好選上中指來戴,大小還剛剛好!

  太不可思議了,他是想怎樣啊?有意無意要把她套牢嗎?如果他要她一直都當寵物怎麽辦?她心又亂了,

  光陰如梭,甜美的日子很快就過了,眼看著再兩天就要離開英國,雪疑心底滿是難舍之情。

  這些日子裏,他們天天膩在一起,白天他載她到過白金漢宮外看皇家衛隊交班儀式,去看溫莎城堡,或者聽歌劇……晚上他們總倚偎在家裏看電視、聊天,生活比任何時候更悠閒。

  她心底對他的感受是依戀的,多和他在一起一天,她就多愛他一天,但他從未開口挽留她。

  她心底暗淡的角落有些小小的失望,但她阻止自己製造傷心的離別氣氛來困擾他。他對她太好,好到她覺得這是一場真實的戀愛。

  那些苦澀的、幽暗的情緒,就留給她自己吧!她要他看見她灑脫地離去,好讓他心安。她悄悄地動手收拾行李,已做好心理準備去迎接分手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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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後一晚,纏綿過後她枕在他的臂彎難以入睡,閉著雙眼傾聽他的心跳,希求著白天不要那麽快到來,允許她再多倚偎他一下,即便只是一分鐘,她都會很珍惜,她已熟悉這樣的節奏,將來她不會再愛上別人。

  淚霧在眼底打轉,噢!她沒有勇氣去想將來。

  韋翔傑並沒有入睡,擁著懷中的小人兒,他不想放手,和她多相處一天,他就更喜愛她一分。

  她不如其他情人冶豔,更不會甜言蜜語,有時還會鬧點小脾氣,但他多喜歡她那毫無修飾的天真。

  坦白說他在她面前可以完全不設防,他因她而改變了對女人的觀點,他常思索著該用什麽名目留下她,才能讓她感到合理並且沒有心理負擔。但在找不到適當的說詞之前,他不能輕易開口,他怕傷了她。兩人都沒有入睡,也沒有人開口,緊緊相扣的心卻因面臨分手的迫近而感到無奈。

  天亮後,她溜下床,很想最後一次再爲他做早餐,也許他會生氣她忽視了他的命令,但這是……最後一次了。

  韋翔傑知道她下床了,他沒有阻止,知道她小聲地梳洗、更衣,似乎很怕「吵醒」他,直到她走出房門,他再也不能平靜地躺著,他回到自己房裏踱步,心情惡劣到了極點,一向自負的狼主,竟想不出理由來挽留一個喜愛的女人,太遜了點!

  一小時後,女僕來敲他的門。「先生,小姐做好了早餐在花園等你去用餐。」

  他聽到這句話突然福至心靈,終於有了一個好理由。「我馬上去。」他心情人好地說。

  雪凝花了心思要女僕幫著把餐桌搬到花園裏,她正親自鋪陳餐點和食具,就看見她的愛人健步如飛的走來。

  「早安,我的愛人。」她親吻他。

  他用力地抱了她一下,坐了下來,也把她抱在腿上,深深地瞥著她問:「留下來當我的廚子如何?」

  這算是挽留嗎?她猜想。

  這是唯一的好理由了。他期待著她的答案。

  「可是……」她正要說自己的簽證已到期了,一名女僕神色匆匆地跑了過來,徹底地打擾了他們。「先生,您的一通電話,是村上坷芳小姐的管家從日本打來的,說她流産了,人在醫院,急需要你去看她。」

  雪凝一聽是日本女子的名字,只見韋翔傑神情一凝,放開她,匆促地說:「等我一下!」大步入內去接聽了。

  隔著落地窗,她沒聽見他說了什麽,但他既煩憂又急迫的神色,已說明瞭一切,他很關心那個女子。

  她的心已沈進茫茫深海,無助地漂蕩,原來他對所有情人都是這麽關切的,她還以爲他只有對她這麽好……

  他挂上電話,女僕匆忙從樓上拎著他的外套和手提包下樓來,他穿上了,提了男用包包,像是準備出門。她整個人搖撼著,怔然地望著他走出門,進了花園。

  「我去趟日本,等我回來,一定要等我。」他的黑眸充滿艱澀。

  「是誰的電話?」她心涼如水地問。

  「一個朋友。」

  朋友!他也說她是他的朋友啊……

  「她急需要我。」

  她就不需要他了嗎?

  「千萬別走!」他又重復,司機已把車開來,他上了車。

  她眼看著車揚長而去,心頓時被抽空。她怎能等他?她的簽證到期了啊!

  她苦澀地望著桌上原封不動的早餐,她精心製作,他動也沒動,急忙去日本看他那位「急需要他」的朋友了。

  淚霧模糊了眼前的景物,也許「快閃」是他用來做爲他們之間結局的方法吧!雖然北她預期的更沒有美感,但不失是一個好方法。

  她失了魂似地坐著,直到女僕來問她:「小姐,要收走這些早餐嗎?

  她點頭,淚滾了下來,一個人回到屋裏,上了樓把剩下的行李收好,準備時問一到就動身去機場。

  手中的鑽戒她不帶走,想起他爲她戴上時那專注的神情,她的心疼痛著,他讓她錯以爲他是真心誠意送她的,此刻想來竟是那麽諷刺。輕輕地,將戒指自她手指抽離,她把它放入水晶盒裏,擱在枕頭上。

  她拉著行李箱,關上房門,只想帶走一段酸酸甜甜的愛情,只屬於她一個人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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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天空飄著綿綿細雨,雪凝撐著傘獨自走在濕冷的街道上,呼吸著潮濕的空氣,心底一片荒涼。

  她剛剛到亞洲知名的向陽集團航運部,應徵英日文的文書處理工作,主管看了她曾待過外商公司的資歷,決定用她,要她明天起就正式上班,能進這大公司她沒有任何開心的感覺,更談不上成就感,似乎失去了應有的感受力。

  回臺灣後,她就沒再到原先的外商公司上班,那公司是韋翔傑的,她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牽扯,更不願待在一個隨時可能遇見他的地方,她深怕再觸碰到任何和他有關的事物,不想被那些事物觸動她心底任何一個脆弱的角落,那會讓她痛不欲生。

  她試著遺忘痛苦的那部分,情願記住愉快的,只是……她現在連愉快的也快記不住了,可能是她的腦袋病了,心也病了。在這潮濕的季節,益發令人意志消沈,特別感到淒涼。

  雨不大了,她收起傘,走進捷運站,只想回家,什麽都不再想。

  半小時後她到了家,在門口遇到「宅急便」送貨員正在按電鈴。

  這時間老媽媽都去常青會了,沒人應門,她快步跑向家門,管不了路上水花濺濕了她的絲襪,她叫住他問:「有包裹嗎?」

  「藍雪凝小姐的包裹。」送貨員說。

  「我就是藍雪凝。」會是誰寄東西給她?

  「請簽名。」送貨員把簽單壓在包裹上讓她簽名,她瞧他似乎急著再去送貨,不好意思讓人久等,也沒看清寄件者,就草草簽了名字。

  送貨員走後,她開門進了院子,關上門後瞬了一眼寄件者寫著「韋翔傑」三個字,她雙眼都瞪直了!

  她進屋裏,雙手顫抖地打開紙箱,裏頭精心包覆層層泡綿,卸去那些繁複的包裝,現出了一隻透明的水晶盒。

  這是……他曾送她的那枚鑽戒!她攤開層層的泡綿,不見任何只字片語。令她震撼的是她可以確定他人在臺灣,因爲地址寫的是他臺灣的窩。

  他既然回來了,那麽一定也知道她沒再到他的公司去了,她弄不明白他爲何要寄這個戒指給她,她留下它時表示她不接受,難道他不明白嗎?

  她顫抖地又把它包回去,纏上膠帶後,她出門到便利商店郵寄,原封不動的轉寄回去給他。她要的並不是任何貴重的物質,她要一份愛,一顆沒有旁騖的心,她知道他給不起,也不強求,她已經守住自己的心,而他怎能再來撩撥她!

  她走出便利商店,眼中有濛濛的淚,心口泛疼,她叫自己要堅強,要學會割捨,更要學會治療自己的傷痕,這是人生必修的課程。

  韋翔傑收到這只包裹是在次日上午,他看清了包裹上頭重新書寫的單據,顯然雪凝拆開看過了……

  她非但沒留在英國等他,連這枚戒指也沒帶走,如今又退給他,也不去公司,這代表她對他一點也不留戀嗎?

  他一回英國不見她人影,幾乎要發狂了,那種心神俱焚的感覺至今仍在他體內焚燒!他很清楚自己對她是有情的,打從他們第一次在臺灣分開後,他就陷入感情的深淵,她是他除了工作以外,唯一能佔據他整個思想的人,他只差沒開口說出他愛著她而已。

  難道不說她就不懂,或者她只是……應付他,對他一點情意也沒有?

  如今看來,答案是後者。

  他的心沈痛莫名,隨手把鑽戒放到口袋,他打算親自去問問她,就算她不要他,也要由她親口說。

  恐怕她還不知,他對她的行蹤可是了若指掌,她新應徵的向陽集團,不只是亞洲首屈一指的大財團,更是他名下的産業。這個集團不同于他和朋友合夥投資的事業,或者玩票性質的小投資,而是他從父親手上承接的家族事業,旗下經營航運及金融,他身爲集團總裁,只要他想見她,她是躲都躲不掉,他的機會可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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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天後的早上,雪凝要進向陽集團的辦公大樓上班時,見到大樓外滿是電視臺的SNG直播車,大批國內外的媒體記者執著麥克風,扛著攝影機引頸企盼,不知在守候什麽。

  她沒興趣去探究,她可是新來的,神經得繃緊一點,努力工作才是她的分內事,她快步進公司,擠電梯上樓到文書部門。

  「我們總裁是亞洲首富耶,好多電視臺要來採訪他哦!」

  「總裁只接受一家外國媒體專訪,能在這個集團工作真是與有榮焉。」

  雪凝在走道上,看到來往的員工全都興高采烈地討論著,才知外頭的記者是要來採訪她的新老大。

  這個世界真是奇怪,總有人閑閑無事算別人家的財富,還把這些富有的人分爲世界首富、華人首富、亞洲首富,他們當真是世上最富有的人嗎?

  爲什麽沒有人選首貧?像她這樣心空空如也,沒人愛,也不能再去愛人的,就該當選。

  她無奈地想著,坐到自己的位子,才打開電腦,部門主管就朝她走過來。「雪凝,你來得正好,總裁今天要接受國外的電視專訪,地點在他二十樓的辦公室,文書部要有個人去做記錄,就由你上樓去了。由於是現場收音,所以不能用電腦打字,你先手書,整理後再下樓來用電腦建檔,然後傳到總裁秘書室列爲檔案保存。」

  「是。」雪凝納悶爲何不能用電腦打字,但她沒多問,挂好名牌就準備記錄本和筆上樓去了。

  總裁室的門口站有警衛,門是敞開著的,裏頭一系列的辦公設備全是高貴的黑檀木,看過去氣派而莊嚴。電視媒體正在架攝影機,她看到一名金髮主播正站在一旁看稿子,神態從容不迫。

  她有點緊張,警衛看過她的名牌後放行,她走進裏頭,好奇地想看看這位亞洲首富的本尊,她沒見到,只看見三名挂著秘書職銜的男子,正依攝影師的建議調整兩張沙發。想必待會兒她的新老大就要坐在那位子上,讓金髮女主播訪問他。

  她不引人注目地繞過總裁寶座的後面,走向靠落地窗邊的長沙發,順道就瞄一眼辦公桌,上頭放著一幀老先生的照片,他眉形彎且長,兩眼炯炯有神,身著西裝,年紀雖大,卻有種說不出的氣魄。他肯定就是新老大了,至少她有了點概念,不會茫然不知她即將記錄的是誰的談話。

  她坐在沙發的角落,鋪好用具準備就緒,無意中發現自己的位置和攝影機成一直線,不過是一高一低,她的視野正好看得清楚那兩張沙發。

  半刻鍾後,新老大沒進來,倒是有個熟悉的人走進來了!

  雪凝張著渾圓的眼,愣愣地看著韋翔傑俊逸非凡的身影坐到沙發上,接著主播也坐了下來。

  怎麽會這樣?不會吧!難道說她的老闆又是他?怎麽她走到哪里都碰得到他,她何其倒楣啊!

  「開始吧!」他對主播說,調頭朝她的方向看來。

  雪凝心一驚,低下頭去,不知他是在看攝影機,還是在看她。

  「請總裁發表您成爲新一代亞洲首富的感言。」女主播專業且誠懇地發問。

  直到這一刻,雪凝還無法相信她所熟悉的韋翔傑是這麽不得了的大人物,她無奈地執筆,手指顫抖地記下訪談內容。

  「財富只是串數位的組合,我賺的不過是工作上的成就感。」他說。

  「您覺得企業要成功,首要的條件是什麽?」主播又問。

  「密切注意市場的需求,企業體本身收納精英人材,發揮團隊求新求變的精神,這是不二法門……」

  雪凝已沒有時間再去懷疑自己的黴運,也沒時間去注意韋翔傑是否知道她的存在,他英語流利的程度,只要她一閃神就會追不上他說話的速度,她得集中精神去聆聽。

  訪問了快半小時,在接近尾聲時女主播很感興趣地問:「您已經那麽富有,還有什麽是最想得到的?」

  「一個愛我的女人。」這個回答惹得女主播笑了。

  「您這是開玩笑吧!像您這麽年輕有爲,還是未婚,不可能沒有女朋友吧?」

  「他多得是寵物……」雪凝低著頭,小聲地挖苦,突然間攝影師比了手勢,說了聲:「卡!」

  「怎麽回事?」女主播愕然地問。

  攝影師取下耳機說:「我剛剛錄到額外的聲音,現場有人說話嗎?」

  現場除了媒體和受訪者,就只有三名站在門口的男秘書和雪凝了。三名男秘書都搖頭,雪凝噤聲不語,低下頭去,說什麽也不承認,真不知那個攝影師有何神通,竟聽到了她的聲音?

  「這台昂貴的機器極爲敏銳,連微小的說話聲也能錄進,看來這階段要重錄了……」攝影師搖頭。

  「倒帶讓我聽聽,我可以認得出是誰的聲音。」韋翔傑離開位子走向攝影師。

  雪凝的臉脹得火紅,她咬著唇,偷偷瞥他一眼,他走到攝影位置,戴上耳機,好一會兒他面無表情地說:「請你把這段不重要的雜音洗掉重錄。」

  攝影師謹慎地操作機器,他回到位子上。

  雪凝頭垂得更低,不知他是否真能從那台可惡的機器裏聽到她發出了什麽雜音,她困窘地不再出聲。

  女主播恢復鎮定的表情,重問了一次。「您這是開玩笑的吧!像您這麽年輕有爲,還是未婚,不可能沒有女朋友吧?恐怕許多女人等著被您狩獵呢!可不可以透露什麽樣的女子,才符合愛您的資格?」

  「她最好是東方人,長髮,讓人看了很順眼。」他說。

  雪凝不知他向大衆公佈他的「心聲」是什麽表情,可能沒人懂他的條件,她可明白,日本人也是東方人,可見他那位叫村上坷芳的「朋友」是令他順眼極了,她心酸酸的,差點都不知自己在紙上記了什麽。

  「哇!那我可是沒機會了。」女主播拿自己製造笑料,結束談話前她感謝韋翔傑的受訪。

  雪凝趕緊收拾寫好的手稿,急著要下樓,待會兒人都走了,她若還留在這裏,後果不堪設想。她悄然地繞到總裁寶座的後頭,打算要溜走,但那張大皮椅忽然被往後拉,阻擋了她的去路,她驚詫地拾眼,韋翔傑就佇立在她面前,深不見底的黑色雙眼幽暗地瞥著她。

  「借……過。」她以爲裏頭還有別人,他不可能不放行。

  「不借。」他沈聲說。

  「你幹麽?」她駭異,壓低了聲音問,怕現場有好幾隻耳朵正在「收音」。

  「你爲什麽沒留在英國等我?」他一點也不避諱地問。

  「我不想等。」她昂起小小的下巴,絕不把心底真實的感受告訴他。

  「這個也不要?」他從口袋摸索出水晶盒。

  雪凝有點驚訝,他爲何要隨身攜帶?「留著送給別人吧,我不屑。」她很驕傲地說,要他知道,她不是可以用物質利誘的人。

  「再說一次。」他的面色變得森沈,雙眼鎖著一觸即發的風暴。

  「我不是答錄機,可以隨時播放。」她抱著記錄本,冷著臉。

  驀然間,他手中的水晶盒被狠狠地砸了出去,摔落在地上。

  雪凝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也被他痛苦的眼神嚇到!

  三名秘書不知發生了什麽事,總裁怎會對一個文書部來的小職員發飆?他們不敢管,機伶地送走女主播和攝影記者。女主播還好奇地張望,但他們很快地帶上門。

  雪凝看到人全走了,心底更加無措,她不想單獨面對一頭猛獸啊!她慌亂地想逃,發誓只要走出這裏,將永遠不會再回來上班,她倉皇地繞到桌前,想奪門而出,但他的腳步比她更快,強健的臂膀掃向她的腰,擄住她。

  「不要……我不要……」她狂亂地拒絕,害怕地掙紮。

  「你不要我嗎?」他沈重的聲音敲疼了她的心。

  她霎時停止掙紮,望著他的雙眼,她的心狂顫,一句說都不出話來。她看得出他是傷痛的,但她難以相信是她造成的,她不認爲自己有能力傷得了他這匹無情狼主!

  韋翔傑雙手拂開她頰上零亂的發絲,輕撫過她震驚的小臉、僵住的頸、她的雙臂……他單膝著地,把臉埋在她的小腹上。連他自己也驚詫,當他愛上一個人的時候,可以完全不顧理智,可以這麽強烈!他是在乎她的,一心只想愛她,絕沒有嚇壞她的意思。

  雪凝垂下頭,看著他隱約顫動的雙肩,她的眼眶濕潤了……他竟半跪在她身前,像個急需安撫的大男孩,她躊躇地伸出手,想安慰他,卻騰在半空中無法觸碰他,她怕自己會再度忘情地愛他,然後受傷……

  「爲什麽不回答?」他低啞地問,灼人的呼吸在她腹上低回。她的心起了絲絲惴栗,一股熟悉的熱流在她身子裏亂竄,教她驚羞。她的手仍落在他迷人的發上,原本是想叫他把臉移開,但他的雙臂緊摟住她,把臉埋得更深……她心跳狂亂,呼吸淺促。

  悄然間,他拉下她裙子後的拉鏈,裙子向下滑去,露出她平坦的小腹,他灼燙的吻落了下來,她渾身的力氣消失了,任他吻著,任他熾烈的氣息一點一滴帶走她的心魂,她想起了他們曾擁有過的甜蜜獨處。她的心底、她的身體都強烈地記得那令人灼熱的回憶。

  她的衣扣被他一一解去,他緩緩立起身,唇在她身上漫遊,吻遍她潔白柔嫩的寸寸肌膚,落在她動人的胸波上,他的大手在她背上施壓,令她更貼近他,好讓他吻她更深。

  炙熱的空氣惹人昏眩迷亂,她失控地墜落在他的情網中,輕輕探觸他緊繃的身子。

  「你曾愛過我嗎?」他的吻遊移到她的唇畔。

  她渾然一震,像從夢遊中驚醒般,使勁地推開他,紅著臉,顫抖地扯回自己的衣衫,氣自己的失控。「你憑什麽碰我,還這麽問我?我再也不欠你什麽。」

  「你真的這麽想?」他緊箝住她柔弱的手腕,心被她尖銳的話刺穿。

  不,她從不這麽想,她愛他愛到心碎,但他沒資格知道,他不能拿她的愛去換他的一時自滿。「我一直是這麽想。」她滿臉淚雨地說。

  他的神情冷硬,憤然甩開她,發出怒吼。「那就收起你的眼淚,給我滾,永遠別再出現在我的面前!」

  她無辜又心寒地對他泣喊:「是你開的公司太多了,我才不屑在你的公司上班,我才要警告你,沒事別開那麽多公司。」

  「滾!」他不聽廢話的對她咆哮。

  她咬著唇,手指狂顫地扣上衣扣,急忙拉回拉鏈,手上的記錄紙掉到地上,撒了一地。她羞憤地在他面前蹲下身一一拾起,一秒也不停留地奔逃而去,下樓後她把手稿交給主管,立刻請辭。

  韋翔傑回到座位上僵坐著,心情異常煩悶,經她親口說出他們之間是互不相欠後,他該是徹底地對她失望,但他卻仍難以對她死心。

  他清楚地聽見她被攝影機捕捉到的聲音,她若沒愛過他,怎會把「他的寵物多得是」這句話說得那麽酸?

  他不信她的說詞,她心底是怎麽想,他非弄清楚不可!他得派一個人到她身邊當臥底,最好的人選莫過於妹子鈴鈴了,如果她想要一個嫂子的話,說什麽都得幫他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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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星期後,露天庭園咖啡廳裏,鈴鈴放下手上大包小包從百貨公司血拼來的戰利品,點了杯草莓冰沙等著雪凝的到來。

  大哥把他和雪凝之間的事告訴她後,她實在是很吃驚,他們竟然那麽保密,連她都不知情。

  但既然大哥交給她臥底這差事,她當然義不容辭地答應幫忙,只不過她很怕自己不擅言詞,會把事情搞砸了。

  老遠地她看見雪凝來了,她大大地吸了口氣,期許自己不但能挖出大哥要的「真相」,還能讓雪凝順利當她的嫂子。

  「雪凝,我在這兒。」鈴鈴朝她招手。

  雪凝看見鈴鈴,對她擠出微笑,落落寡歡且精神不濟地走了過來。「鈴,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我去應徵了一個新工作。」

  「你真是的,又沒人逼著你一定要有工作。」鈴鈴幫未來嫂子拉椅子。

  「我一定要有工作,像你這樣閑著,我會心煩的。」

  「心煩?不會啊!我剛剛才去逛街買了不少東西呢,你沒看電視影集sex and the city嗎?女主角凱莉說女人上街血拼的高昂情緒勝過高潮哩!」

  「什麽時候你也會說這麽肉麻的話?」雪凝苦笑。

  「我們又不是小孩,生活隨時都要過得很high,這才叫人生嘛!」

  「你今天很不一樣耶……」雪凝托著下巴看鈴鈴,她開口全是道理,有點反常。

  「哪有啊!」鈴鈴揮揮手,拚命想要切入正題,卻愈說愈遠了,爲了不讓未來嫂子起疑,她趕緊話鋒一轉。「你找到工作了嗎?」

  雪凝搖頭。

  「我大哥有很多公司,要不要我告訴他,讓他介紹一個工作給你?」鈴鈴試探。

  「不要。」這聲果決的否定,教鈴鈴震了一震。

  「那……那我來介紹他的公司給你。」鈴鈴一慌,開始語無倫次。

  「只要和他有關的,你最好都別提。」雪凝很激動。

  鈴鈴額冒冷汗,但她終於可以問到問題的核心了。「你……那麽討厭他嗎?」

  雪凝沈默了,她並不討厭他,這幾天更常想起他單膝跪在她身前的痛苦模樣,她於心不忍,後悔自己殘忍地激怒他,如果能再重來一遍,她絕不會說出那麽狠心的話來。

  「我大哥他……他其實……」鈴鈴見雪凝不語,想替大哥說些好話,卻急得口吃起來。

  「他怎麽了?」雪凝落寞地問,

  「他……病得一塌糊塗,我真擔心他快挂了!」鈴鈴閉著眼瞎說,試著要探出雪凝對大哥真正的觀感。

  「他……生了什麽病,在哪家醫院?」雪凝信以爲真,心絞成一團。

  鈴鈴眼睛一亮,驚見眼前的一線「曙光」,雪凝看來挺關心大哥的,說不定只要她卯起來瞎掰,她就會說了。「他發著高燒好多天了,而且堅持不去醫院。」

  「這……怎麽可以?」雪凝垂著頭心疼地低喃。

  「誰勸都沒用哦!」她加油添醋地掰。

  倏然間雪凝站起身來,鈴鈴擡起頭,驚見好友眼底全是淚。

  「鈴,有很多事你並不知情,我有空再告訴你,現在我必須去……看看他。」雪凝一心擔憂著他,連帶的自責,她只關心自己有沒有受傷害,卻從未給過他一丁點關懷;就算是個普通朋友,她也不忍見他病痛,何況她是愛著他的,她必須去看他,至少勸他去看醫生。「我先走了。」

  鈴鈴怔然地看著雪凝淚水紛飛地離去,心想這下真被她搞砸了!到時候她見到大哥就知道她是胡扯的……

  看來她還是落跑了先,以免到時成了衆矢之的。

  她提著戰利品,開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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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7-23 00:38:51
第九章

  計程車停在韋翔傑家門口,雪凝坐在車裏看著他家緊閉的大門,遲疑了好一會兒,她沒有勇氣去按電鈴。

  「小姐,地址對嗎?」司機看這個乘客遲遲不付錢下車,善意地問她。

  雪凝回過頭,打開錢包付錢,她終究是決定進去看他,萬一他燒壞了腦袋,她可是會很心疼。下了車,她走到電鈴前,伸出微顫的食指按下。

  管家老漢走出大屋,手擺在眉間探望來者,認出是那個「兔女郎」,她是少爺第一次帶回家來的女孩,所以他印象深刻。他緩緩走了過來,在鏤花的鐵門外問:「小姐,你找少爺嗎?」

  「是,他在嗎?」

  「他在,可是……」見老漢欲言又止,雪凝的心一團熱,擔心不已。「他是不是病得更重了?」

  「小姐,你怎麽知道的,少爺嚴重感冒呢!」老漢訝異。

  「他妹妹告訴我的,請快打開門,讓我見他。」雪凝請求。

  老漢感到奇怪,鈴鈴小姐前幾天是有來過,可是那天少爺好得很,是昨晚才有發燒現象的啊!

  他開了門,對雪凝說:「少爺真是的,發高燒也不看醫生,我真是煩惱,現在的流行性感冒威力驚人唷,弄不好會有並發症的,你去勸勸他也好。」

  雪疑點了頭,奔進他的屋子,往樓上跑去,什麽也不管地敲了他的房門,他沒有回應,她逕自開了門。裏頭很幽暗,窗簾全拉上了,他上身打著赤膊,動也不動地躺在床上,一身古銅色的肌膚因發高燒而泛紅。

  她關上門,等自己適應了裏頭的昏暗,悄聲走向他,蹲在他的床沿,輕觸他的額,滾燙的溫度也燙著了她的心,她難過得想哭,打從她認識他,他都是生龍活虎的,從沒見他倒下來過……突然她的手被他握住了,她驚悸地望向他。

  「你來做什麽?」韋翔傑睜開佈滿血絲的眼,看見是她,有說不出的驚喜。

  雪凝悄聲喘息,現在即使他會生氣地叫她滾,她說什麽也不會走,她必須親自看顧著他,直到他病癒才能離開。「我只是來提醒你,生病得看醫生。」

  他一笑,明知她既然會來就絕不是只有這樣而已,鈴鈴的功勞可不小。

  「你怎麽還笑得出來?」她輕聲問,安靜地讓他握著手,沒有拒絕。

  「這一點點小風寒算什麽!」他不屑一顧。

  「我的意思是……你怎麽看到我還笑得出來?你不是恨死我了?」

  「誰說的。」他把她拉上床,側過身抱住她,低聲問:「難道……你是恨我的?」

  她搖頭,他身上嚇人的高溫把她心底的醋意和失落全都趕走了,只剩一份真誠的關懷和深深的愛。「我後悔那天把你激怒了,其實我……」

  他瞥著她後悔不已的表情,心在飛揚,熱烈地期待著「下文」。

  我愛你。她只能在心底說,天生的驕傲使她說不出口。「去給醫生看好不好?」這才是她該說的。

  韋翔傑淡淡地笑了,輕輕地搖頭。「這不是你剛剛想說的,乖,說出你心底的話。」

  「你怎麽知道?」她怔怔地瞅著他黑眸裏的柔和光芒。

  他輕歎,揉著她的腦袋說:「我還不夠瞭解你嗎?」

  她瞬也不瞬地看著他,被他親昵且貼心的話觸動淚腺,她從不會妄想他會瞭解她,而他卻這麽說。

  「你瞭解我多少?」她故意問。

  「你的情緒和想法全都單純得像張白紙,隨時攤在我面前,你有什麽說什麽,從不隱瞞。」

  原來她是這麽簡單的人,他早把她看透透了!「既然你瞭解,那天何必還要問我有沒有愛過你?」她的淚淌了下來。

  「因爲我真的被你搞糊塗了,如果你愛著我,怎會一聲不響地離開我?」他輕拭去她的淚。

  「你認爲我有多大的肚量?你要去日本會情人,我還得乖乖地等在那裏,這並不公平。」她愈說淚愈流。

  「你是因爲那樣才走的?」他恍然,終於明白自己欠她一個解釋,那真是個天大的誤會。

  「不不,我是因爲簽證到才走的。」她忍不住地執拗。

  「別嘴硬了,你心底想的我全知道了。」他輕輕拍哄她,捧著她的小瞼,瞠重地說:「村上坷芳不是我的情人,她是我表妹,她老公在我公司航運部工作,年前因工作意外落海去世,我自當要負起照顧她的責任。」

  「啊……」雪凝杲愣地望著他,瞭解真相後,她真恨不得把臉埋起來不要見人,她竟爲了這個而吃醋!她羞窘得把臉鑽進他的頸窩,躲起來。

  「怎麽了?」他柔聲問,喜歡她往他懷裏鑽。

  「我沒臉見人,我真的太小器也太機車了!」

  小器他懂,但——「機車是什麽?」

  「我是在罵自己蠢得爲沒必要的事吃醋嘛!」她躲起來不敢面對他,聽到他低低的笑聲,臉埋得更深。

  「說你愛我。」他低聲耳語。

  「不說。」她搖頭。

  「你到底是什麽牌子的機車,還真是有夠機車的。」他問著,惹得她破涕爲笑。

  他低下頭睨著她臉上又是淚又是笑的,若不是他感冒怕傳染給她,他真恨不得把她抓來瘋狂地吻個夠。

  「你又沒說,我爲何要說。」她拾起臉來面對他。

  要他先說是吧!那不難,他愛她很久了。「我愛你,該你說了。」

  她心底轉著熱流,小小聲地說:「好吧,我是愛你的。」

  「嘿,這聽起來很沒誠意。」他握著她的雙肩,凝視著她的雙眼,發出抗議。

  「你嫌我不夠誠意?我都沒說你那麽多寵物,我的愛算什麽。」她鑽出他的懷抱嘟囔。「而且你說過要教我無情的,怎麽我們會變成相愛呢?」

  韋翔傑立刻把她抓回來,緊圈在懷裏。「也許無情和有情只是一線之隔,連我自己也忘了是何時開始深深愛上你。」

  雪凝看著他認真的眼神,聽著他渾厚性感的聲音,無法否認他的話,就連她自己也算不准是何時愛上他的,不過既然愛了,管他是體內的化學變化,或者日久生情,何不用最真誠的心,讓彼此間的愛變得簡單。

  「別再離開我。」他懇切地請求。

  「嗯。」她不想再離開他,一點也不習慣沒有他的日子。

  「我將娶你。」他騰出一手摸索床頭櫃,把水晶盒拿來。

  「啊~~」她滿心驚訝。「那些寵物怎麽辦?」

  「全『放生』了。」他說著,執起她的左手,把大鑽戒套進她的無名指。

  她情緒波動,意外地狂喜,淚眼蒙朧地望著那只熟悉的鑽石戒指,它並沒有被摔壞,而且——「你又改了指圍了?」

  「沒錯。」在他的潛意識裏早就想把她「訂」下了,他的人生不能沒有她,和她在一起時他特別快樂,他對她特有的魔力上癮成癡。「我早就布下天羅地網等著狩獵你,你是注定永遠逃不掉了。」

  「難怪我走到哪里都碰到你!」她輕聲抗議。

  「碰到我不好嗎?」他無法吻她,火熱的情愫無處發泄,只能以下巴摩挲著她的頰。

  「你只是想狩獵我而已嗎?」她體溫隨著他的磨蹭節節高升。

  「我想永遠寵你、疼你、愛你……」他的大手撫過她纖柔的身子。

  「那你得給我醫生的電話,快點好起來,才能寵我、疼我、愛我啊……」她溫柔地哄著他。

  「嗯。」他終於同意了。擁著懷裏的她,他的心安定自在,不再樂於當一匹放浪的狼,只想坦然面對自己的情感,發揮愛人的本領,一生守護他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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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雪凝,你回來了嗎?今天是星期六,陪媽去吃喜酒好不好?常青會的會長何太太嫁女兒呢!」藍家老媽媽從常青會回到家,滿心歡喜地走到小女兒房裏,門一推開,發現裏頭無人。

  她真不知小女兒是在忙什麽,從國外回來後她都悶悶不樂,就連假日也不在家,真是替女兒擔心。失望地關上門,她回到自己房裏,今晚她只好自己去吃喜酒了。

  她打開衣櫃,換了套正式套裝,在梳粧檯前選和衣服相配的首飾,選來選去還是雪凝送她的那個「假鑽戒」最順眼,索性就拿出來戴上,爲自己增添喜氣,她這人一生中最不注重物質享受了,鑽石是真的還是假的對她而言根本沒什麽差別。

  穿戴整齊後她留了字條,告知小女兒去向,一個人安步當車地走到常青會,會場裏許多她熟識的老朋友都來了,正對她招手,請她過去一起坐同一桌。

  她按禮數先送上紅包,收禮金的年輕小姐看見她手上發亮的鑽戒直誇說:「藍媽媽,你的鑽戒真漂亮。」

  「女兒送的。」老媽媽淡淡地說,走去和老朋友會合。

  席間大家喝飲料、嗑瓜子,手全在桌面上活動,衆人很快就注意到老媽媽手上的發光體。

  「藍太太,你這個鑽戒少說有三克拉吧!」坐左邊的張老太太羡慕地問。

  「藍太太的先生以前是位將軍呢,家裏一定有不少寶貝,這一定只是小玩具罷了。」坐右邊的林老太太這麽說是爲了顯示自己和老媽媽比較熟。

  老媽媽也不諱言地告訴老朋友們說:「這個是小女兒送的,是假的啦!」

  開珠寶店的陳老太大拿下老花眼鏡,熱心地走過來看個仔細。「藍太太真是太客氣了,依我瞧,不像是假的,這切工實在很完美,雖然現在的人工造鑽技術大大提升,光要從外表看也是真假難分,但用儀器測定還是可以看得出人工合成的鑽石結晶和天然鑽石的結晶就是有差。」

  「有什麽差別?」席間的老太太們全都很感興趣地問。

  「天然鑽石生成要好幾億年,它是經過地底高溫和壓力形成的岩層,經由火山爆發才能到達地表,結晶結構是八面體,折射強,火光迷人;人工培植的鑽石只要幾星期就能生産,無論外表多像,結晶卻是立方體。我開珠寶店的常接觸寶石,相信我,藍太太這個鑽戒一定是真的天然鑽石,你們看這鑽石的火光,多醒目啊!」陳老太太說完,轉而對老媽媽說:「你如果不確定是真的假的,待會兒跟我回珠寶店,我讓我兒子用儀器幫你測定看看,不就知道了。」

  別人說的老媽媽都不采信,但陳老太太這麽說可就教她吃驚了,她家裏三代都是開珠寶店的,閱珠寶無數,不可能隨便說說,可是小女兒哪來那麽多錢買鑽戒呢?

  爲了解除心中的疑慮,她打算跟陳老太太回珠寶店去測定。「那就勞煩你了。」

  「大家都是好姊妹,別客氣。」陳老太大揮揮手,回到座位。

  喜宴從開席到結束花了兩個鐘頭,老媽媽拿了喜糖就隨陳老太太搭車到她的珠寶店去,她兒子擁有專業珠寶監定師資格,他以三十倍放大鏡看過後,很確定的告訴她:「這不只是顆真鑽,還是一顆相當完美的頂級鑽石,足足有三克拉,市價很難估算,大約要九十多萬台幣。」

  啊……老媽媽驚訝得白髮都要豎起來了!怎麽可能?

  她道了謝,告別了陳老太大和她的珠寶店,想回家問女兒個清楚。

  她回到家,發現客廳裏挺熱鬧的,雪凝、鈴鈴和她那位大哥都來了,而且家裏擺滿了琳琅滿目的禮盒,數一數共有十二樣。

  這是……要上門來提親嗎?

  老媽媽看見小女兒笑盈盈地挽著韋翔傑的手臂,迎向前來,不用問也知道小女兒的好事近了,一不小心她也瞧見女兒手上那顆比她的還大的鑽戒。

  「媽,原諒我,我已經和他私定終身了。」雪凝說出喜訊。

  「伯母,我們結婚後會定居在英國,想接您來一起住。」韋翔傑誠懇地邀請。

  「藍媽媽,雪凝成了我嫂子,今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鈴鈴也走過來挽住老媽媽的手。

  老媽媽自當是說不出的高興,她早就有預感他們是一對,她握住兩人的手,笑呵呵地說:「我祝福你們,但我還是習慣老家,有空回來看看我就成了。」雪凝和韋翔傑互看著彼此,能得到長輩的支援,他們欣喜不已。

  「藍媽媽,我哥要我當現成的媒人呢,我替他選了十二樣聘禮,您快來看看合不合禮數。」鈴鈴拉著老媽媽走向十二樣禮盒,一一打開給老人家過目。

  這大禮包括三顆像彈珠大小的裸鑽、鑽石耳環、鑽石項鏈、鑲鑽的鞋、鑲鑽的禮服……全和鑽石有關。

  老媽媽目不暇給地看著,鈴鈴神采飛揚地介紹。「我哥衆多的投資裏包括斯氏鑽石,雪凝和我哥是因爲我介紹在那裏認識的,所以我選了象徵永恒的鑽石當聘禮,當然是大哥自己買單的,藍媽媽您滿意嗎?」

  老媽媽頻頻點頭,笑彎了眉,心底的疑問已有了答案,可想而知女婿是賣鑽石的,她手上的鑽戒就絕不是女兒花錢買的,既然送都送了,當初她也都欣然收下了,還有什麽好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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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間時光,韋翔傑載著雪凝到淡水遊車河。他開著修好剛出廠的賓上,她倚在他的肩頭,敞開車窗吹著海風,好不愜意。

  「讓我開開看好不好?」她很想試試。

  「我還要命。」他保命要緊。

  「讓人家試試嘛,這路上又沒車,練習一下有什麽關係嘛!」她「魯」著。

  「你到底有沒有駕照啊?」他懷疑。

  「當然有了,只是兩年多前領的,我又沒買車,在臺北搭捷運或公車就四通八達了,哪需要自己養台車啊!」她用手指掃掃他的手臂,強烈地請求。

  「好吧!既然這樣,老公就負責幫你復習,不過不是現在,是明天視線好點的時候。」爲了安全起見,韋翔傑可沒被她給惑動。

  「噢~~」她嬌聲抱怨,一方面也覺得他真的很細心,夜裏視線的確不良,對她這個菜鳥來說是危險了一點,可能不只是一點而已吧!她生疏的開車技術真的是有待磨練。

  隔天他開車來接她出門,她以爲他會選擇無人的道路,他卻慎重地把她載到一家駕駛訓練場,弄來—輛教練車讓她開,他本人就坐在駕駛座旁的教練位置,隨時守護她。

  「難不成這駕馴班也是你開的?」她坐上駕駛座,即便他回答「是」,她都不會感到訝異了。

  「不是,是跟朋友借的。」韋翔傑雙手交疊在胸前,注視她開了引擎,沒換檔就踩油門,鎮定地提醒她:「開引擎,踩煞車換檔,前進後輕踩油門。」

  「我好笨!你可聰明瞭,這教練車有兩個煞車,你坐我旁邊,萬一我又失控,你可以救我。」雪凝照他說的做,換了當後慢慢地踏油門,小心地開在規劃好的路線,一邊還歡欣鼓舞地讚美他。

  「專心開車。」韋翔傑在胸前比畫十字,替她也替自己禱告。

  雪凝瞧他那麽擔心她,她就更加把勁地用心練習,好讓他相信她其實技術還不賴。

  這一耗,用去了整個上午,離開駕訓場後,他們回家接了老媽媽一起外出用餐,三人愉快地在五星級飯店享用了四川菜,直到下午才回家。

  「晚上我們一起去看電影好不好?」韋翔傑體貼地問老媽媽。

  「都什麽年代了,小倆口看電影幹麽老媽還得跟去當電燈泡?」老媽媽笑著拒絕。「你和雪凝去就成了,有你照顧她我很放心。」

  雪凝臉紅地嚷著說:「媽,你怎麽那麽放心他啊?萬一他不送我回來怎麽辦?」

  「都要結婚的人了,還像個孩子,跟翔傑多學學,他可是很穩重的,我第一眼見到他就感覺到了。」老媽媽誇著未來女婿,笑著回房去睡午覺了。

  雪凝佯裝吃味,韋翔傑得意地揚著眉,兩人睨著對方好一會兒,忍不住笑了起來。

  晚場電影院裏,他們選了熱門片看,黑暗中他握著她的手,她倚著他的肩,一同感受外星人侵略地球的威力,片中男主角在生死交關時展現了對女兒的父愛,教人感動落淚。

  「阿湯哥好帥。」她小聲地感歎。

  「別在你老公面前說別的男人帥。」他低聲警告,遞了面紙給她。

  「你也會爲我吃醋嗎?」她眨著眼問。

  「還用說。」他用鼻尖摩挲她的。

  後排有人真的看不下去了,出聲說:「現在這到底演的是科幻片還是愛情片啊?」

  「依我看是喜劇吧!片名叫『大野狼愛上小白兔』。」

  伴隨著風涼話還有訕訕的笑聲。

  韋翔傑聽見這熟悉得令人耳膜發疼的聲音,回頭一瞪,果然是他的好友霸王和玩家,霸王身邊還有他心愛的妻子,玩家則是光棍一個。

  「在電影院裏喧嘩很不禮貌的。」韋翔傑回敬他們一句。

  他們耐人尋味地笑著,不再出聲,韋翔傑也笑著。

  雪凝很害臊,她知道後頭的人指的是她和韋翔傑,奇怪的是他沒生氣反倒笑了,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她悄悄回頭,看見兩個超級英俊的男子和一個柔美如水的女子,其中一個是玩家她認得,她收回視線低聲問韋翔傑:「那一男一女是誰?」

  「朋友和他的妻子。」韋翔傑仍握著她的手,視線盯在銀幕上。

  雪凝沒再倚著他,怕被他的朋友笑話,一直到電影散場後,經由韋翔傑介紹,她才知道他們是關係密切的三個好友。霸王是斯氏鑽石的總裁,玩家也是股東之一,他還有個驚人的頭銜,但他不准人說出,雪凝也就不得而知,不過她倒是和霸王美麗的妻子曲夜心交了朋友。當晚五個人相約到小酒館聚會,直到深夜三點。

  回程雪凝安穩地在韋翔傑的車上睡著,一覺醒來她並沒有到家,而是到了他家,車已在院子停妥。

  「你不送我回家嗎?」她心怦然地間。

  「我要留你幫我做早餐。」他靠過來輕吻她,強烈地暗示讓夜變得熾熱。

  「我在車上睡飽了,可能會睡不著哩!」她羞答答地說。

  「我會想辦法讓你睡著的。」他親昵地說,手臂繞上她的腰,輕揉著她的身子。

  她噗哧地笑了出來,他想做什麽,她可清楚得很,任由他熱情地吻她,她只想給他最甜蜜的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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