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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朱映徽]鬥蠻王【一山不容二虎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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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7-25 01:13:24 |倒序瀏覽 | x 2
鬥蠻王【一山不容二虎之一】作者:朱映徽

莫水悠,鑄劍神匠之女,因家中有鑄劍秘笈而招禍,
爹娘被惡人殺害前,寧把秘笈燒燬也不願助紂為虐,
但惡人卻認為秘笈定還藏在她的身上,因而追殺她,
她一路逃亡,最後因不願落入對方手中受辱而跳崖,
想不到,她墜入「絕命谷」的谷底深潭,被人所救,
為了報恩,她甘願為恩公賣命,聽他吩咐辦事,
然而恩公卻僅要她設法成為「蠻王」南宮烈的客人,
只要她在他身邊待上一個月,然後永遠離開即可,
雖然不懂恩公要她這麼做的目的何在,她仍是照做,
她使計在他每日必經的路上竄出,遭他的馬兒踢傷,
即便此法頗危險,但她總算順利被他帶回莊裡治療,
她猜想,如此應可藉著療傷的理由待下,達成任務,
不料,在他的照料下,一顆心漸漸擱滿了他的影,
偏偏這時,她卻發現他竟是指使惡人的幕後兇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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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7-25 01:13:47
楔子

  近數十年來,若問誰是江湖上的第一高手,肯定會同時得到兩個答案,那就是——關天齊和杜劍心。

  他們一個擅使刀,一個慣用劍,武功同樣高強,這二、三十年來始終並列第一,難分軒輊。

  然而,儘管擁有旗鼓相當的身手,他們卻沒有因此成為惺惺相惜的朋友,反而因為性情與作風互異,看彼此極不順眼。

  只要一想到自己竟與對方並列第一,他們就宛如身上爬滿了蟲子,渾身不舒坦到了極點!

  除此之外,讓這兩大高手更加介懷的,是他們各自傾力調教出來的徒弟,武功竟也難分高下。

  這麼多年來,兩人名氣上的糾糾纏纏,煞是惱人,而隨著年紀愈大,他們對此就愈難以釋懷。

  最後,性情互異的兩人難得有了個同樣的共識——倘若不分個高下,將來怎甘心咽下最後一口氣?

  於是,為了爭奪「江湖第一」的頭銜,兩個加起來年歲逾百的男人,相約大戰一場,非要分出勝負不可。

  經過三天三夜的激戰,結果——兩敗俱傷。

  在最後一擊中,他們的五臟六腑嚴重損傷,兩人同時吐血倒地。

  至死都無法分出勝負,讓他們更加惱恨不甘!

  臨終前,他們各自將愛徒——南宮烈和荊御風喚到身旁,要愛徒對天發誓,一定要扳倒對方的徒弟,替師父爭一口氣,並奪得「江湖第一」的頭銜。

  於是,糾纏了數十年的恩怨,又將繼續延續下去,直到他們的徒兒分出高下的那一天為止。

  只不過,身為兩大高手傾囊相授的愛徒,南宮烈和荊御風自然也有著旗鼓相當的好身手。

  這一場勢均力敵的對抗,究竟什麼時候才能真正有個結果?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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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7-25 01:14:50
第一章

  正午時分。

  一匹黑色駿馬,頂著烈日在林間暢意奔馳,穩穩坐在馬背上的是一名高大慓悍的男子。

  他穿著一襲黑色勁裝,濃密的黑髮僅以一條皮繩隨意地綁在腦後,渾身散發出狂霸不羈的氣息。

  驕陽如炙,曬得人體膚發燙,但他絲毫不以為意;狂風呼嘯,狠狠刮著面頰,他更是毫不在乎,彷彿愈是置身於充滿考驗的環境,他就愈是帶勁。

  這男子名叫南宮烈,是「烈雲山莊」的莊主。

  今年二十五歲的他,長得高大威猛,有著刀鑿般的臉部輪廓,一雙虎目炯炯有神,那不怒而威的氣勢,將他的性格表露無遺。

  事實上,他的慓悍威猛可說是完全來自遺傳——他的祖父和爹都是驍勇善戰的將軍,被皇上任命鎮守京城。

  在他五歲那年,有一回跟著爹娘出遊時,一時興起,在眾人面前打了一套虎虎生風的拳法。

  當時關天齊正好從一旁經過,瞧見了這一幕,驚覺這個五歲小娃兒是個難得一見的練武奇才,便收他為徒,將一身功夫全傳授給他。

  因此,他擁有更甚於祖父與爹的頂尖武藝,但卻宛如一頭不馴的猛虎,不喜受到拘束,所以對於當武官一點兒興趣也沒有。

  五年前,年方二十的他,遠離京城返回東北老家落腳,並一手創立了「烈雲山莊」,以經營馬場為業。

  短短五年之內,他便成了叱吒東北的馬業霸主。

  他對馬匹的精準眼光令人佩服不已,而在東北一帶,他狂霸剛烈的性情與他的識馬能力同樣馳名。

  什麼「文質彬彬」、「風度翩翩」都跟他完全扯不上邊,而由於他的死對頭荊御風有著「閻王」的稱號,他也就被人稱為「蠻王」。

  只不過,他對這個稱號很有意見。

  「什麼『蠻王』?真是難聽透頂!」南宮烈忍不住啐了聲。

  一想到荊御風,他刀裁般的劍眉就不由得皺了起來。

  過去他曾見過那男子幾次,儘管兩人年紀相仿,卻有著截然不同的性情。

  倘若自己像一團暴烈的熾火,荊御風那傢伙就冷得宛如寒霜,性情邪魅孤僻到了極點。

  道不同,不相為謀。要不是礙於一個多月前師父臨終前的交代,他根本就不想和那個傢伙打交道。

  「今日就把一切好好做個了結吧!」他一臉認真地低喝。

  個性豪爽直率的他,最不喜歡拖拖拉拉,既然對已經去世的師父有過承諾,索性早點有個了結,而這也是他今日跑這一趟的目的。

  「駕——」

  南宮烈叱喝了聲,繼續往山谷深處奔馳而去。

  在他想來,那荊御風真是個不折不扣的怪人,好端端的不住在城裡,偏要窩在人煙罕至的山谷之中,還替自己所住的地方命名為「絕命谷」,真不知道那傢伙的腦子在想些什麼?

  又奔馳了約莫半個時辰,越過幾條山澗之後,南宮烈終於抵達了目的地,在刻著「絕命谷」三個大字的石碑旁停了下來。

  他翻身下馬,卻沒有試圖一路闖進山谷,因為據說荊御風早已在谷口附近布下了精妙的五行陣法,倘若不是深諳此道之人,根本沒辦法順利進入。

  既是如此,他又何必像個傻子一般,白費時間地在谷口兜圈子?

  「來人啊!」

  南宮烈開口叱吼,那渾厚宏亮的聲音宛如獅吼,迴盪在靜謐的山谷之中,當場驚起了一群飛鳥。

  不一會兒,一名僕人匆匆前來探看情況。

  「南宮莊主?」

  這名僕人一向負責到城裡去採買物品,曾經見過南宮烈幾次,對於這個慓悍威猛的男子印象深刻,因而一眼就認了出來。

  「將這封信交給你家主子。」南宮烈從懷中取出一封信。

  僕人立刻接了過來,一瞥見上頭寫著蒼勁有力的「戰帖」二字,僕人的手不由自主地顫抖了下。

  「告訴你家主子,我南宮烈邀他轟轟烈烈地戰一場!誰若是勝了,誰的師父就是武林第一!」南宮烈說道。

  這就是他處理事情的作風——爽爽快快、直截了當,絕不逃避任何的責任與挑戰。

  「南宮莊主請稍候片刻,小的這就進去傳話。」僕人立即帶著那封戰帖,轉身返回谷裡。

  南宮烈在外頭一邊等待,一邊打量著周遭的環境,一雙炯炯的黑眸流露出不以為然的光芒。

  這「絕命谷」幽靜是幽靜,但是身為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就該抬頭挺胸地待在烈日驕陽下,像這樣躲藏在林蔭深處算什麼英雄好漢?

  南宮烈搖了搖頭,再度肯定荊御風是個邪裡邪氣的怪傢伙!

  過了約莫兩刻鐘,一絲不耐掠過他的眼底。就在他打算再度開口叱喝的時候,方才那名僕人總算去而復返。

  但,卻也只有那名僕人而已。

  沒看見預期中的人,讓南宮烈的濃眉一皺。

  「荊御風呢?」他開口問道。

  「主子命奴僕將這個交給南宮莊主。」僕人說著,恭恭敬敬地奉上一隻黑色小瓷瓶。

  南宮烈伸手接了過來,不解地挑起濃眉。

  「這是什麼?那傢伙葫蘆裡在賣什麼藥?」他試著輕晃了晃手中的小瓷瓶,裡頭似乎裝著什麼水。

  「呃……這……這個嘛……」

  僕人忌憚地瞥了眼南宮烈隨身的鋼刀,忍不住悄悄退了幾步。

  「什麼這個那個的?快說!」南宮烈叱喝了聲。性情直率的他,最受不了旁人做事拖拖拉拉、畏畏縮縮的。

  「是!」僕人被他獅吼般的厲喝聲給嚇得縮起了頸子,結結巴巴地答道:「那……那是……毒……毒藥……」

  「什麼?!毒藥?那傢伙給我毒藥做什麼?」南宮烈的虎目一瞪,不悅的目光質問地掃向僕人。

  「這……主子還有幾句話……要小的轉告南宮莊主……」僕人又退了幾步,一副隨時準備逃之夭夭的模樣。

  南宮烈的眉頭緊皺,直覺不會是什麼好話。

  「什麼話?」

  「主子說……說他懶得白費力氣殺你,要你直接仰藥自盡比較省事一些……」說完後,僕人匆匆逃了回去。

  而身後,傳來了預期中的怒吼——

  「什麼?!那個混帳傢伙!」

  南宮烈怒喝了聲,將手中的毒藥狠狠地摔碎。

  什麼叫做「懶得白費力氣殺他」?這話簡直就是將他給瞧扁了!

  論武功,他們二人應在伯仲之間,誰輸誰贏還不一定呢,那傢伙竟敢這般貶抑他,真是太可惡了!

  滿腔的怒火讓南宮烈有股衝動想要闖進「絕命谷」裡,將荊御風揪出來大戰一場,但是他不曾習過五行陣法,知道衝動行事也只是徒勞無功,說不定還會惹來荊御風像看猴戲似地看他在陣法中被困得團團轉。

  南宮烈憤怒地咬牙,一掌擊向刻著「絕命谷」的石碑。他的內力驚人,那巨大的石碑當場被劈得粉碎。

  「荊御風!別以為你可以永遠躲在谷裡!我會想出法子破解你的陣法,屆時你還是非得跟我一戰不可!」

  厲聲叱吼過後,南宮烈翻身上馬,一邊風馳電掣地馳騁,一邊在心中發誓,絕對不讓荊御風繼續逃避,他非要盡快跟那傢伙做個了結不可!

  ※ ※ ※

  萬里晴空下,同一座山林中,再度響起一陣馬蹄聲。

  遠遠地,就見一匹栗色馬兒在黃沙地上不斷奔馳,卷起陣陣塵煙。

  馬背上載著一個纖細的人兒,她身穿一襲絳紅色衣裳,看起來約莫十七、八歲,有著一張精緻絕美的容顏。

  奔馳中,她一雙纖纖柔荑緊握著韁繩,力道之大,讓她的指節都泛白了,然而她卻似乎毫無所覺。

  在那張宛如出水芙蓉般嬌美的容顏上,滿是悲痛的神色,而那雙剪水明眸中更有淚花打轉。

  很快地,盈眶的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讓她幾乎看不清楚前方的道路,幸好馬兒挺有靈性,一路載著她逃亡。

  逃亡……

  莫水悠的神色一黯,她真恨這兩個字!

  回想起半個多時辰前家中發生的變故,她的眼底就有著濃得化不開的悲痛。

  「爹、娘……」

  莫水悠哽咽低語,眼淚也愈流愈多了。

  約莫兩百餘年來,莫家世代皆以鑄劍、打鐵維生,由於技藝不斷地精進,莫家也從小小的鐵匠成為著名的大師,而鑄劍這一門技藝,到了她祖父莫廷雷的時候達到了巔峰。

  擁有頂尖鑄劍技藝的祖父,被世人譽為「鑄劍神匠」,凡是由他老人家精心打造的刀劍,無一不削鐵如泥。

  為了讓精湛的技藝能夠傳承下去,祖父親自撰寫了一本鑄劍秘籍,將所有獨門訣竅詳細記載下來,打算當成莫家的傳家之寶。

  爹自幼跟在祖父身邊幹活兒,在祖父嚴厲的調教下,習得了所有高超的技藝,並在祖父病逝後繼承了「鑄劍神匠」的稱號。

  儘管祖父與爹都擁有頂尖的鑄劍技藝,卻不輕易為人鑄劍,他們有著絕對的堅持——唯有確定對方是忠義仁厚之人,並願意當面發誓絕不將兵刃用於殘害生靈上,他們才願意為對方鑄一把好劍。

  這樣的堅持,就是怕神兵利器一旦落入惡人的手裡,會被用來危害蒼生,因此他們寧可將白花花的銀子往外推,也不願意助紂為虐。

  大多數上門求劍的人都會遭到祖父或爹的回絕,而這些人即使失望,也幾乎都能尊重這樣的堅持。

  無奈的是,並非所有人都如此明理。偶爾也有不識相的人,三番兩次糾纏不休,以為這樣就能夠讓爹改變主意。

  就如近一個月來,有兩名來歷不明的男子說是受人囑託而來,要請爹打造一把上等好劍,可卻拒絕透露對方是誰。

  既然對方連姓名和身分都不肯說,想必不是什麼光明磊落之人,爹自然二話不說地拒絕了。

  但,那兩個人卻不肯死心,近一個月內來了數次,不僅態度一次比一次不耐,提出的報償也一次比一次高。然而,即使他們最後開出了黃金百兩這樣令人咋舌的代價,爹依舊不為所動。

  原本以為他們總該死了心,想不到,那兩人雖然確實斷絕了要爹鑄劍的念頭,卻轉念想要搶奪鑄劍秘籍!

  一察覺對方起了歹毒的意圖,爹娘立刻要帶著她逃離。

  他們一家三口和丫鬟碧兒匆忙來到馬廄,而她才剛上馬,兩名惡人就隨即追來,還放火焚燒馬房,要阻斷他們的生路。

  混亂中,她還來不及接住碧兒要遞給她的包袱,爹就狠狠地揮打她的坐騎一鞭子,馬兒吃疼,立刻揚蹄狂奔。

  她緊抓著韁繩,匆忙回頭張望,以為爹娘很快就會跟上,卻見爹把心一橫,將那本珍貴的鑄劍秘籍扔進大火之中,寧可將它燒成了灰燼,也不要任由它落入惡人的手中!

  此舉惹惱了那兩個惡人,也讓他們憤而動手殺了爹娘和碧兒!

  當她遠遠看見那一幕時,既震驚又心痛,而爹娘即使身負重傷,卻分別抱住了那兩名惡人,死命不放手,為她爭取逃亡的時間。

  「水悠!快逃!快逃——」

  爹最後的大吼聲,彷彿仍迴盪在她的耳中。

  莫水悠心如刀割,眼眶溢出了更多淚水。

  即使她很想回去和那兩名惡人拚個你死我活,但卻深知憑自己的花拳繡腿,回去也只是送死。

  她咬著牙,沉浸在憤恨的情緒之中,不斷湧出的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讓她完全沒注意到前方的路上橫著一截低垂下來的樹枝,而當她猛地回過神時,已來不及閃躲。

  馬兒的高度正好讓牠由樹枝底下奔馳過去,但莫水悠的身子卻重重撞上了那截又粗又長的樹枝!

  她痛喊一聲,纖細的身子從馬背上摔跌下來。

  一股劇烈的疼痛自胸口炸開,讓她當場嘔了口鮮血,但即使痛楚難當,她仍咬緊牙根,掙扎地站了起來。

  她不能死!

  爹娘用性命來保護她,她一定要活下去,一定要查明究竟那兩個惡人是受了誰的指使,並要對方受到王法的制裁!

  聽著迅速接近的馬蹄聲,莫水悠一陣心驚,她知道那兩個惡人已經追來了。

  倉皇間,她來不及仔細辨別方向,拔腿就跑,卻很快地發現自己竟來到一處懸崖邊!

  她駭然倒抽一口氣,想要回頭,卻發現唯一的路已被那兩名惡人擋住了。

  眼看她已無路可逃,他們揚起了惡意的笑容。

  「好了,這下子看妳還能往哪兒跑?」

  莫水悠緊咬著下唇,憤恨地瞪著他們。倘若目光能夠殺人,這兩個傢伙的身上早已千瘡百孔!

  「小姑娘,識時務者為俊傑,只要妳乖乖地把妳爹的鑄劍秘籍交出來,我們可以放了妳。」其中一人開口勸道。

  「那本鑄劍秘籍早已經燒成灰了,你們剛才不是也親眼看見了嗎?」莫水悠恨恨地說道。

  「那本秘籍價值連城,我才不信妳爹真捨得將它給燒了!依我看,那個冥頑不靈的老傢伙一定是事先將秘籍藏在妳的身上,再隨便燒一本書想要騙過我們!哼,我們豈會這麼輕易就受騙上當?現在,只要妳乖乖地將鑄劍秘籍交出來,我們可以饒妳一條活命。」

  「我說沒有就是沒有!」莫水悠叱喝道。

  她的頑抗不馴讓兩個男人失去了耐性,眼底殺意濃烈。

  「既然妳執意找死,那就和妳爹娘一塊兒到地下相聚吧!等殺了妳之後,我們一樣可以搜身!」

  搜身?!

  莫水悠的臉色愀然驟變。

  不!死了還得被這兩個惡人觸碰她的身子,這種屈辱她怎能忍受?

  莫水悠又退了幾步,纖麗的身影已站在懸崖的邊緣,一抹堅決的光芒掠過她的眼底。

  她知道自己逃不掉了,但是她寧可選擇自我了斷,也不要落入惡人的手中,任由他們觸碰她的身子!

  「想要鑄劍秘籍?下輩子吧!」

  她恨恨地啐了聲之後,毅然決然地退了一大步,任由自己的身子宛如折翼的蝶兒,自懸崖頂端墜落。

  她閉上雙眼,一種瀕臨死亡的感覺籠罩住了她。然而,她的心裡奇異地沒有太多恐懼,只有濃濃的悲哀與憤慨。

  爹娘為了不讓惡人得到鑄劍秘籍、為了不成為殘害蒼生的幫凶,卻付出了自己寶貴的性命,這樣的堅持與犧牲,究竟值不值得?

  悲痛與恨意狠狠啃噬著莫水悠的心,她但願那些惡人能夠得到報應,也但願懸崖底下是無法接近的險惡之地,讓那些惡人永遠無法尋獲她的屍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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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7-25 01:15:10
第二章

  半個月後

  南宮烈騎著他的黑色愛駒,一路往南宮家馬場奔馳而去。他的濃眉緊皺,陽剛的俊臉上滿是不悅之色。

  一想到剛才接獲的稟告,他的臉色就更沈了幾分。

  自從經營馬場並成為東北霸主以來,這一帶的馬業也跟著興盛熱絡,而附近有些養馬人見利眼開,試圖從中撈些什麼好處。

  他並不擔心有人意圖瓜分他的事業版圖,事實上,愈是激烈競爭的環境,就愈是充滿了挑戰。

  他一向欣然接受各種挑戰,那種卯足了勁、全力以赴的正面迎戰,總能讓他感到熱血沸騰。

  可惜的是,並非所有人都熱衷於光明磊落的良性競爭,甚至還處心積慮地在私底下搞一些不入流的小動作。

  前些日子,他馬場的一些馬兒出了狀況,數匹健壯的馬兒一夜暴斃,還有多匹馬兒嚴重嘔吐腹瀉,變得虛弱不堪。

  這些不尋常的情況太過可疑,分明是有人搞鬼!

  他囑咐手下們日夜嚴加巡邏,留意所有可疑之處,終於在今兒個一早逮到了毒害馬兒的凶手。

  那傢伙名叫孫立成,是附近「孫氏馬場」的主人。

  據說孫立成半個月前,曾私下去見過一位大買主,開出低價,試圖搶「南宮馬場」的生意,無奈孫家馬兒的品質買主根本看不上眼,寧可用高出三成的價格繼續和「南宮馬場」合作。

  或許是因為懷恨不甘,孫立成竟悄悄對馬兒下此毒手。

  「混帳東西,簡直不可原諒!」南宮烈咬牙低咒。

  那可惡的傢伙不僅行事不光明磊落,還害死了許多無辜的馬兒,他非得好好教訓對方一頓不可!

  南宮烈的雙手緊握住韁繩,彷彿正狠狠地掐住孫立成的頸子似的。

  就在他一臉沈怒地在通往馬場的林間小徑上馳騁時,一旁的長草叢忽然竄出一個人影。

  由於猝不及防,眼看就要撞上了!

  南宮烈大驚,猛地使勁拉扯韁繩。馬兒立刻發出激烈的嘶鳴聲,兩隻前蹄高高地揚起,其中一腳踢中了那身影,讓那人立刻又摔回了長草叢中。

  這場面相當驚險危急,倘若換成了旁人,恐怕早被摔下馬背,甚至是被馬蹄狠狠地踐踏,然而南宮烈臨危不亂,仍穩穩地坐在馬背上,甚至還很快地安撫住馬兒受驚急躁的情緒。

  控制住場面之後,南宮烈吁了口氣,濃眉卻皺了起來。

  究竟怎麼回事?怎會有人突然竄出來?

  他立刻翻身下馬,就見一抹纖細的身影倒臥在路旁的長草叢中。

  是個姑娘!

  「糟了!」他眉頭不由得鎖得更緊了。

  剛才在混亂之中,馬兒不慎踢了她一腳,雖然只是從她胸口擦了過去,並非狠狠地踢個正著,但是那力道對一個姑娘家而言,恐怕也是難以承受的猛烈。

  南宮烈的臉色凝重,快步來到她身旁。

  「姑娘?姑娘?」

  一連輕喊了幾聲,那姑娘卻仍俯臥在草叢上,沒有半點反應。

  他只好動手輕輕將她的身子翻轉過來,而他立刻看見了一張絕美的容顏。在她那蒼白的瓜子臉上,有著細緻姣美的五官,一雙眸子緊閉,眼睫濃密纖長,而那小巧的唇兒更是粉嫩得宛如春日初綻的花蕾。

  那沉魚落雁的容貌,讓南宮烈一時之間看傻了眼,直到他猛地回過神來,才忍不住在心底咒罵著自己。

  搞什麼?在這救人要緊的時刻,他竟看著姑娘的容貌看到失了神?

  「姑娘?姑娘?」

  南宮烈又開口喊了幾聲,她卻仍昏迷不醒,而他抬頭張望,沒察覺周遭有其他人的存在。

  怪了,既沒有惡人在追她,也沒有什麼奴僕與她同行,她為什麼會隻身一人突然竄了出來?

  這些疑惑浮上心頭,但南宮烈沒有太多的猶豫,趕緊動手將她抱上了馬背。

  「駕——」

  他叱喝了聲,當機立斷地調轉方向,驅策馬兒往「烈雲山莊」奔馳。

  關於這姑娘為什麼會突然從一旁竄出的問題,可以事後再弄個清楚,而孫立成那個混帳傢伙也可以稍後再處置,這會兒救人刻不容緩,他得立即將懷中這個姑娘帶回去救治才行!

  ※ ※ ※

  一進入「烈雲山莊」,南宮烈獅吼般的叱喝聲就響起——

  「來人啊!快找大夫過來!」

  他抱著昏迷不醒的姑娘翻身下馬,快步走進一間乾淨的廂房,並將她放上了柔軟的床榻。

  過不到兩刻鐘,一名老大夫很快就被請了過來。

  南宮烈立即說道:「大夫,這位姑娘剛才被我的馬兒誤傷了,快看看她的傷勢如何!」

  「南宮莊主稍安勿躁,待老夫先仔細瞧瞧。」

  老大夫拎著藥箱,趨前仔細地診視床上姑娘的傷勢。

  一會兒後,老大夫開口道:「這位姑娘的肋骨有些挫傷,但好在並未傷及要害,沒有性命之憂,只要按時服藥、好好地靜養,過些時日就能復原了。」

  聽了大夫的話之後,南宮烈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剛才一路上,他懷抱著昏迷不醒的人兒,那柔若無骨的纖細身軀,彷彿風稍微強勁一些就能將她吹散了似的,令他擔憂極了。

  「那她多久會醒來?」南宮烈又問。

  「嗯……估計最多兩個時辰吧!老夫這就開一些藥方,按一日三回給姑娘服用,過幾天就會明顯好轉了。」

  老大夫寫下藥方,交到南宮烈手中。

  「多謝大夫。」

  「莊主甭客氣,這是老夫該做的。」

  大夫告退之後,南宮烈邁開步伐走到床畔,望著床上這個宛如美麗謎團的陌生姑娘。

  她究竟是誰?又為什麼會突然出現?

  昏迷中的她,看起來既蒼白又脆弱,那荏弱無助的模樣煞是惹人憐惜,而即使是在失去意識的此刻,她那雙細緻的柳眉仍輕蹙著。

  南宮烈不自覺地凝望她美麗的容顏,猜想著她究竟有著什麼樣沉重的過往,讓她連昏迷時也被那些事情困縛糾纏?

  無數個猜想掠過南宮烈的腦中,但一切也只能等到床榻上的姑娘醒來,才有法子弄個清楚了。

  南宮烈拉回心思,命人拿著大夫的方子去藥鋪抓藥,並喚來了一名手腳利落的丫鬟。

  「月兒,好好地照顧這位姑娘,一等她甦醒過來,就立刻前來稟告我。」他開口吩咐。

  「是,月兒明白了。」

  南宮烈又多看了床上的人兒一眼,才轉身走出房間。

  他在心裡暗暗估算著,離她醒來約莫有兩個時辰的空檔,也該夠他去好好處理孫立成那個傢伙了!

  ※ ※ ※

  胸口陣陣的痛楚,將莫水悠從昏迷中擾醒。

  她發出一聲虛弱的呻吟,緩緩地睜開雙眸,看見了一間全然陌生的寢房,那讓她的眼底掠過一絲茫然。

  愣了好一會兒之後,她才終於想起了自己先前的「意外」。

  「小姐,您醒了?」

  一個驚喜的嗓音打斷了莫水悠的思緒,她轉過頭,看見了一名約莫十五、六歲的丫鬟。

  「這裡是哪兒?」她開口問道,嗓音仍顯得虛弱。

  「回小姐的話,這裡是『烈雲山莊』。」月兒答道。「奴婢名叫月兒,是莊主讓月兒來服侍小姐的。」

  「『烈雲山莊』?」

  「是啊,剛才咱們莊主將小姐給救回來,也請大夫來看過了。」月兒說道:「小姐再歇一會兒吧,月兒這就去稟告莊主,順便看灶房那邊藥煎得怎麼樣了,等會兒就端過來給小姐喝。」

  月兒離去之後,莫水悠輕撫著疼痛的胸口,眉頭雖因那一陣陣痛楚而蹙起,但臉上的神情卻是鬆了一口氣。

  還好,她的計劃成功了!

  雖然這「苦肉計」帶有相當的風險,也讓她免不了要承受許多痛楚,但她終究是順利進入了「烈雲山莊」。

  接下來,只要想法子留下來就行了。

  我要你設法混進「烈雲山莊」中,成為南宮烈的客人,並且在「烈雲山莊」中待上一個月,然後永遠離開——救命恩人荊御風的吩咐驀地浮現腦海。

  到底為什麼荊御風要她這麼做?

  她不懂,荊御風也沒打算詳細說明,只向她保證絕對不會要她做些什麼傷天害理的事。

  半個月前,她在惡人的追殺下,毅然決然地自懸崖跳下。

  原本她以為自己死定了,想不到卻落入谷底的一方深潭中,再度睜開眼時,發現自己並沒有死,還被一名俊美得不可思議的男子給救了。後來才知道,原來他就是大名鼎鼎的「絕命谷」谷主——「閻王」荊御風。

  她絕口不提自己的過往,不提自己的身分和遭遇,而他似乎也毫不在意,完全不曾開口過問,只表明了一等她的身子復原之後,就必須離開「絕命谷」。

  然而,在她的身子還沒復原時,那兩名欲奪取鑄劍秘籍的惡人竟找了過來。

  礙於谷口的陣法,他們沒法兒進入「絕命谷」搜查她的「屍首」,便在入口處不斷地叫囂。

  起初,荊御風根本沒打算搭理那兩個傢伙,想不到他們最後竟放話說要放火燒了「絕命谷」!

  那番話惹惱了荊御風,也讓一向不喜出谷的他,親自去解決那兩名自尋死路的愚蠢傢伙。

  據奴僕說,荊御風只殺了其中一人,但那並非是他大發慈悲,而是不想白費力氣處理他們的屍首,因此便告訴活著的那人——若不想死,就將屍首給帶走!

  儘管荊御風的本意完全不是為她報仇,但是無論如何,他不但救了她一命,還除去了其中一名殺害爹娘的凶手。

  為此,她視荊御風為恩人,而她雖是一介女流,卻也明白有恩必報的道理,於是她向荊御風表示願做任何他所吩咐的事情,算是報答。

  「喔?你真的願意聽從我的吩咐?」荊御風開口問道。

  「是的。」

  聽了她肯定的回覆後,荊御風沉吟了一會兒,那雙深不可測的黑眸閃動著無法看透的光芒,而他的唇角更是隱隱揚起一抹透著邪氣的笑。

  「那好,等到你的傷養好之後,只要你能夠幫我辦成一件事,咱們之間就算扯平了。」他說道。

  而他要她做的,就是設法混進,烈雲山莊……成為南宮烈的客人。

  為此,她在傷癒之後,花了一些功夫暗中觀察,得知南宮烈幾乎每日都會前往南宮家的馬場,於是便守在通往馬場的必經路上。

  經過先前的觀察,她知道南宮烈的坐騎是一匹黑色駿馬,而她也認得了那抹高大威猛的身影。

  剛才她聽見一陣馬蹄聲,遠遠就認出那抹慓悍的身影確實是他,便看準了時機從一旁竄出來。

  她知道此舉相當危險,甚至很有可能會受傷,但是在她的計劃中,若是真能受傷,那是再好不過。

  只要她真的受傷了,便極有可能會被南宮烈帶回「烈雲山莊」療傷,而如此一來,想要在「烈雲山莊」中療傷調養一個月,應該就不是難事了。

  儘管她不知道荊御風究竟有什麼盤算,但是既然他保證絕不是什麼傷天害理之事,而她所必須做的事情也只有在「烈雲山莊」待上一個月,那麼等時間一到,她就能不欠他恩情地離開,然後她就能……

  她就能怎麼樣?

  莫水悠一愣,一絲茫然驀地浮上心頭。

  爹娘已不幸喪命,她家恐怕也不適合再回去了,那麼她該何去何從呢?

  一想到爹娘的慘死,莫水悠在悲憤之餘,心底驀地升起一股堅定的決心——

  等到她償還了荊御風的恩情之後,她一定要設法查清楚那兩名惡人是受了誰的指使,然後不計代價也要那個可恨的傢伙受到王法的制裁!

  ※ ※ ※

  南宮烈很快地去了趟馬場。

  據他的手下稟告,孫立成那個傢伙原本對於毒馬之事矢口否認,還信誓旦旦地要為所受的「誣控」討回公道。

  然而一見著他,或許是被他威猛慓悍的氣勢給震懾住,在他的怒聲叱問下,孫立成場當場腿軟,一下子就全都招了。

  既然那傢伙已親口承認了罪行,而南宮烈心裡又惦掛著家中那名受傷昏迷的姑娘,於是便命手下將孫立成交給官府處置,自己則趕了回來。

  他沿途快馬加鞭,一路返回了山莊,而他才剛下馬,就瞥見月兒端著一碗湯藥走在迴廊上。

  一看見南宮烈,月兒立刻走了過來。

  「啟稟莊主,那位小姐已經醒了,奴婢正要送藥過去。」

  南宮烈點了點頭,邁開大步朝客房的方向走去,月兒則小心翼翼地端著湯藥跟在後頭。

  當他一踏進房裡,就見床榻上的姑娘已經自行從床上坐了起來,正靠在床沿,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似是聽見房門口傳來了聲響,她驀地轉過頭來,目光正好與他對上。南宮烈望著她的容顏,眼底閃過一抹驚艷的光芒。

  早就知道她長得極美,而她甦醒之後,原本蒼白如紙的臉色稍微紅潤了一些,讓她看起來多了幾分柔媚,那雙剪水明眸更是比他想像中還要美麗。

  南宮烈知道自己一直盯著姑娘家猛瞧實在相當失禮,但他發現自己很難將目光從她那出水芙蓉般的容顏上移開。

  「姑娘,你現在覺得怎麼樣?身子是不是還很難受?」他開口詢問,刻意放輕了嗓音,生平第一次,他怕自個兒渾厚宏亮的聲音會嚇著人。

  莫水悠輕輕搖了搖頭。

  「是疼,但還受得住。這位公子想必就是南宮莊主了吧?」

  「正是在下。」南宮烈答道。

  「聽說是莊主將小女子救回來的,多謝莊主救命之恩。」莫水悠輕聲答謝,並暗暗端詳眼前的男子。

  先前暗中觀察時,她曾不只一次地遠遠瞧過他,但此刻近距離一看,才發現他比她以為的還要高大魁梧。

  倘若說荊御風是充滿邪魅氣息的俊美,那麼眼前這個男子就是截然不同的典型——他陽剛俊朗,渾身充滿了烈日般熾狂威猛的氣勢,彷彿天塌下來了他也有法子頂著。

  聽見她的道謝,南宮烈的眉頭一皺,不禁揚起一抹苦笑。

  「姑娘這聲『謝』,在下實在愧不敢當,倘若不是在下的馬兒誤傷了姑娘,此刻姑娘也不會受這些苦了。」

  他的語氣有著深深的愧疚,那讓莫水悠的良心不由得一陣刺痛。

  這整樁「意外」是她一手策劃的,就算她承受了再大的痛楚,甚至是因此斷了手腳,那也是她必須承擔的後果,可他渾然不知個中因由,還對她滿懷愧疚,其實真正「愧不敢當」的人是她呀!

  南宮烈見她低垂著螓首,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還以為她正擔憂著自己的傷勢,便趕緊開口安慰。

  「姑娘別擔心,大夫說你雖然肋骨挫傷了,但是並沒有大礙,只要好好地服藥、休養,過些時日便可以復原了。」

  聽完他的話之後,莫水悠確實對自己的傷勢感到鬆了口氣,她原本以為自己可能傷得更重一些。

  她再度抬起頭,刻意用一臉困惑不解的神情望著南宮烈。

  「我……為什麼會被莊主的馬兒所傷?莊主知道嗎?」

  南宮烈怔住,沒料到她竟會提出這樣的問題。

  望著她那茫然的眼神,他的心中一驚。

  難道……難道她……

  「姑娘莫非忘了嗎?」

  「我……」莫水悠的嘴兒開了又合,彷彿要說些什麼,卻又不知道能說什麼。「我……我……什麼都想不起來……」

  她忽然抱著頭,看起來像是因為失去記憶而大受打擊,但其實是刻意藉此遮住自己的臉,以免被南宮烈瞧出她眼底的心虛。

  佯裝在這場意外之中喪失記憶,這也是她事先想好的計劃。

  唯有「什麼都不記得」了,她才能夠避開對於她身世、來歷的追問,而且也唯有如此,不論她傷得輕或重,都有藉口可以繼續待在「烈雲山莊」中。

  即便南宮烈派人去調查,在沒有任何線索的情況下,想要在幾天之內查出她的身分也難,那麼她想要留在「烈雲山莊」一個月,應當就不成問題了。

  南宮烈見她的情緒激動,怕她會不小心讓自己的傷勢更重,趕緊上前輕輕握住她纖細的手腕,制住她的舉動。

  「姑娘,別慌、別急,暫時想不起來就算了。」

  莫水悠抬起頭,對上了他的眼。

  那雙灼亮的黑眸中有著濃烈的關懷與擔憂,那讓她的心驀地一震。霎那間,一種陌生的情愫隱隱被挑了起來。

  兩人的目光短暫交纏後,莫水悠才不自在地別開眼。

  「我什麼都想不起來……該怎麼辦才好……」

  「別擔心,姑娘就先在『烈雲山莊』好好養傷,說不定過兩天就會想起來了。」南宮烈開口安慰。

  「可是……那不是給莊主添麻煩嗎?」

  「說什麼麻煩?姑娘是被我的馬兒所傷,我本來就該負起一切的責任。」南宮烈說道:「姑娘儘管安心在這裡養傷,倘若有什麼需要,開口吩咐下人一聲就好,千萬別客氣。」

  聽著他認真的語氣,不難感受到南宮烈是個極富正義感與責任感的男子,而她……卻騙了他。

  莫水悠輕咬著唇兒,心底忽然湧上一絲後悔。

  起初,她只是很單純地想要完成荊御風的吩咐,好報答他的恩情,沒有想到自己卻會因此對另一個男人感到愧疚。

  此刻,面對著南宮烈如此真誠的關懷與歉意,她的良心突地深感不安。

  莫水悠低垂眼眸,避開南宮烈的視線。

  「那就……多謝莊主了。」

  「別莊主、莊主的喊,姑娘叫我南宮烈就行了。不過……我該怎麼稱呼姑娘?姑娘可還記得自己的芳名?」南宮烈問道。

  「這……我……」莫水悠猶豫了會兒。

  心底的那份罪惡感,讓她不想繼續欺騙他,可卻也沒法兒在這個時候對他吐實,這該怎麼辦才好?

  最後,她折衷地說道:「我只記得……我好像叫……叫悠兒……」

  「悠兒?」南宮烈點了點頭,說道:「那好,在姑娘想起一切之前,我就喚你悠兒姑娘吧。」

  「嗯。」莫水悠點了點頭。

  不知為什麼,當她聽見他用渾厚的嗓音喊她「悠兒」時,剛才心底那陣騷動又再度隱隱掀起……

  「那麼,悠兒姑娘,這段期間你就安心養傷,我也會命人去探探消息,說不定能幫你查出你的身分。」南宮烈說道。

  他心想,她的家人一旦發現她失蹤了,必定會憂心如焚地四處尋覓,只要他派出手下多加留意,應該不難查出她的身分。

  「那就有勞南宮莊主了。」

  「別這麼說,這是我該做的。對了,悠兒姑娘,你該喝藥了。」南宮烈朝一旁等候多時的月兒示意。

  月兒立刻端著湯藥上前,來到床畔服侍。

  莫水悠喝著那深褐色的藥汁,比起半個月前荊御風每日讓她喝下的藥,這已經算是好入喉的了,但她仍不禁蹙起了眉心。

  就在她努力喝著藥之時,忽然感覺有道強烈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她抬眼一看,就見南宮烈仍待在房裡,並且正望著她。

  一陣燥熱驀地竄起,她的俏頰微微發熱,讓她的氣色看起來更好一些,但同時心裡的那份矛盾糾結也更強烈了。

  原本對於荊御風的打算,她毫不在乎,也無意探問,但是此刻她卻忍不住猜測起荊御風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她什麼事都不必做,只需要在「烈雲山莊」待上一個月,這對荊御風會有什麼好處?

  莫水悠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希望荊御風真的不會做出什麼傷天害理或是不利於南宮烈的事情。

  但……一想起荊御風那雙無法捉摸的眼眸和那透著一絲邪氣的笑容,不安的種子就在莫水悠的心底萌了芽。

  她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暫時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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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7-25 01:15:25
第三章

  經過一連五日的休養,莫水悠的身子已經好多了。

  儘管因為傷到了肋骨,她的胸口偶爾仍會隱隱作痛,但已不至於虛弱得必須成天躺在床上。

  在這期間,南宮烈曾問過大夫她失去記憶之事,大夫對此顯然感到驚訝,畢竟她的腦袋並沒有什麼創傷。

  在她努力佯裝茫然無措之下,大夫猜測她可能是受了過大的驚嚇,才暫時忘了一切,並推測她應該過不了多久就會慢慢恢復記憶了。

  這日午後,莫水悠在房裡待得悶了,想一個人到庭院透透氣,便要月兒退下去休息。

  過去她爹雖有「鑄劍神匠」之名,卻崇尚勤勞簡樸的生活,因此家中並沒有奴僕成群,只有一個名叫碧兒的丫鬟幫著做些勞務瑣事,其他大多的事情全靠自己來打理。

  這會兒身邊忽然多了個人跟前跟後,讓她怪不習慣的,再者,月兒這些天來盡心地服侍照料她,她都不禁替那丫鬟覺得辛苦。

  月兒原先說什麼也不肯,她只好宣稱想要自己一個人好好地靜一靜,看能不能試著找回失去的記憶,月兒這才勉強退下。

  此刻,莫水悠獨自一個人走出寢房,來到了美麗的庭院中,漫無目的地晃著,任由思緒隨意游走。

  過了一會兒,當她猛地驚覺自己的目光下意識在四處搜尋一抹高大偉岸的身影時,心緒不禁陷入一陣紛亂。

  這五日以來,她見到南宮烈的次數不算太多,對此,她並不覺得自己受到了冷落,畢竟身為「烈雲山莊」莊主的他,肯定有許多事情要忙。

  每當南宮烈抽空過來探望她的傷勢時,總會用充滿關心的眸光望著她,而那雙眼眸彷彿就烙印在她的腦海裡,總讓她在一個人獨處時,心思不由自主地飛到他的身上……

  說也奇怪,她在「絕命谷」的那半個月中,每日喝著難以下嚥卻具有驚人療效的湯藥,心裡想的都是爹娘的慘死,整個人沉浸在仇恨之中。

  可是待在「烈雲山莊」的這幾日,除了仍不時因想起爹娘不幸的境遇而黯然悲痛之外,她的心思有更多的時候會不自覺地飄到南宮烈身上。

  「這究竟是為什麼……」莫水悠輕聲低語。

  真要論起外貌,南宮烈雖生得眉目清朗、陽剛端正,但絕對比不上俊美無儔的荊御風,然而,在「絕命谷」的那半個月,荊御風不曾在她的心中掀起半點波瀾,但南宮烈卻很不一樣。

  他那雙直接而熱烈的眼眸宛如炎夏的熾陽,只一眼的瞬間,就讓她的心彷彿熨上了一股溫熱,並在心底掀起陣陣異樣的騷動……

  原本該站在救命恩人那邊的她,竟不由得擔心起荊御風心中的盤算,猜想著那個難以捉摸的男人,究竟想做什麼?

  她甚至幾度陷入掙扎,猶豫著該不該給南宮烈一些暗示,要他稍微提防荊御風可能採取的作為?

  但……倘若她真那麼做,豈不是成了個忘恩之人嗎?

  不管怎麼說,荊御風不僅是她的救命恩人,還除去了當初殺害她爹娘的其中一名惡人,這份天大的恩情,她怎麼也無法拋開,而這便讓她陷入了左右為難的境地——既怕對南宮烈造成什麼傷害,卻又不能背叛荊御風。

  除此之外,她心中其實還有更深一層的顧慮——

  儘管與南宮烈相識不深,但她可以感覺得出他是個極具正義感的男子,而這樣的他,倘若知道先前的那場「意外」以及她負傷之後的「失憶」全都是出於她的計劃,肯定會震怒不已。

  一想到這一點,就算莫水悠心中有再多想要吐實的衝動,也說不出口。

  光是想到他那雙黑眸中的關心與擔憂,全變成了憤怒與不諒解,她的心就一陣緊縮,泛起了陣陣刺痛。

  她對南宮烈的在意程度,就連她自己都暗暗驚訝不已,不過短短幾日的光景,那男人竟已能影響她的心緒……

  莫水悠低垂著螓首,沉浸在紛亂而矛盾的思緒中,完全沒注意到周遭的一切,甚至連逐漸接近的喧鬧聲也沒聽見,直到猛地瞥見一抹小小的身影朝自己衝過來時,已來不及閃躲了。

  一名約莫七、八歲大的男孩手裡抓著一隻紙鳶,像是怕被人搶奪去似的,一邊往前跑,一邊還回頭注意著追在後頭的另一名男孩,完全沒注意到莫水悠正站在前方,就這樣不偏不倚地朝她撞了上去!

  「啊——」

  莫水悠驚呼一聲,狼狽地跌坐在地,那男孩的高度正好撞在她肋骨的傷處上,讓她痛得冷汗直流。

  由於衝撞的力道不小,那男孩也狠狠跌了一跤,整個人跌躺在地上。

  隨後追來的孩子看見這一幕,驚愕地倒抽口氣,而兩個孩子眼看莫水悠一臉痛楚不堪的模樣,都被嚇傻了,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

  「你們在搞什麼?!」

  一聲凌厲的叱喝驀地響起,讓原本就已慌了手腳的兩個孩子,嚇得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南宮烈宛如一陣旋風般趕了過來,他大步越過那兩個闖禍的孩子,迅速來到莫水悠的身旁。

  「你還好嗎?是不是很疼?」

  剛才他一返回「烈雲山莊」,就聽見她的驚呼聲,他立即趕了過來,想不到竟看見她一臉難受地跌坐在地。

  看著她因痛楚而蹙起的眉頭,他的心驀地揪緊,彷彿自己的胸口也被狠狠撞疼了似的。

  莫水悠抬起頭,看見南宮烈眼底的擔憂與關懷,那讓她的心底一暖,身上的痛楚彷彿也瞬間減輕不少。

  她忍著疼,努力揚起一抹笑,瞥見一旁的孩子像是嚇壞了,趕緊說道:「我沒什麼,是我自己太疏忽了,別怪孩子。」

  「不管怎麼說,他們應該更小心一點的。」

  從那兩個孩子一前一後並且手裡還抓了只紙鳶的情況來看,南宮烈不難猜出大致的經過。

  他轉過頭,對那兩個男孩皺眉斥道:「愣在那邊做什麼?還不快點過來向悠兒姑娘道歉?」

  這兩個孩子分別是灶房裡兩位大嬸的孫兒,本性並不壞,只是調皮、淘氣了點,他知道他們不可能是惡意要傷害人,因此並沒打算要嚴懲他們。

  然而儘管如此,他還是得讓他們明白事情的輕重與規矩。

  「身為男孩兒,更該懂得犯了錯就要立即彌補與道歉,而不是杵在一旁慌張地哭泣,知道嗎?」他板著臉訓斥。

  「知道了……悠兒姊姊對不起……」兩個男孩立刻囁嚅地道歉。

  那害怕受罰的神情讓莫水悠一陣不忍,趕緊說道:「好了,沒事了,你們可以去別的地方玩了。」

  男孩們拾起紙鳶,正想要跑開,但還沒來得及轉身就被叫住了。

  「等等!」南宮烈低喝。

  兩個孩子僵立在原地,有些不安地望著南宮烈。

  他們知道這位悠兒姊姊是莊主的客人,這會兒嬌客被撞傷了,莊主肯定會狠狠教訓他們一頓吧?

  「小六子,過來。」南宮烈點名剛才撞上莫水悠的那個男孩,語氣已比剛才緩和許多。

  小六子躊躇了片刻,最後還是硬著頭皮走了過來。

  南宮烈伸出手,一把將那瘦小的身子抓到面前,左翻右轉地仔細審視,最後目光落在那件膝蓋處磨破了的褲子上。

  「還好只是一些皮肉傷,快去找你娘幫你搽藥,小心別再碰到傷口了,知道嗎?」他開口叮囑。

  「知道了!」小六子鬆了口氣,連忙點頭。

  一旁的莫水悠望著這一幕,紅唇微微揚起,心裡泛起一絲欣賞與感動。

  原來,他不僅嚴格地教導孩子們規矩,也很關心他們的情況,並且細心地注意到那孩子受傷了呢!

  「好了,去吧,別再闖禍了。」南宮烈說道。

  兩個男孩離開之後,南宮烈再度關心地望向莫水悠,就見她的臉色還是有些蒼白。

  「悠兒姑娘,你還好嗎?能不能站起來?」他一邊擔憂地詢問,一邊朝她伸出了手。

  望著攤在眼前的厚實大掌,莫水悠的心兒一陣怦跳。她輕輕地伸出手,將自己的柔荑交到南宮烈的手中。

  當他牢牢握住她的手時,莫水悠的心底竄過一陣強烈的悸動,白皙的臉頰也微微泛起了紅暈。

  在他的攙扶下,莫水悠試著站起來,然而她都還沒站穩,就不小心牽動了肋骨處的疼痛。

  她疼得腳步一陣踉蹌,嬌軀軟軟地倒進南宮烈的懷裡。

  天啊,這簡直就是她自個兒投懷送抱!

  莫水悠窘得俏頰生嫣,而南宮烈的另一手迅速環住了她的纖腰。

  儘管他的本意是出於保護她,怕她不小心又摔疼了,但是像這樣將她摟在懷裡,她發間淡淡的芬芳縈繞在鼻息,挑惹著他的感官,而她溫軟嬌小的身軀是如此適合待在他的懷抱中,讓他差點忍不住將她摟得更緊。

  「月兒呢?」他開口問道,試著轉移注意力。

  一提起月兒,莫水悠立刻說道:「是我想要一個人在庭院走走,看能不能試著回想起些什麼,所以才要她退下去休息的!」

  見她說得這麼急促,南宮烈不禁搖頭輕嘆。「你呀,怎麼好像總是忙著將責任往自個兒身上攬?」

  剛才她都疼得幾乎快站不起來了,卻急著替那兩個闖禍的孩子說話,這會兒似乎怕他責怪月兒,又忙著替那丫鬟說話。

  明明自己是這麼一個纖弱的姑娘,卻一心想要護著別人,那份溫柔善良的心意實在相當可貴。

  「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莫水悠有些尷尬地說。

  「好吧,我知道了,不過等會兒可得讓月兒好好地照顧你。」

  南宮烈命人去喚月兒之後,動手將莫水悠打橫抱起。

  莫水悠低呼一聲,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剛才雙頰只是染上紅暈,這會兒可是紅得宛如煮熟的蝦子了。

  「我……這……」

  「你這會兒連站都站不穩,更別說是要一路走回寢房了。非常時刻……失禮了。」南宮烈解釋道。

  莫水悠紅著臉,沒再說些什麼,腦中卻不禁想像著當初她被他的馬兒踢傷昏迷之後,他將她帶回「烈雲山莊」的情景。

  那時,她應該也是像現在這樣,倚靠在他的胸膛上吧?

  「我先帶你回房裡歇一會兒吧!」

  「嗯。」

  莫水悠輕應了聲,任由他抱著自己,一路往寢房的方向走去。

  她臉紅心跳地倚靠在他懷中,他那寬闊厚實的胸膛和強壯有力的雙臂,帶給她難以言喻的安全感。

  有那麼一瞬間,她幾乎忍不住希望這條迴廊變得更長一些,讓她可以在他溫暖的懷抱中多待一會兒……

  ※ ※ ※

  南宮烈將莫水悠抱進了房裡,讓她坐在床沿。

  他觀察著她的氣色,儘管她看起來已經好多了,但是他卻仍不放心,畢竟她剛才可是疼得直冒冷汗哪!

  「悠兒姑娘,你先在這裡休息一會兒,我去命人請大夫過來。」

  「不,不用了,我沒那麼嚴重,不礙事的。」莫水悠連忙說道。

  剛才小六子撞到她的時候,確實疼得她連站都站不起來,可是這會兒痛楚逐漸褪去,已經沒什麼大礙了,實在不需要再請大夫特地過來一趟。

  「不管怎麼樣,你都還有傷在身,還是讓大夫瞧瞧吧。」南宮烈說道。

  「不,真的不用了。」

  見他已轉身打算走出寢房,莫水悠想也不想地伸手拉扯他的衣袖,試著制止他的舉動。

  她的力氣並不大,根本沒能拉住高大魁梧的南宮烈,纖細的身子反而還被他往門口走的力道給拉扯過去。

  她驚呼一聲,整個人眼看就要往床下栽去!

  「小心!」

  南宮烈驚覺了這個意外,趕緊回過身接住她的身子。

  眼看已止不住她下跌之勢,他只好摟著她一個翻轉,以自己的身軀當成肉墊,保護她免於受到痛楚。

  咚的一聲,他的腦袋撞到了地面,發出巨大的聲響,那讓莫水悠又自責、又擔憂,一顆心狠狠地揪緊。

  「你受傷了嗎?傷到哪兒了?」她焦急地問。

  「別擔心,我沒事。」南宮烈輕聲安撫。

  他雖然撞到了後腦,但是再怎麼說他也是個練武之人,皮粗肉厚,一點兒也不礙事。

  莫水悠卻不這麼想,她認為他只是怕她太過擔心,所以才嘴硬的這麼說。

  「發出了這麼大的聲響,怎麼會沒事呢?」

  她想要撐起身子探看他的情況,卻因為太過心急而出力不當,壓迫到了肋骨的傷處。

  一陣疼痛驀地襲來,讓她撐不住自己的身子,低呼一聲地再度跌向他,而微啟的紅唇就這麼不偏不倚地覆上了他的!

  這個突如其來的意外,讓他們倆都怔住了。

  兩人的目光相對,腦中同樣陷入一片混亂,此刻他們唯一能夠感覺到的,就是彼此唇上的溫熱。

  沉默相對間,一種微妙的情愫迅速蔓延開來,挑動了他們心中的情弦。他的眸光逐漸熾熱,而她的眸子也漸漸染上了醉人的氤氳。

  南宮烈知道自己實在不該隨便踰矩,但是他的大手卻自有意識似地環上了她的腰肢,情不自禁地輕吮著她柔嫩的唇瓣。

  一察覺他的舉動,莫水悠的心如擂鼓,又羞又慌,不知道自己究竟該不該任由他繼續下去。

  就在南宮烈火熱的舌輕輕分開她的唇瓣,打算更進一步地擷取她口中的甜蜜時,房門口忽然傳來一聲驚呼。

  月兒脹紅了臉,掩著嘴兒,懊惱著自己來得真不是時候。

  剛才她一聽見莊主找她,怕莊主會責備她沒有隨侍在悠兒姑娘的身邊,便匆匆忙忙地趕了過來。

  想不到才一進房,就看見這令人臉紅心跳的一幕。

  月兒連忙轉身背對著他們,沒敢再多看一眼。

  「奴……奴婢什麼都沒瞧見!」匆匆嚷完之後,月兒立刻退了出去,離去前還十分貼心地幫他們關上房門。

  只不過,「破壞好事」的人雖然已經離開了,但是剛才那旖旎醉人的氣氛早已蕩然無存。

  兩人四目相望,對於他們仍親昵地躺在地上的姿態都尷尬極了。

  莫水悠羞得滿臉通紅,急著想要退開,卻偏偏渾身乏力,只能臉紅心跳地繼續趴在他壯碩偉岸的身軀上。

  南宮烈努力找回自制力,將她扶回床榻上。

  見她窘得連耳根都紅透了,他體貼地對剛才的隻字不提,就怕再提起,她的雙頰就要熱得冒煙了。

  他清了清喉嚨,說道:「你先休息一會兒,我去請大夫來。」

  「可……」

  南宮烈搖了搖頭,打斷她的話,堅持道:「就算是為了讓我放心,讓大夫來瞧瞧吧!」

  望著他那雙認真的眼眸,明白他是出於一片關心,莫水悠的心底一暖,終於點了點頭,沒再反對下去。

  「好吧,那就有勞莊主了。」

  南宮烈又凝望了她一會兒,才轉身走了出去,而一等到寢房裡只剩下她一個人後,莫水悠忍不住伸手輕觸著自己的唇兒。

  即使南宮烈已經離開了,但是她的唇上,彷彿還殘留著他灼熱的氣息,那讓她臉紅心跳,久久無法平復。

  只要一回想起他吮吻她唇瓣的方式,她就羞極了,但卻又不由自主地不斷回想著那個親吻。

  愈是回想,她的臉頰就愈是燙紅,一顆芳心更是宛如雀鳥拍翅一般,在胸腔中鼓動個不停,整個心思全被那抹偉岸的身影給占滿了……

  ※ ※ ※

  過不到兩刻鐘,老大夫就匆匆趕了過來。

  南宮烈親自將大夫帶進了莫水悠的房裡,說道:「剛才悠兒姑娘被孩子給撞倒了,大夫快看看她的傷勢有沒有加重?」

  「莊主別急,待老夫先好好地瞧瞧。」

  老大夫走上前來,仔細地診視莫水悠的情況。

  南宮烈在一旁靜靜地等待,一見大夫已停了手,便關心地詢問:「怎麼樣?傷勢有沒有惡化?」

  老大夫笑著搖了搖頭。「當然沒有,不僅如此,悠兒姑娘原先的傷調養得還不錯,只要再過一陣子,就能完全復原了。」

  「真的?」

  聽見這樣的答案,南宮烈自然替她感到高興,但是一想到剛才她痛楚的神情,心裡又不免擔憂。

  「可是剛才她被狠狠撞倒了,還疼得直冒冷汗……」

  「悠兒姑娘身上的傷勢還沒有完全復原,被撞上了自然會感到痛楚,這不是很正常嗎?」老大夫笑笑地說道。

  「但是……」

  「莊主儘管放心,悠兒姑娘的傷勢並沒有因此惡化,只要繼續服藥,多多歇息便行了。」老大夫多看了南宮烈一眼,忍不住又笑道:「呵呵,老夫可還是頭一回瞧莊主如此在意一個姑娘哪!」

  這位老大夫是城裡最負盛名的大夫,只要「烈雲山莊」有人受傷或染病,就會請他前來醫治,因此見過南宮烈無數次,兩人也算相熟。

  老大夫深知南宮烈不拘小節的豪邁性情,所以敢這樣半開玩笑地調侃他,但莫水悠聽了卻覺得羞。

  她偷偷覷了南宮烈一眼,想不到正好與他的黑眸對上,她的俏臉一熱,無可避免地又回想起先前那個吻。

  她匆匆移開視線,羞窘地低垂眼眸。

  「大夫誤會了,莊主只是單純地擔心我的傷勢而已。」她尷尬地解釋。

  老大夫見她一臉害臊,便笑了笑,沒再多說什麼。

  「總之,悠兒姑娘只要再繼續服藥、歇息,很快就能復原了。」大夫拎起了藥箱,準備告辭。

  「多謝大夫。」

  南宮烈送老大夫離開寢房後,他原本也要跟著離去,卻在房門口停下了腳步,回頭望著床上的人兒。

  莫水悠原本目送著他們離去,由於沒料到南宮烈會停下,因此她的目光毫不掩飾地直直落在南宮烈身上,想不到他卻突然回頭,正好對上了她的眼。

  兩人視線交會,他的目光深濃熾熱,她則羞意滿盈。

  短暫的沉默後,南宮烈開口道:「大夫剛才沒有說錯。」留下這句話之後,他才轉身離開。

  莫水悠怔了怔,一時沒意會過來。

  大夫剛才沒有說錯?他指的是什麼?

  老夫可還是頭一回瞧莊主如此在意一個姑娘哪!

  他……他指的是這個嗎?

  他的意思是——他是真的在意她?

  一抹甜美的微笑驀地浮現在莫水悠的嘴角,那打從心底湧上的歡喜,讓她唇邊的笑意怎麼也壓抑不住。

  她躺在床榻上,拉起錦被遮住自個兒發燙的俏臉,腦中立刻浮現南宮烈那張陽剛的俊臉,還有他那雙灼熱專注的黑眸。

  她唇邊的笑意更深,心底那絲甜蜜也更強烈了。

  只不過,甜美的微笑沒能在她的臉上留多久就驀地僵住,因為,她突然想起了荊御風的話——

  我要你設法混進「烈雲山莊」中,成為南宮烈的客人,並且在「烈雲山莊」中待上一個月,然後永遠離開……

  依照荊御風的吩咐,等一個月的期限到了之後,她就得永遠離開「烈雲山莊」,那也就是說——她必須徹底消失在南宮烈的面前!

  一想到即將到來的分離,莫水悠的一顆芳心就狠狠揪緊,美眸中閃動著無措的光芒。

  糟了,當初她根本沒預期到自己會對南宮烈動了心,因此滿心認為這個任務不算太困難,也對荊御風承諾一定會辦到的。

  可現在……該怎麼辦才好?

  倘若她要報答荊御風的恩情,遵守對他的承諾,那麼屆時她就得永遠離開「烈雲山莊」,而若是她的一顆心遺落在一個這輩子不能再見的男人身上,那豈不是太痛苦了嗎?

  莫水悠咬著唇兒,心亂如麻。

  她該怎麼辦才好?現在才意識到應該要克制自己的情感,別對南宮烈動心,似乎已經太遲了。

  還沒到分離之時,她的心就已狠狠地糾結,那讓她簡直不敢想像等一個月的期限到了之後,她必須永遠離開南宮烈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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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剛下過一場驟雨,讓原本炎熱的午後多了一絲清新的氣息。

  南宮烈從馬場返回「烈雲山莊」,一想到不久前他的手下告知調查悠兒的事情還沒有半點結果,他的眉頭就不禁皺了起來。

  自從將她救回「烈雲山莊」並得知她暫時喪失記憶的那一天起,他就已經派手下去查探消息,看看有沒有哪家的千金失蹤了。

  然而,至今都已經過了十多天,卻還是沒有半點線索。

  最近城裡百姓談論得最熱烈的事件,莫過於一個月之前,「鑄劍神匠」一家三口被殺害之事。

  據說莫氏一家三口的屍首還慘遭大火焚燒,尤其其中一具年輕的女屍更是被燒得面目全非。因為「鑄劍神匠」夫婦的屍首就在一旁被發現,而且那名年輕女屍的懷中還緊緊抱著一只裝了許多珠花首飾的包袱,儘管大多數的飾品已被燒得焦黑,但其中幾支金簪子經街坊指認,確實是莫家小姐所有,因此那具年輕的女屍應該就是莫氏千金沒錯。

  在那場意外之中唯一不見的,是一個名叫碧兒的小丫鬟,官府的人正在努力尋找她的下落,可據說那丫鬟才約莫十五歲,而悠兒雖然暫時失去了記憶,不知道自己的確實歲數,但她怎麼看也不像是年僅十五歲的大女孩,而她的神情和氣質也不像是個丫鬟。

  然而,除了這樁意外之外,近日並沒有聽說有哪家的千金閨女意外失蹤了。

  這情況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讓他既疑惑又感到棘手。

  他不解的是,倘若家中有人忽然下落不明、生死未卜,怎麼可能會沒有半點動靜,又怎麼會沒有人急著四處尋覓?

  難道她沒有家人?又或是從外地來的?

  南宮烈一邊暗暗思忖,一邊走向書房,在半途瞥見她在月兒的陪伴下,正在庭園中散步。

  他轉了個方向,邁開步伐走過去。

  月兒一瞧見他,在行過禮之後,便機靈地找了個藉口先退下,就怕又像上回一樣壞了莊主的「好事」。

  「悠兒,這兩天有想起些什麼嗎?」他關心地問。

  莫水悠微微一僵,臉上掠過一絲不自在。

  她低垂眼睫,迴避他的目光,輕輕地搖了搖頭。

  「沒有。」

  她的答案,讓南宮烈不禁又皺起眉頭。

  先前大夫不是曾說過,她應該很快就會恢復記憶了嗎?怎麼都已經過了這麼多日,還是沒有半點進展?

  該不會她的腦子受了損傷,但大夫卻忽略了?

  倘若這樣,她的情況會不會有危險?

  一抹憂慮浮上南宮烈的心頭,他心裡盤算著必須再找大夫過來一趟,幫她做更詳細的診察才行。

  「悠兒,不論你想起了任何破碎的片段或是細微的小事,都別忘了告訴我,好嗎?」他開口提醒。

  倘若能夠有多一點線索,即便只是細微的蛛絲馬跡,或許調查起來就不會這麼棘手了。

  「嗯……我知道了……」莫水悠輕聲應著,一顆心泛起了陣陣刺痛,暗暗希望他可以趕緊換個話題。

  見她的臉色不太好,南宮烈以為她是為了什麼都還想不起來而感到難過,便不再問下去了。

  一想到她不僅受了傷,還失去記憶,心裡肯定相當無助和害怕,那讓他心裡對她的憐惜又更深了。

  「別擔心,事情總會好轉的,不管怎麼樣,我都會盡力幫助你的。」他一臉認真地承諾。

  感受到他毫不保留的關懷與呵護,莫水悠心中的罪惡感更強烈了。

  這幾天,她曾一再地告誡自己不該喜歡上他,免得將來分離時會痛苦難受,可是她發現根本沒法兒控制自己的心!

  她的心思總是隨他而轉,當他出現在眼前時,她的心總會克制不住地怦然跳動,當他不在身邊的時候,她總會忍不住回想著他的一切。

  儘管除了幾日前那個意外的親吻之外,他並沒有再對她做出什麼過分親暱的舉動,然而她就是感覺得出他望著她的目光愈來愈熱烈。

  她知道,他是真的在意她,而他對她的關懷與呵護,她也宛如鐫刻般的點滴記在心頭。

  然而,他愈是對她好,她的心裡就愈是難受,因為她深深覺得自己不值得他如此的對待。

  她的出現、她的一切,全都帶著重重的謊言,這樣的她,怎麼配得到他的關懷與在意?

  倘若他知道了事情的真相,知道她對他說了一個又一個的謊,只怕會氣得將她趕出「烈雲山莊」,甚至恨不得從來就不曾見過她吧……

  莫水悠愈想,心裡就愈難受,一顆心狠狠地揪緊,壓在胸口的那股抑鬱悶疼,讓她幾乎快喘不過氣來。

  「如果……」

  「嗯?怎麼了?」南宮烈問道。

  「如果……」莫水悠咬了咬唇,遲疑地開口。「如果,你發現其實我是一個很壞的人……」

  見她用忐忑不安的神情和語氣說了這樣的話,南宮烈先是詫異一愣,繼而忍不住朗聲大笑。

  「別擔心,即使你暫時失去了記憶,但我相信你是個本性善良的好姑娘,絕對不可能是什麼壞人的。」

  他那絕對的信任,再度刺痛了莫水悠的良心。

  「不,我的意思是……其實……要是事情並不如你以為的那樣……如果……如果其實我……」她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

  見她眉心深鎖,當真為此深感苦惱憂慮的模樣,南宮烈連忙斂去笑意,開口安慰。「悠兒,你真的無須自尋煩惱,也別再胡思亂想了。」

  「但是……」

  「你別急,也別太多慮,儘管在『烈雲山莊』待著,不論你要在這裡作客多久,我都絕對歡迎。」南宮烈說道。

  他待她的慷慨與熱忱,讓莫水悠感動極了,同時也不禁懊惱他們是在這樣的處境下相遇。

  倘若她不必為了報答荊御風的恩情而刻意設計這一切,倘若她不必對南宮烈說任何的謊,那不是很好嗎?

  只可惜,荊御風對她有著救命之恩,她實在不能當個忘恩負義之人呀!

  有苦難言,讓莫水悠連勉強的笑容都擠不出來。

  「怎麼還愁眉苦臉的?這樣吧,既然你的傷已經差不多痊癒了,我就帶你出去四處走走吧!說不定看到似曾相識的景物,你會想起些什麼。」南宮烈說道。

  他心想,就算她還是沒法兒找回失去的記憶,但是出去透透氣,應該也能讓她的心情好一些吧!

  ※ ※ ※

  南宮烈帶著莫水悠來到「烈雲山莊」的馬廄。

  這裡相當寬敞,養著五、六匹駿馬,全都是萬中選一的良駒。

  在它們之中,有一匹黑色駿馬特別的高大漂亮,它就是南宮烈的愛駒,名叫「逐風」,有著日行千里的腳程。

  南宮烈走了過去,伸手撫了撫愛駒「逐風」,轉頭望向莫水悠。

  「會怕嗎?」他關心地問。

  當初她就是被「逐風」給踢傷了,倘若她因此對它感到畏懼,他可以選擇其他的馬兒。

  「不怕。」莫水悠搖了搖頭。

  望著眼前這幾匹神采飛揚的馬兒,她的美眸閃動著興奮雀躍的光芒,被它們迷住了。

  她自幼就很喜歡馬兒,覺得它們真是世上最美麗的動物,也因為她愛極了馬兒,在她十歲那年就央求爹讓她學騎馬,因此騎術還不差。

  即使先前被馬兒給踢傷,但她心中並沒有留下畏懼的陰影,因為她知道馬兒天性溫馴善良,不會故意傷人的。

  瞧它們那一雙雙美麗澄澈的大眼,多麼美麗!

  莫水悠著迷地走了過去,目光沒法兒從這些馬兒身上移開。

  「它們好美!」她由衷地讚嘆。

  南宮烈望著她,眸光熾熱而專注。

  身為「南宮馬場」的主人,他自然愛極了馬兒,而他原本以為一般姑娘家都只愛珠花翠玉那一類的玩意兒,想不到她也和他一樣喜愛馬兒。

  看著她那著迷的神情,他的心急劇地跳動,有那麼一瞬間,他真希望她也用那樣專注溫柔的目光注視他。

  莫水悠伸出手,輕輕地撫摸南宮烈的愛駒。

  馬兒感受到她的善意,不但沒有避開或是抗拒,甚至還用它的臉頰輕輕蹭了蹭她柔嫩的掌心。

  那個舉動逗得莫水悠綻開笑顏,暫時忘了所有的煩惱,而她那抹甜美的笑靨,讓南宮烈沒法兒移開目光。

  他灼熱的視線最後落在她的唇上,想起了它們有多麼溫軟柔嫩。

  「看來,『逐風』喜歡你。」他的嗓音顯得有些低啞。

  「它叫『逐風』?我也喜歡它。」莫水悠笑道,看著正好湊到自己面前的馬臉,她輕輕地吻了下馬兒的面頰。

  望著這一幕,南宮烈不禁強烈地嫉妒起自己的愛駒。

  「那麼,它的主人呢?你也喜歡嗎?」

  聽見他低啞的問話,莫水悠的心跳霎時亂了節奏。

  她轉過頭,對上他那太過熾熱的黑眸,幾乎忘了怎麼呼息。眼波交纏之際,兩人眼底的情意昭然若揭。

  見他愈靠愈近,莫水悠意識到他的意圖,一顆芳心跳得宛如擂鼓,緊張中更帶著幾分期待。

  她輕輕地閉上眼睫,無言地應允他接下來的舉動。

  當兩人的唇片幾乎快碰在一塊兒時,「逐風」像是不甘受到冷落,馬頭突然蹭了過來,硬是將他們兩人分開。

  這個半途殺出的「程咬金」,讓南宮烈懊惱地皺起眉頭,莫水悠則霎時羞紅了雙頰。

  她的心裡雖然暗暗感到有些可惜,卻又不禁覺得這個情況實在太好笑了,因此忍不住格格笑出聲來。

  她那燦爛的笑靨和銀鈴般的笑聲,再度挑動了南宮烈心中的渴望。

  他一把將她摟進懷裡,並轉了個方向,不讓馬兒再有機會壞事,隨即低頭覆上了她的唇。

  少了馬兒的「作梗」,他終於如願地吻上了她的紅唇。莫水悠閉上了眼睫,臣服地接受他的吻。

  他先是反覆吮吻她柔嫩的唇瓣,接著火熱的舌探入她的唇間,那讓莫水悠驀地感到一陣天旋地轉,覺得自己像是染上了風寒,渾身熱燙乏力。

  在他灼熱又霸氣的吮吻下,她又羞又有些不知所措,但是在他的誘引下,她的丁香小舌開始怯生生地試著與他交纏。

  她的回應略嫌笨拙而生澀,但是滋味卻甜美極了,南宮烈情不自禁地愈吻愈深、愈吻愈狂,雙臂也將她的身子摟得更緊了,像是恨不得將她曼妙的身軀完全嵌進他的身體裡。

  隨著這個纏綿的吻,火熱的慾望也驀地自他的體內竄起。

  一意識到自己的「衝動」,南宮烈立即費盡了所有的自製力,強迫自己鬆開她的唇兒,並命令自己必須冷靜下來。

  他可不想像個急色鬼般,迫不及待地將她壓倒在一旁的乾草堆上縱情交歡。她是如此的善良美好,值得更好、更溫柔的對待。

  南宮烈咬緊了牙根,努力調整自己的呼息,直到壓抑住那陣火熱的渴望之後,才再度開口問道:「悠兒,你會騎馬嗎?」

  「這……我想應該會吧……」莫水悠刻意回答得含糊,她可沒忘了自己現在還在「失憶」中。

  南宮烈考慮了一會兒,說道:「不管如何,你才剛傷癒不久,還是小心一點,咱們共乘一騎吧?」

  「嗯。」莫水悠沒有異議地點了點頭,不過一想到共騎一馬,兩人的身子將不可避免地親密依偎,那讓她的俏顏不禁發燙,心裡又喜又羞,同時也充滿了期待。

  「那來吧,咱們騎『逐風』出去轉轉。」

  南宮烈牽出「逐風」,抱著她上了馬,讓她安穩地側坐在自己身前。

  「咱們走吧。」

  他單手持韁,另一手牢牢地摟著她,接著低喝了聲,「逐風」便邁開輕快的步伐,載著他們離開了「烈雲山莊」。

  ※ ※ ※

  出了「烈雲山莊」之後,南宮烈見懷中的人兒並不害怕,便讓「逐風」盡情地馳騁。

  「倘若覺得太快,記得告訴我。」他開口提醒。

  「放心,我一點兒都不怕,我想我應該是真的會騎馬。」

  莫水悠勾起嘴角,靜靜地倚靠在他的胸膛上。

  此時此刻的氣氛是如此美好,讓她決定暫時拋開所有的煩惱與顧慮,好好地珍惜當下的時光。

  沿途,涼風在奔馳間不斷地自耳邊呼嘯而過,撩起兩人的髮絲。

  儘管她沒有任何抱怨,但是南宮烈怕她柔嫩的面頰會被刮疼,便拉攏了身上的披風,小心地保護著她。

  這番貼心的舉止,讓莫水悠感動極了。她輕閉著眼,沉浸在他的悉心呵護之中,一股暖意自心底蔓延開來。

  在爹娘不幸被惡人所殺之後,她也只剩下幾個關係疏離的遠親,但由於多年來互不往來,她實在沒法兒厚著顏面去投靠。

  原本她對於自己的未來感到茫然無措,不知道到底該何去何從,可是現在,這副寬闊溫暖的懷抱,讓她有了歸屬感。

  只是……

  心底深處那抹揮之不去的隱憂,再度浮上莫水悠的心頭。

  她蹙著眉頭,暗暗心想或許她應該找個機會到「絕命谷」一趟,去向荊御風求情,看他能否答應等一個月的期限到了之後,她不必離開「烈雲山莊」。

  倘若荊御風能允許,那就再好不過了……

  「怎麼了?悠兒,你在想什麼?」

  南宮烈的嗓音驀地傳來,打斷了她的思緒。

  「呃?沒有……沒什麼……」莫水悠趕緊拉回心思,這才察覺他們不知何時已停了下來。

  她抬頭一看,發現他們來到了一處美麗的曠野。

  放眼望去,只見一望無際的蘆草正迎風搖曳,看起來宛如一整片波浪,壯觀而奪目。

  「這兒真美!」她由衷讚嘆著。

  望著眼前的景致,她紛亂的心情也跟著平靜下來,那份靜謐舒適的感受,讓莫水悠的嘴角不禁揚起。

  當她忙著欣賞美景之時,南宮烈的目光卻是一瞬也不瞬地望著她。

  儘管這裡是他最喜愛的一個地方,但是比起周遭的美景,此刻他更想要好好地看看她。

  一察覺他灼熱的目光,莫水悠臉紅心跳地回眸望了他一眼,那含羞帶怯又柔情的眼眸,讓南宮烈的心口發熱。

  他低下頭,吻了吻她的髮,低聲說道:「悠兒,不管你究竟能不能恢復記憶,也不管你究竟是什麼人,你可願意繼續留在『烈雲山莊』裡?」

  莫水悠一怔,芳心霎時亂了節奏。

  「你……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悠兒,你可願意永遠留在我身邊?」南宮烈凝望著她,一臉認真地詢問。

  過去這二十多年來,他從來就不曾對任何一位姑娘產生心動的感覺,但是她卻不一樣。

  儘管至今仍不知道她的真實姓名與來歷,但是經過這些時日的相處,他可以感覺得出她是個本性善良的姑娘。

  明明她自己是這般的柔弱,但卻搶著想保護其他的人,像是先前她被那兩個孩子撞疼了傷口的事情,便令他印象深刻。

  這樣美麗善良又待人溫柔寬容的她,勾起了他想要好好保護的慾望,這也是他生平頭一次想要好好地呵護、寵愛一名女子。

  既然對她動了心、用了情,自然渴望將她永遠留在身邊。

  聽著他的問話,一陣狂喜掠過莫水悠的心底,但隨即像是被當頭潑了盆冷水似的,一顆心狠狠揪緊。

  能夠永遠留在他的身邊,她當然願意!但,她可沒忘了荊御風交付的任務,而在她取得荊御風的同意之前,她實在沒辦法給他任何的承諾呀!

  「我……」

  莫水悠躊躇著,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才好,忽地,南宮烈的神色一斂,那神情像是察覺了危險的逼近。

  「怎麼了?」

  她疑惑地轉過頭,順著南宮烈的目光望去,霎時僵住了。

  在不遠處,無聲無息地佇立著一名身穿白袍的男子。

  他的年紀約與南宮烈相當,有著一張俊美無儔的容貌,迎風而立的他,衣袂飄飄,身形俊逸而瀟灑。

  是荊御風!

  他怎麼會出現?距離一個月的期限,還有十多天,難道他要她現在就離開南宮烈的身邊?

  莫水悠不自覺地握緊了拳頭,擔憂得臉色都發白了。

  荊御風似笑非笑地望著馬背上繾綣相依的兩人,那雙黑眸深不可測,沒人能看穿他的心思。

  「帶著姑娘出遊?『蠻王』可真是好興致,就不知這位姑娘是哪家的千金?」荊御風淡淡地開口,語氣帶著一絲戲謔。

  莫水悠聞言不禁暗暗感到詫異,沒料到荊御風會佯裝不認識她。這男人究竟意欲為何?她真是完全猜不透。

  南宮烈瞇起了黑眸,戒備地望著荊御風,並將懷中的人兒摟得更緊,保護意味濃厚。

  「你不是成天待在『絕命谷』裡,怎麼今兒個竟願意出來?」

  荊御風的嘴角一挑,一抹詭魅的笑意自他眼底一閃而過。

  「我只是出來瞧瞧,我的某個計劃有沒有如預期地進行,想不到會在半途遇見你們。」他說著,一雙俊眸淡淡地掃向莫水悠。

  莫水悠的心一凜,直覺荊御風口中的「某個計劃」,指的就是要她混進「烈雲山莊」作客一個月之事。

  望著他那一臉莫測高深的神情,她的一顆心驀地往下沈,有種強烈的預感,荊御風不會改變主意,更不會同意她在一個月之後仍留在「烈雲山莊」!

  倘若真是這樣,那她該怎麼做?選擇當個忘恩負義之人,不顧一切地留在南宮烈的身邊嗎?

  南宮烈不知道荊御風所指的計劃是什麼,但是事不關己,他也沒打算過問,更何況就算問了,這個性情古怪的傢伙也不可能會據實以告的。

  「荊御風,咱們兩人之間的恩怨,究竟什麼時候來痛痛快快做個了結?」南宮烈開口問道。

  原以為這個傢伙根本無心應戰,想不到他卻說:「擇日不如撞日,我看不如就現在吧!」

  話聲方落,荊御風已宛如旋風般撲了過來。

  他的動作極為迅速,才不過一晃眼的光景,那抹俊逸的白色身影已逼至眼前,長劍出鞘,銀光閃動,帶著濃濃的殺氣。

  南宮烈沒料到荊御風會突然有此舉動,但他也不是省油的燈,立刻摟著莫水悠躍至遠處,避開了荊御風的攻擊。

  他原想將懷中人兒先安置在一旁,再來好好應戰,想不到荊御風卻纏得極緊,下一瞬間又已逼至眼前,一點兒也不在乎可能會誤殺了無辜的人。

  兩人的武功在伯仲之間,即使南宮烈為了保護懷中的人兒,多守少攻,但荊御風一時半刻也傷不了他分毫。

  一連過了幾招,南宮烈正欲尋隙反擊,荊御風卻忽然施展輕功,遠遠地退開,一副沒打算繼續的樣子。

  「你——」

  南宮烈怒瞪著他,真搞不懂這傢伙到底在想什麼?

  荊御風俊魅的臉孔上浮現一抹高深莫測的笑容,絲毫不戀戰。

  剛才的交手並非他真的想要一較高下,而是為了確認他心中的猜想,而南宮烈急忙護著莫水悠的反應,讓他滿意極了。

  一個月前,他之所以會救莫水悠,並非因為他是什麼悲天憫人的善心人士。

  事實上,若是換成了平常,像她這種「從天而降」的不速之客,他肯定懶得理會,不過因為那日的天氣不錯、心情不壞,尤其當時才剛以毒藥戲耍了南宮烈一番,正覺快意,這才大發慈悲地救她一命。

  至於後來他殺了到「絕命谷」外叫囂著要放火燒谷的傢伙,更不是為了她報仇,但是既然她開口表示欲報答恩情,他索性就派她混到南宮烈的身邊。

  對他而言,女人等於麻煩,擁有花容月貌的女子更是有如禍水,而他將莫水悠這個美麗的禍水送進「烈雲山莊」,還怕不將「烈雲山莊」搞得天翻地覆嗎?

  從剛才南宮烈一心護著莫水悠的情況來看,不難得知南宮烈這傢伙已經對莫水悠動了心,他已經等不及看著一個月的期限到了之後,這鐵錚錚的漢子為情痛苦的模樣了!

  一抹詭魅的笑再度浮現在荊御風的唇角。

  「看來今日沒法兒好好交手,還是改天吧。」語畢,荊御風又瞅了莫水悠一眼,隨即施展輕功而去,那抹俊逸的白色身影一晃眼的功夫已幾乎看不見了。

  南宮烈皺緊了濃眉,惱怒地咬牙。

  「那傢伙究竟在想什麼?」他真想拿鋼刀將那傢伙的腦袋剖開,看看是不是異於常人?

  先是說什麼「擇日不如撞日」,但看來荊御風根本不是認真地想要與他一戰;現在又說什麼「沒法兒好好交手」,明明就是那傢伙不給他機會先將悠兒安置在一旁,再來好好地交手啊!

  既然無心對戰,一開始又為什麼要出手?南宮烈皺緊了濃眉,實在捉摸不清那傢伙的心思。

  他想,就算他們兩人之間沒有存在著師父之間的宿怨,性情迥異的他們,這輩子恐怕也難和對方成為好友。

  南宮烈嘆了口氣,將莫水悠帶回馬背上,但是經過荊御風這麼一攪局,他們的游興早已沒了。

  莫水悠猶豫了一會兒,忍不住問道:「你們之間究竟有什麼過節?」

  「其實我和他並沒有什麼私人恩怨,但我們的師父之間卻有著至死也難解的心結。」

  南宮烈娓娓地述說著他們師父之間的糾葛,而聽了這一切,莫水悠的一顆心更往下沈了。

  儘管她不知道在荊御風的計劃中,她這枚棋子究竟有著什麼作用,但顯然荊御風這樣的布局是衝著南宮烈而來的。

  她會對南宮烈造成什麼傷害嗎?

  莫水悠不敢想,也害怕去想,更擔心當一切的計劃全揭開之後,南宮烈會用什麼樣的眼光來看待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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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7-25 01:16:13
第五章

  午後的暖陽輕輕灑落在「烈雲山莊」的庭院中,平靜無波的蓮花池上,倒映著美麗的光影。

  莫水悠坐在池畔的石亭中,靜靜地望著眼前一朵朵盛綻的蓮花。

  數不清第幾次在心中輕嘆之後,她暗暗咬牙,一抹堅定的決心掠過眼底——她已經管不了這麼多了,她決定要豁出去地向南宮烈說出一切的真相!

  自從兩日前遇見荊御風之後,她的內心一直備受煎熬。

  為了怕被南宮烈察覺不對勁,她只好一直強顏歡笑,裝出若無其事的模樣,但那隻讓她的心裡更加痛苦。

  這種日子她不想再繼續下去了,否則她遲早會崩潰的!

  無論如何,她都不能接受自己有可能會成為荊御風用來傷害……甚至是殺害南宮烈的棋子。

  即使這麼一來,她必須一輩子承擔著忘恩負義的罪名,但那也好過在這種充滿罪惡與不安的情緒中反覆煎熬。

  倘若荊御風無法諒解,甚至打算收回她這條命,那她也認了。反正當初她原就一心尋死,要不是正好跌進了「絕命谷」底的深潭,被荊御風所救,她也早就成了一縷芳魂。

  打定主意之後,莫水悠的心不再旁徨、不再糾結,而那讓她更加深信自己的決定沒有錯。

  「月兒,莊主呢?他去了馬場嗎?」她問著身旁的丫鬟。

  「回小姐,月兒剛才幫小姐收拾午膳時,正好瞧見莊主回來了,這會兒好像在書房裡吧。」

  書房嗎?好,她就去書房找他!

  莫水悠懷著一抹堅定的決心,正打算離開亭子時,眼角余光忽然瞥見一抹瘦小黝黑的身影,在奴僕的帶領下往書房的方向走去。

  她錯愕地瞪大了眼,下一刻,她反射性地閃躲到亭子的石柱後,遮掩住自己的身影。

  「小姐?怎麼了?是不是哪兒不舒服?」一旁的月兒疑惑又關心地望著她那不太尋常的神色。

  「不……沒什麼……」

  莫水悠臉色蒼白地搖了搖頭,目光卻忍不住再度悄悄往那抹身影望去。

  她由衷希望自己看錯了,但是並沒有。當初殺害她爹娘的那兩個惡人,就算化成了灰,她也不會認錯的!

  眼前那個身形瘦小黝黑的男子,不就是殺害她爹娘的其中一名惡人嗎?聽說當初荊御風只殺了一人,而他肯定就是僥倖逃過一死的那一個!

  但……這個罪大惡極的傢伙,怎麼會出現在「烈雲山莊」?!

  看這個情形,奴僕似乎是打算領著那個人往書房前去,難道……他是要去見南宮烈?

  這是為什麼?他和南宮烈之間是什麼關係?

  一個又一個的疑惑浮上心頭,讓她的心緒怎麼也平靜不下來。

  「月兒,那個人是誰呀?」莫水悠試探地問。

  「哪個?」月兒探頭望去,仔細地看了一會兒。「噢,那位公子好像是莊主的朋友,前陣子月兒曾見過幾次。」

  「是莊主的朋友?!」

  這個出乎意料的答案,讓莫水悠驚愕極了。

  南宮烈怎麼會和殺害她爹娘的凶手是朋友?這怎麼可能?

  莫水悠又驚又疑,亟欲知道事情的真相,但……她該怎麼做?

  她迅速在心中思忖了一會兒後,再度坐回了石椅上,對月兒說:「月兒,我忽然覺得有些渴了,想要喝些茶水,可以幫我去灶房沏一壺茶過來嗎?」

  月兒不疑有他地立刻點頭。「是,月兒這就去,小姐在這裡稍候一會兒,月兒去去就來。」

  一等月兒轉身走遠,莫水悠立即從亭子起身,快步往書房的方向走去。

  一瞥見書房的窗子正好半開著,她立刻躡手躡腳地走近,屏氣凝神地注意著房內動靜。

  書房內,隱約傳出了他們的對話聲——

  「莊主的吩咐,小的已經盡力了,只可惜目前還沒有結果。」

  莊主的吩咐?沒有結果?

  那個粗啞的嗓音她過去曾聽過幾次,確實就是那名惡人,但……他所指的吩咐是什麼?南宮烈又怎麼會吩咐惡人做事?

  困惑間,她聽見了南宮烈的回答。

  「怎麼會還沒有結果?不是都已經差不多兩個月了,你不是也已經去了很多趟嗎?怎麼還沒能說服對方?」

  「唉,莊主有所不知,對方的性情實在太頑固了,任憑我說破了嘴,還是不肯答應,實在是拿對方沒辦法。」

  聽著這些對話,莫水悠震驚得暗暗倒抽口氣,臉色霎時蒼白如紙。

  已經差不多快兩個月、那名惡人去了很多趟,而對方的性情頑固,任憑說破了嘴也沒法兒說服?

  莫水悠的心中驚疑不定,一個可怕的猜測驀地浮上心頭——

  莫非……在幕後指使那兩名惡人前來求劍,最後甚至下令不擇手段地奪取鑄劍秘籍的人,就是南宮烈?!

  血色迅速從莫水悠的臉上褪去,她極不願做如此的聯想,可一切聽起來竟是如此的符合!

  難道南宮烈真的是個披著偽善外表,實則心機深沉又狠毒的男子?難道她的爹娘真的是因他而死?

  莫水悠拚命地搖著頭,怎麼也難以相信這會是事實,畢竟在她眼中的南宮烈,是個頂天立地、正直磊落的男子啊!

  這樣的他,怎麼可能會指使惡人殺害她的爹娘?

  但……他們的對話,又該做何解釋?從他們的對話來看,那名惡人確實是受了南宮烈的指使去做某件事呀!

  「那麼你接下來打算怎麼做?」

  南宮烈詢問的聲音又傳了出來。

  「放心,莊主的交代,在下一定會盡心辦好,相信莊主最後一定會如願的。」

  「好吧,有什麼好消息,就立刻告訴我。」

  「一定、一定!」

  聽出他們的談話已告一段落,莫水悠連忙從書房的窗邊移開,匆匆退回庭院的亭子中。

  她還沒來得及喘口氣,月兒已端著剛沏好的茶水過來。

  瞥見她的臉色比剛才更加蒼白,月兒不禁擔憂地問:「小姐怎麼了?氣色不太好,要不要月兒去通知莊主一聲,請大夫過來瞧瞧?」

  「不,不用了。」莫水悠匆忙拒絕。

  剛才聽見的對話太令人震驚了,這會兒她心亂如麻,根本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態度和神情來面對南宮烈。

  她必須靜一靜,得先一個人好好整理一下紊亂的心緒才行。

  「可是……」月兒蹙了蹙眉,臉上有些遲疑。

  莊主先前早有交代,她必須好好地服侍、照料小姐,倘若小姐的身子出了什麼狀況,她可擔待不起呀!

  「別擔心,月兒,我真的沒什麼,只不過是突然有點不舒服罷了,只要回寢房去歇一會兒就行了。」

  「那月兒扶小姐回房吧。」見她如此堅持,月兒也不敢違逆。

  「嗯。」

  莫水悠點了點頭,任由月兒扶著她返回寢房。

  進了寢房之後,莫水悠說道:「我想要稍微小憩一會兒,月兒,你也退下去休息吧。」

  「是,那小姐好好歇息吧。」

  月兒退下之後,莫水悠獨自一人躺在床榻上,但卻毫無睡意。

  她閉上眼,腦中立刻浮現爹娘被那兩名惡人殺害的情景。

  想到當時爹娘拚死替她爭取多一些逃命的時間,一股強烈的痛楚就重重地劃過胸口,讓她幾乎快喘不過氣。

  她的美眸噙著淚水,稍早在書房外聽見的對話再度迴盪腦海——

  「怎麼會還沒有結果?不是都已經差不多兩個月了,你不是也已經去了很多趟嗎?怎麼還沒能說服對方?」

  「唉,莊主有所不知,對方的性情實在太頑固了,任憑我說破了嘴,還是不肯答應,實在是拿對方沒辦法。」

  那惡人是殺害她爹娘的凶手,這一點是再肯定不過的事實,而倘若南宮烈真的是個正直不阿的人,怎麼會和這樣的惡人成為朋友,還交代對方為他辦事?

  再者,從他們的對話中所透露出來的訊息,又為什麼和當初那兩名惡人不斷前來說服爹幫忙鑄劍之事是如此的吻合?

  莫水悠的一顆心狠狠揪緊,淚水也終於克制不住地自眼角滑落。

  究竟南宮烈是什麼樣的人,她已經沒法兒確定了。倘若他真的是在幕後指使那兩名惡人的罪魁禍首,那……她到底該怎麼辦才好?

  ※ ※ ※

  莫水悠在房裡待了約莫半個時辰,不但沒能好好地歇息,反而快被痛苦糾結的心緒給逼瘋了。

  胸口的抑鬱悶疼,讓莫水悠幾乎快喘不過氣來,只好走出寢房,想到外頭去吹吹風、透透氣。

  然而,才剛走到庭院,身後就驀地傳來了南宮烈的聲音。

  「悠兒。」

  聽見那低沉渾厚的嗓音,她的腳步驀地僵住,眼底掠過一絲慌亂無措。

  怎麼辦?她還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呀!

  一股想要躲藏起來的衝動自心中升起,但她終究還是強迫自己停在原地,為的就是不想讓南宮烈察覺出什麼不對勁。

  倘若他真是欲搶奪鑄劍秘籍的幕後主使者,那麼她絕對不能讓他知道她的真實身分,更不能讓他知道她偷聽見了他和那名惡人的對話,否則恐怕會替自己惹來難以預料的災禍。

  她暗暗咬了咬牙,強迫自己裝出若無其事的模樣,轉過身面對他。

  「聽月兒說,你的身子不舒服?」南宮烈問道。他剛才正好要前去探望她,結果就在半途瞧見她的身影。

  「只是有點精神不好罷了,剛才歇息了一會兒,已經好多了。」莫水悠勉強擠出一絲笑容。

  南宮烈的黑眸直勾勾地望著她,看出她的笑容顯得有些牽強。

  「是嗎?可是我瞧你的臉色還是不太好,究竟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要不要請大夫過來瞧瞧?」

  「不用了,我真的沒什麼。」莫水悠連忙搖頭。面對著他的關懷,她的心又再度狠狠揪緊。

  他的眼神、他的語氣、他的態度,感覺起來是如此的真誠,實在很難相信這樣的男子,會是害死爹娘的罪魁禍首。

  但是她先前所聽見的那一切又該怎麼解釋?他們的對話明明是如此吻合那兩名惡人不斷糾纏的情況啊!

  究竟什麼才是事實的真相?她到底該如何才能分清楚?

  莫水悠壓抑著紛亂的心緒,暗暗思忖了一會兒後,試探地開口問道:「別擔心我了,你難道都不擔心自己的事情嗎?」

  「擔心什麼?」南宮烈不解地問。

  「既然你師父的遺命是要你替他爭一口氣,那麼你遲早都是要和荊御風交手的,你都不擔心嗎?」

  聞言,南宮烈的臉色沒有半絲憂慮,反而還朗笑了幾聲。

  「我和荊御風的武功約莫在伯仲之間,誰輸誰贏還不一定呢!」

  他一向不害怕任何的麻煩,愈是困難的挑戰,他愈是鬥志高昂,從來不會感到畏懼或是擔憂。

  因此,除了師父臨終前的叮囑之外,他心裡其實也相當期待與荊御風好好地對戰一場。

  能夠和擁有頂尖武功的高手過招,想必是一件痛快淋漓的事情,所以他不但沒想過要逃避,反而還迫不及待地想要正面迎戰!

  「倘若你們的武功真的在伯仲之間,那麼……如果能夠擁有削鐵如泥的神兵利器,應該就足以克敵制勝了吧?」莫水悠低垂著眼睫,佯裝只是隨著話題不經意地提起。

  「是啊,可惜『鑄劍神匠』一家已經遇害,這輩子我恐怕是無緣獲得出自『鑄劍神匠』之手的珍品了。」南宮烈嘆道。

  由於「鑄劍神匠」的名氣遠播,一個月之前的那場意外早已傳得沸沸揚揚,官府也已著手調查,但是目前還沒有查出真凶。

  近兩個月來,他設法與一個名叫做江傑的男子搭上線,除了是為爹悄悄打探消息之外,也想要從中查探這件事。

  他爹人在京城任職將軍,負責鎮守京城安全,而前陣子爹接獲密報,說是江湖邪教頭目蕭天行似乎與西方蠻人勾結,意圖幫助蠻人舉兵侵犯。

  爹要他幫忙調查這件事,倘若罪證確鑿,便要將那蕭天行繩之以法。

  為此,他派出一批手下暗中調查,得知江傑似乎在幫蕭天行辦事,因此他決定想法子先搭上江傑。

  這江傑是個唯利是圖的男子,只要誘之以利,不論什麼勾當都肯做,而他的人脈複雜,和正邪兩派都暗中有往來。

  根據查探,蕭天行似乎透過江傑想要收購大批精良的兵器和好馬。

  為了查明真相,並搜集蕭天行勾結蠻人的罪證,他便拋出了一大誘餌——由於他身為「南宮馬場」的主人,又是東北一帶馬業的霸主,擁有最慓悍的駿馬,而那正是蕭天行想要的。

  因此,約莫兩個月前,他刻意放出風聲,表示馬場近日正好有一大批駿馬待售,果然引來了江傑,表示有個名叫「蕭仁賢」的友人意欲整批搜購。

  他表面上口頭應允,但卻同時提出了條件,希望可以和如此大手筆的買主見個面,彼此交個朋友。

  江傑原先一口承諾,但今兒個稍早前來見他時,卻說那「蕭仁賢」的性情孤僻又固執,不論怎麼勸說都得不到對方的首肯。

  這樣的答案,其實早在南宮烈的預料之中。

  根據他所掌握的線索,那「蕭仁賢」的確就是蕭天行的化名,而蕭天行肯定知道他的身分,必然會迴避見面。

  但他並沒有因此就拒絕與對方談這筆交易,而是要江傑再去試著勸說看看,為的就是要拖延蕭天行購入馬兒的進度,同時也繼續派出一些膽大心細的手下混到蕭天行的身邊,搜集他勾結蠻人的罪證。

  根據他手下的調查,一個月前「鑄劍神匠」之死,應當與蕭天行脫不了干係,並且極有可能就是江傑下的手。

  可惜的是,他沒有確切的證據,沒法兒將江傑抓起來嚴刑拷打。

  他的正直不允許他做出私刑逼供這種違反律法之事,況且這麼一來恐怕會打草驚蛇,讓那蕭天行有了防備。

  南宮烈在心中暗暗沉吟著下一步該怎麼做,而莫水悠聽見他提起「鑄劍神匠」四個字,一顆心立即狠狠地揪緊。

  他主動提起爹的名號,並且為了沒能擁有削鐵如泥的兵器而感到遺憾,是因為他原本就渴望能夠擁有那樣的神兵利器卻不可得,甚至就連退而求其次地打算搶奪鑄劍秘籍也不能如願,所以感到惋惜嗎?

  一陣劇烈的痛楚狠狠劃過胸口,莫水悠暗暗握緊了拳頭,拚了命地壓抑住激動的情緒。

  「喔?你真的那麼想擁有『鑄劍神匠』所打造的兵器?」她再度佯裝隨口問道,忍不住想要從他口中再度確認這個答案。

  「那當然。」南宮烈毫不猶豫地說:「出自『鑄劍神匠』之手的刀劍,那可是世間難求的珍寶,凡練武之人應當沒有人不渴望擁有一把,我自然也是夢寐以求。只可惜神匠有他的堅持,只要不是他認可的對象,就算給他黃金百兩也求不到。」他的語氣透著一絲佩服與敬意。

  莫水悠的臉色蒼白,纖細的指尖都狠狠掐進了柔嫩的掌心。

  當她聽見他承認自己也極度渴望擁有爹所鑄造的兵器時,腦中已嗡嗡作響,再聽他說「黃金百兩也求不到」,更是感到一陣強烈的暈眩。

  這麼說來,南宮烈確實渴望她爹為他鑄劍,而當初要那兩名惡人前來代為求劍,甚至不惜付出黃金百兩代價的人,也真的是他?!

  若是以尋常人家的財力而言,根本就不可能付得出黃金百兩的報償,但是以「烈雲山莊」雄厚的財力來看,確實是拿得出來的。

  失望、心碎、痛苦的情緒湧上心頭,讓莫水悠的淚水差點奪眶而出。

  儘管她仍不明白,當初南宮烈為什麼不自己前來求爹鑄劍,但是稍早他在書房與那名惡人的對話,還有這會兒他親口所說的一切,兩相對照之下,真相已經不言而喻了!

  他就是在幕後指使那兩名惡人前來求劍,最後憤而殺害爹娘欲奪取鑄劍秘籍的罪魁禍首!

  此時此刻,她不禁慶幸自己當初佯裝失去記憶,沒讓他知曉自己的真實身分,同時也不禁慶幸自己及時發現了真相。

  否則,她愛上了不共戴天的仇人,甚至還為他不惜當個忘恩負義的罪人,要怎麼跟死去的爹娘交代?

  「悠兒,你就別再想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了,你該做的是好好照顧自己的身子。瞧你,這會兒臉色差成這樣,不要緊嗎?」南宮烈擔憂地問。

  莫水悠想要搖頭,但是因為心裡一時受了太大的打擊,讓她忽然感到一陣強烈的暈眩,腳步也踉蹌了下。

  「悠兒,小心!」

  南宮烈眼捷手快地伸出手,將她的身子牢牢摟進懷中。

  「唉,我看,還是請大夫過來瞧瞧吧。」他輕嘆,這陣子著實為她的身子狀況擔足了心。

  「不,真的不用了。」

  「悠兒,別這麼逞強,你的身子比什麼都重要啊!」南宮烈望著她,深邃的黑眸中有著深濃的關懷與情感。

  他那灼熱的眸光宛如一把燒紅的利刃,狠狠刺進了莫水悠的心窩。

  她真的不懂,他怎麼能將一個深情正直的形象扮演得這麼好?

  倘若不是無意中得知他與殺害爹娘的惡人有所往來,只怕她早已將她和荊御風之間的一切告訴了他!

  儘管爹娘並非由南宮烈親手所殺,但是死於他所派出的惡人之手卻是不爭的事實呀!

  一想到這一點,莫水悠就幾乎無法忍受自己置身於他的懷抱,然而又怕激動掙扎會惹來他的懷疑,更怕她臉上的表情會洩漏出心底的憤恨,只好將臉蛋埋進他的胸膛,不讓他窺見自己的神色。

  然而,置身在他的懷中,感受到他溫暖有力的擁抱,她的心又變得更加脆弱,痛楚難當。

  曾經,他的擁抱讓她感到難以言喻的溫暖與踏實,而即使是此刻,他身上灼熱陽剛的氣息仍讓她心跳不已,但是這樣的反應,卻讓她感到極度的罪惡與自責,同時也不禁恨極了自己的不爭氣!

  他是害死爹娘的罪魁禍首,她怎麼能再對他怦然心動?他們之間可是有著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呀!

  不!不行!她不能放任自己這樣下去,不該產生的情愫,她一定得要徹底斬斷才行!

  莫水悠咬了咬牙,不斷地回想爹娘那日慘遭殺害的畫面,強迫自己以深切的憤恨來取代滿腔的情意。

  倘若繼續任由這個幕後真凶逍遙法外,那她怎麼對得起至死還拚命想要保護她的爹娘呢?

  既然現在已經知道了南宮烈就是幕後的罪魁禍首,那麼,她一定要想辦法替爹娘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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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7-25 01:18:31
第六章

  夜深人靜,已是就寢時刻。

  在莫水悠的寢房中,案上的燭火仍未吹熄,一面明亮的銅鏡反映出她蒼白憔悴的容顏。

  莫水悠靜靜地望著自己的臉色,美麗的眼眸盈滿了哀傷痛苦。

  今兒個午後,南宮烈還是執意請大夫過來一趟。

  大夫在仔細地為她把過脈之後,疑惑地詢問她近日是否受了什麼重大的打擊,否則怎會有如此心緒不寧的癥狀?

  她當時既尷尬又心虛,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才好。

  幸好一旁的南宮烈猜測是她一直沒能恢復記憶,心裡的壓力太大,而她也趕緊順勢應和他的猜測,才沒有引起懷疑。

  只是……

  即便已下定了決心要替爹娘報仇,甚至強迫自己必須恨他,但是每當面對他那看似充滿關懷與深情的眼眸時,她就是沒法兒真的完全無動於衷。

  他所表現出來的一切,明明感覺是那麼的真誠,像是沒有半絲的虛假,可是……可是……

  「不!不該再想了!」莫水悠咬牙低嚷。

  她實在不該一再想著他的溫柔了,就算他對她的情意都是真的,就算他是真心愛著她,也抹不掉她爹娘因他而死的事實!

  他不是她該愛的人,她該做的是替爹娘報仇!

  痛苦的淚水再度溢出眼眶,模糊了她的視線,她趕緊伸手拭去,抓起了擱在桌前的一把小利剪。

  這是傍晚時,她宣稱想要親手縫製一些衣物,讓月兒幫她弄來的。

  緊抓著那把利剪,莫水悠的眼底掠過一抹沉痛的決心。

  不管自己心裡有多麼的痛苦,不管她的心裡仍對南宮烈有著難以斬斷的愛戀,她都一定要替爹娘報仇!

  「爹、娘,女兒不會令你們失望的,你們至死都還拚命要保護我,倘若我不能替你們報仇,我怎麼對得起你們呢?」

  回想出事之前,他們一家三口還過著和樂融融、幸福安穩的日子,莫水悠的視線就再度因盈眶的淚水而模糊。

  她沉溺在悲痛的情緒之中,久久不能自已。

  「悠兒,還沒睡嗎?」

  房外突然傳來南宮烈的嗓音,嚇得她手中的利剪差點掉了。

  她定了定心神,開口答道:「還沒。怎麼了?」

  「沒什麼,我剛從書房出來,打算返回寢房,卻瞧見你這兒的燭火未熄,擔心你的身子又不適了。」南宮烈透著擔憂的嗓音傳了進來。

  夠了!夠了!不要再用溫柔與關懷來折磨她了!

  莫水悠有股想要捂住耳朵的衝動,她覺得自己痛苦的心已經瀕臨崩潰了!但是這一切的掙扎都是不應該的呀!她該毫不猶豫地替爹娘報仇才對!

  ……既然他自己送上門來,那就讓一切在今夜做個了結吧!

  莫水悠咬了咬牙,匆匆以衣袖拭去頰上的淚痕,並小心地將利剪藏於衣袖中,確定自己看起來沒有什麼不對勁之後,她才前去開門。

  望著佇立在房門口的南宮烈,她擠出一絲帶著央求的笑容,輕聲問道:「我還沒睡,睡不著,你可以……進來陪我聊聊天嗎?」

  「這……」

  南宮烈沒料到她會有此要求,臉上掠過一絲猶豫。

  此刻夜色已深,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恐怕會有損她的名節,然而面對她盈盈懇求的小臉,他實在走不開。

  「好吧,我陪你一會兒,等到你有倦意時我再離開,這樣可好?」他心想,既然有意將她留在身邊、娶她為妻,那麼暫時共處一室應該也無礙。

  南宮烈走進寢房之後,莫水悠關上了門,甚至還輕輕落了閂。

  她悄悄伸手碰了碰藏在衣袖中的利剪,在心裡告訴自己——今晚一定要替爹娘報仇!

  至於刺殺南宮烈之後能不能脫身,她已經不在乎了。

  為了報血海深仇,她將親手殺掉自己這輩子唯一愛上的男人,或許,在一切結束之後,她也可以去和爹娘相會了……

  莫水悠深吸口氣,強忍著心如刀割的痛楚,轉身面對她又愛又恨的男人。

  她知道若是拖得久了,很容易會被南宮烈看出她的不對勁,因此若想要順利得手,必須盡快採取行動。

  見南宮烈已在房中坐下,她緩緩走上前去。

  「先喝點茶水吧。」

  她一邊說著,一邊為彼此各倒了一杯茶。在擱下茶壺的時候,她的手肘「不小心」撞到了其中一只杯子。

  那瓷杯自桌上掉落,應聲摔碎了一地。

  「哎呀,糟糕!」

  她低呼一聲,正打算要撿拾,南宮烈卻制止了她的舉動。

  「別碰,小心弄傷了手。我來就好了。」

  南宮烈立刻動手收拾,而他這樣的反應正好在莫水悠的預料之中。

  見他彎身背對著自己,她悄悄從衣袖中抽出利剪,美眸一瞇,不給自己有半點猶豫或後悔的機會,猛地往他的左後背刺去!

  她使盡全身的力氣,就算沒能一舉殺了他,也必定能將他刺成重傷。

  南宮烈原本正專心地收拾一地凌亂,冷不防察覺一股殺氣自後方襲來。

  由於長年習武,他對於周遭危險的敏銳度異於常人,即便沒有瞧見身後的景物,也能察覺出一絲不對勁。

  他出於本能地閃過足以致命的一擊,回頭一看,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

  「悠兒?!你這是做什麼?」

  他滿臉錯愕,怎麼也難以相信她竟打算刺殺他!

  「為什麼?悠兒,你想要殺我?」

  「沒錯!我就是要殺你!」

  莫水悠恨恨地嚷著,她沒想到自己竟失去了刺殺他的大好機會,甚至連他的半根寒毛也沒傷著。

  她緊握著手中利剪,一絲絕望浮上心頭。

  南宮烈的身手,早在他先前與荊御風過招時,她就已經見識過了,而這會兒她的行動被他察覺,她再想要刺殺他可說是難如登天了。

  現在該怎麼辦才好?難道要放棄嗎?

  不!她怎麼能放棄?爹娘因他而死,就算是賠上自己的一條性命,她也要替他們報仇才行呀!

  莫水悠心一橫,抓緊了利剪,再度朝南宮烈刺去。

  「悠兒,等等!」南宮烈叱喝了聲,輕易地閃開她的攻擊。「先把話說清楚,悠兒,你為什麼要殺我?」

  他相信她不會無緣無故突然想取他的性命,但是他怎麼也想不透,自己究竟是做了什麼讓她非殺了他不可的事?

  莫水悠沒有理會他的問話,繼續抓著利剪朝他攻擊。

  「悠兒!別這樣!」

  南宮烈握住了她纖細的手腕,迅速奪走了那把剪子並遠遠地扔開,而那利剪正好被拋到了床榻上。

  莫水悠使勁掙脫他的手,快步朝床榻奔去,南宮烈怕她在慌忙中誤傷了自己,趕緊朝她撲了過去。

  他一手將她摟進懷裡,牢牢地將她壓製在床榻與他的胸膛之間,另一手則抓起利剪反手一擲,那力道之大,讓它破窗而出,掉到了房外。

  「放開我!放開我!我要報仇!我要報仇!」莫水悠激動地掙扎叫嚷,雙手又推又捶他的胸膛。

  「等等!悠兒,你先冷靜下來,這其中肯定有什麼誤會。」

  「什麼誤會?沒有誤會!」莫水悠恨恨地嚷著。

  南宮烈皺緊了眉心,感到頭疼極了。

  他知道他們之間肯定存在著某個天大的誤會,無奈她根本連讓他辯駁的機會都不給,就直接定了他的罪。

  眼前當務之急,就是先想法子讓她冷靜下來。

  南宮烈握住了她不斷推打的手,將她的雙腕牢牢地箝制在她的頭頂,但她的身軀氣憤地掙扎扭動,他只好沉下了身軀壓製住她,想不到她的雙腿不安分地踢蹬,他只好再用自己的雙膝將她的腿兒一左一右地頂開,讓她再沒法兒蠢動。

  然而,這會兒他雖是順利制住了她,但兩人的姿態卻是曖昧極了!

  床榻上,他們身子交疊,她的每一寸柔軟都緊貼著他陽剛的身軀,更要命的是,他胯間最陽剛的一處,就緊抵著她腿間的柔軟……

  南宮烈咬了咬牙,努力忽略身體的感覺,告訴自己現在可不是任由慾念亂起騷動的時候。

  「悠兒,你究竟為什麼要殺我?你口口聲聲說要報仇,我們之間究竟有什麼仇恨,讓你非殺了我不可?」

  「你還裝傻?我都聽見了午後你和那個惡人在書房裡的對話了!你指使他為你辦事,不是嗎?」

  南宮烈一愣,對於她聽見了他和江傑的對話感到有些驚訝,但心中同時浮現更多的困惑。

  「沒錯,我確實是要他為我辦事,但那跟我們之間有什麼關係?」他實在是百思不得其解。

  他會與江傑搭上線,純粹是為了調查邪教教主蕭天行勾結蠻人之事,而這當中會和她造成什麼不共戴天之仇?

  「除了聽見你和那惡人的對話之外,稍早你也已經親口承認一切了,你還想要否認?」

  「承認?我究竟承認了什麼?」南宮烈發現自己簡直如墜五里霧中,完全摸不著頭緒。

  「你承認自己渴望得到我爹所鑄的兵器,承認那是黃金百兩也難買到的神兵利器!不就是你指使那惡人登門求我爹鑄劍,不惜提出黃金百兩的代價卻遭到我爹的拒絕,最後憤而指使他們殺害我爹娘,想要奪取鑄劍秘籍嗎?」

  「你爹?!你爹是『鑄劍神匠』?可是當時,明明也發現了你的屍首……」

  「那肯定是碧兒的屍首,她是我家的丫鬟。」莫水悠眼眶含淚地說道。

  「什麼?原來那具屍首是丫鬟的?難怪官府的人怎麼也找不到那個失蹤的丫鬟。」南宮烈驚詫之餘,又想到一件事。「悠兒,你恢復記憶了?」

  莫水悠一僵,這才意識到自己在悲憤之中不小心說溜了嘴。

  「我今日一看到那惡人,就全都想起來了!不管怎麼樣,你是害死我爹娘的仇人,我非要替我爹娘報仇不可!」

  「等等,悠兒,你真的誤會了!」南宮烈趕緊解釋道:「我雖然確實有事交代江傑去辦,但並非是要他為我求你爹鑄劍呀!更何況,我慣使的兵器是刀,要一把劍來做什麼?」

  「這……」莫水悠一陣啞口。

  是啊,這些日子以來,她確實瞧見他隨身所帶的兵器是鋼刀,而當初那兩個惡人要爹打造的卻是長劍。

  難道……真的是誤會?

  「可是,今日你們的對話提及他兩個月前受你所托去辦一件事,對方卻頑固不肯答應,這你又該怎麼解釋?」

  南宮烈一怔,總算明白她的誤會從何而來了。

  「我要他辦的事情,其實跟我爹有關……」南宮烈將他爹要他暗中調查的事情,以及江傑和蕭天行的關聯說了一遍。

  聽完了他的說明之後,莫水悠心中驚愕極了。

  原來,江傑是要找他買馬,而他則要江傑促成他與「買主」見面,對方卻遲遲沒有答應?

  「可是……你親口承認自己渴望擁有我爹所鑄的兵器……還說就算黃金百兩也不可得,而黃金百兩,正是當初那兩名惡人提出的報償啊!」

  南宮烈嘆了口氣,說道:「凡是練武之人,只怕沒人不想要擁有你爹所鑄的兵器,那是任何習武之人心中的稀世珍品。但是心中渴望是一回事,並不是真的非得擁有不可呀!至於你爹的名氣與規矩早已天下皆知,自然是黃金百兩也沒法兒收買他呀!」

  「這……」莫水悠咬了咬唇,心緒陷入極度的紛亂。

  見她一臉茫然無措,像是不知道該相信什麼才好,南宮烈不由得再度發出一聲嘆息。

  「悠兒,難道經過這段時日的相處,我在你的心裡,是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甚至不惜殘殺無辜的人嗎?」

  他的神情和語氣都透露出他心中的受傷與挫敗,那讓莫水悠的一顆心狠狠揪緊,淚水也不禁在眼眶中打轉。

  「我就是難以相信,所以才會這麼痛苦掙扎……我很想相信你,可是……可是……我……」

  見她一臉痛苦難過,南宮烈彷彿也能感受到她內心所受的折磨與煎熬,不忍再對她有半分責怪。

  他心軟又心疼地輕撫著她的臉,說道:「我今日與江傑的對話,確實很容易誤導了你,讓你產生誤會,這也怪不得你。我南宮烈在此發誓,倘若剛才我所言有半句虛假,願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聽見他毫不猶豫地發下毒誓,莫水悠的淚水再也克制不住地湧出,心中殘存的一絲不確定霎時煙消雲散。

  她相信他!天知道她多願意相信他!

  幸好事情的真相併非她原先以為的,幸好她剛才的刺殺沒有得手,否則……否則……她簡直不敢再想下去了!

  「對不起……」她哽咽地道歉。

  「別再自責了,這些日子你所受的苦也夠多了。既然那江傑是殺害你爹娘的凶手,我一定會幫你討回公道,替你爹娘報仇的。」

  南宮烈認真地承諾,逼出了她更多的淚水。

  莫水悠的心裡既愧疚又難過,還有著更多的感動。

  她不僅誤會了他,還意圖刺殺他,而他不但對她沒有半句責怪,還反過來安慰她,甚至承諾要幫她替爹娘報仇。

  他對她的情意是這般的真切,而她回報的卻是不信任與傷害……

  「對不起……對不起……」

  「別說了,悠兒,別說了。」

  南宮烈捧著她淚濕的小臉,心疼地為她拭去淚水。

  見她仍不斷地掉淚,他低下頭,輕輕吻去了那一顆顆豆大般的淚水,最後順著她頰上的淚痕,吻上了她的唇。

  莫水悠閉上眼睫,不僅毫不抗拒他的親吻,還情不自禁地回應。

  自從誤會他是指使那兩名惡人的罪魁禍首之後,她就不斷告訴自己不能愛上他,而先前拚命壓抑的情感,這會兒全都一湧而出,在她的胸口激烈澎湃著。

  她忍不住激切地回應他的吻,纖細的雙臂甚至主動攀上了他的頸項,渴望與他貼得更近一些。

  她甜蜜的回應,讓南宮烈的熱血沸騰,情不自禁地吻得愈來愈狂野,而孤男寡女在床榻上纏綿地擁吻,顯然不是個好主意。

  隨著這個不斷加溫的親吻,熾烈的情慾之火也隨即在南宮烈的體內竄起,一發不可收拾。

  心愛的人兒就在身下,心悅誠服地承受他的吻,甚至還熱情地回應,這對一個男人而言簡直是最銷魂的折磨。

  「悠兒,快推開我,或把我踹下床去……」南宮烈嗓音喑啞地說,熾烈的慾望讓他快克制不住了。

  「為什麼?」莫水悠輕喘著氣,困惑地問。她被吻得意亂情迷,腦子幾乎沒法兒好好地思考。

  「因為我怕我會停不下來。」

  「停……為什麼要停下來?我不想要你停下來呀!」莫水悠脫口說道,甚至像怕他會退開似的,雙臂又更加摟緊了他。

  聽了她的回答,南宮烈在心底呻吟了聲,她純真的回答與反應,簡直像是在火上加油一般,讓他的慾望更加高漲了。

  「因為,我想要你。」他坦白承認,腰身輕輕一挺,讓她確實感受到他早已硬燙如烙鐵的慾望。

  感覺到腿間那灼熱的硬物,莫水悠的俏臉霎時脹得通紅。

  雖然她對於男女之事仍懵懵懂懂,不太明白他口中的「要她」是怎麼一回事,但是腿間那充滿威脅性的壓迫感,讓她感到羞怯、心慌極了,但心底卻同時升起了一絲帶著緊張的期待……

  她不想要他離開,她想要他繼續抱著她。

  「我不要你離開我,我要你在我身邊。」她壓抑著羞怯,輕聲說道。

  她這番話,瞬間擊潰了南宮烈最後一絲自製。

  他不再有任何的遲疑,火熱的吻再度覆上,大掌也開始隔著衣裳游移在她曼妙的胴體上,並在她發出難耐吟喘的時候,輕輕褪去了她的衣裳。

  一絲不掛的胴體,美得不可思議,讓南宮烈體內的慾火更熾,開始以唇舌與大掌探索她每一寸細緻柔嫩的肌膚,挑起她難耐的吟喘。

  當火熱的慾望已如弦上的箭矢之時,他的黑眸緊緊鎖住她那雙情慾氤氳的美眸。

  「悠兒,怕嗎?」

  「不怕,我相信你不會傷害我的。」莫水悠信任地望著他。

  「我絕對不會傷害你的,不過,一開始可能會有些疼……」

  疼?

  莫水悠的心底升起一絲疑惑,不懂為什麼會疼?但是看著他眼中的憂慮,知道他是真心擔憂她,那讓她的心裡漲滿了感動。

  「我不怕,就算真會疼,我也會忍耐的。」

  「我的好悠兒。」南宮烈感動地緊摟著她,腰身一挺,將她占為己有,並低頭吻去了她痛楚的呼喊。

  他按捺住慾望,憐惜地等待她度過初時的疼痛,直到她緊繃的嬌胴逐漸放鬆,雙臂也再度摟上了他的頸項,他才不再有任何的顧忌,帶著她一同領略情慾顛狂的銷魂滋味……

  ※ ※ ※

  隔日上午,莫水悠睡得比平時還要沉,直到都已日上三竿了,才逐漸從睡夢中轉醒。

  她睜開惺忪的睡眼,渾身乏力的感覺讓她的唇間逸出一聲呻吟,而她在被窩中輕輕翻了身,雙腿立刻傳來一陣酸疼,讓她不禁蹙起了眉心。

  愣怔了一會兒之後,昨夜的畫面驀地湧進腦海,那不僅讓她瞬間清醒,也讓她的俏臉泛起了紅暈。

  她伸手撫著自己發熱的雙頰,要自己別去回想那些羞人的情景,可偏偏那一幕幕銷魂的畫面卻不斷地在她的腦中重現。

  白皙的臉蛋霎時紅燙似火,但在她感到極度羞澀的同時,一絲甜蜜喜悅也盪漾在心底……

  她的目光環顧整間寢房,沒瞧見南宮烈的身影,卻瞥見了窗外的天色。

  「呀,都已經這時候了!」

  莫水悠趕緊從床榻上坐了起來,身上那襲錦被因而滑落,露出她不著片縷的雪白胴體。

  在那一身細緻柔嫩的肌膚上,散布著些許激情的紅痕,那是昨夜南宮烈在她身上留下的。

  瞅著自個兒身上的淡淡紅痕,回想起南宮烈昨夜是如何激烈、狂野地愛她,莫水悠不禁再度羞紅了臉。

  她趕緊下床穿好了衣裳,想要前去找南宮烈。

  昨夜歡愛之中,她的腦中曾經閃過要將她和荊御風之間的事情告訴他,但是那念頭也只是一閃而過,因為在他火熱的親吻與愛撫之下,她的思緒很快就陷入一片混亂,什麼都忘了,也什麼都沒法兒思考。

  可是,她不想再拖延下去了,眼看一個月的期限就快到了,她得趕緊將一切告訴他才行。

  他待她是這般的情真意切,她絕對不能允許自己有可能會成為荊御風用來傷害他的一枚棋子!

  就在莫水悠下定決心之時,房門突然傳來了一陣輕敲聲,那讓她的心跳不由得加快。

  會是他嗎?

  「小姐,醒了嗎?」月兒在門外輕聲問著。

  沒聽見期待中的低沉嗓音,莫水悠的心裡湧上一陣失望,這才察覺自己有多麼渴望時時刻刻見到他。

  「已經醒了,進來吧。」

  「是。」

  月兒輕輕推開房門,眼角眉梢都帶著一絲曖昧的笑意。

  見莫水悠的神情有些羞窘不自在,月兒忍不住笑道:「小姐,恭喜了,月兒在『烈雲山莊』待了這麼久,可從不曾見過莊主這麼在意、呵護過哪位姑娘呢!今兒個一早月兒要到房裡來服侍小姐的時候,是莊主前來開門的,莊主還特別叮嚀月兒讓小姐多睡一會兒,別擾了小姐的休息呢!」

  嗄?這麼說來,月兒很清楚昨夜南宮烈是在她的房裡度過,肯定也不難猜出他們做了什麼「好事」?

  莫水悠窘得臉兒發燙,連耳根都泛紅了。

  月兒見她一副羞得不知所措的模樣,沒敢再多說些什麼,動手幫她梳妝打扮,而過了一會兒,南宮烈來了。

  他佇立在房門口,目光一瞬也不瞬地望著莫水悠。

  一看見他,月兒恭敬地行禮之後,便很識相地離開了。

  南宮烈走進房裡,來到莫水悠的身旁,關心地問:「身子還好嗎?昨夜有沒有將你累壞了?」

  聽他提起昨夜的事,莫水悠羞得不敢看他,輕輕搖了搖低垂的螓首,而她羞澀的模樣和臉上美麗的緋紅,讓她顯得更加嬌媚誘人。

  南宮烈情不自禁地摟住她,低頭給了她一記溫存的深吻,一嘗到她甜蜜的滋味,想要她的慾望再度竄起,但是他很努力克制住。

  昨夜才初嘗雲雨,她嬌弱的身子需要更多的休息。

  「悠兒,今兒個一早,我接獲通報,我的手下已順利取得了蕭天行勾結蠻人的書信,有了物證,只要呈上朝廷,不怕沒法兒將那傢伙定罪。半個多時辰之前,我已派了人去約江傑過來,等會兒他應該就會到了。」

  莫水悠怔了怔,美眸透著一絲困惑,不明白蕭天行勾結蠻人之事與那名惡人之間有什麼關聯?

  「悠兒,我說過會幫你報仇的。」南宮烈解釋道:「既然知道他就是殺害你爹娘的凶手,又豈能任他逍遙法外?我一定會讓他接受王法的制裁,同時也要問出幕後的主使者。倘若我猜得沒錯,那個人應該就是蕭天行。」

  南宮烈積極的行動讓莫水悠感動極了,同時也讓她再度肯定自己不該再繼續瞞著她與荊御風之間的約定。

  她抬起頭,一臉認真地望著他,說道:「有件事情,我想要告訴你。」

  「什麼事?」南宮烈問道。

  「其實,當初我——」

  就在莫水悠打算將一切全告訴他的時候,一名僕人突然匆匆前來稟告,打斷了她的話。

  「啟稟莊主,江公子來了,這會兒已在大廳候著了。」

  「好,我這就過去。」

  南宮烈的神情一斂,對莫水悠說道:「悠兒,有什麼話等晚一點再說吧!咱們先去對付江傑那個傢伙。等會兒你先躲在大廳外頭,我讓你進來的時候再進來,知道嗎?」

  「我知道了。」莫水悠點了點頭。

  眼前沒什麼事情比替她爹娘報仇還重要,至於她和荊御風之間的一切,就遲些時候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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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7-25 01:18:53
第七章

  南宮烈帶著莫水悠走向大廳,在確認她已小心躲藏在門外不會被察覺之處後,他才大步走了進去。

  江傑一看到他,立刻堆起了滿臉的笑容。

  「莊主一早叫在下過來,不知有何事情吩咐?」

  這南宮烈的出手極為大方,先前要他促成與馬匹買主的會面時,就已先給了他一筆酬勞。

  這會兒,說不定南宮烈又有其他事情要吩咐他去辦。既然有機會賺進白花花的銀子,他自然不會笨得往外推嘍!

  「我確實有事情要找你。」南宮烈說道。

  「什麼事情?莊主儘管吩咐一聲,在下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江傑涎著笑說道。

  「赴湯蹈火倒是不必了,我只是要問你一件事情。」

  「莊主請問,在下定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若真能這樣,那是最好不過。」南宮烈望著他,問道:「我問你,是誰指使你去殺害『鑄劍神匠』,搶奪鑄劍秘籍的?」

  江傑聞言一僵,怎麼也沒料到南宮烈會問起這件事。

  他雖然心驚不已,卻仍裝傻地反問:「莊主在說什麼呀?『鑄劍神匠』之死,怎麼跟我有關呢?」

  「有人瞧見,是你和另外一人聯手殺害了『鑄劍神匠』夫婦。」

  聽見竟有目擊證人,江傑的表情又更不自在了幾分,但他可沒蠢得三兩句話就招認了一切。

  「這怎麼可能呢?肯定是那個人看錯了,再不然就是惡意栽贓!我絕對是冤枉的呀!」

  「那人絕不可能胡亂栽贓,至於幕後的主使者,你就算不說,我也已經查出來了,就是邪教的教主蕭天行!」

  聽南宮烈用十分篤定的語氣說出蕭天行的名字,江傑一臉錯愕地脫口說道:「你怎麼會知道?!」

  見南宮烈的黑眸掠過一絲精光,江傑這才驚覺自己說溜了嘴,但狡猾的他很快地又繼續裝傻。

  「我……我的意思是……我確實曾聽聞邪教教主蕭天行想要得到『鑄劍神匠』打造的寶劍,但是那跟我絕對沒有任何干係!就算蕭天行真的派人殺害了『鑄劍神匠』,那也絕對不是我!」江傑撇得一乾二淨,甚至說道:「再不然,莊主大可以將那人找來對質,肯定是對方看錯了!」

  當初他和另一個同夥痛下殺手時,周遭並沒有閒雜人等在場,又怎麼會冒出目擊證人來?

  「你想要對質,當然沒有問題。」南宮烈開口對門外說道:「悠兒,你可以進來了。」

  聽見他的叫喚,莫水悠走了進來。

  一看見她,江傑瞪大了眼,驚愕地指著她。「你……你不是跳下山崖了,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當初見她跳下山崖之後,他與同夥並沒有死心,打算找出她的屍首,搜出鑄劍秘籍來。

  然而,當他們下到山崖底下時,卻赫然發現那裡竟是「絕命谷」。

  素聞「閻王」荊御風擁有頂尖的醫術,即便對方傷重得剩下一口氣,也有法子救得回來。

  他們那時就懷疑莫水悠或許命大,被「閻王」所救,而不管她是死是活,他們都沒打算放棄鑄劍秘籍,所以意圖闖進「絕命谷」中搜查。

  無奈荊御風的武功高強,殺了他的同夥,差點連他也沒命,他只好斷了搜索的念頭,對蕭天行宣稱莫氏一家三口都死了,而他們死前燒了那本鑄劍秘籍。

  蕭天行對此勃然大怒,幸好他商談買馬的事情已有頭緒,並承諾將會為蕭天行弄到一大批品質優異的好馬,蕭天行這才暫時沒有找他算帳。

  想不到,這女人竟真的沒有死,但……就算她那時被荊御風救,此時又怎麼會出現在「烈雲山莊」裡?

  聽見她跳下山崖,南宮烈心裡不由得一陣詫異。

  在他得知她就是「鑄劍神匠」的女兒時,還以為她是匆匆逃亡躲過了一死,沒想到她竟是自山崖跳下!

  那……她是怎麼保住性命的?

  疑惑間,就見莫水悠恨恨地瞪著江傑,叱道:「哼!是老天有眼,要我留著這條命,替我爹娘報仇!」

  江傑眼看已沒法兒狡辯脫罪,忽然出手,打算抓住莫水悠當人質,好讓他可以順利逃出去。

  南宮烈已料到這傢伙可能會有這樣的舉動,心中早有防備,因此江傑一有動靜,他立即躍上前去,一掌擊向江傑的心口。

  江傑狼狽地摔倒在地,嘔出一口鮮血,傷重得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更別說是想逃跑了。

  眼看大勢已去,江傑惱怒地瞪著莫水悠,憤恨不甘地說:「可惡!都怪你這個女人命大,不僅摔進『絕命谷』,讓『閻王』給救了一命,還讓他為你動手殺了我的夥伴!這會兒你又攀上了『蠻王』,你可真是好本事,將當今世上的兩大高手迷得暈頭轉向,全都護著你!」

  聽了江傑的話之後,南宮烈一臉震驚。

  她怎麼會和荊御風有瓜葛?!

  前些日子,他帶著她騎馬出遊,在路上遇見荊御風時,他們兩人不是看起來並不相識嗎?

  看來,有些事情他得弄個清楚才行,但是在此之前……

  「來人啊!」他開口呼喊,兩名手下立刻進來復命。「這傢伙是殺害『鑄劍神匠』夫婦的凶手,將他送交官府處置!」

  「是!」

  兩名手下立刻將江傑給拖了出去。

  一等大廳已沒有閒雜人等之後,南宮烈望著莫水悠,問道:「悠兒,你和荊御風之間……究竟是怎麼回事?」

  面對著他那疑惑的眼神,莫水悠的心驀地一揪。

  她原本就打算要將一切全告訴南宮烈,可是由自己主動告知,和這會兒像是「東窗事發」後不得不吐實可是有著天壤之別呀!

  「當初,他與另一個惡人為了搶奪鑄劍秘籍,在殺害我爹娘之後,還一路追殺我。那時,我被他們追到了懸崖邊,由於不願受辱,便從懸崖跳下,原欲自盡,想不到正好跌進了『絕命谷』的深潭之中。荊公子救起了我,後來還除去了這惡人的同夥。」她坦白說道。

  「原來如此。那麼,前些日子遇見荊御風時,你們為什麼裝成不認識的模樣?」南宮烈接著又問。

  「他為什麼佯裝不認識我,我也不知道,不過……」莫水悠心虛地頓了頓,但因為不願再騙他,便坦白說道:「荊公子救了我,還除去殺害我爹娘的其中一名惡人,對我有著天大的恩情,為了報答他,所以我……我……我便答應要混進『烈雲山莊』之中。」

  「什麼?!」

  南宮烈聞言錯愕極了,一臉的不敢置信。

  「你答應荊御風,要混進『烈雲山莊』之中?」

  「沒錯……」莫水悠咬了咬牙,硬著頭皮繼續說道:「為此,我刻意等在你前往『南宮馬場』的必經之路,算準了時機竄了出去,果然如預料地被你帶回了『烈雲山莊』,而後我佯裝失去記憶,好讓我可以順利在這裡待下來……」

  聽完了她的解釋,南宮烈整個人處於極度的震驚之中。

  如果不是她親口所說,他根本無法相信這竟會是事實,而即使聽了之後,他仍是難以置信!

  他望著自己曾經那麼相信的人兒,語氣沉痛地問:「所以,當初你是刻意要讓我的馬兒所傷?」

  「……是。」莫水悠低著頭,自責得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

  聽見她肯定的回答,南宮烈的神情像是狠狠挨了一記悶棍,一種難忍的糾結痛楚在他的胸口蔓延開來。

  「打從一開始,你就沒有失去記憶過?」他開口又問,語氣僵硬。

  莫水悠悄悄覷了他一眼,對上他那失望又受傷的眸光,她的心狠狠地揪緊,一方面後悔自己沒有早點兒將一切告訴他,另一方面又極度擔憂他會不原諒她。

  「沒錯……」她臉色蒼白地承認。

  南宮烈咬了咬牙,感覺有人狠狠地捅了他一刀,讓他的胸口驀地傳來陣陣難以遏抑的痛楚,同時也燃起了熊熊怒火。

  他怎麼也不敢相信,她來到他的身邊,只是為了報答荊御風,而宣稱失去記憶,只是為了博取同情的謊言!

  「你為了荊御風,甘願冒這麼大的風險,即使不小心丟了性命,也在所不惜?!」南宮烈喝問。

  倘若那時他沒有及時控制住坐騎,而是狠狠地衝撞上她嬌弱的身子,說不定她此刻早已沒命了!

  看來,那荊御風在她的心裡占著極重要的地位,否則她怎麼會不顧自己的安危,只為了那傢伙的吩咐?

  「他究竟要你混到『烈雲山莊』來做什麼?」他咬牙切齒地問,聲音幾乎是從齒縫中迸出。

  「我……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好一個不知道!」南宮烈並不相信,只當她是為了袒護荊御風,所以不願意透露。

  「是真的!我是真的不知道他要我這麼做的用意是什麼呀!」莫水悠急忙解釋道:「我之所以會答應他,是為了報答他的恩情,所以才會承諾不論他要我做什麼事,我都願意做!」

  不論要她做什麼,她都願意照辦?

  南宮烈黑眸一瞇,眼底幾乎快噴出了熊熊烈火。

  「為了報答他的恩情,你可以不顧自己的性命安危,不惜犧牲自己,甚至連身子也可以給我?!」他急怒攻心地質問。

  本以為他們之間是兩情相悅,想不到竟是他一廂情願!

  聽見他的話,莫水悠倒抽一口氣,臉色瞬間刷白。

  「不!不是這樣的,我本來早就想要——」

  「夠了!」南宮烈叱喝了聲,打斷她的話。「不用再說了!我不想聽見更多的謊言!」

  當初他們的相遇不是一場意外,而她更沒有失去記憶,這一切都是精心設計的謊言,都是為了荊御風而做的!

  混帳!該死!

  胸中熊熊燃燒的怒火與妒火,讓南宮烈徹底失去了冷靜。

  他怒喝一聲,一掌擊向身旁的木桌,那張堅固的紫檀木桌應聲破裂,成為一堆廢木。

  他喘著氣,用惱怒又沉痛的眼眸望著莫水悠。

  「我承諾過要為你爹娘報仇,我會說到做到,至於你究竟打算怎麼報答荊御風,那就隨便你了!」語畢,他轉身大步往大廳外走。

  「不!等等,你聽我說……」

  莫水悠急忙追了出去,但南宮烈的腳步極快,不一會兒已走到馬廄,躍上了他的愛駒「逐風」,一路衝出「烈雲山莊」。

  望著他決然離去的背影,她心痛難當,淚水也克制不住地滑落。

  一股極度的懊悔湧上心頭,她真該早一點將實情告訴南宮烈的,那麼或許他現在也不會有這麼嚴重的誤會了!

  可是……就算此刻再怎麼懊惱,又能挽回些什麼?究竟她要怎麼做,他才能相信她的一片真心?

  ※ ※ ※

  出了「烈雲山莊」之後,南宮烈來到了馬場,這一待,就是一整日,即使此刻夜色已深,他仍沒打算回去。

  回去免不了會看見悠兒,而他實在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才好?

  即使知道她對他說了一個又一個的謊言,即使知道她是別有目的地來到自己身邊,他卻還是沒法兒不愛她。

  只是……一想到她為了荊御風,連自己的性命都不顧了,他就不禁沉痛地閉上眼,胸口狠狠地糾結。

  她……應該是愛著荊御風的吧?

  若不是愛著荊御風,她又怎麼會甘冒這麼大的凶險,不顧一切也要完成荊御風的吩咐,混進「烈雲山莊」中?

  這些日子以來,他對她的關懷、擔憂與情意,她全看在眼裡,心裡究竟是怎麼想的?

  她的心中可曾有過一絲的感動?還是在暗地裡譏笑他太過好騙,從來就不曾懷疑過她?

  南宮烈沉痛地閉上眼,心中雖然對於被她一再的欺瞞感到惱怒,但卻沒辦法真的去恨她。

  他的腦中甚至不斷地浮現她的容顏,浮現她的一顰一笑,她憂傷時的蹙眉嘆息,她激情中的嬌羞吟喘……

  「可惡!」

  南宮烈低咒了聲,大口飲盡一杯酒,又立即替自己斟滿一杯。

  混帳荊御風!

  那該死的傢伙,竟然讓悠兒冒這麼大的危險!倘若那時他沒有及時勒住馬兒,後果將不堪設想!

  那個傢伙竟然毫不在乎她的安危,他究竟將悠兒當成什麼了?又為什麼要悠兒混到他的身邊?

  南宮烈在心中狠狠地咒罵荊御風,有股衝動想要衝進「絕命谷」,狠狠揪住那傢伙的衣領,問問他對悠兒究竟有什麼打算?

  即使悠兒的心真的不在他的身上,即使她對他說了一個又一個的謊言,他還是不希望她受到任何傷害……

  矛盾痛苦的情緒,宛如有人拿著一條帶刺的長鞭,狠狠笞打著他的心,讓他痛楚難當。

  南宮烈一杯接一杯地喝著烈酒,只希望讓自己暫時忘卻煩惱。

  就在他試著將自己灌醉的時候,一名手下忽然前來求見。

  「莊……莊主?」

  看見他猛灌酒的模樣,手下不禁傻眼。

  跟在南宮烈身邊這麼多年,他從來就沒見過莊主借酒澆愁的模樣,因此心中不禁疑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又不敢多問。

  南宮烈神色一整,暫時放下酒杯。酒量極好的他,即使已經喝掉了好幾盅酒,依舊神智清醒。

  眼前這個手下名叫李順,是他派去調查蕭天行的其中一人,想必剛才李順已先去了山莊一趟,沒瞧見他才又趕到了馬場來。

  此刻夜色已深,李順必定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稟報。

  自己一向公私分明,絕不會允許因為一己的情緒而耽誤正事。

  「怎麼了?出了什麼狀況?」他正色問道。

  「啟稟莊主,蕭天行似乎已察覺他與蠻人往來的書信遭到攔截,有意往西方潛逃,尋求西方蠻人的庇護。」

  「什麼?!」南宮烈聞言不禁皺緊了眉頭,那蕭天行的謹慎與狡詐遠比他預期的還要深。

  今兒個一早,他的手下才順利攔截了書信,還過不到一日,蕭天行就已察覺,並已打算採取逃亡行動。

  不行,不能讓他給逃了!

  「我一定得將蕭天行繩之以法才行,絕不能容許那個意圖叛亂的傢伙逃到西方蠻人那兒去,否則絕對會是一大禍患。」

  既然他這會兒已經握有蕭天行勾結蠻人的確切證據,那麼就不容那個傢伙狡辯抵賴。

  只要逮住那個傢伙,連同那封通敵的書信一併送往京城處置,屆時蕭天行必定是死罪難逃!

  如此一來,也算是完成了替悠兒的爹娘報仇的承諾。

  到時候……她會怎麼做?會不會一等蕭天行伏法後,她就毫不眷戀地返回荊御風的身邊?

  光是想像著悠兒離他而去的情景,就彷彿有人在他的心上狠狠鑿出了一個大洞,這輩子再沒有法子填滿……

  「莊主打算怎麼做?」

  李順的問話拉回了南宮烈的心思,他刻意忽視心底的沉痛,沉吟了一會兒之後,心中已經有了決定。

  「事不宜遲,我立即動身,前去追捕那個傢伙。」

  「要不要屬下等人前去支援?」李順問道。

  「不,不用了。」南宮烈搖了搖頭。

  那蕭天行謹慎多疑,若是他率著一干手下前去追捕,只怕會打草驚蛇,若是讓那個傢伙狡猾遁逃,那可就麻煩了。

  「你們全都別輕舉妄動,我自己一個人去就行了。」他對自己的身手很有信心,必定能將蕭天行那傢伙一舉成擒。

  南宮烈出了大廳,走向他的愛駒「逐風」。

  翻身上馬之後,他叱喝一聲,馬兒立刻快步奔馳,一人一馬不一會兒就消失在漆黑的夜幕中。

  ※ ※ ※

  戌時已盡,夜色如墨。

  原本該是準備就寢的時刻,但莫水悠卻是毫無睡意。

  自從今兒個上午南宮烈揪著江傑離開「烈雲山莊」之後,她就一直在等待,等著他回來。

  然而,她從上午等到下午,又從下午等到了夜晚,甚至現在都已是就寢時刻,卻還是不見南宮烈的蹤影。

  一種被遺棄的感覺,狠狠地撕裂她的心。

  無法遏抑的心痛,讓她的臉色蒼白,但她強打起精神,推門走出了寢房,想再去問問南宮烈是否已回來。

  她在迴廊處遇見了正打算回房去歇息的月兒,而月兒一瞧見她又走出了寢房,不禁擔憂地蹙起眉心。

  「小姐,怎麼還沒睡下?」月兒關心地問。

  約莫一刻鐘前,她好說歹說,好不容易才說服悠兒小姐回寢房就寢,怎麼這會兒悠兒小姐又出來了?

  她知道悠兒小姐已經等了莊主一整天,可是莊主這會兒還沒回來呢!

  「月兒,莊主呢?他回來了嗎?」莫水悠問道。

  「回小姐,月兒沒有瞧見莊主。」

  「他還是沒有回來?」莫水悠忍不住追問。

  「這……好像是吧……」

  瞧見她一臉失望難過的神色,月兒的心裡也一陣不忍,卻不知道該怎麼安慰起,畢竟她根本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呀!

  明明今兒個一早還好端端的,兩人之間濃情密意得連她都不禁臉紅,怎麼這會兒莊主卻一整天都不見人影,讓悠兒小姐擔足了心?

  她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也沒敢多問。

  「他究竟去了哪兒?」莫水悠無助地問。

  「這……月兒也不知道,但月兒猜應該是馬場吧!」

  「馬場?」

  「是呀!過去莊主也曾因為馬場的事情繁忙,索性就直接留在馬場裡過夜。」月兒答道,希望這麼說能讓悠兒小姐的心情好過一些。

  莫非……他真的在馬場?

  因為無法原諒她的欺騙,所以他寧可待在馬場,也不想回到「烈雲山莊」,不想再見到她嗎?

  莫水悠的眼底掠過一抹深深的傷痛,那讓她的臉色顯得更加蒼白了。

  倘若他執意躲著她,不願見她,那該怎麼辦?

  茫然無措的情緒狠狠揪住了她的心,但過了一會兒後,她的眼底浮現一抹堅定的決心。

  就算他不能原諒她的欺騙,就算他決定……決定不再愛她了,她也要和他把話說清楚!

  儘管一開始,她確實是為了報答荊御風的恩情,冒險來到了「烈雲山莊」,但是她對他的感情沒有半絲虛假呀!

  他可以不諒解她最初的欺騙,但是絕對不能誤會她對他的情意。

  昨夜的一切,是她心甘情願的,她是真心願意地將自己的身心毫不保留地交給他,沒有半絲後悔,而那和荊御風一點關係也沒有。

  倘若聽了她的解釋之後,他還不能原諒她,還是不想再見到她,那麼她……她會自己離開「烈雲山莊」,不必讓他再委屈地待在馬場,有家歸不得。

  莫水悠忍著欲淚的酸楚,懷著一抹沉痛的決心,往馬廄的方向走去。

  月兒愣了愣,連忙跟了過去。

  「小姐要去哪兒呀?」

  「我要去馬場一趟,我有話要和莊主說清楚。」

  「什麼?但是這會兒已經入夜了呀!」月兒驚嚷著。

  眼看莫水悠已逕自從馬廄中牽出一匹馬兒,甚至坐上了馬背,月兒急忙想勸她打消念頭。

  「小姐別去呀!不如月兒差人去馬場請莊主回來吧?」

  莫水悠搖了搖頭,態度相當堅定。

  「不,我要直接去見他。」

  倘若南宮烈真的不願見她,那麼就算再多人去請他回來也沒有用,說不定還會讓他一惱之下離開馬場,那她更別想要見著他了。

  「那……再不然……請幾名侍衛陪同小姐一塊兒前去,路上也好有個照應?」月兒急忙想著法子。

  她既不會騎馬,也不敢讓悠兒小姐一個人出門,萬一出了什麼差錯,要她怎麼向莊主交代?

  「不用了,我不會有事的。」莫水悠搖頭拒絕,倘若真的找來侍衛,說不定他們會攔著不讓她出門。

  她的心意已決,今晚一定要見到南宮烈,和他把話說清楚。

  莫水悠沒再理會仍試圖勸阻的月兒,輕叱了一聲,馬兒立刻邁開腳步,往山莊大門的方向奔去。

  她一路來到了大門口,對正在值班的兩名守衛說道:「麻煩兩位大哥開門,我要去馬場見你們莊主。」

  「這……」兩名守衛一臉遲疑,不敢隨便開門放人。

  莫水悠為了能夠順利離開,只好扯謊道:「是莊主要我過去一趟的,有勞二位大哥了。」

  兩名守衛心裡雖然仍有一絲狐疑,但是這位悠兒小姐是莊主重要的客人,說不定還是將來的莊主夫人,既然她都這麼說了,應該沒錯吧!

  他們開了門,正想詢問怎麼沒多找幾個人沿路護送,豈料她竟突然嬌叱一聲,馬兒立即載著她奔馳而去。

  兩名守衛錯愕地愣了愣,此時月兒氣喘吁吁地從馬廄追了過來,正好看見這一幕,急得猛跳腳。

  「哎呀,你們怎麼讓小姐出去了呢?」

  「可是……悠兒小姐說莊主要她過去馬場一趟……」

  「唉,是小姐自己要去的!這會兒夜色已深,萬一小姐路上出了什麼意外,那可怎麼辦?」月兒擔憂極了。

  其中一名守衛率先冷靜下來,對月兒說道:「月兒,你快找其他人去追小姐,最好是將她給勸回來,倘若小姐執意要去馬場,至少也將小姐平安地護送到莊主那兒去。」

  「對、對,就這麼辦!」

  月兒趕緊找了另外兩名守衛幫忙,而當那兩名守衛騎馬追了出去,約莫一刻鐘之後,赫然發現一匹馬兒就停在路邊。

  守衛們上前查看,認出那匹馬兒是「烈雲山莊」的馬兒,但是上頭的人卻不見了!

  「糟了,發生了什麼事?」

  守衛們的臉色大變,趕緊在周遭尋找。

  想不到他們沒看見悠兒小姐的蹤影,卻發現了一些可疑的馬蹄印,看起來似乎不只一匹馬兒剛從這裡離開。

  「難道……她被擄走了?」兩名守衛皺起了眉頭,臉色凝重。

  倘若悠兒小姐真的出了什麼意外,他們該怎麼跟莊主交代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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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7-25 01:19:16
第八章

  南宮烈一路趕往蕭天行的巢穴,那是一座盤據山頭的石堡,就位在「烈雲山莊」東南,倘若快馬加鞭,不到一日即可抵達。

  然而,他抵達時,石堡早已人去樓空,他便又策馬繼續往西方追逐。

  在進入一片山林之後,他發現有好幾名守衛在林子裡巡邏,而從那些守衛的衣著打扮來看,正是蕭天行的手下。

  他下了馬,悄悄打昏一名正在巡邏的守衛,並且剝下了那個倒霉鬼的衣物,喬裝打扮成守衛之後,小心謹慎地在附近搜索,最後發現了一間守衛嚴密的破廟。

  他悄悄潛至破廟的一側,從一扇破敗的木窗往裡頭窺看,就見一名約莫四十多歲的高瘦男子,正在對著幾名手下下令,想必那就是蕭天行了。

  「大夥兒都休息夠了吧?一刻鐘之後就繼續動身!」

  聽見他的話,南宮烈的眼底掠過一抹譏誚。

  「蕭教主想上哪兒去?」

  蕭天行聞聲一僵,就見一名高大壯碩的男子忽然破窗而入。

  他的眸光一沈,打了個手勢,身旁的手下們全都拔刀衝了上去,但卻沒三兩下就被南宮烈給擺平,甚至就連破廟外聞聲趕過來支援的守衛們,也全都不是南宮烈的對手,沒一會兒功夫就被打得落花流水。

  蕭天行的臉色一變,瞇起狹長的黑眸,防備地打量他。

  「你究竟是什麼人?」

  「在下南宮烈,前來請蕭教主移駕官府一趟。」

  「原來是你!」蕭天行的臉色一沈,沒想到這傢伙竟追來了。「南宮烈,你又何必逼人太甚?」

  「你勾結蠻人,意圖叛國,人人得而誅之!」

  「哼!人往高處爬,我不過是想要更多的權力、更高的地位,人都有野心,難道你沒有野心嗎?」蕭天行的臉上沒有半點愧意。

  「別把我跟你相提並論!」南宮烈啐道。

  蕭天行冷哼了聲,說道:「好吧,道不同不相為謀,既然咱倆話不投機,那也沒什麼好說的了。」

  「是沒什麼好說的!我這就抓你去接受國法的制裁!」

  「想抓我?可沒那麼容易。」蕭天行冷冷一笑。

  「只怕也沒什麼難的!」

  南宮烈喝了聲,掄起鋼刀朝蕭天行撲去,和他打了起來。

  蕭天行身為邪教教主,武功在江湖上已是高手之列,然而南宮烈的身手猶在他之上。

  就見那把亮晃晃的鋼刀在他手中凌厲地揮舞,挾帶著雷霆萬鈞之勢,每一招都威猛無比。

  蕭天行勉強接招,應付得有些吃力,才過了十數招,他便深知自己不是南宮烈的對手,再打下去,也只有落敗的下場。

  他的眼底銳光一閃,避開一回攻擊之後,迅速躍到一旁。

  「住手!」蕭天行喝道。

  「怎麼?你想玩什麼花樣?」南宮烈瞪著他。

  「我只是不想再浪費力氣了。」

  「喔?你決定乖乖束手就擒了?」

  蕭天行聞言猖狂大笑,彷彿聽見了什麼荒謬的笑話。

  「束手就擒?你未免太天真了!你就算有頂尖的武藝,對我來說,不過也只是個毛頭小子罷了!想跟我鬥?你還嫩得很!」

  南宮烈瞇起黑眸,眼底燃著怒氣。

  「既然你執意頑抗到底,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就在南宮烈打算再度出招之際,蕭天行卻喝道:「且慢!有個人,我想讓你見見,等你見了之後,再決定要不要動手也不遲。」

  「你又想玩什麼花樣?」南宮烈喝問。

  蕭天行狡獰一笑,對一旁的手下打了個手勢。

  過了一會兒,他的兩名手下抓了個人出來,其中一名手下的長劍還直指著那人質的心口。

  一看見那張蒼白美麗的容顏,南宮烈的心裡震驚極了。

  「悠兒?!」

  他驚愕地望著那抹再熟悉不過的身影,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不是應該在「烈雲山莊」裡嗎?怎麼會落入蕭天行的手裡?!

  蕭天行將南宮烈的神情看在眼裡,嘴角揚起一絲得意的冷笑。

  今兒個一早,他派去送信的手下遭到兩名蒙面人的襲擊,幸虧那手下機警地詐死,隨即負傷悄悄跟蹤,赫然發現那兩名蒙面人竟一路前往「烈雲山莊」。

  照這個情況看來,南宮烈宣稱有一大批慓悍的駿馬要出售,還要江傑幫忙促成和買主碰面,恐怕是早已知道那「蕭仁賢」就是他。

  不知道南宮烈的手中目前已握有多少他與蠻人勾結的證據,但光是那封被攔截的書信,就足以定了他的叛國之罪。

  素聞南宮烈的性情剛烈正直,絕對沒法兒用金錢來拉攏收買,他也只好另外思忖對策。

  幸虧謹慎的他,早在南宮烈說想和馬匹買主碰面時,就起了疑心,暗中派出眼線留意南宮烈的一舉一動。

  他的手下曾見到南宮烈帶著一名絕美的女子出遊,途中還和「閻王」荊御風打了起來。

  據說那時南宮烈一心保護那名貌美女子,倘若消息無誤,那女子肯定對南宮烈相當重要。

  於是,他派手下去將這女子抓來,想不到他們都還沒潛進「烈雲山莊」,就瞧見那名曾與南宮烈一同出遊的美人獨自騎馬出來,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

  此刻,看著南宮烈那一臉震驚憂慮的表情,蕭天行就知道自己這一步棋下得沒錯!

  莫水悠望著南宮烈,眼眶噙著淚水。

  她是渴望能夠見到南宮烈,但沒想到竟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先前她不顧一切地騎馬奔出「烈雲山莊」,一心想要趕赴南宮家馬場,想不到才剛離開「烈雲山莊」不久,就突然竄出了幾名蒙面人。

  她心知這些人來意不善,想要趕緊逃走,無奈對方不僅人多又會武功,將她打昏帶走。

  當她醒來之後,發現自己被關在一間小屋子裡,還有兩個高大的男人看守,那讓她的心裡又驚又慌,不知道自己究竟被什麼人給抓走。

  南宮烈望著她蒼白的容顏,胸口泛起一陣強烈的痛楚與擔憂。

  「蕭天行,你這個無恥的小人!抓一名弱女子當人質算什麼英雄好漢?還不快點放了她!」

  「哼,你若是不怕激怒我,就儘管繼續罵吧!」蕭天行冷冷說道:「不過我可要提醒你,逞口舌之快對你的女人可沒有什麼好處。」

  「你這個卑鄙的傢伙!」南宮烈咬牙唾罵。

  蕭天行的眸光一閃,反手賞了莫水悠一記耳光,那力道之大,讓她柔嫩的臉頰當場多了個五爪紅印。

  南宮烈心疼極了,咬牙切齒地警告。「混帳傢伙!你要是再敢傷她一根寒毛,我絕對會將你碎屍萬段!」

  面對這番怒氣騰騰的警告,蕭天行非但沒有半絲畏懼,臉上甚至還揚起一絲猖狂的冷笑。

  「嘖嘖,南宮莊主,你恐怕還沒搞清楚狀況,這會兒我有這張如花似玉的王牌在手上,是你該聽我的話才對。」

  「你——你究竟想怎麼樣?」南宮烈叱問。

  「很簡單,我要你將劫走的書信還給我,然後和這位如花似玉的姑娘一塊兒護送我到西方蠻人那兒去。」只要到了蠻人的領地,再想法子將這兩人除掉,他就可以高枕無憂了。

  莫水悠一聽,知道事關重大,立刻拚命地搖頭。

  「不,別聽他的!別管我!儘管殺了他,替我爹娘報仇!」

  「報仇?你爹娘是誰?」蕭天行問道,畢竟他的仇家眾多,一時也猜不出她會是誰的女兒。

  「我爹莫仲甫,因為拒絕為你這個叛國逆賊鑄劍,最後遭到你手下的殺害!」莫水悠恨恨地說。

  「你是『鑄劍神匠』之女?!」蕭天行先是一陣詫異,隨即哼道:「是你爹那個老傢伙冥頑不靈,給他黃金百兩也不收,那就怪不得我了!」他伸手一抓,一把將莫水悠抓到自己身前,獰笑道:「現在,咱們就來瞧瞧,南宮莊主究竟有多在乎你吧!」

  「不許傷她!」南宮烈叱喝。

  「那就要看你怎麼決定了,南宮莊主。」蕭天行得意地睨看南宮烈,似是料準了他絕對不敢罔顧人質的性命。

  眼看南宮烈因她而有了顧忌,莫水悠心急如焚。

  她不願自己成為蕭天行用來牽制南宮烈的棋子,更不願成為讓蕭天行逃至西方蠻人領地的幫凶,但是……她能怎麼做?

  心緒紛亂之間,她瞥見了那把威脅十足地指向她的長劍,一個念頭驀地閃過腦海,她的美眸也掠過一抹堅定的決心。

  趁著蕭天行的注意力全在南宮烈的身上,她驀地出手用力抓住長劍。

  鋒利的劍刃傷了她的手掌,可她非但沒有放手,反而還一個使勁,將那把長劍狠狠地刺向自己的身軀!

  持劍的那名手下沒料到她會有這般不要命的舉動,嚇得下意識鬆了手,那讓莫水悠有機會將長劍狠狠刺穿自己的右肩窩,再繼續刺向她身後的蕭天行!

  這個舉動帶著同歸於盡的意味,她寧死也不要成為南宮烈的累贅,更不要讓這個害死爹娘的真凶繼續危害世人!

  蕭天行沒料到她竟然會做出這麼狠絕的舉動,而那鋒利的劍尖不偏不倚地刺入他的心口。

  他痛嚎一聲,捂著胸口踉蹌了幾步,而他一鬆手,莫水悠立刻虛弱無力地倒在地上。

  南宮烈見狀驚駭萬分,下一瞬間,他縱身飛躍而至,一掌將試圖逃跑的蕭天行給打飛。

  盛怒中的他,出手毫不留情,當下就見蕭天行的身軀宛如一個破敗的布偶,飛過了整間破廟,重重地撞上了牆壁。

  在頹然墜地的同時,蕭天行也已氣絕身亡了。

  蕭天行一死,剩下的那些手下全都驚駭地倉皇逃跑,就怕南宮烈會大開殺戒,一個也不留。

  南宮烈根本無心理會那些手下,他心急如焚地來到莫水悠身邊,就見那把長劍還在她的身上,看起來怵目驚心。

  「悠兒!」

  他心痛地喊著她的名字,將渾身是血的人兒摟在懷中,看著她蒼白虛弱的模樣,他的心彷彿被狠狠地撕裂了。

  「你這是做什麼?悠兒,你為什麼要做這種傻事?」

  莫水悠費力地睜開雙眼,望著他陽剛俊朗的臉孔,她的唇邊揚起一絲極為虛弱的微笑。

  「我……不後悔這麼做……倘若……有什麼後悔的事……那就是……我沒有將荊御風的事情早一點告訴你……你信也好……不信也罷……我其實早就……想要告訴你了……」

  「別說了,悠兒,別說了!」

  南宮烈匆匆審視她的傷勢之後,咬牙為她抽出了那把長劍,接著迅速出手點住她身上幾處穴道,試圖減緩她的失血,然而那傷口太深,情況並沒有半點好轉。

  他焦急地取出隨身的金創藥,為她敷上,並將自己的衣袍撕成了長條布巾,細心地為她包裹,但是沒多久,那布條就被她的血給染紅了。

  莫水悠望著他那焦急心痛的神情,知道他還是很關心、在乎她,那讓她的眼中湧出了欣慰的淚水。

  她很努力地撐住,想要多瞧他的臉孔一會兒,只是意識很快地渙散,她知道自己就要撐不下去了。

  「請你相信……我是……真心……愛著你的……」說完最後這幾句話之後,她在南宮烈的懷中徹底失去了意識。

  「不!悠兒!悠兒——」

  南宮烈心碎地慟喊,恨極了自己昨夜竟拋下她,一個人前往馬場,恨極了自己沒有隨時陪在她的身邊保護她,才讓蕭天行有機會抓到她。

  這一切全怪他!

  她傷得這麼重,究竟該怎麼辦才好?再這樣下去,她真的會死呀!

  心亂如麻間,一張俊美無儔的臉孔驀地浮現腦海。

  荊御風!

  對了!那傢伙擁有頂尖的醫術,他一定有法子能夠救悠兒!

  南宮烈的精神一振,抱起了昏迷的人兒迅速離開。

  ※ ※ ※

  南宮烈帶著莫水悠,一路快馬加鞭地趕往「絕命谷」。

  「悠兒,你要撐住,千萬要為了我撐住啊!」

  他拚命趕路,沿途也不管她聽不聽得見,不斷地對她喊話,試著激起她的求生慾望。

  好不容易抵達了「絕命谷」外,他立刻開口叱喝——

  「荊御風!荊御風!你給我出來!」

  過了一會兒,一名僕人匆匆出來一看究竟。

  「原來是南宮莊主,待小的先——」

  「我沒有空等!」南宮烈打斷了他的話,喝道:「你現在立刻帶我進去,我要立刻見到他!」

  「這……可是……」

  正當僕人一臉為難之際,一抹俊逸挺拔的身影踏著從容的步伐,翩然出現。

  「南宮莊主大駕光臨,不知有何貴事?」荊御風淡淡地問,目光瞥了眼南宮烈懷中的人兒,對於他的來意心裡已有了底。

  望著南宮烈那一臉憂心如焚的神情,荊御風的俊眸掠過一抹精光,薄唇更是噙著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

  南宮烈摟著昏迷的莫水悠下了馬,那小心翼翼的舉動,彷彿就怕一個閃失,懷中人兒就要化為一縷芳魂,永遠離他而去。

  「她傷得極重,你快救她!」南宮烈急喝。

  相對於南宮烈的焦急神情,荊御風卻一副事不關己的悠然模樣。

  「我為什麼要救她?」他冷淡地反問。

  「你——」

  荊御風沒將南宮烈的怒容放在眼裡,冷眸迅速審視了下莫水悠的傷。

  「嘖嘖,她傷得可真重,恐怕尋常的大夫是束手無策了。」

  尋常的大夫?言下之意,是他有法子救?

  南宮烈心中一陣振奮,差點死絕的心又再度恢復了溫熱。

  「你快點救她!」

  荊御風似笑非笑地睨著南宮烈,問道:「她的死活與我何干?」

  「你這個傢伙!」南宮烈惱怒極了。

  他這廂擔心得都快瘋了,這傢伙卻一副不痛不癢的反應,倘若不是還得仰賴他來醫治悠兒,他早就忍不住狠狠教訓他一頓了!

  荊御風彷彿嫌他的怒氣還不夠熾烈似的,煽風點火地說:「有本事你就一刀殺了我,看普天之下還有誰能救她。」

  南宮烈憤怒得幾乎快咬斷了牙根,卻知道自己這會兒只能忍。

  「你究竟要怎麼樣才肯救她?」

  「很簡單,只要你親口承認自己輸給了我。」荊御風說著,嘴角勾出一抹俊魅的微笑。

  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勝過南宮烈,完成師父的遺命,多麼暢快啊!

  「你——」南宮烈怒瞪著他,想不到這傢伙竟提出這麼卑劣的要求。

  「不答應就算了,千萬別勉強啊!」荊御風唇邊的笑意加深,一副萬事好商量的模樣。「你可以在這兒慢慢地考慮,等你決定好之後,再讓我的奴僕進來通知我一聲就行了。」

  語畢,荊御風轉身邁開步伐,打算返回谷裡。

  「等等!」南宮烈喊住了他。

  開什麼玩笑!悠兒此刻命在旦夕,他哪還有功夫「慢慢考慮」?

  「我認輸就是了!」他咬牙切齒地說道。

  沒什麼比得上悠兒的性命還重要,即使會因此而愧對死去的師父,他也不能任由懷中的人兒喪命啊!

  荊御風噙著一抹快令南宮烈氣得當場咬斷牙根的微笑,轉身折了回來。

  「很好,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你可別事後改口不認輸啊!」

  「你要是救不活悠兒,我就拆了你的骨頭!」南宮烈惱怒地警告。

  面對這番威脅,荊御風的眼底掠過一抹自負的光芒。

  「這世上,還沒有我想救卻救不了的人,她自然不會是第一個。好了,把她交給我吧!」

  荊御風將莫水悠接過來之後,轉身便往「絕命谷」走去,南宮烈見狀也打算跟進去,荊御風卻立刻停下步伐。

  「抱歉,『絕命谷』不歡迎閒雜人等。」

  「可是——」

  「倘若你不想耽擱我救治她,最好別再浪費時間了。」冷冷扔下這句話之後,荊御風再度往谷裡走。

  南宮烈一陣猶豫,最後為了不耽擱救人的時間,也只好眼睜睜地看荊御風將他心愛的人兒帶進山谷,直到消失在他的視線之外。

  他的濃眉緊皺,儘管相信荊御風應該能救回悠兒,但是在尚未親眼看見她安然無恙之前,他的心裡仍是有著深深的憂慮。

  這輩子,他還不曾向上天祈求什麼,但是這會兒,他由衷祈禱老天爺不要這麼殘忍地將她從他的身邊帶走……

  ※ ※ ※

  烈日下,南宮烈騎著他的愛駒,一路趕往「絕命谷」。

  自從半個月前,將莫水悠交給荊御風醫治之後,他不分晴雨,每日都會到「絕命谷」來探聽消息。

  每一回,都是荊御風的僕人出來傳達消息。

  起初幾日,僕人都說悠兒尚未清醒,直到第三天,據說她已經醒來,但是身子極度虛弱,正在調養。

  從那之後的每一天,僕人都告知她正在調養身子,無法見客。

  為了讓悠兒能夠好好地養傷,南宮烈只好努力按捺住想見她的渴望,但是這會兒都已經過了半個月,無論如何,也該讓他見一面吧?

  再見不到她,他會被心裡的思念給逼瘋了!

  懷著今日非見到她不可的決心,南宮烈來到「絕命谷」外,而這一回出乎意料,出來的不是僕人,而是荊御風。

  一看見南宮烈,荊御風的薄唇一勾,似笑非笑地問:「南宮莊主大駕光臨,不知有何貴事?」

  「你這是明知故問!我要見悠兒!」

  「是嗎?可惜她已經走了。」荊御風說著,那輕描淡寫的語氣,彷彿只是在說今兒個天氣不錯似的。

  「你說什麼?!她走了?」南宮烈一臉震驚。

  南宮烈激動的反應似是取悅了荊御風,他好心情地又重複了一遍。

  「她已經走了。」還故意地點了點頭。

  「混帳!你竟然讓她走?」他咬牙切齒地瞪著荊御風,恨不得當場將這個傢伙大卸八塊!

  「為什麼不?我只答應救活她,可沒答應要將她留下。況且當初我要她做的事情,就是在混進『烈雲山莊』一個月之後,永遠離開你。」

  在提到「永遠離開你」這五個字時,荊御風還刻意加重了語氣,彷彿怕南宮烈聽不清楚似的。

  當初,他早料到了像莫水悠這麼美的女人會是禍水,也早料到了南宮烈恐怕難過美人關,果然不出他所料。

  瞧這鐵錚錚的漢子為情所苦的模樣,真是有趣極了!

  「你這個混帳傢伙!是你逼她離開的?」

  南宮烈怒喝一聲,先前為了悠兒隱忍這傢伙許久,這會兒他再也忍不住了!

  他抽出鋼刀,凌厲地朝荊御風砍去。

  荊御風敏捷地閃過他的攻擊,甚至還不怕死地取笑道:「嘖嘖,想不到堂堂的南宮莊主也有一怒為紅顏的時候啊!」

  「少囉唆!看招!」

  南宮烈的攻勢凌厲,讓荊御風也抽出了長劍,與他認真對戰。

  兩人的身手相當,一個陽剛威猛,一個靈巧如風,一時之間難分高下。刀光劍影交錯,轉眼間已過了數十招。

  就在他們愈打愈起勁的時候,一個充滿擔憂的嬌脆嗓音驀地響起——

  「快住手呀!」

  聽見這熟悉的嗓音,南宮烈一個分神,被荊御風一掌打中了胸口。他高大壯碩的身軀狠狠地撞上了後方的大樹,嘔出一口鮮血。

  「不!不!別打了!」

  莫水悠驚嚷著,連忙奔到南宮烈的身旁。

  「你怎麼樣?要不要緊?」她焦急地追問,並伸手以自己的衣袖為他抹去嘴角的血絲。

  「悠兒?真的是你?」南宮烈一瞬也不瞬地望著她,像是不敢相信她會出現在眼前。

  「是我,真的是我!」

  「謝天謝地,你還在這裡!」南宮烈伸出手,將她摟進懷裡。

  他還以為她已經離開,如荊御風所言的,決定永遠離開他,想不到她竟然還在這裡,在他的懷中!

  「你還好嗎?究竟要不要緊?」莫水悠仍擔心著他的傷勢。

  「別擔心,我沒事。」南宮烈開口安慰她,心情卻是有點複雜。

  他知道剛才荊御風是手下留情了,否則剛才荊御風大可以一劍刺入他的心口,而不是僅使出幾成的功力打他一掌而已。

  但,這並不足以讓他消氣!

  南宮烈轉過頭,怒氣騰騰地瞪著荊御風。

  「你不是說她走了?!」這混帳竟敢騙他!

  「我可沒說她不回來。」荊御風邪魅一笑。「她說每日在谷中待得悶了,我就讓她到附近去採採草藥。」

  採草藥?!

  「你這個混帳傢伙——」

  「你說話最好客氣一點,我可是你未來的大舅子。」荊御風開口提醒。

  「什麼大舅子?你在胡說什麼!」南宮烈怒斥。

  荊御風沒有與他爭辯,目光轉而望向莫水悠。

  「噯,我說義妹,這傢伙似乎沒打算娶你,我看不如你就繼續留在『絕命谷』裡吧,義兄會好好照顧你的。」

  南宮烈聞言,皺緊了濃眉。

  「義妹?她什麼時候成了你的義妹?」

  「在我救醒她的時候,她親口答應要當我義妹的。」荊御風說著,朝南宮烈投去勝利的一瞥。「怎麼,你這個未來的『妹夫』,有意見嗎?」

  妹夫?!

  聽見這個矮荊御風一截的稱號,南宮烈額角的青筋不禁抽動了下。

  「悠兒,這是真的嗎?」

  莫水悠望著他,一臉歉然地點了點頭。

  「是他強迫你的?」南宮烈問。

  「不……也不算是……」

  「當然不是,我只不過是提出一個交換條件——只要她當我的義妹,那麼就可以不必永遠離開『烈雲山莊』。」

  能夠留下來,她當然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你這個陰險狡詐的傢伙!」

  「嘖嘖,這是你對未來大舅子說話的態度嗎?」荊御風斜睨著南宮烈,眼底泛著勝利的光芒。

  半個月前,南宮烈親口認輸,剛才又敗給了他——儘管是莫水悠的出現才害得南宮烈分心,而很快地,他又將成為南宮烈的「大舅子」,這下子師父在天之靈,應該會笑得合不攏嘴了吧!

  「你——」南宮烈惱怒瞪著荊御風。

  可惡!君子報仇,三年不晚,這筆帳,他一定會想法子討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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