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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朱映徽]小奴馴主【無法無天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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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7-25 20:01:29 |倒序瀏覽 | x 2
小奴馴主【無法無天之二】作者:朱映徽

上官迎曦有個打出生後就體弱多病的孿生弟弟,
由於自覺自個兒占盡了好處,對弟弟感到極為愧疚,
因此,爹娘相繼過世後,她就二話不說地扛起家計,
雖然日子過得辛苦貧困了些,勉強也能咬牙撐過去,
想不到,弟弟卻不慎打破了古董鋪裡頭的一只花瓶!
即使老闆很仁慈,但算了算還是得賠上一百兩銀子,
這惡耗簡直沒要了她的命,她要如何籌出這筆錢啊?
幸好,那大名鼎鼎的「藥聖」嚴子洛正好來到城裡,
她得知他打算聘僱一名奴僕,一個月有一百兩酬勞,
當下,她二話不說立刻前往,不料卻差點沒厥過去,
原來他竟是先前搶了她的山菜,還害她墜湖的壞人!
然而,為了賺銀子還債,她再不願也只得忍下來了,
不料這男人實在難搞極了,她得當他的奴婢兼藥人,
唉,為了錢,即便被整得死去活來,她也認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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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7-25 20:02:05
第一章

      清晨,清脆悅耳的鳥啼聲,揭開了一日的序幕。

  柔柔的曙光映照在一片湖泊上,讓平靜的湖面閃動著美麗迷人的光芒。

  一抹纖細的身影,踏著晨光而來。

  上官迎曦的手裏挽著一隻空的小竹籃,步伐輕巧地沿著林蔭小徑,往這片湖泊走來。

  她穿著一襲粉橘色的衣裳,那略粗的衣料跟華麗完全搭不上邊,而她全身上下也沒有什麼珠花飾品,在那一頭黑瀑般的秀發上,僅有的首飾就是一枝簡單的木簪。

  這身衣著打扮相當簡樸,但卻掩不住她姣好出衆的容貌。

  今年十七歲的她,有著一張標準的瓜子臉,五官甜美而細緻,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眸,宛如星子般燦亮,那張嫣紅小巧的嘴兒,即使不笑也微微勾起,而她的個頭雖然嬌小了些,卻有著玲瓏曼妙的曲線。

  除了有著甜美討喜的容貌之外,她整個人還散發出一股蓬勃的朝氣,這也是左鄰右舍都很喜愛她的原因。

  來到湖畔後,上官迎曦一邊哼著不成調的曲子,一邊睜大了美麗的眼眸,在湖邊仔細尋找她的目標。

  不一會兒,她的眼睛一亮,臉上漾開欣喜的笑容。

  「太好了,這邊還有一些!」

  她快步走了過去,動作利落地摘下幾片紅色長葉。

  這種紅葉俗稱『山胭脂』,是一種十分美味爽口的山菜,聽說普天之下,只有他們江彌城一帶才産有這種特殊的山菜,因此說『山胭脂』是老天爺給他們的特別恩賜也不爲過。

  由于入秋正好是『山胭脂』盛産的時節,而這片位在近郊山中的湖畔是“山胭脂』最多的地方,因此常有城中百姓前來摘採。

  隨著『山胭脂』的數量愈來愈少,讓上官迎曦不得不跑得勤快一些,甚至打算多採一些帶回去存放。

  唉,不是她貪心,實在是這種不花半文錢就能得到的菜餚,對她來說太重要了!

  由於娘當年難産而死,爹又不幸在三年前病逝,這三年來,只有她和孿生弟弟上官朝陽相依爲命,而弟弟自幼體虛孱弱,身爲姊姊的她,當然得責無旁貸地一肩扛起養家活口的責任。

  不論是洗衣或做任何雜事,只要是能掙錢的活兒,她都願意做。幸好左鄰右舍的大叔、大嬸都挺關照他們姊弟倆,提供了不少賺錢的機會,讓她和弟弟不至於過著挨餓受凍的日子。

  然而,盡管生活還不到拮據困頓的地步,但是天有不測風雲,尤其弟弟的身子骨那麼孱弱,萬一生了病還沒錢醫治,那可怎麼辦才好?

  爲了防患未然,她當然是能省則省,平時就要多攢一點銀子備用才行。

  這麼一想,上官迎曦立刻又睜大了眼睛,認真地尋覓免費又好吃的山菜。

  可惜的是,經過大夥兒不時的摘採,湖畔的『山胭脂』實在所剩不多,她努力尋覓了約莫一刻鍾之後,還裝不到半個竹籃。

  「不會這麼快就沒了吧?往年不是到月底都還瞧得見嗎?」

  就在上官迎曦不死心地沿著湖畔一邊走、一邊東張西望時,赫然瞥見不遠處一棵柳樹的後頭,有一個身穿白袍,看起來約莫二十五、六歲的陌生男子。

  驀地,她的呼息一窒,不自覺地瞪大雙眼、心跳加速。

  她的這些異常反應,並不是因爲那男人有著恐怖醜陋的樣貌,更不是因爲他長了三頭六臂,而是……

  他正在盯著一株『山胭脂』!

  上官迎曦屏氣凝神地望著這一幕,此刻的她彷彿沒瞧見那男人似的,眼裏只有那幾片紅色長葉的存在。

  低頭看了看不到半個竹籃的成果後,她美麗的眼眸浮現一抹堅定的決心。

  她快步奔上前去,在那男人還沒有任何反應之前,纖纖小手一伸,抓住那幾片紅色長葉,使勁一扯——

  『山胭脂』到手!

  嘿嘿!太好了!今兒個午膳就來炒一道『醬爆山胭脂』吧!

  嚴子洛沒料到眼前那幾片紅色長葉會突然被人搶走,他霍地轉頭,瞪著冒出來的程咬金。

  出乎意料的,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笑得眉眼彎彎的甜美小臉,那讓他訝異地一愣,然而一想到她搶奪的舉動,黑眸瞬間轉冷。

  兩人打照面的剎那,上官迎曦差點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因爲她看見了自己這十七年來所見過最俊美、卻也最冷峻的臉孔。

  那雙泛著冷芒的黑眸,讓她不禁想到嚴寒飄雪的天候,即使此刻是有著暖暖朝陽的早晨,也讓她忍不住輕顫了下。

  一察覺這男人的視線落在她的竹籃上,上官迎曦心中的危機感霎時升到最高,不僅連連退了好幾步,還緊揣著竹籃,一副誓死捍衛它的模樣。

  「這是我摘到的,是我的!」她硬著頭皮嚷道。

  她知道自己剛才的舉動實在頗失禮,可瞧他這身衣袍的料子挺華美的,就算他想到城裏最負盛名的『鳳歌酒樓』去飽餐一頓,肯定也不成問題,那又何必跟她爭這些不值幾個錢的山菜呢?

  嚴子洛瞇起黑眸,盯著眼前這個高度僅及自己胸口的小女人。

  瞧這小家夥的個頭嬌小,氣勢倒是不小。

  一般人見了他冷峻的臉孔,總會不自覺地流露出幾分緊張、畏懼的神色,她倒是像一頭小母獅般,張牙舞爪地要保護她最重要的珍寶似的。

  他的目光又落在她懷中的竹籃,盯著那些火紅的葉片。

  「剛才是我先發現它的。」他說道,嗓音如同目光一樣冷冽。

  人稱『藥聖』的他,原本住在江南一帶,此行到江彌城來,是爲了尋找一種極爲罕見的草藥——『火龍草』。

  根據數百年前一位神醫所流傳下來的藥書,那種『火龍草』有著火紅的色澤,藥性極佳,能夠治好數種極爲兇險的病症,只可惜數量稀少,那位神醫花了大半輩子行遍大江南北,也只在江彌城一帶見過。

  爲了尋找這種珍貴罕見的草藥,他千裏迢迢地來到江彌城。

  不料,剛才他在湖畔見著了這種不曾見過的紅色長葉,正在仔細端詳、觀察它的外觀時,這女人卻突然一把將它給搶走了。

  看她誓死捍衛竹籃的模樣,他可以確定那些絕非無用的雜草,否則她又何必如此拚了命地想要保護?

  會不會那真的就是他要尋找的『火龍草』?

  一思及此,嚴子洛的黑眸就閃動著勢在必得的光芒。

  上官迎曦見他沒打算相讓,不禁緊張地吞了口唾沫。

  盡管知道這件事情是自己理虧,可是既然這些『山胭脂』都已經落入她的竹籃了,說什麼她也不想要交出去。

  「你……你剛才隻是在一旁看著,又沒有任何要摘採的動作。況且,既然這不是你種的,又是我先摘到的,自然就是我的了。」

  嚴子洛不想聽她強詞奪理,更沒耐性與她爭辯,他只想立刻取得那些紅色長葉,帶回去仔細研究藥性。

  「乖乖把東西交出來。」他冷冷地開口,沒有半句廢話。

  上官迎曦將懷中的竹籃揣得更緊,一顆心七上八下的。

  瞧這男人嚴峻冷厲的神情,彷彿她若是不乖乖聽話,他就要先宰了她,再將她的竹籃搶走似的。

  一滴冷汗自她的額角淌落,她開始考慮著要不要把東西交出去,畢竟若是爲了這些『山胭脂』而慘遭毒手,那她可是會死不瞑目!

  但……一想到『山胭脂』的數量愈來愈少,而她好不容易才摘了半籃,她實在捨不得。

  她一雙美眸戒備地盯著眼前的男人,腳步悄悄往後退,暗暗在心中估算著逃跑成功的可能性。

  嚴子洛瞇起黑眸,沉聲警告道:「我勸你最好別再退了。」

  上官迎曦充耳不聞,仍繼續退後。哼,只有傻瓜才會待在原地讓他搶!

  「我再說最後一次,別再退了。」

  「不!」上官迎曦搖了搖頭。「想要我交出竹籃,休想!」

  「好吧,隨便你。」

  咦?這麼快就放棄?

  上官迎曦一愣,心中閃過一抹狐疑。

  這該不是他欲擒故縱的把戲吧?

  她眼底的防備又更深了些,腳步繼續退了一步,結果——

  「哇——」

  她沒注意到自己剛才已一路退到湖的邊緣,此時一腳踩空,她整個人頓時失去平衡,往後栽去!

  嚴子洛的反應極快,他的健臂一伸,大掌一抓,精確地抓住目標——

  那只竹籃。

  撲通一聲,上官迎曦跌入湖中,嚴子洛還迅速旋過身子,沒讓半滴濺起的湖水灑到竹籃裏。

  上官迎曦在湖裏掙扎,心中又驚又氣,簡直不敢相信這男人不僅搶了她的竹籃,還眼睜睜地看著她跌進湖裏!

  「你這個——咕嚕咕嚕~~」她想罵人,結果卻喝了幾口湖水。

        她在湖中拚命地掙扎,盡管略識水性,可此刻驚慌過度,腦中一片空白,她壓根兒忘了該怎麼辦才好。

  嗚嗚,她該不會真的要爲了那半籃山菜而命喪於此吧?她還不想死,她還有弟弟要照顧啊……

  嚴子洛回過頭,瞥了在湖中掙扎的人兒一眼之後,先將竹籃擱在一旁,接著才出手相救。

  他施展輕功,轉眼間就將她輕盈的身子撈起,放在湖畔。

  上官迎曦趴在草地上,難受地嗆咳不止,那渾身濕透、濕髮披散的模樣,說有多狼狽就有多狼狽。

  「我救了你一命。」嚴子洛盯著她,語氣平靜地闡述事實。

  「是啊,小女子真是感激涕零!」上官迎曦沒好氣地回道。

  這可惡的男人,也不想想她爲什麼會跌進湖裏!

  「既然我救了你,那麼這些草藥就當作謝禮,我帶走了。」

  「嗄?什麼?」

  上官迎曦瞪大了眼,就見他拾起她的竹籃,踏著從容的步伐轉身要離開。

  「等等!那個是我的——哎唷!」

  她急著想阻止,可周遭被她弄得濕漉漉的,結果腳步不小心一滑,整個人重重地摔倒,還不幸撞到了她俏挺的鼻子,痛得她當場掉下眼淚。

  當她再度爬起來時,那男人早已走遠,根本別想追上了。

  「你這個混帳強盜!我詛咒你吃飯噎到、喝水嗆到、走路跌倒!」她氣憤地對著遠處的背影大喊。

  氣死人了!她不僅山菜被搶,還跌進湖裏、摔疼了鼻子,弄得一身狼狽,簡直就是禍不單行。

  都怪那個可惡的男人,簡直就像瘟神一樣,這輩子最好別再遇到他了!

  上官迎曦花了許多時間,重新在湖畔尋尋覓覓。

  當她好不容易又摘到幾株『山胭脂』後,身上的衣裳也已經半乾了,而等她踏上歸途,都已經快要午時了。

  「唉,至少今日的午膳有著落了。」

  她無奈地帶著那幾株『山胭脂』返家,才一踏進大門,就突然聽見屋內傳來一陣陣哭聲。

  天啊!出了什麼事?!

  上官迎曦大驚失色,立刻奔了進去,就見弟弟上官朝陽趴在桌上,正難過地哭泣著。

  「朝陽,怎麼了?」她連忙問道。

  上官朝陽抬起頭來,那張與她一模一樣的臉孔上,掛著兩行淚。

  「姊姊……我……我……」上官朝陽支支吾吾的,豆大的淚珠再度自他的眼眶滑落。

  盡管他是貨真價實的男兒身,但是此刻那一副楚楚可憐的哭泣模樣,簡直比女人還要女人。

  「究竟怎麼了?出了什麼事?」上官迎曦急著追問,簡直擔心極了。

  十七年前,娘懷了龍鳳胎,臨盆的那個清晨,娘先是順利生下了她,但是輪到要生弟弟的時候,卻遲遲生不出來。

  折騰了一個時辰後,娘因爲失血過多,不幸喪命,而弟弟雖然好不容易被産婆接生出來,卻已臉色青紫,經過一旁大夫的搶救,才總算撿回一條小命。

  可盡管從鬼門關前被救了回來,弟弟的身子卻孱弱不已,三天兩頭就病倒,自幼就成天躺在房裏靜養。

  隨著年紀漸增,弟弟雖不再動不動就染病,體質卻仍不見好轉,那蒼白的臉色、纖瘦的身軀,簡直不比姑娘家強健到哪兒去。若是換上她的衣裳,走在街上,八成會被誤認爲是她。

  由於爹娘都已經不在了,對於這個柔弱的弟弟,上官迎曦自覺有著照顧、保護的責任與義務。

  「朝陽,到底怎麼回事啊?你快說呀!」上官迎曦心焦地追問。

  上官朝陽又支支吾吾了好一會兒,才終於說道:「姊姊,我剛才自己一個人上街去逛逛,結果……結果逛到郭老闆的古董商行時,不小心……不小心打破了一只花瓶……」

  「什麼?!」上官迎曦震驚地倒抽一口氣。

  打破東西必須照價賠償,這道理她懂的,可是……家中哪有多餘的銀子可以賠償?更別說打破的是古董商行裏的花瓶了,那肯定價格不菲啊!

  「那只花瓶……值多少銀子?」上官迎曦鼓起勇氣問道。

  「郭老闆說,看我不是故意的,也不多賺我銀兩了,就算……就算我一百兩銀子……我已經簽下了字據,最遲一個月內必須償還……」

  「一個月內要償還一百兩?!」上官迎曦驚呼一聲,忽然感到一陣暈眩。

  「本來那花瓶是要賣兩百兩的!」上官朝陽急急忙忙地補充。

  上官迎曦深吸口氣,勉強擠出一絲苦笑。

  「不管是兩百兩還是一百兩,咱們都拿不出來呀!事實上,就算郭老闆再好心地少拿一半,也不是我們負擔得了的。」

  上官朝陽一聽,自責的淚水又溢出眼眶。

  「那該怎麼辦?都怪我不好,連只花瓶也拿不穩,真是太不中用了,只會給姊姊惹麻煩……」

  看他那一副自責萬分的模樣,上官迎曦實在不忍心。

  對於這個弟弟,她有著極大的寬容與愛護,因爲她總覺得明明他們是一對孿生姊弟,應該同樣健康才對,但卻……

  每次看見弟弟受到病魔的摧殘,她就覺得自己彷佛一出世就搶走了本該屬於弟弟的健康,也因爲懷著這樣的一份愧疚,在爹病逝之後,她便一肩挑起養家活口的責任,從來沒有半句怨言。

  「朝陽,別這麼想,這只不過是一場意外。」她安慰道。

  「可是……一百兩銀子,咱們該怎麼辦才好?」上官朝陽仍舊哭喪著臉。

  「天無絕人之路,一定會有法子的。」

  「真的嗎?」

  上官迎曦還想安慰幾句時,突然聽見有人敲門。

  「迎曦、朝陽,你們在嗎?」隔壁周大娘爽朗宏亮的聲音傳了進來。

  上官朝陽不想讓別人瞧見他哭泣的模樣,轉身躲到了房間裏去。

  上官迎曦爲了不想讓周大娘擔心,先努力擠出一絲笑容後,才前去開門。

  「周大娘,有什麼事嗎?」

  「喏,迎曦,這個給你。」周大娘塞了一甕腌醬瓜到她手中。「這是我剛腌好的醬瓜,分給你一些。」

  「謝謝周大娘,老是受到你的關照,真是不好意思。」上官迎曦由衷地道謝。

  周大娘是個年近五十歲的婦人,既熱心又慷慨,對他們姊弟倆照顧有加,時常帶一些吃的東西過來,讓她感激在心。

  「自個兒種的瓜,自個兒動手腌,根本不值錢,你就甭跟大娘客氣了吧!對了,迎曦,今兒個我從『鳳歌酒樓』的店小二那兒聽說,有一份可以賺一百兩銀子的差事呢!」

  「什麼?一百兩銀子?」上官迎曦一聽,眼兒都亮了起來。

  她剛剛才在煩惱該去哪兒張羅一百兩銀子賠給郭老闆呢,難道事情立刻就出現了轉機?

  「是啊!」周大娘說道:「有個剛從江南來的大夫,名叫嚴子洛,聽說他的醫術不凡,一出手就治好了老掌櫃的痼疾,而他打算在江彌城停留一段時間。」

  「那一百兩銀子的差事是……?」上官迎曦問道。

  「那位嚴大夫不只要店小二幫他找一間清靜的住所,還要店小二幫忙找個助手兼奴僕,一個月就有一百兩銀子吶!」

  「真的嗎?」上官迎曦簡直不敢相信。

  不過是當奴僕,竟然就能夠得到一百兩銀子?這數目會不會太誇張了?

  「我還悄悄請店小二幫忙,暫時先別把這個消息放出去,免得其它人也來跟你爭這一百兩銀子呢!」周大娘又說。

  由于上官迎曦曾經拜托過周大娘,只要有掙錢的機會務必要告訴她,因此一得知這個消息,周大娘就立刻趕來通報。

  那店小二知道上官家的經濟拮據,因此也答應若她沒能接下這份差事,再把這個消息放出去。

  「太好了!多謝大娘!」上官迎曦感激地道謝。

  盡管心裏對這麼高的酬勞存有疑惑,但是既然那人是一名大夫,應當不至於害人吧?再說,她實在急需一百兩銀子來償還郭老闆,若是不把握這個大好機會,真不知道還能上哪兒去籌錢。

  「那我該上哪兒去找那位嚴大夫呢?他在『鳳歌酒樓』嗎?」她連忙追問。

  「不,店小二有個弟弟,在近郊有一間小屋,那裏既清幽又安靜,正好符合嚴大夫的要求,這會兒店小二的弟弟已經搬了出來,將屋子讓給嚴大夫住。」周大娘連那間屋子的地點都先幫上官迎曦詢問清楚了。

  上官迎曦仔細記下了地點。「我知道了,謝謝周大娘!」

  她的美眸閃動著堅定的光芒,不論當那個嚴子洛的奴僕有多麼辛苦,這份差事她都做定了!

  既然知道了有賺一百兩銀子的大好機會,爲了避免被別人捷足先登,搶走這份差事,上官迎曦在用過午膳之後,便立刻動身。

  循著周大娘告知的地點,她一路前往江彌城近郊,沿途的綠意盎然和徐徐清風,讓人神清氣爽。

  「這兒果然相當清幽。」她愉悅地彎起紅唇。

  這一路走來,沿途只看見零星的幾戶人家,往來的路人更是寥寥可數。待在這樣的地方,確實不會受到太多的干擾。

  她一邊走著,一邊猜想那位名叫嚴子洛的大夫會是個什麼樣的人。

  既然他的醫術卓絕,應該有點年紀了吧?說不定就像江彌城裏的幾個大夫一樣,都是年逾半百、白髮蒼蒼的老人家。

  「不知道他千裏迢迢從江南到這兒做什麼?」她喃喃自語,逕自在心裏猜測了起來。

  說不定他是一邊雲遊四海,一邊到各地幫人看診治病,老人家還這麼仁心仁術,真是了不起呢!

  一股尊敬感油然而生,她一定要努力爭取到這份差事,然後在這段期間內盡心地服侍、照料他老人家!

  上官迎曦沿著石子路繼續前進,又走了約莫一刻鐘之後,忽然隱約聞到一股藥味,隨著徐徐清風飄來。

  由於弟弟自幼體弱多病,她三天兩頭幫著煎藥,因此對這種草藥的味道再熟悉不過了,這下子更確定自己沒有走錯方向。

  她加快了腳步,不一會兒就瞧見一幢簡樸雅緻的屋子,屋外搭了個簡單的棚子,還擺了幾張桌子,而一抹高大的身影正在棚子中忙碌著。

  「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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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7-25 20:02:28
第二章

        她的腳步一頓,詫異地愣住了。

  那個看起來正準備煮水煎藥的身影,跟她預期中的老人家差很多,看起來是個約莫二十多歲的男子。

  除了驚訝之外,讓她心生困惑的是——那身影看起來怎麼竟有點眼熟?

  「奇怪……怎麼會呢?」

  她並不認識一個叫做嚴子洛的大夫呀!況且,這男人不是才剛從江南來的嗎?她這輩子可從不曾離開過江彌城,又怎麼可能見過他?

  正當上官迎曦滿心困惑之際,那男人正好微微轉過身來。

  一看清楚他的模樣,她霎時僵住,一雙美眸瞪得更大了。

  不會吧?!

  眼前這男人……不就是今天上午搶走她那半籃『山胭脂』的傢伙嗎?他竟然就是嚴子洛?!

  原先腦中勾勒出的白髮老大夫形象霎時被抹去,而本來她心中對於『老人家』的敬佩也瞬間煙消雲散。

  看著那男人冷峻的臉孔,想到他稍早惡劣的行徑,上官迎曦就驀地感到一陣氣血翻湧。

  她很想衝上前去,討回自己辛苦摘來的『山胭脂』,更想轉身離開,不願再跟這個男人有任何瓜葛,但是她的雙腳卻宛如生了根似的定在原地。

  一百兩銀子……一百兩銀子……

  爲了一百兩銀子,無論如何她得忍呀!

  要是沒得到這份差事,她要上哪兒去籌一百兩銀子賠給郭老闆?

  上官迎曦咬了咬牙,知道自己沒有別的選擇。

  她深吸口氣,在心裏做足了準備之後,才邁開步伐走了過去。

  現在是什麼情形?

  上官迎曦蹙起眉心,望著一旁忙碌的身影。

  她都已經站在這裏好一會兒了,那嚴子洛卻仍專心地爲煎藥做準備,壓根兒沒察覺有人接近。

  宛如雕像似地在一旁杵了老半天,連她自己都覺得有些尷尬。

  看這個情況,這男人恐怕一時半刻還不會發現她的存在,倒不如由她主動打破沈默吧!

  「咳嗯!」上官迎曦清了清喉嚨,開口道:「那個,我……」

  「把那邊桌上的升麻拿過來。」嚴子洛打斷了她的話,開口就是命令。

  「嘎?」上官迎曦一怔。

  「快點!」他冷竣地叱喝。

  「噢,是。」

  上官迎曦被他的氣勢震懾住,立刻乖乖照做。

  幸好過去她時常幫忙煎藥給弟弟服用,看多了草藥,也知道升麻長什麼模樣,所以很快就將嚴子洛要的藥材遞了過去。

  嚴子洛從頭到尾沒瞧她一眼,在接過升麻之後,將那些藥材全部放進剛燒開的沸水中。

  「小心顧著火,維持目前的火候。」他又扔下一句命令,並將原本握在手中的羽扇輕拋過去。

  上官迎曦趕忙接住那把羽扇,以前常幫忙煎藥的她,立刻熟練地搧風,保持穩定的火候。

  嚴子洛轉身走進屋裏,廳中的櫃子已擺放了各式藥材,他從中取了些當歸、甘草、苦參……

  今天上午帶回來的那些紅色長葉,並非是他試圖尋找的『火龍草』,雖然有些遺憾,不過他卻發現這種草除了可以食用之外,還具有特殊的藥性,或許和其他藥材一同熬煎,可以做出特殊功效的藥。

  出身大夫世家的他,自幼就被爹逼著習醫,雖然有著精湛的醫術,但他最擅長的是調制藥劑。

  由於有著過人的天分,這些年來,他成功煉制出許多前所未有的丹藥,甚至就連一般大夫難以醫治的棘手病症,他都能找到適合的藥方來醫治,江南一帶的百姓爲此還給了他『藥聖』的稱號。

  對於煉藥有著極高興趣的他,這會兒發現了不曾見過又具有療效的草藥,當然非得徹底將它的特性弄清楚不可。

  由於還在試驗階段,搭配的各味藥材分量必須拿捏精準,這樣往後要調整比例才有個準兒。

  嚴子洛取了他要的幾味藥材之後,再度走了出去,將那些藥材全倒入沸水之中,再一把搶回扇子。

  他的黑眸緊盯著鍋中,一邊小心控制著火候,一邊仔細觀察藥湯的色澤與氣味的變化。

  上官迎曦退到一旁,本以爲他接下來還會有其他的事情要她做,卻見他一瞬也不瞬地盯著那鍋藥湯,像是又完全忽略了一旁還有人似的。

  不知道該做什麼的她,只好再度化爲一尊雕像,杵在一旁靜靜地看著,目光落在他俊美的側臉。

  即使心中對他上午的種種惡劣行徑仍感到介懷,但是她也不得不承認,這男人實在俊美得過分。

  那輪廓、那眉眼,簡直就像上天的傑作,而他此刻認真專注的模樣,讓他整個人散發出一股難以言喻的吸引力。

  上官迎曦不知不覺看傻了,完全忘了兩人先前的『過節』,眼裏只容得下他的身影。

  看著他俊美無鑄的臉孔,看著他專注的眼神、認真的表情,她的胸中驀地升起一種異樣的感覺,彷彿心底的某根弦被撩撥了下,隱隱掀起一陣騷動……

  「把角落那些草藥收拾收拾,裝回竹籃裏。」嚴子洛像是終於記起一旁還有人在,突然又開口下令。

  「噢,好。」

  上官迎曦如夢初醒,趕緊拉回心思。

  一想到自己竟看他看到出神,甜美的臉蛋立刻浮現淡淡的緋紅,幸好他仍專心地顧著那一鍋藥湯,沒有察覺她的異樣。

  她收斂心神,依照他的吩咐到角落去,赫然看見了她的竹籃和已被用掉一些的『山胭脂』。

  原來他剛才說的草藥就是這個?可這明明就是山菜,難道也能當藥引?

  一看到這些『山胭脂』,上官迎曦就不禁想起了上午的種種。想到自己不但摔進湖裏,還摔疼了鼻子,她心裏就不禁有氣,剛才那些莫名其妙的異樣情愫,也立刻煙消雲散了。

  這個可惡的男人!

  她有股衝動想要找他算帳,不過一想到自己是來請他僱傭她當奴僕的,有什麼不滿就立刻又吞回肚子裏了。

  唉,算了算了!

  不過是一些不值錢的山菜罷了,若是她跟他計較這些,萬一惹惱了他,讓他不願僱傭她當奴僕,那她豈不是因小失大嗎?

  上官迎曦一向不是愛記恨的女人,既然已經決定拋開『恩怨』,她便不再有任何不滿,乖乖地收拾那些『山胭脂』。

  接下來將近一個時辰裏,嚴子洛一直專注地顧著他那鍋藥湯,偶爾會開口使喚她做一些雜事。

  上官迎曦安分地做好每一件事情,而每當一有空檔,她的目光總會不自覺地落在他身上,直到他再度開口下令,她才赫然發現自己竟又盯著他出神了。

  奇怪,她是怎麼了?

  難道是最近太累了,精神不濟,要不然她怎麼會如此失常?可明明她現在的精神還不差呀!

  就在上官迎曦暗暗思忖自己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的時候,嚴子洛這鍋藥湯總算是大功告成了。

  「行了。」

  他熄了火,黑眸泛著滿意的光芒。

  看著那成果,上官迎曦也忍不住勾起嘴角。盡管她只是做一些無關緊要的瑣碎雜事,但感覺自己也幫上了一點忙。

  「真是太好了!」她開心地說道。

  聽見她的聲音,嚴子洛一怔,總算是轉過頭來望著她。

  「是你?!」他挑起眉梢,黑眸閃過一絲詫異,兩道濃眉也立刻皺了起來。「你怎麼會在這裏?」

  剛才他的眼裏只有那鍋藥湯,從頭到尾都沒拿正眼瞧過她。

  盡管知道身邊多了個人,但他直覺認定是店小二幫他找來的奴僕,也沒有分神打量她,因此壓根兒不知道這奴僕究竟是圓是扁。

  想不到,她不僅是女的,而且還是上午在湖畔遇見的那個姑娘。

  嚴子洛皺起眉頭,這和他預期的情況完全不同。

  上官迎曦怔了征,心中的訝異並不亞于他。

  他此刻的反應,顯示了截至剛才爲止,他都不知道自己使喚了將近一個時辰的人是她?這會不會太誇張了?

  詫異之餘,她發現剛才還神情專注、認真煎藥的男人,這會兒卻像冰鑿出來的雕像似的,整個人散發出難以親近的淡漠氣息。

  在他冷冷的盯視下,上官迎曦只能硬著頭皮,勉強擠出一絲微笑。

  「我聽說你打算僱傭一名奴僕,所以就來了。」她很努力地開始毛遂自薦。「我叫做上官迎曦,不論是洗衣、煮飯、打掃……任何雜務我都很熟練,絕對會讓你滿意——」

  「等等。」嚴子洛驀地打斷了她的話,冷冷地說:「我沒說要僱傭你。」

  聽了他的話,上官迎曦一僵。

  沒說要僱傭她?

  這話的意思是…他拒絕僱傭她當一個月的奴僕?

  「回去吧,你不適合這份差事。」嚴子洛直截了當地拒絕。

  他斷然的拒絕讓上官迎曦的心裏受了不小的打擊,但她不願意就這麼放棄。

  「爲什麼不適合?剛才你所吩咐的每一件事情,我不是都做得好好的嗎?」她試著以自己的表現來爭取這份差事。

  「我要找的是一個身強體壯的小夥子,而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姑娘家。」嚴子洛冷淡地說。

  「姑娘家又不一定全都手無縛雞之力,我什麼事情都會做,絕對不輸給什麼小夥子的!」上官迎曦不服氣地說。

  「就算你真這麼有本事,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你難道不怕?」嚴子洛輕哼。

  上官迎曦微微一僵,神情忽然有些不自然。

  「有……有什麼好怕的?」她嘴硬地反問,然而經他這麼一提醒,她的心裏還真多了幾分顧忌。

  原本她以爲『藥聖』是個白髮蒼蒼的老人家,說不定年紀都可以當她爺爺了,因此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妥。想不到,他竟是二十多歲的男子,這樣孤男寡女相處一個月,的確不太合宜。

  但……她非得賺這一百兩銀子不可呀!

  弟弟已簽下了字據,必須在一個月的期限內賠償古董鋪的郭老闆,而這一百兩銀子可不是小數目,就算他們姊弟倆不吃不喝也沒法子在一個月內籌到啊!

  在這種非常時刻,她哪還管得了什麼危險?就算是龍潭虎穴她也得闖呀!

  「當真不怕?」嚴子洛瞇起黑眸,看穿了她只是在逞強。

  他忽然邁開腳步,緩緩朝她走近,而這個舉動讓上官迎曦一陣緊繃,不自覺地往後退。

  「你……你想做……做什麼?」她緊張地問。

  此刻他的神情,彷彿一頭已鎖定了目標的豹子,而她自然就是那個即將倒大楣的可憐獵物。

  「怎麼?你不是不怕嗎?現在想逃跑,或許還來得及,否則……」他刻意不把話說完,就是故意要嚇唬她,好讓她知難而退。

  上官迎曦的一顆心七上八下的,但是一想到一百兩銀子,她就強迫自己絕對不能臨陣退縮。

  「我是真的不怕!」她挺直了腰杆,硬著頭皮說道。

  「當真不怕?」嚴子洛眸光一閃。

  好傢伙,膽識比他預期的還要高一些,不過他倒想知道她可以堅持到什麼時候?明明她那雙眸子都己經洩漏了她的緊張。

  嚴子洛又更逼近了些,將上官迎曦困到牆角。

  「就憑你一個弱女子,倘若我想對你做什麼,你反抗得了嗎?」既然要嚇,索性就嚇個徹底吧!

  嚴子洛驀地低頭,讓兩張臉靠得極近,而直到此時,他才終於認真地端詳眼前這個女人。

  他發現她有著一張不及他巴掌大的小臉蛋,白皙的肌膚、細緻的五官,比他過去見過的任何一個姑娘都還要甜美嬌俏,而此刻她那雙澄澈美麗的眼眸,正清晰地映著他的身影。

  上官迎曦因他的貼近,緊張得幾乎快不能呼息了。

  他高大的身軀僅與她相隔約莫一步的距離,那讓嬌小的她簡直像是置身在他的懷抱中。

  一股男性的氣息將她包圍起來,讓她驀地有種暈眩感,不僅心跳的節奏超脫了控制,就連她的思緒也快打結了。

  「無……無論如何……我一定……一定得接下這份差事不可……」她結結巴巴地說,粉嫩的雙頰逐漸染上淡淡緋紅。

  奇怪,明明此刻已入秋,她怎麼卻有種愈來愈熱的感覺?那股不斷升起的燥熱感,讓她不自覺地伸舌潤了潤唇。

  瞧見她那粉嫩的舌尖,嚴子洛的眸色驀地一暗,一察覺胸中一閃而過的異樣騷動,他立刻退開,俊顔緊繃而冷峻。

  「就算你不怕,我又爲什麼非得用你不可?」他冷哼。

  「因爲……因爲……」上官迎曦急中生智地嚷道:「因爲你搶了我的山菜,要是你不僱傭我的話,我就去告官揭發你的惡行!」

  嚴子洛嗤笑一聲,反問:「告官?口說無憑的,你以爲官府的人會相信你的片面之詞?」

  今日上午的事情,其實很難說究竟誰對誰錯。他雖是『搶』了她的山菜,但也救了失足落水的她,況且若不是她一開始先衝上前來,一把搶摘走他先發現的那些山菜,也不會有後續事情的發生。

  「況且,就算我願意僱傭你,你的家人難道會同意你這麼做?」他換個方式要她打消念頭。

  「我爹娘早己去世了,家中除了我之外,就只有一個弟弟而已。」上官迎曦坦白答道,並沒有隱瞞家中的情況。
  嚴子洛的心中有些詫異,想不到她和他一樣,雙親都已亡故。

  這些年來,他憑靠精湛的醫藥之術,日子不虞饋乏,然而她不過才是個十七、八歲的姑娘,竟還得照顧一個弟弟,日子之辛苦可想而知。

  這麼一想,冷硬的心霎時有了些微的軟化。

       上官迎曦像是察覺了他的動搖,趕緊卯起來『推銷』自己。

  「不管是做什麼事情,洗衣、煮飯、打雜甚至是幫忙煎藥,我樣樣都會,而且做起來絕對不會輸給任何人,你絕對不會後悔的!」

  嚴子洛的眉頭依舊緊鎖,原本他還是沒打算僱傭這個叫上官迎曦的小姑娘,然而……看著她那雙閃動著堅定光芒的眼眸,他的心裏竟升起一絲猶豫,最後甚至妥協了。

  算了,就她吧。

  盡管他對女人沒有太多的好感,但是不可否認的,剛才那些瑣事她做得確實無可挑剔,況且既然她會煮飯,也省得他還得照三餐到城裏的飯館填飽肚子。

  「要是你做得不好,我隨時會把你換掉。」他冷冷地警告。

  上官迎曦的眼兒一亮,知道這番話就表示他願意僱傭她了!

  「絕對不會有那麼一天,我一定會令你滿意的!」上官迎曦開心得差點忍不住歡呼,同時也大大鬆了一口氣。

  這下子,她總算有銀子可以賠給古董鋪的郭老闆了!

  嚴子洛瞅了眼她眉開眼笑的模樣,那發自內心、毫不造作的笑容,讓她整個人彷彿散發著一股耀眼的光彩。

  一百兩銀子對他來說,只要多採一些草藥,或是幫人治治病,很快就會有了,因此別說是一百兩銀子,就算是一千兩,他也沒放在心上。

  但是從她的反應,可知這一百兩銀子對她來說相當重要,那讓他不禁猜想過去她究竟過著什麼樣的生活?

  明明是個年紀輕輕的姑娘,卻得一肩挑起養家活口的責任,她心裏所承受的壓力可想而知,但是從她的身上,卻感覺不出半點怨天尤人的忿慨與不滿,實在相當難得。

  一發現自己的心思竟一反常態地繞著個姑娘打轉,嚴子洛雖然有些詫異,卻不以爲意。

  他心想,肯定是因爲他們都同樣失去了爹娘,所以才會對她多了一絲同情,除此之外,絕不可能還有什麼其他的情緒。

  確定接下這份差事之後,上官迎曦向嚴子洛告假半個時辰,返回家中打點一些事情,順便也得收拾一些衣物帶去。

  「朝陽,一百兩銀子有著落了!可以償債了!」

  一進門,她就開心地告訴弟弟這個好消息。因爲她知道爲了不慎打破花瓶之事,弟弟的心裏相當懊惱自責。

  果然,一聽見有銀子可以賠償給古董鋪的郭老闆,原本還愁眉苦臉的上官朝陽立刻鬆了一大口氣。

  「真的嗎?那太好了!」

  「當然是真的,只不過,我得去當人家一個月的奴僕,在這段期間內,我恐怕只能偶爾回家一趟了。」上官迎曦說道。

  既然是要當人家的奴僕,她就有身爲奴僕的自覺,不可能三天兩頭就跑回家,況且那嚴子洛顯然不太情願僱傭她,倘若她沒有盡好奴僕的本分,豈不是給了他反悔的藉口?

  爲了順利賺回那一百兩銀子,說什麼她也要努力做到最好,讓嚴子洛連想要從雞蛋裏挑骨頭的機會也沒有。

  上官朝陽看著姊姊那一臉認真的神情,想到這些年來都是姊姊辛苦地照顧他,心裏頓時升起一股強烈的愧疚感。

  「都是我不好,明明也老大不小了,卻不但沒能幫姊姊分勞解憂,還老是給姊姊惹麻煩……」

  「沒這回事,朝陽,你別這麼想。」上官迎曦忙安慰道。

  「我怎麼能不這麼想?」上官朝陽一臉懊惱地說:「我明明就跟姊姊同歲數,而且還是個男人,卻一直靠姊姊照顧,實在是太不中用了!我應該也要幫著一塊來分擔家計才對呀!」

  「朝陽,你別急,等過兩年你的身子更壯一點的時候,再開始幫著賺錢也不遲呀。」上官迎曦婉言相勸。

  盡管弟弟這幾年已不再三天兩頭就臥病在床,但他的身子骨還是比一般人弱許多,只要天候稍一變化,就很容易染病。

  這樣的身子狀況,要是忙出什麼病來,那豈不是得不償失嗎?

  「好吧,我知道了。」上官朝陽頹然歎氣。

  他知道自己的身子不好,若是任性而爲,恐怕只會讓姊姊更加擔心,因此目前他唯一能做的,也只有努力養壯自己了。

  上官迎曦不忍見弟弟這般喪氣,忙安慰道:「朝陽,這些年來,你很努力地對抗病魔,已經很了不起了,姊姊心裏很佩服你的勇敢呢!」

  聽見這番稱讚,上官朝陽霎時感動得眼眶發熱。

  「謝謝姊姊……」他連語氣都有些啞咽了。

  自幼和病魔對抗,就連他也數不清自己究竟有多少次在鬼門關前徘徊,被病痛折磨得死去活來,那種痛苦確實不是一般人能夠想像的。

  「跟姊姊還客氣些什麼?倒是這段期間,你得好好照顧自己,我也會請隔壁的周大娘和周大哥有空過來看看。」

  隔壁周大娘的熱情和善不用多說,而周大娘的獨生子周英仁比他們姊弟倆年長幾歲,是個憨厚正直的大哥哥,平日也挺照顧他們的。

  倘若她不在家中的這段期間,他們能偶爾過來探望一下弟弟,那她的心裏會踏實許多。

  收拾好包袱後,上官迎曦正打算前往周家,想不到才一踏出家門,就見周大娘和周英仁正好走了過來。

  「周大娘、周大哥!」她漾開笑容,說道:「你們來得正好,我正有事想拜托你們呢!」

  「什麼事?」周英仁開口問道。

   今年剛滿二十五歲的他,雖然身形並不特別高大,但是厚實的身材讓人挺有安全感的,而他的雙眼在望向上官迎曦的時候總是格外熱切,只可惜上官迎曦的心思都擺在努力掙錢照料弟弟上,所以始終沒有注意到他眼中的愛慕。

  「我想拜托你們,接下來的一個月,有空時可以過來看看朝陽。」

  一聽見她的請托,周大娘和周英仁都立刻皺起了眉頭。

  「迎曦,你真的要去當那嚴子洛的奴僕?」周英仁開口追問,他已從他娘口中得知了這件事。

  「是啊!」上官迎曦笑著點了點頭。一想到一百兩的問題順利解決了,她的臉上就有著掩不住的好心情。

  「不!迎曦,別去!」周英仁低嚷。

  「嘎?」上官迎曦一愣。

  「是啊,迎曦,你還是別去吧!」周大娘竟也點頭附和。

  「怎麼了?」上官迎曦不解地望著他們。

  她沒想到會聽見他們的反對,尤其是周大娘的態度讓她困惑極了,明明這份差事是周大娘來通報她的呀!

  周大娘看出她的疑惑,歎了口氣,解釋道:「本來我聽見這件事時,直覺認爲那個『藥聖』肯定是個年紀一大把的老大夫,怕這能賺一百兩的大好差事會被其他人給搶去,所以也沒問個仔細,就急著回來告訴你這件事。」

  周英仁接著說道:「剛才我一聽說這件事之後,就立刻去幫妳探聽清楚,這才知道原來那個嚴子洛是個二十多歲的男子,而且還是獨自一人來到江彌城!你剛才已經見過他了,確實只有他自己一個人吧?」

  「這……是沒錯啦……」

  「既然這樣,你一個年輕姑娘家,怎好去當他的奴僕?」周大娘搖頭說道:「孤男寡女的,實在不合宜呀!」

  「就是啊,迎曦,你還是別去吧!」周英仁的語氣透著幾分激動。

  看著眼前這兩張寫滿關心的臉孔,上官迎曦臉上的笑容顯得有些僵硬。

  他們的顧慮她當然明白,可是一想到必須賠償給古董鋪郭老闆一百兩銀子,她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不會有事的啦,放心。」上官迎曦擠出笑容安慰他們,腦中卻不禁想起剛才被嚴子洛逼到牆角的情景。

  即使已經隔了好一會兒,她卻還清楚地記得兩人靠得很近的感覺,那情景讓她一回想起來就呼息不順,而回想起他那張俯近的俊臉,還有那雙深不可測的黑眸,她的俏頰不知怎地就爬上一陣燥熱。

  她暗暗吸了口氣,努力穩住紛亂的心緒,就怕被看出什麼不對勁。

  「我怎麼能放心?」周英仁搖頭說道。

  他喜歡上官迎曦己久,她的美麗、她的堅強、她的樂觀開朗,讓他深深傾慕,一心想著這一、兩年就要開口向她求親,因此對於心中認定的妻子要去當其他男人的奴僕,他自然大大地反對。

  周大娘深知兒子的心事,幫著勸道:「迎曦,你還是別去吧,雖然能賺一百兩銀子的機會可遇不可求,但是自身的安全更重要啊!」

  眼看這對母子不斷地想勸她打消念頭,上官迎曦無奈地歎口氣,說道:「其實不是我貪財,而是這一百兩銀子我非賺不可呀!」她索性將弟弟打破古董鋪花瓶的事情說了出來。

  「什麼?要賠一百兩銀子?!」

  一聽見這個消息,周氏母子驚愕之餘,不禁垮下了肩膀。

  盡管他們有心想要幫助上官迎曦,可他們周家只是經營一間小小的糧鋪,生意相當普通,連『小康之家』都幾乎快稱不上了,這筆龐大的金額自然也不是他們幫得起的。

  「爲了賠償郭老闆,我是非去不可,不過你們別擔心,那嚴子洛的眼裏只有草藥而己。」她說道。

  關於這一點,上官迎曦倒是相當有信心。她心想,在嚴子洛的眼裏,說不定她連小小的一粒藥丸都比不上哩!

  「況且,我己經和嚴子洛談定了,人必須言而有信,不是嗎?」

  「可是……」

  「周大娘、周大哥,你們真的不用爲我擔心,只要你們能夠偶爾過來探望一下朝陽,我就感激不盡了!」

  望著上官迎曦那堅定的雙眼,周氏母子互望一眼,知道是沒法兒讓她改變主意了。

  周英仁只好退而求其次地說:「要不,我等等陪你去一趟吧!」他想親眼看看那嚴子洛究竟是什麼樣的人。

  「是啊、是啊!」周大娘連連點頭贊同。「索性大娘也陪著一塊兒去,人多壯聲勢,讓那嚴大夫知道你是有靠山、不能隨便欺負的!」

  他們的好意讓上官迎曦倍感壓力,連忙婉拒道:「多謝你們的好意,不過真的不用了。」

  開什麼玩笑,那嚴子洛根本就不想僱傭她,若是周大娘和周大哥真的陪她一塊兒前去,說不定那嚴子洛會直接要他們將她帶回來,那怎麼辦?

  「放心,我會好好照顧、保護自己的。時候不早,我該趕緊動身了,朝陽就拜托你們有空的時候過來探望一下了!」

  爲了怕他們還不死心地想要勸阻,上官迎曦揮了揮手之後,便趕緊揣著包袱轉身離開了。

  當上官迎曦再度返回嚴子洛暫居的住處時,已是向晚時分。

  她連包袱都還來不及放下,嚴子洛就開口命道:「去準備晚膳,半個時辰之內給我張羅好。」

  他從一大早就埋首於草藥之中,連午膳都忘了吃,這會兒己經餓得快前胸貼後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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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7-25 20:03:25
第三章

        「是。」上官迎曦應道。

  既然身爲一名奴僕,她便對嚴子洛使喚的語氣不以爲意,況且半個時辰還不算太過緊迫。

  她放下包袱,立刻卷起衣袖準備一展身手。

  「灶房裏有些什麼東西?柴米油鹽都有吧?」她隨口問道。

  「不知道。」嚴子洛冷冷地道:「就算什麼都沒有,你用變的也得給我變出一桌菜餚來。」

  他的回答,讓上官迎曦不禁瞪大了眼。

  巧婦難爲無米之炊,若是什麼食材都沒有,要她怎麼『變』出膳食來啊?

  她本想向他抗議幾句的,卻見嚴子洛已轉身去忙其他的事情,她也只能對他的背影扮扮鬼臉。

  「既然是『藥聖』,這麼有本事的話,怎麼不乾脆煉一些吃了就不會覺得餓的藥丸來?」她一邊嘀咕,一邊轉身走進灶房。

  她花了一些時間在灶房裏翻翻找找,幸好米缸裏還留有一些米,要炊飯還不成問題,可問題是菜餚該怎麼辦?

  以現有的食材,勉強可以做出兩道菜,但要是她真的只端出兩盤菜,那男人八成不會滿意的,該怎麼辦才好……

  上官迎曦蹙起眉心,苦惱地想了一會兒後,突然靈光一閃。

  「有了!就用『山胭脂』吧!」

  決定好晚膳的菜色之後,上官迎曦便立刻開始洗米、洗菜,熟練地動手烹煮兩人的膳食。

  由於自幼娘就去世了,所以她很早就開始接觸灶房的工作,煎、煮、炒、炸樣樣難不倒她,才不過短短半個時辰的光景,三菜一湯就已經上桌了。

  嚴子洛被一陣令人食指大動的菜香引了過來,他的手裏還捧著一碗剛煎好的湯藥。

  一看見他,已在布碗筷的上官迎曦便說:「好了,可以開動了。」

  「先等等。」

  嚴子洛雖然早已餓了,卻沒有立刻入座,反而將手中那碗湯藥塞到上官迎曦的手中。

  「你先把這喝了。」

  「這是什麼?」

  上官迎曦盯著碗裏面的湯汁,眼裏浮現一抹疑惑。

  由於弟弟三天兩頭就染病,她對於湯藥的氣味早已習慣,不過她又沒病沒痛的,幹麼要喝藥?

  「這是你的工作。」

  「工作?」上官迎曦一愣,腦中充滿困惑。

  難道這是益氣養身的補藥,讓她可以更耐操勞一點,也好讓他可以使喚她做更多的事情?

  「快喝!」嚴子洛開口下令,根本無意向她解釋些什麼。

  在他的催促下,上官迎曦的心裏盡管仍充滿疑惑,還是乖乖地喝下。

  這藥汁相當苦,讓她細緻的柳眉都快打結了,無奈嚴子洛在一旁監視著,她只好皺著小臉,一滴不剩地喝完。

  「這樣行了吧?這到底是什麼?」她忍不住問道。

  嚴子洛彷彿沒聽見她的問題,黑眸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

  他那過度專注的目光,讓上官迎曦感到一陣不自在。

  「怎……怎麼了?」

  嚴子洛依舊惜字如金,一個字也沒有回答,只用他那雙深邃灼亮的黑眸繼續凝望著她。

  在他專注的盯視下,上官迎曦的雙頰逐漸熱燙了起來,就連心跳的節奏也不受控制地加快。

  先前他將她逼到牆角,與她靠得很近的時候,她也是這樣臉紅心跳的反應,而現在那些『症狀』似乎變得更加強烈了。

  她不自在地吞咽了口唾沫,強烈地感覺到自己的心正在劇烈懷動著,她甚至懷疑聽見了自己擂鼓般的心跳聲。

  怪了怪了,她究竟是怎麼了?爲什麼她會有這樣異常的反應?難道她對嚴子洛心動了?

  不不不,這怎麼可能?

  就算他確實有著令女人神魂顛倒的俊美臉孔,就算他專注認真的神情確實相當迷人,可是……可是……她怎麼可能光只因爲這樣就對他動心?

  上官迎曦的思緒愈來愈混亂,不僅腦子熱烘烘、亂紛紛的,甚至還開始微微輕喘了起來。

  嚴子洛的眸光一閃,忽然伸手握住了她的纖纖皓腕。

  這個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上官迎曦一跳,也讓她的心緒更亂了。

  「你……你想做什麼?」

  嚴子洛沒有回答,又靜靜握著她的手腕一會兒之後,接著伸手抬起她精巧的下巴,黑眸凝視著她嬌美的臉蛋,沒錯過她任何一絲細微的神情。

  「你……你究竟想做什麼……」上官迎曦結結巴巴地問。

  她忽然想到幾個月前,有一回她到林子裏去摘採果子,結果不小心撞見李家二公子和柳家大小姐在偷偷幽會的事。

  那時,他們也是站得很近,而且愈靠愈近,最後兩個人摟抱在一起,接著唇兒就貼在一塊兒……

  那些畫面驀地浮現在上官迎曦的腦海,讓她的俏臉霎時又更熱了幾分。

  她的目光忍不住落在嚴子洛的唇上,緊張得快不能呼息了。

  他……他……該不會……該不會也想對她……

  要是他真打算那麼做,她該怎麼辦?

  不,不能讓那種情況發生,她應該趕緊將他推開才對。

  但……她的力氣呢?怎麼她全身突然像一團棉絮似的,軟綿綿的使不出半點力氣來?

  還有,她怎麼覺得愈來愈燥熱,究竟是怎麼了?

  紛雜的思緒在上官迎曦的腦子裏亂轉著,而嚴子洛卻在此時忽然放開她,轉身離開了一會兒,然後又折了回來。

  「喏,吞下這個。」他的手裏多了顆乳白色的藥丸。

  「這是什一唔!」

  上官迎曦都還沒問完,那藥丸就被嚴子洛直接塞進她的嘴裏。爲了不被活活噎死,她只好趕緊乖乖吞下。

  說也奇怪,那藥丸才剛入喉不久,剛才那些臉紅心跳、燥熱微喘的症狀,不一會兒就消退了。

  她愣愣地眨著眼睫,還搞不清楚自己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就見嚴子洛轉身到一旁的案前振筆疾書。

  他在寫什麼?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上官迎曦忍不住靠過去一看究竟,就見他正用好看的字跡寫著——

  服用後不到一刻鐘,會有心悸、燥熱之症狀。

  咦?咦?難道……

  一抹頓悟掠過心頭,讓上官迎曦瞪大了眼。

  「你剛才是拿我來做試驗?!」她指控地瞪著嚴子洛。

  「對。」嚴子洛回答得簡潔俐落,語氣沒有半點心虛或是愧疚。

  上官迎曦倒抽一口氣,震驚之餘,想起了自己剛才腦中的那些『胡思亂想』,不禁惱羞成怒了起來。

  「太過分了!要是鬧出人命來,那怎麼辦?」她忿忿不平地說。

  「放心,你死不了的。要是真有什麼古怪的反應,我也一定會想出法子治好你的。」嚴子洛說道。

  上官迎曦氣惱地瞪著他,直覺認爲這傢伙心裏其實挺希望她真産生什麼古怪的反應,好讓他可以繼續做更多的試驗。

  嚴子洛瞥了她那氣鼓鼓的俏顔一眼,淡淡地說:「你若是後悔了想要離開,請自便。」

  他一開始想找個小夥子來當奴僕,就是因爲年輕男子身強體健,不像嬌滴滴的姑娘家,不僅弱不禁風,還老是會因爲一點兒小事就大驚小怪、反應過度。

  「我……」上官迎曦盡管心中有氣,卻只能咬牙說道:「我又沒說我後悔了,既然已經接下了這份差事,我就一定會做滿一個月的。」

  就算現在知道自己上了艘『賊船』,就算這艘『賊船』的主子大發慈悲地願意讓她半途逃走,但她還是得硬著頭皮繼續待在這兒呀!不然她要去哪裏賺一百兩銀子賠給郭老闆?

  現實逼得她沒有選擇的餘地,無論如何她都得堅持到底,反正他都說了她死不了,那就咬牙忍耐一個月吧!

  聽見她的回答,嚴子洛的心裏有些詫異。原本以爲她會二話不說地拎起包袱就逃跑,想不到她竟然選擇留下。

  「想留就留,隨便你。」嚴子洛不置可否地輕哼了聲。他倒想看看,她能夠堅持多久?

  一天?兩天?

  不,他猜她撐不了那麼久,說不定明兒個一早起來,就會發現她己經拎著包袱悄悄溜掉了。

  隔天,上官迎曦出乎意料地並沒有離開,而嚴子洛給她的『獎賞』,是另一碗湯藥。

  「這是什麼?」上官迎曦盯著碗裏的黑色藥汁,頭皮微微發麻。

  「剛煎好的湯藥。」

  「喝了之後會怎麼樣?」上官迎曦這回記得先問。

  「若是知道,就不需要你喝了。」嚴子洛冷冷地說。

  這個答案,讓上官迎曦的表情僵硬。比起心裏先有個底,這種完全不知道會有什麼後果的情況更令人感到畏懼。

  嚴子洛將她的忐忑不安看在眼裏,過去他也曾催人來試藥,就連那些身強體壯的男子都常感到害怕了,更遑論是像她這樣一個嬌弱的女子。

  接下來,她應該會後悔莫及,宣告她決定放棄吧?

  「不想喝的話,就放下吧,你隨時可以離開。」

  原本以爲她會立刻說要走,想不到卻——

  「不,我喝!」

  「你確定?」嚴子洛詫異地挑起眉梢,沒想到她會選擇留下。

  「當然確定。」上官迎曦硬著頭皮說道。

  盡管他並沒有強迫她非留下來不可,但問題是她不能走啊!

  一想到必須償還古董鋪一百兩銀子,她便咬了咬牙,一口氣將碗中的湯藥喝得一滴不剩。

  見她喝完了,嚴子洛仔細觀察著她的神色,問道:「你現在覺得怎麼樣?有什麼感覺?」

  「我覺得……好像……」

  上官迎曦的話還沒說完,就忽然倒抽口氣,接著她緊咬著唇兒,臉色逐漸發白,額上還滲出了冷汗。

  「好像什麼?說清楚!」嚴子洛一邊催促,一邊動手爲她把脈。

  「好痛……我的腸子好像被切斷了似的……嗚……」上官迎曦痛得整個人蜷縮成個小人球,身軀不住地顫抖,眼淚更是克制不住地溢出眼角。

  她那模樣可憐極了,嚴子洛的心一緊,立刻轉身到他的藥櫃中,針對她的症狀迅速取出幾粒不同的丹藥,將之搗碎了混合在一起。

  「來,吞下這個。」

  服用過他遞來的丹藥之後,上官迎曦的症狀逐漸減輕,但她整個人仍相當虛弱,有氣無力地趴在桌上。

  看她那可憐兮兮、凄慘無比的模樣,嚴子洛的心裏驀地升起一抹罪惡感,那是過去不曾有過的情緒,或許是因爲這是頭一回讓一個姑娘家來試藥吧。

  「我看你還是回去吧。」

  「不,我要留下,這份差事我做得來。」上官迎曦立刻強打起精神說道。

         嚴子洛困惑不解地問:「何必這麼拚命?難道你不怕真喝出什麼毛病來?」

  「我不怕,因爲你很快就會治好我的,不是嗎?放心,不論往後還要試多少次,我都會乖乖喝下的。況且,能夠幫你弄清楚藥性也算是一件好事,往後你就可以醫治更多的人了。」上官迎曦由衷地說道,因爲自己也能有一點貢獻而感到一絲驕傲。

  嚴子洛一怔,過去幫他試藥的人,只在乎能從他這兒得到多少報償,並不在乎將來他能因此治好多少人,想不到她竟能這麼想。
  看著她虛弱卻堅定的神情,他的心裏有些感動,對於這個看似嬌弱的小人兒,也有點刮目相看了。

  自從上官迎曦來當嚴子洛的奴僕,已經是第五天了。

  在這五天當中,嚴子洛並沒有因爲她是個姑娘家而讓她輕鬆好過,除了日常繁瑣的雜務之外,他還不時拿她來試藥。

  喝了他的藥之後,有時她會腹痛如絞、臉色慘白;有時她會凍得渾身發顫、嘴唇發紫;有時她會奇癢難耐,宛如有無數蟲蟻在身上亂爬。

  盡管他都能在最短的時間內對症下藥,解除那些症狀,沒讓她的身子真的受到損傷,但也著實夠折騰的了。

  然而,盡管上官迎曦一如她先前所說的,每一次都乖乖喝下他遞給她的湯藥,沒有半句怨言,但是每當看她被整得死去活來的慘狀,嚴子洛就愈來愈覺得自己似乎太殘酷、太過分了。

  她可憐兮兮的模樣讓他感到不忍,到最後索性打消了繼續拿她試藥的念頭,就是不想看她多受折磨。

  「好了,接下來我要做些什麼?」

  上官迎曦甜美的臉孔突然出現在眼前,打斷了嚴子洛的思緒,這也才讓他察覺剛才自己竟一邊整理草藥,思緒一邊繞著她打轉。

  他的目光在她那張笑意盈盈的俏臉上停留了一會兒後,淡淡地開口道:「你的心情倒是不錯嘛。」

  「是不錯啊!」上官迎曦點了點頭。

  剛才她花了比自己預計的還短的時間將裏裏外外整理完畢,所以這會兒她的心情好得不得了。

  事實上,她就是這麼一個容易滿足的人,一丁點兒的小事就能讓她漾開愉悅的微笑。

  「爲什麼?難道你忘了前幾天試藥的慘痛經驗?」嚴子洛忍不住問,他實在不懂她怎麼能在經歷幾天的『災難』之後,還能如此的開朗?

  「哎呀!」上官迎曦笑著擺了擺手,說道:「都己經過去了,又何必再去想呢?我現在不是好端端的,沒病也沒痛的嗎?」

  「你不怕等會兒我又端一碗不知道會産生什麼反應的湯藥,要你喝下?」嚴子洛又問。

  上官迎曦的表情有瞬間的僵硬,但很快又恢複了笑意盈盈。

  「怕是難免的,不過反正你很快就會治好我。與其一直沉浸在害怕的情緒之中,倒不如坦然接受即將發生的事情,這樣不是愉快多了嗎?」上官迎曦由衷地說道。

  自從爹去世之後,她年紀輕輕就得一肩挑起養家活口的責任,早就認清很多事情不是怨天尤人能夠改變的。

  既然憑一己之力無法改變既定的事實,那麼她唯一能做的,就只有改變自己的心境了。

  她可以選擇每天唉聲歎氣、愁眉苦臉地過日子,也可以選擇每天開開心心地面對上天給予她的種種挑戰,而她自然是選擇了後者。

  有時候她都不禁慶幸自己夠開朗、夠堅強,才足以面對現實的考驗,而她也深信天無絕人之路,不管發生什麼事情,她都一定可以撐過去的。

  嚴子洛望著她那張朝氣蓬勃的臉孔,她的眉宇之間彷彿散發著柔和的、迷人的光輝,讓他的目光一時間無法移開,而心底深處也掀起了一陣異樣的漣漪。

  他真沒見過像她這樣的女人。

  女人們不都該是弱不禁風、楚楚可憐的嗎?

  至少,他當年曾戀過的那個女人,就像一朵嬌妍的牡丹,美麗卻柔弱,像是一陣大風就能摧折了似的,讓人恨不能捧在手掌心上細細呵護。

  但,這個上官迎曦卻很不一樣。

  她雖然也有著嬌柔美麗的外表,卻像是一朵開在峭壁的花兒,擁有堅韌、旺盛的生命力,彷彿就算經歷再大的風雨,她也能挺直了腰桿勇敢度過,讓他不禁對她刮目相看……

  一察覺自己的思緒竟又再度繞著眼前的女子打轉,嚴子洛皺了皺眉,強迫自己斂起心思。

  「你今天就去多採一些『山胭脂』回來吧。」他開口吩咐。

  來到江彌城己經有好一陣子了,他依舊沒發現『火龍草』的蹤跡,但卻意外地發現江彌城一帶有許多特有的草藥,像是那可供食用又具有療效的“山胭脂”便引起他不小的興趣。

  「先前那半籃還不夠嗎?」

  「當然不夠,愈多愈好。」嚴子洛說道。

  「好吧,我盡量,不過通常這個時候,『山胭脂』的數量己經不多了。」她把話說在前頭,免得他期望過高。

  「要是摘不到就甭回來了。」嚴子洛似假似真地警告。

  「啥,我又不是神仙,若是真的都沒了,我要去哪兒變出來?況且若是我不回來,誰給你做飯?反正我會盡量啦!」

  上官迎曦說完後,拎起竹籃,朝他揮了揮手,轉身走了出去。

  嚴子洛從開敞的窗子瞥了她的背影一眼,就見屋外燦燦的日陽落在她嬌小纖細的身上,彷彿爲她鍍了一層柔和的光芒。

  那美麗的畫面讓他有一瞬間的失神,而他眼裏望著的雖是她的背影,腦中竟清晰地浮現她的臉孔,浮現她剛才那笑意盈盈的神情。

  怪了,和她相處不過短短幾天的時間,他竟就將她的面容牢牢記在腦海中?

  如此失常讓嚴子洛的情緒忽然有些煩躁,他皺緊了濃眉,揮開這些心思,將注意力拉回到他的草藥上。

  他返回桌前,撚起一片『山胭脂』。

  看著這曾被他誤認爲可能是『火龍草』紅色長葉,他不禁心想,究竟上哪兒才能找到『火龍草』?畢竟那才是他千裏迢迢來到江彌城的主要原因。

  「已經找了幾天,卻還是一無所獲,難道那『火龍草』已經絕跡了,或是那本醫書記載的地點有誤?」

  嚴子洛皺起濃眉,黑眸卻閃動著堅定的光芒。盡管事情的進展不如預期中順遂,但他可沒打算這麼輕易就放棄。

  他在心裏盤算著,或許過兩天他該深入山林,到地勢更險峻一點的地方去尋覓,說不定會有意想不到的發現。

  半個多時辰後。

  嚴子洛正動手將已曬乾的『山胭脂』磨成粉末的時候,忽然聽見大門『砰』的一聲被粗魯地推開。

  他的濃眉一擰,才剛轉過身,就見上官迎曦十萬火急地奔向他。

  「快點!快跟我來!」上官迎曦急嚷著。

  見她一臉焦急,嚴子洛挑起眉梢,俊顔掠過一抹詫異。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竟讓她如此焦灼慌亂?

  「做什麼?要去哪裏?」他開口問道。

  「別問這麼多,快跟我來就是了,遲了就來不及了!」

  上官迎曦一把搶下他手中的『山胭脂』扔到一旁去,接著不由分說地拉著他,轉身往外跑。

  嚴子洛一向不喜歡事情不清不楚的,更遑論像現在這樣宛如無頭蒼蠅般,毫無頭緒地匆忙奔走。

  要是換成了以往,他肯定哪兒也不去,非要她先把話說清楚,再決定下一步該怎麼做,然而也不知怎地,她那一臉焦急心慌的神情讓他心生不忍,索性就跟她去一看究竟。

  只不過……

  嚴子洛的目光落在被她緊緊握住的手,濃眉皺了起來。

  他想抽回自己的手,但上官迎曦卻像是以爲他想甩開她的手調頭回去似的,將他的手抓得更牢了。

  「快點跟我來!」

  上官迎曦焦急得壓根兒沒意識到兩人正有著『肌膚之親』,但嚴子洛卻無法忽略這一點。

  他清楚地意識到兩人的手掌緊緊握在一塊兒,而她的手不像一般姑娘那樣柔嫩細緻,些微粗糙的觸感,洩漏了她過往是多麼勤於勞務。

  坦白說,憑他的力氣,要抽出他的手是輕而易舉的事,但一種說不出的微妙感覺,讓他就這麼任由她一路拉著他。

  「究竟發生什麼事?」他開口詢問,試著先弄清楚狀況。

  「現在沒時間解釋這些,跟我來就是了。」

  上官迎曦一路將嚴子洛帶進林子裏,又走了一會兒之後,終於看見了令她心急如焚的原因。

  「快點救救牠!」上官迎曦硬咽地懇求。

  在他們的眼前,是一隻誤觸陷阱的小鹿,那纖細的腿被陷阱狠狠地夾住,鮮血淋漓。

  小鹿看起來相當虛弱,不斷地發出痛苦的哀鳴。

  「牠還有救吧?快救牠,求求你!」上官迎曦焦急地嚷著,淚水已忍不住在眼眶中打轉。

  剛才爲了摘采『山胭脂』,她一路來到這附近,一聽見有奇怪的嗚咽聲,忍不住便循聲而來。

  當她看見這一幕時,立即又心痛、又著急,卻不敢貿然出手,就怕她不當的拉扯,會讓小鹿傷得更重,只好趕緊回去求援。

  嚴子洛瞥了她一眼,她那淚光閃動的模樣,讓他的心一陣抽緊,竟驀地有股想要安慰她的衝動。

  「快呀,快想法子救她!」上官迎曦焦急地催促。

  嚴子洛收斂心神,將注意力移到小鹿身上。

  「我先看看。」他快步走了過去,迅速審視小鹿的情況後,說道:「放心,他沒有生命危險。」

  聽見他的話,上官迎曦才總算松了一口氣,但是那鮮血淋漓的畫面仍讓她心痛又難過。

  「那你快點救他呀!」她催促著,不忍小鹿再繼續承受痛苦。

  「別急,我這不就要救了嗎?」

  嚴子洛以俐落卻不粗魯的動作,迅速將小鹿從陷阱中救出,並再度查看小鹿腿傷的情況。

  盡管她不會有生命危險,但傷勢也不輕,若是任由傷口繼續淌血而不處理,這隻腿肯定會廢掉的。

  他二話不說地抱起小鹿往回走,上官迎曦見狀連忙跟了上去。

  返回住處之後,嚴子洛立即動手替小鹿療傷,熟練地處理傷口。

  上官迎曦退到一旁,靜靜地看著,不敢出聲打擾。

  看著嚴子洛治療小鹿的情景,看著他一連串熟練而俐落的動作,她焦灼慌亂的心也逐漸安定下來。

  她的目光原本是落在那隻可憐的小鹿身上,但卻在不知不覺中往嚴子洛身上瞟了過去。

  當她的視線一停駐在他的俊臉上,就完全無法移開了。

  他那從容的舉動、專注的眼眸、認真的神情,讓他整個人散發出一股異常迷人的吸引力,不僅牢牢地攫住她的目光,也讓她的心跳愈來愈強烈,強烈到她可以清楚地感受到胸腔中那一下又一下的撞擊。

  她伸手輕撫著自己劇烈跳動的胸口,感受著掌心下明顯的怦動,那讓她不禁困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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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7-25 20:03:47
第四章

        真是奇怪,剛才她又沒有試喝什麼湯藥,怎麼又有這樣的反應……

  「把那邊的布條拿過來。」嚴子洛突然開口吩咐。

  「嗯,好。」

  上官迎曦回過神,趕緊將目光從他的臉上移開。

  一想到自己剛才盯著他的俊臉發征,她的雙頰就驀地發燙,像是做壞事差一點被逮個正著。

  幸好他一直專注於處理小鹿的傷勢,根本沒有轉頭看他,因此應該沒有發覺她有什麼異樣。

  上官迎曦趕緊將他要的布條遞了過去,嚴子洛一接到手,就立刻俐落地包紮小鹿的傷腿,不一會兒就完全處理好了。

  「好了,小傢伙,只要別再去碰撞到傷口,你很快就會好起來的。」嚴子洛對小鹿說道。

  小鹿低低嗚咽了聲,忽然用它的臉蛋磨蹭嚴子洛的手掌,像是知道這個人救了牠,正在表達牠的感謝。

  嚴子洛勾起嘴角,輕輕撫摸小鹿的頭。

  在他十多歲的時候,也曾經救過一隻小鹿,那隻小鹿很有靈性,像是要報恩似的在他的住處旁待了好幾天才肯離去。

  眼前這隻小鹿勾起了當年的往事,讓他的臉部神情放柔了,嘴角甚至還揚著一抹笑意。

  上官迎曦沒想到會看見他的微笑,心裏有些驚訝,因爲在此之前,她還不曾見他笑過呢!

  這幾天以來,他總是端著冷竣的臉孔,態度更是冷冷淡淡,像是刻意在無形中散發出一種拒絕任何人過度親近的訊息。

  現在冷冰冰的他卻突然有了溢熱,此刻那抹微笑雖然只是輕輕淺淺的,卻讓他的臉孔更加俊美奪目,而他看著小鹿時的溫暖眸光,讓她心兒悸動的感覺變得更加強烈了,她甚至忍不住希望他那溫暖的眸光注視的對象是她,他那輕淺微笑的對象是她……

  嚴子洛像是察覺到她的注視,忽然轉過頭來。

  兩人的目光交會,上官迎曦對他漾開笑容,說道:「太好了,小鹿得救了,這全是你的功勞!」

  她的笑容燦爛,彷彿暖陽一般足以融化冰霜!嚴子洛的目光在她那美麗的笑靨上停留許久。

  但,下一刻他竟忽然斂去神情。

  他用著一貫冷淡的表情和語氣問道:「不是要你去採『山胭脂』嗎?結果你半片葉子也沒摘回來?」

  這兩天,他的情緒因她而掀起波瀾的次數實在太多了,他不喜歡自己如此失常,更不希望這樣的情況繼續下去。

  上官迎曦一愣,沒想到這男人變臉像翻書一樣快。

  她蹙起眉頭,忍不住脫口說道:「剛才那樣不是挺好的嗎?幹麼故意冷著一張臉?你這樣的脾氣真是不討喜,難怪都這年紀了還孤家寡人一個。」

  在他們江彌城裏,大多數男人在他這樣二十五、六歲的年紀時,都已經有三、四個娃兒了呢!

  嚴子洛想不到她竟然教訓起他來,兩道濃眉皺得更緊了。

  「一個人挺好的,要是多一隻麻雀成天在耳邊喳呼,豈不是吵得不得安寧?」他冷淡地回應。

  麻雀?他該不是在暗暗諷刺她像麻雀一樣聒噪吧?

  「無論如何,你總是要成家立業的吧?你這樣的脾氣要是不改改,將來有哪家姑娘敢嫁給你?我可是爲你著想哪!」

  「多事!趁時候還早,快去給我摘『山胭脂』!」

  嚴子洛扔下這幾句話之後,逕自抱起了小鹿走到屋外去,擺明了不想再與她交談下去。

  看著他的背影,上官迎曦忍不住搖頭。

  真是孺子不可教也!不過,她相信他並不是天生就這樣拒人於千里之外的臭脾氣,否則剛才又怎麼會出現那麼溫暖的眸光和微笑呢?

  「幹麼要擺出一副冷冰冰的模樣?難道真不怕沒姑娘敢嫁給他?」

  這話才一出口,上官迎曦就忍不住在腦中想像著將來嚴子洛會娶什麼樣的姑娘爲妻?

  會不會是個冰山美人,然後兩個人每天在『相敬如冰』中度日?或者是個自得其樂的姑娘,即使面對他的冷淡也能好好地過生活?

  上官迎曦在腦中胡亂想像著,而說也奇怪,她愈是去想像他和各種不同類型姑娘日常相處的情景,她的心就愈來愈感到悶悶不樂了起來。

  「怪了,我是怎麼了?幹麼去在意這些自己的想像?」

  上官迎曦甩了甩頭,揮開這些莫名的情緒,一想到自己還有工作未完成,便趕緊再度出門,去尋覓『山胭脂』的蹤影了。

  忙了一天,夜色己深。

  盡管已是就寢時刻,嚴子洛卻毫無睡意,索性獨自走出屋子。

  在清亮的月光下,他在山林間隨意走著,沿途不忘留意是否有『火龍草』的蹤影,只可惜依舊一無所獲。

  他歎了口氣,停下腳步之後,這才發現自己竟不經意來到了初遇上官迎曦的那片湖泊。

  一張嬌俏的容顔立刻浮現腦海,那燦亮美麗的眼眸、堅毅認真的神情,清晰得彷彿她就近在眼前。

  嚴子洛皺了皺眉,隨手拾起一粒石子扔向湖心。

  咚的一聲,原本平靜的湖面立刻激蕩起陣陣漣漪,就像他的心也因爲想起了那張甜美的容顔而隱隱掀起波瀾。

  看著湖面久久不散的漣漪,嚴子洛皺了皺眉,頓時有些心浮氣躁了起來,索性褪去身上的衣袍,裸身步入湖中。

  雖然此刻夜涼如水,而湖水更加冰寒,但他自幼就喜愛以冷水沐浴,因此並不怕冷,反而很喜歡這種寒徹骨的感覺,那讓他可以保持他想要的冷靜與理智。

  嚴子洛斜靠在湖畔,抬頭仰望著滿天星鬥,心緒果真很快地平靜了下來。

  從小,他就喜歡像現在這樣靜靜仰望星空,只不過這麼多年下來,盡管天上的星空依舊美麗,人事卻早己全非……

  出身醫藥世家的他,自幼跟著爹習醫,爹是個嚴厲到近乎苛求的師傅,有時甚至連親子情分也不顧地嚴厲打罵,但……這也怪不得爹。

  當年,爹對娘一見鍾情,請了媒人上門提親。娘當時其實愛著一個窮書生,只是外祖父、外祖母無法接受貧困的女婿,因此強迫娘嫁給當時在江南一帶已相當有名氣的爹。

  娘迫於無奈嫁給了爹,卻對舊情人念念不忘,整日以淚洗面,在他五歲那年就抑鬱而終了。

  爹因爲深愛的娘死前竟然還念念不忘舊情人,因而憤恨不甘、性情大變,走火入魔般地埋頭鑽研醫藥,對他也愈來愈嚴苛。

  他從小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又時常聽聞爹對娘不諒解的咒罵,自然也對女人沒什麼好感。

  直到十七歲那年,一個比他年長一歲的鄰家姊姊融化了他冷硬的心房,那鄰家姊姊既美麗又溫柔,待他相當親切。

  他覺得自己愛上了她,並深信她也愛著自己,還一心想著等再過兩、三年就要娶她回家當妻子。

  想不到,他後來卻意外發現那大姊姊其實另有意中人,而且那意中人還是城裏另一位名不見經傳的大夫之子。她之所以會主動接近他、對他好,只是想幫她心上人盜取他爹的醫書!

  這個殘酷的事實讓他大受打擊,而被喜歡的女人背叛、欺騙的不愉快經驗,讓他從此對女人更沒有好感。

  與其再被自己所信任、親近的人欺騙,倒不如自己一個人,簡單俐落,毫無牽絆掛礙,更不會有任何的背叛與傷害。

  自從二十歲那年爹也去世之後,這幾年來他都是自己一個人,早已經習慣了這樣獨來獨往的生活。

  原本他以爲自己的心緒不可能再因任何女人而掀起波瀾,想不到……

  當上官迎曦那張甜美的臉蛋再度浮現腦海時,一聲悠長的歎息也自嚴子洛的口中逸出。

  他承認,上官迎曦是個相當美麗的女子,甚至比當年那個鄰家姊姊還要美麗幾分,但容貌並非是他的目光總不自覺落在她身上的原因。

  是她那份與衆不同的特質,讓他不禁對她刮目相看。

  她不像一般姑娘那般嬌弱不堪,即使三番兩次在幫他試藥的過程中飽受折騰,她也沒掉過半滴眼淚,如此堅強的她,卻因爲擔心小鹿的傷勢,難過得淚水在眼中打轉。

  盡管和她相處只有短短五天的時間,但是她個性中美好的一面卻已展露無遺,那勇敢、堅韌又善良的性情,是多麼珍貴又難得……

  一陣由遠而近的足音,驀地打斷了嚴子洛的思緒。

  他收斂心思,疑惑地轉頭,透過身旁那叢長草的縫隙望去,看見一抹熟悉的嬌小身影走了過來。

  是上官迎曦!

  這麼晚了,她不睡覺,跑來這兒做什麼?

  嚴子洛猶豫了會兒,沒打算出聲,更無意現身,反正他的身旁正好有一塊大石頭,又有這叢長草的遮蔽,她應當不會發現。

  上官迎曦的手裏挽著一只裝了幾件衣裳的籃子,踏著輕巧的步伐來到湖邊。

  剛才她原本已經要就寢了,卻無意間發現了一件染了血的衣袍,那是今天嚴子洛在救治小鹿時沾染上的血漬。

  由於她大多都是在清晨時刻洗衣,因此這件午後才褪下的衣袍自然還沒有清洗,但她又不想等到明天一早再動手,就怕擱得愈久,上頭的血漬就愈難洗。

  想了想,她索性將衣服帶出來洗,順便也將她今日沐浴後更換下來的衣物一並清洗乾淨吧!

  由於天色己晚,她心想嚴子洛應該已經睡下了,就沒先去敲他的房門知會他一聲,直接帶著這些衣物出門了。

  「希望能洗乾淨。」來到湖畔後,她立刻開始動手洗衣。

  在她認真搓揉那件衣袍的同時,她的腦中也驀地浮現他在動手處理小鹿傷勢的情景,回想起他專注認真的表情,以及他輕輕撫摸小鹿時,那溫暖的眸光和唇邊的笑意……

  她的思緒不由自主地繞著嚴子洛打轉,但手邊的動作卻沒有因此停下。努力了好一陣子後,衣袍上的血漬總算是清洗乾淨了。

  「太好了!幸好洗得掉!」

  看著那件潔白如新的衣袍,上官迎曦不禁揚起愉悅的微笑。

  就在她滿意地擱下那件已洗淨的衣袍,打算接著清洗她今兒個換下的衣物後,一陣強風突然吹來,將竹籃中一件輕薄的衣物給吹走了。

  「哎呀!」她懊惱地低呼一聲。

  一認出那件飛走的衣物是她的兜兒,她更是又急又羞地瞪大了眼。

  她連忙拔腿追去,就怕它飛得不見蹤影,損失一件兜兒還算事小,若是被人搶了去,那多難爲情?

  上官迎曦一邊追,一邊緊盯著那件兜兒,直到繞過一顆大石頭後,赫然發現湖畔有黑影。

  她驚駭地抽氣,還以爲見鬼了。

  嚴子洛沒想到會突然迎面飛來一塊布料,他隨手一抓,還沒看個仔細,就聽見她的驚呼聲。

  上官迎曦迅速轉過身子背對著他,俏臉因不小心看見他的裸身而燙紅,但同時也因爲認出是他而鬆了一口氣。

  「原來是你!呼~~嚇死我了!我還以爲是鬼哪!」

  聽見自己一度被誤認爲是『鬼』,嚴子洛有些啼笑皆非。

  「做了虧心事啊?這麼膽小。」

  「才不是呢,我只是因爲突然——」上官迎曦的話說到一半,赫然看見自己的兜兒被他握在手中。

  她的俏煩霎時燙紅,羞嚷道:「快點把衣服還給我!」

  嚴子洛本來沒特別注意手中的布料究竟是什麼,經她這麼一嚷,他才低頭一瞥,赫然發現這竟是件兜兒。

  「快點還我!」

  見他竟盯著自己的兜兒,上官迎曦羞得雙頰快冒煙了。

        她心急地伸手想要奪回來,卻因爲太過焦急倉促,整個人重心失衡,連驚叫聲都還來不及發出,就撲通一聲,倒栽蔥地跌進湖裏。

  眼睜睜看著她『投湖』的嚴子洛不禁傻眼,趕緊在她沉到湖底之前伸手將她撈了起來。

  「笨蛋!你搞什麼?上一回沒淹死自己,這一回想要再試試看不成?」他可沒忘了她上一回也是差點溺死在湖裏。

  想到她總是讓自己陷入危險的處境,他的情緒就莫名地暴躁起來,甚至恨不得在她身上綁一根繩子,牢牢地拴在最安全的地方。

  上官迎曦渾身濕透,冷得直打哆嗦,凍得彷彿連腦子都快結冰,只能出於本能,手腳並用地緊緊抱住他的軀體,就怕自己又沉入水底。

  驚魂未定的她,沒注意到自己美妙的豐盈正緊抵著他赤裸的胸膛,也沒注意到她的雙腿正以極不雅觀的姿態環跨在他的腰間,更沒注意到自己腿間最柔嫩的一處因而抵著他的下腹。

  但這一切,嚴子洛想要刻意忽略也難!

  他清楚地感覺到她玲瓏有緻的身子正緊緊貼靠著他赤裸的身軀,一股騷動也驀地在他體內竄起。

  嚴子洛咬牙按捺住那不該産生的騷動,在心裏低咒了聲後,忽然有些粗魯地將她扔上岸去,就連兜兒也扔回了她身上。

  「還不快點回去?真想淹死在這裏不成!」他惡聲惡氣地說。

  「我才沒有——」

  沒等她說完,嚴子洛又咬牙說道:「你現在立刻給我回去!把身子弄乾、換件衣裳,要是染了風寒,明天一早就給我滾回家去!」

  他兇悍的語氣讓上官迎曦噤了聲,目光有些委屈地瞥向他,這才突然想起他還赤裸著的胸膛。

  霎時,她的雙頰熱燙了起來,盡管她很努力不讓自己的目光往湖面下移去,卻控制不住地猜想——湖面下的他是否一絲不掛?

  天啊!剛才她竟然還八爪魚似地緊抱住他!

  強烈的羞恥與困窘霎時襲上心頭,讓她不知所措。

  「還不快回去?」他的怒喝聲義起。

  「是,我這就回去……」

  上官迎曦正好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才好,便趕緊揣著她的兜兒,再拎起她帶來的那隻籃子,一路奔了回去。

  看著她倉皇離開的背影,嚴子洛惱怒地低咒了幾聲,忽然覺得湖水還不夠冰涼,沒能平息他體內強烈的騷動。

  清晨,上官迎曦一睜開眼,就有種大事不妙的預感。

  「咳嗯——」

  她試著清了清喉嚨,果然發現咽喉又乾又緊,而且還有點疼痛。

  「糟了,該不會真的染上風寒了吧?」

  昨夜她雖然從湖畔回來後,就立即換下了一身濕衣,但是在回來的路上她吹了不少冷風,簡直可以說是一邊打哆嗦、一邊奔回來的。在那種情況下,就算染上風寒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

  但……現在該怎麼辦才好?

  她可沒忘了嚴子洛昨晚的警告——

  要是染了風寒,明天一早就給我滾回家去!

  不行,她絕對不能被趕回去呀!

  「沒關系,還好我的症狀不嚴重,別讓他發現就行了。」上官迎曦自我安慰之後,便強打起精神,下床更衣。

  換好衣裳後,她佯裝成沒事的模樣,如常地做起日常的雜務。

  嚴子洛正在廳中準備著等會兒要煎的草藥,一看見她出現,只淡淡瞥了她一眼,沒讓目光多在她的身上停留。

  昨夜從湖畔回來之後,他就已下定決心要對她漠視、漠視、再漠視,不讓自己的心緒再被她擾亂。

  反正他只預計在這裏待上一個月左右的時間,倘若能順利找到『火龍草』那自然最好,但若真的遍尋不著,那麼他將江彌城一帶特有的草藥研究透徹之後,也是該離開的時候了。

  既然這裏並非他的久留之地,那麼她自然也不是他該認真放在心上的人,他們終將分開,就在一個月後……

  一想像與她分離的情景,嚴子洛的心緒又控制不住地開始浮躁了起來。

  他雖然已打定主意不去在意上官迎曦,可雙眼卻還是不由自主地朝一旁的身影瞥去,而這一看之下,赫然發現她正靠著牆喘氣,看起來像是不太舒服的樣子。

  他皺起濃眉,一股擔憂躍上心頭,讓他不禁仔細端詳起她的臉色。

  一察覺他的目光望了過來,上官迎曦嚇了一跳,趕緊再度挺直了艘杆,繼續手邊的工作。

  爲了不被他看出端倪,她刻意佯裝成精神飽滿的樣子,結果用力過頭卻造成了反效果。

  一陣暈眩再度襲來,天旋地轉的感覺讓她覺得自己好像快要昏倒了,只好趕緊再靠著牆,免得真的在他的面前跌得四腳朝天。

  嚴子洛見狀,黑眸危險地瞇起。

  「你病了?」

  「我沒——」

  她正想否認,嚴子洛卻己快步走來,二話不說地抓起她的手腕仔細把脈,讓她所有想否認的話全都吞回了肚子裏。

  他可是醫術精湛的大夫,她有沒有病,難道還能瞞得過他嗎?

  「我的情況還好,不嚴重,只是一點點的不舒服而已,沒大礙的。」她只能尷尬地盡可能替自己辯駁。

  嚴子洛把過脈後,不悅地瞪了她一眼。

  「你應該好好地休息,而不是強撐著做事。」

  她的情況確實不算太嚴重,只是輕微的風寒,但就算隻是小病,擱著不管也可能會惡化成重病。

  想到她這麼不會照顧自己,一股煩躁惱怒的情緒就湧上胸口,而那樣的情緒全表現在他的臉上。

  上官迎曦忐忑不安地瞥了他那難看的臉色一眼,怕他將昨夜的警告付諸實行,連忙替自己求情。

  「你別趕我走好嗎?我還是可以做事的,真的!」

  嚴子洛的濃眉一皺,語氣不善地說:「你是要現在立刻滾回家去,還是乖乖到房裏去躺著?」

  「我去房裏躺,我這就去!」

  上官迎曦迅速轉身到房裏去,像是怕她若有半點遲疑,就會立刻被嚴子洛給扔出去似的。

  她乖乖地躺在床榻上,心裏卻是極不安,反覆想著該怎麼說服嚴子洛讓她繼續待下來?

  過了一會兒,嚴子洛走了進來,手裏多了一杯水和幾粒丹藥。

  「把這些吃了。」這些丹藥是他親自煉制的,對風寒極有療效。

  上官迎曦乖乖地和水吞下,一雙眼睛擔憂地望著他。

  「我真的不嚴重,不會有事的。」她小小聲地強調。

  「病人就該休息。」嚴子洛扳著臉,神情和語氣都透著不悅。

  身爲一名大夫,他最痛恨的就是看到有人如此不愛惜自己的身子,明知病了還不歇息,讓他感到生氣。

  他不悅的語氣讓上官迎曦焦急極了,心想他真的打算將她趕走,那麼一百兩銀子也要飛了,那可怎麼辦才好?

  「我先休息一下,休息過後,我等會兒一定會加倍認真,不會耽擱任何事情。真的,相信我,別把我趕回去……」

  她一心想著說服他,結果說得太激動了,差一點跌下床,幸好嚴子洛眼明手快地抱住她,才沒讓她真的摔傷。

  她被摟在嚴子洛的懷中,嬌小的身軀因爲病了而軟綿綿的,像隻嬌慵乖馴的貓兒似的。

  昨夜湖中她親密攀著他的畫面驀地閃過嚴子洛的腦海,那讓他的體內又掀起一陣異樣的騷動。
  他想要放開她,卻又怕一鬆手她就會跌下床去,只好僵著身軀,等她先自個兒穩住身子。

  一等她穩穩地坐回了床上,他立刻退開,沒好氣地說:「跌進湖裏兩次,現在又想跌下床,你是活得不耐煩了,努力想弄死自己不成?」

  「當然不是,我只是怕你要趕我回去……讓我留下來,好不好?」她的語氣透著一絲委屈和懇求。

  嚴子洛一向軟硬不吃,要是換成了別人,他肯定理都不理,然而此刻面對她那可憐兮兮的神情,他發現自己竟硬不下心腸來拒絕。

  「明明都病了,幹麼非要逞強不可?」

  「因爲我一定得要接下這份差事,而且我家裏有非要好好照顧不可的人。」上官迎曦坦白地回答。

  要是沒了一百兩銀子可以賠給古董鋪的郭老闆,弟弟肯定又會陷入煩惱、懊悔與自責的情緒中,說不定又會嚷著要幫忙外出賺錢,萬一他的身子不堪負荷又病倒了,那可怎麼辦?

  「非照顧不可?誰?」

  「我弟弟呀!」

  嚴子洛想起來了,她確實曾說過她的爹娘都去世了,而她口中的弟弟,應該還只是個年幼的孩子吧?

  「你這段期間待在這裏,那你弟弟誰來照顧?」

  「鄰家大娘會幫忙照顧,不會有問題的,只不過弟弟自幼身子骨弱,怕會染病……」說到這裏,上官迎曦忽然眼睛一亮地說道:「對了,既然你的醫術這麼厲害,這裏又有那麼多草藥,你能不能給我一些可以滋補養身的藥,好讓我帶回去給弟弟補一補身子?」

  她的神情和語氣在在透露出對弟弟手足情深的關心,這讓嚴子洛有些感動,臉色終於緩和了一些。

  「你先好好把病養好,我才給你那些藥,否則免談。」

  「那……你是答應讓我繼續留下來了?」她問得小心翼翼,那雙美麗的眼眸流露出期待又怕受傷害的光芒。

  嚴子洛盯著她那一臉期期艾艾的神情,有些無奈地妥協了。

  「我給你兩天的時間,要是兩天後你還沒有痊癒,就給我收拾包袱回家去,聽見沒有?」

  「聽見了、聽見了!」上官迎曦忙不跌地點頭,大大鬆了一口氣。

  兩天的時間,肯定夠了。

  一想到可以繼續留下,她的臉上就漾開愉快的微笑。

  仔細想想,他剛才雖然態度冷竣嚴厲,卻是出於一份關心,否則又何必在乎她的死活?

  她忍不住脫口說道:「其實你是個好人,要是可以改一改不討喜的脾氣,那就更好了。」

  「又想管我娶不娶得到妻子?你還是省點力氣先顧好自己吧!」嚴子洛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

  「我只是……」上官迎曦開口想解釋些什麼,但他卻已轉身走了出去。

  她嗽起了唇兒,爲了自己沒能好好解釋清楚而忍不住嘀咕了幾句。

  其實剛才她並沒有想到什麼娶妻的問題,純粹只是希望他可以別繼續擺出冷漠的態度而己。

  不過話說回來,嚴子洛有著讓女人怦然心動的俊美容貌,又有著令人歎服的精湛醫術,倘若真的能改一改那不討喜的脾氣,真不知道有多少姑娘家會無法自拔地愛上他……

  一想像著嚴子洛被衆多姑娘包圍起來的情景,上官迎曦忽然打從心底感到一股強烈的排斥,甚至突然希望他溫暖迷人的一面只有她能看見……

  天啊,她怎麼會有如此『自私』的想法?

  她該不是……該不是……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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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7-25 20:04:11
第五章

        「我該不是病昏頭了吧?」

  上官迎曦摸了摸自己的額頭,並不燙手,但她還是乖乖地躺下來歇息,就怕自己的病情會加重。

  「我看我還是先好好睡一覺吧。」過去這些年照顧弟弟的經驗讓她明白,唯有充分的歇息,病才會好得快。

  她閉上雙眼,原本打算放鬆心情什麼都不想的,然而腦中卻自動自發地浮現嚴子洛的俊臉。

  想到他答應暫時不趕她走,答應讓她繼續留下來,她的臉上不禁浮現一絲微笑,那笑意直到她都不知不覺睡著了,仍掛在嘴角……

  兩天後。

  上官迎曦一邊在心裏哼著曲子,一邊認真地擦拭桌椅。

  原本她染上的風寒就很輕微,而她的心情不錯、精神好,再加上乖乖服用嚴子洛開的藥,果然兩天之後就完全痊癒了。

  這兩天來,嚴子洛除了忙他的那些草藥之外,還不忘分神照料她,讓上官迎曦覺得感動極了。

  只要他一出現在房裏,她的視線總會忍不住跟著他的身影打轉。

  在他短短不到一刻鐘的停留裏,看著他端來親手爲她煎的藥,看著他佇立在一旁盯著她把藥喝完,她的一顆心便會抑不住地怦然跳動。

  她發現,自己好像……好像真的喜歡上他了……

  要不是因爲將他放進了心裏,雙眼怎麼會不由自主地追隨他的身影,而當他不在身邊的時候,思緒又總被他給占滿呢?

  這也說明了爲什麼先前她會不希望其他姑娘們用愛慕的眼光圍繞著嚴子洛,一切全都因爲她那份微妙的情愫使然啊!

  一想到自己的心情,上官迎曦的俏煩霎時染上淡淡的緋紅,但她手邊的工作可沒有因此而鬆懈下來。

  既然她的風寒已經痊癒了,那麼從今天開始,她就要加倍賣力地工作,好報答嚴子洛這兩天的照料。

  就在她認真擦拭桌椅的時候,一抹高大的身影出現在一旁。

  嚴子洛望著她認真的模樣,心裏湧上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

  盡管他努力想要漠視心裏那份被她挑起的騷動,但是這兩天送藥去給她時,總會對上她的目光,那雙美麗的眼眸中流轉著若有似無的愛慕情愫,讓他心中的波瀾非但沒有平息,反而更加劇烈了。

  他皺了皺眉,收斂心思,邁開步伐走了過去。

  「喏,這個拿去。」他將一個仔細包裹妥當的紙包塞到她手中。

  「這是什麼?」上官迎曦好奇地望著手中的東西。

  「你上回不是說要給你弟弟補補身子嗎?這是益氣補身的藥,一日只要服一帖即可,這裏是半個月的分量。」

  聽了他的話,上官迎曦欣喜得眼兒發亮。想不到他還記得這件事情,那讓她開心極了。

  「太好了!等我有空時,再給弟弟送去。」

  看著她開心的微笑,嚴子洛說道:「不如現在就去吧,反正這會兒沒什麼事要你做的。」

  這幾天,她的身影一直在眼前打轉,讓他的心緒無法避免地跟著起伏,倘若能夠獨處一會兒,應該有助於恢複『正常』吧?

  「去吧,只要在晚膳前回來就行了。」

  「真的嗎?太好了,謝謝!我會盡快趕回來的。」

  上官迎曦喜出望外地道謝後,高高興興地抱著那個紙包轉身走了出去,迫不及待地想去看看弟弟這些天過得可好。

  嚴子洛目送著她的背影,光是從她那輕盈靈巧的步伐,也能感受到她發自內心的歡喜,即使沒看到她的臉孔,他也可以想像得到此刻她的臉上,正掛著燦爛如暖陽的笑容。

  靜靜地看著她愈走愈遠,一聲歎息突然自他口中逸出。

  他無奈地承認,這個甜美的小女人的確具有某種特殊的魅力,總能輕易地吸引他的目光。

  她那毫不造做的情緒與反應、堅強又善良的性情,深深地吸引著他,而隨著兩人相處的時日愈多,他也逐漸發現她和當年他所戀過的鄰家姊姊在他心中掀起的波瀾是很不一樣的。

  當年,那位鄰家姊姊對他噓寒問暖,那份溫暖的關懷對自幼沒有娘親呵護疼愛的他來說,彷彿得到了某種程度的彌補,也因此讓他沉浸在那溫柔關心的假象之中,沒有察覺她其實另有用心。

  上官迎曦給他的感覺,卻是截然不同的。

  有時候她像個小丫頭似的毛毛躁躁,三番兩次地跌進湖裏、摔下床榻,但是在面對生活的挑戰時,她卻又異常的堅強,樂觀開朗地挑起她肩上的責任,並且毫無怨言。

  然而,盡管她看起來是如此的堅韌勇敢,像是無論在任何情況下都能挺直腰桿面對一切的風雨,他對她卻有一種難以言喻的不捨情愫,像是但願自己能夠成爲屏護她的羽翼,好讓她免於承受那些風雨……

  嚴子洛再度望向門外,那嬌小的身影早已遠得看不見了。

  他收回視線,又是一聲歎息。

  原本想趁她離開時,好好『清空』一下浮動的心緒,然而,已被她的身影進駐的心,如何能清空?怕是不容易吧……

  事實證明,想要將那抹擾人心思的倩影從腦海中驅逐,非但不容易,而且根本就不可能。

  上官迎曦離開之後,嚴子洛獨自一人留在住處,原本打算一邊煎藥、一邊沉澱心情、冷靜思緒的,但卻效果不彰。

  他不時想起她的臉,想著她此刻正在做些什麼?

  猜想她見到了幾天不見的弟弟,肯定又笑得眉眼彎彎了,這麼一想,他竟有種想要看見她那張燦爛笑顔的衝動。

  他甚至還想到她有時毛毛躁躁的,會不會又在哪裏不小心跌倒?

  愈想,嚴子洛就愈無法專心處理手邊的事情。終於,在他不慎打翻了剛煮好的水,差一點被滾燙的熱水燙個正著時,挫敗地歎了口氣。

  她離開才約莫兩刻鐘的時間,瞧他就嚴重失常,做什麼事情都不對勁,再這樣下去,他肯定什麼事情都做不了。

  「也罷,就當作是去看看她弟弟吧!」

  既然她說她弟弟自幼體弱,那麼他親自去看看情況,也好對症下藥,畢竟他交給她的那包補藥,也只是用於滋補養身的,並沒有什麼真正的療效。

  嚴子洛返回房裏,收拾了一些隨身的看診器具之後便立刻動身,但卻很快地發現一個問題——

  他不曾問過她的住處,根本不知道她住在江彌城的何處呀!

  「無妨,既然知道她的名字,進了城再問人也不遲。」

  嚴子洛邁開步伐,卻沒有走在通往江彌城的林間小徑上,而是刻意在林間穿梭,想順便四處瞧瞧有沒有『火龍草』的蹤跡。

  就在他快接近江彌城時,隱約聽見一陣水流聲,還有男人的說話聲。

  他立刻循著聲音的方向走過去,除了想找找『火龍草』之外,也打算順便向湖邊的人打探一下上官迎曦的住處。

  當他穿越一片樹叢後,就見眼前是一條潺潺的河流,有兩個人正裸身浸泡在河中,其中一個是魁梧壯碩的男人,至於另一個……

  嚴子洛原本只是不經意地一瞥,卻在看清楚另一人的面孔時,俊顔霎時僵住,黑眸閃動著不敢置信的光芒。

  是上官迎曦?!

  怎麼可能是她?

  原本他還以爲是白己眼花看錯了,但是定睛一看,那眉眼、那輪廓,確實就是上官迎曦沒錯!

  可是……她怎麼會……怎麼竟會和一個男人在光天化日之下,一同赤身露體地泡在河中?

  看著河中那親密的畫面,一把無名怒火瞬間在嚴子洛的胸中燃起,那鋪天蓋地的燒灼憤怒讓他的黑眸幾乎快噴出了火。

  回想她抱著補藥喜孜孜地轉身離開的模樣,敢情不是爲了即將見著弟弟而歡喜,而是迫不及待要與這個男人相會?!

  混帳!該死!

  嚴子洛在心底憤怒地低咒,胸中那簇火焰愈燒愈熾,尤其當他看見那高壯的男人伸出手臂,打算親暇地環住上官迎曦的肩頭時,理智更是在瞬間繃斷。

  他宛如旋風般地撲上前去,一把抓起那纖細的手臂,同一時間也扯下了自己身上的披風。

  當他一將那嬌小的身軀拎出水面後,就立刻用手中的披風包裹得密不通風,連整個臉面也瞧不見。

  披風底下的人兒拚命地掙扎,那讓他更加惱怒,殺人般的目光惡狠狠地瞪向湖中的男人。

  周英仁一臉錯愕,被這突如其來的情況給嚇傻了。

  他不懂到底是怎麼了?這個突然冒出來的男人是誰?

  今兒個難得天氣晴朗,他去找上官朝陽時,兩個男人聊著聊著,一時興起就相約一同到這裏來。

  他們只不過是泡泡水罷了,有什麼地方惹到這個男人了嗎?

  瞧那男人憤怒的黑眸、駭人的氣勢,簡直像恨不得將他大卸八塊似的,要是不知情的人見了這一幕,說不定要以爲這男人當場撞見妻子與他偷情哩!

  周英仁本想開口質問幾句,然而嚴子洛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勢太過駭人,讓他雖是張了嘴,卻一時說不出話來。

  上官朝陽拚命掙扎著,無緣無故被人層層纏裹在披風裏,悶不通風的,他都快要窒息了。

  好不容易探出顆頭來,他貪婪地大口喘著氣。

  才剛覺得好過一些,都還沒來得及看清楚動手挾持他的到底是誰,一陣快震破他耳膜的怒吼就驀地響起——

  「跟個男人赤身露體地泡在河裏像什麼樣?想不到你竟是如此放蕩的人!」嚴子洛咬牙怒吼。

  一想到剛才兩人在河中裸身共浴的畫面,他就憤怒得有股想殺人的衝動!

  當年,得知鄰家姊姊親近他,只爲了要替心上人盜取醫書的時候,他也不曾像現在這般狂怒,恨不得將河中那混帳傢伙的骨頭全拆了!

  想到她竟和別的男人如此親密,想到她的心裏愛著別的男人,排山倒海而來的嫉妒與憤怒驀地讓嚴子洛失去了理智。

  他握緊了拳頭,指節發出喀喀的聲響,盛怒中的他宛如一頭被惹火的猛獸,恨不得當場撕裂膽敢觸怒他的人!

  上官朝陽被他散發出來的驚人怒氣給震懾住,本來想說的話霎時全忘光了,只剩下腦中一個又一個的疑惑。

  怪了,男人跟男人一同泡在河裏有什麼不妥的?有必要這樣大發雷霆嗎?他竟然還用淫蕩形容?

  再說,這個男人是誰呀?他們又不認識,平白無故發什麼火?

  上官朝陽愈想愈覺得莫名其妙,正想要開口發難的時候,另一個聲音卻比他更快地響起——

  「嚴子洛!你在做什麼?快放開我弟弟!」

  聽見這焦急的嬌叱,嚴子洛的身軀霎時僵硬。

  這嗓音……

  嚴子洛驀地回頭,看見上官迎曦奔了過來。

  他錯愕地盯著上官迎曦片刻,又回頭看著被他牢牢抓住的人。

  兩張臉,一模一樣,所以……他們是孿生姊弟?

  雖然早就知道上官迎曦有個弟弟,但他一直以爲她弟弟隻是個十二、三歲的大男孩,想不到竟然是孿生弟弟。

  但……這弟弟未免也太疲弱了吧?身材單薄纖細,完全沒個男人該有的氣勢,個頭更是不比上官迎曦高到哪兒去,也難怪他會搞錯。

  一想到自己剛才的誤會,他不禁感到啼笑皆非,而在鬆了一口氣之餘,原先的憤怒與嫉妒也霎時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由衷的慶幸。

  慶幸剛才的誤會並不是真的,否則他真不知道自己會在失控中做出什麼事情來。

  「快放開朝陽呀!」上官迎曦急得直跺腳。

  剛才她開開心心地返回家裏,卻沒見著弟弟的人影,問了隔壁周大娘之後,才知道兩個男人相約到這裏來了。

  一聽見這個消息,她不免擔心起弟弟的身子狀況。雖然現在日陽暖暖,可要是在河裏浸得太久,還是有可能會受涼的。

  本想立刻趕過來的她,卻被周大娘拉著關心地問了許多這些天的事情,因而耽擱了一些時間。

  好不容易趕了過來,卻看見弟弟被嚴子洛抓住,他那怒氣騰騰的模樣彷彿想將人大卸八塊似的。

  她深怕弟弟有什麼損傷,急著要嚴子洛放人。

     嚴子洛原本已經鬆了手,但下一瞬間卻又突然將上官朝陽抓住。

  「又怎麼啦?」上官迎曦急得猛跺腳。

  嚴子洛解釋道:「他沒穿衣服,還有河裏的那個也是。」

  聞言,上官迎曦一僵,尷尬地背對著他們,摀著臉嚷道:「我剛才什麼都沒瞧見!你們快點通通穿好衣裳啦!」

  見她已轉過身去,嚴子洛這才鬆了手。上官朝陽立刻動手穿衣,周英仁也自河中起身。

  在穿整衣物的同時,周英仁忍不住打量起一旁那高大陌生的男人。

  原來這個傢伙就是嚴子洛,他的高大俊美以及渾身散發出來的懾人氣勢,讓周英仁的心裏立刻敲響了警鐘。

  這傢伙剛才顯然將上官朝陽誤認成了上官迎曦,而他之所以會有那樣的舉動和怒氣……難不成他也喜歡上官迎曦?

  「我們穿好了,姊姊。」上官朝陽開口說道。

  上官迎曦聞言立刻轉過身,奔到弟弟的身旁,擔心地將他從頭到腳瞧個仔細,就怕哪裏有什麼損傷。

  「朝陽,你沒事吧?」

  「沒事。」

  「那就好,快嚇壞我了。」上官迎曦鬆了一口氣之餘,既納悶又不解地望向嚴子洛,問道:「你剛才抓住朝陽做什麼?」

  「我……」嚴子洛一陣語塞,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才好。

  「他剛才把我當成了你。」上官朝陽開口向姊姊告狀。

  「當成我?」上官迎曦一愕。

  他們是孿生姊弟,弟弟又因爲自幼身子骨不好,體型比尋常男子單薄許多,嚴子洛一時錯認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

  但問題是……

  「你幹麼怒氣沖沖地抓人?是你自己答應讓我回來一趟的不是嗎?就算你臨時反悔了,有什麼話也可以好好說呀!」瞧他剛才那一副彷彿想殺人的神情,真把她給嚇壞了。

  「我……」嚴子洛再度無言以對。

  「他說跟個男人赤身露體地泡在河裏像什麼樣?還說想不到姊姊是如此放蕩的人!」上官朝陽沒好氣地睨了嚴子洛一眼,即使這會兒知道嚴子洛是認錯了人,但是對於自己莫名其妙被抓起來仍有些耿耿于懷。

  「嘎?」

  上官迎曦再度怔住,壓根兒沒想到會聽見這樣的答案。她錯愕地望向一旁的嚴子洛,就見他的俊顔浮現一抹困窘之色。

  霎時之間,她的一顆心悄悄飛揚了起來。

  關於他剛才憤怒的反應,她是否可以解釋成……他非常介意她和別的男人太過親近,就像她不希望其他姑娘們用愛慕的眼光圍繞他一樣?

  這個念頭讓她的心飄飄然的,俏臉上也浮現藏不住的微笑。

  周英仁看著那盈盈笑意的臉孔,在心裏大呼不妙。

  看起來,嚴子洛和上官迎曦似乎彼此有好感,該不會他屬意已久的娘子會被這個突然殺出的程咬金給搶走吧?!

  「迎曦,你這幾天可好?」周英仁提高了音量,努力將上官迎曦的注意力從嚴子洛身上搶回來。

  「我很好啊!」上官迎曦笑著回答,沒打算說出自己其實剛染了小小的風寒,就怕讓弟弟和周大哥擔心。

  「那就好。」周英仁接著又道:「我和我娘都很惦念你呢,每回到你家去都只見到朝陽,還真是不習慣哪!」

  他這番話雖是對著上官迎曦說,但卻是故意說給嚴子洛聽的,好讓這傢伙知道他和上官迎曦有著深厚的交情,三天兩頭就可以到對方家中去。

  「謝謝周大娘和周大哥的關心。」

  一想到周氏母子這麼關心她和弟弟,上官迎曦的臉上就不禁揚起一抹發自內心的微笑。

  那抹燦爛美麗的笑靨,讓周英仁看得怦然心動,卻讓嚴子洛心生不悅,目光又狠狠地向周英仁瞪去,雖然比起剛才時『殺氣』已經收斂了不少,但仍毫不掩飾地傳達出他的情緒。

  一種想要將上官迎曦藏在自己身後的衝動驀地升起,強烈得讓他明白自己對這小女人的獨占欲已在不知不覺中悄悄滋生。

  他不想讓其他男人瞧見她燦爛的笑靨,更不願其他男人也覬覦著這個美麗、善良、堅強又勇敢的人兒。

  這份想要獨占她一切美好的欲望,若不是因爲自己已經愛上了她,又怎麼會産生呢?

  望著身旁的人兒,嚴子洛差點克制不住想將她擁入懷中。

  他想要她一直陪在他的身邊,而不只是短短一個月的期限,他也不想要她只是當他的奴僕,而要她完完整整地屬於他……

  「走吧。」他開口對上官迎曦說道,不想再讓姓周的那傢伙盯著她不放。

  一聽見嚴子洛的聲音,上官迎曦立刻回頭望著他,笑意盈盈的眼眸中多了幾分柔情,而那讓嚴子洛心裏的不悅立刻被撫平了。

  「去哪兒?」

  「當然是你家。不是說你弟弟身子骨不太好嗎?我替他好好地把把脈,看究竟是什麼毛病,也好對症下藥。」

  「真的嗎?太好了!」上官迎曦開心得差點忍不住歡呼出聲。「那咱們快點走吧!周大哥,我們先回去了!」

  上官迎曦一心想要快點讓嚴子洛好好看看弟弟的身子,沒有察覺周英仁忽然變得挫敗難看的臉色,但是嚴子洛發現了,並且因此心情大好。

  想要跟他搶女人?下輩子吧!

  嚴子洛來到了上官家,對於屋中簡單樸素的陳設並不以爲意,唯一意料之外的是,周英仁竟然也跟來了。

  上官家兩姊弟對此不以爲意,因爲他們和周家相熟已久,而周英仁又時常代替周大娘送些吃的過來,他們早已經習慣了他的存在。

  但嚴子洛就不大爽了。

  他感覺得出這傢伙對上官迎曦的『企圖』,那讓他只想將這傢伙趕出去,但是礙於這屋子的主人都沒說什麼了,他再怎麼不悅也只能放在心裏。

  於是,他選擇刻意忽視周英仁的存在,開始替上官朝陽把脈。

  一等嚴子洛仔細地把脈、觀看氣色之後,上官迎曦便迫不及待地問:「怎麼樣還有什麼病根?有沒有得醫治?」

  「沒有。」嚴子洛答道。

  「是什麼沒有?沒有病根?還是沒法兒醫治?」她緊張地追問。

  「沒有病根,他現在身子好得很。」

  聽見這個答案,上官迎曦不禁面露訝異。

  雖然幾個月前弟弟不慎染上風寒時,前來看病的大大也說過弟弟除了風寒之外,並沒有什麼其他病症在身。

  但那時她對大大的話半信半疑的,總覺得弟弟實在太過潺弱,可現在連嚴子洛也這麼說……

  難道是幼年時弟弟幾度病危的可怕印象太深刻了,讓她一直認爲弟弟還是那個動不動就染病、弱不禁風的藥罐子?

  「他現在唯一的問題是就是太缺乏活動,體力、耐力都不足,這些是需要靠鍛煉才會增長的。」嚴子洛說道。

  「靠鍛煉?」

  「沒錯,多多到外頭去活動筋骨,就算操勞一點也沒關系,有磨練才會有長足的進步。」

  上官朝陽一聽,立刻露出興奮的神情。

  「所以我的身體己經沒問題了?可以出去分擔差事了?」

  他早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像個男子漢一樣承擔起養家活口的責任,而不是一直像個長不大的孩子似的,總是被姊姊保護在身後。

  嚴子洛還沒開口回答,上官迎曦就難掩擔憂地想要勸阻。「朝陽,你別急,還是等你身子更好一點——」

  「不用等。」嚴子洛打斷她的話,用肯定的語氣說:「他最需要的是好好鍛煉體魄,成爲一個真正的男人,而不是被妳像個娃兒似的嬌養在家裏。」

  「這……」上官迎曦一陣語塞,不知道該怎麼反駁才好。

  她當然明白弟弟需要鍛煉強健的體魄,可就怕弟弟的身子不堪負荷,萬一不慎又像年幼時那樣生了大病,那可怎麼辦?

  上官朝陽明白她擔憂與關懷的心意,開口安慰道:「姊姊,我真的不像小時候那樣虛弱了,你不用太操心的。」

  「沒錯。」嚴子洛說道:「你不用老是急著把所有責任往自己肩上擔,你小小的肩膀能扛起多少重量?」

  聽著他們的話,上官迎曦的心裏除了感動之外更是百感交集,就連眼眶都不禁濕熱了起來。

  自從懂事以來,她一直認爲自己搶走了本應屬於弟弟的健康,那份愧疚的心情,讓她拚命地想要保護、照顧弟弟。

  在她的心中,這個和她同齡的弟弟就像個異常脆弱的孩子似的,她小心翼翼、戰戰兢兢地保護著,就怕稍有不慎,他就得再度至鬼門關前走一遭。

  可是現在,她忽然發現弟弟長大了,已經夠強壯得可以離開她時時刻刻的保護,那除了讓她打從心底替弟弟感到高興之外,更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她微笑地看了看弟弟,又看了看嚴子洛,在沉默無言中,他們的心彷彿都更貼近了彼此一些,而一旁的周英仁卻不太識相地打破沉默,因爲他終於逮著了機會可以開口插話了。

  「迎曦,既然朝陽的身子已經沒問題,我看你也別去當奴僕了,光是做你以往那些活兒就夠了。」

  上官迎曦一聽,連忙搖頭。

  「不成啊,難道你忘了,我還得賠償郭老闆嗎?」

  一提到這件事情,周英仁和上官朝陽都不禁垮下了肩膀。

  「可是……總可以想出其他的掙錢法子嘛。」周英仁仍不死心地想要勸阻,就是不希望她繼續和嚴子洛朝夕相處下去。

  瞧她才不過到嚴子洛那裏待不到半個月的時間,他這個旁觀者就能看出她和嚴子洛之間有著不尋常的情愫,要是再這樣繼續下去,恐怕他想要娶上官迎曦爲妻的美夢真要破滅了。

  一股驟然升起的危機感,讓周英仁知道自己不能再繼續溫溫吞吞的,必須趕緊拿出行動來贏得美人心。

  「迎曦,或許我可以去和郭老闆商量,請他允許我幫忙分期攤還,雖然要久一點才能全部清償,但若是多賠一些銀兩,或許郭老闆可以接受。」

  上官迎曦一聽,連忙搖頭。

  「那怎麼成?這是咱們家的事,哪有讓周大哥幫忙還錢的道理?」

  「若是你嫁給了我,那你和朝陽的事也是我的事了呀!」周英仁脫口說道。

  「嘎?!」

  此話一出,除了原本就從周英仁口中得知他這番心意的上官朝陽沒有太大的反應之外,上官迎曦的臉上滿是錯愕,嚴子洛則是危險地瞇起黑眸。

  這個混帳小子,竟當著他的面向上官迎曦示愛求親?

  嚴子洛咬了咬牙,心中升起一股想要狠狠揪住這傢伙的衣襟,要他趁早死了心的衝動。

  面對著嚴子洛明顯的敵意,周英仁豁出去地說道:「迎曦,這些年來,咱們兩家的感情就像一家人一樣,不是嗎?」

  「這……是沒錯……」上官迎曦尷尬地說。

  「咱們認識這麼久了,又彼此熟悉,你不也常說我娘簡直就像你娘一樣親切和善嗎?」周英仁又問。

  「我確實是說過,但……」上官迎曦在心裏無奈地歎息。

  周英仁突然的示愛讓她只有驚沒有喜,她委婉地說:「周大哥,我一直只將你當成大哥,沒有別的想法……」

  這番話讓周英仁感到挫敗,但仍不死心地說:「那是因爲我不曾對你表達過心意,現在你知道了,就不必再將我當成大哥了。」

  上官迎曦爲難地咬著唇兒,目光悄悄朝嚴子洛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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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7-25 20:04:34
第六章

        她知道自己絕對不可能接受周英仁的一片心意,更不可能愛上他的,因爲她已經悄悄愛上嚴子洛了呀!

  像是察覺她求助的目光,嚴子洛也對周英仁這番表白惱怒在心底,便開口硬是轉移話題地問道:「你們在說什麼郭老闆?要賠償什麼?」

  上官迎曦趕緊順著他的話題答道:「因爲朝陽不小心打破了古董鋪的一隻花瓶,必須賠償郭老闆一百兩銀子。」

  嚴子洛一聽,才終於明白爲什麼她會這麼堅持要做這份差事,還深怕他會將她趕走,原來都是爲了賺一百兩銀子來賠償。

  一想到她總是將一切的重擔往自己身上攬,不管多麼辛苦都拚了命地撐住,他真想狠狠訓她一頓,要她別忘了也要好好照顧自己。

  「等等咱們就去郭老闆的鋪子一趟,先把那一百兩銀子還了吧。」他對上官迎曦說道。

  「啊?可是一個月的期限還沒到……」

  「無妨,反正遲早要給的,況且一直欠著郭老闆,你們心裏恐怕也過意不去吧?不是嗎?」

  更重要的一點是——先幫他們付了這筆賠償,就不怕那周英仁還打著想勸阻她的主意!

  「除非,你真打算半途而廢,辭去這份差事?你不是說了人要言而有信、持之以恆嗎?」他拿她曾說過的話來堵她。

  「那當然,我既然接下了這份差事,自然就會做到結束爲止。」上官迎曦毫不猶豫地說道。

  即使弟弟的身子狀況已不需要她擔心,她也沒想到要辭掉這份差事。

  況且,在他那兒除了幫他試藥時有些折磨之外,其他也不過是一些日常的雜務,根本稱不上操勞,更重要的是,她很珍惜跟他相處的時刻,畢竟只有短短一個月的時間……

  想到一個月的期限,上官迎曦的心忽然一陣揪緊。

  一個月之後,他就會離開江彌城,返回江南嗎?

  她想開口問個清楚,卻又突然沒了勇氣,就怕得到的答案會讓她的心墜入失望的谷底……

  幫上官朝陽紮了兒針,促進他活絡氣血之後,嚴子洛便要上官家兩姊弟帶他去古董鋪。

  「我也陪你們一塊兒去吧。」周英仁也想跟著去,就是不希望讓嚴子洛和上官迎曦走得太近。

  上官迎曦卻搖了搖頭,客氣地婉拒。

  「不用了,周大哥,你已經夠照顧我們的了,古董鋪那邊,我們自個兒去就行了,再讓你陪著,我們怎麼過意得去?」

  「我很樂意的,迎曦,你知道我——」

  「周大哥,你的厚愛我很感動,可是……我真的只將你當成大哥,以前是這樣,將來也是。」上官迎曦終於還是清楚地表明了自己的心意。

  縱然實話傷人,但若是不把說清楚,讓周大哥對她心存期待,將來造成的傷害肯定會更大。

  周英仁的臉色一暗,這番拒絕讓他心裏大受打擊。

  真不甘心啊!原本以爲自己這些年來的守護可以贏得美人心,想不到卻成了一場空。

  但……難道真的就這樣放棄嗎?不,他還想要再努力看看,在她出嫁之前,他都還有希望的,不是嗎?

  周英仁皺著眉頭,望了嚴子洛一眼,兩個男人的目光在空中較量。

  面對周英仁那帶了點不服輸的目光,嚴子洛也毫不閃躲,那認真、篤定的目光彷彿在告訴周英仁,要他趁早死心。

  既然已弄清楚了自己的心意,明白自己喜歡上了這個美麗又堅強的小女人,他自然不可能將她讓給任何人。

  「咱們走吧。」嚴子洛開口。

  「嗯。」上官迎曦點點頭,對周英仁客氣地道:「周大哥,今天謝謝你了,你先回去歇息吧,我們走了。」

  告別了周英仁之後,上官家兩姊弟就帶著嚴子洛到古董鋪去,償還郭老闆一百兩銀子。

  離開古董鋪後,天色己近黃昏。

  「多謝嚴大哥。」上官朝陽由衷地感激。

  能夠早日償還這筆欠款,他心裏的負擔與愧疚也終於能夠解除,否則他總覺很對不起郭老闆。

  「才用謝我,你真正該謝的人,是你姊姊。」嚴子洛說道。

  上官朝陽十分受教地轉向姊姊,認真地說:「謝謝姊姊。」

  上官迎曦笑了,搖頭說道:「跟姊姊還客氣些什麼?」

  簡單的兩句話,一個溫暖的相視而笑,完全顯露出他們之間的手足情深,那溫馨融洽得讓嚴子洛的心裏掀起一陣感動。

  從小他就在不甚愉快的氣氛中長大,娘抑鬱而終之後,爹更是變本加厲地嚴格訓練他,讓他幾乎不曾感受過親人之間深厚的情誼。

  「天色晚了,咱們一起到客棧用膳吧。」嚴子洛開口說道,心想上官迎曦一定會希望多和弟弟相處一會兒的。

  「不如回我們家去,我來做晚膳吧。」上官迎曦開口提議,畢竟上客棧還得要破費,那對她和弟弟來說實在是太過奔侈。

  「忙了一天,還做什麼晚膳?我作東,咱們三個人一塊兒到『鳳歌酒樓』去用膳吧!」

  「嘎?這樣好嗎?」上官迎曦有些遲疑,那『鳳歌酒樓』的花費可不便宜哪!

  「沒什麼不好的,聽說『鳳歌酒樓』是江彌城最負盛名的酒樓,我早就想去了,這會兒有你們作伴,正好可以多點幾道菜來嘗嘗。」

  既然他都這麼說了,上官姊弟便不再有所顧慮。

  「好呀,那走吧。」上官朝陽率先邁開步伐,高高興興地帶頭走。

  上官迎曦轉頭望向嚴子洛,心裏充滿了感激,嚴子洛像是察覺了她的視線,也回頭望著她。

  四目相對,誰也沒開口說些什麼,但眼光卻是緊密交纏,而上官迎曦的雙頰逐漸染上一層淡淡的緋紅。

  不知道是不是自作多情,她怎麼覺得他的目光在望著她的時候多了絲暖意,那讓她整顆心也跟著暖燙起來……

  「姊姊、嚴大哥,快來啊!」上官朝陽的叫嚷打斷了他們的凝望。

  「走吧。」嚴子洛開口說道。

  「嗯。」

  上官迎曦點了點頭,帶著微笑邁開步伐,跟上了弟弟的腳步。

  嚴子洛在後頭看著他們姊弟倆並肩而行的身影,那溫馨的畫面讓他感動,不禁心想,若是未來身邊多兩個家人,似乎也挺不錯的……

  進入『鳳歌酒樓』後,嚴子洛點了滿桌子的美味佳餚,看得上官姊弟倆口水差點沒流下來。

  「真是豐盛,多謝嚴大哥!」上官朝陽開口道謝。

  「甭客氣,你是該多吃一點,把自己養壯。」

  「我會的。」上官朝陽認真地點點頭,說道:「我想要找份活兒來做,幫姊姊分擔。」

  一聽見他的話,上官迎曦下意識地想阻止。「朝陽,這事兒別急——」

  「我很急!」上官朝陽打斷了姊姊的話,一臉正色地說:「我想要趕緊幫忙掙錢,姊姊這些年來太辛苦了。」

  看著弟弟認真的表情,上官迎曦的心裏由衷感到欣慰與驕傲。

  「好吧,那你想找什麼樣的差事?」她關心地問。

  「這個嘛……我也不知道……」上官朝陽搔了搔頭,一時還沒個頭緒,畢竟他可是突然被宣告身子狀況沒問題,先前並不曾仔細想過這個問題。

  「要不要到江南去?」嚴子洛突然開口詢問。

  「去江南?」

  這個出乎意料的提議,讓姊弟倆都詫異極了,畢竟他們從小生長在江彌城,從沒想過要到千裏之外的江南去。

  「江南的氣候宜人舒適,景色又優美,你們一定會喜歡的。我在江南有個醫廬,回去之後就會重新開張,到時候你可以在我的醫廬裏幫忙做些事情。」嚴子洛對上官朝陽說道。

  「可是這樣的話……我和姊姊不就要搬到江南去嗎?」

  「是啊。願不願意跟我去?」嚴子洛問著,目光落在上官迎曦身上。

  他這趟到江彌城來,主要是爲了尋找『火龍草』,不論究竟能不能找到,他都是要回去的,而他的心裏有個聲音告訴他,若是錯過了這個令他深深心動的女子,他肯定會後悔一輩子的。

  因此,他打算帶他們姊弟倆一塊兒返回江南,他要他們成爲他的家人。

  上官迎曦屏住氣息,在他專注的凝視下,一顆芳心不由得發燙。

  她想要說些什麼,但是還沒能真正說出口,一旁就有個充滿驚喜的聲音響起——

  「子洛?是子洛對吧?」

  嚴子洛回過頭,一看清楚對方的臉孔,俊顔霎時一僵。

  上官迎曦好奇地抬起頭,望著眼前的紅衣女子。

  這姑娘看起來跟嚴子洛差不多歲數,有著一張嫵媚的容顔,舉手投足間散發出一股成熟女子的風韻。

  她是什麼人?怎麼會如此親暱地喊著嚴子洛的名字?

  「子洛,你還記得我吧?我是綺虹呀!」

  一抹冷光自嚴子洛的眼底掠過,他拉回視線,看都不想再看她一眼。

  「當然沒忘,怎麼會忘呢?」他的語氣透著一絲嘲諷。

  章綺虹——這個名字恐怕他這輩子都很難忘記。

  當年,就是她對他噓寒問暖、關懷備至,讓他沉溺在被愛的假象之中,還作著想要娶她爲妻的夢。

  嚴子洛冷淡的態度,讓章綺虹的表情掠過一抹尷尬。

  她知道當年對不起他,那時年輕不懂事,一心只想幫助心上人的事業更進一步,才會不惜欺騙嚴子洛。

  自從當時她自己不小心露出馬腳,讓嚴子洛發覺了她真正的目的之後,她自覺無顔面對嚴子洛,就沒再去見他,至今已有好多年了。

  這一回,倘若不是實在沒辦法了,她也不會厚顔打探他的下落。

  「子洛,我聽說你來了江彌城,我是特地來找你的。」章綺虹急急說道。

  「找我做什麼?」嚴子洛冷淡地問。

  「就是……因爲……因爲……」章綺虹忽然支支吾吾了起來,最後才開口道:「因爲……佑傑他病了……」

  她口中的佑傑是她的夫婿,前陣子不幸染了怪病,就連身爲大夫的自己也束手無策。

  眼看夫婿的病症日漸嚴重,她只好悄悄去找嚴子洛,想要尋求援助,想不到他卻不在。

  經過打探,才知道原來嚴子洛來了江彌城,她只好再費了好一番心思,將夫婿給哄來這裏。

  聽見章綺虹口中的那個名字,嚴子洛的俊顔更加冷竣了。

  當年她不就是爲了那個叫杜佑傑的男人。才刻意接近、欺騙他的嗎?後來他還聽說他們倆成親了。

  「他自己不是也是大夫?」他冷哼。

  「這……」章綺虹的臉色霎時又更尷尬了幾分。「你也知道,論起醫術,他根本就不如——」

  她的話還沒說完,一個氣急敗壞的聲音就從二樓傳來——

  「綺虹!你說你想要到北方來走走,原來是知道這個傢伙在這裏,故意把我騙來的?」

  衆人抬頭望去,就見一名三十多歲的男子正臉色難看地下樓,而他的氣色看起來相當不好,就連一小段路也走得很不穩。
  章綺虹趕緊過去攙扶,對於他們引起了整樓客人們的注目,她顯得極不自在,好聲好氣地對她的夫婿道:「佑傑,我也是爲你好,你這病……」

  「哼!我這病怎麼了?大不了就是一條命嘛!」杜佑傑哼道。

        對於這個同在江南的嚴子洛,他有著莫大的敵意。

  明明都是醫藥世家,可他們杜家的醫術、名氣偏偏遠不如嚴家,尤其當他自爹手中接手了醫廬之後,病患竟一個個都跑到嚴家去,不僅讓他失了面子,也讓他幾乎快經營不下去。

  他不服氣極了,心裏一直將嚴子洛視爲頭號敵人,這會兒要他向敵人求救?門兒都沒有!

  「別這樣,佑傑,或許子洛他可以幫——」

  「不用!他能幫什麼?就算他真開了什麼藥方,也只會故意害死我,讓我提早去見閻王!」

  上官迎曦聽了這番話,不禁氣憤地瞪大了眼。

  雖然她不明白這幾個人之間到底有著什麼恩怨情仇,但是她無法坐視這個人如此低毀嚴子洛。

  她驀地站了起來,挺身而出地對杜佑傑說:「你不要亂說,他才不可能會做出這種事情,」

  她那一臉義憤填膺的模樣,讓杜佑傑愣住,而嚴子洛的心裏則是泛起了難以言喻的感動。

  盡管這只是一件小事,他其實也並不怎麼在乎杜佑傑的話,但是從小到大,還不曾有人這般挺身捍衛他。

  看著她那嬌小卻挺得筆直的身軀,他的胸口驀地被一股暖意給脹滿。

  她那發自內心、毫不遲疑的反應是多麼的珍貴,令他感到自己是被全然信任並且在意著的。

  他的心被深深撼動了,對上官迎曦的愛意又更深了幾分,同時也更想要好好地珍惜、呵護這個美好的人兒。

  「你是哪兒冒出來的?你懂什麼?」杜佑傑惱火地瞪著她。

  「你胡說八道,我看不下去,當然要挺身而出了!既然生了病,就好好醫治,這道理連三歲孩子都明白,你還死要什麼面子?」上官迎曦不顧眼前這男人的年紀比她大上十多歲,理直氣壯地教訓他。

  由於從小看弟弟遭受病痛的折磨,她更明白要珍惜健康,而這個男人生了病不醫治,還口出惡言,實在令人看不下去。

  杜佑傑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惱羞成怒地吼道:「你這個死丫頭懂什麼?給我滾一邊去!!」

  杜佑傑伸手想推開她,但嚴子洛的動作更快。

  他驀地起身,一把將上官迎曦拉到身後,另一手則抓住了杜佑傑的手腕,制止他的舉動。

  在那極短的時間內,他順便探了下杜佑傑的脈搏,指間傳來的不尋常脈動讓他的黑眸一閃,目光落在杜佑傑的臉上。

  杜佑傑一對上嚴子洛那彷彿已了然於心的眼色,臉上不禁露出一絲狼狽,匆匆甩開了嚴子洛的手。

  「我沒事!不管你開什麼藥,我都不會服用的!」

  「放心,我也不想浪費我的藥。」嚴子洛冷冷地回應。

  「哼!」杜佑傑臉色難看地拂袖而去,轉身上樓。

  章綺虹擔憂地看了看夫婿,又回頭懇求地望著嚴子洛。

  「子洛——」

  「我愛莫能助。」嚴子洛打斷了她的話,說道:「你自己也瞧見了,他根本不會讓我醫治的。」

  「不,只要你給我藥方,我一定會想法子讓他服用的。」

  嚴子洛別開頭,那擺明了拒絕的神態,讓章綺虹焦急極了。

  「子洛,難道不能看在過去的分上——」

  「看在過去的分上?!」嚴子洛的語氣透著濃濃的諷刺,像是聽見了什麼荒謬的笑話。

  當年她的接近、她的關懷,全都是別有目的,一露出馬腳後,她就從此不再出現了,他們之間還有什麼情分可言?

  聽出他話中的嘲諷,章綺虹羞愧得幾乎抬不起頭來。

  她知道自己對不起他,實在沒有立場開口要求他任何事情,可是,除了求他之外,她想不出其他法子了啊!

  「子洛,我求你……」

  「你求我也沒用,還是省點力氣,回去陪他吧!」

  嚴子洛不再理會章綺虹,他瞥了眼已吃得差不多的飯菜,對上官姊弟說道:「吃飽了嗎?那咱們走吧。」

  他付了銀兩之後,便和上官姊弟一起離開了酒樓。

  剛才酒樓裏的插曲,讓氣氛變得有些怪異。

  上官迎曦和上官朝陽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畢竟不關他們的事,他們也不明白嚴子洛與剛才那兩人之間究竟有什麼瓜葛,因此根本沒立場發表任何意見。

  上官朝陽只好說道:「姊姊還得去嚴大哥那兒幫忙吧?我自個兒回去就行了。嚴大哥,今天多謝你了。」

  「別客氣,好好照顧自己。」

  「朝陽,你自己路上小心。」上官迎曦關心地叮嚀。

  「我會的,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

  上官朝陽離開後,嚴了洛對上官迎曦說:「我們也走吧。」

  「嗯。」

  上官迎曦點了點頭,邁開步伐跟在嚴子洛的身後。

  她一邊走著,一邊想著剛才酒樓裏發生的事,猜想著那個叫做『綺虹』的女子和嚴子洛之間的關系。

  爲什麼那女子會提起過去的『情分』?難不成她和嚴子洛之間曾有過一段情,只是後來她辜負了他,嫁給現在的大婿?

  還有,她的夫婿到底染了什麼病,又爲什麼對嚴子洛充滿敵意?

  更重要的是,就算他口口聲聲不要嚴子洛插手、絕不服用嚴子洛開的藥方,但……嚴子洛真的不打算醫治嗎?

  上官迎曦太專心於思索這些問題,沒有察覺走在前頭的嚴子洛突然停下腳步,一個不小心撞上了他的背。

  「小心。」嚴子洛伸手扶住她,將她輕攬到身前。

  這樣的姿態相當親密,但是因爲上官迎曦還沒完全拉回思緒,有些心不在焉的,因此沒有特別留意到。

  嚴子洛歎了口氣,問道:「你想把自己跌得鼻青臉腫不成?」

  剛才他發現她異常沉默,回頭一看,就見她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要是路上有一個大窟窿,她八成已經跌進去了!

  「我沒有……我只是……」上官迎曦咬了咬唇,索性把心裏的疑惑直接問個明白。「你真的不救那個人嗎?」

  嚴子洛一僵,鬆了手,轉過身去。

  「這件事與妳無關,妳別管。」

  他無意提起當年的往事,畢竟都已經過去了,況且那些糾葛也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得清楚的。

  「可是……」

  上官迎曦不死心地想追問,卻瞥見一抹紅色的身影追出酒樓,奔了過來。

  「子洛!」

  一看見章綺虹,嚴子洛的濃眉皺了起來,臉色更顯冷峻。

  「你還來做什麼?」

  「子洛,我求你!我一聽說你到了江彌城,好不容易才將佑傑哄騙過來,我是特地來求助於你的!」

  「你求錯人了。」嚴子洛冷冷地回應。

  「求你……子洛……」章綺虹硬咽地說:「我不知道佑傑究竟染了什麼怪病,他也不肯告訴我,我只知道他不時胸痛、嘔血、渾身發寒,有時又會痛得在地上打滾,這樣的情況愈來愈嚴重……連身爲大夫的他都沒辦法,我想……恐怕也只有你才能救他了……」

  聽著章綺虹細訴的病症,嚴子洛的臉色一沉。

  杜佑傑所染的病,果然和他剛才短暫從脈搏探來的結果一樣。

  那算是一種絕症,記得在他十多歲的時候,也曾遇過這種病人,當時他爹也是束手無策。

  幾年前,他輾轉得到一本百年前流傳下來的醫書,細讀之後,發現裏頭竟記載了治療這種病症的藥方。

  那藥方包含了十多種藥草,每種都是相當珍貴稀少的草藥,而其中最引起他興趣的就是『火龍草』。

  那不曾聽聞更不曾見過的藥草,引起他莫大的興趣,這也是他千裏迢迢來到江彌城的原因。

  無奈現在他連『火龍草』的影子也沒見著,就算他有心想救也沒辦法,況且那杜佑傑顯然也明白自己染上的是不治之症,索性就不費心醫治了。

  面對章綺虹的懇求,嚴子洛轉過身去,淡淡地說道:「太抬舉我了,他的病,我也愛莫能助。」

  章綺虹不相信他真的救不了,只當他還記恨當年她的欺騙,救犬心切的她,急得跪了下來。

  見嚴子洛壓根兒沒看向她,她只好轉移目標到一旁的上官迎曦身上。

  「這位姑娘,求你幫我勸勸他好嗎?我求你了……」

  上官迎曦霎時尷尬極了。她不認爲自己有辦法勸得了嚴子洛。卻也不忍心看一個姑娘家跪在地上。

  「這……你……你別這樣,快點起——」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突然被嚴子洛拉到身後。

  嚴子洛擋在上官迎曦身前,語氣不善地對章綺虹說:「你別又想利用其他人來達成自己的目的!」

  上官迎曦有多麼善良心軟,他再清楚不過了,而章綺虹這樣的舉動,不疑是向上官迎曦施加壓力。

  要是沒有『火龍草』,他根本就沒辦法醫治杜佑傑,章綺虹這樣求上官迎曦,豈不是會害上官迎曦的心裏難過嗎?

  章綺虹淚眼婆娑地望著他,說道:「子洛,別這樣絕情好嗎……我知道你恨我當年的欺騙,可是……可是……難道你真的忍心看我這麼難過……你當年說過想娶我的,難道不能看在過去的情分上幫我一次……」她被逼到了絕路,只能試圖動之以情了。

  聽見她的話,上官迎曦整個人霎時變得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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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7-25 20:04:52
第七章

        嚴子洛曾經想娶章綺虹爲妻?那章綺虹又爲什麼會嫁給了杜佑傑?他們三人之間究竟有著什麼樣複雜的情愛糾葛?

  而嚴子洛……現在他的心裏,是否還愛著章綺虹?是否因愛生恨,所以不願醫治杜佑傑?
  嚴子洛的俊顔霎時冷如冰霜,章綺虹的目的他不是不明白,但是提起過往只會造成反效果,讓他對她的舉動更加厭惡!

  「你又想要再次利用感情來達到你的目的?在你狠狠欺騙過我一次之後,這一招不會再有效了!」

  「因爲我過去騙了你,所以你現在不願救他?」章綺虹心碎地問。

  「隨你怎麼想!」

  嚴子洛懶得再與章綺虹糾纏下去,冷冷地扔下這句話之後,直接拉了上官迎曦轉身就走。

  上官迎曦被動地被他拉著走,整個人仍處於強烈的震撼之中。

  她回過頭,遠遠地看見章綺虹還跪在地上,那畫面讓她一陣不忍,也讓她的心彷彿被狠狠地揪住。

  她無法控制地不斷想著一件事——

  嚴子洛是否還很在意那個女人?是否還愛著她、無法對她忘情?

  夜深人靜,嚴子洛獨自一個人在房裏喝酒。

  身爲大夫的他,習慣保持冷靜與理智,因此並不特別嗜酒,然而今晚,他卻有想要喝醉的沖動。

  事隔那麼多年,在毫無預期的情況下又見到章綺虹,他的心裏不免掀起一陣強烈的波瀾,只不過,因她而掀起的種種情緒,卻是無關乎情愛。

  自從不知不覺被上官迎曦闖進心裏之後,他才明白,愛一個人並不是只想要受到對方的呵護與關心,而是發自內心地想要去照顧、保護心愛的人兒。

  只不過,即使已明白自己當年並不是真的愛上了章綺虹,即使對那個女人已沒有半絲殘餘的愛戀,他的心緒仍因見了她而陷入一陣紛亂。

  章綺虹的出現,讓他想起了多年以前的日子,包括娘始終沉浸在抑鬱寡歡的倩緒中,幾乎不曾放心思在他這個兒子身上;包括爹因娘至死都忘不了意中人而憤恨不甘、性情大變,對他變本加厲地嚴苛管教;當然也包括了他曾以爲章綺虹是真心關懷他,結果卻發現自己遭到欺編、背叛。

  除了那些不愉快的記憶,讓他的胸口彷彿彙聚了一股化不開的抑郁之氣外,讓他感到介意的,還有杜佑傑的病。

  即使章綺虹曾爲了杜佑傑而不惜刻意接近、欺騙他,讓他因而對那個傢伙沒有半點好感,然而,既然他身爲一名大夫,那麼不論面對什麼樣的病患,他都該竭盡所能的救治。

  他不會因爲與人結過什麼梁子,就刻意在對方不幸染病的時候任由他自生自滅,如果能力所及,他絕不會眼睜睜地看著任何一個人死去。

  然而,那杜佑傑的病卻……

  「唉……」

  他深深歎息了聲,不禁又斟滿一杯酒,一飲而盡。

  倘若那病真是絕症,那也就罷了,可偏偏他明知道有法子可以醫治,卻因爲仍遍尋不著『火龍草』而束手無策,那讓他感到深深的遺憾。

  衆多複雜的情緒糾結在胸口,讓嚴子洛煩悶得只好一個人喝起了酒,看看是否能讓自己暫時別再去想那些煩心的事。

  上官迎曦來到了嚴子洛的房外,她伸手輕敲了下門,卻意外地發現房門不僅沒有閂上,還因爲她敲輕的動作而敞開了些。

  她抬頭望向房內,看見嚴子洛佇立在窗邊。

  迎面而來的一陣酒氣,讓她驀地一愣,也讓她的心揪了起來,目光複雜地瞅著他的身影。

  她剛才發現了一些散落的草藥,不知道該收到哪兒才好,所以想來問他一聲,想不到卻看見這一幕。

  來到這兒也有一段日子了,她從不曾見他喝過酒,爲什麼今晚卻突然將自己關在房裏喝悶酒?

  她無法不去猜想,是否因爲見著了舊情人,勾起太多忘懷不了的往事,所以只好借酒澆愁?

  這麼一想,她的一顆芳心就狠狠揪緊,難受得心口都疼了起來。

  眼看他又斟了杯酒想喝,上官迎曦忍不住開口制止。

  「別喝了!」

  嚴子洛一怔,回頭望著她,沒想到她會突然出現。

  「放心,不礙事。」他說道。

  盡管已經喝了七、八分醉,但是他的酒品一向很好,頂多等會兒突然倒頭熟睡罷了,惹不出什麼麻煩的。

  「都已經渾身酒氣了,怎麼會不礙事?要是喝得太多,明兒個一早起來可有得你受的。」上官迎曦擔心地說道。

  她爹生前有時也因爲太思念娘而喝了一整夜的酒,結果隔日起來必定頭痛欲裂,難受得抱頭呻吟。

  一想到爹宿醉的往事,上官迎曦就忍不住想到——爹是因爲思念娘才會喝酒,那嚴子洛……也是因爲思念舊情人嗎?

  心口的疼痛霎時又更強烈了幾分,眼看他又想繼續喝,上官迎曦驀地奔過去想要阻止,甚至還伸手要搶下他的杯子。

  嚴子洛怕她撞翻了酒杯,反射性地將杯子舉高,結果上官迎曦不慎撞上了他的胸膛,那杯酒也因爲碰撞的力道而灑了出來,弄濕了兩人的衣裳。

  「哎呀!對不起!」

  上官迎曦驚呼一聲,這才意識到自己實在太莽撞了。

  她顧不得自己身上也被酒液濺濕,掏出了帕子就急忙想幫他擦乾。

  她的動作很急,小手隔著衣料在他的胸膛上來回擦拭,這樣的舉動雖然沒帶半絲邪念,可是對一個已有七、八分醉意,又對她動心的男人來說,簡直就是難以抗拒的挑逗,尤其此刻她就在他的身前,他可以嗅聞到她身上傳來沐浴過後的淡淡香氣,讓他胸中那股騷動更加強烈了。

  他驀地伸出手,握住了她忙著擦拭的小手。

  上官迎曦一愣,疑惑地抬頭,對上了他灼熱的凝視。

  她的心跳霎時亂了節奏,不自覺地沉溺在他專注熱切的眸光之中,幾乎忘了自己原本在做什麼。

  嚴子洛凝望著她甜美嬌俏的容顔,目光最後落在她的唇上。那兩片嫣紅的唇兒看起來宛如花瓣般柔嫩,不知道嘗起來是什麼滋味?

  他低下頭,決定用實際行動來得到答案。

  當他的唇貼上了她的,上官迎曦驚訝地瞪大了眼,腦中霎時陷入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究竟該順從還是抗拒?

  不過嚴子洛也沒給她半點考慮的機會,火熱的舌強悍地探入唇齒之間,糾纏著她不知所措的丁香小舌。

  隨著他放肆的吮吻,上官迎曦的意識紛亂,從他的唇舌嘗到了酒味,那讓她也彷彿醉了。

  一陣突如其來的天旋地轉,讓她幾乎快站不住腳,幸好嚴子洛收攏手臂,將她緊摟在懷中,而他的吻也愈來愈深。

  意亂情迷間,上官迎曦放棄了抗拒,情不自禁地摟住他的頸項,用滿腔的情意回應這個親吻。

  隨著這個愈來愈火熱的親吻,嚴子洛體內的騷動化爲狂烈的欲望,光是這樣品嘗她的唇兒已無法平息那欲火。

  嚴子洛將她輕輕推抵在一旁的牆上,一邊吻著她的同時,大掌也開始隔著衣料探索她曼妙的曲線。

  他放肆的觸碰,讓上官迎曦羞得不知該如何是好,她想阻止他繼續下去,但他的大掌卻已罩上了她胸前的渾圓。

*****

  就在上官迎曦的理智幾乎快完全潰散的時候,她的腦中忽然閃過章綺虹的身影,那讓她驀地僵住。

  該不會……他該不會是……

  一抹悲憤閃過眼底,她忽然激烈地掙扎了起來。

  「放開我!我不是你的舊情人!我不是什麼綺虹!你喝醉了,別把我當成別的女子!快放開我!」

  倘若不是將她誤認成了章綺虹,他怎麼會突然對她做出這些舉動?

  在他剛見過章綺虹,又因此而關在房裏借酒澆愁之後,她無法不去猜測自己被他在酒醉的狀態下當成了別的姑娘!

  不!她雖然愛上了他,雖然願意將自己交給他,但絕對不是在他將她誤以爲是舊情人的情況下啊!

  她不要當其他女子的替代品!絕不!

  傷心又絕望的情緒幾乎快淹沒了上官迎曦,讓她的眼淚宛如斷了線的珍珠,不斷地自眼角淌落。

  她哭得好難過、好傷心,不知道過了多久,才突然發現嚴子洛怎麼沒有任何反應,甚至不知何時已停下了一切的動作。

  疑惑讓她的淚水終於稍微止住,她試探性地伸手輕輕推了他一下,發現他還是沒有反應。

  低頭一看,這才發現原來他竟趴在她身上睡著了。

  是醉倒了吧?她可沒忘了他渾身酒氣,而且剛才她進房來的時候,他似乎就已喝得七、八分醉了。

  上官迎曦輕輕從嚴子洛的身下掙脫,用顫抖的小手趕緊穿好衣裳。直到整理好身上的衣物,她激動的情緒才終於稍微平複了一些些。

  回頭望著仍趴在桌上的男人,看起來他真的是醉得睡著了,但是總不能讓他真的這樣睡一整夜吧?

  她猶豫了會兒,才回到他的身旁,輕喚道:「嚴子洛?醒醒,要睡的話,回床上去睡呀!」

  嚴子洛咕濃了聲,像是稍微清醒了一些些,但那雙黑眸仍緊閉著。

  見他應該沒有什麼力氣再『胡作非爲』了,上官迎曦這才大著膽子伸手扳動他的身軀。

  「快點起來,我扶你過去床榻那邊。」

  她努力撐起他的身軀,幸好他似乎還有一絲意識,還能配合地邁開步伐,否則她哪搬得動高大的他?

  費了一番功夫,她總算順利將他弄上了床,還幫他蓋上了被子。

  打理妥當後,上官迎曦佇立在床畔,就見嚴子洛的呼息規律平穩,看來又已沈沈地睡去。

  凝望著他熟睡中的俊臉,她不禁回想起剛才的一切,那讓她的眼眶又控制不住地濕熱了起來。

  「我愛你,可是……我不能接受自己成爲別人的替身……」

  她哽咽地低語後,情不自禁地傾身,在他的唇上落下輕輕的一吻,然後才轉身走了出去。

  隔天一整個上午,上官迎曦極力地回避著嚴子洛的目光。

  她很努力想將昨夜的一切拋到腦後,然而那一幕幕煽情的畫面卻不斷在她的腦海重演,讓她不自在極了。

  雖然『做壞事』的人是嚴子洛,但她這個『受害者』卻反而得閃閃躲躲的,就怕與他的目光交會。

  反觀他那個『加害人』……

  上官迎曦悄悄瞅了嚴子洛一眼,就見他正神情自若地翻看著一本醫書,看起來沒有任何異樣。

  看來,他似乎將昨夜的一切全忘了。

  上官迎曦蹙了蹙眉,心情霎時複雜極了。

  一方面,她因爲他忘了昨夜的一切而暗暗鬆了一口氣,畢竟這麼一來,她也可以佯裝什麼事都沒發生過,要不然她還真不知道自己該用什麼樣的態度和表情來面對他才好。

  可是另一方面,她又無法不去想——他對於昨夜的一切沒有半點印象,是不是表示當時的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又吻又碰的人是她,是不是以爲他在夢裏見著了章綺虹……

  這個可能性讓上官迎曦的心狠狠地抽痛,但她不願被嚴子洛看出什麼不對勁,因此努力把全部精神都放在手邊的工作上。

  「迎曦。」嚴子洛突然開口喚道,害得正全神貫注在擦窗櫺的上官迎曦差一點驚跳起來。

  「什、什麼事?」

  「這附近的山林你比較熟,午後你跟我一起出去採藥,若有什麼隱僻的小徑,記得提醒我。」嚴子洛說道。

  「哩,好。」

  幸好他提的是工作上的事情,而不是問及昨夜的事,那讓上官迎曦原本緊繃的情緒霎時放鬆不少,同時也忍不住開口問道:「你這陣子常外出去尋覓草藥,究竟是要找什麼?」

  「我要找一種極爲罕見的紅色草藥,叫做『火龍草』。」

  紅色草藥?

  上官迎曦立刻聯想到江彌城一帶特産的『山胭脂』,同時也想起了與他初次見面的情景。

  原來他是要尋覓一種罕見的紅色草藥,也難怪當時不曾見過『山胭脂』的他,會硬是和她爭那根本不值幾文錢的山菜了。

  「附近一帶長著紅葉的似乎只有『山胭脂』,不過我會幫你多加留意的。」一提到藥草問題,她猶豫了一會兒,忍不住又開口問道:「你真的不打算醫治那位姑娘的夫婿嗎?」

  嚴子洛瞥了她一眼,知道若是不把話說清楚,她肯定會一直耿耿於懷的。

  「其實,杜佑傑患的算是不治之症。」

  「什麼?!真的?」上官迎曦詫異。

  雖然她早已猜出那個男人的病情肯定不輕,卻也沒想到竟然這麼嚴重。

  「昨天我制止他對你動手時,乘機幫他把了脈,後來綺虹也提及他發病時的那些症狀,證實了我的判斷確實沒錯。」

  一想到那男人竟然無藥可醫,上官迎曦不禁深深地同情起他。

  「真的沒有辦法醫治嗎?」

  「也不是完全沒有,只不過機會恐怕相當渺茫。」

  「什麼意思?」上官迎曦連忙追問。

  「有本醫書記載著治療這種病症的方法,但是……需要,『火龍草』作爲其中一味藥引。」

  「需要『火龍草』?那不就是你剛才說的那種藥草?」

  「沒錯。」嚴子洛點了點頭,說道:「事實上,我就是爲了尋覓『火龍草』而來的,只是想不到杜佑傑剛好也需要這種草藥來治病。」

  「原來如此。」上官迎曦明白地點了點頭。

  原來他真的是對杜佑傑的病症無能爲力,害她本來還一直擔心他是因爲過去結過的樑子而不願出手救治。

  「既然事情的真相是這樣,你爲什麼不直接講清楚,還擺出一副冷淡無情的樣子呢?你這樣的脾氣真應該要改一改!」或許他壓根兒不在乎別人的眼光,不在乎別人的誤會,但她實在看不過去。

  看著她那蹙緊了眉心、一副對他的行徑有極大意見的模樣,嚴子洛似笑非笑地搖了搖頭。

  「你好像忘了自己的身分啊,老是開口教訓我這個主子。」

  這已經數不清是第幾次,她對他這個主子的『臭脾氣』發表高見了。

  「呃,我……」

  上官迎曦一臉尷尬,這才想到自己似乎真的常心直口快,忍不住開口想要糾正他的個性。

  「該不會是我已經幫你們償還了那一百兩銀子,你就有恃無恐了吧?」嚴子洛故意逗她。

  「當然不是!」上官迎曦嚷道。

  「可是在我看來似乎就是這樣,你這個奴僕常常忘了我才是主子,看來,我得給你一點懲罰才行。」

  「嘎?懲罰?」上官迎曦皺起了小臉,心想他該不會故意弄些恐怖的湯藥,要她來試藥吧?

  「我看,不如就罰……你得永遠待在我的身邊。」

  「什麼?!你要我當你一輩子的奴僕?」

  嚴子洛搖了搖頭,邁開步伐朝她走近。

  「我幾時說了要妳當一輩子奴僕?」

  「可是你剛才不是說要我永遠待在身邊……」

  嚴子洛已來到她的面前,伸手輕抬起她的下巴。

  「還不懂嗎?」他歎息似地說:「妳以爲我爲什麼要朝陽到江南去工作?不就是想帶著你們一塊兒回去嗎?」

  「我……可是……就算去江南,到時也是朝陽到你的醫廬幫忙,而我繼續當你的奴僕,不是嗎?」

  嚴子洛搖了搖頭,俊臉又朝她靠近了些。「誰說待在我身邊,只能以奴僕的身分留下?」

  「不……不然呢……」

  他靠得似乎太近了,讓上官迎曦的心跳加快,呼息也變得有些困難,幾乎不能好好思考了。

  「你說呢?需要我給你一點暗示嗎?」

  沒等她開口回答,嚴子洛就低頭在她的唇上輕輕一吻。

  上官迎曦驀地一僵,思緒霎時陷入一片混亂。

  爲什麼?他爲什麼會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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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昨夜他是醉糊塗了,才將她誤認爲是章綺虹,可是現在他又沒有喝酒,怎麼還會……

  她那一臉驚愣嬌憨的神情,讓嚴子洛又愛又憐,情不自禁地捧著她的臉,再度吻著她柔嫩的紅唇。

  這一回,不像剛才只是蜻蜓點水般的輕吻,他熱切地吻住她,火熱的舌分開她的唇齒,探入其中,糾纏著她的香舌。

  上官迎曦原本還有些僵硬,然而在他技巧的撩撥下,她不知不覺地閉上雙眼,回應起他的親吻。

  當這個火熱的吮吻好不容易結束後,她整個人已暈暈然的,幸好嚴子洛緊摟著她的身子,否則她很可能會腿軟地跌坐在地上。

  嚴子洛的額抵著她的額,黑眸緊鎖住她的眼。

  「迎曦,我一直很清楚你是你。絕對不會將你和任何女人搞錯,你也絕對不是任何女人的替身。」

  上官迎曦仍因剛才那個吻而意亂情迷,此刻他的這番話,慢了一會兒才逐漸傳進她的腦子裏。

  我一直很清楚你是你,絕對不會將你和任何女人搞錯,你也絕對不是任何女人的替身……

  搞錯?替身?他爲什麼會這麼說?

  一個頓悟驀地閃過上官迎曦的腦海,讓她整個人驚呆住了。

  她倒抽口氣,驀地抬眼,望進了他那似笑非笑的黑眸。

  難道……難道……昨夜他是清醒的?要不然怎麼會知道她認爲他將她當成了章綺虹的替身?

  「你……你……你昨天……你……不是喝醉了嗎……」過度的驚愕,害她差一點咬到自己的舌頭。

  嚴子洛笑道:「喝那一點酒,還不足以讓我醉倒。」

  雖然已有七、八分醉,但是要到真正讓他失去意識還有很大一段距離,所以對於昨夜發生的一切,他記得清清楚楚,當然更不可能將她誤認是章綺虹。

  上官迎曦困窘地咳道:「那你幹麼要假裝醉倒了?」

  「昨晚那情況……難道你希望我繼續下去嗎?」他問。

  上官迎曦一愣,昨夜那一幕幕煽情的畫面霎時浮現腦海,讓她的雙頰燒紅,尷尬得沒有勇氣對上他的眼。

  「你一心認定我將你當成了別人,就算我當時解釋了,恐怕如也只會當我是在說醉話吧。」嚴子洛無奈地說道。

  當時他聽見她悲憤的哭嚷,便決定寧可自己苦苦壓抑欲望得不到紓解的痛苦,也不願繼續下去。

  與其當時讓她心裏覺得悲憤、委屈,倒不如等他『清醒』之後,再好好和她把話說個清楚。

  他不要在兩人肌膚之親的時候,她的心裏是感到委屈、傷痛的,他不要她受這種委屈。

  聽了嚴子洛的解釋之後,上官迎曦才終於明白他佯裝醉得睡著的原因,但她同時也想起了另一件重要的事情,俏臉霎時染上一層緋紅。

  「那……那後來……我……你……」

  「後來什麼?」嚴子洛問。

  「就是……那個……」上官迎曦支支吾吾了老半天,才終於鼓足了勇氣,試探地問:「昨晚你上了床之後,應該很快就睡著了吧?」

  「嗯,是啊。」嚴子洛毫不猶豫地點頭。

  正當上官迎曦悄悄鬆一口氣之際,他卻又補了一句——

  「不過睡著之前,我好像聽見有人說愛我。」

  上官迎曦驀地僵住,耳邊彷彿聽見轟的一聲,雙頰宛如瞬間被炸成了兩團火球,熱燙得快冒煙了。

  「你……你聽錯了吧?」

  匆匆扔下這句之後,她羞窘得想要溜掉,但是她才剛轉身跑沒兩步,就被嚴子洛一把扯了回來。

  「呀!」

  她低呼一聲,重心不穩地往回撲去,嚴子洛穩穩接住了她的身子,甚至還順勢將她打橫抱起。
  「你……你想做什麼?」她羞嚷著,一顆芳心快從胸口蹦跳出來了。

  「你說呢?」

  她那不勝嬌羞的媚態,可口得讓他忍不住想吃了她。

  既然他們兩情相悅,彼此之間也不再有任何的誤會,他想不出還有什麼事情能阻止他的?

  他的黑眸閃動著熾熱的光芒,抱著羞得將臉蛋埋入他胸膛的人兒,大步往房間走去。

  嚴子洛將上官迎曦放上了床,她緊張得幾乎不能呼息,身軀僵硬,昨夜在她房裏發生的一切,無法克制地浮現腦海。

  一想到他對她所做的那些舉動,她就羞得沒勇氣看他。

  嚴子洛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目光火熱。她一定不知道,她此刻不勝嬌羞的神態有多美。

  他伸手輕撫她的臉,抬起她的下巴,不讓她逃避他的目光。

  上官迎曦羞怯地望著他,那俊美的臉孔令她怦然心動,那專注的黑眸更是令她的一顆心爲之發燙。

  「迎曦,跟我回江南,做我的妻子吧。」

  妻子?

  上官迎曦的心一陣悸動,強烈的喜悅漲滿了胸口,不過,一抹存在心底的疑慮,讓她想要先把事情弄清楚。

  「可是,那綺虹姑娘……」

  嚴子洛毫不避諱地說道:「我承認,過去我跟綺虹曾有過一段舊情,但那都是好多年前的往事了,而且那時我沉溺在她刻意的噓寒問暖之中,以爲自己愛上了她,直到遇見了妳,我才明白當時那樣的感情根本不是愛。」

  「可是我……我哪有什麼好的?我隻是個再普通不過的人……」上官迎曦忽然憂心忡忡地問。

  她愈想,就愈覺得自己平凡,不僅沒有家世背景,就連一般千金小姐該會的琴棋書畫她也乏善可陳。

  這樣的她,真能配得上他嗎?

  「誰說你普通的?你是我見過最美好的女子,這世上再沒有另一個女人比得上你。」嚴子洛發自內心地說。

  他的這番『甜言蜜語』,讓上官迎曦甜進了心坎裏,眼角眉梢也透著甜蜜與喜悅,讓她嬌美的臉蛋看起來更加甜美可人。

  嚴子洛低下頭,輕吻著她的唇。

  「你可知道,昨夜我需要多大的自制力,才能強迫自己停下來。」他貼在她的唇上低語。

  他的話和那低啞的嗓音,讓上官迎曦的俏臉燙紅,霎時又想起了昨夜他那些煽情的舉動,她的身軀也因爲緊張和一絲期待而顯得緊繃。

  「你還沒答應我呢。」

  「嗯?什麼?」她一時不明白他所指爲何。

  「嫁給我,當我的妻子,好嗎?」

  上官迎曦屏住氣息,望著他那認真的眼眸,輕輕地點了點頭,結果換來他一記火熱的親吻。

  既然她願意,那他自然也不必再按捺自己的欲望了。

  嚴子洛一邊深吻著她,一邊動手解開她身上的衣物,不一會兒,她美麗的身軀再沒有半絲遮掩。

*****

  一整個上午,他們在床榻上溫存地耳鬢廝磨,兩心相屬的感覺,讓他們由衷感到幸福。

  他們細訴著自己的過往,讓彼此更加了解,也讓兩顆心更加緊密相繫。

  直到用過午膳之後,他們才相偕一塊兒出門,到山林去四處尋找『火龍草』的蹤影。

  「我從沒瞧過除了『山胭脂』以外的紅色草藥,不過沒關系,只要有心,我相信一定找得到的。」上官迎曦樂觀地說道。


  她打定主意一定要努力幫嚴子洛找到『火龍草』,因爲她相信,他一定很希望能夠救杜佑傑。

  只可惜,一個多時辰過去,他們幾乎到處都踏遍了,卻除了偶爾看見幾株『山胭脂』之外,依舊一無所獲。

  上官迎曦有些挫折,但卻不願輕易放棄。

  她蹙起眉頭,很努力地思付有沒有什麼地方遺漏了?

  「對了!」她腦中忽然靈光一閃,說道:“我記得山頭附近有一條隱密的小徑,好像是可以通到一處懸崖。」

  「真的?在哪兒?」嚴子洛立刻追問。

  「這個嘛……我得找找看,正確的位置我也不是很確定……」上官迎曦很努力地回想,畢竟那是十年前的事情,她的記憶已有些模糊。

  在她七歲那年,有一回她在林子裏追著一隻蹦蹦跳跳的兔子,由於她太專注於盯著兔子的蹤影,因此沒注意到自己究竟往哪個方向跑。

  直到她追丟了,想要回去,這才赫然發現自己身處在完全陌生的地方,而且還是在一處懸崖附近。

  她嚇壞了,繞了半天都出不去,怕得放聲大哭,後來有個在山林砍柴數十年的樵夫正好聽見她的哭聲,循聲找到了她,這才將她帶了出去。

  上官迎曦循著模糊的記憶,一路往山頭的方向前去,沿路她仔細留意著周遭的一切。

  皇天不負苦心人,終於讓她發現了一條隱藏在重重樹叢之後的小路。

  他們沿著那條不起眼的隱密小徑走著,過了約莫兩刻鐘之後,果然來到一處雲霧飄渺的懸崖附近。

  「太好了!」上官迎曦欣喜地歡呼,興奮地說道;「就是這!咱們快點分頭找找,說不定會有呢!」

  「好,你自己要小心一點。」

  上官迎曦點了點頭,往右前方走去。

  她原本很專注於尋找『火龍草』的蹤影,直到她不經意地抬頭一瞥,眼前的景緻讓她不由得發出一聲驚呼。

  「哇!你看!」

  放眼望去,就見層層疊疊的雲朵在陽光的照射下顯得美麗壯闊、光彩奪目,美得奪人心神。

  上官迎曦的心神被眼前的美景給震攝住,不自覺地邁開步伐往前走去,沒有特別留意到自己的腳邊,但嚴子洛卻是臉色瞬變。

  「迎曦,小心!」

  她回過神時,已經來不及了,腳步一滑,整個人往懸崖外摔去!

  嚴子洛在千鈞一發之際撲了過去,縱然及時握住了她的手,可他的身子有一半掛在懸崖外。

  他一邊努力穩住自己,一邊緊抓著她的手,就怕稍微一個鬆脫,她嬌小的身子就會摔下去。

  上官迎曦被這個意外嚇壞了,她沒想到自己一個不小心,竟讓兩個人陷入這樣的險境。

  她臉色蒼白,緊張地往底下一瞥,就見她的正下方是一片樹叢,而從稍遠處的山勢來看,在這些樹叢之下該也是一片陡直的峭壁。

  倘若摔下去,肯定會粉身碎骨吧!

  極度的恐懼與絕望湧上心頭,一想到無法和嚴子洛廝守到老,一想到無法繼續照顧弟弟,她的心就彷彿被撕裂了,然而一看見兩人交握的手,看他正努力地撐住,她更擔心他的安危。

  「放開我!快放開我!」她急嚷道。

  「傻瓜,我怎麼可能放開妳?」

  「可是這樣下去……說不定連你也會摔下來呀!」

  眼看他不肯鬆手,卻也沒法兒將她給拉上去,心中對嚴子洛的深深愛意讓她顧不得對死亡的恐懼,一抹凄決而堅定的光芒驀地掠過眼底。

  「子洛,請你……幫我好好照顧朝陽,還有……把我給忘了吧……咱們來世再當夫妻……」

  硬咽地說完後,上官迎曦主動鬆開了兩人交握的手。

  「不!迎曦——」

  嚴子洛臉色大變,他焦吼一聲,毫不猶豫地撲身而出,緊摟住她的身軀,陪著她一同墜落。

  你做什麼?!」上官迎曦駭然驚叫。

  她放手就是爲了保全他的性命,但他怎麼卻……

  「我等不及來世了,倘若真的要死,不如咱們一同到陰曹地府去做一對鬼夫妻吧!」

  嚴子洛緊摟著她,原本以爲接下來是長長的墜落,想不到在跌過層層的樹枝之後,他們摔進了一洩深潭。

  這個出乎意料的狀況讓嚴子洛一陣錯愕,他趕緊摟著上官迎曦遊出水面,來到岸邊。

  「迎曦,妳還好吧?有沒有受傷?」嚴子洛擔心地詢問。

  「我……我沒事……」上官迎曦喘著氣,仍有些驚魂未定。

  「老天,幸好妳沒事!」他緊摟著她,由衷感謝老天爺的厚愛。

  幸好剛才他將她緊摟在懷中,在兩人摔落樹叢的時候,才沒讓她受到什麼損傷,而他雖然被樹枝刮出一道道傷痕,但都只是一些皮肉傷,沒什麼大礙。

  「想不到這裏竟然有一洩深潭,咱們還真是命不該絕。」

  由於地勢的關系,從懸崖頂往下只能看見上方那些樹叢,誰想得到在樹底下有這泓深潭。

  「看來閻王不想看咱們在陰曹地府還濃情蜜意的,所以不願意收咱們倆。」他半開玩笑地說。

  上官迎曦想笑,但是一想到剛才驚險的悄景,卻忍不住掉下了眼淚。

  「你太可惡了!怎麼可以這樣?要是你真的死了,我做鬼也不放過你!」她硬咽地哭嚷。

  「好了,別哭了,這會兒咱們都平安無事,該感到高興才是呀!」

  嚴子洛吻去她的淚水,溫柔地將她摟在懷中。

  等到她激動的情緒稍微平穩下來之後,他才說道:「好了,咱們也該想法子離開這裏。」

  嚴子洛正想扶上官迎曦起來時,忽然臉色一變。

  上官迎曦察覺了他的反應,疑惑地問:「怎麼了?」

  「迎曦,你看那邊。」

  上官迎曦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看見了在深潭旁的石壁上,有好幾株火紅色的長草,看起來和『山胭脂』不太一樣。

  她屏住氣息,眼底閃動著驚喜的光芒。

  「那個……那會是『火龍草』嗎?」

  「過去瞧瞧。」

  嚴子洛快步走了過去,仔細地觀察,就見這些長草的葉片比『山胭脂』更細長,葉的末端微微卷起,還開著淺粉色的花兒,而這些特徵和醫書上記載的『火龍草』一模一樣。

  「太好了!迎曦,這應該就是『火龍草』!」

  「真的?太棒了!咱們這一摔,還真值得呀!」上官迎曦傻氣地說。

  嚴子洛一聽,卻搖頭說道:「傻瓜,我甯可永遠找不到『火龍草』,也不要再發生這樣的意外了。我甯可失去一切,也不要失去你。」

  這番深情的話語,讓上官迎曦感動地撲進他的懷裏,緊緊地抱住他,由衷慶幸老天爺賜給她這麼一個深愛自己的男人,她真的覺得好幸福、好幸福……

*****

  「我不需要你的幫忙。」

  當嚴子洛和上官迎曦前來客棧,表明要醫治杜佑傑時,章綺虹驚喜得眼泛淚光,而正渾身乏力地躺在床上的杜佑傑卻是扳起了臉,開口拒絕。

  他知道自己患的是不治之症,哪有什麼方法可以醫治?這嚴子洛該不是故意來尋他開心,或是想要乘機惡整、折騰他吧?

  「誰說我要幫你了?」嚴子洛淡淡地說:「我只是來試藥罷了。我從醫書上看見了治療你這病症的方法,所以來試驗看看是否屬實。」

  「你說什麼?!」

  杜佑傑詫異極了,沒想到這病竟有法子可治。

  「我正好找到了醫書中記載的草藥,既然你正好患了這病,我就拿你來試試,就算救不了你也無妨,反正你本來也是要死的。」

  他那說風涼話似的語氣讓杜佑傑一陣惱怒,咬牙道:「我才不要讓你這個傢伙來醫治!」

  「這恐怕是由不得你了,你現在有辦法反抗嗎?」嚴子洛譏諷地瞥了眼躺在床上的他。

  「你……就算你真的救了我,我也絕對不會感激你的!」

  「你的感激值幾文錢?」嚴子洛輕哼。

  眼看杜佑傑還想開口,他沒什麼耐性地對章綺虹說:「你若是再不想法子讓他住口,我就要在他的嘴裏塞布團了。」

  「你敢?!」杜佑傑怒瞪著他。

  「你想試試看嗎?」

  「我……」

  杜佑傑霎時閉上了嘴,因爲知道這傢伙可不會顧及他的顔面,而與其真的被塞個布團,倒不如自己住口。

  嚴子洛冷哼了一聲,開始動手治療。他先在杜佑傑身上紮了兒針之後,又遞了碗事先煎好的湯藥讓章綺虹喂他服下。

  忙了將近半個時辰之後,杜佑傑昏昏睡去,而嚴子洛則再度幫他把脈。

  「他的脈象已有回穩的跡象,看來這藥方真的有效。」

  「子洛,謝謝……」章綺虹硬咽地道謝,本來她已經絕望了,想不到嚴子洛竟願意來幫忙。

  「不用謝我,真要謝的話,就謝迎曦吧。」

  上官迎曦連忙搖頭,不敢居功。

  「喏,這給你。」嚴子洛將一包藥材交給章綺虹,說道:「一日三帖,這裏有半個月的分量,只要按時服用,應該就能痊癒了。」

  「謝謝,還有……對不起。」章綺虹爲了當年的往事而道歉。

  「過去的事情,沒什麼好提的。」嚴子洛冷淡地回應,然而當他望向上官迎曦時,黑眸霎時變得溫暖。「走吧,該回去了。」

  「嗯。」上官迎曦點頭微笑,能夠醫治杜佑傑的病,她真是太開心了。

  看著她那燦爛甜美的笑靨,嚴子洛也不禁勾起嘴角,輕攬著她一塊兒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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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

  江南

  平靜美麗的湖泊上,有一艘美麗的畫舫。

  一抹娉婷的身影佇立在船頭,過了一會兒,另一個高大的身影走近,爲她披上一件披風。

  「外頭風大,小心著涼。」嚴子洛輕聲叮嚀。

  上官迎曦笑著搖頭,說道:「這兒比江彌城暖和多了。」

  「就算暖和,風吹多了也要受涼的。」

  知道他是關心自己,上官迎曦便乖乖披著披風,任由嚴子洛從身後親暱地摟住她。

  她靜靜地倚靠在夫婿的懷裏,心中無限滿足。

  兩個月前,她和弟弟隨著嚴子洛離開江彌城,當時周大娘和周大哥都很捨不得,希望他們再三考慮,然而她和弟弟已打定了主意,只能向他們道別。

  抵達江南後,由於她與嚴子洛的雙親皆已亡故,嚴子洛又不喜歡鋪張,所以只辦了個簡單的婚禮。

  盡管沒有熱熱鬧鬧的場面,上官迎曦卻一點兒也不覺得委屈,因爲她擁有了他的愛,那讓她覺得自己是這世上最富足幸運的女子。

  「到江南兩個月了,還習慣這裏的生活嗎?」嚴子洛關心地問。

  「不習慣。」

  嚴子洛有些訝異,追問道:「怎麼了?哪裏不習慣?」

  上官迎曦笑了笑,說道:「日子太安逸了,不必像往常一樣努力工作掙錢,實在有點不習慣。」

  嚴子洛搖頭說道:「那些活兒讓其他奴僕去做就好了,再不然,朝陽也會搶著去做的。」

  一想到弟弟,上官迎曦忍不住又笑了。

  自從嚴子洛宣告上官朝陽的身子沒問題之後,他宛如脫胎換骨似的,整個人精神奕奕。

  到了江南之後,他更是急於有所表現,不論什麼事情都搶著做。

  由於每日勞動筋骨,再配合服用嚴子洛所開的補藥,他的身子骨一天比一天強壯,完全不需要她擔心了。

  「想想,過去我還真是太擔心了。」上官迎曦笑道。

  「是啊,往後你可以放心了。」

  上官迎曦點了點頭,笑容卻突然一斂,眉心還蹙了起來。

  「怎麼了?」嚴子洛雖沒瞧見她的神情,卻感覺出她的不對勁。

  「沒什麼……只是有一點反胃,可能是還不習慣乘船吧。」她可是到了江南之後,才初次有乘船的體驗呢!

  「那往後還是少乘船吧。」嚴子洛體貼地說著,打算帶她進船艙休息一會兒,然而當他握住她的手腕時,臉色卻忽然一變。

  他像發現了某件了不得的大事似的,又慎重其事地爲她把起脈。

  「怎麼了?」上官迎曦被他的舉動搞得一頭霧水。

  嚴子洛緊握住她的手,一臉激動地說:「迎曦,咱們要做爹娘了!」

  「什麼?真的嗎?」

  「當然!」

  「那太好了!」上官迎曦驚喜交加,一想到自己懷了身孕,她的臉上立即漾滿了喜悅的笑容。
  「快點進船艙歇息吧,要是吹太多風,真著涼了可不好。」

  嚴子洛趕緊摟著她進入船艙,而當四下無人時,滿心喜悅的上官迎曦忍不住主動摟住他的頸項,親吻他的唇。

  嚴子洛欣然接受這個吻,而激動、欣喜的情緒,讓他們不禁愈吻愈深,體內的情欲也隨即被撩起。

  一察覺體內的騷動,嚴子洛只能咬牙壓抑下來,知道此刻她的身子狀況不適宜太激烈的肌膚之親。

  身爲大夫的他,很清楚初期的幾個月必須格外小心謹慎,那代表他需要苦苦按捺自己的欲望,然而爲了心愛的人兒,就算再痛苦,他也甘之如貽。

  嚴子洛握住她的手,湊到唇邊輕輕地一吻,那一臉慎重的神情,宛如對她許下一生一世的承諾,告訴她一這輩子將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他那無言的承諾讓上官迎曦感動得熱淚盈眶,她靜靜地依偎在他的懷裏,心裏被一股難以言喻的幸福給漲滿。

  遇見他以前,她從不敢想像自己會有如此幸福的一天,此刻她擁有的一切,讓她更懂得珍惜,也更懂得感謝——

  感謝上天,讓她遇見了他。

  感謝他,給了她這份深厚真摯的愛。

  而她也將用自己一輩子的愛來回報他,至死方休……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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