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註冊時間
- 2015-6-24
- 最後登錄
- 2025-9-6
- 主題
- 查看
- 積分
- 17369
- 閱讀權限
- 130
- 文章
- 50038
- 相冊
- 0
- 日誌
- 0
   
狀態︰
離線
|
第六章
楊尊開車回家。
奇怪,怎麼肚子很殺風景的叫個不停?不是才剛吃完法式料理,怎麼一下子就餓了?好像也因為剛才在餐廳坐得太正而腰酸背痛……他不禁回想起那晚跟丁熙虹去漁村,喝阿比喝得多麼暢快,她還演出了人妖變裝秀,哈哈……等等,他怎麼會因為想到丁熙虹而笑?
他甩甩頭,想擺脫那張燦爛陽光笑臉,不然很對不起昂貴的五星級法式美味,也對不起學妹。
可是,他就是喜歡跟丁熙虹在一起時的無所顧忌和自在,跟她在一起總會爆出意外的火花,她讓他冷不防的大笑,他不讓她跟,她卻好幾次意外替他立了功,她有意無意總會搔到他的「點」,他一直以為從來沒人能碰得到,男人們從不把她當成女人來看,他卻用想著女人的心情想她。
他的肚子一直叫,回味著她的雜燴粥,決定去丁熙虹家,命令她再做一頓飯菜吧!
車子在她家門前停下,突然一個東西從樓上飛了出來,落在他的車前,發出不小的聲響。
楊尊嚇了一跳,下車一看,是一隻裂開的愛心塑膠杯,抬頭見到丁熙虹站在三樓窗口,她沒料到會差點砸到他的車,一接觸到他的目光,立刻驚慌害怕的閃進屋裏。
楊尊二話不說,按了門鈴,等錢崇光一打開門,便直直的走進去,跑上三樓。
「你想謀殺我嗎?摔什麼杯子?」
「誰知道你會突然開車來這裏!我丟出去的時候,你剛好停車。」
「為什麼要摔杯子?心情不好也不可以這樣,又不是小孩子。」
「那是我第一個男朋友送我的定情物,因為那個人在之前碰面時奚落我,保留他的東西也沒有意義,所以乾脆讓它碎屍萬段。」
楊尊看著她,她向來爽朗正直的陽光臉龐忽然浮現愁緒,而且還有些生氣。
「要摔也是當面摔,哪有人事隔多天突然氣起來摔的?一定是又碰到對方,或想到什麼事覺得很不能接受,到底有什麼事?他又來找你了嗎?」理性的楊尊就連關心人都很像在審問,有別於之前的呼喝不屑。
如果有人惹了他現在的隨從丁熙虹不高興,他一定轟掉對方的腦袋!
「那個前男友,就是嫌我搶盡他的鋒頭、搶了他的朋友,說嬌嫩無趣的女人比我這個強勢剛烈的女人好上一百倍的爛家夥!你說不需要在乎別人的看法,我只要保持原來的模樣和個性就很討喜,但是……你今天還不是跟嚴映瑤吃飯?」丁熙虹一向坦然的雙眼直勾勾看著他,卻多了傷心,她不甘示弱的別開頭,「你一定想著,如果她真的是虹彩妹妹那該有多好吧!你想著,如果身為虹彩妹妹的我是走那種路線,你就會對我好一點,對吧?我以為你跟那些男人不一樣,結果還是一樣。」
「因為她是學妹,我們……」楊尊愈解釋愈模糊,而且他不懂,自己為何要向她解釋?
「所以我摔杯子,我死心了,我對你們都死心了。」丁熙虹想走開。
楊尊仍然佇立在原地,不讓她過,也不打算讓開。
「為什麼要針對我?為什麼我也這樣,你就發這麼大的脾氣?」
「我也不想要這樣……我不知道……走開!」她推開楊尊,想要逃離。
他更專制的將她抓了回來,兩人拉扯好一會兒。
「把話說清楚!」
「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樓梯響起一陣踩踏聲,梁飛亞、阿常、楊尊的手下石青鐵等等都跑上來,他們之所以都在,是因為約好要去打籃球。
看到這麼多人,楊尊也不好再僵持下去,只得放她走。他想,之前嫌棄她的初戀男友說得沒錯,只要有她在,身邊的兄弟們都會被她吸引過去。
他心生疑惑,自己的感覺為什麼不是怪她比他有魅力,而是生氣他在她這樣出色剛烈的女人眼裏竟然是跟那些男人一樣的?
但他也不懂,那樣的一樣和不一樣重要嗎?有意義嗎?
他為什麼這麼想讓自己在這個女人眼中看起來不一樣?
偏僻的小漁村,身穿名牌套裝的陶怡岑露出嫌惡的表情,坐在破舊的小屋裏,只想盡快交差了事,哪知這個挺著八個月肚子的孕婦就是嘴硬。
「我只是一個漁夫的老婆,對你所提的人名和鐵盒子聽都沒聽過,我才覺得奇怪,你和你的男朋友開車撞我,我都還沒告你們,你們竟然敢找上門來!」張雪梅隨意拿了報紙煽風。
「給你兩個選擇,一個是按照德清被上面吩咐的命令,讓殺手對你開槍,寶寶跟你一起死……還是你把秘密告訴我,這筆錢封你的嘴,讓你這輩子都別對第三人說起你曾經把鐵盒子的下落告訴我們?」陶怡岑把一隻信封放在她的膝上。
張雪梅打開信封,拿出一張填有巨額數字的支票,莫名的笑了,笑到差點動胎氣,還哀號幾聲痛。
「你笑什麼?找死?」陶怡岑很不悅。
「你以為我那麼笨嗎?如果我知道什麼鬼盒子的秘密,告訴了你,難道你真的會留我活口?哈哈哈……」張雪梅將那張支票撕毀。
陶怡岑倏地站起身,甩張雪梅一個耳光,這也是給偽攝影師的暗示,原來她假借採訪前陣子發生的車禍而進屋,攝影師是殺手假扮,他冷血的亮槍扣扳機。
砰!槍聲響起的同時,門被撞開。
不定時會來探望張雪梅的丁熙虹聽到屋裏有衝突,立刻衝進來,撲倒張雪梅之際,撞翻了書報櫃,她還不忘當張雪梅的墊背,瞬間看見張雪梅的肚子上有紅光,來不及細想,她又一個翻身,用自己的身體去擋。
「啊!」
丁熙虹感覺到自己的腹部一陣劇烈的灼痛。
倒了一堆雜物的地板上有一把水果刀,她強忍著劇痛,努力分辨殺手的位置,抓起水果刀便向門外射去。
殺手的小腿被刺傷,摔倒地上,但害怕久留會遺下血跡,仍然拔腿逃跑。
「陶主播,除非你敢把我殺了,否則你要是在這幾分鐘之內對張雪梅怎樣,我絕不放過你!」丁熙虹滿身冷汗,忍痛追了出去。
什麼鐵盒子?什麼蛇洞老大?嚴德清不是開車不當,原來是要撞死張雪梅,但可能後來察覺蛇洞老大很怕張雪梅手裏的鐵盒子,嚴德清便想要黑吃黑,打算從張雪梅手中取得鐵盒子,反過來壓制蛇洞老大。
鐵盒子跟蛇洞老大有什麼關係?只要追到這個人,就能讓楊尊正在查的毒品案找到源頭,甚至找到全世界最險惡的蛇洞所在嗎?只要能維護世界正義,只要能讓毒品消失於世上,只要能幫楊尊查案,她受傷又算什麼?
她愈追體力愈不支,喘著氣,倒在地上,腹部血流如注。
再次抬頭,她發現那個腿被刺傷的殺手顯然是要趕盡殺絕,他站在那裏舉起槍,槍口瞄準她。
砰!槍聲再次響起,子彈落在她身後。
這時才趕來的楊尊淩空撲倒殺手,隨即坐到那人身上,一手用力扼住他的喉嚨,一手持槍抵住他的眉心,無論力道和眼神都是冷絕而銳狠,大聲喝問:「誰派你來的?」
「嚴……德清……」倒地被脅持的殺手無力的說。
「不是他,嚴德清上面還有一個。」
「沒有了……」
楊尊絕不留情的用槍柄重擊殺手的頭,敲得他頭痛欲裂、鮮血直湧,對於這種連孕婦也下得了手的惡徒,他是不需要考慮輕重的。
「再問你一次,嚴德清上面是誰?」楊尊加重扼住他的喉嚨的力道。
「哼哼……」那人冷笑幾聲,口吐白沫而死。
楊尊一怔,心知有異,連忙掰開殺手的嘴,舌根顏色變深,看來是服毒自盡了。
線索追到這裏又斷掉,他心裏的沉痛可想而知,想他菁英小隊第一班二十七人便是在一次剿毒行動被蛇洞人全數害死,讓他從此誓言與惡勢力為敵,還有另一個重要的原因是,世界各地的道上都在流傳,令人聞風喪膽的蛇洞老大便是昔日修羅門的伍剛,那個身為掌門人養子還能六親不認、殺死掌門人的無情男人。
想要抓伍剛,或是想證明那不是伍剛,楊尊都弄不清楚了。
「老大,救護車在半路拋錨,杜大哥說已重新派了三輛,分別走不同路線趕來……」石青鐵抱著昏迷過去的丁熙虹,大聲的說。
救護車慢了一步,怎麼辦?
楊尊看著子彈還卡在腹部、大量失血的丁熙虹。
「等等……這個顏色、味道……」他心一驚,「子彈有毒!」
石青鐵愕然。這可怎麼辦才好?非得立刻挖出子彈不可!
張雪梅走了出來,連忙開口,「快把她抬進來,烤刀消毒好止血,你忘了嗎?」
楊尊抱起丁熙虹,走進屋裏,將她放到床上。
張雪梅找出一根蠟燭,迅速點燃。
楊尊用酒精擦拭隨時攜帶的匕首,看著昏厥過去的丁熙虹,心想,若是在她血肉模糊的腹部切十字,不知她能否承受得了這種痛楚?而且,也不知傷口有沒有細菌?
「把酒精潑上去?」張雪梅問。
「不!那會很痛……很痛的……只能消毒,不能麻醉。」楊尊憂心。
張雪梅看著他,「你何時會怕別人痛了?」
因為那是丁熙虹,因為她是一個很好的女孩子,她願意將自己的一輩子拱手讓給他,只要他有令,她一定生死相隨……楊尊的眼神既傷心又溫柔。
忽然,他想到身上有一壺好酒,是丁熙虹那日在網球場跟梁飛亞拗來的,而他又耍詐硬是誣賴梁飛亞,打著送鑒定科的名義給汙走,本來幾天前就跟丁熙虹約好,她先來找張雪梅,他後到,再一起分享,但是後來他們吵架了,所以分開前來。
早知道那天在她家就不要莫名其妙的跟她吵起來,他楊尊何時會跟女人吵架了?要不就是將女人當作瘋子,要不就是謝謝再聯絡,他為什麼要跟她起爭執?
百年好酒可以麻醉又能消毒,真是再好也不過,他打開瓶蓋,立刻滿屋酒香。
「只能聞,不能喝,唉!」他禁不住喃喃。
「到現在你還只顧自己享受,不顧我的死活?」丁熙虹忽然無力的睜開眼瞪著他。
「你還活著?既然你那麼期待,我趕快倒。」他將烈酒傾倒在她血肉模糊的傷口上。
「你什麼意……啊,啊……好痛……啊……該死的你!」她含恨大叫。
石青鐵等人不忍的撇開頭。
原本幾乎昏迷的丁熙虹痛得恢複意識,哼了一聲,呼吸變快,感覺腹部像是被火燒,咬牙轉頭,看見楊尊把刀子放在火上烤,然後移向自己,她連忙伸手阻擋。
「你……你想幹嘛?」她顫聲問道。
「把卡在你體內的子彈挖出來。」他面不改色的說。
「沒人性啊你……」她想哭,卻全身失了力氣。
「我是為你好,如果不挖出子彈,便不能幫你止血,而你會一直痛下去……」
「等救護車來不行嗎?」她痛得直咬嘴唇。
「第一輛救護車在半路拋錨,現在有三輛朝著這裏趕來。」他不疾不徐的陳述。
「也可以就近送別家醫院啊……都什麼時代了……還挖子彈咧?」
楊尊不想讓她知道子彈有毒,可能會侵入血液的事。
「別家醫院不受理這種麻煩事,我們只能在聖夫綜合醫院的醫生到來之前,自己解決掉了。準備好了沒?講這些話的時間,老酒應該已經產生麻醉效果了,深吸一口氣,憋住……」
丁熙虹連反駁的時間都沒有,只能照著他的話,憋住呼吸。
楊尊手上燙熱的刀尖在她的傷口劃了個十字,血湧得更凶。
張雪梅知道這樣的痛楚有多麼難忍,但也只能揪著心,拿布條幫忙止血。
丁熙虹痛得齜牙咧嘴,臉色發白,額頭不停的冒出冷汗。
石青鐵等人壓住她的雙手雙腳,不讓她亂動。
滿心怨恨和撕裂劇痛無處發洩的丁熙虹,只好緊咬著張雪梅塞進她嘴裏的毛巾。
「如果你就這麼被我醫死了,你的遺憾是什麼?」楊尊忽然轉頭問道。
「殺了你……唔……」丁熙虹痛得說不出話,完全沒想到這是移轉分心法。
楊尊趁她回答問題時,再將刀尖放在火上烤一會兒,手起刀挑,一口氣掘出子彈。
丁熙虹再也承受不住,痛暈過去,還不忘對著楊尊比中指。
楊尊一怔,忍不住哈哈大笑。
這丁熙虹真是比男人還要不囉唆,但也夠古怪的了……不過他旋即沈下臉。光是止血還不夠,要是不吸出毒血,恐怕她依舊小命難保。
「我來吧,畢竟我是女人。」張雪梅冷靜的說。
楊尊搖搖頭,微慍的說:「現在還有什麼男女之分?而且你有身孕……」
「她說她會殺了你,如果讓她再次痛醒,恐怕她做鬼也要找你了。」
此時,聖夫綜合醫院的救護車已到,幾位醫護人員魚貫進入屋裏。
「沒在怕的。」楊尊喝了口老酒,含在嘴裏漱了漱。
眾人既佩服又驚詫,不禁暗暗叫好。
楊尊俯身,吸吮她傷口處的毒血及殘餘毒液。
丁熙虹再次痛醒,已不知身在何處,只覺得好像有人俯在自己柔軟敏感的腹部上頭,待看清是楊尊,更是怒從中來,她這一生從來沒有被男人碰過,沒想到第一次就給了他,而且是在這種時刻,週遭還有好幾個人圍觀,這情景真是夠詭異也夠糗了……
但是,為什麼楊尊要這麼做呢?難道是……
想到這裏,她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接下來腦子一片空白……
三天后
「毒藥是由九十九尾眼鏡蛇和九十九尾雨傘節,一雙一雙分別強制雜交後生的混種,放在甕裏讓牠們互相殘殺鬥爭所留下的毒液,最後摻入蛇王的毒液煉製而成。」院長辦公室內,杜聖夫找了醫界的權威和專家共同鑒定,再加上自己的奔走打聽。「由於屬於神經性毒,又改良過,因此很難在短時間內研發出解藥,一般只有七十二小時的搶救時間,我運用自己多年來用毒的經驗,暫時制了一劑讓她感覺無異的延命藥,不過技術難得,每天服用一次,只有九十九帖。」
「需要什麼技術、什麼高科技?我叫老爸透過研究院還是國科會,全都弄來!」知道她出事,梁飛亞雙手交抱胸前,著急的走來走去。
縱橫江湖數十年的硬漢錢崇光,也不禁頹然坐倒床沿,哽咽的說:「難道小虹只有不到百日可活了?她還有好多抱負和好多事沒做,一向是個精力旺盛的孩子,早知道她會這樣,我就不阻攔她考警察特考,也不阻止她參與義道門了……」
「她原來是想要當警察的嗎?」楊尊問。
「她從小就得到我的真傳,除了品嚐食物的天賦以外,也好打抱不平,對武學有興趣。不瞞大家,我錢崇光年輕時候也幹過警察,因為這個原因,嶽父堅持我和她媽媽的第一個孩子跟他們家姓,就怕我不小心出意外……雖然我後來為了一些事,退出了警界,不過也沒要求孩子改跟我姓,因為她媽媽先死了,她媽媽從前也是記者,在東南亞採訪鄉民冤案時得罪當地政府,被關在牢獄裏死了。」錢崇光回憶起往事,不禁傷感起來,「小虹對警察這個職業非常有興趣,但我太知道箇中的辛酸和包袱,不准她考,她想走記者這一行也能伸張正義,卻又得罪了陶怡岑,出不了頭,只好在週刊寫寫美食單元。」
「她那天想去探望被撞傷的孕婦,卻碰巧遇到有人來襲,就奮不顧身的擋子彈,還猛追敵人。」楊尊回想起那天驚險的過程,不由得心中一動,「丁熙虹追求正義的熱切,竟然不在我之下……」
「還有,你看不出來嗎?她喜歡你!」梁飛亞忍不住氣憤的說。
「她……喜歡我?」楊尊心跳的速度突然加快。
「如果不是喜歡你,她怎麼會動了想把頭髮留長的念頭?雖然她說是為了能像那些名女人一樣,用交易來換取跟在你身邊的機會,可是她太沒信心了,覺得你不會喜歡她這種跟嬌嫩無趣沾不上邊的大女人,所以不奢求可以跟你像普通戀人一樣相愛,只要能跟你出生入死,便心滿意足,你怎麼會沒感覺?」
楊尊一直以為她是太想在記者這一行出頭,才會神出鬼沒的跟著他這個名震江湖的「不破之神」,他幹什麼,她就幹什麼,有太多媒體記者想跟警方打交道、套交情,企求獲得獨家新聞,他以為她也是這樣,尤其她一直不得志,不料是他想錯了,她真的想為人民伸張正義和權利。
還有,她喜歡他,她難得的用小女人的心情愛他這個大男人。
但是她不敢說出口,因為不想他為難,不想再被自己所愛的男人拒絕。
「我沒有不喜歡她啊!」他難過的說。
楊尊的一顆心飄忽不定,來到加護病房。
「啊,我還活著……我還活著嗎?」始終昏了又醒、醒了又昏的丁熙虹勉強恢複神智。
「還活著。」楊尊站在床沿,看著她。
「嗯,我確定了,沒理由在天堂看到你。」
「你認為我沒資格上天堂就是了。」
「你有自知之明就好。」她想伸懶腰,但扯到了腹部傷口,疼痛讓她想起自己受了槍傷,皺起眉頭,忽然又想到了什麼,「對了,你抓到犯人了嗎?」
「抓到了。」他沒說出對方旋即服毒自盡。
「他有說什麼嗎?」
「什麼也沒說,我們還在偵訊中,你不要擔心那麼多,這鍋是我煮給你喝的魚湯,你乖乖的,一天喝一鍋,不夠我會再煮。」楊尊打開鍋蓋,香味四溢,盛了一碗熱騰騰的湯,放在床頭。「我要調整床的高度羅……」
「好。」丁熙虹心想,真是難得,被他服侍的感覺真好,打從有記憶以來,她不曾被服侍得這麼妥貼。「你怎麼突然對我這麼好?」
他深深的看著一臉燦然的她,不由得心生傷感,又有異樣的愧疚。
「你幫我保護了張雪梅,又連命都不要的拚命追犯人,我怎麼能不感動?照顧同道中人也是應該的,何況虹彩妹妹是我的偶像,沒有不照顧你的理由啊!」他在床沿坐下,舀一匙魚湯湊近她的嘴。「來,這是鰻魚湯,可以補血,晚上再送鱸魚湯過來,好癒合傷口。」
「我自己來就好。」她朝他伸手。
他卻將碗移開。「受了這麼嚴重的傷,是不能亂動的,否則又會牽動傷口。」
丁熙虹僵硬的一笑。他居然餵她……雖然不習慣,她還是張開嘴喝湯,心跳得好快。她從來不曾被男人細心的照顧,因為他們覺得不需要這麼對她,因為她很堅強,因為她不會受傷,可是楊尊現在小心翼翼的態度,讓她暈在他的溫柔裏。
「這魚湯鮮而不腥、香而不油,是上等功夫。」她不忘評論。
「是照著你以前在美食單元寫的方法煮的。」楊尊笑說。
「哈,真的嗎?」她好驚喜,他總是讓她迷醉。「加的是清酒?」
「因為一時之間找不到黃酒。」楊尊心想,她的舌頭還真敏銳。
「不過還是很美味……」她由衷的說。
「謝謝。」
這個時候,丁熙虹意識到自己是個女人,只是堅毅中性得太久,一時忘了,而楊尊的溫柔照顧喚起她內心深處也想被人呵護的心情,他比她見過的男人還要陽剛威嚴百倍,跟這樣的男人在一起,很有安全感,也足以讓她忘了自己是個愛逞強又性烈的女人,彷彿是個脆弱的小女人,若可以一直如此,那該有多好?
突然,楊尊的手機鈴聲響起。
她瞄了一眼,見到「映瑤小妹」四個字,知道是嚴家那個在飯店擔任副理,很可愛、很有韻味的女孩,她的眼睛不禁泛酸。
可能是邀他出去。他看了她一眼。
「你去忙吧,爸爸會照顧我。」丁熙虹不想成為累贅,而且那女孩又是楊尊喜歡的類型。
楊尊走到一旁接電話,隨即結束通話,深深的看她一眼,回到床畔,情不自禁的伸手理了理她的頭髮,「我先走了,晚上還會再來看你,好好休息,不要隨便下床走動。」
「我知道。」丁熙虹躲開他的手。
他發現她有意無意的閃躲他溫柔的手,為什麼呢?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他那雙深邃的眼眸卻一直在她的心裏。為什麼他要那樣看她?她從來不曾看他用那樣的眼神看著任何人,他是不是有話要跟她說?可是她好喜歡,忽然覺得被照顧的感覺也不錯,當個嬌嫩無趣的女人也不錯,如果可以這樣柔弱溫和的靠著一個男人的話。
但是,可以這樣一直下去嗎?楊尊就是喜歡那樣的女人嗎?嚴映瑤是那樣子的女人嗎?
她不禁覺得失落,沒忘記在出事前,他和她是怎麼吵起來的,只是因為她受傷了,他才對她這麼好吧?
楊尊出席嚴梁兩家的婚前私人餐會,與會的只有雙方家庭成員。
嚴映瑤知道他喜歡品嚐美味,藉著邀請南北大廚師來家裏煮燴的理由引誘他來。
若非今日才有機會跟被層層保護隱匿的嚴德清見面,他也不會為了美食而丟丁熙虹在病房裏,他還會繼續餵她喝湯、陪她說話。
「我們請了五位私家師父料理這一餐,上海菜、江浙菜、台菜都有,你看,這個玫瑰湯圓就不是一般店面有的,就連我們飯店的師父也都捏不出來。」嚴映瑤舀了一碗湯圓給他,臉紅的說:「爸爸說,給大姊和未來的飛亞姊夫添個好兆頭,希望今晚吃過的年輕人都能甜甜蜜蜜、長長久久……」
「那麼嚴公子想跟誰甜甜蜜蜜呢?是我嗎?」楊尊吃了一口,冷笑的看著嚴德清。
「楊警官,你真愛說笑,哈哈……」梁飛亞笑到直拍桌子。
嚴德清沒料到家裏跟楊尊的關係會好到邀他出席,更沒想到楊尊見了他,竟然不慍不火,原以為在知道他逼張雪梅不成反而讓丁熙虹受了重傷後,不擇手段的楊尊會像那天在馬路上拿槍指著他的頭,危險而可怕的逼他招供,沒想到楊尊不動聲色的一起進餐、說說笑笑,這讓嚴德清疑惑。
「德清,你在外面又幹了什麼好事,讓楊警官盯著你?」嫻淑的嚴嬌芝在嚴家企業旗下的銀行理財中心擔任總顧問,受過高等教育及優良家教,因為剛加班完畢,她還穿著銀行的制服。
她和梁飛亞的婚事是雙方長輩定下來的,她向來是乖巧聽話的女兒,人生的路都按照父親的希望走,既然梁飛亞也不反對,那麼她就認定了他是她的丈夫。
「才沒有,楊警官本來就有點不正經。」嚴德清不想說太多。
「世上沒有比我正經的人了,畢竟光天化日之下有勇氣拔槍抵著有顯赫背景的公子哥的頭的警官沒幾個,我如此認真的辦案,嚴公子還說我不正經?看來下次再讓我當場逮到,非轟你一個洞不可!」楊尊笑裏藏刀,一雙利眼直瞅著坐在對面的嚴德清。
很明顯的,這是針對自己,嚴德清隱隱生寒,雖然憤怒,但不知道他想幹什麼。
依自己曾被楊尊恐嚇的經驗,梁猛虎觀察兩人的互動,猜想一定是嚴德清這敗家子不知在哪裏犯了什麼案,被楊尊知道,吃了很大的虧。
「哈哈……我們敬鐵面無私又有膽識的楊警官一杯。」梁猛虎舉杯,笑道:「希望楊警官想抓的人,一個都別溜掉!」
每個人都舉起酒杯,在空中輕輕碰撞一下,嚴德清的手微微顫抖。
「上次跟在你旁邊,跟我們討論農漁民政策的那個女警呢?」梁猛虎問道。
「她……最近在忙別的任務。」楊尊黯然回答。
接著兩家人談起了政治情勢、股票走勢,楊尊全都沒興趣,也插不上話,關於那一類的小道消息,他有哪一個是不靈通的?
「想到丁熙虹那女人,心情就這麼不好?你也愛上她了?」梁飛亞發現到了。
「她哪叫女人?!」楊尊嗤了一聲,可是他喜歡她。
網球打得比男人好;跟男人搶好酒喝;中槍了還飛刀傷敵,奮力追了十幾公尺;挖子彈時不是怕得哭了,而是不忘氣得向他比中指;比一般男人多了不知多少倍的勇氣,卻還敢說自己就是週刊那個會做很多菜的小廚娘虹彩妹妹……
想到這裏,楊尊不禁莞爾,但又流露出愁苦的表情。
「楊警官,不知道你對小女的印象如何?有考慮跟她交往嗎?」嚴世昌為他倒了一杯酒,緩聲問道。
嚴映瑤臉一紅,雖然沒想到父親會直接問他,但自己遲早也會求父親幫忙的。
能夠與富可敵國的寶旺金控總裁嚴世昌攀上交情,那是許多人努力了一輩子都爭取不到的機會,何別說是跟如花似玉的千金小姐交往,尤其楊尊又是一名沒有背景的警官,若是有嚴家撐腰,他的官階不但能夠三級跳,還可以坐擁無限資產。
「爸,這怎麼可以?他只是個警察!」嚴德清首先出聲抗議,那簡直是要他的命。
「對不起,我配不上映瑤。」楊尊低聲道。
「說什麼配得上、配不上?大不了你別做警官了,來我的企業做事。」嚴世昌笑說。
「我只想鏟奸除惡、維護正義。」話才說出口,楊尊便覺得好笑,這不是丁熙虹常掛在嘴上的話嗎?為何他不知不覺也用上了?他霍然站起身,直接攤牌,「何況成了親戚也不好,要是以後嚴德清被我關進大牢,那就難看了。」
嚴世昌驚怔的看著他,又看向兒子,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何事,而這也是生平第一次有人拒絕他嚴家的榮華富貴。
楊尊毫不拐彎抹角的話語讓嚴映瑤感到不解,向來被眾人捧在手裏的她,想不到會被自己最愛的男人拒絕。
楊尊面向嚴德清,冷冽的眼眸彷彿要射出千發子彈,森然說道:「嚴德清,我命令你在一個月之內把解藥交出來,否則丁熙虹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也不讓你活!」
在場的眾人議論紛紛,驚愕的看著突然冷峻發難的楊尊。
嚴世昌倏地站起來,想要保護兒子。
「我怎麼會知道解藥在哪裏?又不是我要殺她,我只是奉命行事。」
「帶我去見你的老大。」
「我也沒見過他啊,都是靠人傳話……」
「德清,你……你究竟都在幹些什麼事?」嚴世昌厲聲問道。
「嚴伯父,你還不知道嗎?你家地下室的幾個上鎖房間全都打通,用溫室設備種了上千株的大麻!」楊尊冷然開口。
「爸……我……我被蛇洞利用,還叫陶怡岑帶人去追問一個女人某個東西的下落,沒想到子彈是有毒的,現在蛇洞斷了頭,卻放話要找我算任務失敗、洩漏風聲的帳,楊警官又要找我要解藥,我現在是被逼到絕境了,活不成了!爸,你一定要幫我!」知道事情愈弄愈大條的嚴德清跪下來,哭求道。
嚴世昌沒料到兒子竟然跟毒梟接觸,愕然不語。
「你告訴我,蛇洞老大到底要張雪梅拿出什麼東西?」楊尊質問。
「說是一個鐵盒子,裏面應該裝了老大不想讓別人知道的秘密……」
「你們老大叫什麼?」
「我……我不知道,蛇洞人連他長什麼樣也不知道,聽說他習慣戴不同的眼罩面具,那些眼罩面具很華麗,有鑲鑽的、有插了羽毛的,他不想讓人看見他的臉,蛇洞人都以老大稱呼他,只有一個心腹叫他剛哥,他應該是個華人。」
伍剛?伍剛,是你嗎?你真的那麼陰毒,自己當了全世界毒梟之首,又去害有了身孕的梅姊,還在子彈上塗抹毒藥……那麼伍爺是伍剛所殺也未必沒有可能。
楊尊心中滿是怨恨,再也無法忍耐,命令嚴德清向蛇洞人放話,說他手中已握有蛇洞老大要的鐵盒子,但要當面交給老大,其他人要是間接接手,他就不給。
嚴德清一聽要這麼騙蛇洞老大,嚇得全身發抖,但事到如今,也只能靠楊尊脫身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