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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水銀]風琤(雲宮四姝之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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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8-3 00:15:03 |倒序瀏覽 | x 1
風琤(雲宮四姝之三)作者:水銀

【第一章】

  末春時分,終年覆雪的祁連山依然是一片白色世界。然而隱沒在疊疊的山巒後,卻
藏著一座不為人知的宮殿。

  繞過紆紆回回的長廊,宮殿內與宮殿外的景致完全不同,圍著八卦形狀而建的宮殿
裡絲毫感受不到外頭足以透骨的寒氣,不但氣溫一片和煦,各色異卉奇竹更是燦爛的令
人目不暇給。

  一大早,風雪樓便傳出一陣悠揚的琴音,和著風雪樓裡盎然的綠竹飛葉,樂音□然
,綠衣飄然,樓園景致宛如仙境。

  「風琤。」一抹火紅似的身影飛撲而入,挾帶著一股迫人的掌氣,在穿過竹葉後襲
向琴音的來處。

  但見原本悠然撫琴的綠衣女子左手輕往桌案一拍,連人帶琴的適時飛躍而起,避開
了紅衣女子的襲擊。

  「風琤,你還是這麼沉得住氣。」一招落空,紅衣女子朗聲笑道,看著那名綠衣女
子抱琴翩然落地。

  風琤是她們四人之中個性最沉穩的一個,不像她好動、不似水玥的單純天真、也沒
有雷玦那種太過一板一眼的硬脾氣。她們三人一致推崇風琤是四人之首,至少她行事比
其他三人來的沉穩,個性也溫柔多了。

  到現在,焰珂還是很懷疑,為什麼她和風琤相處了那麼久,卻一點都沒有學到風琤
的優雅溫柔,難道……學琴跟學武真的差那麼多嗎?

  「雷玦不在,宮裡少了個能陪你過招的人,所以你只好無聊的往我這裡跑嗎?」綠
衣女子笑著道。

  「是呀。」紅衣女子鳩佔鵲巢的往綠衣女子原來坐的位置一坐,百般無聊地道,「
你愛撫琴、水玥愛舞樂,只有雷玦的嗜好和我相近,平常找她練功練習慣了,現在她一
不在,害我真的好無聊。」

  綠衣女子婉約一笑。

  「焰珂,別急,或許很快就輪到我們了。」

  雷玦和水玥先後應玉牌之請而出宮,依這樣的速度加上宮主若有似無的暗示,她相
信她和焰珂的出宮之期也不遠了。

  「如果真的很快那還好,就怕到時候連你都出宮辦事了,只剩我一個人在宮裡,那
我豈不是要無聊死了。」焰珂什麼都好,就是靜不下來。

  「東方大哥一直都在宮裡,如果你真的太過無聊,也可以去找他練功呀。」風琤建
議道。

  「東方大哥?!你饒了我吧。」焰珂翻翻白眼,做了個敬謝不敏的表情。

  以她的武功哪敢跟東方大哥過招呀,那就好像是小孩子在大人面前耍招一樣,根本
不堪一擊。而且,東方大哥的個性那麼冷,就算她是屬「火」的焰珂也不敢輕易靠近,
萬一她這把小火被凍滅了,豈不是自找苦吃?

  風琤走近她身旁,將琴放在桌案上後在另一旁坐下。

  「你呀,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變得沉穩一點,老是這麼莽莽撞撞,以後一定會吃
虧的。」

  「沒關係嘛,反正有四位大哥三個姐妹,再不然上頭還有個宮主在,如果我被欺負
了你們可以幫我討回公道。」焰珂一副天塌下來也有人頂的模樣,才不管以後的事呢。

  「你呀,真不知道該怎麼說你才好。」聽到這種話,風琤只能搖頭歎息。

  「唉呀,別說我了,不知道雷玦和水玥她們的任務進行的怎麼樣了?」焰珂支著下
頷想著。

  「我想,應該不會有什麼大問題的。」畢竟有西門大哥和南大哥在背後跟著,要說
會出什麼大問題也不太可能。

  「我不懂。既然宮主要四位大哥幫著我們,為什麼不直接讓四位大哥去執行任務,
反而要我們去完成。」

  「也許,這是一種試驗吧。」風琤猜測道:「我們自小在宮裡長大習藝,但從不知
道外頭的江湖是怎麼樣的,可是四方堂主早已是江湖中人人聞名喪膽的人物。宮主的用
意,或許就是想磨練我們。」

  「是這樣嗎?」焰珂說著,「可是宮主也不見得就出過宮,為什麼宮主對江湖中的
事會那麼清楚?」

  風琤笑望著她。

  「你忘了南大哥每天會傳回江湖中大大小小的消息。所以,宮主就算不出宮,也能
知天下事。」

  只不過要看完那麼多的報告,還得記的一滴不漏,遇事時能隨機應用,宮主的聰穎
在這裡便已彰顯無遺。

  她們四個,說是宮主身邊的四婢,但其實宮主的生活起居她們能照料的並不多,而
真正的護衛之責,恐怕也落不到她們頭上。

  「其實我不擔心雷玦,因為她的劍術畢竟不弱,倒是雷水玥,她什麼都不行,連水
相神功也練不到八分火候,要真遇到武功好一點的人,她鐵定就無法應付了。」說起身
子骨柔弱的水玥,焰珂就無法不擔心。

  「我想,沒人捨得欺負水玥的。」

  水玥也許算不上是什麼傾國傾城之姿,但她生來就一副惹人疼惜的模樣,任何人都
捨不得她受什麼苦,就連一向與人保持距離的南大哥也抗拒不了水玥的魅力,在為水玥
治療多年後,對她疼若親妹。

  「不管怎麼說,能出去玩一玩總是很好的。」焰珂無比羨慕地道,天知道待在宮裡
她都快悶死了。

  風琤一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只得無奈的一笑。

  「不如這樣,我們到宮外繞一繞吧!」焰珂眼睛亮晶晶的提議。

  「宮外?不太好吧。」

  「風琤,好啦好啦,反正我們只出去一下下,也沒有離開雲流宮的範圍呀,應該沒
關係的;再說,我們只是去逛一逛、跑一跑而已,又不會做什麼事。」焰珂不遺餘力的
勸說著。

  「可是……」

  「唉呀,好啦好啦。」焰珂不斷扯著她的衣袖,「再不出去透透氣,我都快問呆了
。」

  「你什麼時候學會這種撒嬌帶耍賴的方法,敢情你把水玥的本事都學會了?!」風
琤被她的模樣給逗笑了,忍不住取笑道。

  焰珂不是很堅持女子也要有大丈夫的氣概嗎?

  「呃……非常時候用非常手段,偶爾借用一下,水玥不會介意的啦!風琤,好啦,
我們出去逛一下,待會兒就回來了嘛!」

  風琤覺得自己的衣袖快被焰珂扯破了,連忙道:「都是你說的,好吧好吧,那我們
就出去逛一逛。」

  「呀,太棒了!」

  焰珂歡呼一聲,拉著她就往外跑;風琤連自己的琴都還來不及抱穩,人就已經被焰
珂給拖往外頭去了。

  瞧她急切的模樣,風琤一面跟上她的速度,一面搖搖頭。

  或許該叫作「風」的,應該是焰珂才對。

  ☆☆☆☆☆☆

  為了夫人的托付、為了少爺,說什麼,他都不能死在這裡。

  杳無人煙的山林裡,他跌跌撞撞的不斷向前急奔,每跑一步,都像是用盡了他所有
的力氣,但是他不能停。儘管他身上傷痕纍纍,但他沒有空停下來包紮。

  他只希望,他還有一口氣可以趕到那個地方。

  想起兩天前的那一幕,他心頭就浮上一股強烈的氣怒與憤恨——「糟了,是秋福!
」女聲一陣低呼。

  一聲跌撞,讓房裡頭相纏的兩人立刻分開。

  「什麼?!」

  「快去追他,不能讓他有機會再說話。」

  這話提醒了呆愣的男子,他立刻跳下床著好衣裝,然後追了出去。

  女子也立刻下床穿上衣服,拿出床頭暗格裡擺放的利器,快速的開門追出去。

  她是費了多少心思、還犧牲了自己才換得今天的地位,現在好不容易快達成目的了
,絕不能被秋福那個老不死的給破壞了。

  他必須死!

  老爺不在,又沒憑沒據,就算他將看到、聽到的事實說出來,也沒有人會相信他;
現在全莊的人相信的,是那個惡毒的女人。

  想起夫人臨終前的托付,無論如何他都必須做到,不能讓夫人死不瞑目。

  枉費!枉費!

  枉費夫人當初好心的將他們這對窮困潦倒的兄妹救進府中,讓他們不必再為生活的
困頓而流落街頭,結果換來的……竟是丈夫的別愛,還賠上自己的一條命。

  而少爺……少爺……「咳、咳……」他跑的又急又喘,傷勢沉重的咳出血。

  他腳步蹣跚,卻強撐著不肯停下來,一步、一步、再一步……他辨識著路徑,還留
意著後頭有沒有追兵,連日連夜不曾休息的趕路,加上愈益嚴重的傷勢,讓他覺得自己
彷彿隨時都可能倒下。

  「啪」地一聲,他再度仆倒在地。

  劇烈的急喘讓他幾乎順不過氣,他狼狽的撐起自己,掙扎著想站起來,他不能倒在
這裡。

  「想不到你這條老命還真能撐,居然能夠逃到這裡。」

  一眼望去到處是樹林,突然傳出的聲響,像是在他身後、又像是在他身前。

  「啊!」他驚喘一聲,扶著樹木站起來,惶恐的望著四周。

  「何必再逃?」含著得意的男聲揚道,「反正你都這把年紀了,再活也沒幾年,又
何必讓我費那麼大的工夫追你。」

     「你、你們……」他因傷重而暈眩,感覺聲音彷彿從四面八方
響起,他根本分不清楚想殺他的人到底在哪裡。

  「要怪,只能怪你多事。」帶著一把摺扇看似翩翩公子的男人忽然從他面前的高處
落下。

  「你……」他驚惶的看著臉帶笑容,眼裡卻全是殺意的男人。

  「我和胭兒好不容易才要得到的富貴,怎麼能被你這個糟老頭兒給破壞了?!」他
一步步地逼近。

  「你……你饒了我吧。」他求饒道,隨著男人不斷的逼近而更加驚慌。

  「你認命吧!」男人得意的大笑。

  男人手一抬,袖裡的殺機迸現,一運氣,右手掌漸漸呈現致命的黑色。

  秋福見狀連忙再度求饒:「求求你……求求你……別殺我——」

  他不斷的鞠躬、雙手合十的拜託,但男人不為所動。

  就在男人一步步接近他的同時,他抓起地上的泥土,在男人出掌之前用盡全力的撒
了出去——「看毒鏢!」

  男人一聽,連忙以袖子掩住臉部,轉身退了兩步避開,眼神一定,才發現自己被騙
了。

  就趁他退後的同時,秋福連忙爬起來往一旁的山道拔腿狂奔。

  「可惡!」那個老不死的!

  男人咬牙切齒的再度追了上去。

  秋福不以為自己真的逃得掉,但是他不能死在這裡;無論如何,他必須趕到那個地
方。

  「秋福,你逃不掉的。」男人恨恨的急迫。

  想不到受了那麼重的傷,秋福居然還有力氣跑到這裡,他不相信秋福還能活,但是
不親手殺了秋福,回去對胭兒絕對無法交代。

  後頭的威嚇不斷,秋福再累也不敢停下來,他拼了老命的衝向那個愈來愈不可能有
人的寒冷山區。

  衝上層層密林,四根石柱就在眼訪了——夫人,請您護當老飯,讓老奴來得及為少
爺做一點事————才想著,男人已經追了上來,攔在秋福面前,他出掌又狠又快,秋
福根本無法閃避,轉眼間,秋福的胸前已經中了致命的一掌。

  「你的好運只到這裡了!」男人掌勢未收,準備再發一掌結束這個老頭的命,然而
,四周的氣氛突然變了。

  「叮——」

  一道琴音響起,在這杳無人煙的山林裡顯得無比詭異。男人警覺的停下即將發出的
毒掌。

  「誰?」他逡目掃向四周。

  秋福中掌嘔出血,但也聽見了那道奇妙的樂聲。

  在那聲足以撼人心魄的琴音消失後,一道道似行雲流水般的平和樂章,清清脆脆的
迴盪在山林間,弦音圓潤優美的仿如天籟,瞬間消弭了現場濃厚的殺機與血腥之氣。

  男人失神的聽著琴音,好一會兒才回過神。

  「誰?出來!」

  除了弦琴之聲,山林間沒有其他回音。

  男人仔細的找著,始終看不到任何人影,是以決定先殺了那個對他充滿威脅的老頭
再說。他向前準備再一掌送秋福上西天,可他身形才一動,一陣戲謔的笑聲已穿過琴音
,響遍了山林。

  「在這麼優美的琴音與山林裡,你居然還想殺人,果然有十足的惡毒心腸,適合當
壞人。」

  「誰?」男人再度頓下腳步,對這個能以內力傳遞聲音的人感到心悸,更可怕的是
,他一點都感受不到對方存在的氣息。

  「這裡不歡迎心存惡念的人,在我還沒有改變主意之前,你最好快點離開。」收起
戲謔,她警告的語氣表露無遺,「就憑你,也想管本大爺的事?」他壯著聲,不相信一
個女人真有通天的本領。

  「大爺?」警告聲再度轉成戲謔的諷笑,「你看起來也不像什麼有身份、有地位的
人,充其量不過是個男人而已,我有什麼好不敢的?!想在這裡鬧事,也要看你是不是
惹得起這裡的主人。」

  「就這片荒涼的山林,主人也沒有什麼了不起的!」男人不屑的冷哼。

  「唉,我真是可憐你。」她歎了口氣。一個人如果笨的太徹底,就真的沒救了。

  雲流宮豈是可以任人謾罵的地方,宮主更是不容人輕褻,她已經看到喪鐘在這個男
人面前敲起了。

  一批青衣人忽然出現,包圍住措手不及的男人;看見他錯愕的呆樣,女子毫不客氣
的大笑。

  「你們是誰?」男人警戒的看著青衣人,猜測著他們的身份。

  「敢在這裡鬧事,可兒得你不但不長眼,而且還不夠聰明。」女子的聲音轉向那批
青衣人,「你們還在等什麼,這人不但想在這裡殺人,更瞧不起宮主,你們不好好教訓
他嗎?」

  話聲才落,那批青衣人個個面露怒氣,一群人立刻圍向那個男人,逼得本來追殺的
人反被人追殺,為了保命,只好狼狽的逃走。

  青衣人一出手,琴音立刻停止,一紅一綠的身影迅速飛落下來,彎身看那名老者的
傷勢。

  「老伯伯,你還好嗎?」焰珂扶起受了重傷的老人。

  「咳、咳……多……多謝……」老人想道謝,但已力不從心。

  風琤一手抱著琴,一手執起老人的手把脈,然後,朝那名紅衣女子搖搖頭。

  「老伯,為什麼他要追殺你?」

  「他……咳、咳……」自知時間不多的老人只搖搖頭,反問道,「請……請問……
雲流宮……」

  焰珂與風琤彼此交換過眼神,那批青衣人正好也在這個時候返回。

  「你到雲流宮有什麼事?」

  老人看到那批青衣人,似是鬆了口氣,眼神漾出笑:「你們……是雲流宮的人……
那,我的要求……」他掏出玉牌。

  「是『風』字玉牌?!」焰珂低呼。

  風琤臉色微變,連忙運起內力拍向老人週身大穴,穩住他最後一口氣。

  那批青衣人中已有人奔回通報,不一會兒,青龍堂堂主東方情也趕到。

  風琤站了起來。

  「東方大哥,他有『風』字玉牌。」

  東方情點點頭,然後取代了焰珂的位置,一邊穩著老人的氣息,一邊聽著他氣若游
絲的遺言。

  看著這一幕,焰珂突然有種不太妙的預感。

  「難不成,我真的成了最後的那個,得一個人孤單待在宮裡的人嗎?」她雙肩下垂
,好自憐的喃語。

  ☆☆☆☆☆☆

  吩咐手下好好安葬那名死者後,東方情持著「風」字玉牌立刻回宮;風琤與焰珂則
相偕慢慢散步著走回宮。

  「風琤,我莫名其妙的預感果然要實現了。」焰珂哀歎不已。

  風琤好氣又好笑的看著她。「這種事哪有什麼好爭的。再說,你也看兒了剛才的情
況,那個老人被追殺,就表示會帶來的事一定和血腥脫離不了關係。」

  偏偏,她平和的個性實在無法喜歡打打殺殺的生涯。

  「對哦。」這麼一說,瞭解風琤的焰珂表情轉成同情了。「可憐的風琤……」不過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對了,剛才你為什麼不用琴音對付那個男人?」像那種會追殺老弱婦孺,一點都
稱不上君子的男人,焰珂最討厭了。

  「那個老人已經受了重傷,承受不住的。」風琤解釋道。

  「原來如此。」

  兩人才走到宮門前,東方情已經由宮裡再度走出來。

  「風琤,宮主要見你。」

  「果然。」焰珂歎口氣,看著他們兩個,「你們先走吧,不必理我。」想到風琤也
要出宮,焰珂就提不起勁了。

  「你先回風雪樓等我吧。」風琤說完,便和東方情一同走。

  來到大廳,東方情與風琤己看兒宮主坐在紗簾後頭。

  「參見宮主。」拜見後,東方情退到一旁。

  「宮主找我,是有事吩咐嗎?」風琤問道。

  「剛才的事你也在場,雷玦和水玥前後離宮,我想,你心裡應該也明白『風』字玉
牌出現所代表的意思了。」

  「風琤明白。」她福了福身。「請問宮主,風牌主人要求的是什麼?」

  「風牌主人要求我們保護一個人,『秋悟山莊』的少莊主,秋寒星。」

  「秋寒星?」

  「沒錯。」雲流宮主接著道,「剛才被追殺的那個老人,是秋悟山莊的老總管秋福
,至於他為什麼會被追殺,他沒有說的很清楚,只要求我們保護秋寒星,讓秋悟山莊回
到秋寒星手中。」

  「這……」風琤不太明白。

  為什麼要保護秋寒星?而山莊的繼承者原本就是莊主的兒子,為什麼又有「回到」
之說?

  「詳細的情況,目前並不清楚。秋悟山莊一向與世無爭,秋莊主為人樂善好施,從
不與人結怨。這幾年之中惟一發生過的大事,便是莊主的元配夫人病逝。秋莊主續弦之
後,秋寒星便離家出走,從此浪跡江湖,只有在自己的母親忌日之時,才會回到秋悟山
莊。」宮主說著過去的事。

  續弦?難道這和老管家被追殺有關?風琤蹙著眉懷疑的想道。

  「風琤,秋寒星雖然算得上是磊落的男子,但浪跡江湖後,個性難免有些轉變,除
了玩世不恭,他更是花樓裡有名的浪子。如果見到他,你得小心自己不被他所迷惑。」

  風琤一愣,然後點點頭。

  「謝宮主提醒,風琤告退。」得到宮主的首肯,她翩然轉身離開。

  「宮主,秋寒星會對風琤有不軌的舉止嗎?」東方情問道。

  「很難論定。就他過去的行事風格來說,他是絕對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具有姿色的女
子。尤其,風琤是一個任何男人看了都會動心的女子。」雲流宮主只是陳述,並不下斷
語。

  「如果真是如此,風琤的處境豈不是很危險?」東方情皺眉。

  他也是男人,很清楚一個縱橫情場的男人要誘惑一個對情事完全不懂的女子,絕對
不是件困難的事。

  看著他略帶擔憂的神情,雲流宮主已經猜到他在想什麼。

  「東方,你不必擔心,我想風琤會知道該怎麼應對的。」如果注定風琤會陷入情關
,他們就算能防過這次,也躲不過下一回。

  「是。」東方情不問宮主為什麼那麼肯定,卻相信宮主的話有必然的可信度,因此
他不再多問,「如果宮主沒有其他事,屬下想告退。」

  「嗯,你退下吧。」她輕應著點頭。

  「屬下告退。」

  東方情轉身離開後,由大理石堆砌成的銀白色大廳,一下子又安靜的彷彿只剩下她
一個。

  雲流宮主起身撥開紗簾,走下階梯:「下一個,該是焰珂了。」她自語似地道,想
起剛才收到不回傳回來有關雷□的消息。

  只差一塊,玉璧就能完整回到雲流宮,歷經兩代未曾收回的玉璧卻在她掌宮後接連
出現,這算是給她的考驗嗎?

  經過數十年,玉牌的主人輾轉有過更迭,到目前為止,每個玉牌主人的要求背後所
挾帶的,有私慾、有恩怨,更甚者有朝廷人物的野心,這麼一介入,雲流宮往後將難再
保持中立的平靜——這是她擔心的其一。

  其二,如果每出一次任務,她就得損失一個手下,那麼這種算盤未免也打的太差。
但如果運用得當,這未必不是雲流宮另一個新契機。

  沉思過後,她一掃愁眉的笑了出來。或許,這樣的做法會是個不錯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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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8-3 00:15:41
【第二章】

  落魄江湖載酒行,楚腰纖細掌中輕;

  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薄倖名。

  長安,自古以來即為重要的都城,尤其在隋、唐兩朝盛世中,更是繁榮一時、貴為
帝王所居,在江南尚未完全開發以前,它一直是全國重要的政治中心,東西文化交流的
大都市。

  但自唐末後,經過戰亂、隨著全國經濟重心的轉移,長安的重要性漸漸被取代,地
位也不如以往,但即便如此,它依舊是全國重要的都城之一。

  景物依舊,人事已非。

  世間沒有永恆不變的事物,也沒有永恆不變的人心,是誰說過世上唯一不會變的就
是「變」。

  嘖,真是至理名言。

  即使才一年沒回到這裡,對他來說,長安已經又是一個陌生的地方,就算這個地方
是他的家鄉也一樣。

  一般人回到家鄉後第一件事,一定就是和妻子團圓,沒妻子的,至少也會回家拜見
父母,而他,妻子沒有、母親亡歿,父親倒是還健在,據他側面得到的消息,他父親可
健康得很。

  有多健康?

  以往年的經驗來看,健康到可以一見到他兒子就陪兒子練拳,順便對兒子在外頭所
謂的「荒唐行徑」進行年度總清算,大吼大叫的活絡全身氣血運行。

  想到這裡,他這個長年離家的不孝子,似乎還有那麼一點可取之處,至少,他的父
親不會因為安逸而惡勞,因為聽說太欠缺勞動的人通常容易生病。

  一進入長安城,秋寒星就覺得這裡連空氣都與別的地方不同,在江湖上聞名的灑脫
個性忽然間再也無法灑脫起來;可是今非昔比,踏上此地,舊時的回憶已經無法再困住
他了。

  唉,還是找個自己熟悉又適合的地方待,這樣不僅住的習慣,還可以過的愉快。至
於家門,為了避免又是一場年度父子大戰,還是甭回去了吧。

  主意一定,秋寒星步向街尾最熱鬧的地方。

  比起那個仕途失意,潦倒於江湖後贏得青樓薄倖名的詩人杜牧,他秋寒星在長安的
花名也不遜色吧?!

  鮮艷的牌樓外,賓客來來去去,還沒到門口,就聽見裡頭傳出滿是笑意的招呼聲。

  似乎不管什麼時候來,這裡的生意都是一樣的好。噙著一抹笑意,秋寒星踏進了「
醉花樓」的大門。

  「您……」醉花樓的嬤嬤一看見他,先是愣了下,接著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後,她
臉上堆滿大大的笑容迎了上來,「秋公子,您終於又回來了,您走後,都不知道孫嬤嬤
我多惦記著您呀。」

  秋寒星瀟灑的大笑:「孫嬤嬤,我也很想念你呀。」讓醉花樓的嬤嬤摟著進門。。

  「秋公子,您都不知道,少了您,我這醉花樓變得有多麼冷清。」

  「是嗎?」秋寒星目光掃過滿樓的賓客,「我看……你這醉花樓沒有我,生意反而
更好了。」

  「唉,這您就有所不知了。」想起這一年來的事,孫嬤嬤就忍不住哽咽,「自從您
不要我那個女兒——芙蓉之後,她傷透了心,在您走後不久,就讓一個有錢人家給贖了
身,當人家的妾室從良去了。」

  「哦,這樣也挺好的。」倚樓賣笑終究不是長久之計,有個人願意為芙蓉贖身娶她
進門,這種結果是再好不過了。

  「好?唉!」孫嬤嬤一臉淒苦樣,「秋公子,芙蓉可是我這裡最紅的姑娘,她走了
,連帶的我這間醉花樓也差點兒經營不下去。要是這裡經營不下去,您可知道我這個沒
人要、沒人理的嬤嬤就得淪落到街上行乞去了,嗚嗚……」說著說著,孫嬤嬤還真的當
場哭出來。

  秋寒星差點笑出來。

  雖然孫嬤嬤的確是一個人經營這家醉花樓,但是,年輕時候也是長安一枝花的孫嬤
嬤又豈會笨到沒替自己留後路?雖然芙蓉被贖走,但那筆贖身費鐵定也是一筆天價,再
加上前前後後別人為她攢下的錢……如果孫嬤嬤是個乞丐,一定也是最富有的乞丐。

  這些話秋寒星當然只是在心裡想想。見到一個風韻猶存的婦人在自己面前「梨花帶
淚」的哭訴她的可憐,就算不同情她,也絕對不可以當場笑出來。這是基本的禮貌,秋
寒星謹記在心。

  「孫嬤嬤,不會的。」秋寒星扮足君子,溫文爾雅的安慰道,「放眼全長安城,有
誰不知道孫嬤嬤的?醉花樓是長安城第一大青樓,有你在這兒坐鎮,勝過幾十個芙蓉,
就算少了一個花魁芙蓉,衝著『孫嬤嬤』這三個字,每天一樣會有大批客人上門的。」

  簡簡單單的幾句話,孫嬤嬤已經聽的眉開眼笑了。

  「真的嗎?秋公子,您可不要哄我這個老嬤嬤呀。」

  「在您面前耍弄口才?不、不,我可不敢在關公面前耍大刀,我說的全都是實話。
」秋寒星講話像發誓。

  簡單的一句奉承,立刻又讓孫嬤嬤樂上半天。

  「唉唉,您可不要只是隨口說說!哄我這老嬤嬤開心哪。」孫嬤嬤給他準備了一間
上好的廂房,「您就是這麼會說話又體貼人,難怪芙蓉那丫頭對您死心塌地。要不是上
回您真真正正傷了她的心,她也不會那麼快答應讓人幫她贖身。說不定,這會兒她還留
在這兒等您。」

  秋寒星但笑不語。

  女人的青春就只幾年,再美麗的花一旦開了總有謝的時候,他何必多惹一朵癡情花


  情呀愛的,從來不是世間的永恆物。

  儘管秋寒星一年才回長安城一次,但他一回來可都會在醉花樓裡住上好些天。最重
要的是,他打賞向來不吝嗇,出手闊綽的不得了,光這一點,就夠孫嬤嬤對他念念不忘
了。

  交代了別人去招呼那些花樓裡的客人,孫嬤嬤親自陪著他喝酒吃飯,這就足以證明
她多喜歡這個小伙子了。

  「孫嬤嬤,人說花無百日紅,不過我想你這醉花樓要改寫這句話了。」看著外頭來
來往往、絡繹不絕的客人,秋寒星笑著道。

  「哪裡。」孫嬤嬤聽的呵呵笑,再為他斟上一杯酒,「只有您是回來看我這個老媽
子的,外頭那些人,要不是因為後院還有個吸引他們的人,他們哪會不辭辛苦的跑到這
兒來排隊受罪?」

  「哦?」他挑了挑眉。

  孫嬤嬤接著道:「自從芙蓉離開這裡以後,醉花樓的生意就一天不如一天,真的沉
寂了好一段時間,直到前些日子……」

  才講到這裡,後院突然又是一陣混亂的吵雜聲,孫嬤嬤直覺皺起了眉。

  「秋公子,您先坐會兒,我去看看。」說了聲抱歉,孫嬤嬤腳步很快的往後頭的庭
院走去。

  秋寒星悠哉的又啜了口酒,後院的吵雜聲不減反增,讓秋寒星不禁也好奇起來;是
什麼事能夠吸引這麼多人?嗯,反正閒著也是閒著,不如去看看熱鬧。

  主意一定,秋寒星起身,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

  ☆☆☆☆☆☆

  吵吵嚷嚷,一群男客推擠著往前頭湧去;只見後院中的亭子四周都被一層簾幕遮住
,根本看不見裡頭的人究竟是誰。

  「張大爺,您可不能壞了我醉花樓的規矩呀!」孫嬤嬤領著眾小婢們努力阻止這群
色慾薰心的男人們。

  「誰說不行?」張大爺粗魯又毫不客氣地道,「在這裡,花的起錢就是老大,我來
這裡是享受,可不是來看人臉色的!」

  孫嬤嬤扮著笑臉應對:「張大爺,您當然是我們這兒的大爺呀,可是小琤姑娘可是
我們醉花樓裡的第一名花,在她還沒有允許前,誰都不能強硬見她的。要不這兒那麼多
官大人權貴之後,他們若是都拿權勢來壓人,那我這醉花樓就不用做生意了。張大爺,
您消消氣,別再為難我了呀。」

  「哼,不過是名賣笑女,架子居然端的比天還高?!」張大爺不甘的直望向那個簾
幕,恨恨的還是見不到人。

  「唉喲,張大爺,小琤是我寶貝嬌弱的小女兒,她本來就膽子小不堪驚嚇,所以我
才要好好的保護她呀;各位大爺一定也不想嚇到小琤吧?」孫嬤嬤安撫道,「再說,小
琤的才華你們也見過的,她一撫琴,哎呀,那樂音美妙的就像是天上掉下來的,不是嗎
?」

  好說歹說,那個看起來最惡霸、最凶悍的張大爺終於又坐了下來,其他人也紛紛落
坐。

  「孫嬤嬤,我們也來好幾天了,每一次來,都給了你不少好處,可你一直不讓我們
見小琤姑娘,這太說不過去了吧。」

  張大爺高聲一呼,身後其他一樣為小琤而來的賓客們更群起呼應。站在人群最後面
的秋寒星是看熱鬧看到實在好想笑。

  這些人肯定是喝了不少酒,借酒鬧事,真虧孫嬤嬤罩得住,遇上這麼一群不太理智
的人還能面不改色,真是好本事。

  不過,看來這個「小琤」姑娘的鎮定功夫肯定也很好,不過一簾相隔,她對外面的
大吵大鬧居然完全無動於衷,難道她真的相信就憑孫嬤嬤一個人,可以擋住這些想借酒
裝瘋的男人們?

  想歸想,秋寒星還是很善盡他「看」熱鬧的本分,始終就是站在最後面。離「地雷
區」遠遠的,一點「湊」熱鬧的興趣都沒有。

  「什麼規矩?」可憐的桌子被張大爺的蠻力一拍立刻裂成兩半,「規矩是有錢的大
爺們訂的,孫嬤嬤,你立刻叫小琤姑娘出來陪我們,否則別怪我們一個不小心就把這醉
花樓給拆了。」

  「這……這……」孫嬤嬤急慌慌的看了簾子一眼,「各位大爺有話好說,可千萬別
衝動,我,我……」她再度看向簾子,但簾子後隱約可見的綠色身影仍是一動也不動。

  「哼,我自己來。」張大爺一把推開擋路的孫嬤嬤,大步走向亭子,意圖將簾子給
拆下。

  突然,琴音再度響起。

  一連串柔和美妙、教人不忍錯過的樂音流竄過每個人的心,讓所有人心中的暴戾之
氣一下子消失的無影無蹤,只呆呆的站在原地聆聽著那宛如天籟的琴音。

  秋寒星也愣住了。

  走遍大江南北,樂藝高超的人他見過不知凡幾,被公認為絕俗的琴音他也聽過。但
他從來不知道,天底下居然還有這種幾乎可以攝人心魂的樂音存在。

  撫琴之人……究竟是誰?

  就在眾人仍陶醉於琴音所勾勒出的非凡之境時,撫琴的人已經停下撥弄,在下一陣
喧嘩還沒開始前,抱起琴起身離開了庭院。

  秋寒星深思的望著那抹始終藏在簾後,此刻又迅速消失的纖細身影,心中對「她」
起了興趣。

  不過,他可不會自找麻煩的和這堆人正面爭奪,那太費事也太麻煩了,望著庭院中
回了神又開始爭吵不休的人們,他的唇邊不禁泛起笑意。

  能把這堆長安城裡有錢有權或有勢的男人們胃口吊的半天高,讓一堆人為她而爭吵
不休,也真夠本事了,最妙的是,到後來她居然拍拍屁股走人,瀟灑恣意的讓秋寒星不
得不佩服。

  忽然,他也想見見這位「小琤姑娘」了。自古以來,能才貌兼俱的佳人並不多,而
這個擁有絕俗琴藝的神秘女子,是不是也有著令人驚艷的容姿?

  秋寒星笑了。他得好好想一想,該怎麼樣做才是最不費事、又能順利見到她的最好
方法?

  不理會還陷在水深火熱中的孫嬤嬤,秋寒星轉身走回自己的廂房,繼續用膳之餘,
又想到剛才的情況,他忍不住又笑了。

  ☆☆☆☆☆☆

  入了夜的醉花樓,熱鬧程度絕對不亞於白天;只不過,白天裡的吵雜是為了一個小
琤,而入夜的喧嘩則是眾姑娘們的天下。

  白天好不容易安撫完所有客人的孫嬤嬤,這會兒總算將所有的客人都交給手下的姑
娘們去服侍,她終於鬆了口氣,疲累的跟秋寒星打完招呼後,便決定去歇息,秋寒星正
中下懷的送走孫嬤嬤。

  夜深後,他單獨前往醉花樓裡最僻靜的庭院,還沒正式進入,便望見一抹綠色身影
立在荷池畔,遺世獨立的彷彿天地僅見。

  她默默的望向夜空,神情若有所思……來到醉花樓已經超過十天,從和孫嬤嬤談好
條件,待在這兒賣藝開始,「小琤」的名號就吸引了無數的客人上門,大把大把的金銀
進賬當然讓孫嬤嬤樂的眉開眼笑,進而對她這棵搖錢樹寶貝不已。孫嬤嬤當然也想過勸
她見客,好好賺上一筆,可惜都被她回絕了。

  如果不是為了等人,她怎麼也不會上這種地方,更別說每天彈琴給那些不見得懂得
樂藝的男人們聽。可是,要不著痕跡的接近「他」,這是一個最安全又最不必想理由的
方法。

  只可惜,她等的人始終沒出現。東方大哥說過,他喜好待在青樓,向來不留宿客棧
,所以她才到這裡來,但如果他一直沒出現,也許她該考慮換個地方等。

  從秋寒星站的地方看過去,只堪堪能望見她的側影,白天那隱約的一幕,他已經知
道她擁有極好的身段,而此刻,他幾乎可以確定,她絕對會是個令人無法忽視的美麗女
子。

  就在他移動著想接近她時,她雙肩忽然震動了一下,似乎察覺到了什麼,她忽然回
轉過身。

  老天!

  在月光的照拂下,她絕美的容貌此刻毫無遮掩的顯露出來,秋寒星被這一幕震撼住
了。

  眸似流水、發似流泉、淡掃娥眉、膚若凝脂……她似乎也嚇到了,張大了盈若秋水
的瞳眸看著他。

  「你……你是誰?」

  連聲音都像琴音一樣好聽哪。

  此刻秋寒星倒回過神了。既然被發覺,他也索性站出來,走到她面前。

  「嚇到你了嗎?」

  她謹慎的看著他,眼神雖然帶著防備,卻沒有孫嬤嬤所說那種膽子小、不堪驚嚇的
小女子該有的反應。

  「公子……該知道這裡不是客人該來的地方。」風琤雖然鎮定,但突然見到一個陌
生的男子,她心頭還是有些異樣的驚慌。

  「那又如何?」他挑著眉反問。

  「如果知道,就不該擅闖。」風琤輕聲道。望著他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她悄悄退
了一步。

  「但若不到這裡,又怎麼見得到你:『小琤姑娘』。」他踏向前一步,不讓她如願
的拉開兩人的距離,臉上的笑容帶著一絲戲謔。

  「公子請回。」她禮貌的請他離開。

  「如果我不呢?」

  她看著他,語調不疾不緩:「這座院落雖然偏僻,但若真有什麼動靜,外面的人還
是可以聽見,公子應該不會希望我大喊救命吧?」

  他一怔,想像她可能有的驚慌失措、大吼大叫,忍不住笑,出來。

  不,驚慌失措還有可能,但大吼大叫,他想像不出來。

  「我倒真想看看你大喊救命的模樣。」

  「你……」她才想說什麼,他又將話接了下去。

  「再說,如果你真的大喊,一旦引來更多人,只怕你不見『客』的慣例便要因此打
破了。」

  見他一副有恃無恐的模樣,她微微蹙起眉。

  「公子這是欺我一名弱女子,無法反抗你無禮的舉動嗎?」即便有些慍怒,她的語
調仍舊平緩。

  他看來該是磊落之人……還是她錯看他了?

  他輕笑著,「我想只要見了你,沒有人會想欺負你的。」他放軟了語氣,也像在安
撫她蹙眉含怒的神情。「我並無惡意,姑娘可以放心。」

  「既無惡意,便不該深夜來訪。」

  「如果依白天那種情況來拜訪,我想就算等上個把月還是見不到你!而有耐性一向
不是我的優點;想見你,又不想吃閉門羹,我只好想些特別的方法了。」他說的好像自
己也很無奈。

  有哪個正常的人會在作了賊之後,還很高興自己作了賊的?是正常人都會找借口、
扮可憐替自己的罪行開脫;她眼前這個人就是。

  「既然知道小琤不見客,公子便不該強求,夜已深,請回吧。」綠色身影一轉便回
房去。

  「如果我不走呢?」他玩味著她的反應,很想看看失去平靜的她,美麗的容顏會不
會綻出另一種光彩。

  逕自轉身就離開,在這種周圍沒有其他人的情況下,難道她一點都不擔心他乾脆來
個霸王硬上弓?

  她停下回房的腳步。「你不像是會胡纏女人的人。」

  「小心你看錯人。」他好心好意的提醒。就算他以前不會胡纏,但現在為了她,他
不介意打破一次慣例。

  「是嗎?」她輕應一聲,再度舉步往房門走去。

  秋寒星掠身至她面前,擋住了她的路。

  「今夜月色這麼美,陪我——賞月吧。」他長臂一攬,在她還沒反應過來前就摟她
一同躍上屋頂。

  她低呼了聲,還來不及退後人便已上了屋頂,坐在他身旁。

  「你?!」不曾與人這麼接近,她急忙要拉開兩人的距離,卻差點兒跌了下去。

  「小心。」他將她整個摟進臂彎裡。「這裡可不是平地,小心跌下去。」

  這句提醒讓她上了掙扎的動作。

  「跌……跌下去也與你無關,放開我!」紅潮悄悄爬上她嫩呼呼的雙頰。

  「那可不行。」他低頭看著她的臉,表情正經地道:「第一,是我將你帶上來的,
自然也該平安的帶你下去,這是道義問題;第二,要是你跌傷了,我會心疼,這是個人
原則。」

  「你——」她說不出話了。

  「噓。」他呼出的氣息幾乎吹上了她的臉。「這麼好的月色,你別辜負了,不然就
可惜了這麼美的夜。」

  「男女授受不親,你不該——」

  「放開你的結果,是你很可能跌下去,在這種關乎你安危的時候,禮教就擺一邊去
吧。」他振振有辭地打斷她。

  「你這是強辭奪理。」她盡可能的端正語氣。「你……公子,請放了小琤,我……
我不習慣待在這麼高的地方。」她找了個借口。

  他長臂環過她雙肩,手掌的溫熱透過一層外衣傳達到她身上,讓她覺得十分不自在


  「有我在,你不必擔心會跌下去,別往下看,你就不會怕了。」他哄著她,但沒有
放開她的意思。

  她才不怕高,她怕的是……兩人的太過接近。

  「你快放我下去。」她不安的說著。

  她不是真的掙脫不開,更不是無法自己跳下屋頂,只是此刻的她是青樓的弱女子,
不能有任何強硬的舉動,否則豈容人如此無禮……察覺到她微微的反抗,他將她摟的更
緊,問起了不相干的問題。

  「你的名字,真的叫『小琤』嗎?」

  她別開臉,不想回答,算是沉默的抗議。

  「不想回答?那我們就坐在這兒一整晚,你覺得如何?」

  「你威脅我?!」她轉回臉,卻正好對上他投射而來的熾熱眼光,她一時氣弱的垂
下眼。

  「你要這麼想也行。」他忽然笑咧了嘴,「我只是想更瞭解你,而且不想如其他人
一樣被你拒絕。」

  想不到,今夜會見到一個美麗到惹動他心的女子,他豈有放過之理?

  而她只能瞪著他,什麼都不能做。

  「告訴我你的名字。」無視於她嗔怒的臉,他低柔地道。

  她賭氣的閉嘴不答,他卻一點也不惱怒,反而大聲的笑了出來。

  「看來,你是願意陪我賞一整晚的月了。」他悠哉的再度望向明月,原本沒抱著她
的手臂也伸出去將她抱著了。

  他就這麼大剌剌的將她整個納入懷裡,很親密的以臉摩跑著她柔細的髮絲;盯著那
雙前後環住自己的長臂,她愕然又瞪著他。

  「你做什麼?!」她真的慌了。

  這男人……「抱著你呀。」他的態度像是他們已熟稔了幾百年,「夜風太涼,你肯
陪我賞月,我當然不能讓你受寒了。這麼抱著你,我們兩個人貼在一起,有我的體溫,
你就不會因為賞月而著涼了。」

  她足足呆了好一會兒,才終於低叫出來。

  「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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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8-3 00:16:01
【第三章】

  世上再沒有比他更無賴的人了。

  他怎麼可以……怎麼可以視一切為理所當然,她的名譽……他……天,要是被宮裡
的人知道了,她要怎麼解釋?

  「你快放開我!」意識到自己正被一個才第一次見面的男人輕薄著,風琤再冷靜的
心也維持不住。

  「不放。」

  「我要叫人了!」她希望她的聲音夠具威脅。

  「請便。」他不但不怕,還做邀請狀。

  「你——小人!」

  「謝謝。」他回她一個大大的笑臉。

  她沒轍了。

  「風琤。」她不情願地道。

  「什麼?」

  「我的名字。」

  「風——琤。」雖然都是「琤」,不過這個風裡的琤音,總是比人群裡賣藝的邀眾
之「琤」好太多了。

  「你可以放開我了嗎?」她已經回答了他的問題,現在只想速速回房休息,不再跟
這個半瘋狂的男人獨處。

  「這個嘛……」

  「你想反悔?!」

  「怎麼會。」他笑摟著她下屋頂。

  一站到平地上,風琤立刻離開他的抱摟範圍,一臉生恐他又有什麼驚人之舉的提防
著他,臉上紅潮始終未退。

  「秋某雖然不是個君子,但至少不會連守諾這件事都做不到。」她真是他今晚意外
的收穫。

  「秋?」她突然呆住。

  「別捨不得我,我們會再見面的。」他眼含深意的望住她一眼,然後轉身離開。

  他走後,風琤還怔怔的呆在原地。

  秋?不會這麼巧吧。

  ☆☆☆☆☆☆

  經過昨天的插曲,慕名而來醉花樓的人愈來愈多了!而「小琤姑娘」的名聲也愈來
愈響亮,所有的客人一致要求見簾幕之後的嬌顏,不再只甘於喝酒聽曲,孫嬤嬤當然是
拚命阻擋。

  不過,今天的小琤姑娘也有點不太對勁,早早就回房休息,孫嬤嬤好不容易再度安
撫住那些男人,然後來到小琤住的庭院,正好看到她寶貝的搖錢樹正站在荷池畔發呆。

  孫嬤嬤走了過去。

  「小琤。」

  風琤回過頭,見是孫嬤嬤,她淺淺一笑。

  「嬤嬤。」

  「來到醉花樓這麼多天,還習慣嗎!需不需要我再讓人替你多添些什麼?」孫嬤嬤
很關心地問。

  「嬤嬤照顧的好,小淨沒有什麼需要了。」

  「那就好……」孫嬤嬤站到她身邊,很猶豫的不知道該不該開口。

  「嬤嬤,有話你就直說吧。」風琤看出她的欲言又止。

  「這……好吧。」孫嬤嬤歎口氣,「小琤,多虧你的出現,讓我這醉花樓的生意又
興隆起來,我真的很感謝你。但是,這幾天的情形你也看見了,那些客人一天比一天鬧
的更凶,我真怕哪一天,我會阻擋不住他們,到時候,恐怕會對你造成傷害,那就不好
了。」

  「嬤嬤的意思是?」

  「事到如今,如果你再不出現,是無法撫平這些客人想見你的渴望。我想,與其讓
別人硬闖,還不如你自己先出面吧。」

  「我不想見他們。」風琤的語氣平靜無波。

  孫嬤嬤懇求的看著她。

  「我知道我沒有權利對你做這種要求,但是這樣一直下去也不是辦法,他們都知道
你了,一定會用盡方法見到你。」她頓了一頓,「小琤,你既然都在這裡掛牌了,不如
……」

  「不可能。」她搖搖頭,堅定的回道,「我只賣藝!不會見任何人,這點不會改變
。」

  「小琤,你再考慮一下,其實就算見那些客人,你也不必陪他們,我也不會讓他們
欺負你的……」

  「嬤嬤,不要再說了。」風琤溫和的打斷她,「我不會見客賣笑的。」

  「小琤!」孫嬤嬤真是勸到沒有辦法。

  要是在以前,醉花樓裡哪個姑娘敢不聽她的話?!就連以前高傲的芙蓉也在見客後
,選個日子高價賣出了清倌身。可這個小琤……比起以前她所栽培出的任何花魁,無論
外貌、才華都遠遠在她們之上,但麻煩的是,小琤並沒有賣身給醉花樓,也不曾受過她
任何恩惠,所以孫嬤嬤對她一點約束力也沒有,更不能使出強硬的手段來逼迫她,這是
當初就談好的條件。

  再者,對於這棵搖錢樹,孫嬤嬤也不敢輕易得罪,萬一小琤一氣之下跑到其他青樓
去,那她豈不是虧大了。

  「嬤嬤,對不起,這件事我不能答應你。」她歉然的道,送走勸導不成的孫嬤嬤便
回自己房裡。

  ☆☆☆☆☆☆

  嗄!

  他怎麼在這裡?!

  就這麼連招呼都不必打、連問也不必問,就堂而皇之的進入她的房裡,這太過分了
吧?!

  她滿眼驚愕的看著他,他只是笑。

  「我看到你和孫嬤嬤在說話,不好意思打擾你們,才來這裡等你。」

  「你怎麼可以隨便進我房間?」這男人一點分寸也沒有。

  「我知道你一定不會請我進來,而我又想見你,所以只好自己進來了。」他自動倒
水喝。

  有鑒於昨晚的失策,風琤站離他遠遠的。

  「你找我有事嗎?」風琤不太明白,為什麼這個男人的態度那麼理所當然,什麼不
該的行為在他做來都像是天經地義。

  瞧她一身防備的姿態,他忍不住笑出來。

  「我沒這麼可怕吧?你先坐下來,我們再談。」他拍了拍身旁的椅子,一副主人樣


  「不用了,我想我們之間沒什麼好談的,如果你有事就快說,說完請你離開。」風
琤仍站在原地。

  「我還以為我們該是有說不完的話。」他一臉惋惜。「我很想見你,你就這麼不想
看到我嗎?」

  他說的委委屈屈,害風琤一下子不知道該不該繼續出口拒絕。

  「你……」遲疑了下,她終究是沒有狠下心。「你找我究竟有什麼事?」

  「坐下來。」他溫柔的語氣含著不容拒絕的強硬。

  「你先說。」

  「你不坐下來,我就不說。」

  風琤有些惱了,這男人,真是一點都心軟不得。風琤敗在他的得寸進尺裡,緩緩走
過去,全身戒備著坐下。

  「到底什麼事?」

  她全身繃得緊緊的,好像隨時在提防他有什麼舉動;秋寒星瞧的好笑。

  「我看起來應該不像壞人吧,你何必這麼提防我?」

  「壞人又不是看臉就看的出來,誰知道你是不是心口不一的偽君子,一頭披了人皮
的狼?」風琤直接道。

  「我?」他好笑的指著自己,他像嗎?

  從來不知道自己這一副迷遍大江南北的青樓女子瀟灑英俊的模樣,由她口裡說出來
居然成了「狼」,他是不是該哭泣喊冤?

  「你到底要不要說你又來找我的目的?」再跟他扯下去,鐵定沒完沒了。

  「好吧。」看來佳人是真的一點都不想跟他多談,秋寒星直接切入重點,「剛才孫
嬤嬤來找你談什麼?」

  她一愣:「沒什麼。」

  「真的沒什麼嗎?」他的臉龐忽然傾近至她耳畔,「可你的表情告訴我一定有什麼
。」

  他的氣息拂在她耳畔,風琤猛一回臉,結果……柔軟的唇瓣就這麼擦滑過他的唇畔
,風琤當場跳起來,羞的滿臉通紅。

  「你……你……」

  「我什麼都沒做。」他無辜的表示,心裡卻大呼可惜。

  兩人雖沒真正的接觸,她也沒碰到他正確的位責,但是……她的唇瓣真的如看起來
那麼柔軟,還帶著一股若有似無的香氣。

  「你……」風琤閉了閉眼,竭力穩住自己的情緒,「你可不可以不要那麼靠近我?


  「嗯——」他沉吟了會兒,很遺憾的搖搖頭,「不行耶。」

  「你我素昧平生,我不懂你為什麼老愛打擾我?」她偏過身不看他,希望自己滿臉
的紅潮可以快點退去。

  「如果沒人來打擾你,醉花樓的生意又怎麼好的起來?」他支著下頷笑道。

  「凡事該有規矩,你不該硬要強求,破壞我原本的寧靜。」

  「不。」他搖搖頭,「別人的事我可沒興趣,但對於你——我也不明白為什麼,我
就是無法不接近你。」他走到她身旁,「或許該問問你是不是對我下了什麼蠱,否則為
什麼我滿腦子都是你的身影?!」

  「我才沒有!」她忙退開距離,「是你來打擾我的寧靜,在昨夜以前,我根本不知
道世上還有你這個人。」

  他笑了笑,不躁進的停步。

  「這世上能令我想接近的人並不多。」

  「很遺憾我應該沒有這種榮幸。」她沒好氣的回答。

  說的好像被他接近是多麼偉大的殊榮,風琤寧願自己沒有這等福氣,只希望他離她
遠一點。

  「你有。」他糾正,「若不是為了你,我何必違背本性的三番兩次貶低自己,做出
不入流的行為?」

  「你……是你自己的行為本來就不夠光明正大,怎麼能說都是因為我的緣故?」他
顛倒是非,她從來沒招惹過他。

  她一向沉穩不慌張,但不知道為什麼,一遇上他,她就很難維持原有的冷靜;他的
存在,像是在刻意破壞她心無塵念的那分無爭,而他總是半強迫的逼她讓步,哪裡有君
子的行為了?!

  「我不夠光明正大?」這世上敢說他不夠光明正大的,她要算頭一個。

  「我不懂你為什麼老愛逗我,難道你就不能當作從來沒見過我、從來不認識我嗎?
」風琤懊惱地道。

  「來不及了,因為我已經見到你了。」他再向前一步,她又退了一步,「如果我從
來不知道你也就罷了,但是就在昨夜,我已經看到了你。而且,我很想要你。」這個念
頭,從昨夜離開她後便開始折磨著他,所以他今天才會前來。

  風琤被他坦然不諱的言語嚇住了。

  「你……你胡說什麼?!」

  「這是我的真心話。」秋寒星很認真的看著她,心裡卻在哀怨。他生平第一次真的
想擁有一個女人,對方居然當他是胡說八道,真是令人傷心。

  「你一定瘋了,我不要再跟你講話,你立刻離開這裡。」她退到最遠的床柱那一頭
,一下子避他如蛇蠍。

  「我很認真。」

  風琤乾脆別開臉不看他。

  秋寒星氣了,他三、兩步來到她面前,捉住了她的手,將她困在自己與床柱之間。

  「琤兒,看著我。」

  「你不可以那樣叫我!」她低呼的抗議。

  「看著我。」他強硬地道,她只好抬起頭,「習慣我的存在,有那麼難嗎?」

  「你放開我,」他熾熱的眼讓她無處可逃,只能慌亂的垂首回應,「我……我雖然
不是閨閣之秀,但也不是可以任人輕薄的女子。你現在對我做的,是認為我不夠資格讓
人尊重嗎?」她心慌意亂的抓了個理由。

  「我沒有這個意思。」

  「那就放開我。」她慌亂的神情裡有著無助與荏弱。雲宮之女首重貞潔,她已經讓
他接近的太過了。

  秋寒星稍稍拉開了一點距離,但沒有真正放開她。

  「我對你沒有輕薄之意,我只是希望你別再拒絕我,能專心的看著我,試著信賴我
。」

  她微抬起眼,不懂為什麼情勢一下子變得這麼曖昧。

  「你保證……不會欺我?」

  「不會。」除非她又躲著他。

  風琤咬著下唇:「先放開我好嗎?」

  「你得先保證不會再躲著我。」他討價還價。

  「嗯。」

  得到她點頭應允,他這才放開她;他拉來椅子,讓兩人重新坐下。

  「你還沒告訴我,孫嬤嬤究竟找你談些什麼?」

  「她……」遲疑了會兒,她還是說了,「她來找我,希望我答應見客。」

  「見客?不行!」他突然大吼,惹來風琤訝異的注視,但他不管,「我絕對不允許
你拋頭露面。」

  他不允許?有沒有搞錯呀?

  風琤皺起眉,不懂他為什麼會有這麼大的反應,而且似乎把她當成了所有物般,用
的全是佔有的言辭。

  「你答應她了嗎?」他追問。

  「沒有。」她誠實回答,「不過這兩天在醉花樓裡試圖鬧事的客人愈來愈多,孫嬤
嬤一定還會繼續再勸我接客。」

     「不行。」秋寒星想了想。「我帶你到別的地方去,我不許你
在這裡。」

  不許?這人很過分、很自以為是哦。

  「不要。」她直接回絕。

  「由不得你。要我看著你倚門賣笑,接待那些滿心色慾的男人,我做不到。」他堅
決地道。

  「借問一下這位公子,現在談的主角是我吧,只有我才可以決定自己的事。」她不
以為然的道。他以為他說了就算嗎?。

  「難不成你真的想按客?」他凶惡的皺起眉。

  「我沒有這麼說。」

  「那就聽我的。」

  「不要。」風琤很乾脆的回絕。

  「風琤!」他低吼。

  女人果然是難纏的動物,她知不知道他這是為她好呀,如果沒有人幫她,她真的以
為自己可以離開這裡嗎?!

  「我的事我自己可以處理,不用你幫忙。」她很堅持。

  「我管定了。」他又一把摟住她,「我說了就算。明天……不,待會兒我就去找孫
嬤嬤談贖身的事。」他絕對要在她在青樓正式露臉之前,就把她帶走。

  他秋寒星的女人豈可見人賣笑?

  「你瘋了!」她低呼,努力推開他手臂。

  他又說風是風了。

  「這個形容詞不錯。一他居然點點頭。他的確是有些為她而瘋了,否則怎麼會想要
去擁有一個女人。

  「你!」她氣悶,「為什麼我要聽你的?」

  「因為你會屬於我。」

  「才不會。」

  「一定會。」他信誓旦旦,「我決定要你,誰都不能改變。」

  「我不跟你一起瘋。」才見了兩次面就說要她,風琤覺得自己一定遇到一個狂人兼
瘋子了。

  他不理會她的掙扎和反對,只一徑問道:「答應我,你絕對不會被孫嬤嬤說動,答
應見客。」

  掙脫不開他強悍的抱摟,她賭氣的別過臉,不理他的話。

  「琤兒?」他的語氣含著濃濃的警告意味。

  她還是不理。秋寒星扳過她的肩,托高她下頷。

  「你再不說話,我可不保證接下來的行為還會像現在一樣這麼君子了。」他的眼神
充分的表達出侵略氣息,盯住他剛剛錯過的紅唇。

  「小人!」她驀然意會,連忙指住唇,惹來他放肆的大笑。

  「然後呢?」原來威脅這招還是很好用的,他記住了。

  「好……好嘛,我不會答應孫嬤嬤去見客。」形勢比人強,她只得屈服。

  「嗯。」他很滿意的點點頭。「在我還沒跟孫嬤嬤談妥幫你贖身的事之前,你不許
再隨意拋頭露面。」

  「那我彈琴的事呢?」如果少了她每天替醉花樓招攬來那麼多客人,孫嬤嬤不哀哀
叫才怪。

  「這些事交給我,你不必擔心。」基本上,秋寒星已經把她當成是自己的所有物,
所以她的一切,他管到底了。

  聽他的語意,風琤也不再作任何反駁了。

  反正她根本不擔心這種小問題,就讓他以為她賣身給醉花樓,為了幫她贖身而煩惱
好了。

  ☆☆☆☆☆☆

  「他回來了?」閨房的內室中,就見一名衣飾華麗、看來雍容美麗的夫人一邊喝著
熱茶,一邊問道。

  「是的,而且還是留宿在醉花樓。」這是秋寒星多年來的習慣,一個人的習慣是沒
有那麼容易改變的。

  夫人放下茶。

  「每年這個時候,他總會回來祭拜他娘。而老爺——我看也快回來了。」

  就算納了她當續弦,老爺心裡仍是重視有關於元配夫人的事,而少莊主秋寒星就更
不必說了,在她進門後便直接離家出走。

  「胭兒,我看我們的事不能再拖了,等秋老頭一回來,一定會追究秋福失蹤的事,
到時候我們要怎麼說?」雖然他可以確定秋福活不了,但凡事就怕萬一,他無法不擔心


  「這個我明白。」她瞟了他一眼,「所以我才會叫你注意秋寒星的動向,如果他真
的回來,那我們這幾年的苦心不就白費了?!」

  要她去嫁給一個半老快不行的男人,還得裝作忠貞不二、一副死心塌地的模樣,他
以為她好受呀!

  男人一聽她的語氣,立刻走向前溫存的摟住她。

  「胭兒,我知道這幾年讓你受苦了,可是你知道嗎,每當想起你在那個……老頭的
床上——我的心就好痛!」

  「真的?!」他還會心疼她嗎?她哀愁的眼瞅著自己真心所愛的男人。

  自從嫁給別人後,他對她的態度變得不冷也不熱,雖然關心她,可是卻沒有以前的
濃情熱愛,有時候她不免會懷疑他對自己的感情是不是已經消退了,否則怎麼容得了她
去嫁別人?

  「當然是真的。」他熾烈的吻住她的唇,「胭兒,我們在一起這麼多年,你還不相
信我們之間的感情嗎?如果不是為了讓我們以後能衣食無缺、擁有富足的生活,說什麼
我也不讓你作這種犧牲。」

  他濃烈的表示,總算讓她安了點心。

  「那我們不要再拖了好嗎?早點將秋家父子解決,我們才能沒有後顧之憂。我多希
望每天都能和你光明正大的走在一起——」

  想到自己的身子還給了心愛男人以外的男人,她就覺得好痛苦。她只想和自己心愛
的男人在一起,只在自己心愛的男人面前寬衣,可是現在……唉。

  「我懂。胭兒,我懂。」他安撫道,「你再忍耐一陣子,我們的計劃很快就會完成
。等這座山莊屬於我們的時候,我們就再也不必擔心任何事了。」

  「可是……」

  「胭兒,難道你希望我們這幾年的苦心白費嗎?」他嚴肅地道,「我知道一直以來
都委屈了你,但是你相信我,以後我一定會補償你的。」

  「真的?!」

  「當然是真的。」他抱起她往床上走去,將她放在床上後,開始解開她的衣服,深
情地道,「胭兒,你什麼都可以懷疑就是不能懷疑我對你的感情。這世上只有你會這麼
愛我願意我為付出一切,我不疼不愛你,還能去愛誰呢。」

  隨著衣料的敞開,他的頭也隨之俯下,一連串熱列。的吻痕。止刻覆上馨白無瑕的
嬌軀,引出了她嬌喘連連的反應。

  「鎧哥!」她低喚一聲,顫抖的緊緊摟住他,大膽而狂野的回應他在她身上的需索


  這個人,才是她要的幸福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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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8-3 00:16:27
【第四章】

  為了避免太過引人注目,風琤以一隻綠色方布將七弦琴包住,決定在長安城裡找一
家小客棧投宿。她必須好好想一想下一步該怎麼做。

  無論如何,醉花樓是不能再待了。

  也好。反正引不來她真正想見的那個人,再待著也只是浪費時間。她相信南大哥的
調查不會出錯,只是……也許秋悟山莊的少莊主還沒有回到長安城,畢竟是她早到了,
空等也屬正常。

  不過惹來一個她預期外的人,就不是她樂見的了。為了減少不必要的麻煩,她還是
離開比較省事。

  「姑娘、姑娘,請進,敝店雖然小,但不論你是用膳還是住宿,絕對讓你滿意。」
就在城南不起眼的一個角落,有家小客棧,掌櫃的兼店小二在門口招呼客人。

  風琤只考慮了一下,便走了進去。

  「大叔,我要住宿,還有空房嗎?」

  「有,當然有,姑娘請進。」掌櫃的難得看見這麼標緻的姑娘出現,一進門便大呼
小叫著,「老伴、老伴,快出來,我找到一個可以和你年輕時候相比較的漂亮女客倌了
。」

  「真是的,吵什麼吵嘛。」在裡頭準備膳食的大嬸一聽見自己丈夫的叫喚,雖然很
不想搭理,但最後還是出來了,「老伴,你快看。」那位大叔一下子從風琤的身旁移動
到妻子那邊,與妻子一同打量著風琤。

  「老伴,你看她是不是跟你年輕的時候一樣漂亮?」

  那位大嬸上上下下將風琤仔細地看了一遍。

  「你胡說,她長的可比我漂亮多了。」雖然已是老夫老妻,但面對丈夫,她的怒氣
多半化為嗔怨,讓人一看就知道他們夫妻的感情相當深濃。

  「才不,她只和你一樣漂亮而已。」大叔堅持,「天底下沒有人比得上你年輕的時
候。」在他心裡,妻子是天下第一美人。

  大嬸滿眼笑意的斜睨著丈夫。

  「好啦,就知道你愛逗我開心。小心嚇走我們的客人。」

  「啊,對哦。」大叔回過頭,「對不起,冷落你了。我只要一和我家娘子說話,就
會忘了別人,你別跟我計較好嗎?」

     「怎麼會。」風琤淺笑道,「大叔和大嬸感情真好,這家店雖
然小,可是卻讓我有很親切的感覺。」

  大嬸看向丈夫。「看來這姑娘性情挺好的呢。」

  「可不是。」大叔頓時得意起來,「如果不夠好,我怎麼敢請人家上門呢。老伴,
這個客人你沒話說了吧?」

  「嗯。」大嬸也不矯情,滿意的點頭,「不錯,今天我們有客人了,我趕緊去廚房
燒幾道好菜。」

  「快去快去。」大叔滿意的看著妻子走開,然後招呼風琤坐下來。

  風琤卻聽的一頭霧水。

  「大叔,你們——挑客人嗎?」

  「那當然。」大叔理所當然地道,「我們雖然開客棧,但可不是開來忙死自己,看
別人臉色的,如果是不好的客人,我們寧可沒有生意,也不隨便營業。」

  「可是……這樣大叔和大嬸夠生活嗎?」風琤好奇地問。

  「當然夠。」大叔先是很氣魄的答道,然後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其實,我們兩
個老夫老妻也吃不了多少,何況後頭我們自己有種菜,並不需要什麼開支。生意好不好
我們並不強求,但我是絕對不會讓我老伴去受人氣的。」

  大叔說的心聲,以風琤過往所看見的當然難以想像,但自從離開雲流宮之後,她已
經漸漸能體會。孫嬤嬤為了錢可以對人鞠躬哈腰,陪笑吃虧都不要緊。可這對大叔夫妻
,卻是只要自己生活無虞,粗茶淡飯也快樂,並不求什麼大富大貴。

  「對了,小姑娘,你想吃些什麼?我老伴很喜歡你哦,只要你想吃的,我老伴都一
定做的出來。」大叔就在她面前坐了下來,也不準備再去招攬什麼客人,似乎準備今天
就招呼她一個人了。

  面對他的親切,風琤淺淺地笑了。

  「不必的,只要一些家常小菜,我就很滿意了。」

  她這番知足的言語,令大叔瞪大眼的看著她。

  「真的嗎?還是你怕我老伴做不出你想吃的菜?」

  「嗯。」風琤肯定的點點頭,「太過複雜的烹調其實容易失去食物的原味,我一向
偏愛清淡的小菜。」她又笑了笑,「不過名菜當然有名菜的口味,我並沒有不喜歡,這
只是我個人的習慣而已。」

  「說的好。」大嬸端了好幾樣可口的小菜出來,大叔忙起身接過手。這些菜雖然普
遍,但經過大嬸的巧手一變,道道色香味俱全。

  兩夫妻坐下來,三個人一同用飯。

  「小姑娘年紀輕輕,談吐不俗,性情也是難得的善體人意。以後誰娶了你,誰幸運
。」大嬸忽然道。

     讓風琤呆了下:「呃……大嬸過讚了。」

  「老伴,我這回的眼光不錯,挑了個好客人吧?」大叔邀功道。

  「是。」大嬸白了他一眼,「是人家小姑娘的性情好,關你的眼光什麼事?」

  「要不是我一看見她就趕緊將她請了進來,我們今天就又沒生意了。」

  「反正我們常常沒生意,這又不是什麼大事。」大嬸不以為然地道。

  「可是多了個小姑娘,我們吃飯就多一些趣味了呀。」

  「那是人家小姑娘不嫌棄,才肯陪我們兩老吃飯,才不是因為你的緣故。」

  聽著他們一來一往,爭論點是她,逗嘴的好不開心,雖然針鋒相對,卻沒有一絲火
藥味,風琤在一旁聽的忍不住笑了出來。

  「大叔、大嬸,能認識你們,才真是風琤的幸運。我一個人來到長安,無親無友,
可是你們卻這麼熱誠的招待我,我真的好謝謝你們。」風琤真心的道。

  像他們這樣,才是真正的夫妻吧。

  「老伴,她喜歡我們耶。」

  「所以我說她是個好姑娘嘛。」

  大叔和大嬸對看一眼,兩個人笑的開心。

  美而不嬌、柔而不弱,難得的是小姑娘氣蘊內涵,待人以誠。像這樣的姑娘真是少
見,他們夫妻倆今天做的生意真是夠本了。

  ☆☆☆☆☆☆

  隔天一早,秋寒星就找了孫嬤嬤來好好「談一談」。起初孫嬤嬤還刁難的不肯答應
,要她放棄這麼個上好的姑娘,那她的發財夢豈不完蛋?!但是被秋寒星軟硬兼施逼到
最後,她終於將一切說出來了。

  原來,風琤和醉花樓之間並沒有任何賣身契約存在,當初風琤來到人生地不熟的長
安,身上的盤纏用盡,為了能賺些銀兩養活自己,才到醉花樓彈琴招攬客人。而她和孫
嬤嬤之間早有協定,她的去留孫嬤嬤不能過問,她只賣藝,不見客、不賣身。

  秋寒星聽得目瞪口呆。

  那……那個小女人,居然什麼也沒說,害他白白為她操心?!

  到了現在,孫嬤嬤已經知道他見過風琤了,而且有意帶走她,孫嬤嬤急的不得了,
生怕自己的搖錢樹沒了。念在孫嬤嬤年事已高,他答應給孫嬤嬤一筆錢讓她回鄉養老,
她這才鬆了口氣,可仍是一臉不豫。

  知道這個事實後、他第一件要做的事便是把那個小女人抓來好好教訓一番,誰知道
,她居然跑了!不但庭院空空如也,連她房裡視如寶貝的七弦琴也不見了,只留了一封
信給孫嬤嬤。

  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信拆開來看,裡頭除了一張一百兩的銀票之外,就是一張
短箋,寫著謝謝孫嬤嬤照顧她、原諒她不告而別之類的話,然後署了個名,也沒留下任
何去處的線索。

  她居然就這麼走了?!

  「秋公子,我希望您別將小琤帶走……」意想意不對的孫嬤嬤隨後趕來了。

  聽見她的聲音,秋寒星回過頭。

  「孫嬤嬤,你來的正好。」秋寒星將風琤留下的信交給她。

  這小女人一定是想趁機逃開他,才會忽然不告而別。其實他心裡也知道,對於風琤
他是太急躁了點兒,所以她才會被他嚇跑。

  顯然風琤沒有被他迷的七葷八素,難道他的魅力開始下降了嗎?真是——唉唉。

  「秋公子……」孫嬤嬤不明所以的看著手上的信。

  秋寒星淡道:「這是小琤留給你的,她已經走了。」

  「走了?!」孫嬤嬤呆住。

  「多謝你這幾天的招待,秋某告辭了。」

  說完話,秋寒星大踏步的離開,留下孫嬤嬤一個人傻在當場。

  小……小琤走了,那她的發財夢……☆☆☆☆☆☆

  住在客棧兩天,風琤和這對和善的老夫妻相處的非常融洽,有時候風琤想幫他們做
點兒事,他們都以她是客人為理由推掉了。

  在這裡雖然好,但是風琤也沒忘了自己身負任務。找了個大叔打掃完畢,正在休息
喝茶的時候,她開口問了。

  「大叔,你知道秋寒星這個人嗎?」

  「秋寒星?」大叔怪異的挑著眉看她。

  「對呀,長安城外有個地方叫作秋悟山莊,秋寒星應該是山莊的少莊主。」她說的
更清楚些。

  「這些我知道。」大叔喝完茶,放下杯子,「不過,你找秋寒星有什麼事?」

  「這……我是受人之托來找他的。」

  「是什麼人托你的?」

  「大叔,原諒我不能告訴你,不過,我找秋寒星並沒有惡意,只是受人所托來幫他
一件事而已。」風琤連忙解釋道。

  「嗯。」大叔沉吟著,看了她好半晌,似乎在考慮該不該說;不過這個小女娃兒蠻
投他的緣,最後他還是決定多嘴一次。

  「如果你問過其他人,就應該曉得,長安城裡沒有人不知道秋悟山莊。秋家是長安
城方圓百里內最大戶的人家,秋老爺為人和善,以前的秋夫人也是個好人,常常拿錢出
來救濟貧苦人家,他們待人一點架子都沒有,也不會歧視任何身份地位不如他們的人。


  「以前?」風琤聽出了話中的不對勁。

  「秋莊主的元配夫人在五年前已經過世,後來秋莊主又娶了個年輕貌美的夫人,秋
莊主唯一的兒子秋寒星在秋二夫人進門前便離家出走。每年只有在秋夫人的忌日時才會
回來。」

  「嗯。」風琤點點頭,這些是她之前就知道的。

  大叔繼續道:「秋公子是個至情至性的人,他認為秋莊主不該在妻子屍骨未寒之時
就立刻又辦喜事續弦,聽說他們父子兩人還差點因此反目成仇,最後秋公子離家遠走,
從此不會再踏人秋悟山莊一步。」

  「啊?!」他這麼決絕?

  大叔歎了口氣:「其實秋莊主和秋公子都不是無情的人,兩父子只是在賭氣。秋公
子每年回來拜祭自己的母親,卻都故意不回家,反而流連青樓,為的就是氣自己的父親
。既然父親違了母親娶別人,那他乾脆風流不專,不對任何女子動情,也不成親,存心
讓秋家絕後。」

  「啊?!」風琤再度瞪大眼,「可是,大叔怎麼知道這麼多?」

  大叔笑了笑。

  「秋公子每年回長安的時候,幾乎都會驚動全城的人,因為大家實在太好奇這對父
子鬥到最後究竟誰輸誰贏,所以有關秋悟山莊的事總是特別惹人注意。」大叔頓了下。

  「再者,自從秋莊主續弦之後,莊內的事大多由夫人和其兄長拿主意,秋莊主只管
莊外的事務。以前的秋夫人每年總會捐錢為長安城做些事,但現在的秋夫人可都不會了


  現在的秋悟山莊總管是秋二夫人的兄長,他們兄妹倆一出門都是一堆派頭和陣仗,
要是誰不識相擋著他們的路,那人可就慘了,可能會被打罵的遍體鱗傷也沒人理。」

  「這……怎麼會這樣!」風琤驚訝不已,「難道秋莊主一點都不知情!」

  秋寒星也不聞不問嗎?雖然已經離家,但總是自己家裡的事,難道他一點都不關心


  大叔遺憾的搖了搖頭。

  「當然也有人找機會向秋莊主告過狀,可是秋莊主一回去詢問,秋二夫人便一把眼
淚一把鼻涕的說自己的委屈,這麼一來秋莊主也不好說什麼。而秋寒星雖然身為少莊主
,但畢竟他已經離開那個家。不過,少莊主雖然是不管這事兒,但每當他回長安,要是
碰上這種欺壓的事,他都會出手救人,並且每次都讓秋二夫人氣的臉色發青才肯罷休。


  說起來,秋寒星也真是存心和秋二夫人作對,凡是秋二夫人要做的事,只要他「剛
好」在長安,又「剛好」知道了,秋二夫人就別想做成那件事。

  「原來,秋悟山莊還有這麼一段事。」風琤暗自想著,怎麼南大哥給她的資料裡沒
這一段?

  「據我所知,秋寒星已經回到長安好幾天了。」大叔說完閒話,總算導回正題。

  「他已經回來了?!」風琤吃驚的道。她怎麼一點都不知道?

  「對呀,而且一直住在醉花樓,直到前兩天才離開。」大叔說著這兩天最新的街坊
流言。

  醉花樓?風琤眨眨眼,想起「他」——也是住在裡頭的客人,而且姓「秋」。

  呃,不會這麼巧吧?!

  ☆☆☆☆☆☆

  這兩天,他已經將整個長安城找遍,但就是沒找到人,她一個弱女子,還能跑到哪
裡去?

  不得已,秋寒星決定求助於長安城裡的包打聽。他走到南城門,卻意外看見一抹熟
悉的身影。

  「風琤!」他大踏步攔住她的路。

  「你是誰?」風琤一看見他,不閃不避的立刻問道。

  「為什麼你不告而別?」讓他找的好辛苦。

  「告訴我,你究竟是誰?」

  「我是誰很重要嗎?」他聽見她的問題,奇怪的反問。

  「很重要。」她點點頭,等著他的回答。

  「秋寒星。」他淡淡地道,甚至有些厭惡這個名字,風琤發覺了,但現在的她沒辦
法理會這麼多。

  「秋悟山莊的少莊主?」她再確定一次。

  「以前是,但自從五年前離家後便不是了。」他對「秋悟山莊」這四個字反應冷淡
不已。

  風琤被這個事實驚呆了。原本避之惟恐不及的人,現在成了她要找尋兼保護的人,
真是叫她……不知道該高興還是難過。

  秋寒星抓著她的手臂,以防她又趁機跑走。

  「你還沒告訴我為什麼不告而別?」

  她回過神。

  「我原以為……」風琤暗歎了口氣,「算了,沒什麼。你在找我?」

  「你不聲不響的跑了,我能不找你嗎?」他放柔了語氣。

  風琤躲開他太過熾熱的眼神:「離開醉花樓後,我住在一家小客棧裡,你……你要
跟我一起回去嗎?」她不自在的問。

  她主動示好,卻讓秋寒星納悶不已。她不是一直想避開他——雖然那是件讓他傷心
的事,但現在怎麼會突然不躲了?

  「琤兒,你沒事吧?」他皺著眉問。

  「沒事呀。」她不明所以的回答。

  「你不是一直想避開我嗎?為什麼現在卻邀我一同走?」

  想起自己前後不一的態度,風琤一時紅了臉:「如果你不願意,那就算了。」

  「誰說我不願意?」他緊緊握住她的手,熱度由相連的掌心辣辣的傳進她心中,「
我不會放開你的。」

  他無比認真的望著她,讓風琤真確地知道他言下之意,可是,風琤避開了,想起了
宮主的叮嚀。

  「不許避開我!」秋寒星強硬地道,扳回她避開的臉。

  「秋——公子,你……請自重。」她微弱的提醒,不敢望向他熾熱的眼。

  知道她被他的急切嚇到了,秋寒星打消原來想吻她的念頭,轉而緊緊的摟抱住她,
低聲道:「如果我嚇到了你,那麼我道歉。但是琤兒,你可知道你的不告而別對我造成
了什麼影響!這兩天,我尋遍了長安城,幾乎翻遍這裡每一寸土地,找你找的都快發瘋
了!」

  他焦躁的眼神不是作假,風琤擅於察顏觀色,她看得出來,秋寒星是說真的,只是
,他何必為了她如此?

  「答應我,不要再不告而別。」他要求著。

  「好。」風琤遲疑了會兒,終於點頭。在他的生命威脅還沒解除前,她也不會離開
他。

  聽到她的承諾,秋寒星焦急的神情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他原來的瀟灑笑容。

  「在我懷裡,你頭一次這麼乖。」他笑看著她。

  他不說還好,他一說,風琤就立刻發覺不對勁;偏巷裡雖然人來人往不多,可光天
化日下,他居然這麼親密的摟著她。

  「快放開我。」她低聲命令,好不容易退了的紅潮再度爬滿雙頰。

  秋寒星原本還想多逗她一會兒的,可是一陣刺耳的笑聲卻打斷了他的興致。

  「真不愧是花名滿天下的秋寒星,連在街上都不放過與女人親熱的機會。」

  他不對勁。

  被他摟在懷中的風琤在聽兒這聲音的同時,感覺到秋寒星全身一凜,然而他出口的
聲音卻是慵懶的。

  「真抱歉,這正好是在下唯一的嗜好。」

  他才說完,立刻自四方屋簷跳下好幾個橫眉豎眼的非善類人物。

  「你們幾個從長安城外就一路跟著我進城,又監視了我好幾天,終於還是忍不住露
面了?」

  那些人一愣,而後笑了出來。

  「既然你早就發覺我們在跟蹤你,那我也不跟你拐彎抹角了。為了我們兄弟幾個的
財路著想!想借你的項上人頭用用?」那個為首的非善類人物很有禮貌的說出要求,那
種態度就像他想借的只是柴米油鹽而已。

  秋寒星很遺憾的搖搖頭:「可惜秋某向來就不喜歡與人借貸,就算我肯借,我想你
們幾位也沒本事付我利息。」

  「你不借也得借!」那人露出凶狠模樣,秋寒星還真以為他在談買賣嗎?

  「那只好看你們的本事了。」

  「你的命我們兄弟是要定了!」攔路人群起而攻向秋寒星。

  秋寒星將風琤安全的送到一旁,然後與在場的五人動起手。雖然敵眾我寡,但對方
卻無法佔上風。

  雙方武功差太多了,風琤在一旁觀戰。

  這幾個人的武藝勉強算中等,然而秋寒星一移一動間都帶著沉穩的氣勢。咦,他腰
上閃著光的東西是什麼?

  見取不了勝,為首的惡人取出預備好的毒粉,找了一個絕佳的機會便往秋寒星頭上
灑落——「小心!」

  等風琤出聲警告時已經太慢了,她連忙推開秋寒星,為他擋去側身的一擊後,粉末
正好落進她眼睛裡。

  「唔!」突如其來的劇痛讓她疼的摀住眼。

  「琤兒!」秋寒星立刻奔到她身旁扶著她。「琤兒、琤兒。」

  「好……痛。」她痛苦的聲音惹出了秋寒星的怒火。

  「你們竟敢傷她?!」他冷冷的看向那五人。

  那五個人被他冷怒的神情嚇住了。

  「兄弟們,殺了他。」

  「這是你們逼我的!」秋寒星將風琤移至自己後頭的角落。

  就在那五人逼至眼前時,他手移向腰間,一道閃動的光芒才閃過眾人眼前,五聲慘
叫同時響起,再定眼一看,那五人各自以不同的姿勢停住了動作,然後直挺挺的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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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8-3 00:16:54
【第五章】

  殺了他們,秋寒星仍是餘怒未消,但他想到受傷的風琤。

  「琤兒。」他回到她身邊,將她抱起。

  「他……他們呢?」她捂著眼,咬白了唇忍住痛。剛剛只聽見好幾聲慘叫,還有刀
劍起落的聲音。

  「他們全死了。」他冷酷道。

  「死了?!」

  「他們不該傷了你。」想到她為他受傷,秋寒星的胸口就填滿憤怒。這些人全必須
為琤兒的傷付出代價。

  「我……」眼睛痛的讓她說不出話。

  「怎麼了?!」

  風琤雙手緊緊抓著他,雙眼汨汨的滲出血絲,秋寒星臉色忽變。

  「我立刻帶你去找大夫!」

  ☆☆☆☆☆☆

  「大夫,她怎麼樣?」見大夫包紮好風琤的眼,秋寒星連忙問道。

  大夫朝他點了點頭,示意兩人到房外再談。

  「大夫?」

  「這位姑娘的眼睛傷的很重。」大夫沉重地道,「我只能讓她的眼睛不再流血;但
她……很可能會失明。」

  「失明?!」秋寒星整個人一震。

  「是。」大夫遺憾的道,「老夫只能幫她診治至此了。」

  「有沒有方法可以讓她復明?」他急切的問。

  「這老夫不敢斷言,但老夫的醫術並不是最好,或許還有醫術更高明的人,或者精
通各種解毒方法的,他們能有辦法醫治這位姑娘的眼睛。」

  「我明白了,大夫,謝謝你。」秋寒星道。

  「不客氣。」大夫臨走前還吩咐,「對了,最好別讓這位姑娘的情緒太過激動、或
者流淚,否則眼睛可能會傷的更嚴重。」

  「我會記住。」

  送大夫走後,秋寒星進到療房裡看風琤;風琤並沒有睡著,她一聽到腳步聲,臉便
轉了過來。

  「琤兒,你覺得怎麼樣?」秋寒星坐到她身旁扶著她。

  「已經沒那麼痛了。」她輕這,臉色因為方纔的劇痛而顯得蒼白,「大夫剛剛說些
什麼?」

  「他……他說你的眼睛需要好好調養,情緒不可以太激動、也不可以哭,否則很容
易再傷到眼睛。」

  風琤轉向他說話的方向,與他面對面。

  「只是這樣?」她聽出了他語氣中的遲疑。

  「嗯。」

  「你說謊。」她平靜地道,「剛剛大夫在房外跟你說的話,我全都聽見了。」

  「琤兒……」他愧疚的抱緊她,自責道,「若不是為了我,你也不會受傷,想不到
,我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了——」

  「別這樣,」她反過來安慰他,「我沒事的。」早在她雙眼劇痛的時候,她已經想
到了可能失明的結果。

  她平靜的反應出乎他意料之外。她是這麼柔弱,為什麼在這種時候卻那麼冷靜?他
心疼的望著她。

  「我一定會想辦法醫治好你的眼睛。」他堅定的像發誓。

  風琤依著他,心思並不在自己的傷上。

  「你知道攻擊你的那些人是誰嗎?」她突然問道。

  「他們絕沒有機會再傷你,你別擔心。」秋寒星以為她擔心的是這個。

  「我不是在擔心這個。我的意思是,你有和別人結怨嗎?」

  「這些事我會處理,你別想那麼多,乖乖把傷養好。」他安撫道。

  「我要知道。」她沒被他哄過去,「告訴我好嗎?」她必須知道,為他做出最好的
防範。

  面對她的堅持,秋寒星歎了口氣,算是見識到了她的固執。但也許……也因為她毫
不猶豫的替他承受了原本他可能會受的傷,讓他無法狠心拒絕她任何要求。他低首看著
她,輕聲開口。

  「幕後的主使者是誰我還不知道,但是,我聽說有人重金懸賞要我的命。」所以才
會引來這些不自量力的人,「不過你放心,我不會再讓你受傷的。」

  風琤搖搖頭。

  「我不擔心自己。只是,這些人失敗了,以後一定還會有人想殺你,這樣下去是不
行的。」

  「無論如何,我還是會找大夫醫好你的眼睛。」

  「他們要的是你的命呀,你應該更重視自己一點;而我——很快就會離開你,你不
必為我擔心。」現在的她失明,也無法保護他,看來她得請東方大哥來把她帶回宮,然
後請宮主再另派他人前來。

  「你要離開?!」他緊緊抓住地。「誰准你離開的?」

  「我失明,只會拖累你——」

  「我不怕你拖累,你不許走!」聽見她說的那麼輕描淡寫,秋寒星心裡升起一股前
所未有的恐慌。

  「可是——」

  「你不許走。」他抱住她,低頭便吻住她的紅唇。

  她在唇間嘗到了他的氣息,整個人震顫不已。

  他原本只是想重重的堵住她的唇,不讓她再說話,可是一碰到她柔嫩的唇瓣,一切
就都變了。

  他放輕了力道,依著她的唇形細細吻著,然後以舌撬開了她微啟的唇瓣,撩撥著深
入她唇內。他的氣息因為她的甜美而紊亂了,雙臂收緊,幾乎想就此將她嵌入自己體內


  這……這太親暱了。風琤尚存一絲理智的想阻止他,可是他的氣息太過強悍,在他
懷裡,她發現自己居然使不出力。

  「老天!」他低啞的說了句,強迫自己放開她的唇。

  風琤幾乎是癱在他身上,兩個人的呼息都急促不已。

  「你——」她心情激動的說不出話。

  他對她做了什麼?為什麼她的心好慌、好亂……秋寒星低首看著她酡紅的臉、羞赧
的嬌態,忍不住又在她腫脹的唇上輕吻了下,品嚐她獨有的甜美。

  「琤兒,慢慢來。呼、吸,呼、吸。」他引導著她失控的呼息,讓她的心跳穩定下
來。

  「你……吻了我,對嗎?」她困難的啟齒。

  她的眼睛看不見,只能憑感覺,而她過去從來沒有過這種經驗,對他的行為,她既
無助又失措,不知該如何是好。

  「對。」看出她的驚惶,他低沉的聲音溫柔的像在安撫她的不安,「琤兒,不要說
離開我的話,這輩子我不會再放開你了。」

  「不行的……」

  他阻斷了她要出口的反對,又輕啄了下她的唇。

  「不許反對。」

  「秋公子——」

  「你居然叫我秋公子?!」聽見她的稱呼,他立刻一副橫眉豎眼的嚇人狀,可惜她
看不見。

  「不是嗎?」她疑惑的反問,不然要叫他什麼?

  「叫我『寒星』或者『星』都可以。」他凶惡的命今。

  風琤心亂了下,沒敢真的喚出來。

  「叫呀!」沒聽到她的叫喚,他肯定這女人一定不會將他的話放在心上。

  「可是,這樣不行的——」風琤搖搖頭。

  「我說可以就可以。」他霸氣地道,「我的女人,只須做我的女人,照我的話做,
不須理會別的事。」

  「你的……女人?」風琤遲疑的重複,想起了他花名在外,干干地道,「你的女人
太多了。」

  秋寒星本來要繼續堅持聽到她肯喚他的名為止,可……氣氛似有些不對。

  望著她冒著微酸的神情,他止不住臉上笑意的擴大。

  「你在吃醋。」

  「不是。」她否認。「沒有這回事。」

  秋寒星依然張著大大的笑容。

  「有最好,沒有也罷,反正從今以後,你會是我秋寒星唯一的女人。」

  他語氣裡的認真令她一愣。他是說真的嗎?

  「快喚。」他摟著她,沒忘了剛才稱呼的事。

  風琤遲疑著,「寒……星。」

  「雖不滿意,但勉強可以接受。」反正她遲早要習慣。

  望著她嬌弱蒼白,卻深深繫住他心的臉龐,秋寒星忽然不懂:沒有她以前,他是怎
麼在那些「庸脂俗粉」中活下來的?

  「現在你打算怎麼辦?」

  「不怎麼辦。」他知道她問的是什麼,但此刻她才是他的重點,「如果他們想要我
的命,也得有那種本事才行。再說,我沒死,那麼懸賞的人一定不會罷休,我倒想看看
他能再找些什麼人來殺我。」

  「你不在乎自己的命嗎?」

  「無所謂。」他輕吻了下她蹙起的眉心,「反正這世上我已無牽掛。」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其實卻包含了許多他的心傷,他不習慣表達出自己真實的情緒
,但風琤卻聽出來其中決絕的意味。

  「你不愛惜自己的命嗎?」她輕問。

  「當然愛惜。這世上除了自己,還有什麼可信的?生命雖然有結束的時候,但是想
殺我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此刻的他與之前她所熟知的完全不同,似乎多了些冷情,多
了些憤世嫉俗的議誚。

  「寒星。」她雙手放在他肩上,正對著他,雖然很想安慰他,但卻覺得說什麼都是
多餘。

  如果心裡沒有一點傷痛的人,是不會有這種神態出現的;雖然她沒能看見,卻可以
輕易由他的語氣中判斷。

  秋寒星回過神,甩開過往不愉快的記憶,看著眼前這個毫不猶豫為他承受苦痛的佳
人。

  「就算以前我真的有過玩命的念頭,現在也沒有了,因為現在我有你。」他撫著她
的發。「我不會再讓任何人有機會傷你。」

  她是他現在最想保護的人。

  以前不在意,所以他從沒留意過那些來找麻煩的人,但現在不同了,他必須找出那
個想要他命的人,將事情做個解決,否則風琤待在他身邊便會危機不斷。

  他不能容忍她再出任何差錯。

  ☆☆☆☆☆☆

  不知道這種情況算不算詭異。

  她是奉命來保護他的人,結果現在他卻反過來想將她護在羽翼裡不受任何傷害。風
琤不知道這樣的結果到底是好還是不好。

  無疑地,秋寒星將她列為鍾意的對象,她知道他是真心的,可是事情不能就這麼發
展下去。

  儘管現在眼睛看不見,但風琤還是趁秋寒星去幫她抓藥的時候,聯絡到了東方情。

  東方情一來到風琤訊息所留的地方,四周都看不到人,才準備進入屋裡,風琤已經
先一步開門。

  「是東方大哥嗎?」她試探著問。

  「是我。」一看見她,東方情立刻發覺不對勁,「你的眼睛怎麼了?」

  「中了別人的暗算,現在看不見。」她平靜地道。

  東方情走到她面前,將她扶進屋裡。

  「怎麼回事?」他皺著眉問。

  風琤將事情大略說了一遍,但關於秋寒星對她的佔有欲,她卻一點也沒提。

  「東方大哥,現在的我別說保護別人,連照顧自己都有問題,所以,我想請你幫我
稟報宮主,或許另外再派人來保護他。」

  風琤說著自己的打算,她不希望自己真的連累了秋寒星,可是想到要離開身邊無人
陪伴的他,她卻覺得心酸,無法不去想他可能有的孤獨。

  東方情一邊聽,一邊仔細看著她的眼,只能確定她的眼球是完好的。看來,得請南
天仇來一趟。

  「你還會覺得不舒服,或者疼痛嗎?」

  「不會。」風琤搖搖頭,「那位大夫雖然不能治癒我的眼睛,但除了眼睛看不見之
外,我的身體沒有任何大礙。」

  「那就好,我立刻帶你回宮。」東方情牽著她準備往外走。

  「東方大哥——」她遲疑的頓住腳步,沒隨他移動。

  「怎麼了?」

  「我……我現在不能隨你回宮。」

  「為什麼?」

  「因……因為……」她正在想怎麼解釋,外頭卻有人已經抓狂了。

  「放開她!」

  一聲大喝伴隨著一道凌厲的掌氣攻向東方情,東方情推開風琤不受掌氣所擊的同時
,自己也閃身避開。來人沒再進攻,反而身形一轉摟住了風琤。

  「你沒事吧?」他先問她的安危。

  「我沒事。」她搖搖頭。

  得到她的答案,秋寒星凝氣準備再攻向東方情,風琤立刻想通了整個情況,連忙阻
止——「住手。」她拉住他的手。

  「這傢伙休想帶走你!」他剛剛看到這男人想帶走風琤了。

  「寒星,你別亂來。」

  「誰都不能傷害你!」

  東方情看著眼前這種詭異的情況,暫時按兵不動。

  「他是我的大哥。」風琤乾脆喊出來,「你不能傷害他。」

  「大哥?」秋寒星收勢回來。

  東方情這才走過來:「風琤,這位是?」

  「他就是秋寒星。」風琤連忙拉開和秋寒星之間的距離,一邊也對他說道:「他是
東方情。」

  「東方?」秋寒星皺眉。那他們根本不是親兄妹。

  「風琤從小便由我教導,我與她之間亦師亦友亦兄妹。」東方情淡淡解釋道。同樣
是男人,他當然看得出秋寒星一身強烈的妒意。

  風琤與秋寒星……東方情玩味的看著他們,恐怕風琤是漏說了他們之間的事情。

  「原來如此。」秋寒星稍稍放心,但很不滿風琤拉開兩人距離的舉動,硬是又摟住
她,佔有意味十足地道,「風琤是為我而受傷,我會好好照顧她、保護她,你不必擔心
。」

  「如果是因你而受傷,我如何確保不會有第二回?」看著風琤面含羞怯、對他的抱
摟毫不抵抗,東方情已經心裡有數。

  「如果我保護不了她,就沒有資格擁有她。」

  他狂妄又自負,看樣子對風琤的感情很深。

  可風琤才離宮沒多久,他們之間怎會這麼快演變成這種情況?

  「你的意思呢?」東方情直接問風琤。

  「我……」她想了下,「東方大哥,你先幫我回報宮主。我想……我暫時留下,等
候宮主進一步指示。」

  「我明白了。」東方情點了點頭。「自己小心。」

  他沒再多說便轉身離開。

  ☆☆☆☆☆☆

  東方情離開以後,秋寒星扶著她同坐上床沿,看著她。

  「琤兒,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沒告訴我?」

  光聽他的語氣,風琤也知道他心裡大概一肚子火,只是忍著沒發出來而已。

  她也沒打算繼續隱瞞自己的身份。

  「你聽過雲流宮嗎?」

  「聽過。」

  「雲流宮主身旁有四婢,分別名喚雷玦、水玥、風琤、焰珂,而東方大哥則是雲流
宮四方堂主之一。我是奉命出宮來找你,保護你安全的。」

  「保護我?」他挑眉。

  「嗯。」她點點頭,「不久之前,有一個老人在祈連山下被追殺,碰巧被我和焰珂
救了,但當時他已身受重傷。他拿出刻有風字的玉牌,要求雲流宮保護一個人,那個人
就是你,而我就是宮主所派出的人。」

  「風字玉牌?」秋寒星聚起眉想著……呀,母親隨身之物,「那塊玉牌是不是不完
整,中間刻著字,而其中一邊是半弧形?」

  「是。」

  「那是我母親的隨身之物,但在她臨終之前就已經不見了,怎麼會忽然出現,還被
人拿到祁連山?」他深思道。

  「這我並不清楚,那個老人只來得及要我們保護你,便斷氣了。不過,我還記得那
個追殺他的人的模樣,因為當時我和焰珂躲在林子裡,他沒有看見我們,就被護宮的守
衛給打退了。」

  追殺?母親的玉牌……秋寒星似乎想起了什麼。

  「那個老人有說他的名字嗎?」

  「有。」風琤回憶了下,她記得東方大哥提過。「他說他叫秋福。」

  秋福……他心中一痛的閉了閉眼。

  「寒星?」

  「看來,我還是必須回去一趟。」他張開眼,唇邊掛著一個苦澀的笑容。

  「寒星,怎麼了?」他的語氣不對。

  「我必須回秋悟山莊一趟,琤兒你跟我一道回去。」話雖然說的篤定,他卻以詢問
的眼光看著她。

  「好。」她點點頭。

  她不假思索的回答,令他不自覺鬆了口氣。

  「放心,我不會讓你再遇到任何危險。」他保證道,然後緊緊摟住她。

  就算他不提,她也不會在這時候離開他。她有種感覺,秋悟山莊一定曾經發生傷害
了寒星什麼的事,否則他不會人回到長安,卻連家門一步也不進。

  ☆☆☆☆☆☆

  在確定風琤除了眼睛看不見,身上再沒有其他的傷後遺症之後,秋寒星先陪她回客
棧拿琴,謝過那對夫婦,然後才啟程回莊。

  一路上,秋寒星都沒說話,風琤也就靜靜的坐在他身前,任馬兒以不快不慢的速度
出了城,奔向城外的秋悟山莊。

  看到久未回歸的家園就在眼前,秋寒星心裡有著說不出的複雜。但儘管如此,他還
是以沉穩的姿態護著風琤。

  「在秋悟山莊外,栽植著一片楓樹林,每到秋天,這裡就形成一片紅樹之林,連天
連地,是一幅很美的景象。」他突然開口說著。

  「楓樹?」她沒見過這種植物,卻想像著他形容的景象,「在雲流宮裡,最常看到
的是宮外的雪景,宮裡栽種的多半是松、竹、梅、菊這些能在歲寒依然不凋的植物。不
知道楓樹,長的是什麼模樣?」

  「你會有機會見到的。」他低頭看見她一臉嚮往的神情,「等你的眼睛好了,我會
帶你看遍天下的美景。」

  「看遍天下……我從來沒有過這種想望。」風琤低喃著,卻對他所描述的未來興起
了嚮往。

  秋寒星專注的看著她毫無掩飾的神情,如果不是因為失明,在他面前,她或許還無
法如此自在,讓他輕易地便可以懂她。

  「你會喜歡的。」他握著她的手,肯定地道。

  如果都不曾去看過外面的世界,那麼對於自己所處的地位與環境或許可以滿足。但
一旦見過外頭的奇山美景,所想到是走遍更多的地方,而不是在一個地方居守至終老。

  「你一定去過很多地方。」她微偏著頭,側臉向著他說道。

  「不算多。」五年的時間雖然不算短,卻還不足以將中原遊遍,「其實,每個地方
都有每個地方的特色,光是中原就有許多特別的名勝。不說美景,光是各地非凡的產物
,名山、名泉、名茶,甚至是名花、名繡,數之不盡、觀之不竭,足夠令人終生難忘。


  風琤聽的微笑了。

  「我從來不知道,你是個對生活這麼有研究的人。」還以為他走遍江湖,滿心滿身
都寄托在青樓裡呢。

  「那代表你還不夠瞭解我。」乍見她的笑顏,惹得秋寒星情動的想吻她的唇,結果
卻因為她的臉一下子偏開,只碰著了她唇畔隱沒的笑容。

  風琤呆了下,俏臉透紅。

  「你……」這人總是這麼任意而為嗎?

  即使已被他吻過,但對這等親密行為,她仍是羞怯不已。這附近應該沒有人吧?他
們應該還在樹林裡。風琤低著頭,努力的安慰自己。

  風琤才這麼想時,前頭便傳來一聲驚呼。

  「少……少莊主?!」

  因著這一聲呼喚,秋寒星揚起慣有的笑容。

  「想不到我這麼久沒回來,還有人記得我。」守在山莊門口的是在山莊賣身為奴十
年有餘的秋貴,他一見到秋寒星,情緒便激動不已。

  扶著風琤下馬,秋貴趕緊走向前幫秋寒星牽著馬。

  「少莊主,你終於回來了。自從你離開之後,可想煞小的了。」秋貴眼角泛著淚光


  「你怎麼會在這裡守大門?」他記得離家那年,阿貴已經被福叔調至身旁學習賬務
工作,依時間算來,他早該獨當一面,怎麼會變成門房?

  「這……」秋貴緩了緩激動的情緒,「少莊主,自從你離開之後,莊裡的人事改變
了許多。」

  「是嗎?」秋寒星眉一挑,猜想到了可能發生的事。

  「這事小的以後再慢慢告訴你。」秋貴一抹愁容,笑道,「少莊主,小的先帶你進
莊,再去稟告莊主你回來的消息,莊主一定會很高興的。」

  說完,秋貴將馬匹交給另一個人牽去馬房,便急忙請著少莊主與他的客人進入秋悟
山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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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8-3 00:17:25
【第六章】

  先將秋寒星請入大廳,交代其他人上茶伺候著,秋貴這才趕緊到內堂稟告消息。一
會兒後,秋正堂與其夫人及邵鎧全出現了。

  因秋寒星正好背對著大廳與內堂的門口坐著,所以三人一進來,先看見的便是他的
背,以及他正端茶給身旁那個女子喝的景象。

  秋寒星當然知道有人來了,不過先讓琤兒喝茶潤喉才是他正在做的事,所以他沒有
立刻回頭。倒是眼睛看不見,聽力變得異常敏銳的風琤因為聽見了三聲抽氣聲,喝了一
口茶後便不再喝第二口,對他搖了搖頭,示意他轉過身去看後面。

  秋寒星轉回頭,站起來喚了聲:「爹。」

  「你還知道要回來。」秋正堂咳了聲後道。其實看見兒子回來他很高興,但多年來
父子相對峙的局面讓他拉不下那個臉表現熱絡。

  倒是秋寒星在青樓裡訓練出的那套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領,此刻全有了發
揮的空間。

  「爹,孩兒就是知道太久沒回來了,所以特地回來探望爹,免得以後真的忘了回家
的路。還有,讓大家也見一見我,預防這山莊裡的人以後真的忘記還有我這個少莊主在
。」

  「哼!」秋正堂讓夫人扶著上座。

  看到秋寒星這個樣子他就有氣。明明是他優秀而引以為傲的兒子,到後來居然以風
流揚名江湖,這叫他怎麼能不傷心?!

  「爹,你身體不舒服嗎?」爹的氣色與去年相見時差好多。

  「光被你這個孽子氣都氣病了,咳……咳……」秋正堂沒好氣地道,卻不意又咳了
好幾聲。

  「老爺、老爺,你別生氣了,大夫才說你得好好休養,情緒不能太激動。少莊主還
年輕,難免有些玩心,別太在意了。」胭夫人的話聽起來像在安慰,但其實卻更引動秋
正堂的肝火。

  「星兒,這是你的後娘,為什麼見了她連招呼都不打?爹有教過你對長輩可以沒大
沒小的嗎?」

  「後娘?」秋寒星大笑著,「爹,我只有一個娘,而娘現在長眠於九泉。」

  「胭兒好歹是爹正式娶進門的,不許你對她如此無禮。」秋正堂教訓道。

  「爹,你要娶她是你的事,與孩兒無關。」秋寒星依舊是一副無關痛癢的模樣。不
過,他可是注意到胭夫人投射過來的怨毒眼神,與旁邊那雙一見了琤兒便癡呆的眼。

  「我秋正堂的兒子,不會是個不懂禮數的莽人!」秋正堂氣的吹鬍子瞪眼。

  「爹,孩兒在江湖上出名的是風流耶,你怎麼能要求一個只懂欣賞女色的採花客懂
得禮義廉恥呢?」

  「你……你這個孽子!」秋正堂氣的說不出話。

  「老爺,你別再生氣了,沒關係的。」胭夫人見狀,連忙拉著因氣怒而站起來的秋
正堂重新坐下,端杯茶讓他喝下,緩緩他的火氣,「老爺,少莊主畢竟是你的兒子,父
子總歸是父子,你們別因為我而吵鬧,否則胭兒的罪過就大了。」

  「你是我再娶的夫人,星兒也算是你的兒子,你怎麼還叫他少莊主?」

  「這……」她楚楚可憐的望了丈夫一眼,眸子裡明明白白的訴說著委屈。

  秋寒星向來就不承認她這個後娘,更何況他的離家就是因為父親另娶,她怎麼敢直
接拿輩分去壓他?

  秋正堂看著她一想就明白了,可是他還沒發飆,秋寒星已經先開口了。

  「爹,我想這麼年輕的娘是生不出我這麼大的兒子的。」秋寒星笑的嘲弄,「她不
過大我幾歲,你要我把她給叫老了,只怕她會怨你的。」

  「星兒!」秋正堂真是被這個兒子東挖苦一句、西諷一句的氣得有口不能言。

  終於,一直把眼光黏在琤兒身上的傢伙開口了。

  「老爺,你與少莊主畢竟是父子,各退一步少說一句,就不會再有什麼紛爭了。再
說,少莊主回來是件喜事,大家應該高高興興的。」果然是做總管的人,三兩句話就緩
和了大廳裡的火藥味,「況且,少莊主還帶了客人回莊,再怎麼樣我們也不能忽略了人
家。」

  這麼一說,大家把眼光全集中在風琤身上。

  「星兒,這位姑娘是你的朋友?」秋正堂緩了火氣,開口問道。

  「是。」秋寒星牽起還坐著的風琤,向她介紹道,「我爹你應該知道是誰了;我爹
再娶的是胭夫人。而最後說話的那個,應該就是山莊裡的現任總管,也是胭夫人的兄長
,邵鎧。」把重點人物介紹完,秋寒星才轉向眾人說道,「她姓風,單名琤字,是我的
朋友,也是心愛的女人。」

  意識到在人前,風琤對他親密的摟抱微微掙扎了下。

  「莊主,夫人,總管。」她笑的尷尬,一一打招呼。

  「既然是星兒的朋友,我們該好好招待才是。邵總管,安排一間上好的客房給風琤
姑娘住。」秋正堂道。

  「不必。」秋寒星直接拒絕。「琤兒就與我同住默寒居。」

  這話一說完,三人臉色各異。

  「胡鬧!」秋正堂直接斥了聲。難道看起來充滿氣質的風琤姑娘,居然是個隨意陪
男人的不正經女人嗎?

  秋寒星不以為意地道:「爹,琤兒的眼睛受了傷,現在的她根本看不見,我必須時
時照顧著她。」

  這一說,秋正堂才注意到這個美麗小姑娘的雙眼並沒有焦距,但她剛才問好的時候
卻準確無誤的抓到了他們三人的位置,可見得這小姑娘不但心思細膩、而且聰慧機敏,
記性相當好。

  「還是不妥。」秋正堂沒了火藥味,「風姑娘還是個雲英未嫁的姑娘,不適合因一
你單獨相處,我會另外派人伺候她。」

  「除了默寒居,她哪裡都不去。」秋寒星佔有味十足地道,「琤兒是為了救我才受
傷,於情於理我都必須照顧她,我們之間不必顧慮那麼多。再說,我可捨不得琤兒離開
我的視線,萬一那些想殺我的人潛進莊來,那麼失明又手無縛雞之力的琤兒一見不危險
?!」

  「這是怎麼回事?」秋正堂蹙起濃濃的眉。

  被追殺?風琤因他而失明?星兒到底在搞什麼?

  「這我也不知道。」秋寒星一臉無辜的瞄了瞄另兩人,「我沒得罪過什麼人,讓人
非殺我不可,但是卻有人出重金懸賞我的命,我也很疑惑呢。」

  「你……爹早就警告過你,你偏偏不聽,現在無端惹出了麻煩,才曉得回家避難,
你真是!」秋正堂氣的不知道該罵什麼才好。

  他當然相信自己的兒子不會胡作非為,但江湖恩怨哪有道理可言?!現在還害得人
家小姑娘眼睛失明。

  他重重吐了口氣:「算了,這件事以後再談。星兒,你先帶風姑娘回默寒居休息,
其他的事晚點再說。」

  「是,爹。」秋寒星帶著風琤離去。

  等他們一走,胭夫人立刻開口:「老爺,少莊主的事……」

  「什麼都別說了。」秋正堂揮手阻止,「邵總管,你請人去打聽打聽,究竟是誰要
殺害星兒。」

  「是。」邵鎧退了下去。

  「夫人,星兒是我惟一的兒子,無論我們父子如何,我總不能眼睜睜見人殺他。」
他對妻子解釋著,得到妻子諒解的點頭回應,兩人相扶著走入內堂。

  「不過,總算有人能拴住星兒那顆放蕩的心了,這位風姑娘看來是個不錯的姑娘…
…」秋正堂自語道。

  也許,秋悟山莊很快就會再有喜事可辦了。

  ☆☆☆☆☆☆

  當天晚上,難得一家人聚在一起用膳,負責廚房的大叔還特別煮了幾道秋寒星愛吃
的菜,只是飯桌上的氣氛可沒想像中那麼和樂。

  對風琤,秋寒星當然是無微不至的照料到底,但對於胭夫人他依然視若無睹,而他
這態度難免又惹動了秋正堂的肝火,最後,秋正堂依舊拿自己的兒子沒轍。

  風琤的客房離秋寒星的房間很近,雖然男女有別,但現下她似乎沒有選擇的餘地,
她若離的太遠,可以想見寒星不會放心。

  好不容易捱過了晚膳的口舌之戰,他們兩個早早就休兵回默寒居。原本他想讓她早
些休息,她卻搖搖頭,表示還不累,最後的結果是兩人一同在山莊裡散步。

  「回到這裡,你似乎變得很煩躁。」風琤輕輕說道。

  雖然,表面上看起來他們父子不合、意見分歧,但實際上的火藥味並沒有想像中那
麼濃。

  「是嗎?」他不置可否。

  「寒星,」她的手尋著了他的,然後握住,「你其實很關心你爹的,對吧?」

  「這是你感覺到的?」他反問。

  「嗯。」她點點頭。不知道為什麼,她雖失明了,卻更能感受到他情緒的轉變。

  「還有呢?」他漫不經心地問,注意力轉向兩人交纏的十指。

  風琤才要繼續說,卻耳尖的聽見有人來了,所以她住了口。

  秋寒星正好也看見了來人,臉色頓時沉鬱下來。

  「少莊主好興致,和風姑娘在這兒散步。」

  是胭夫人和邵鎧。

  「吃的太飽,走走路也許可以幫助消化。」秋寒星似笑非笑地回道。

  「風姑娘初到山莊,若有任何需要,都可以讓人告訴我,我會盡可能的幫助風姑娘
。」邵鑒對著失明的風琤道。

  「謝謝。」風琤禮貌性的回道,總覺得邵鎧的聲音好熟悉。

  「『大哥』,你太多心了,有少莊主在,怎麼捨得風姑娘受任何委屈,少莊主自然
會好好照顧她,『大哥』就不必多擔心了。」胭夫人對邵鎧異常的舉動開始有些生氣了


  「是呀。」秋寒星轉而摟住風琤,不理會她掙扎的將她的臉轉入自己懷裡,不讓人
多瞧,「琤兒的事就不必總管多費心,我自會打理,總管還是把心思放在莊務上,這才
是你的本分。」

  邵鎧當然不會聽不出秋寒星語氣中的警告之意,他忍著氣回道:「我會記得少莊主
的提醒。」

  秋寒星沒多看他,摟著風琤準備走人。

  「如果沒其他事,恕我和琤兒失陪了。」

  「少莊主。」胭夫人突然喚住他,「我知道你討厭我,但是我並沒有對不起你,對
老爺我盡心盡力的服侍……」

  「你跟我說這些做什麼?」秋寒星打斷她的話,笑的別有深意,「你的丈夫不在這
裡,要扮可憐要討賞,你都搞錯對象了吧?」

  秋寒星毫不客氣的話,擊得胭夫人頓停了哭泣的模樣,臉色忽青忽白。

  「胭兒。」邵鎧急忙攬住她仗義道,「少莊主,你這麼說太過分了……」

  「住口!」秋寒星笑臉一斂,「邵鎧,記住你的身份,我要怎麼說該怎麼做還輪不
到你來教訓!」

  「胭兒是莊主正式娶進門的妻子,你怎可如此——」邵鎧理直氣壯的話再度被秋寒
星的冷言打斷。

  「我說過,你們要怎麼樣我不管,不過,你們最好別犯到我。今天晚上是你們自己
來意我,可不是我主動去找你們。在別人眼裡,她現在是秋悟山莊的二夫人,但對我來
說,她什麼也不是。」

  「少莊主,你這麼說太過分了!」胭夫人哭倒在邵鎧懷裡。

  「是嗎?」

  「夠了!」秋正堂的喝斥聲突然響起,讓在場的四人同時回頭。

  秋正堂慢慢走了出來。

  「你們在吵什麼?」他一眼就看見正傷心哭泣的妻子。

  「老爺,我……」胭夫人轉而奔向秋正堂,將臉埋入丈夫胸膛,雙肩一抖一抖的,
聲音中淨是壓抑的嗚咽。

  「怎麼回事?」秋正堂威嚴地問。

  「沒什麼,我和琤兒不想受打擾而已。」秋寒星淡漠地道,「孩兒告退。」兩人轉
身離開。

  目送他們離開,秋正堂才又問:「怎麼回事?」

  「我……我……」胭夫人依然泣不成聲。

  「邵鎧,你說。」見她說不出話,秋正堂馬上換一個對像問。

  「這……」邵鎧猶豫著。

  「說!」

  「是。」一聲喝令,邵鎧立刻乖乖說了,「我和胭兒走到這裡,看見少莊主和風姑
娘兩人在散步,所以走過來打招呼,可是少莊主不領情,還將我和胭兒訓了一頓。我是
不要緊,畢竟我是下人,少莊主提醒我該盡的本分是應當的。可是胭兒一直那麼盡心盡
力的服侍老爺,少莊主就算不能接受胭兒,也不該對胭兒不假辭色,甚至還笑罵她……
老爺,你要護著胭兒呀。」

  「這個孽子!」

  「老爺。」胭兒低喚著,眼淚仍在流。

  「別哭了,胭兒,我會再教訓他,要他不可以對你無禮。」秋正堂安慰著妻子。

  「不,老爺,不要為了我又和少莊主鬧意見,你們畢竟是父子呀。」胭兒阻止道,
「我……對你們父子來說,永遠是個外人……」

  「別胡說,我不會讓你受委屈的。我們是一家人,沒有什麼內外之分。星兒也的確
太過分了。」不過出外幾年,星兒的行為是愈來愈放肆了,一點節度也沒有,連在他跟
前,他都毫不收斂,這樣下去,他怎麼放心將秋悟山莊交到他手上?

  「老爺!」胭兒感動的摟著丈夫,卻在他看不見的頸後與邵鎧互換一眼。

  「好了好了,我們回去休息吧。」他拍了拍妻子後對邵鎧道,「你也早點休息,今
天一天大家都累了。」

  「是,莊主。」邵鎧目送他們離開後,又轉向風琤剛才離去的方向。

  想不到秋寒星對他一點都不客氣,這讓邵鎧積怒在心裡。秋寒星愈是寶貝風琤,他
就對風琤愈有興趣。

  一個失明的人,不難對付。

  邵鎧陰惻惻的笑了出來,如果能在秋寒星面前將風琤奪走,會不會是打擊他的最好
方式?

  ☆☆☆☆☆☆

  風琤早起了。

  寒星說過,只要他醒來便會來看她,但此刻他還沒來,所以風琤猜想自己是起早了


  其實,眼睛看不見,她真的不習慣,也會害怕,可是她卻不想在寒星面前表現出她
的不安和惶恐。在知道自己失明的時候,她的心頭閃過各種情緒,但最後她還是選擇冷
靜的面對,因為當時她想到的不是自己,而是他。

  她聽見他和大夫的談話,也知道他很自責。她不想再加重他的心理負擔,沒想過以
後自己該如何。

  現在,舊有的危機還沒過去,回到秋悟山莊,才發現他居然跟所有人都不和。回想
昨天的唇槍舌戰,她還真有點哭笑不得。

  從不知道那個在醉花樓裡談笑風生,萬般愛逗她的男人一回到這裡,會馬上轉變成
一個火力超強的炮手,見人就轟。只是,令寒星無法平靜的,究竟是這個地方,還是這
裡的人?

  風琤深思著,沒注意到自己的房門悄悄被打開了。

  一道陌生的氣息侵入風琤的知覺領域,驚回了她的神智,她直覺避開了對方伸來的
手。

  「你是誰?」風琤跌下了原本坐著的躺椅,臉上有絲被攻擊的驚惶,努力想以聽覺
辨出對方的位署。

  對方的速度比她想像的還快,下一步便捉住了她的手臂,風琤慌張的以擒拿反制,
一脫開對方的鉗制立刻往另一個方向退。

  「寒星——」她脫口驚喚,卻因失了房裡的方位感而撞上一旁的櫃子,她摸到自己
的琴。

  她立刻將琴抱在胸前,竭力定心想找出對方的位置,等她再度感覺到時,侵略的氣
息已來到她右手邊,她腳下步伐一變,瞬間移星換位,然後她運力於手回身撥弦,一道
氣流應勢而出!

  那人駭然避開,氣流含帶的力量將窗戶擊破了,他才想一掌擊昏風琤,秋寒星已飛
奔前來。

  「琤兒!」他大喊。

  一室凌亂,看見蒙面人後,他怒極追上前,蒙面人卻迅速離去,秋寒星追之不及,
連忙又折回。

  「琤兒!」

  風琤感覺到一陣氣息逼向自己,原本以為又是那個陌生的人,驀然聽見他的聲音,
她心頭一鬆,差點站立不穩。

  秋寒星及時伸手圈抱住她。

  「琤兒,你有沒有受傷?」他急急問道。

  「我——我沒事。」風琤驚魂甫定,雙手還抱著七弦琴。

  秋寒星將看起來重的足以壓垮她的七弦琴放到一邊,整個房間裡只有床還是完好的
,他立刻將風琤抱到床邊,檢查著她身上有沒有受傷。

  「有沒有撞到哪裡?」

  「沒什麼。」她深呼吸了幾次,左手不自覺撫上右手臂。

  秋寒星一見立刻拉上她衣袖,看到一大塊淤青,他立刻運氣於手掌,以熱驅散淤血


  「還有哪裡撞著了?不許瞞我。」治好她手臂,他連忙又問。

  「沒有了。」她遲疑的將手伸出去,觸到他的雙肩後,便偎入他懷裡,閉著眼吸取
他的氣息,「幸好你來了。」她低喃著。

  驚慌失措的心慢慢歸位,風琤這才發現,原來自己居然那麼依賴他。

  「琤兒。」這聲音是放鬆。

  「我沒事。」偎在他懷裡,她安了心,也安撫他。

  她遇襲,結果受驚最深的卻是他。

  「如果我醒後直接過來,沒到練功房去,就不會來不及救你。」想不到居然有人敢
進莊裡來攻擊琤兒!

  「不是你的錯,不要怪自己。」風琤就怕他自責,連忙轉移話題,「寒星,你有看
見他是誰嗎?」

  「他蒙著面,我沒看清楚。」他回道,腦子裡想著另一件事,「琤兒,從今晚開始
,你搬到我房裡住。」

  「什麼?!」她錯愕。

  「我們的房間相鄰,那個人居然還敢來攻擊你,如果不時時看著你,我不能安心。
」他決定從現在開始絕不再和她分開。

  風琤一聽,真不知道自己該做那一種反應才好。

  「寒星,你冷靜一點。」她說道,「你回想一下,剛剛那個人是不是一見你就立刻
離開?」

  「是呀。」

  「這表示,那個人怕你——或者,怕被你認出身份。」她分析道,「如果答案是後
者,那麼這個人就很有可能是莊裡的人。」

  經她這一提醒,秋寒星也想到了。

  「剛剛我在練功房,離這裡有段距離,如果不是深知莊內情況的人,不可能會抓住
這個你落單的時候才攻擊你。」

     「嗯。」她點點頭。

  秋寒星望著剛才蒙面人跳開的窗戶,忽然發現窗戶不是被撞破的。

  「咦?窗戶不像是被撞破的。」

  「是……是我打破的。」她不好意思地道。

  「你?!」怎麼可能?!

  「是我。」她坦白承認,「在宮裡,琴是我主要的武器。其實我的武功平平,只有
輕功還算可以,但只要配合這把琴,我便可以傷人於無形。」

  秋寒星難以置信:「琤兒,你不是說真的吧?」

  「是真的,你不信,我可以表演一次給你看。」

  她起身走到琴邊,在問明窗子的方向後,她凝氣一撥,瞬間一道氣流自弦上射出,
摧毀了窗外無數花草。

  秋寒星仔細望著那把琴,想起在醉花樓,她以琴意化解眾人憤怨的事,重新評估般
地望著他眼前的這個小女人。

  「你……怎麼學得?」

  「其實,我們每個人都有專長,而我只是選擇了其中一種。在雲流宮裡,這很平常
。」她的語氣平淡,像這只是件平凡的事;殊不知她眼裡的平凡,卻是天下人想都想不
到的絕俗能力。

  「提醒我別得罪你。」秋寒星有點無力又有點吃不消地道。幸好琤兒只會這種,並
且永遠不會拿琴對付他。

  這種能力,只怕普天之下找不出幾人。而這樣想起來,雲流宮裡臥虎藏龍,實在教
人不寒而慄。

  「你怕嗎?」她聽出他語氣中的遲疑。

  「不怕。」他一笑,自身後摟住她,想通了一切,「難怪雲流宮主會命令你來保護
我,原來你的實力這麼強。」

  風琤搖搖頭。

  「我唯一會的也就只有這個。原本我可以達成宮主的要求,可是現在我的眼睛看不
見,一切武功都等於沒有,方才是那個人的氣息太明顯,我才能在他靠近我的時候,及
時掌握住他的方向對付他,可那也只是一時的。」風琤轉身,抬臉望著他,「寒星,現
在要怎麼辦?」

  敵暗我明,怎麼樣都吃虧。

  「放心,我會將那個人抓出來。」他堅定地道。

  剛才那人雖然蒙著面,但是一個人身形是不會在短期之內改變的,一定是他,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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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8-3 00:17:51
【第七章】

  秋家的習慣,一向是共同用膳,不造成下人重複送早膳的麻煩。而回來的秋寒星第
一天就誤了早膳時間才出現。

  一進大廳,在場三人都在等他們。

  「星兒,才出去沒幾年,你已經忘了莊裡的作息嗎?」秋正堂不太高興地問。

  在場三人,怎麼算都是寒星的長輩,而他居然讓他們等,並且臉上毫無愧色。看來
這幾年江湖的歷練,只讓他更不懂得如何尊重別人,對他為人處世應有的圓融態度,一
點幫助都沒有。

  「爹,讓你等是孩兒不對。不過,若不是一早琤兒便在默寒居裡受到不明人士攻擊
,我和琤兒也不會遲到。」秋寒星輕描淡寫地回道,先拉出椅子扶著風琤落坐後自己才
坐下。

  「有人攻擊風姑娘?」秋正堂皺起眉,「這是怎麼回事?」敢潛進秋悟山莊殺人,
未免太不將秋悟山莊放在眼裡。

  「我也不知道。」秋寒星聳了聳肩。

  「風姑娘可有與人結怨?」秋正堂直接想到的,就是尋仇。

  「琤兒初出江湖就被我帶了回來,連失明都是因為我,可想而知,那個人的對象是
我,只不過眼睛看不見的琤兒比我好對付多了,所以才會挑上琤兒。」寒星一邊說,一
邊照料著風琤的飲食。

  「只不過,爹,咱們秋悟山莊的門禁何時變得這麼容易被人潛進,早知如此,我還
不如不回來。」

  「風姑娘可有受傷?」秋正堂關心地問道。

  「爹,如果她受傷,就不會出現在這裡了。」秋寒星淡道,「我想,山莊的戒備有
重新打理的必要。」

  「是我的錯。」邵鎧主動道,「從今天開始,我會加強莊內守衛人員,不讓外人再
有機會潛進。」

  「只怕是家賊難防。」秋寒星一句話令在場三人臉色微變。

  「星兒,你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秋正堂嚴肅地問。

  「沒什麼。」秋寒星揮了揮手,「琤兒的安危我自會注意,就請邵總管不必多費心
,只要做好分內事即可。」

  不太和絡的早膳氣氛,他還不如帶琤兒出去走走。秋寒星見風琤用過早膳,便扶著
她站了起來。

  「星兒,將話說清楚。」秋正堂沉了聲。

  「沒什麼好說的。」寒星淡然回答道,「今天早上那個蒙面人逃了,不過我相信他
還會有下一步動作。爹你自己也請小心。」

  留下這麼一句話,兩人便相偕著離開眾人的視線。

  ☆☆☆☆☆☆

  風琤知道他們離開了山莊,策著馬,她沒問他要去哪裡,心裡想著另一件事。

  「你——很討厭胭夫人還有她的兄長,他們就是讓你不惜離家的原因嗎?」她猜測
道。

  「何以見得?」他眉一挑。

  顧慮到她看不見,所以他不將馬兒的速度加的太快,風琤側坐著摟著他的腰,兩人
以平緩的速度前進。

  「因為你表現的厭惡太過明顯。」每一次邵鎧和胭夫人在場的時候,他的言辭就特
別犀利。

  「是,也不是。」最後,他緊緊握住她的手才道,「真正讓我不能接受的,是我爹
續弦這件事。」

  續弦?風琤心一動,像是想到了什麼。

  忽然,馬兒停下來了,風琤順著他的手勢滑下馬。

  「這裡是……」聞得到很濃的青草味道與淡淡的花香。

  「這裡是我娘的墳。」他放開了她,單獨走向前,清除著墳前的小雜草。

  風琤依著蟋蟀的聲音走向前。

  「你娘……是個什麼樣的人?」

  「她很善良,這點和你很像。以前的秋悟山莊是長安城有名的慈善人家,夫妻恩愛
、一家和睦,山莊上上下下一條心。但現在,只剩下一堆臆測和仗勢欺人的惡名。」他
淡淡地道。

  「寒星……」

  「六年前,邵鎧和他妹妹落難到長安,是我娘將他們救回來,還收留他們,讓流離
失所的他們有個安身之地。後來,我娘得了病,我爹曾經立誓此生不再娶,可他卻在娘
去世後不到百日續弦。」

  他語氣頓了頓,拔完雜草後站了起來:「我認為,每個人都只有一顆心,給了一個
人,就不能再有另外一個人,這是我對感情的要求。」

  他轉回身,專注的看著她。

  「琤兒,對你——我更執著。我要你,就要一輩子,不論你發生什麼事、不論以後
再遇見什麼人,我的心意都不會改變。」他的嗓音低沉若磐石,含著一股不容撼動的堅
定,風琤頓時明白了。

  父親的續弦,對他來說成了一種情感上的背叛,曾經誓言今生只守著母親一個的男
人,卻輕易變了心意。從此,父親的別娶成了他心中無可寬容的罪宥,但他們是父子,
他不能夠恨自己的父親,只好選擇離開。眼不見、心不煩。

  他對感情的苛求簡直超乎一般人,他的話裡,除了說著過去,同時也一再重申對她
絕對的心意。他沒有問她願不願意,也不問她的心意,只是堅定的說他要她,不輕言愛
意,這個信念卻會執著一輩子。

  這男人,何等驕傲!

  只是……「為什麼是我?」她微抬起臉,神情裡滿是困惑。

  「這不需要原因。」他走到她跟前,掬起自她頰畔垂落的一撮髮絲。

  要怪,或許該怪那夜的月色,不該將她照的那麼美,美的牽動他心。就算是好美色
又如何,全天下的美色那麼多,他卻只為她而心動。

  「可是,你有過很多的女人。」非關嫉妒什麼的,只是疑惑,「難道沒有為你等待
,為你付出心意的女人嗎?」

  「就算有,也與我無關。我只顧得了我要的、我在乎的你,其他人如何,我不理會
。」對旁人,他反應冷淡不已。

  「你這個人——也算寡情了。」她歎息。

  「希望你不會因為這一點而不滿意。」他謹慎的道。他未來娘子該不會希望他去安
慰那些不屬於他的芳心吧?

  風琤輕笑了出來。

  「那是你的事,我不會妄想主宰你的行為。」她淺淺回道。

  「你不在意?」他忽地摟住她的腰,貼向自己。

  她平淡的反應讓他不是滋味極了。

  「在意……並不能改變什麼。」意識到兩人曖昧的姿勢,她臉紅了,雙手微微掙扎
著。

  「至少會讓我明白,你喜歡我。」他不讓她掙脫開,很奇怪,剛剛看著娘的墓碑所
湧出的低落情緒,此刻全消散了。

  「我……我沒有……」她囁嚅的聲音速自己都說服不了,偏他的氣息又近在眼前,
讓她連呼吸都開始不自然了。

  「沒有什麼?」他將臉更移近至只距離她半寸的地方,兩人呼息相間,她的臉更紅
了。

  這種高超的調情,讓不解情事的風琤根本無從應對。

  「你……不要靠我那麼近。」她連說話都有點發抖。

  秋寒星很想再多逗她一點,可惜天不從人願,一陣尖銳的驚叫打斷了他們的兩人世
界。

  「太……太傷風——敗俗了!」

  不必多想,這陣想大聲呼叫、偏又故意壓抑下的刺耳聲音,來自秋悟山莊目前的女
主人。

  秋正堂與妻子並肩,偕同邵鎧走來。秋正堂只是望著他們兩人,臉上看不出什麼情
緒。

  胭夫人一副畏縮的模樣,卻還是堅持的說了兩句。

  「少莊主,光天化日之下,請自重。」

  不好,他生氣了。

  兩人相貼的身軀與氣息,讓風琤很清楚的意識到寒星高漲的怒火。

  當下,她作了個決定。

  「這位——是胭夫人吧?」

  「我是老爺續弦的夫人。」這句話像在示威。

  風琤將臉轉向聲音的來處:「寒星與我並不分彼此,這裡原本也無他人。我想,『
非禮勿視』這句話,夫人應該不會沒有聽過。」

  胭夫人當場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這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女人,居然敢反諷她才是那個不懂禮的人?!

  風琤出人意外的機敏反應,讓秋正堂認真的打量著她。他原本還以為她是個柔弱的
女子。

  他注視的神情裡流露出讚賞。

  「風姑娘,星兒從來沒有帶任何人來過這裡,你是頭一個。」他主動走向他們。

  「莊主。」風琤有禮的頷首,等待下文。

  「老夫就這麼一個兒子,年紀也不小了,既然你們情投意合,老夫這就擇日讓你們
完婚;不知道風姑娘府上哪裡?」他準備派人去提親。

  風琤嚇住了,完全沒料到秋正堂會突然這麼說,才想開口拒絕,有人卻比她的動作
更快。

  「爹不必費事了,我與琤兒不會成親。」秋寒星突然丟下一句青天霹靂,當場震呆
了所有人。

  「不成親?!」秋正堂回過神,差點兒吼出來,「你不想娶人家,為什麼對風姑娘
……她的名譽怎麼辦!」

  不娶人家,兩人卻同居一地,同進同出的,這成何體統?風琤不像那種不正經的女
子,怎麼由著星兒胡來?!

  「不過是儀式,空口說白話,這有什麼意義?」秋寒星笑的嘲弄,「我們之間如何
,不須他人多慮。」

  「胡鬧!」秋正堂覺得自己有天一定會被兒子氣死。

  「爹,別太生氣,身體要緊。」戲謔語氣的忤逆下,是他的關心,但不被對方看見


  「老爺,別生氣了。」胭夫人上前愧疚地道,「是我不好,不該過問少莊主的事,
才害的老爺和少莊主又鬧意見,是我不對,老爺,別再生氣了好嗎?」

  「胭兒,這不關你的事,是星兒太放肆。」秋正堂已經氣的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秋寒星不以為然的看著胭夫人的動作,擺了擺手。

  「爹,既然你們也來這裡,我和琤兒就離開好了,免得孩兒我不小心又說了哪句話
觸怒爹,那可就罪過了。」說完,他摟著風琤欲離開。

  「風姑娘。」秋正堂喚住了他們的腳步,轉換對象,「女子首重清白,難道你不要
星兒負起責任嗎?」

  寒星一聽,原本想出口代答,一雙小手卻悄悄搭上他的胸膛,止住了他又勃發的怒
火。

  「秋莊主,我並不是那麼在乎這些虛名。」她言淺的回答,不想說的太多,「恕我
和寒星告退。」她有禮的離開。

  看著他們相偕而去的背影,秋正堂所有的話都哽在喉嚨裡。

  「老爺?」他怎麼還呆望著?

  「嗯,我們走吧。」秋正堂回過神,三人再度往前走,今天來,是為了拜祭他元配
夫人的。

  「老爺,對不住,又害你和少莊主吵架。」

  「無妨的。」冰凍三尺,他和星兒的距離又豈是一夕可成,「我只是希望,能親自
為他主婚而已。」

  「這事可以慢慢來,老爺不必急,我想總有一天,少莊主會懂得老爺疼愛他的這分
心意。」胭夫人安慰道。

  「慢慢來?」秋正堂微微苦笑,只怕他等不了那麼久,「依星兒的年紀,早該成家
了;他一日不娶,我就一日不能安心,這樣我如何能將山莊之權交給他呢。」

  「老爺要將山莊傳給少莊主?」胭夫人與邵鎧臉色一變。

  「是啊。」秋正堂沒發覺,只是想著兒子的事。

  星兒明明優秀、知書達禮,卻在一夕之間變了性,不羈的心性像是脫了韁的野馬,
不但終日留戀青樓,甚至傳成出了名的風流,這也就罷了,至少他沒有神智不清到想娶
個青樓女子回來。

  但現在,走到哪裡都不曾對女人動情的他終於帶了個女子回莊,他明明對這個名喚
風琤的女子有情,為什麼卻當著人家的面拒絕娶她?

  事實上,他們已經親密如廝,星兒究竟是為什麼不肯娶?

  ☆☆☆☆☆☆

  一走出眾人的視線,秋寒星連忙低聲對佳人解釋。

  「琤兒,我剛剛的回答不是……」不是真心的。

  他急急的解釋隱沒在掩住他口的小手裡。

  「不必解釋,我懂。」她婉約笑著,怎會不明白他真正的心情,他只是不願順別人
的意而已。

  見她沒有一絲怨怪的神情,秋寒星這才放下心,溫存的將臉埋入她頸窩的髮絲裡。

  「琤兒,我在你面前,快成透明人了。」她愈來愈明白他的心思了,秋寒星既喜又
憂。

  表面上看起來,像是他護持著她,但其實,他緊繃的心卻需要她來舒緩;習慣在她
面前坦白、不掩藏心事,現在的他,戀她的心比初見她時更深了。

  「是你故意讓我看見的。」遲疑的,她伸手反摟住他,有些嬌弱的微嗔。

  她怎麼會不知道他這些動作的背後所代表的意義?一旦交了心,他索求的必然也是
她的心,因為他不容她離開,打算一輩子霸住她了。

  他雙手圈著她的腰,頭低靠著她的肩,而她的手摟上他肩,身體偎著他,形成一種
纏蔫的依戀姿態。

  「所以,我一定會娶你。」他把剛剛不能說的吐露出來了。

  風琤哭笑不得。

  「你一定要這麼直接嗎?」

  「不直接,我怕你會想再離開我。」他始終記得東方情來的時候,她所說過的話,
「琤兒,不要想離開我,就算是找出了要殺我的人,你也不要離開我。」

  風琤仰著的臉黯淡了下來。

  「你想走?!」她的沉默讓他驚恐不已。

  「不准你走!」他蠻橫的用力摟緊她,幾乎要讓她喘不過氣,然後一低頭,便是熾
熱撩人的熱吻。

  「唔——」風琤被他的急切嚇到了,「寒……別……」

  她根本找不到空隙說話,他存心不放過她,纏纏暱暱、輕佻逗撥,風琤覺得不僅頭
暈,連身體都在發熱。

  「琤兒,別辜負我對你的心。」稍稍拉開距離,他望著她迷離的眼酡紅的雙頰、腫
脹的唇瓣上全是他肆虐過後的痕跡。

  風琤漸漸由火熱中回神。

  他一再的表態,代表的正是他不安的心,她當然明白。這男人吵起架來火力強大,
與人動手時乾淨利落,毫不退縮。面對她,大概已經是他絕無僅有的不安與脆弱面貌了


  每回他吻她,總毫無預警、急切的像是掠奪,以著蠻橫的態勢,讓她抗拒不得;可
現在,她忽然明白,她已經不想抗拒了。

  「寒……」她輕喘著頓了下,好一會兒才又尋回說話的力氣,「寒星,不要這樣。
」她撫著他剛毅的眉眼,輕柔地道,「那個向來自在、瀟灑不羈,讓我不得不愛上的寒
星,不應該會有不安的時候。」

  秋寒星好一會兒才消化完她說的話。

  她說……愛他?!

  「琤兒,再說一次!」他激動的又摟緊她。

  「我愛你。」她如他願的低語。

  這男人,她已經不能不去心疼他的過去,即使他總是那麼強悍的像足以扛下世間的
一切。

  「琤兒,你終於肯說了!」他既滿足又感動。這三個字,其實他聽過太多?可是他
只想聽她說。

  「你不讓我拒絕呀。」她的臉低低的靠在他胸膛上。

  「早知道如此,我應該多吻你幾次的。」

  聽見他親密的言語,風琤又羞又慌的嗔道:「你別胡來!」

  「我沒有胡來,只是——想愛你而已。」他的聲音停在她耳畔,惹的她耳根子通紅


  「寒星!」她低羞地叫。這人怎麼老愛逗她。

  「我是說真的。」他的唇輕輕碰到了她小巧的耳根,引得她渾身一陣輕顫。

  「寒星……」她抓住他衣袖,身子有些虛軟和更多的不知所措。

  她純真誘人的模樣,還真叫秋寒星有些控制不住。

  「可惜時間、地點都不對。」他歎口氣,努力克制住滿心的遐思。

  天知道她這種羞怯的模樣有多惹他心動,可是他得忍住,還沒正式成親訪,他不能
碰她。即使這種克制對一個正常的男人來說是種折磨。

  還有她眼睛的傷——想到她的雙眼,秋寒星有著無比的愧疚;那原本該是他受的苦
,但她代他受了,毫無怨言、表現的比任何人都堅強。

  她沒有刻意惹他憐惜,卻已經讓他憐惜了。相處愈深,他就愈不明白,為什麼這麼
柔弱的她能承受這麼多?

  「寒星?」他怎麼突然又不說話了。

  「我決定採取主動。」秋寒星回過神,突然道。

  「主動?」

  「我要將那個人引出來。」

  「可是,要怎麼做?」光有魚餌,不知道釣魚的地方,也是枉然。

  「我總會想到的。」他不說太多。

  其實由上回琤兒遇襲的事件就可以知道,那個人的目標雖然是他,卻挑了個容易下
手又足以牽制他的琤兒來對付。如果放琤兒一人,那個人一定會再出手,只是他不願拿
琤兒去冒任何險。

  「可是等你想姿的時候,就太慢了。」她一身羞紅慢慢退去,聰慧的腦子再度運作
,已經猜到他心裡轉的念頭,「用我作餌吧。」

  「不行!」他想也不想就反對。

  「寒星……」

  「沒得商量。」他斬釘截鐵地道,「要我拿你去冒險,不如我自己去死一死比較快
。」

  「別胡說!」她臉色一白。什麼死不死的,他能不能別用這麼可怕的詞?!

  「反正不行。」他摟著她上馬。「你不想我冒險,我更不想你再受到任何傷害。琤
兒,別讓我擔心。」

  連關心人都這麼霸道。風琤沒轍了,只能在心裡偷偷嘀咕。

  這個固執的男人!

  ☆☆☆☆☆☆

  深夜,秋悟山莊的後院浮動著一股異樣的氣氛。

  「你怎麼在這裡?!」他發出一聲驚疑,然後連忙關上身後的房門。

  「等你呀。」她千嬌百媚的倚了過來。

  「小心些,要是被人看到,我們的苦心就全白費了。」他連忙仔細聆聽著四周的動
靜,推開身上的女子。

  「放心,沒人發現我在這裡。」被推開的女子滿臉不快。

  確定四周沒有人,他這才定了心。

  「現在這種時候,你怎麼還來找我?」

  「人家想你嘛!」

  「就算想,也要忍著。你忘了現在莊裡最麻煩的人回來了,現在正是我們最重要的
時刻,你總不希望我們功虧一簣吧!」

  「這個我當然知道,我只擔心——有人會被迷的暈頭轉向。」她意有所指。

  「你在說誰?」

  「我說的是誰,你應該很清楚。」她瞪著他,「你以為我不知道每回只要風琤出現
,你的眼睛就黏在她身上,看的目不轉睛?」

  「你……你胡說什麼!」他避著她的眼神。

  「我胡說嗎?」她走到他面前,「為了你,我付出那麼多,如果你敢負我,我不會
放過你的!」
匿名
狀態︰ 離線
8
匿名  發表於 2015-8-3 00:18:20
【第八章】

  她眼裡的狠絕讓他心虛了一下,心思一轉,他走近她,溫存的摟住她,火熱的身軀
與她相貼。

  「你又在胡思亂想了。為了能無憂無慮的在一起,我們好不容易走到這一步,我怎
麼會再對別的女人動心?為了你,我甚至去襲擊風琤——」

  「襲擊風琤的人……原來是你。」她被他吻的意亂情迷,有些相信他的話了。

  「是呀。」他雙手繼續在她身上游移,蓄意挑起她的熱情,「如果我喜歡她,又怎
麼會去傷害她?你就是太多疑了,不肯相信我心裡只有你一個。」

  「真……真的嗎?」她吐氣如蘭,不由自主的拱起身,歡迎他的碰觸。

  「當然是真的。」

  「那……對不起,我誤會你了……」她拉著他躺上床。

  「沒關係,只要你以後別再懷疑我就行了。」他停了手,為難地道,「這個時候你
不在,會引起懷疑的。」

  「不會的。」她不讓他停,同樣大膽的刺激他的慾望,「那個老頭被我用藥迷昏了
……」

  細微的燈光下,他們連床幔都來不及放,兩具軀體便深深的交纏在一起,火熱的連
一點空隙都不留,房裡不時有著呻吟、歡愛的激烈低吼聲,兩人身上礙事的衣物被丟的
滿床、滿地。

  過後——「對秋寒星,你有什麼打算?」她臉上滿是激情後饜足的神情,昏昏的躺
在愛人懷裡。

  「就讓他再過幾天逍遙日子,我不會讓他活太久的。」他撫著她平滑的肌膚,在她
背後的手並不安分。

  「今天老頭已經說出打算將山莊交給秋寒星,我們不能再拖了。」一不做二不休,
她已經不想再等了。

  「我明白。」

  他俯下頭,一邊吻著她,一邊在她耳畔低聲交代些事,不一會兒,她笑了出來。

  「記住,要小心,絕對不能出任何差錯。」他提醒道。

  「我知道,這太容易了,那麼你那邊呢?」

  「放心,只要能牽制住秋寒星,一切就屬於我們的了。到時候,我們不但有落腳的
地方,也有一大片產業。」

  「嗯。」她欣喜的點點頭。

  「所以,在那之前,無論如何我們都要沉住氣,尤其是你,不要再挑釁秋寒星了,
別讓他把注意力放在我們身上,知道嗎?」他不放心的叮嚀道。

  「知道了。」她嘟著嘴回道。

  只要把秋寒星這個眼中釘給除掉,她就不必再繼續扮賢慧的陪著那個老頭了。她要
和自己心愛的人雙宿雙飛。

  ☆☆☆☆☆☆

  自從原來的秋夫人過世後,秋悟山莊就成了一個無絲竹之樂的世界,剩下一片黯淡
的人氣與剛硬的氣息。

  但今天一早,默寒居裡卻傳出一陣悠揚的琴音,讓聽見的人都忍不住駐足,被美妙
的琴音吸去了魂魄。

  秋寒星靜靜坐在欄杆上,望著正在撫琴的風琤。

  她看不見,卻準確無誤的撫出動人的旋律,纖手素撥,寧靜婉約的神態叫人捨不得
將視線移開。

  撫完最後一音,風琤停了下來,問道:「好聽嗎?」

  「好聽。」他的讚美和著連串掌聲,「告訴我,你的眼睛看不見,又如何能將樂音
彈的正確?」

  風琤笑了笑。

  「我是看不見,但我的記憶並沒有失去。從我懂事開始,我就一直與這把七弦琴為
伍,只要確定它的位署,琴弦該如何撫觸、彈奏的方法完全在我的腦子裡,就連樂譜也
是。」

  十八年來,七弦琴已成她生命中無法抹滅的重要物,不論她看不看得見,她對琴樂
的愛好不會改變。

  「我一定會想辦法讓你重見光明。」秋寒星說道。見她那麼喜愛琴,如果再不能看
見,對她來說會是多大的痛苦?「你別為我擔心,我相信南大哥一定會有辦法醫好我眼
睛的。」風琤對自己失明的事一點都不擔心,「寒星,你會用劍嗎?」

  「會啊。」他不明所以的答道。

  「以前,我彈琴,擅劍的雷玦曾經配合著琴音創練出一套劍法,你可以嗎?」

  「你在考我?」他語氣裡有著笑意。

  「沒有啊。」其實,她是很想知道他武學造詣到達什麼程度。她和雷玦從小一起長
大,而雷玦是個標準的劍迷,所以,她最能判斷的也是劍法,「不過,如果不用劍,那
麼選一種你最擅長的兵器、或者武功也可以。」

  「就如你所願。」他所擅長的也是劍;只不過與一般人不同的是,他擅長的是軟劍
,也就是纏著他腰上的那柄白光,「琤兒,我會為你創一套劍法,不過,要在你的眼睛
復明之後。」

  「為什麼?」

  「因為,我要你看得見。」他的聲音頓如千斤重的敲進她心裡。

  她一怔,兩行清淚不知不覺就流了下來。

  「琤兒!」他慌亂的跳下欄杆,連忙到她身旁將她摟入懷裡,「怎麼了?為什麼哭
了?」他急急地問。

  她搖搖頭,聲音哽在喉頭。

  「那為什麼哭?」他驚恐的低吼。

  「如果……如果我的眼睛好不了,你會介意嗎?」她好不容易才擠出話。

  「當然不會。」

  「可是,你那麼掛念著……」

  「我掛念著是因為我怕你傷心。」他打斷她的話,「不論你變成什麼樣子,我對你
的心意永遠都不會改變。」他抬起她的臉,擦抹去她臉上的淚。

  「如果,我不是那麼在意,你可不可以也不要一直惦念著這件事?」她輕輕問道,
眸光盈盈。

  他無語,只是撫著她容顏的大手輕柔無比。雖然看不見,但她的眼睛,卻是他所見
過,最美的一雙眼。

  「不要覺得抱歉。」她說出他心裡的愧疚,「只要你好好的,我的眼睛看不看得見
並不要緊;何況,我不會一輩子失明。寒星,不要為了我而責怪你自己,那不會令我開
心。」

  「琤兒……」他這才明白她的意思,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是什麼讓她的心境平靜如斯,就連失明,她都可以淡然處之,他的琤兒,原來比他
堅強許多。

  「再陪我彈一曲,好嗎?」知道他已經明白自己的意思,風琤帶開話題。

  「好。」他輕輕放開她,退離開她兩步遠。

  就在風琤的雙手放在琴上的時候,邵鎧驚驚慌慌的跑進來。

  「少莊主!」看見風琤的手放在琴上,他動作一頓。

  「什麼事?」見來人打斷琤兒的興致,秋寒星的語氣冷冽無比。

  邵鎧連忙回神,急急朝寒星道:「是老爺,老爺他……突然病倒了!」

  「病倒?!」寒星臉色一變,「怎麼回事?」

  「屬下也不明白,但已請了長安城裡最有名的李大夫前來,現在正在正意居裡替老
爺診治;夫人要我來通知少莊主。」

  「我馬上去。」他牽起琤兒便立刻趕往正意居,沒留意到身後那充滿惡意與算計的
眼光。

  ☆☆☆☆☆☆

  「少莊主。」

  一到正意居,便看見秋貴守在門外,秋貴一看見他,似乎想告訴他什麼,但一看到
他身後的邵總管又立刻噤了口,但現在的秋寒星沒心思注意那麼多,只隨意點了下頭,
便趕緊進入房裡,正好,李大夫已診治完畢。

  「大夫,我家老爺是怎麼了?」胭夫人慌慌地問。

  「這……」李大夫為難著面孔。

  「大夫,有話請直說。」秋寒星低沉地道。

  「或許是老夫習醫不精,實在診不出秋莊主身患何病!」

  李大夫正巧也是醫治風琤雙眼的人,接連碰到兩個砸自己招牌的病患,李大夫不知
道自己是不是剛好流年不利,或許他該去安個太歲。

  「毫無症像嗎?」

  「這……」李大夫想了想,「惟一算得上不正常的,是秋莊主的脈象非常微弱,不
仔細診脈,還真的診不出任何脈象。」

  「大夫可有方法加強家父的氣血活絡?」爹也是習武之人,脈象不可能無故虛弱至
此。

  「老夫先開幾帖藥!你依處方按時煎給莊主服用,然後我再診看莊主的情況。」李
大夫說道。

  「有勞大夫了。」命秋貴送大夫回去以及抓藥,秋寒星這才轉回身,面對房裡的另
兩人。

  「這是怎麼回事?」

  「我也不知道。」胭夫人慌亂又無辜,臉色蒼白的看著他,「我和老爺原本在散步
,結果不知道為什麼,老爺突然就昏倒了,我趕緊找來大哥扶老爺回房,接著就去請大
夫、也通知少莊主來。」

  秋寒星看了她一眼,再回到父親蒼白的臉上。

  「若毫無原因,爹不可能在瞬間就病成這樣。」他凜著表情走近床畔。

  「可是……會是什麼原因呢?」胭夫人想不明白。

  「我會查出來的。」他冷著聲音。「我一定會查出來。」

  究竟是誰要他們父子的命?

  ☆☆☆☆☆☆

  「我沒病,連大夫都說我只是氣血不夠活絡,根本不用躺在床上休息。」醒來後,
秋正堂怎麼都不肯承認自己昏倒,也不相信一向健壯的自己會突然犯了病,於是吵著要
下床。

  胭夫人連忙將老爺壓制在床上,連邵鎧都在一旁幫忙,而秋寒星卻與風琤並站在一
旁。

  「爹,在大夫還沒說你可以下床前,你最好還是按時喝藥、躺在床上休息吧。」秋
寒星語氣不冷不熱地道。

  「哼,有你這個不肯成親的不孝子氣我,我的氣血不必吃藥也能活絡!」秋正堂一
聽見他的聲音卻只有更大的火氣。想到他不肯成親,秋正堂的火氣又冒上來。

  「爹,還說你不必休息,我成不成親和你身子健不健康完全是兩回事,你居然能混
為一談,由此可知你的血氣沒流到腦子,所以糊塗了。」秋寒星立刻指出明顯的事實,
秋正堂一聽就更氣了。

  「就算我有病,也是被你給氣的!」一個對兩個,加上病體氣虛,秋正堂還是被壓
回床上坐好。

  「爹這麼說真讓孩兒惶恐,『不孝』這麼大的罪名,孩兒實在承擔不起!」

  「只要你聽我的話乖乖成親,然後繼承秋悟山莊,我就算有病也會立刻變沒病。」
秋正堂道。

  「真的嗎?」秋寒星很遺憾地道,「爹,孩兒我是孝順,不過可不是沒腦子的愚孝
呀。你要我繼承秋悟出莊,我當然沒意見;可是要我拿一輩子的大事去開玩笑,這太兒
戲了吧。」

  「什麼兒戲?!對象是你自己選的,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明明兩個人就出雙入
對,感情好的不得了,只不過要他們成個親、正個名而已,這有什麼難的?秋正堂對兒
子的想法愈來愈不能理解。

  「我很滿意呀,只不過我不打算現在成親而已,這犯了哪一條罪嗎?」他感到莫名
其妙地道。

  「你……你……你存心要氣死我嗎?」

  「沒有,孩兒絕無此意。」秋寒星很認真地道。

  「那就聽我的話,立刻娶風姑娘。」

  「爹,你怎麼說來說去老是這一句,連風琤都不打算現在嫁我了,你老人家就不必
急了,把身體養好才是最重要的事。」

  「哼,不能抱孫,那我也不必活那麼久了!」秋正堂推開胭夫人端來的藥,一副就
是不喝的模樣。

  「爹,不必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吧?」秋寒星真沒想到,剛正了無數年的爹會有這
麼孩子氣的時候。

  「既然爹不喜歡看見我,那麼孩兒離開就是。」秋寒星攤了攤手,挽著風琤便往外
走。

  秋正堂沒想到兒子會突然來這麼一招,一時之間忘了反應,就這麼呆愣的目送兩人
離開。

  「這樣好嗎?」走了一會兒後,風琤問道。

  「沒關係的。」他自己的爹,他還不清楚嗎?

  「可是,如果伯父一直不肯服藥,那該怎麼辦?」風琤擔心地問。

  她知道寒星是很擔心他父親的,只是不懂,為什麼他們父子明明都重視對方,見了
面卻偏偏以這樣的方式面對彼此,半點都不肯顯露出真正的心意。

  「不怎麼辦。」

  其實秋寒星在下賭注,看那個躲在暗處的人會不會按捺不住的自己先洩底。

  「你似乎另有打算。」她聽出他語氣中奇異的篤定。

  「你猜的出來嗎?」不意外她能猜出他的心思,只是不知道,她想的是不是和他完
全相同。

  風琤偏著頭想了會兒,然後輕笑了出來。

  「你想怎麼樣我不管,可是,好好保護自己,我不要你出任何差錯。」她面對著他
,纖手覆上他胸膛,而後整個人依了進去。

  「你真的懂!」秋寒星大笑。沒想到她真的猜出了他想做什麼。

  「答應嗎?」風琤仰著臉問。

  「當然答應。」他低頭正好吻住她。

  知心伴侶,非她莫屬。

  ☆☆☆☆☆☆

  入夜後的秋悟山莊,今晚顯得特別的不寧靜。晚風急急,吹的懸掛屋簷下的油燈籠
搖搖晃晃,拂照著地面上的影子變得特別吵鬧。

  晚膳後,風琤以一隻屏風相隔,外室有秋寒星守著,內室則只有她一個人摸索著人
浴。

  沒辦法,寒星不肯讓任何女僕接近她,堅持著她如果需要幫忙,那人除非是他。拗
不過他的固執,風琤只好一切自己來。

  幸好連過了幾天這種日子,她也漸漸摸索出方法,至少現在不會中途找不到什麼衣
服而需要寒星進來——那真是令人尷尬的不知如何自處。

  好一會兒,風琤浴後穿著整齊的走出屏風,秋寒星正在看書。看見她出來,他立刻
上前引她落坐,然後命人去整理內室。

  「寒星,你找到什麼了嗎?」她記得,他說拿了」本醫書在看。

  「沒有。」秋寒星歎口氣。

  大夫那裡依然沒有任何進展,而秋正堂清醒的時間總是很短,一天之中大多數的時
間都在昏睡;雖然他一直堅持自己沒事,但是那種樣子任誰看了都覺得有事,秋寒星雖
然表面不說,但心裡其實非常擔心。

  「別太擔心。」她尋著他的手,握住,「秋伯父一定會沒事的。」

  「我只怕時間一拖長,對我爹的身體就愈不利。」

  「寒星……小心!」風琤才要出口安慰,關閉的窗外突然傳來聲響,她只來得及發
出警告聲。

  秋寒星眼明手快的抱著風琤連忙撲向一旁,躲蕩了暗器,然後瞥見窗外的黑影,他
立刻追了出去。

  「寒星!」風琤根本來不及阻止。

  「站住!」

  好不容易引他再出現,秋寒星豈有放過之理;他及時在黑衣人想跳牆離開前攔下,
黑衣人二話不說便出手攻擊。

  寒星看出黑衣人連番不絕的攻擊,真正的目的是想找空隙離開,他拆招之餘,也阻
住了黑衣人的退路。

  黑衣人見無法取勝,身形一轉立刻改變了招勢,他氣凝於掌,雙掌立刻呈現不尋常
的黑色。

  秋寒星目光一凜:「鏈毒掌!」

  黑衣人眼神閃過一絲詭譎,秋寒星伸手探向腰間,取出白光軟劍應對,黑衣人顯然
被他突來的劍驚了一下,然隨即再提升真氣,使雙手通黑,擋下凌厲的劍式,讓寒星的
絕頂劍法全無發揮餘地。

  秋寒星當然也發現了這一點,他隨機一變,劍式準備往黑衣人的下盤攻擊——風琤
靠著熟悉的地形循聲尋來,只聽到劍與一硬物交錯發出的聲響,卻無從得知現在戰況如
何,心裡著急不已。

  黑衣人發現了寒星的意圖,眼神一轉,轉守為攻。

  「你的好運只到這裡了!」

  一聲熟悉的話語響起,應和著秋寒星不小心中了一掌的悶哼聲,然後是物體的碰撞
響聲。

  風琤如遭雷擊!

  黑衣人見一招得逞,決定在今晚結束一切,送秋寒星上西天。不料中了一掌的秋寒
星劍勢一轉,一柄白光立刻化為無數劍影朝黑衣人攻擊而去,黑衣人想擋,卻看不出真
正的劍究竟在哪裡,心下一驚,急忙後退。秋寒星順勢進逼,速度快的讓黑衣人來不及
退避。

  秋寒星加快劍招,一劍刺中黑衣人的左肩,黑衣人連忙守住左方,趁著秋寒星轉換
招式間飛竄而逃。

  秋寒星想追,卻力不從心的差點倒下,連忙扶住一旁的欄杆。

  「寒星!」他受傷了嗎?

  風琤慌亂又擔憂,剛剛那一句相似的威脅,她想起來那是誰的聲音了。

  「琤……兒……」他一喊,風琤連忙到他身邊。

  「你怎麼了?,」

  「是……鏈毒掌——」他幾乎沒力氣的靠在她肩上。

  風琤一聽,臉色立刻刷白,摸索著他的身體,連忙點下幾處穴道。

  「傷在哪裡?」

  「右……肩。」秋寒星快支撐不住了,最後終於倒了下去。

  「寒星、寒星!」

  ☆☆☆☆☆☆

  「鏈毒掌」是傳自西域,一種極為歹毒的武功。修習的人不僅雙手必須每天浸泡毒
液,尚須配合內功心法潛修苦練百日,才能練會第一重。而後雙手會歷經各種疼痛的煎
熬,隨著內力的提升,雙手才會慢慢恢復成與常人無異的模樣,但只要一運掌,雙手立
刻呈現黑色,所以名之。

  中了鏈毒掌,等於也中了透過掌氣所傳過來的陰毒,若無法立刻醫治,則中掌者必
死無疑。

  幸虧雲流宮裡各家武學精要都有典藏,加上南天仇習了醫術後,就偏好研究各疑難
雜症;在研究出鏈毒掌的解救方法後,便立刻將這套方法寫了下來,傳於四婢及另三堂
堂主,以備不時之需。

  沒有藥材她的眼睛又看不見,風琤只能以最耗時耗力的方法救寒星,讓他先吞下南
天仇特製的解毒丸後,再以內力逼出聚留在他體內的毒素。

  風琤先脫下秋寒星身上的衣服。

  「琤兒?」秋寒星清醒了過來。

  「別說話。」

  「你在做什麼?」

  「我要幫你解毒,寒星,別費任何力氣阻止我、也不要運氣,讓你全身的氣血隨著
我的內力運轉。只要集中你的精神就好。」她叮嚀著。

  移宮轉位、順著週身各大穴的流向,風琤解的相當辛苦;因為中了掌後,秋寒星還
動真氣,毒素隨著氣血的流轉,已快速的擴散至全身,讓風琤整整花了四個時辰才為他
解完毒。

  甫收回內力,風琤差點支撐不住的昏過去。

  「琤兒!」她臉色蒼白,額上透著細細的汗珠,寒星及時扶住她。

  風琤閉著眼,等待那股暈眩感過去,才又張開眼。

  「還有哪裡覺得不舒服嗎?」

  「沒有。」他搖搖頭,「反而覺得通體舒暢。」

  「那就好。」她唇畔綻了抹微弱又安心的笑容。

  看著她為了救他而將自己弄成這樣,秋寒星又心疼又愧疚。

  「我說要保護你,結果卻總是讓你為我而受累……」

  「不要這麼說。」她伸手阻了他的口,「如果真的愧疚,答應我,下回對敵的時候
不要分心,也不要輕看了對方。」

  秋寒星一窒:「琤兒——你讓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那就什麼都不要說,我好累……」耗費太多氣力,加上失去太多內力,風琤真的
沒力氣了。「讓我睡一下好嗎?」她已經合上眼。

  「嗯。」他扶著她躺好,幫她蓋上被;風琤拉住他的手。

  「不要走……」她眼睛沒睜開,只握著他的手不放。

  「好,我陪你,不會走。」他低道。

  「嗯。」她這才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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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匿名  發表於 2015-8-3 00:18:46
【第九章】

  這一睡,直過了隔日的掌燈時分,風琤才悠然醒來。

  趁著她熟睡之際,秋寒星已經淨完身,同時也命人將飯菜準備好,等她醒來再一同
食用。

  「寒星?」一醒來,她立刻找人。

  「我在這裡。」揮退秋貴,他連忙走回床畔,然後扶著她坐起來。

  「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剛過申時。」他取來毛巾讓她擦了臉,再牽著她走向擺好飯菜的桌子,「餓了嗎
?」

  「嗯。」聞到飯菜香,她點了點頭。

  一整天沒吃下半粒飯的兩人很快的吃完,沒浪費廚房的人費心為他們準備的晚餐。

  「寒星,你今天有離開過這裡嗎?」

  「沒有。」她臨睡前的那句依賴,讓他怎麼也走不開,連爹那裡都沒去,不知道爹
今天的情況如何?

  風琤想了想。

  「剛剛有多少人看見你?」

  「只有秋貴。」他只喚了秋貴來幫忙,並且要秋貴傳話說他人不舒服,所以在房裡
用膳。

  「秋貴可以信任嗎?」風琤再問。

  「絕對可以。」

  「寒星,我有一個主意。」

  「我也有一個。」秋寒星緩緩笑了出來。

  「裝病。」兩人異口同聲,然後同時笑了出來。

  「琤兒,你愈來愈懂我的心思了。」他的確想引黑衣人再現身一次,而且,他幾乎
已經可以確定黑衣人是誰了。

  風琤淺笑著點點頭,然後說了另一件事。

  「如果再遇到黑衣人,你一定可以打贏他。」

  「怎麼說?」以上回一來一往的情況看來,他與黑衣人的武功門路不同,他是有勝
算,不過不是絕對。

  「因為你體內運行的真氣現在也有我的。」風琤道,「我用了七分內力幫你驅毒,
卻有五分留在你體內,只有兩分隨著毒素的排出而消失。所以,如果之前你可以和那個
人打成平手,現在一定可以贏過他。」

  「七分?」寒星臉色一變,「那你……」

  風琤搖搖頭。

  「就算不能跟你體內的真氣融合,我還是要用那麼多的內力救你,所以你不必覺得
欠我什麼。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出那個人想殺你的證據,解除秋悟山莊即將面臨的危機。


  每次她為了救他而付出的代價,她都輕描淡寫的帶過,彷彿那不值得一提。但秋寒
星一想到她為他的付出,他無法不感動。

  即使他鍾情於她,也不能要她這麼無條件的付出。

  「琤兒,只疼你愛你這一生一世,我已經覺得不夠了。」

  「那就再加一個,為了我,保護好你自己。」漠視心頭湧上的感動與酸楚,她說道


  「琤兒……」

  「我什麼都不要,只要你好好的,不再受傷。」這是她現在最大的盼望。昨晚,當
她意識到他性命垂危時,她多害怕會救不回他,風琤只知道,沒有他,她已經無法獨活
下去了。

  「我答應你。」他驀然擁住她。

  他還要她的眼睛恢復,然後真正成為一對神仙眷侶。

  風琤依著他胸懷,這個動作似乎已經變成一種習慣了,不去想宮規,不去考慮他們
最後可能的分離,她只想把握住現在。

  「我還有一件事想告訴你。」她抬起頭。

  「就是……」她低低在他耳畔說道,只見秋寒星的臉色乍青乍白。

  「你說的是真的?」

  「嗯,我確定。」她不會聽錯。

  「好、很好。」秋寒星全身緊繃,咬牙切齒地道。

  現在,該他反擊了!

  ☆☆☆☆☆☆

  「你要不要緊?」

  「小小的劍傷,沒什麼。」任她包紮著,他眉頭連皺一下都沒有。

  看著他逞強的表情,她沒說什麼,只是很快上完藥,包紮好,用衣袖遮住,讓人無
從發現。

  「下次小心點,好嗎?」秋寒星沒那麼好對付的。

  「就算傷了我,他也討不了好。」他不過是普通的劍傷,而秋寒星中的卻是無藥可
醫的鏈毒掌。

  「可是……」到目前為止,默寒居並沒有傳來任何秋寒星病重的消息。

  「就算秋寒星沒死,他也撐不了多久。」他肯定地道,「你那邊的情況如何?」

  「一切都在掌握中。」她頓了頓,「可是我不懂,為什麼我們不直接解決秋正堂,
秋悟山莊一樣會是我們的。」

  「如果在之前我們當然可以這麼做,畢竟現在山莊內外全都是我的人。但是秋寒星
偏偏選在這時候回來,如果這個時候秋正堂有任何差錯,那麼山莊第一個繼承人必定會
是秋寒星,那我們這五年來的苦心豈不白費了?!」

  「可是……我總覺得時間拖的愈久,對我們愈不利。」她有種不好的預感。

  「放心,不會太久了。」只要秋寒星一死,他就沒什麼好顧慮的了,「明天如果秋
寒星還是沒出現,你就派人去看看他的情況。」

  「嗯,我明白。」她點點頭,不抗拒他開始脫她的衣服,「如果秋家父子解決了,
那麼那個風琤——你打算怎麼辦?」

     「不怎麼辦。」他隨口答道。和秋寒星的對招耗了他不少真氣
,最快的方法,當然是由她身上補回。

  「不怎麼辦……」她渾身發顫,赤裸的雙臂摟住他的肩,任他在自己身上挑起一波
又一波的慾望顫慄。

  「當然,你對我來說才是最重要的。」他說道,推她躺上床。

  「不要騙我……」她弓起身,迎合他的入侵。

  「當然。」

  ☆☆☆☆☆☆

  秋貴一大早匆匆忙忙要趕到正意居,卻在走廊撞上邵鎧。

  「怎麼回事,為什麼莽莽撞撞的?」邵鎧語氣不善地問。

  「總……總管。」秋貴囁嚅著。

  「還不快說。」他威嚴一喝,秋貴連忙回答。

  「是少莊主,風姑娘說少莊主得了急病,命小的趕緊去城裡找大夫來。」

  「什麼病?」邵鎧不動聲色地問。

  「小的不知道。」

  「沒事了,你快去請大夫吧。」

  「是。」秋貴連忙離開。

  兩人錯身而過,邵鎧步往默寒居,在房門口敲敲門。

  「誰?」是風琤的聲音,似乎微帶著哽意。

  「是我,邵鎧。」

  「有事嗎?」她的聲音不大,似乎在內室裡。

  「聽秋貴說,少莊主病了,所以邵鎧特地來看看,有沒有需要幫忙的地方。」邵鎧
以著關心與著急的語氣道。

  「請……請稍等一下。」

  一會兒後,風琤才來開門,然後再摸索著轉回房裡;她的眼眶紅紅的,似乎才剛哭
過。

  邵鎧走近床舖,看見秋寒星臉色發黑的躺在床上,連露在被子外的手都呈現不尋常
的暗色,雙眼緊閉,一動也不動。

  「少莊主?」

  沒有回應。

  風琤走回床畔,再伸手握住寒星的,小臉蒼白且哀戚。

  邵鎧伸手探向秋寒星的呼息,再觸了觸他臉上的溫度,然後,臉上浮現一抹得意的
笑容。

  「邵……邵總管,寒星他……要不要緊?」風琤極度擔憂地問。

  「風姑娘,如果少莊主就此一病不起,那你怎麼辦?」

  「我……我不知道……」她黯然的低下頭,握著寒星的手更緊了。

  「如果少莊主死了呢?」

  「不會的!」聽見「死」這個字,她提高了音量,激動的反駁,「寒星不會離開我
的,他答應要陪我一輩子!」

  她小臉埋在兩人交握的手腕上,細細的抽泣著。

  「如果閻王要他真死,那就絕對不會留他過五更。」邵鎧無關痛癢地道:「風姑娘
,為了你自己好,我勸你還是另作打算的好。」

  「打算?」她微抬起臉,淚水滑落雙頰,哽著聲問,「什麼打算?」

  邵鎧走到她身旁。

  「你是個瞎子,根本看不見,少莊主如果人好好的,或許他可以照顧你輩子,但是
他現在就要棄你而去了,只剩下你一個人,你認為你可以在這麼艱難的世間生存嗎?」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她驚覺地問,發現他的氣息就在身邊,禁不住害怕的想往
另一旁躲。

  「你怕我?」邵鎧玩味著她的反應。

  「你……你出去,我和寒星不歡迎你!」

  「你說走就走,真以為秋寒星還能保護你嗎?」邵鎧冷笑,迅速伸出手點住她的定
身穴。

  風琤嚇白了臉。

  「你……你做什麼?」她抓著寒星的手不自覺的用力。

  「做什麼?」邵鎧笑了出來,以粗糙的指背不客氣的劃過她細緻的下顎,「風琤,
你真的很美!」

  不但人美,連肌膚都如此平滑白皙、細緻無瑕,沒有任何女人比得上。

  「解開我的穴道!」她掩住害怕,努力以冷靜的聲音開口命令。

  「解開你的穴道,再讓你用七弦琴攻擊我嗎?」邵鎧笑著她的天真,「不過,你會
用這種在西域已失傳的琴音傷人,真的讓我很訝異!」他走到她面前,「如果我們能成
為一對愛侶,那麼這世上還有誰奈何得了我邵鎧?」

  「你作夢!」風琤凜著小臉,不畏他偎近的氣息。

  「是不是作夢,我們待會兒就會知道。」他看了躺在床上仍昏迷的人一眼,「中了
鏈毒掌,秋寒星死定了。」

  「你胡說!」

  「是不是胡說,我們很快就可以知道。」邵鎧邪道,「秋寒星一直跟我作對,他最
喜歡的就是你,如果我在這裡要了他的女人,你說,秋寒星若有知,會有什麼反應?」

  「你……別胡來!」她薄弱的斥道,卻知道阻止不了他什麼,「寒星不會死的,他
答應會陪我一輩子。」

  「如果你不是正好生的絕美,秋寒星會看上你?!如果他不是秋悟山莊的少莊主,
你以為他能有現在的好命?」邵鎧不屑地道,「如果他不是會投胎,投到了富貴人家,
他今天未必能勝過我邵鎧!」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她放鬆了握著寒星的力氣。

  「等秋悟山莊成為我的,等你成為我的人,你就會明白。」他邪笑道,不打算再浪
費時間,他攔腰毫不憐惜的將她丟到一旁的躺椅上。

  「呀!」毫無準備的風琤嚇了一跳,但——身體不能動。

  「我就在這裡佔有你,看秋寒星會不會起死回生。」邵鎧大笑的撲上去,正打算一
逞獸慾的時候,一道冷冷的聲音突然響起。

  「會!」

  邵鎧動作一頓,一轉頭,原本躺在床上垂死的秋寒星居然直挺挺的坐了起來,氣色
如常。

  「你?!」邵鎧驚的說不出話。

  秋寒星原本不是那麼生氣,但一看到他將風琤壓在身下,風琤的前襟微微敞開,而
她臉上掛著驚嚇的模樣後,漫天怒火燎原燃起。

  「邵鎧,我要你的命!」

  沒有什麼比這個更讓秋寒星憤怒,他身形躍起的同時,白光亦從空中揮下。

  邵鎧被突來的場面震住,只來得及躲開秋寒星充滿殺氣的一劍,然後狼狽的跑出房
門。

  秋寒星飛快解開風琤的穴道,立刻追了出去。

  ☆☆☆☆☆☆

  秋寒星一出房門,就看見邵鎧站在默寒居的庭院裡,似乎在等他。令寒星訝異的是
,這次他居然沒有逃。

  「中了鏈毒掌,你居然沒事?!」

  「你就是黑衣人,也是那個處心積慮懸賞想殺我的人?」

  邵鎧冷笑。

  「事已至此,我想我也不必再隱瞞。不錯,你說的都對。」

  「為什麼?」

  「當然是要這座秋悟山莊。」邵鎧理所當然地道:「我從西域來,才發現天下之大
竟沒有我容身之處;也幸好你有個善良的母親,她救了我,才讓我起了這個念頭。這秋
悟山莊,的確是個適合居住的好地方。」

  秋寒星念頭一閃。

  「那麼我娘的死……」

  「你的反應倒很快。」邵鎧笑道,「不錯,她的急病導因是我,說真的,她雖然有
些年紀,但風韻猶存,嘗起來的味道……」

  「住口!」秋寒星悲憤的大喊。

  他明白了,娘的憂鬱而亡原來是……「不過她也實在太傻了些,跟了我總比跟著你
那個有著仁義之名、最後還是逃不過美色的爹強吧!秋正堂根本是個十足的偽君子,見
了胭兒,還不是抵抗不了她的誘惑。」邵鎧繼續道。

  「原來,這一切都是你們兩個的計劃?!」

  「你現在知道已經太晚了。秋寒星,默寒居是你最喜歡的地方,找就把它當成你的
墓地,怎樣,我邵鎧夠大方吧?」邵鎧暗自凝氣。

  秋寒星怒極反笑。

  「我要你的血,來祭我娘!」

  兩人一觸即發。

  真相完全揭開,邵鎧和秋寒星兩人出招再無保留,邵鎧的鏈毒掌愈打愈狠,而寒星
的劍招不斷的變換,兩人一來一往,退攻之間不斷易位,一時之間竟分不出勝負。

  戰鬥的時間一拖,對邵鎧就愈不利,尤其今天的秋寒星體力像是沒有極限般,且與
白光幾乎到達心意相通的地步,而邵鎧的鏈毒掌完全靠真氣支撐,雖是狠毒的武功,卻
不耐久戰。

  邵鎧很清楚這一點,所以他打算速戰速決。

  風琤站在房門口聽著外頭的打鬥聲,愈聽愈覺得不對,劍與掌的交擊聲愈來愈響亮
,這表示……「寒星,速戰速決。」她連忙喊。

  她一喊,寒星立刻明白,同時,邵錢亦將全身內力匯聚在雙掌上。

  「秋寒星,試試我的鏈毒掌!」

  寒星運劍手勢一變,劍形由快而慢:「寒星逝雨。」

  兩人身形同時飛起,邵鎧大喝,搶先發招。

  寒星由慢轉快,避開勁道最強的第一掌後,立刻以劍刺向邵鎧的左肩。

  「唔!」劍著於肩,邵鎧瞪大不敢置信的眼,不死心的以另一手想揮掌,欲與秋寒
星同歸於盡。

  寒星早有防範,在他出掌的同時,身形一低,以一記飛踢將邵鎧踹向空中,同時打
中邵鎧內功的死門,然後任他重重摔落地。

  邵鎧口吐鮮血,左肩也流血不止,功力潰散九成。

  「我要你為我娘償命!」寒星提劍想殺他,默寒居門口突然響起一聲喝止。

  「住手!」

  胭夫人以劍擱在秋正堂的脖子上,挾持著他向前走了兩步。

  「秋寒星,如果邵鎧沒命,那麼你爹也會沒命!」她威脅道。

  秋寒星眼神凜然。「你想怎麼樣?」

  「一命換一命,以邵鎧交換你爹。」胭夫人道。

  「星……星兒……」秋正堂微弱的喊。

  秋寒星凝起眉。

  「怎麼樣?」胭夫人催促道。

  「秋莊主的病,是你下的毒,對嗎?」風琤忽然出聲。

  「是又如何?」

  「是你在秋莊主的飲食裡下了一種慢性毒藥,本來你想慢慢的讓他自然死亡,沒想
到寒星回來了,逼的你和邵鎧不得不加重毒藥的劑量,讓秋莊主發病。另一方面,你們
又不斷找機會想殺寒星,為的就是得到秋悟山莊,因為你們在西域已經住不下去了,對
嗎?」

  「你怎麼會知道那麼多?」胭夫人提防地反問。

  「那天,邵鎧一直追殺一個人,直到祁連山……」風琤頓了頓。「邵鎧,你還記得
那道琴音嗎?」

  「你……咳……」邵鎧又咳出了血,瞪大眼看著她。難道,是她救了秋福?!不,
不對,聲音不對。

  「為什麼要殺那個人?」

  「秋福……呵……」邵鎧笑了出來,只能怪那個老頭多事,十夜不睡覺,偏偏撞見
了他與胭兒燕好的模樣,當然留不得。

  「廢話少說!」胭夫人喝道,「秋寒星,你換不換人?」

  「胭……胭兒,我待你……不薄……」秋正堂企圖開口說話,但她根本不想聽見他
的聲音。

  「住口!如果不是為了秋悟山莊,你以為我真的想嫁給你這個半死的老人嗎?」胭
夫人忿忿地道,「要不是鎧哥要我忍耐,在你身邊等待機會,我又何必委屈自己去伺候
你?!秋正堂,我恨不得你早點死,」

  如果不是為了與心愛的人長相廝守,她根本就不會嫁給他!

  「鎧哥?」

  「我和邵鎧根本不是親兄妹,」胭夫人冷笑道,「我們是夫妻,他才是我林胭心愛
的男人。」

  世上再沒有什麼比這更令人難堪的事實了。秋正堂咬著牙閉上眼,不敢相信自己真
的糊塗至此。

  「那麼,一開始你們圖謀的便是秋悟山莊,所以用計讓星兒出走?」秋正堂的語氣
忽然轉順,可惜胭夫人沒有發現。

  「我不想再聽你說話!」胭夫人甩了他一個耳光,「秋寒星,換不換,一句話!」

  寒星突然笑了。

  「不換。」

  「那你就等著替你爹……」

  「收屍」兩個字還沒說,原本一身虛弱被她制住而動彈不得的秋正堂,忽然眸光一
轉,迅雷不及掩耳的出招,不但奪下了林胭手中的劍,同時亦點住她的穴道,讓她動彈
不得。

  「你……」她無法置信的瞪大眼。

  「我沒中毒,你很訝異嗎?」秋正堂瞳眸的晦暗一掃而空,換上的是昔日自信又清
朗的神采。

  「這該謝謝風琤姑娘,如果她沒替我解毒,或許現在我還被你和邵鎧玩弄在股掌之
中。」

  「這……這怎麼可能?」她下的明明是西域邵家特製的毒藥,不可能有人解的開。

  「西域邵家的毒藥雖然特別,卻不是無藥可解。」風琤道。

  「你……你究竟是誰?」

  「雲流宮主座下四婢之一——風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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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8-3 00:19:19
【第十章】

  真相大白了,事實卻是令人難堪的。

  當初秋夫人見邵鎧與林胭兩人在長安城落魄潦倒,出於善意的將他們救回,知道他
們無家可歸,於是收留他們在府裡謀職,沒想到後來卻導致他們起了歹念,決定將秋悟
山莊據為己有。

  秋正堂受林胭所惑遠離了元配夫人,結果卻讓人有機可乘的玷污蔑了秋夫人,造成
秋夫人抑鬱而亡,最後再演變成親生兒子的出走。

  若不是秋福冒著生命危險逃到祁連山,以秋夫人所留下的遺物請雲流宮的人保護秋
寒星,今天秋家父子也許都不存在了,秋悟山莊也將成為歷史名詞,被邵鎧的毒計所併
吞。

  不願秋悟山莊再染血,也不願這兩個恩將仇報的賊人污了秋悟山莊的土地,由秋寒
星廢去他們的武功後,秋正堂決定將他們送交官府處置。聽說,幾天後即將問斬。

  一切事情都結束了,但秋寒星卻無法原諒父親對母親情感上的背叛,自那天後,都
不再和他說任何一句話。

  「寒星。」浴後,風琤的長髮濕成一片。

  「怎麼不叫我?」秋寒星一見,立刻帶著她到椅子上坐好,接過她手上的毛巾,自
然的接替過幫她拭乾長髮的工作。

  習慣被他照顧的日子,風琤猜想著,自己是不是已經上癮了。

  「寒星,我該走了。」沉默了會兒,她一開口便是要離開的話。

  「也好,我們是該離開了。」寒星不以為意地回道。山莊裡的事已經解決,他也該
離開了。

  「不,我的意思是——『我』要離開。」風琤強調那個字。

  秋寒星愣了下才明白她的意思。

  「不許!」他低吼,「你要一個人離開我,想都別想!」

  早料到他會有這種反應。

  「你沒事了,秋悟山莊也沒事了,宮主給我的任務已了,我該回宮裡向宮主覆命才
是。」

  「你只記得任務,難道我對你都沒有意義!這段日子的相處對你也沒有任何意義嗎
?!」聽她這麼輕描淡寫的口氣,寒星差點大吼。

  她說過愛他的。

  他明明記得他已經表明過好幾次自己的心意了,難道她都當沒聽見嗎?!

  想到這裡,他才驀然記起一件事,風琤似乎從沒承諾過他什麼,他怎麼忘了要她答
應嫁他這件大事!

  上回她說愛他的時候,好像就是他在拐她承諾的時候,結果……他的話題不知道被
她轉到哪裡去了。秋寒星扼腕,現在再拐不知道會不會太晚?

  風琤的表情停頓了一下,像在思考。

  「你對我的感情,很深嗎?」

  「現在的我根本離不開你,這還不足以證明我對你的感情有多深嗎?」他苦笑的回
答。

  她居然到現在還問這種問題,寒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因為一時氣憤乾脆吃了她算了
,這樣她就別想跑了。

  「我們認識多久了?」對他大起大落的語氣,風琤還是很平靜。

  「一個半月。」他想也沒想就回答。

  「如果我現在拒絕你的感情,你能接受嗎?」

  「不行!」他大吼,梭巡著她臉上有沒有一絲開玩笑的表情——沒有!居然沒有!
她是認真的嗎?

  「寒星,」她輕輕的喊,「你只盼了我一個半月,我的拒絕都讓你那麼難受,那麼
你爹盼了五年,好不容易把你盼回來,現在你卻一句話都不與他說,你有沒有想過他心
裡好不好受?」

  秋寒星一頓,無語。

  「或許我不該這樣比擬,但親情的濃度,不會比男女之情來得少,更何況,血緣是
一輩子都斷不掉的關係。」風琤平靜地說著,「是人都會有犯錯糊塗的時候,他也只是
個平凡人,你就不能試著原諒他嗎?」

  「就因為他是我爹,所以更不能原諒。」秋寒星苦澀地道。

  他永遠都忘不了娘徹夜的守候,而爹卻早忘了與娘的誓言。然後娘死了,爹甚至等
不過百日便另娶他人。

  白色的哀喪還沒過去,全宅立刻改成紅色的喜慶,如何不諷刺?

  「但是,你有沒有想過,現在的他,其實也只是一個孤單的老人。」她輕輕的道,
「他什麼都沒有了,只剩下你這個兒子,如果連你都失去了,他還擁有什麼?」

  「琤兒……我做不到、我做不到!」他驀然低吼,聲音裡含著無盡的掙扎與痛苦。
風琤連忙抱住他。

  「我知道,我真的知道。」他對感情的要求何其嚴苛,對自己、對他人都相同,而
父親雖然是至親,可是卻辜負了同樣是至親的母親,該愛還是該恨的情緒、矛盾的感受
一定折磨的他好苦。

  「我無法原諒他……」秋寒星壓抑的情緒潰決在風琤伸出的雙臂裡。

  風琤就這麼靜靜的陪著他好一會兒。

  「你說過你娘是個善良的好女人。」

  「她是。」

  「你想,她恨你爹嗎?」

  秋寒星一頓,想起娘始終無怨無悔的面容,澀澀地道:「她不恨。」

  「寒星,要原諒一個人,很難。尤其你對那個人的感情愈深,要原諒他所犯下的錯
就更難,但該怪你爹的不應該是你,你想過嗎?」

  「琤兒——」

  「就算他對不起你娘,他所愧對的是他的妻子,並不是你。天下無不是的父母,別
再和他嘔氣了好嗎?」

  「琤兒,為什麼你一直替他說話?!」秋寒星痛苦地道。

  「因為,我不想你有後悔的機會。」風琤雖然還抱著他,但神情卻是縹緲疏離的,
「我是孤兒,從小沒有爹娘,我覺得,有爹娘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一件事。寒星,不要捨
棄讓我羨慕的幸福好嗎?」

  人活著,其實才是最重要的,那麼多的是是非非,如果樣樣都要計較到底,這樣的
人生未免太累、也太不值得了。

  「琤兒,你——」

  風琤回過神,唇畔強扯出微笑。

  「再說,你不是決定,要陪著我回去醫治眼睛的嗎?如果這裡的事不能有個圓滿的
結束,我怎麼能安心回宮醫治眼睛呢?」

  「琤兒……」他懂了,原來琤兒跟他繞了那麼大一圈,為的就是勸他與父親和好,
讓他不會有遺憾、讓他父親不會老來才失去惟一的兒子。她是這樣費盡心思為他著想,
他還能堅持的下去嗎?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琤兒,我……我會試試。」試著去和他爹見面。

  「不要謝我。」她搖搖頭。「你能想通、能快樂才是最重要的。」

  ☆☆☆☆☆☆

  幾番變故,就算是再堅強的人也承受不住;更何況,經歷過這些事,秋正堂幾乎失
去一切。

  事情雖然結束,真相雖然大白,但現在,他只是孤零零的一個老人,連自己的兒子
都不諒解他,秋正堂不知道自己還活著做什麼。

  靜靜的,秋寒星走到父親的房門口。

  「爹,我可以進去嗎?」

  原本在房裡一個人沮喪的秋正堂一聽見這個聲音,立刻抬起頭。

  「星兒?!當……當然可以。」乍見自己的兒子,秋正堂激動的差點失控,「我…
…我太意外了。」

  秋寒星頓了頓。

  「我……我是來向爹辭行的。」

  「辭行?!」秋正堂一怔,苦笑道,「你還是要走,你……還是不能原諒爹的一時
糊塗……」他果然注定得孤老一生……「不是的,爹。」見到他這種表情,秋寒星才知
道他的自責有多深,「爹,我已經不怪你了。」他頓時衝口而出。

  「啊?!」

  話一說出來,寒星反而覺得輕鬆,一連串的話輕易的說了出來。

  「琤兒說的沒錯,父子間沒有什麼原不原諒,再說,孩兒沒有資格怪你什麼,我想
如果娘還在,一定也不希望我們父子就此不再相見。」如果沒有琤兒,他真的會抱著這
個堅持,從此與自己的父親形同陌路。

  「是風姑娘……勸動你的?」

  「是她讓我想通的。她說,有爹娘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事,她不希望我將來後悔。」
提到風琤,寒星順道說,「爹,我娶定她了。」

  「好……好。」秋正堂覺得安慰,老淚差點淌了下來,前一刻他還以為自己會孤老
一生,下一刻兒子卻肯和他重拾父子之情,這種大起大落的心情讓他幾乎承受不住,「
爹贊成。」

  「在我和琤兒正式成親之前,我要先陪她回雲流宮治好眼睛。」也請雲流宮主答應
他們的婚事。

  「應該的。」風琤為他的兒子失明,保護他的兒子,又讓他們父子和好,秋正堂對
她只有感激,完全沒有任何挑剔之意。

  「爹,明天孩兒會和琤兒一同離開,希望爹好好保重。等琤兒的眼睛一好,我會再
帶她回來的。」他說著,心中再無怨懟,畢竟逝者已逝。

  仔細去看父親,才發覺他蒼老許多,秋寒星並不是個無情之人,一旦撇開心結,才
知道他對自己父親的敬愛從來不曾減少。

  「好、好。」秋正堂迭聲道。

  「那爹早點休息,孩兒告退。」不知道該再說些什麼,但至少他已表達出他的意思


  很多事,只在一念之間,如果想開了,那麼便沒有什麼好計較的了。幸好他領悟的
不算太晚。

  ☆☆☆☆☆☆

  離開秋悟山莊,秋寒星依著風琤的指示走向祁連山。回宮的一路上,風琤一直覺得
不對勁。

  「怎麼了?」寒星終於察覺到她的心事重重。

  「很奇怪。」她雙眼盛滿疑惑,「照正常情況來說,東方大哥早就該帶回宮主的指
示給我,但他卻一直沒有出現,這很不尋常。」

  「嗯……」寒星沉吟著。

  雖然他只見過東方情一次,但已經可以明確感受出他非凡的武學修為,風琤的擔憂
不無道理。

  懷著不安的心情,風琤與寒星幾乎是連夜趕路的回到祈連山,山下的守衛一通報上
去,只見東方情終於出現。

  「風琤。」

  「東方大哥,」一聽見他的聲音,風琤連忙上前問道,「為什麼你一直沒有帶回宮
主的消息,是不是宮裡發生什麼事了?」

  東方情一臉凝重。

  「焰珂失蹤了,已經半個多月,宮主派了所有人出去尋找,包括已回宮的雷玦與水
玥兩夫婦。」

  「兩夫婦?!」風琤一怔。

  「這些事晚些時候再說。」東方情轉而問道,「秋悟山莊的事處理的如何?」

  「已經沒事了,所以……寒星陪我回來。」風琤說的有些遲疑,不確定宮主是不是
能留下寒星。

  東方情眼含深意的看了秋寒星一眼。

  「他知道他必須面對什麼嗎?」

  「我……我沒告訴他。」

  東方情搖搖頭。「想不到你也會有這種逃避的時候,不過,這也證明你對他的感情
有多深。」

  因為擔心他不能接受條件、害怕失去,所以乾脆什麼都不說,這不像以前的風琤會
做的事。

  「東方大哥,我……」

  「不必說什麼,你們先到大廳等著,我去請宮主。」

  「嗯。」她點點頭。「謝謝東方大哥。」

  東方情沒再說什麼,轉身便進入宮內,在一旁聽的滿頭霧水的寒星這才走到她身邊


  「琤兒,東方情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什麼?」她一下子沒聽懂他在問什麼。

  「他說的『面對』,是什麼意思?」他說著,眉頭皺了起來,琤兒到底瞞了他什麼


  「這個……待會見你見了宮主,就會明白了。」

  「琤兒?!」她愈不肯說,就愈可疑。

  「走吧,我們到大廳去,別讓宮主等我們。」風琤存心避開話題。

  秋寒星氣悶,但還是順著她的話先到大廳,他倒要聽聽看,是什麼樣的難題讓琤兒
這麼難以啟齒。

  ☆☆☆☆☆☆

  等風琤和秋寒星進大廳後不久,東方情也將雲流宮主請了出來。

  即使一簾相隔,也可以很明確的看出雲流宮主是名女子,這有些出乎秋寒星的意料
之外。

  「風琤拜見宮主。」聽見聲音,風琤知道宮主已經出現了。

  「不必多禮,這位是秋悟山莊的少莊主秋寒星吧?」她轉頭問著一旁的陌生男子。

  「在下正是秋寒星,見過宮主。」

  雲流宮主輕笑。

  「花名滿天下的風流劍客,偏偏招惹我雲流宮之人,不知道秋公子是何用意?」她
半諷半問的語氣聽不出真意。

  秋寒星坦白以對:「因為我只鍾情於她,想娶她為妻。」

  「就一個花名在外的人而言,你的『鍾情』並不足以稱為稀奇的事。」她的語氣淡
漠不已。

  「沒遇見風琤之前,我不曾真的動情。如果不是遇見風琤,我想我也不會動情。宮
主如果信不過我對琤兒的真心,寒星不介意接受任何有條件的試驗。」他見招拆招、不
卑不亢地回道。

  雲流宮主沉吟了會兒。

  「要娶雲流宮的女子並不容易,所謂的代價也不是人人都付得起;如果你沒有付出
一切的心理準備,不如現在放棄。」

  「我不會放棄的。」秋寒星很肯定地道。

  他娶琤兒的心意,怎麼樣也不會改變。

  「想娶走本宮座下婢女,第一個條件就是那名男子必須也是雲流宮之人,你能捨棄
過去的身份,成為雲流宮的一分子嗎?」

  聽到這裡,秋寒星驀然明白了,他立刻轉向風琤——「這就是你剛才猶豫、不肯對
我直說的原因嗎?」

  風琤咬著下唇,點了點頭。

  「你認為我不會答應這樣的條件?」

  遲疑著,風琤又點了點頭。

  「琤兒,你……」她真的這麼想,寒星差點想當場撞牆,「如果我不答應,是不是
你就打算離開我、永遠不再見我?」從之前發生的事,秋寒星已經相當明白,這個小女
人為了雲流宮可以忠誠到什麼程度,只是……她居然對他們的愛那麼沒有信心?!

  「我……」她低下頭無語。

  「你怕我不答應便棄你而去,所以你一直不說,等到現在別人來告訴我,如果我拒
絕,你是不是正好也省了負心的罪名?!」他太生氣了,話到最後變成用吼的。難道他
的真心在她心中這麼值得信任嗎?

  「不是的!」兩行清淚滑落風琤的臉頰,她低喊著,「我不說,是因為我沒有勇氣
面對現實,萬一你真的拒絕,我們就再也沒有以後,拖到現在,是因為我想留住我們最
後相處的時間,因為我根本……根本不想離開你。」

  風琤的淚一直流,還不斷後退,最後被門檻的樓梯絆住腳,身子站立不穩便往後直
直跌下去。

  「呀——」

  驚呼還沒有完,一雙手臂及時圈抱住她。

  「你終於肯說了。」低沉的嗓音恢復以往的溫柔,平穩的在她耳畔響起。

  她呆住,淚還掛在臉頰,卻不解的抬起頭,一時忘了剛才的事,不過有人可記得清
清楚楚。

  「既然不想離開我,為什麼不早點說?」就這句話,他覺得自己幾乎等了一輩子。

  「寒……寒星?」

  他抱起她站好,然後以熟悉的動作摟著,再度走回紗簾之前。

  「要怎麼做,才能成為雲流宮的一分子?」他對著簾幕之後的人問道。

  「你擅長軟劍,腰上的白光就是你不離身的配劍,『劍客』之號並不是浪得虛名,
本宮相信你有絕對的能力可以成為雲流宮的一分子。但是,一旦進了雲流宮,你就必須
受到宮規的約束,不得有異議,你願意嗎?」

  有能力並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一旦成為雲流宮之人,便得恪守宮規,不得違
背,對一般人來說,這才是最難的。

  他笑了笑:「我沒有異議,一切但憑宮主安排。」為了風琤,他沒有什麼好後悔的
,因為一個風琤勝過所有的一切。

  「在雲流宮裡,不論身份高低、不論男女,都只有一個伴侶,一旦選擇了就不能改
變,一輩子都要相守相借的過一生。你能做到嗎?」

  「我本來就打算這麼做。」寒星看向風琤,這小女人現在應該明白,他是絕對不會
放開她的吧!

  「很好。」雲流宮主不再阻攔,「有關宮裡的一切,風琤會詳細的告訴你。如果你
有任何不守宮規的行為,那麼本宮將依宮規論處,這點希望你記住。」

  「我明白。」秋寒星點了點頭,又道,「我可以問一個問題嗎?」

  「你說。」

  「琤兒的眼睛能不能醫?」

  雲流宮主仔細看了看風琤,心念才一動,純白色的紗簾突然被一道黑色身影侵入,
送上面紗,而後黑色身影又不知消失於何處。

  覆好面紗後,雲流宮主走出簾幕,她的嬌小與年紀輕輕的模樣再度震懾住秋寒星。

  堂堂武林二宮之一的雲流宮主,是個年輕的小姑娘嗎?剛聽聲音他還不太相信,但
現在……東方情拉著秋寒星退開兩大步遠,讓宮主能仔細的診視風琤的眼睛,好一會兒
,宮主再度走回紗簾之後。

  「如果風琤的雙眼不能復明,你打算怎麼辦?」

  「不管琤兒變成什麼模樣,我的心意永遠都不會改變;如果她的眼睛治不好,我就
當她的眼睛一輩子。但是我不會放棄,就算訪遍天下名醫,我也會想辦法醫好琤兒,一
生一世無怨無悔。」他坦然道。

  「寒星……」這是她第三次聽見他說這種話了,但這回……她的感覺卻特別的深。

  「琤兒,不許說謝謝。」他輕輕抹去她眼上又要掉下來的淚,「為你做任何事都是
應該的,我不要你的感謝,只要你以相同的情感愛我,不要再想著要離開我身邊就夠了
。」

  風琤深吸了口氣,不讓自己再掉淚,卻止不住聲音的哽咽。

  「我……愛你。」真的好愛他。

  秋寒星眼睛一亮,緊緊的摟住她。

  「我就知道我一定可以得到你的愛!」他如釋重負歎道。雖然她之前已經說過,但
現在再說一次的意義特別不同……他覺得自己像得到了全世界。

  已經沒有什麼再能阻止他們相愛了。他太喜歡聽見她說愛他的語調,秋寒星決定以
後要常常想辦法拐到這三個字。

  「咳、咳。」雲流宮主忍住笑意輕咬了下。

  一聽見咳嗽聲,風琤連忙回神,想掙扎他的抱摟,想起現在還有別人,她羞的連耳
根子都紅了。

  不過秋寒星可不管那麼多,讓全世界的人知道風琤屬於他最好,這樣以後如果有人
敢再打風琤的主意,他就「師出有名」了。

  雖然聽到風琤的真心話很高興,秋寒星可沒忘了剛才的正事。

  「宮主,琤兒的眼睛真的醫不好嗎?」他語氣裡不無擔憂。

  「是比較困難,不過並非醫不好。」現在天仇不在,只好由她充當宮裡的醫者了,
「待會兒我會讓東方去藥庫裡拿藥,你只要按時幫風琤換藥,讓她喝藥,十天後她便可
以重見光明。」

  「真的?!」如果真如她說的那麼容易,那麼為什麼長安城裡的大夫居然查不出病
因?

  「寒星,不可以懷疑宮主的話。論醫術,宮主懂得不見得比南大哥少。再說,你不
能拿外人和宮主相比,那是貶低了宮主。」雖然泛著紅潮的臉讓風琤的這番話少了一點
氣勢,但秋寒星可沒忽略重點。

  他這才知道風琤對宮主的維護之心有多強,那是任何人都不許輕侮的,秋寒星突然
有種預感,會不會以後他最大的情敵就是雲流宮主?他開始覺得烏雲罩頂了。

  「無妨。」雲流宮主並不在意,「你們先回風雪樓休息吧,待會兒我會讓東方將藥
送過去。」

  「多謝宮主。」風琤擔憂著焰珂,想著還是問了,「宮主,焰珂怎麼了?」

  雲流宮主一頓:「風琤,現在你最重要的事,是把眼睛治好,其他的事你不必擔心
。我想,應該很快就會有焰珂的消息了。」

  「如果有焰珂的消息,宮主能不能派人馬上通知我?」她們四人情如姐妹,聽到焰
珂出事,風琤無法不擔心。

  「我會的。」雲流宮主承諾。

  「多謝宮主,風琤告退。」聽見宮主的承諾,她才和寒星相偕離開。

  ☆☆☆☆☆☆

  一回風雪樓,確定這是風琤住的地方,秋寒星立刻摟住風琤,低頭便是一個纏綿又
熱烈的吻。

  天,他好想念這種感覺。

  這一路為了趕回來,除了吃飯、睡覺,他們根本沒有其他時候可以親近;雖然是兩
個人,但在秋寒星的感覺裡,那根本不叫「獨處」。

  好一會兒,他才戀戀不捨的放開她嬌嫩的唇瓣。

  「寒星……」她軟軟的叫著。

  幸好他始終沒放開緊摟著她腰的手臂,不然她肯定早跌了下去。

  「終於可以吻到你了。」天知道他忍了多少天呀!最重要的是,現在是「名正言順
」了。

  聽見他委屈的抱怨語氣,風琤忍不住笑了出來。

  「你還笑?!」他橫眉豎眼的。

  「對不起。」她很難忍住笑。

  「你呀——」捨不得怪她,那怎麼辦?繼續吻她好了。

  「寒……寒星……」這人想吻就吻,一點空隙都不留給她,害她想說話都變得好困
難。

  「什麼事?」他不太專心的應道。

  「為……為什麼……喜歡我?」

  「愛你。」他不滿意的糾正。「愛」比「喜歡」更強烈,他對她,也許連最濃烈的
形容詞都不足以形容。

  「好,為什麼愛我?」她再問。

  就是愛她了,哪還論什麼原因呢?而他有一輩子的時間可以回答她這個問題。等她
的眼睛好了,他還會為她創一套琴音中的劍法,那是不久前對她的承諾,也是只為她而
起舞的劍。

  「因為,」他低笑,纏纏綿綿的再吻住她,決定要加倍吻夠好幾天的份量,「我就
是愛你。」

  因為,他永遠不會忘記初見面的那個月夜,那個在月光下的她。

  因為,那個乍然令他動情、進而想擁有一輩子的女子——風琤,現在終於完全屬於
他了。

  因為……就是愛她。

  —本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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