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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黎孅]調教(惡魔姊妹花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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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8-4 00:07:00 |倒序瀏覽 | x 1
調教(惡魔姊妹花之二) 作者:黎孅

她怎麼會那麼倒楣?
到船上打工也會被登徒子糾纏,
還見笑轉生氣的將她打昏後揚長而去,
留下她跟著「海上皇宮」四處飄移,
整艘船不但沒人相信她的身份,
還不斷有人伸出鹹豬手企圖染指她,
還好她吉人自有天相,遇見可以撐腰的老大,
可是這男人竟敢開口說要買下她?
這年頭不知死活的人真是多得可怕,
心機女不發狠還真把她當成小綿羊在養?
復仇計劃第一步就是把豬哥標整得叫媽媽,
再讓目中無人的海上霸王愛她愛得癡狂,
可是怎麼自己的心也開始小鹿亂撞,
讓她心癢的想把他緊緊摟進懷中不放?
好吧好吧,如果男主角是他,
她倒很樂意重擬「好男人調教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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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8-4 00:07:26
楔子

  維京號隸屬於上海海域郵船公司,是「貝立茲郵輪評監」評為亞洲唯一超五星級的郵輪,名氣超越日本郵船公司的飛鳥號。

  船長兩百九十公尺,船寬三十二公尺,舺板樓層十五,高度約二十層樓高,噸數六萬九千噸,吃水深度八公尺,註冊國家為中國,船上工作人員七百人,載客數八百人,客服比接近1∶1,是少數載客量低於九百人的遊輪。

  維京號走高價路線,一律提供面海的陽臺外艙,房間大而且舒適,有六間VIP級艙房,每間艙房的面積四十坪到七十坪不等,讓金字塔頂端上的避雷針等級貴客享受奢華的海上假期。

  今年的唯一航行行程由休士頓港出發,穿越巴拿馬運河橫越大西洋,經由歐洲進行長達百日的豪華海上假期,而後將於上海靠岸。

  欲搭乘維京號必須在一年前訂房,一般陽臺艙的計價為十萬美金。

  為期一百天的行程,每天都有不同的活動,軟硬體設備一應俱全,有兩個游泳池、三個漩渦水療池,乘客服務方面則有豪華賭場、PUB、健身中心、美體SPA、劇院、青年活動館、免稅商店、高爾夫模擬機、網咖、圖書館、藝廊、運動場、網球場……任何在陸地上能夠玩樂的一切,這裡全部都有。

  而且這還是全世界造價最貴的遊輪,其有價高達六億美金。

  當潔兒跟著多倫餐廳的老闆多倫來到這裡送外燴時,她第一眼就被維京號這艘龐然大物給嚇呆了!

  她不禁咕噥道:「我長這麼大,奢華日子也過了十八年,也還沒有搭過郵輪出去玩!」

  潔兒.西爾是西爾集團總裁萊恩.西爾的小女兒,現任執行長凱.西爾的寶貝妹妹,從小被養在飯店裡,集三千寵愛於一身,直到中學才有機會到外頭讀書,為了自由、為了獨立,而與孿生姊姊——娣娜一起偷偷申請了遠在休士頓的萊斯大學,經過一番家庭抗爭,才在母親的同意下遠離紐約來到美國南方開始「平民式」的獨立生活。

  除了學費之外,一切開銷都得自己來,而她今天就是跟著多倫來到休士頓港出差。

  多倫體恤他們這些自願出差的員工,所以答應他們只要工作結束,就可以連放三天假。

  打工期間,潔兒與餐廳裡冷漠難以接近的酒保——希斯結成了莫逆,希斯是一個皮膚黝黑、高大英俊且擁有拉丁血統的男人。

  在餐廳擔任吧台工作的希斯是國際花式調酒連續三年的冠軍得主,他毫不吝嗇地將所擅長的調酒授予潔兒,長相英俊的他非常有女人緣,所以當潔兒告訴雙生姊姊娣娜,等辦完此趟的外燴後,她要跟希斯去散散心,因而被沉浸在愛河裡的娣娜誤會了。

  希斯是個很棒的男人,可惜他不愛女人。

  「耶誕節回紐約就跟哥哥提提看,讓爹地和媽咪來個豪華的郵輪之旅,」潔兒這三天以來都在船上工作,打聽清楚維京號的航程和服務之後,就覺得維京號的行程相當適合她退休的父母。

  回去一定要跟哥哥提意見,爹地和媽咪辛苦這麼多年,他一定會同意讓雙親好好度個假。

  工作告一個段落,潔兒在維京號的儲物艙房裡做最後的善後工作——

  她肩上背著隨身攜帶的包包,最後再巡視有沒有任何遺漏的東西,所以其他人都先走了,整個艙房只剩下她一個人。

  「潔兒。」笑嘻嘻朝她走來的是進餐廳不久的新人——日籍留學生,加勢大介。

  潔兒第一眼就不喜歡這個小眼睛的男生。

  很奇怪,娣娜的男友敖晉也是一個小眼睛的男孩,但她就是不喜歡加勢大介這個人。

  或許是因為他給人的感覺很不正派吧!這個男生花錢如流水,多倫餐廳一個月四百元美金的薪資根本不夠他花用。一次同仁問起他打工的理由,他的回答竟然是——美國大學要求學生要打工,我有
什麼辦法。一副吊兒郎當的態度。

  因此,她決定和這個人保持距離。

  加上他老是有意無意的對她表示好感,有時她會想,要不是娣娜已經有了敖晉,而且老是跟敖晉形影不離,他八成會錯認她們姊妹,並且同時對她們兩個展開追求。

  「潔兒,別不理我。」加勢大介不顧潔兒的冷淡黏了上來。「要不要搭我的車回宿舍?」

  「不用了。」她淡笑婉拒。要是娣娜的話,語氣一定高八度,然後會用吼的叫他閃遠一點。

  她們姊妹擁有相同的外貌,連身高、三圍、體重都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兩人笑起來的時候,各自擁有一個小巧可愛的酒窩,娣娜在右邊,她的在左邊,恰恰好對稱。

  不過兩個人的個性卻是差了十萬八千里!

  「我和希斯有約。」確定沒有任何遺漏的東西後,她便轉身欲走。「星期一見,Bye!」瀟灑的對他揮手道再見。

  「等一下!」他哪可能這麼容易讓她走?於是飛快追上她的腳步,並從身後抱住了她,趁機吃了幾塊嫩豆腐。

  她的反應是反手給了他一巴掌,「下流!」

  她這輩子還沒有這麼生氣過,甚至氣得全身發抖,他竟然敢抱她,還摸她胸部!他好大的膽子!

  「Fuck!」他從沒被女孩甩過巴掌,從小家境優渥,要什麼樣的女孩沒有?看上她是她的福氣!拿什麼喬?

  惱羞成怒的他開始對潔兒動粗,並把她硬拉進艙房,想就地佔有她。

  潔兒太嬌小,根本抵擋不了一個大男人的攻勢,被他抱在懷裡,她氣紅了眼,這種被羞辱的感覺讓她感覺憤怒,於是手肘往後狠狠一拱,使出金剛李奧教授的防身術,再用力往他腳板一踩。

  她再一個回身,往他鼠蹊部部狠狠一踹,給他致命的一擊。

  她平常看來文文弱弱的,但必要時也會有強悍的一面。

  加勢大介被她的反擊震退兩步,彎身痛叫出聲,不敢相信之餘又覺得懊惱,心高氣傲的他不甘吃癟,待他疼痛趨於緩和後,左手一撈又將潔兒拉回,右手使勁揮出一巴掌。

  「你做……」她還來不及說話,連反應的機會都沒有,就被這一記巴掌狠很的打飛,頭直接撞擊門邊的鐵櫃,而後昏死過去。

  「Shit!」知道自己闖了禍,加勢大介不敢面對問題,他定眼一看,趁著四下無人時,將昏迷的潔兒拖到門後,再以門板擋住她的身形,又思忖了會,決定拿走她的包包,然後走人。

  在加勢大介離開後不到一個小時,維京號緩緩啟動,氣勢磅礴地鳴起笛聲,駛離休士頓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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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8-4 00:07:44
第一章

  海彧在淩晨三點走出艙房,來到甲板上吹風,看一看夜裡的海洋。

  在海上生活多年,他深深迷戀著大海的多變,尤其是夜裡的海。

  今晚,風平浪靜。

  海面平靜的不起任何波濤,維京號平穩的以29節速度行駛著,一輪新月掛在無雲的天空,映照在如鏡的海上,唯有畫過海平面時出現的細微波浪聲顯得清晰。

  懶洋洋地繞過日光浴區,走過泳池畔,來到他最喜愛的船尾,只是沒想到那兒已站著一個體態纖弱的黑髮少女。

  她手扶欄杆,低著頭無聲的掉淚,淚水一滴一滴的滑落面頰,滴落在海平面上。

  他嚇了一跳,想著也許是與情人吵架的船上乘客,才會一個人到甲板上掉淚。

  他無意驚動哭得傷心的人兒,摸了摸鼻子,今晚就把他最喜歡的地方讓給女士吧!他緩緩的轉身,正欲離開時,卻聽見女孩帶著顫抖的低喃。

  「嗚……嗚……我好想回家……」

  聞言他不禁皺起眉頭。

  維京號啟航不過三天,三天耶!就讓乘客哭著說要回家,難道活動策劃得有這麼糟糕嗎?

  「我不要在這裡,我要回家……爹地,你什麼時候來接我?嗚嗚嗚……」

  他忍不住轉身回頭,打算問一問那個小妞到底對維京號有什麼不滿,讓她不想待下,還哭著說要回家。

  畢竟身為維京號的主人,他有義務滿足乘客們的任何需求。

  「嗨,需要我為您效勞嗎?」海彧一出聲,立刻把女孩嚇得花容失色,慌張的轉過頭來看他。

  此刻,一陣海風襲來,她一襲黑髮在空中迎風飄揚,第一個讓海彧注意到的,是她那雙迷人的湖綠色雙眼,以及那張融合中西優點的美麗小臉。

  驚豔,是海彧對她的第一印象。

  潔兒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猛地回頭,便看見一個身材高大、皮膚黝黑且五官深邃,留著一頭半長不短黑髮的性感男人?

  一件開襟到胸口的黑色襯衫搭配黑色長褲,一身的黑,唯一散發出驚人光芒的,是他那雙黑白分明的瞳眸。

  分不清他的來意是善是惡,自她被困在這艘海上牢籠起,對每一個接近她的人都帶著防備之心。

  因為在這裡,她受盡屈辱……

  她咬了下唇,防備地緊盯著眼前的男人,接著不發一語,直接繞過他走人。

  海彧沒有想太多,直接拉住她的手阻止她離去。

  「等一等!」

  「放開我。」她害怕的急急地道,「你抓痛我了!」他一聽她喊疼,連忙收回手,「Sorry。」

  但他仍擋在她身前,不讓她離開,一時間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喊人嗎?求救嗎?

  可是在這艘郵輪上,誰會救她?誰會對她伸出援手?

  潔兒在這短短三天,對人性徹底失去信心,除了自己,她再也不相信任何人。

  此刻四下無人,就只剩下他和她,如果他和那些覬覦她美色的人一樣,她就算喊得再大聲,也不會有人聽見。

  「你……不要過來!」她警誡的低喊,一臉的謹慎防備,

  「好,我不過去,你別怕!」不懂她的謹慎害怕從何而來,他也不懂自己為什麼要聽她的話,「告訴我,你為什麼一個人在這裡哭泣?」他這輩子從來沒有用這麼輕柔的語氣說過話。

  她抿緊唇,不打算回答他問的任何問題。

  她不想再告訴任何人自己誤留在維京號上的前因後果,連一張證明身份的證件都沒有,所以在這艘郵輪上,她等於不存在。

  因此大家都可以欺淩她。

  眼前這個男人,看起來不像維京號上的員工,大概是客人吧。

  對於有錢有閒的富家子弟,她徹底排除求救的可能,她只能等,等待父兄查出她的下落,將她帶回家。

  「和人吵架了?」他又輕聲問,「維京號上的活動沒有辦法讓你開心?」

  「活動?」她譏誚地扯唇一笑,「我可沒有這榮幸成為維京號的乘客。」她原本還想,等大學畢業後,或許可以跟娣娜來一趟海上之旅,但現在她完全打消這個念頭了。

  她對維京號上的人失望透了,一群沒肩膀的傢伙……

  他的眼眸閃過一抹精光。「你不是維京號的乘客?」

  「晚安,再見!」她仍舊沒回答,只是低垂著頭,道了聲再見就匆勾離開。

  看著她離開的方向,是通住員工臥艙的通道。

  「我怎麼不記得船上有這樣的一名員工?」他喃喃自語著。

  維京號是他的心血,歷時兩年的浩大工程,他親自參與設計,投人大量資金,旗下郵輪中他最愛的就數維京號。

  維京號上七百名員工,全由他親自面試挑選,他也記得船上每一個工作人員的名字。

  但是剛才那女孩,不在他的記憶之中。

  「看來,我太相信手下的後果,就是背著我胡來。」他輕扯嘴角,詭異地笑開。

  走向方才被佔據的位置,海彧掏出口袋裡的煙,以打火機點燃。

  緩緩地吞雲吐霧起來,黑眸看苦海面倒映的月色,若有所思的沉思著。

  回到船艙的潔兒,躡手躡腳地關上艙門,踮起腳尖,無聲地走回自己的床,小心的不發出任何聲音躺下。

  「你這麼晚跑去哪裡啊?」隔壁床的成楠打著哈欠坐起身來,扭開床頭燈,睡眼惺忪地問著。

  成楠,一個上海姑娘,維京號中國餐廳的服務生。

  她躺在床上,把被單拉起來蓋住全身,只露出一雙靈活大眼。

  「我去甲板上走走。」

  「又跑出去哭啦?」成楠了然於心地看了她一眼,隨即又倒回床上,調整一個舒適的位置。「我知道你想家,但要小心被古經理瞧見,他眼線很多……」睡眼朦朧的閉上眼,邊叮嚀,人也著睡著了。

  「我會小心的。」她小小聲地道。

  翻轉過身,蓋著薄薄的被單,思念家人的淚水,再度滑下面頰。

  她要到什麼時候才能離開這兒?她真的好想回家!

  細數日子,希斯他們應該收假回到休士頓了,就算加勢大介想隱瞞,恐怕也瞞不住。

  不知道娣娜知道後的反應是什麼?她一定會很生氣很生氣,然後把加勢大介痛揍一頓吧!

  爹地和媽咪一定也知道了,但是他們不能肯定她是不是還留在維京號上,加上維京號上有心人士的隱瞞,他們要查出來,應該需要一段時間。

  在這段時間內,她會努力讓自己安然無恙,等家人來接她回到溫暖的家。

  黑暗中,她睜大雙眼,緊盯著圓型窗戶外頭一望無際的海。

  同時間,遠在紐約西爾飯店的尊爵套房主臥室內,一名年近四十的華人女性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媽咪?」被父兄安排送回紐約的娣娜,正躺在母親身旁,陪伴著母親。

  凱蒂得知小女兒潔兒失蹤的消息,一時承受不了打擊而昏迷休克,身體仍顯虛弱。

  「我夢見潔兒了。」凱蒂輕聲道,翻身望著一旁陪著自己的娣娜,伸手撫著她的小臉,看見她,就會想到另一個擁有一樣外貌的女兒。

  忍著痛哭的衝動,娣娜武裝起自己,「潔兒會沒事的,她那麼精明。」

  娣娜在故作堅強,她不是看不出來,畢竟潔兒的失蹤,最傷心難過的莫過於從小焦不離孟、孟不離焦的娣娜。

  她們姊妹倆從小一起長大、一起念書、一起搗蛋惡作劇,這回潔兒失蹤,娣娜的自責一定很深。

  娣娜從小就很保護潔兒這個孿生妹妹,她們姊妹情深,總是視對方為自己最重要的人。

  「媽咪,你不要擔心。」娣娜佯裝語氣輕快地道,「快睡吧,你要多休息。」

  她輕聲歎息,伸出雙手將女兒攬進懷裡,溫柔地道:「哭吧,媽咪知道你比任何人都還要難過。」

  聽見母親溫柔又善體人意的安慰,娣娜終於忍不住抱苦母親痛哭失聲。

  「嗚嗚嗚……媽咪,對不起,我把潔兒弄丟了,對不起、對不起……嗚嗚嗚……」

  「這不是你的錯,是意外。」凱蒂溫柔且堅定,不斷地安慰自責甚深的娣娜。「潔兒一定可以平安回來。」

  這是她對女兒的信心,她深信精明的潔兒不論陷進什麼樣的困境,都能夠安然渡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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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8-4 00:08:12
第二章

  「大小姐,你動作能不能快一點?」古炫齊,北京人,四十歲,維京號客服經理,畢業於北大,在郵輪旅遊業工作近二十年,能力不錯,只是好大喜功,個性有缺陷,對待下屬極為苛刻,想升遷還得看他臉色,拚命巴結給好處。

  而且對稍有姿色的女性員工,偶有性騷擾之舉。

  潔兒正是他最新的目標。此刻,他正在維京號上的中國餐廳,雙手環胸,苛刻的催促潔兒動作快一點。

  譏誚地喊她大小姐,是因為這個身上連張身份證都沒有的女孩,竟然說自己就是西爾集團的千金!

  當時屬下告知發現儲物艙裡的潔兒時,古炫齊嚇了好大一跳,經由其他人證明她是休士頓當地餐廳員工後才放下心,原本他還懷疑她是什麼恐布份子,針對維京號上的名門貴客而來。

  既然不是什麼壞人,只是一個誤留在維京號上的小女孩,古炫齊便不再擔心,但又想到老闆訂下的規矩以及自己近來的升遷,要是她留在船上的事情被發現,首先被開除的人是他,接著督導不周的各部門都要負起連帶責任,這是管理上的大漏洞,加上牽連層面太廣,會被革職查辦的人員將會十分可觀!

  而且,若讓媒體知曉這件事,一個沒有身份證明的女孩也能登上維京號,這會對海域郵船公司造成多大的影響?

  再也不會有人相信維京號的安全性!

  所以無論如何他都要瞞住上頭,不讓潔兒的事曝光,且嚴重警告她別想逃,要她乖乖的工作,船一到上海便會安排她回美國,如果不聽話就把她丟進海裡。

  沒想到她卻回說:「聯絡我父親,我父親會來接我,我父親是西爾集團總裁萊恩.西爾,只要通知他,他會想辦法派人來接我,求求你……」

  「別笑掉人家大牙了!一個連鎖飯店集團千金怎麼可能會在外面打工?你要是西爾家的人,我就是美國總統!」他完全不相信。

  「我真的是西爾家的人!我沒有說謊!」潔兒抓著他的手,急急地道,「我爹地會來接我,真的!」

  「夠了!」他怒聲一吼,一巴掌將潔兒打趴在地上,「再無理取鬧我就殺了你!」他半真半假的威脅。

  在那一巴掌後,潔兒就乖乖聽話了,古炫齊很滿意她的情況,但仍再三警告她不準亂說話,並安排她在中國餐廳工作,不時還會來監視她。

  他不知道潔兒非常記恨他的那記巴掌還有種種羞辱,她之所以乖乖聽話的工作,不是因為認命,而是在等待機會。

  她不像娣娜一樣個性容易衝動,怨氣不吐不快,她一直都很有耐心,等待報仇的契機,慢慢的佈局,最後置身事外,笑看他人陷於水深火熱中。

  古炫齊,她會讓他知道,什麼叫做「夜路走多了,早晚會碰到鬼」。

  「我就來了,」潔兒暗地裡翻了個白眼,整整身上的水藍色改良式旗袍——這是中國餐廳的女侍制服,合身的貼在身上,左側開衩的裙擺落在膝上。

  她的身材比例好,雙腿勻稱修長,身材嬌小但玲瓏有致,所以看來格外秀色可餐,當她捧著餐盤從廚房裡出來,低頭經過古經理面前時,鹹豬手就直接伸出,在她臀上拍了一下。

  她嚇了一跳,驚恐地抬頭看他,看見他臉上那邪氣的笑容,她連忙轉過頭,匆匆離開。

  古經理見她驚慌失措的模樣,不禁笑出聲來。

  他就是喜歡看女孩嚇得花容失色的模樣,那會讓他非常興奮,何況潔兒又是一個非常漂亮的混血兒,讓他興起了征服的念頭。

  他有自信這漂亮的小妞會主動獻身,因為主控權在他手上!光是想著能擁著她嬌小卻發育得十分成熟的嬌軀,古炫齊就不禁興奮起來。

  不過他沒有發現,背對著他的潔兒表情卻是陰狠得嚇人。

  這三天來,他給了她兩巴掌,肢體性騷擾十二次,行徑可說是非常的不尊重,她把帳一條一條的記起來:心裡對他的怨恨,足以讓她掀了這艘豪華郵輪!

  低著頭,潔兒默默排列餐具,偌大的中式餐廳只有她一名員工,以及心懷不軌的古經理。

  想必是他刻意支開其他人好對她上下其手,哼!衣冠禽獸。

  她在心裡咒駡著,面無表情地排列餐具、折餐巾。就在她忙著手上工作的同時,令人不舒服的壓迫感不停靠近,直到她驚覺難忍的體溫和粗重的喘息接近,在他從背後抱住她之前,她不著痕跡的移動位置,讓他撲了個空。

  沒吃到豆腐的古炫齊惱羞成怒,臉色漲紅,卻沒有因為她的閃躲而死心,繼續跟著她移動。

  當他的手抓住潔兒肩膀時,她忍不住皺起眉頭,雖然只是一閃而逝,隨即她換上為難的表情,忸忸怩伲地閃躲著。

  「古經理……讓人看見不好。」

  「不會有人看見的。」色欲薰心的古炫齊根本就不管有沒有人看見,他一定要得到她,就是今天!「你想不想回家?嗯?」

  她眼中快速的閃過一抹精光,「我想……回家。」

  他終於露出真面目了是嗎?她在心中盤算著,該用什麼方法才能脫身。

  她情願死,也不要被人污辱!

  「在上海靠岸後,我可以安排你回美國。」

  「真的?」眼一亮,她故作興奮狀,心中卻在暗暗冷笑,需要三個月後到上海她才能回家?他太看不起她家人的能耐了!

  「不過這得看你的表現了。」他一臉垂涎的貪樣。

  潔兒定定地看著他默不作聲,等著聽他拘嘴裡吐出什麼下流話。

  「下了班後到我房間來。」抓著她肩膀的大掌另有所意的輕捏了下。

  她得極力克制自己,才沒有一腳把他踢出去!

  從小到大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被人眾星拱月慣了,她認識的男人,不管是誰都十分有紳士風度,直到她陰錯陽差下留在維京號上,她才知道不是每一個男人都一樣,這也才認清一件事實——被她們姊妹欺負多年的黑家兄弟,不是因為真的有把柄在她們手上而有所忌憚,而是因為他們自覺是紳士,對女孩子不能太粗暴,所以總是對她們的惡作劇和追打一昧的忍讓和逃開。

  等回到紐約,她會記得對他們兄弟好一點,儘管那兩個玩具看到就會讓人想欺負一下,但他們不失一個男人該有的紳士風度,是該得到她的「善待」。

  「別讓我失望喔!」古炫齊握住她肩膀的手緩緩往下滑,然後在背後游移,在內衣扣環間流連,未了還輕輕扯了一下。

  她快要吐了!

  握緊拳頭,她努力克制自己的反感和狂怒,千萬不能在這時候發作,現在還不是時候!

  現在她沒有任何一個可以撐腰的後台,所以受了委屈只能咬牙承受。

  古經理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最後才帶著賊笑離開。

  「他媽的!」直到四下無人,她才罵出聲來。「氣死我了!也不照照鏡子,像你這種癩蝦蟆竟然敢妄想本小姐?!作夢吧你!」

  她得想個兩全其美的法子脫身,因為她是絕對不可能到那個變態的房間,誰知道他會對她做出什麼噁心的事來!

  可是有什麼辦法呢?

  「可惡……」她忿忿不平,苦惱的想著法子。

  ***

  自休士頓港出發後,維京號在第四天早上九點,停靠整個旅程中的第一個國家——巴拿馬。

  當維京號入境南美洲的國家後,潔兒知道她離家更遠了。

  維京號平均每四到七天便會靠岸,停泊十小時到兩天的時間進行補給以及保養,這時候通常船上的乘客和工作人員都會很忙碌,乘客忙著下船走走、看看;船上工作人員則忙著進貨、搬貨。

  此時是維京號上最混亂的時候,也是她求救的最佳時機。

  她趁著大夥兒忙亂的同時,悄悄來到維京號上的網咖地點。

  櫃檯只有一個拉丁裔男子看著,其他地方則空無一人,於是她從後門偷偷潛進,正好看見有一台電腦是開著的,顯示著還有三分鐘的使用時間。

  應該是乘客玩到一半時,維京號就靠岸了,所以便匆匆下船,未等到時間結束就離開。

  她彎著身子悄悄走進,坐在舒適的皮椅上,纖纖小手小心地移動滑鼠,儘量不發出聲音。

  鍵盤不敢敲得太用力以免發出聲音,她慢慢的打下網址,網頁飛快的跑著,她的心跳得很快很快,怦怦怦地跳著。

  剩下一分十五秒,動作得快一點!

  她飛快的登人信箱,按下新增郵件,在收件人欄填上哥哥凱的聯絡信箱,十指下住地顫抖,緊張得好幾次都打錯字,好不容易打好信,正要按下發送鍵時,一隻手倏地覆在她握著滑鼠的右手,她嚇得幾乎尖叫,下一秒另一手就搗住她的嘴,拖著她從後門悄悄離開。

  潔兒感到扼腕不已,就……只差那麼一秒鐘而已!

  「你們在這裡做什麼?」古炫齊狐疑地質問在網咖附近流連的潔兒以及成楠。

  「古經理,我正準備帶潔兒去幫我搬彪叔要的東西。」成楠面不改色的說著謊。

  「是嗎?」古炫齊起疑地來回打量她們倆,最後才冷哼一聲。「最好不要在我眼皮底下搞鬼!」

  「我會看著她的,古經理放一百二十個心。」成楠拍胸脯保證,隨即又回頭對潔兒凶巴巴地指使道:「還不快一點?你想害我被罵啊?動作慢吞吞的,學什麼都慢,真是沒用的東西。」

  潔兒低著頭,小手交握,十指握得泛白,忿忿的咬著下唇,心裡充滿濃濃的不甘。

  成楠叨叨絮絮的走在前頭,潔兒低頭緊跟,古炫齊看著她們走遠的背影,思忖了半會便下了決定,吩咐屬下要好好盯著潔兒,別讓她趁機逃跑、求救,更別讓她與船上其他乘客接觸。

  一離開古炫齊的視線範圍,成楠就停止叨念,回頭看著潔兒低垂下頭,一臉不甘的表情,她不禁歎了口氣。

  「好險,我差點就慢了一步。」船一靠岸,成楠就找不到潔兒,心想她應該是準備趁亂求救,本也不想理會她,只是看見古經理四處找人,才急急忙忙的去找潔兒,果然在網咖裡找到她!

  趁著還沒被古經理的耳目發現,她趕緊將潔兒帶出來,才出網咖沒多久,就遇上了古經理。

  真是好險啊!差一點就被逮個正著。

  潔兒仍是不說話,默默的低著頭,始終不發一語。

  成楠見狀不禁安慰她,「潔兒,我知道你很失望,但求救不急於一時,你還有機會的。」

  「但是我離家越來越遠了啊!」潔兒忍不住吼了出來。「我想回家,為什麼沒有人肯幫我?」

  「潔兒……」成楠不知道要說什麼才好,只能心疼地看著她悲憤的掉淚。

  她是古炫齊指派來監視潔兒的人,但她無法狠心去對付潔兒,畢竟她是無辜的,是古經理自己不敢承擔風險,這才沒有把事情住上呈報,否則他可以在發現潔兒在船上時就聯絡海巡,讓美國政府來接她回美國,但古經理擔心此舉會引起老闆的震怒,而其他相關人員也伯丟了工作,於是決定一起欺上瞞下。

  正所謂上樑不正下樑歪,正因為有古炫齊這種上司,所以他的手下多半是貪生怕死之徒,一群不敢承擔後果的蠢蛋。

  「對不起,我的能力有限,不能幫你,古經理的眼線太多,一舉一動都受到他手下人的監視,我也希望……能幫助你,讓你早一點回家……」成楠困難的開口,滿眼寫著對她的歉疚。「可我只能幫著你讓你好好活著,不被古經理殺人滅口,畢竟在海上要除掉一個人太容易了。」

  成楠的一席話讓潔兒醒了過來。

  「是啊,在這片海洋上要殺一個人多容易?何況我還是一個來歷不明的女孩,到時隨便編派一個藉口都是合理的……」她不禁苦笑。

  她是不該對成楠發脾氣的,要是她未及時把她帶出來,再多耽擱個一秒鐘,就會被古炫齊逮個正著,屆時就算她有命發求救信,也沒有命活到父兄派人來接她。

  古炫齊會搶在第一時間殺人滅口,她相信,那個變態的男人絕對做得出來!

  可以在前一刻對她破口大駡,甩她兩巴掌,下一刻又對她淫笑、性騷擾,這不是變態是什麼?

  「成楠,對不起,我不該對你發脾氣的。」她誠懇的道歉。

  「真正該說對不起的不是你。」成楠搖頭道。「現在古經理會更防著你,恐怕連我都得更小心了,潔兒,你別再想著求救了,先顧著眼前才是要事,古經理要你今晚去他房裡,是不是?」

  她無奈的點了點頭。

  成楠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你不能去!」這去了不是羊入虎口嗎?

  「我不會去的。」她咬牙說著。

  「但是明天你要怎麼面對古經理?他不會放過你的!」

  「到時候再說。」她可是豁出去了。

  「潔兒……」成楠一臉的若有所思。

  「嗯?」

  「找到一個有足夠力量保護你的人。」成楠的語氣認真。「一個讓古經理不得不忌憚的人。」

  聞言,她苦笑道:「維京號上不都是他在發號施令嗎?」

  成楠第一個想到的人是維京號的主人——海彧,可惜他這人雖然長年住在維京號上,但連在維京號上工作多年的人都很難得看到他的本尊。

  「唉!說的也是。」成楠扼腕地歎道。

  成楠不知道,其實潔兒已經見過海彧了,而且還引起他高度的興趣。

  ***

  海彧又在甲板上看見那美麗的女孩。

  自從兩天前在這裡遇見對著大著海掉淚的她,他就一直對她念念不忘,很少有人的樣貌能夠駐足他心上超過兩天的,或許,是她少有的美貌讓他難以忘懷吧。

  他回去後,立刻查詢遊客資料並比對相片,這才發現她不是乘客,亦不是工作人員。

  她究竟是誰?怎麼會在他船上?

  剛確認消息時他感到震驚不已,竟然有個來歷不明的人在維京號上,這事傳出去的影響會有多大?

  如果她是恐怖份子,並針對他的乘客而來,只要在船上放置一顆炸彈的話,這責任他扛不起,一生的心血也會毀於一旦。

  但是他知道,她不是!

  若她心懷不軌,就不會對著大海哭著說要回家,無助的像個孩子。

  她是誰?為什麼會在維京號上卻沒有人告訴他?

  他懷疑他信任的下屬正背著他胡來,因此肝火不斷的往上冒,並決定要親自把般上的毒瘤給摘了,由於還未搞清楚事情真相,所以才沒有馬上把古炫齊找來問話,因為他知道古炫齊一定會說謊。

  都敢背著他藏一個人在船上,還不敢騙他嗎?

  「嗨,又見面了。」他將手插進褲袋裡,輕佻地走到她身旁。

  潔兒並沒有回頭,反而將臉轉向另一邊,慌忙的伸手抹去臉上的淚痕。

  他看到她拭淚的動作,也沒有說破,手自褲袋中伸出來,摸出香煙和打火機,點燃一根煙,神色自若的在她身旁吞雲吐霧起來。

  兩人之問靜默了很久很久,耳邊只聽見海風的聲音,以及海浪的拍打聲,今晚的海不甚平靜。

  連月亮都躲進雲裡不出來,只有甲板上的照明燈,輕柔地打在他倆身上、

  他吐出最後一口煙圈,以兩指將煙頭撚熄,熟稔地把煙蒂彈進五公尺外的垃圾桶裡。

  她仍然沒回頭看他一眼,一句話也下說。

  海彧挑了挑眉,決定放下身段打破沉默。

  「維京號已經穿越巴拿馬運河,下一站會在多明尼加Overnight。」他知道她懂中文,而且說得極好,儘管她有著西方人的外貌,但說得一口極標準的中文。「離美國是越來越遠了……」在說這一句話時,他瞄了瞄她,只見她全身僵硬。

  他微微一笑,「美國人?第一次在維京號工作?」

  潔兒原本不想理他的,但是他鍥而不捨的在她耳邊說話,還提到她的傷心處,似乎不回答他幾句,他就會一直在她耳邊講個不停,看他也不像船上的員工,應該是睡不著跑出來看海的有「閒」人。

  跟他說兩句話,應該不會怎樣,反正日後要碰上面的機會太小了。

  「嗯。」她輕輕點頭,算是答話。

  沒想到她會這麼快回答,他感到有絲詫異,為了掩飾動機,他開始迂迴地問話。

  「頭一回離家,想家啊?」

  「很想……」所以,她總是看著家的方向,希望能早一點回去。

  「你會習慣的。」他語氣輕快。「三個月後到了上海,你就可以回家了。」

  「是嗎?」她的語氣充滿了不確定,抬頭仰望沒有星星的夜空,「說不定我永遠也回不了家,明天……」想到明天,她就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她今晚沒有聽從古經理的暗示,一下班就去他的艙房找他,明天她的下場一定會很慘很慘的。

  「明天怎麼了?」他好奇地詢問、

  「沒什麼。」她只是搖著頭,不願多說。

  告訴他又能怎麼樣呢?他救不了她的,她根本不敢想明天會如何,古經理又會怎麼對付她?

  「你有困難?說不定我可以幫你。」他誘導她說出心事。

  她還是搖頭。「沒有人幫得了的。」

  「有什麼事情是解決不了的?」他不信,不管多大的難題,都有會解決的方法。

  潔兒聽見他的話,這才回頭看向他。「以前我也這麼覺得。」

  「現在呢?」

  「現在我才知道,很多事情不是所想的這麼簡單。」她語氣輕描淡寫,但眼底的哀傷卻怎麼也藏不住。

  「你很悲觀欸!我都不知道你的名字,方便告訴我嗎?」他想要知道她的名字。

  「潔兒。」她沒有想太多的告訴了他。「我叫潔兒。」每次半夜出來吹海風都會遇見他,算起來也是有緣吧!

  可能不會再見面了,所以告訴他也無妨。

  「潔兒,很好聽的名字。」

  她沒有笑容,也沒有道謝,只是逕自的看著一望無際的大海。

  「你才幾歲就這麼老氣橫秋的?」

  「十八。」她仍沒有防備,也未想到這是他的有心試探。

  海彧訝然,她竟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年輕,她那發育完美的身材可不像個十八歲少女。

  「才十八歲就這麼悲觀?你受了什麼刺激?」他故做輕快地繼續探問。

  「刺激?」她眨了眨眼。「我是看開了……」

  「看開什麼?」

  潔兒歎息,小小聲地道:「或許,我將看不見明天的日落了。」

  他心一驚,不動聲色的問:「你說什麼?大聲一點!」他佯裝沒聽見。

  「沒什麼。」她搖搖頭。「謝謝你陪我說話。」未說再見,她便轉身走人、

  「不說再見?」他不禁朗聲喊住她。

  「不了。」她悲戚地搖著頭。「我們……應該沒有機會再見面了。」明天古經理會怎麼對付她呢?

  她不甘受此屈辱,情願死去也不要讓任何一個男人得到她的身體,不用古經理對她下手,她就會自己跳海,絕不受這種屈辱!

  「為什麼?」他有不好的預感。

  「你不會想知道的,晚安。」還是不說再見,她輕聲道完晚安,翩然離去。

  看著她離去的方向,他若有所思的思索著,思考半晌後,終於下了決定。

  「看來,明天得去瞭解一下情況,我可不想鬧出人命來。」他皺眉,喃喃自語著,再度回頭看著他深愛的海,掏出口袋裡的煙,再度點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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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天才剛亮,不到六點就被挖起來工作。

  潔兒直到淩晨四點才回艙房睡下,根本就沒睡飽,但仍得撐著眼皮到廚房報到,

  一開始當然是例行的打掃、排列餐具、折餐巾等事前準備,在大廚一聲號令下,才進廚房幫忙打雜。

  七點,還正忙著呢,就見一臉陰鬱的古經理闖進廚房,不顧潔兒正在洗碗盤,拉著她往外走。

  「你要拉著我的人上哪兒?!」中式餐廳主廚是個山東人,叫林彪,大夥兒都喊他彪叔,對底下人極好,是少數不買古經理帳的人,對潔兒的遭遇很是同情,也十分照顧她,因此嗓門極大的他見古經理前來抓人,就拿著鍋鏟菜刀衝出來,助手們也紛紛跟上助陣。

  「滾進去!」一肚子火的古經理吼道,「少蹚渾水!」

  「她是我的人,你休想帶她走!」彪叔一臉捍衛的姿態。

  「不關你的事,給我滾進去!」

  「就關老子的事,所以你最好把人給我留下!」彪叔邊嗆聲的同時,也把廚師制服脫下來,打算就地解決。

  「彪叔,別這樣……」潔兒見他為自己出頭,感動得眼眶泛紅。

  「你哭啥?!我還沒碰你呢!」古炫齊咆哮,用力拉扯潔兒,她被扯得整個人東倒西歪。

  「你已經糟蹋那麼多清白的女孩,夠了!」彪叔原本就看不慣古經理的作風,好幾次與他大吵,但古經理卻依然故我。

  今天他絕對不會讓這禽獸把潔兒帶走,誰知道這畜生會怎麼糟蹋潔兒?

  古炫齊眼睛眯了起來。「如果你還想在船上繼續工作,最好別管閒事!」

  「你——」

  「我跟你走就是了,不要為難彪叔。」潔兒不忍彪叔為了替自己出頭,卻害他丟了工作。

  她話一說完,就被賞了一記巴掌,那手勁之大,將她一掌打趴在地上。

  耳根熱辣辣的,她知道自己臉上一定又被打出五指印,口中還嘗到濃濃的血腥味,伸手一摸,在唇邊摸到濕熱的液體,一看,竟是血!

  從小到大,她沒有被父母打過,更別說還被打得流血。

  「老子還沒跟你算帳,你還有膽說話?我瞧你是沒把我的話聽進耳朵裡,敬酒不吃吃罰酒。」古經理氣得七竅生煙,潔兒的「不聽話」把他惹毛了,打了一巴掌還不夠,還伸手抓她頭髮,硬把她拉起來。

  她忍受不了這種痛楚,終於哭出聲了。

  「哭啥?給我閉嘴!」古炫齊一手抓住她的頭髮,另一手準備再給她一巴掌。

  「你那記巴掌敢揮下去試試看!」帶著忿怒的聲音自餐廳門口傳來,把眾人嚇了一跳,轉頭看去,所有人皆變了臉色。

  尤其以古炫齊為最,他臉色蒼白,舉在半空中的手打也不是,放也不是。

  是什麼人出現,讓氣焰囂張的古經理變了臉色?

  她轉過頭,意外看見昨晚在甲板上一同吹海風的男人,不禁驚訝的瞪大了眼。

  「是、是你……」她被打到連耳朵都還耳鳴不已,一說話就牽動臉頰的肌肉,痛得她連咬字都不標準。

  他是誰啊?有什麼能耐可以壓下古經理的氣焰?

  「給我放開她!」海彧忿怒地咆哮,見到被打得嘴角帶血的潔兒,他幾乎失去了理智。

  古炫齊沒見老闆這麼生氣過,嚇得立刻放開潔兒,他一鬆手,潔兒腳一軟便倒在地上。

  「給我解釋清楚!」海彧強勢地要求。

  古炫齊冷汗直流,不發一語。

  怎麼會……讓老闆發現了呢?!這可怎麼辦才好?!

  「老闆,這……」

  老闆?!

  潔兒聽見古經理這麼喊,這麼說來,他就是維京號那神秘的負責人——海彧?想不到他這麼年輕!

  「潔兒!」接到消息匆匆趕來的成楠沖進餐廳,看見潔兒跌坐在地上,連忙衝過去把她扶起來,滿眼的擔憂。「你還好吧?天哪,你怎麼又被打了?還流血了,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又被打?」他聞言,眉頭打了十個結。「你常常被打,潔兒?」

  潔兒抿唇不回答,撇過頭去。

  在旁人看來,她是因為害怕而不敢說話,其實潔兒內心正飛快地思考著。

  原來他就是這艘被人贊為「海上皇宮」的主人,那個傳說中不踏上陸地的男人,那不正是成楠說的,那個有足夠力量保護她的人嗎?

  與他見過兩次面,對他印象還不錯,對女性的基本禮貌還有,而且她很肯定一件事——他對她有好感。

  她何不利用這一點,讓他出面保護她呢?

  有了他的保護,她便可以安心的等待爹地來接她,還可以在這段等待期間,策劃她的報復計畫。

  古炫齊,我會讓你知道得罪本小姐是要付出代價的!

  「潔兒,老闆在問你話。」成楠緊張的推了推潔兒,要她趕快告狀討救兵。

  「我……」她眼神閃爍,一臉滿是害怕神情。「我怕……」覷了一旁冷臉盯著她的海彧,那害怕防備的姿態,讓他皺起眉頭。

  「你不是我的員工,說,你是怎麼上船的?」他咄咄逼人的質問。

  「老闆,我向您報告——」古經理連忙插話,卻被他一口回絕。

  「我沒讓你說話!」

  潔兒知道自己的優勢在哪裡,大家都以為她文弱好欺負,卻不知道她的心機有多深沉,她知道用什麼方法可以將古經理打入十八層地獄。

  「潔兒,你說!」海彧仍在盛怒中,但對她說話時,語氣就緩和許多。

  她沒有馬上回答,先是猶豫地看著海彧,再望向身旁帶著鼓勵眼神的成楠,最後再害怕的看向古經理,須臾間便飛快的低下頭,纖細小手絞著旗袍裙擺,死命搖頭不願回答。

  她的反應看在海彧眼底,又是一肚子的怒狂燒!

  「古炫齊!」他連名帶姓的吼。「看來我給了你太多權利,因此我會好好想一想,你究竟適不適任經理這個職務。」

  「老闆!」古炫齊欲解釋,但老闆完全不聽。

  潔兒的計謀成功了,她將古炫齊推入地獄之中,瞄了眼如喪家之犬的古炫齊,這些天來的怨氣已消了大半,她猜想,他的經理之位過不了太久就會被撤換掉。

  有時候不說話,反而是最好的回答。得到成果的潔兒一掃多日來的鬱悶。

  「事……事情,是這樣的……」她斷斷續續的把她來到維京號的前因後果說出來,當然也包括加勢大介對她騷擾的那一段。

  「你姓什麼?家住哪裡?」搞清楚她的來歷之後,海彧對她放下戒心,知道她不是什麼恐布份子,那就一切好辦了。

  「西爾。」她回答。「我家在紐約。」

  海彧挑了挑眉,「紐約西爾家?萊恩.西爾是你什麼人?」一臉的不置可否,半開玩笑的詢問。

  「是我父親。」潔兒回答時直視他探究的雙眼,一臉的問心無愧。

  但是他不相信,還嗤笑出聲,「潔兒,你顯然功課做的不足,萊恩.西爾對孩子的保護是出了名的,他不可能讓女兒離開紐約到外地念大學,還自己打工賺學費,何況你已上船五天,若你真是那連鎖飯店集團的千金,不可能到現在還沒有風聲傳出來。」

  她早就知道沒人會相信她的,畢竟她身上也沒有證件證明自己所說的話是真的。

  父親會封鎖消息,自然是為了她的安全考量,要是她失蹤的消息傳了出去,一定會有歹徒尋線找來,所以爹地一定是和黑叔叔、李奧叔叔三個人暗地行動。

  反正說了他也不信,那就隨他了!她也懶得多作解釋。

  「我父親真的叫萊恩,西爾,你不信就算了。」

  「既然你都上了船,我看到了上海後,我再安排你回美國,這段時間,你就在船上幫忙,我會支付你薪資的。」他見她沒反駁,想是她的謊言被他戳破才沒有辯解,頂多只是同名同姓罷了。

  沒有追問下去,是因為對她很放心,一個萊斯大學的學生,還靠打工賺取生活費,怎麼想都是很單純的人,她要說謊就繼續下去吧,他無所謂,只是對她有那麼一點點失望,否則他對她的外貌還挺滿意的。

  誰希罕你的臭錢?!

  她很想回他這一句,可她全吞進肚子裡,默不作聲。

  「你被留在維京號上這件事是我們不對,我答應你,到了上海後一定會送你回家。」其實他可以在多明尼加靠岸時,聯絡當地警方以及美國外交部,讓他們帶走潔兒,送她回美國。

  但是他不行,只要聯絡警方就會引來大批媒體,到時候維京號的保全漏洞會鬧得全球皆知,他的一生心血都在這上頭,不能因此毀於一旦。

  他希望這件事情能夠私下和解,等到了上海,要如何賠償可以坐下來慢慢談。

  「好!」潔兒好說話的答應著,但心裡卻不禁冷哼,誰要你送?用不著太久爹地就會來接我了!

  不是不清楚他在顧慮什麼,還不就是商譽嘛,她知道商譽對一個生意人的重要性,也就不想再為難他,順著他的意繼續裝作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天真少女。

  「下去休息吧。」他站在她身旁,食指撫上她臉上清晰的五指印。「成楠,找船醫拿藥,你們倆休息個兩三天再上工。」

  「是!」成楠開心的應答,火速帶著潔兒離開。

  臨走之前,潔兒若有所思地回頭看了他一眼,再看看一旁臉色始終蒼白的古炫齊。

  她沒說話,只是讓成楠扶著回船艙休息,她知道,那位老兄還沒清算完呢。

  她的心情突然變得很好,那個古經理總算受到報應了吧!

  她們一走,海彧就催促彪叔回廚房準備,而後才鐵青著一張臉,對古炫齊勾勾手指。

  「到辦公室來,我們聊聊。」

  古炫齊知道,他真的毀了。

  ***

  潔兒聽說古炫齊被海彧狠狠的責備一番,且扣了許多考績,也聽說他可能被調到另一個團隊工作,這對「海域」的員工來說,無不是個最嚴厲的懲罰,因為在「海域」工作的人,莫不希望被挑進維京號工作,畢竟待在海彧身邊升遷才會快。

  古炫齊被調走,很明顯的是被降職,但潔兒卻覺得這種處罰還不夠!

  「本小姐就讓你們見識見識,什麼叫做天譴!」潔兒詭異地對著鏡子笑。

  「潔兒,你好了沒?」成楠在浴室外頭催促。

  「來了。」

  休息三天,她臉上的傷已經復原,連之前被加勢大介一巴掌打去撞鐵櫃的傷,也好得完全看不出瘀青,一張臉美美的呈現出來,這讓她很滿意。

  成楠好心的借她整套保養品和化妝品,以及高防曬係數的隔離霜。開玩笑!大西洋的紫外線可是嚇死人的。

  當潔兒美美的出現時,成楠看得眼都發直了。

  「我的老天……這是哪裡來的美人兒啊?」成楠誇張的撫著額頭。

  「成楠,你別鬧了。」她忍不住翻白眼。

  「你一定會迷死很多人。」成楠忍不住讚歎,往中式餐廳工作的路上不停的稱讚潔兒的美。

  「成楠,你太誇張,不要再說了!」她被誇得臉都紅了。

  「你原本就漂亮,上了妝之後更是美,好在老闆出面挺你,否則我還真擔心你的安危。」成楠認真地道。

  潔兒聽了不免感動。

  自從她來到維京號,就只有成楠從頭到尾待她好,雖然力量微薄卻仍努力保護她,每次她被古經理打或欺負後,都會在她身邊哭著說對不起。

  她和娣娜有個愛窮擔心的爹地,怕她們被綁架,所以把她們養在飯店裡,一直到念中學時,才在母親的堅持下到外頭念書,不過父親的讓步有限,因此送她們到伊莉莎白學院就讀,那所曼哈頓最老字號的貴族女校。

  挾著西爾家千金的光芒入學,甫入學,她們姊妹倆就成了全校師生注意的焦點,想認識她們的人不勝枚舉,她們很明白,那些對她們示好,想與她們交朋友的人,沒有幾個人是真心的,若不是為了她們驚人的家世背景,根本不會有人想跟她們做朋友。

  所以潔兒從小到大沒有一個知心的女性朋友,也不輕易相信別人,對人始終保持客氣但不深交的冷淡距離,她唯一相信的同年齡女孩只有孿生姊姊娣娜,娣娜亦然,她們姊妹倆信任彼此,知心話也只對對方說。

  成楠是潔兒這十八年來,第一個對她好而且不求回報的人,早在她說明自己是西爾家的人之前就對她很好,就算聽見她說了自己的來歷,成楠對她的態度也沒改變過,所以潔兒想盡自己的力量幫幫她。

  「成楠。」

  「嗯?」

  「你在維京號上工作多久了?」

  成楠想了想,才回答,「兩年多了吧,」

  「那你怎麼還沒升遷?」她下禁皺眉。「你不是清華的學生嗎?」就她所知,成楠的條件不錯,清華大學的高材生,精通中、英、法三國語言,應對得宜,不可能做了兩年還是一個中餐廳的小服務生。

  「古經理的習慣我沒辦法。」成楠無所謂的聳聳肩。「我沒辦法出賣自己的身體,所以就這樣嘍。」

  她聞言,又忍不住皺眉。「你想不想轉換跑道?」

  「當然想啊,我對服務業還滿有興趣的,飯店業也行,不過大城市競爭激烈,要是可以,我也想在上海工作,畢竟我父母年紀都大了,可惜中國人材濟濟,要進飯店工作,除了實力還得有後台,我沒後台是進不了飯店的……算了,失業率這麼高,能在維京號工作我已經很滿足了。」成楠揮了揮手,一副看開的模樣。

  「上海啊……」她記得老哥有規劃想在亞洲一些大城市買地蓋飯店拓點,中國近年的發展進步突飛猛進,上海又是國際大都市,一定在老哥的規劃之內。「如果我能平安回到家,一定幫你這個忙,這樣你就不用老是跑這麼遠工作,大半年才回家一趟,到時候還可以就近照顧父母。」

  成楠瞪大了眼,「潔兒,你不會真的是西爾集團的千金吧?」

  「我以為我說了很多遍。」她忍不住歎息,果然沒有人相信她說的話。

  「我不相信……」成楠笑著搖頭。「不管你是不是,你有這份心我就很滿足了,我不強求。」她很豁達的。

  潔兒聽了她的話不禁笑開了,成楠真是一個難得的好人。

  「你笑了。」成楠驚奇的盯著她的笑臉。「這是你第一次笑耶!潔兒,原來你笑起來臉上有酒窩,很可愛呢,你應該多笑的。」

  「我有個孿生姊姊,她的酒窩在右邊。」她摸了摸臉頰,想著自己有多久沒有笑了?

  從她自維京號清醒的那一天起,有七天了!整整七天。

  感覺像是過了好久,她只有在維京號上七天而已嗎?怎麼覺得像是過了一輩子?

  「這麼神奇?原來你還有個孿生姊姊,她跟你長得像嗎?」成楠驚呼,隨即好奇喳呼著問東問西。

  「我們除了臉上的酒窩位置不一樣之外,其他的可說是完全一模一樣,就像在照鏡子。」

  「真的好神奇……」成楠還是不敢相信,「怎麼會有這麼漂亮的孿生姊妹?」

  潔兒但笑不語。

  她們雖然長得美,但是心腸很壞哦,而且壞到讓人招架不住。

  說笑之間,也走到了中餐廳的廚房,一進門就發現氣氛不太對勁。

  「彪叔,怎麼了?」

  「夏丹從昨晚就開始上吐下瀉,吃了藥都不見好轉,船醫說是腸胃炎。」彪叔一臉愁雲慘霧。「至少得休息五天耶!他幹啥吃那麼多龍蝦?真是的。」

  「夏丹是誰?」好像大陸人很愛取兩個字的名字,應該是因為簡單好記的關係吧。

  「是彪叔的侄子,Lounge Bar的調酒師。」成楠為她解釋。

  「唉,現在外頭為少了個調酒師正在煩惱,船上就只有三個調酒師,晚上還得有一個調派去BBQ現場,Lounge Bar只有一個調酒師是不夠的,要夏丹抱病上工是不可能的,他一小時得跑廁所三次啊!」彪叔跟著頭大。

  「需要幫忙嗎?」潔兒不忍見彪叔為侄子操煩,提及自己會一點調酒的事。「我會一點調酒……」

  彪叔馬上抬起頭來,像看到救星般看著她,「你等等!」然後如火車頭般衝出去,不到五分鐘便拉來一名身穿筆挺西服,看起來十分高雅的西方男子。

  那男人一開口就是標準的北京腔中文,「什麼事慌慌張張的?」

  「她可以頂夏丹的缺!」彪叔指著潔兒,興奮地道。

  「哦?原來是你。」男人以打量的眼光看著潔兒,一臉深思後,才以英文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潔兒知道這是試探,於是也以英文回答,「潔兒。」

  「學了多久?」

  「不到四個月。」她據實以答。

  「四個月?」男人聞言皺起了眉頭。

  「我在多倫餐廳打工,你知道的。」潔兒見他點了點頭,才繼續說:「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多倫餐廳的酒保希斯。」

  說到希斯,男人特別多看了她兩眼。「嗯。」

  希斯可是連續三年花式調酒的冠軍得主,有多少人想從多倫挖角啊,也因為如此,希斯在來到維京號的第一天就對她抱怨,「連跑來這裡都會遇到蒼蠅,煩死了。」想必眼前這位先生就是讓希斯抱怨連連的「蒼蠅」了。

  潔兒知道他開始對她刮目相看,於是露出甜美的笑容,緩緩道:「我在多倫打工四個月,大多數的時間是跟著希斯學調酒的,我知道我沒有學太久,可能幫不了什麼忙,不過我會盡力的。」

  「怎麼會呢?快別這麼說。」一聽她是希斯的學生,男人隨即變了臉色,立刻對她露出笑容。「叫我Ray就可以了。潔兒,你應該不介意露兩手讓我看看吧?」

  她自信的微微一笑,「不介意。」

  Ray點了點頭,迫不及待地領著她上樓,來到最頂樓的Lounge Bar。

  這裡是讓遊客輕鬆喝兩杯的地方,裝潢走極簡風格,只是簡單的黑與白,很有夜店的味道。

  位在中央的黑色吧台立刻吸引了她的注意,她被Ray領進吧台內,告訴她東西的擺設位置,要她習慣一下後,便很快的播了內線電話,吩咐一下事項。

  十分鐘後,兩個頂著一頭亂髮的英國籍男人,睡眼惺忪地踏進尚未開始營業的Lounge Bar。

  「有什麼事非得要我們來不可?」

  「你不知道早上九點是我們的睡眠時間嗎?」

  「安格,威力,潔兒,OK,你們認識了。」Ray簡單的介紹。「她是希斯的學生,來頂阿丹的位。」

  一提到希斯,那兩個原本睡眼朦朧的男人倏地把眼睛睜開,眼神帶著詭異的看著嬌小美麗的潔兒。

  「希斯……不是討厭女人嗎?」

  「是啊……」兩人悄悄地咬耳朵。

  「潔兒,龍舌蘭日出、Gin Tonic、Long Island Iced Tea、彩虹酒……」Ray一連說了十數種雞尾酒名。「最後,來杯新加坡司令。」說完後揚起一抹無害的笑,與另外兩個男人坐在吧台前靜靜等著,潔兒知道這是在試拭她的功力,前面一連串的酒名都不是重點,重點在於最後那一杯新加坡司令,各式調酒中最難的一項。

  這道飲品的發源地是來自新加坡知名的萊佛士酒店,關於確切年份眾說紛紜,原創的調酒秘方早已流失,所以後來的調酒師在這道飲品上做法多少有些不同,因而造成新加坡司令的多樣性以及困難度,

  她不慌不忙,且熟練的調起酒來,架式十足,背挺得很直,姿態優雅迷人。

  當紅石榴色如晚霞的酒被注入平底杯中時,三個男人露出意味深長的微笑。

  「請。」她笑著將三杯以數十種水果裝飾的新加坡司令往前一送。

  男人們捧起酒,挑剔十足地品起酒來,先是一小口,最後再一口乾光。

  Ray放下酒杯,對她笑道:「你合格了。」

  從這一天起,潔兒便於「維京Lounge Bar」工作,再也沒有回中餐廳當女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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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8-4 00:09:22
第四章

  維京號啟航後第十天早上九點,於多明尼加靠岸,停靠兩晚補充物資,於兩日後下午六點啟航,以全速航行橫越大西洋,十天後停靠於葡萄牙奧波多。

  入夜後的淩晨兩點,海彧自船艙內走至甲板,海風將那頭張狂的黑髮吹亂,他嘴裡叼著煙,眯著眼看著沒什麼改變的海景一色。

  多明尼加屬熱帶海洋性氣侯,夏季多半從年底開始,明明十二月了,太陽還是這麼炙熟,但入了夜後,海上日夜溫差極大,海風一吹還是會覺得冷。

  他已經習慣這種天氣,所以身上只穿了件單薄的黑襯衫以及黑長褲,不畏寒冷地站在船尾甲板上吹著海風。

  眼前早已看不見陸地,環視四周,只有一望無際的海洋,他不禁扯唇一笑,想著自己有多久沒上岸了?細數在維京號生活的日子,嗯……有五年了吧?

  自從維京號下水航行以來,他便在維京號上生活,再也未踏上陸地一步,連他出生的上海市亦同,或者該說,他很久沒有回家了。

  「家?」好看的薄唇扯出一抹譏誚的笑弧,「那不是我的家。」海彧撚熄煙頭,順手彈進垃圾桶裡,將手插進褲袋走向大廳,搭了電梯來到最頂層的Lounge Bar。

  維京號上唯一營業到淩晨四點的,就只有這間屬於夜店性質的酒吧,營業時間從晚上八點到淩晨四點,通常過了兩點,酒客便會慢慢的離去。

  但是他一踏進Lounge Bar,卻意外看見還有這麼多人在這裡消費,他不禁挑了挑眉,走到吧台,那兒有個為他保留的專屬位置。

  一坐下,吧台內原本彎身不知道在忙什麼的酒保直起身來,他定眼一看,著實楞住了,也恍然大悟為什麼這麼晚了還有這麼多人,全是因為她。

  「怎麼是你?」

  以乾淨布巾擦拭酒杯的潔兒抬眸看了他一眼,淺淺一笑,未露出牙齒,十足客氣而生疏的職業性笑容。

  海彧仔細打量她,看見她身上穿著的制服,已不是中式餐廳的女侍旗袍,而是白襯衫、深藍背心以及同色A字裙,披在肩上的黑髮綰起俏麗的髮髻,臉上畫著合宜的彩妝,很美,看似親切卻又遙不可及。只是她怎麼會在這裡?

  「夏丹之前患了急性腸胃炎,我是來代班的,不過Ray對我的表現很滿意,便要我留下來幫忙。」她以平淡的口吻敍述自己轉換工作的原由。「你介意?」她不免懷疑地瞄了他一眼。

  他皺起眉頭,暗忖了後搖頭。「你喜歡就好。」其實是滿介意的,就怕她洩露了口風,但又直覺她不是這樣的女孩,他們曾談過,她也願意私下和解,不對外公開影響維京號的商譽,既然這樣,她愛上哪就上哪吧。

  「要喝點什麼?」她以對待一般客人的態度對待他,沒有任何的巴結討好。

  「你行不行?」他不免懷疑她的技術。「那你隨便調杯酒來試試。」

  這裡的酒保都是他高薪從英國、上海的夜店挖角來的,手藝和技術當然無話可說,可她究竟行不行啊?

  她精緻的小臉始終帶著淡淡的笑意,面對他的質疑也不反駁,只是開始動手為他調製一杯雞尾酒。

  她洗淨雙手,取了一隻可林杯注入八分滿的冰塊,置於工作區內,再把Shaker分成三段放在乾淨的紙巾上,底部盛裝冰塊,以量酒器各取一盎司的深色蘭姆酒以及萊姆汁,兩滴紅石榴糖漿,把Shaker的篩檢程式以及上蓋蓋上,搖盪至週邊結霜,把液體過濾掉冰塊注入剛才準備好的可林杯,再注入八分滿的蘇打水,少許安格式苦精,以柳橙切片和紅櫻桃裝飾後放在杯墊上,附上調酒棒以及吸管。

  他覺得有趣的挑了挑眉,眼眸含著微微笑意。「Planter's Punch?你意指我是個拓荒者?」

  她竟反問:「你不是嗎?」

  他無法克制胸膛中澎湃的熱潮,他很少笑的,但忍不住為她的回答笑出聲來。

  被人稱為中國歐納西斯的他,一開始決定投人資金發展郵輪事業時,不少人唱衰他是海家的敗家子,老愛拿他與嫡出的大哥比較。從小他就不多話,不認輸的他只會默默的蠻幹,他從不在父親面前多話,他總是拿出成績來,等著父親對他認可。

  只是在父親眼中,他只是個不該存在的人,儘管他再努力,也得不到父親的一個讚賞眼神。

  現在他所擁有的海域郵船公司已經是世界知名的郵輪團隊,且成功的打敗歐美百年傳承的郵輪企業,坐擁驚人的海上王國,成為海氏最大的後台,但他仍然得不到父親的關愛。

  父親提供無上限的資金讓他創業,但也僅止於此,他的關愛,全給了另一個他冀望的孩子。

  他這個拓荒者,從來沒有一個人願意瞭解他,接近他的人都是屈意奉承,沒有幾個是真心的。

  他要的老天不給,他不想要的卻一直推到他身邊來,從認清自己這輩子是得不到父親關愛的那一天起,他就以海為家不再上岸,以冷諷譏誚的言詞保護自己。

  一如現在,儘管對眼前慧黠的她有一點動心,開口說的卻是會氣死人的話。

  「你很對我胃口。」

  那是什麼意思?

  潔兒聽了一楞,表面上不動聲色:心裡頭卻很不是滋味,他的口氣讓她很不舒服。

  「你很美。」他毫不掩飾對她的滿意。

  「謝謝你的恭維。」她淡笑回答。

  「到上海還有近三個月的航程,如果你願意在這段期間賺點外快,我可以提供優渥的報酬。」他雙眼直勾勾地盯著她,仔細觀察她臉上的表情變化。

  「我不懂……」她心一緊,故作不解。

  「你不必日夜顛倒這麼辛苦工作,你有更好的選擇。」他眨了眨眼暗示。

  忍住拿冰桶砸他的衝動,她沒有當下就發脾氣,而是繼續裝傻。

  她是要釣他沒錯,也知道該用什麼方法接近他,因為她與他是同一種人。

  對人始終無法全然信任,只是她與他不同,她的人緣好,只要她想,沒有人不會不喜歡和她做朋友。而他,光看那張臉就讓人小心翼翼的不敢開口,姿態擺得極高,又一副目中無人的模樣,跟他當朋友?但他根本就不給人機會。

  她的確能吸引他的注意,卻不能控制他的心,而且還想包養她?!有沒有搞錯!

  「選擇?我覺得現在的工作已經很好了,不會太累,而且時薪又高……」她睜著一雙疑惑不解的綠眸,佯裝不懂。

  海彧乾脆直接講明白,省得跟她打啞謎。「跟了我就不用這麼辛苦,你可以在維京號上當公主,眼前所看到的一切都任你享受,到了上海,我自會安排你回美國,我知道你欠缺金錢繳付學費,那點小錢我能負擔,你一定會滿意我支付給你的報酬。」他一臉的理所當然,高傲的嘴臉像是賭定她一定會答應。

  他性感有型,英俊多金,他提出這個要求,沒有一個女人會不答應。

  「抱歉。」潔兒表面溫婉的拒絕,其實心底怒火狂燒,「我不能答應你的要求,我知道有更輕鬆的賺錢方式,但那不是我要的。」

  她的拒絕讓他感到訝異。「你拒絕我?!」

  她害羞一笑,隨即低垂下頭。憑你?哼!下輩子吧!本小姐才不會作賤自己委身於你!

  「你知不知道你拒絕了什麼?」他沒有想到她會拒絕。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她抬頭,清亮的瞳眸直視他激動的黑眸。「而你只是寂寞,需要找個人陪伴,你要的不是情人,而是一個可以說話的朋友。」

  被說中心事,海彧有點惱羞成怒。

  「你懂什麼!」

  她被他的震怒嚇了一跳,小臉顯得惶惶不安。「對不起。」

  寂寞!天殺的他會寂寞?

  他擁有維京號,每天都有不同的活動等他參與,想怎麼玩就怎麼玩,他哪會寂寞?

  他冷著臉,哼了一聲,「在維京號到上海之前,只要你反悔了,隨時都可以來找我。」海彧說完話,一口氣喝光她為自己調製的拓荒者賓治,旋及轉身走人。

  潔兒不動聲色的收拾他留在吧臺上的空酒杯,平靜的放進水槽裡,扭開水龍頭清洗。

  表面上風平浪靜的潔兒,其實氣得快抓狂了!

  真是好一個上樑不正下樑歪,難怪古炫齊和他手底下的人老是對女人動手動腳,連老闆都這樣,還要出價想買她!本來以為他懂得尊重女性,沒想到是她看走了眼!

  「這條船上的男人都不懂什麼叫做『尊重女性』,Well,那就讓我來教教你們什麼叫做『紳士風度』。」她勾唇,詭異地露出笑容。「海彧,就由本小姐親自調教你那彆扭又心口不一的鳥個性吧!」

  海上皇宮?大家是這麼稱讚維京號的吧!那她會讓這座「海上皇宮」成為「海上地獄」!

  ***

  潔兒在很短的時間內搞清楚維京號上的勢力分佈。

  古炫齊雖被降職,但目前仍是維京號上發號施令的人,經過海彧責備過後雖然氣焰收斂不少,但狗改不了吃屎,還定繼續欺淩底下的人。

  一如她直到現在還是常被他吃豆腐,而他的手下見她不生氣好欺負,也跟著一起來,不過礙於海彧對他們的警告,倒是不敢真把她拖到暗地裡欺淩。

  這些狐假虎威的傢伙,她會讓他們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古炫齊的勢力龐大,眼線又廣,鮮少有人敢與他作對,她在船上待了幾天就曉得,維京號上派系分明。

  「看來在海上工作太無聊了,非得要這樣勾心鬥角才有事做,既然這樣,我就讓你們鬥得夠。」她開始佈局,展開報復行動。

  她刻意在工作結束後不休息,在維京號上四處游走,並於用餐時間來到員工餐廳覓食。

  員工餐廳位於船艙最底層,從圓窗看出去,只看得見浪花打在窗戶上的景象。

  這兒的夥頭夫是個臺灣人,姓牛,大家都喊他牛叔,同時也是古炫齊的人馬,脾氣火爆但人緣極佳,不過跟彪叔不合,每次見面總要唇槍舌劍一番。

  她打算拆了古炫齊的台,瓦解他的勢力,她只要適時的扇風點火,效果就會十分顯著,隔山觀虎鬥是她的打算。

  瓦解人心最好的辦法就是流言,一旦懷疑的因數在心中萌芽,然後就會日漸成長茁壯,破壞彼此的信任,那她就順便替彪叔解決這個麻煩,以報答他對自己的好。

  她這個人,一向是有恩必報,有仇的話,十倍奉還。

  用完餐以紙巾擦拭嘴角,然後捧著託盤整理廚餘,經過牛叔身旁時,完全不管他那張臭臉,逕自對他笑開。

  她的笑容如沭春風,左頰上的小巧酒窩更添麗色,帶著祟拜的眼神看著牛叔。

  「牛叔,你做的菜好好吃,我還沒吃過這麼好吃的臺灣牛肉麵。」好話人人愛聽,潔兒深深明白這個道理。「彪叔說的沒錯,你的手藝不輸他,難怪他老是叫我一定要來吃吃看,以後我一定會常常來吃你做的菜。」馬屁拍得恰到好處,還做了個順水人情給彪叔。

  原本不想去理會她的,但是她的笑容讓人太舒服了,吹捧的話聽進耳裡就是讓他舒爽,尤其意外的是林彪那個死對頭竟然會誇他?

  「是嗎?」他挑眉。「原來那老鬼公私分明的很。」態度有一點軟化。

  「什麼?」她適時的裝傻。

  「沒什麼。」牛叔一時還拉不下面子,於是彆扭地道:「你愛吃什麼?以後幫你留菜。」

  「謝謝牛叔,你人真好。」她故作驚訝之餘,聲音不大不小的自言自語著,就是要讓他聽見,「古經理怎麼會那樣說呢?奇怪……」

  「古經理說什麼?」牛叔狐疑地追問。

  她驚慌失措地揮動小手。「沒什麼、沒什麼,我要回去休息了,晚上還有得忙呢,牛叔晚上見。」

  她走後,牛叔便支著下巴懷疑起來。

  她什麼都沒說,正因為如此才想像力十足,這把火她點得很是時候,潔兒從門口望進去,看見牛叔皺眉深思的模樣,不禁嘴角上揚,滿意的微笑。

  那笑,邪門得很。

  ***

  紐約市的平安夜,籠罩在一片雪白世界裡。

  凱.西爾步出位於曼哈頓的西爾集團總部,拉了拉身上的深色大衣,抬頭仰望飄著白雪的天空,那雙湖綠色的眼,充滿了疲憊以及多日來抹不去的擔憂。

  潔兒,你究竟在哪?

  想起失蹤多日且始終未有消息的妹妹,凱挫折的歎了口氣,他的歎息,在空氣中化為一團白煙。

  帶著疲憊的神態坐上門口等待已久的車子,吩咐司機開車梭,他閉上眼假寐,稍事休息。

  派出大批人馬,還請了前CIA幹員金剛李奧協尋,仍然一無所獲。

  就連維京號上也打探不到潔兒的消息,翻遍了整個休士頓,潔兒依舊下落不明。

  一個好好的人不可能平空消失,究竟是誰把她藏起來了?

  潔兒好嗎?十天了,她會不會被人欺負?會不會躲起來偷偷的哭?

  在凱擔心妹妹的安危時,司機已將車子開到了目的地——紐約西爾飯店。

  「凱少爺,到了。」司機連忙下車,恭敬地替他開門。

  凱這才睜開眼睛,提著公事包下車,正要進飯店大門時才想起今天是平安夜,於是他回頭對司機微微一笑,「大衛,聖誕快樂。」

  「聖誕快樂。」

  「天色不早了,你早點回去休息吧!」凱催促盡責的他趕緊回家過節,拉一拉衣領後,才又走進飯店大門。

  大廳內人來人住,都是到紐約過節的旅人,但他還是一眼就看見一個不太想在今天見到的人。

  他皺起眉頭,決定任性一回,裝作沒看見那人,筆直的走進電梯裡。

  「太刻意了吧?」帶著笑意的男聲傳進他的耳中,所使用的語言亦是他非常熟悉的中文。

  他無奈的翻了翻白眼,轉過頭去面對那個單眼皮的年輕男子——敖晉。

  青天航空第三代首位繼承人選,目前還在攻讀碩工學位,年紀輕輕卻很有能力,從小就被丟到外頭吃苦,學費、生活費全都自己張羅,攢錢能力一流,與他的寶貝妹妹們就讀同一所大學,而且他還是娣娜的男、朋、友。

  光是想到他大老遠從加洲飛來紐約的目的,尤其還故意選在今天這個平安夜!除了來見娣娜之外他還想幹麼?看到他笑得眼都眯起來了,就覺得很不爽,可還是得禮貌的寒暄一下。

  「這麼巧?怎麼會來紐約呢?」凱故作驚訝狀。

  敖晉知道他的刻意也不點破,誰教他膽敢跟娣娜交往?對西爾家父子來說,他是一個討厭的存在,所以不斷的給他軟釘子碰,但一方面要利用敖家的勢力幫忙找尋潔兒的下落,但另一方面卻不讓他與娣娜碰面,這對父子真夠奸詐的。

  不過他不是這麼容易打退堂鼓的人,他敖晉什麼都沒有,就是有毅力。

  「今天是平安夜。」敖晉簡短地回答他的問題。

  「是啊,今天是平安夜,你怎麼不在家裡陪家人過節?」凱暗指他應該滾回加洲,不該來紐約惹人厭。

  敖晉聳聳肩。「娣娜邀我來過節的。」

  「是嗎?我沒聽說這件事。」他開始打太極,欲迅速打發他走人。

  「當然,是伯母說要瞞著你們父子倆的。」敖晉一記回馬槍打得凱招架不住,

  「該死……」他低咒出聲,失算凱蒂媽咪那一關。

  敖晉忍不住笑岔了氣,咳了咳清清喉嚨,「我正要打電話讓娣娜下樓來接我就遇見大哥你了,不介意一起上去吧?」

  「不介意。」凱咬牙切齒,笑容僵硬的同意。

  進入電梯後他忍不住警告,「在我家給我注意點,別動手動腳的。」

  「我不會。」敖晉舉手發誓,但他不能保證娣娜那顆不定時炸彈不會朝他撲過來。

  電梯在三十六樓開啟,於西爾家工作多年的總管安迪已經等侯多時。

  「兩位少爺都到了。」安迪笑咪咪地道,「夫人等你們很久了。」安迪雖然已經五十多歲了,但動作仍然矯捷,迅速將他倆脫下的大衣掛好。

  「來了嗎、來了嗎?敖晉!」活蹦亂跳的娣娜迫不及待的衝出來,看見敖晉後失聲尖叫,馬上撲上去抱住他,雙腿夾住他的腰,開心的笑著,雙手攬著他的頸子,熱情主動的獻上香吻。「我好想你!」

  在一旁看得十分刺眼的凱額上青筋爆跳,語氣透露危險的喊,「娣娜!」

  「凱,你回來了?」君琦清秀的小臉探出來,懷裡抱著兒子,臉上帶著興奮的笑容,雙眼閃爍著感動的淚光。

  「怎麼了?」愛妻的異常馬上讓他忘了妹妹正在一旁跟男人接吻。

  「奧斯卡會叫媽媽了,我好高興!」

  「真的嗎?!太好了!」

  君琦三兩下就把凱的注意力轉移,並纏著他走進客廳,不讓他打擾娣娜和男友親熱。

  當他想起娣娜和敖晉的時候則已經為時已晚。

  「媽咪,娣娜呢?」凱立刻在家裡找尋妹妹的下落。

  「我讓娣娜跟敖晉獨處去了,晚點會回來吃晚餐。」凱蒂笑意盈盈地道。

  剛才讓君琦去絆住凱是正確的,因此她對君琦投以讚賞一笑。

  「媽咪!」凱的眉頭打了十個結。「你怎麼可以讓他們兩個人獨處?爹地,你怎麼讓你老婆做這種事?」生氣地質問一旁臉色不會比他好看的萊恩.西爾。

  「你有辦法就自己去說服你媽咪。」萊恩喪氣的揮了揮手,他努力過了,但是沒用。

  「怎麼,你有意見?」凱蒂睨了他一眼,笑問。

  「當然!孤男寡女的,容易落人口實。」凱理直氣壯。

  凱蒂忍不住笑出聲來。「我現在才知道你有嚴重的雙重標準,娣娜十八歲了,已經是個大女孩,自然會想要戀愛,你何苦攔著她?」

  凱氣悶的不回答。

  「有個人能轉移她的注意力,又不是什麼壞事。」凱蒂忍不住歎道,「還是沒有潔兒的下落嗎?」

  一說到潔兒,在場的男人們都變了臉色,只能僵硬的點了點頭。

  「唉!」凱蒂十分憂心,卻又不知道該上哪裡找女兒。「十天了,潔兒不知道過得好不好?」

  「媽咪,您放心。」君琦坐到她身旁安慰,「潔兒很聰明,不會有事的,她一定會平安回來。」她對潔兒有無比的信心。

  「希望如此。」凱蒂皺眉。

  「凱,聯絡上維京號了嗎?」萊恩詢問處理一切的兒子。

  「聯絡上了,維京號剛穿越巴拿馬運河,準備橫越大西洋到葡萄牙。」

  「潔兒不在船上?」萊恩狐疑。

  「維京號回覆的消息是如此的,船上並沒有任何的可疑人物。」雖然他一點也不相信,翻遍整個美國南部都找不到潔兒,所以除了在船上之外還會在哪裡?

  但是他們沒有確切的證據。

  「派人盯著維京號,」萊恩下了指令,「一有潔兒的消息立刻動身。」

  「我知道。」

  男人們一來一往的討論著,該做的事情都做了,但現在能做的只剩等待。

  片片雪花不停的自天空飄落,耶誕節的氣氛濃厚。

  這是西爾家多年來,第一次度過沒有全員到齊的平安夜。今年的平安夜,在這個家人團聚的日子,看著潔兒慣坐的位置上空無一人。

  儘管她沒回來與家人團聚,大家仍舊為她準備了禮物放在聖誕樹下,就等她回家。

  潔兒,快點回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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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8-4 00:09:52
第五章

  耶誕節是維京號的重點活動之一,大廳內擺了一棵裝飾著五顏六色燈飾和彩帶的聖誕樹,還提供小卡片讓乘客寫下心願繫在樹上,每一張卡片都附上一條施華洛世奇的水晶吊飾,整棵聖誕樹被裝飾得華麗非凡。

  聖誕派對是這一晚的重頭戲,維京號上的四大主題餐廳從天末亮就開始準備美食,一箱一箱的美酒被抬上甲板,Lounge Bar的酒保們在這一天全數到派對上幫忙,工作人員個個訓練有素,並未亂了陣腳。

  當太陽西沉,纏繞著欄杆的裝飾燈亮了起來,七點過後,遊客們紛紛離開艙房來到甲板上參加聖誕派對,有大餐、美食、美酒,還有音樂。

  在侍者的帶領下,一個個盛裝打扮的乘客被帶往先前訂妥的座位,足以容納上千人的甲板上被規劃出四個自肋式餐區,有中國菜、法國菜、義大利菜以及日本料理,中間甲板被空出來作為舞池,舞臺上有數十人組成的樂隊,個個皆西裝筆挺。

  黑人女歌手握著麥克風,在樂隊的伴奏下唱著撼動人心的靈魂樂。

  身為維京號的主人,海彧當然不能缺席這個重要派對,穿亞曼尼白色西服,英俊瀟灑,一出現就引起騷動,與他同行的是挪威籍的船長麥特,不到四十歲,渾身散發著成熟的男人味,穿著帥氣筆挺的深藍色船長眼,還載著帽子。

  不少遊客上前與他倆攀談,還有人要求拍照,兩人皆好脾氣的配合著。

  派對開始後,海彧上臺致詞,他一手拿著香檳,一手握著麥克風,以流利的英語道:「我知道話太多不討人喜歡,畢竟大家都餓了。」他的幽默讓與會旅客笑聲不斷。

  「祝各位有個溫馨的夜晚,聖誕快樂。」他舉杯,眾人紛紛跟進,他喝了一口香檳,身後的樂隊立刻演奏起適合歡樂氣氛的美妙音樂。

  他走下舞臺,將空了的酒杯遞給經過的屬下,揮了揮手,趁著沒人注意時悄聲離開。

  他不習慣過節,尤其是這種適合一家團聚的節日,別人的全家和樂相較於他的孤家寡人,有種被遺棄的滋味,他不喜歡那讓他覺得快要窒息。

  丟下前頭正熱鬧的派對,海彧沿著走廊走向船尾甲板,當音樂聲與歡笑聲離他越來越遠,他鬆了一口氣,伸手扯掉脖子上的領結,脫下禮服外套放在手上,再解開兩顆扣子,連袖口的鈕扣也隨意扯掉,並將袖子卷至手肘,剛才那英挺貴氣的男人立刻被落寞取代。

  經過日光浴區,此刻這兒是一個人也沒有,他隨手把昂貴的禮服外套丟在躺椅上,伸手撈了撈褲袋,掏出煙和打火機。

  飛快的點燃,吸了滿肺的尼古丁,再重重的吐出煙圈。

  尼古丁讓他煩躁的情緒鎮定下來,他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

  「咦?你怎麼會在這裡?」潔兒眨著大眼,一臉意外的看著海彧。

  這男人坐沒坐相的躺在躺椅上抽煙,一手拿煙一手枕在腦後,那雙修長的腿沒個正經的抖呀抖,看了就讓人不舒眼。

  他要是她家的小孩,這麼沒規矩的樣子要是被媽咪看見了,鐵定被念到臭頭!

  「你是主人,應該很忙啊,怎麼會在這裡抽煙呢?」她語帶關心,其實根本就懶得理他!

  「你呢?你又在這裡做什麼?」他睨了她一眼,不客氣的從頭到腳打量她。

  她沒穿制服,身上只穿著簡單的棉質T恤和長褲,手上還拿著一個看起來很像便當的東西。

  「前頭忙著,你沒去幫忙在這裡做什麼?」他懶懶地問。

  「我今天休假。」她眨了眨眼,無辜地回答。「你心情不好啊?」白癡都看得出來他心情不好,她只是故意問問而已。

  「管好你自己的事!」他口氣不佳地回嘴,還瞪了她一眼。

  撇開她拒絕當他短期海上情人這件事讓他不愉快之外,他對任何一個試圖探索他內心世界的人都強烈排斥。

  「我只是問問而已……」她手足無措地低下頭,一臉抱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探問你的隱私,唉!」

  他跟刺蝟—樣,問問都不行?不過潔兒不擔心,她才不怕他呢!

  心高氣傲之人越是寂寞,也越排斥別人的示好,像是要證明他一個人也很好,不需要朋友,以全身的刺保護自己,拒絕別人接近。

  看起來很難接近,其實別被這種人冰冷的外表給騙了,多讓他刺幾次之後就沒事了,在某方面來說,海彧的個性跟希斯很像。

  通常只要潔兒想,就沒有她交不到的朋友,這算是她的一種特殊能力吧!所以要打破他的心防不會太難。

  她暗忖了會,既然這麼巧在這裡遇上他,就花點心思跟他培養感情吧!培養他對她的感情。於是她在他左手邊的躺椅上坐下,喃喃自語的開口,「今天是耶誕節。」

  「你要自言自語可不可以離我遠一點?」他一聽到「耶誕節」這三個字就受不了。

  「這是我十八年來第一次沒跟家人過耶誕節。」啪答,眼淚就落在腿上的餐盒。「我只是不想一個人,不想在今天一個人……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打擾你的,我、我回房去了。」胡亂地抹去淚水,潔兒笨拙的起身。

  「等一等!」海彧喊住她,阻止她的離去。

  他不懂自己為什麼要攔住她,可能是因為她語氣中的寂寞,還有她的眼淚,讓他起了惻隱之心。

  她每年耶誕節都與家人一同度過,那他呢?

  不論耶誕節、中國新年……任何一個該闔家團圓的日子,他都是一個人,所以他下意識的排斥過節這種事。

  經年累月下來,他習慣了,可是她呢?只不過是一個十八歲的少女,還不識愁滋味啊!

  他層層包圍不讓人窺視的心,出現了小小的缺口。

  「坐下。」沒有辦法馬上放下身段,不習慣與人相處的他,態度僵硬地命令著,他不會哄人。

  潔兒一個口令一個動作,聽話的乖乖坐下,低頭抱著懷裡的餐盒,不敢看他。

  「怎麼?我長得很醜,你不敢看?」他又忍不住出口激她。

  她猛地搖頭。「你不醜,你很好看……」對上他那雙帶笑的眼,她臉紅了,把話全吞進肚子裡,再次低下頭,卻是因為害羞。

  海彧光看她那多變率直的表情就不自覺心情大好,嘴角情不自禁勾起笑弧。

  「我身邊很久沒出現像你這樣純真率直的人了。」他坐起身來撚熄煙,總算有了正經的樣子。

  她?純真率直?

  潔兒差點破功大笑出聲,這是第一次有人這麼說她,從小到大她的綽號可多了,魔女、惡魔、小心機鬼,形容詞也不離恐怖,可怕,卻從來沒人說她純真率直。

  可見他真的相信她表現出來的假相——魚兒上勾了。

  「你真的很好看。」這句話是真心的,他長得真的很好看,是她會喜歡的那種類型,拿他與優秀的哥哥做比較的話,凱的文質彬彬是女性心目中的王子,跟海彧的狂野彪悍是兩種不同的類型。

  不過要是他個性不那麼糟糕,也許她會考慮和他發展感情的可能性,因為她不喜歡笨的男人,而他還算聰明。

  據她對海域郵船公司負責人的瞭解,他很有實力,做事明快,雖然不太會做人,但卻很會用人,底下事都讓屬下去打理,主意也很多,很有商業頭腦。

  可惜他有眼不識泰山,竟然要她當他短暫的海上情人,太看不起人了,她一定要讓他得到一點教訓。

  女人可不是好惹的!

  「那是什麼?」他不知道要找什麼話題跟她聊,尤其剛才他還拒人於千里之外,現下卻……唉!只能隨便找話題,正好看見她抱著的餐盒,就拿來利用一下。

  「這是聖誕大餐。」她把餐盒打開,裡頭有一隻烤火雞腿,以及各種配菜。「牛叔幫我留的。」她非常得牛叔的緣,有好的東西都會特別留給她,這是其他員工享受不到的福利。

  她只不過說了一句「每年耶誕節我都會跟家人一起吃火雞大餐……」就有人為她準備了。

  人漂亮加上笑容甜,到哪裡都吃香。

  他聞言,忍不住瞥了她兩眼。怎麼,她很受寵?

  「海彧,你吃了嗎?」她小心翼翼地問。

  她才不要跟其他人一樣喊他老闆呢,他算哪根蔥啊?

  海彧並沒有反對她喊他的名字,加上她也不算維京號的正式員工,就隨她了。

  「沒。」他淡淡地吐出一個字回答。

  「真的?太好了!」她興奮的眼睛一亮。「你介不介意跟我一起吃聖誕大餐?」

  提議一出,他眉頭就皺了起來。

  潔兒看到立刻改口,「還是算了,不好意思勉強你陪我,整條船我也只認識成楠一個,可她今天好忙,看是沒辦法跟我一起吃飯了,其他人我又不熟……」她越說越小聲,「而且這也不是什麼大餐,你一定看不上眼……」表情更是落寞。

  這會讓他覺得,拒絕她是一件十惡不赦的大罪!

  「你抱在手上我怎麼吃?」就算心態軟化,但他口氣還是沒辦法和緩。「要請人吃飯是這種態度啊?」

  「你願意陪我?」她精神一來,朝他露出好美好甜的笑容,左頰上的酒窩清晰可見。

  頭一回見她笑得這麼燦爛、這麼美,他下禁閃神,僵硬的點了點頭。

  「太好了。」她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我真的不想一個人過耶誕節,這種日子得一個人,太可悲了。」她無意問戳到他的痛楚。

  其實,他也不想一個人度過這個屬於家人與情人的日子,太多不相干的人他不要,他只需要一個屬於他的人,給他所有的溫暖。

  身旁這個笑容甜美的少女,給了他期待已久的溫暖,雖然只有一點點。

  潔兒一直都清楚自己的笑容具有多大的殺傷力,她非常懂得善用自己的笑容四處放電,防備如他也抵擋下了她的魅力。

  誰教她是潔兒呢?

  她接近海彧的第一步,非常成功。

  ***

  初步搞定海彧之後,潔兒繼續帶著那張甜美的笑容四處放電。

  她人緣很好,不論男女都喜歡她,通常漂亮的女孩很有男人緣,但卻不一定有女生緣,不過她拿捏得很好,曉得該怎麼做才會讓大家都喜歡她。

  其實她非常討厭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也不是很喜歡交朋友,能讓她欣賞又主動親近的人是很少。

  當維京號以全速航行橫越大西洋,她也在船上四處收集別人的小辮子,沒有派系之分的她四處串門子,聽別人的八卦,不動聲色的收集情報,把那些流言都聽進耳裡。

  然後不經意的在流言主角面前起了個頭,之後就什麼都沒再說下去。

  各種流言很快就在維京號上傳開,傳播的速度之快,讓古炫齊的勢力短短三天內改變。

  不再有人忌憚他手中操控的考績,也開始有人反抗不聽從他的指令,以往只要他勾勾手指頭,就會有女孩乖乖的到他艙房等他,但現在,沒了!

  海上的生活是很悶的,尤其古炫齊又是個好色之徒,不能三天沒有女人,精蟲衝腦的他急欲發洩,卻沒人理會他,於是便找上覬覦已久的潔兒。

  雖然老闆曾警告過不準動她,但他已經豁出去了!先解決他的需要才是要事,反正他多的是讓她閉嘴的方法。

  打聽到潔兒在員工餐廳用餐,古炫齊三步並作兩步,一腳踢開開員工餐廳艙門,朝正在吃晚餐的潔兒走過去,一把抓住她的手。

  「跟我走!」

  「你要做什麼?!」潔兒失聲尖叫。「不要拉我,你快放開我!」

  「閉嘴!再叫我就殺了你!」古炫齊反手就是一巴掌。

  她不敢相信,他竟然還敢對她動手?!

  「你又要幹什麼?」牛叔聽見餐廳裡的吵鬧聲從廚房裡出來,一出來就看見老友正粗魯的要把潔兒拖出去,還動手打她。

  牛叔第一次覺得,站在同一邊的古炫齊怎麼這麼惹人討厭?

  「囉嗦!想爽一下就跟我走,不想爽的話就給我滾遠一點!」

  古炫齊囂張的態度讓牛叔皺起了眉頭,「在我地盤你也敢這麼囂張?」還有別人在,他就這麼大剌剌的進來抓了人就走,根本不把他放在眼底。

  老闆不也說過了,只要她喜歡,隨便她要在哪裡工作都行,就是別為難她,也不準再欺負她,怎麼他卻明知故犯?

  連老闆的話都不放在心上,又怎麼會把一個小小員工餐廳的大廚放在眼裡?

  這些日子以來,牛叔聽見不少流言,關於古炫齊對他的訕笑和不齒,再加上今天古炫齊的態度,他相信眼見為憑。

  「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老牛,別攔我。」古炫齊橫眉豎眼的要牛叔讓開,別擋他的路。

  「把人留下,我就不攔你。」牛叔執意要他把人留下。

  「你護她?」古炫齊眉一擰。「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竟然跟他作對?有沒有搞錯!

  「我很清楚我在說什麼,不把人留下,你也休想離開。」牛叔插著腰,脾氣硬得很。

  「你!」古炫齊眼都眯了起來。

  「痛,好痛!嗚……」潔兒突然喊疼,哭出聲來。

  她一哭,把牛叔一顆心都給哭擰了,他現在可把潔兒當成女兒在疼,怎麼捨得她受到這種委屈?

  「放手!」牛叔拳頭舉得老高,一拳便往古炫齊的鼻子打過去。

  「該死!」他吃痛地立刻放開潔兒,衝上去和牛叔扭打成一團。

  潔兒則迅速離開戰場,被其他女同事帶到一旁,她搗著臉嗚咽地哭泣著,身邊的人不斷遞上衛生紙連聲安慰,不理會正在上演的打架戲碼。

  把小臉埋進掌心裡假哭的潔兒,明明還發出嗚嗚哭聲,但藏在裡頭的臉,卻是帶著笑容。

  她放的火,開始燒了。

  ***

  底下員工的打架事件讓海彧震怒!

  「維京號什麼時候換人當家了,我怎麼不知道?」

  將打架滋事的手下叫來,海彧狠狠的責備一頓。

  「說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他雙手環胸,一臉不爽的坐在艙房內的白沙發上,等著他們給他一個滿意的答覆。

  簡直就是造反,無法無天了,打架還引起騷動,到底在搞什麼鬼?!

  還好沒傳到乘客耳裡,否則這傳出去能聽嗎?

  古炫齊仍瞪著牛叔,一副想把他剁成肉醬的表情。

  兩個人身上都掛了彩,尤其古炫齊的傷勢更為慘烈,眼睛被打得像熊貓,黑了兩圈——原本是這兩人一言不合打了起來,後來演變為兩方人馬的群架,八成有人趁亂偷襲古炫齊,才讓他變成這副德行。

  「都啞巴啦?還不說話?!」他氣得快爆血管了。

  牛叔對這個昔日盟友不再信任,根本不把他警告的眼神看在眼底,直接向老闆告狀。

  「老闆,古炫齊老毛病把了,他又開始想糟蹋別人。」

  海彧皺眉。「什麼意思?」

  「你少亂講!」古炫齊連忙制止,「老牛,你說話可要憑良心。」

  「你做的事還有良心可言嗎?我瞎了眼才會跟你這種人做朋友。」牛叔呸了一聲。「老闆,他老是欺負船上的女孩子,不跟他睡就威脅扣考績,自願陪他的還不少,我們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他這次硬要把潔兒帶走,不依他還打人,我看不過去才動手的。」

  「我只是要教訓她!」古炫齊為自己的行為找藉口。

  「潔兒?」海彧眼一眯。「看來你根本沒把我的警告聽進去,還瞞著我做些醜事,我都還沒跟你清算藏著潔兒不上報的帳,現在你又給我捅出樓子來……」

  他已經氣得說不出話來,「你現在回辦公室跟里昂辦交接,船在葡萄牙靠岸後你就給我滾出維京號,我再也不要看見你!」

  對女性員工性騷擾!還真會給他找麻煩!

  「老闆……」古炫齊垮著一張臉苦苦哀求,「再給我一次機會……」

  「不用再說了,全給我下去!」海彧不給他辯解的機會,揮了揮手要他們離開,表明了沒有轉寰的餘地。

  古炫齊臉色蒼白,知道他這回是真的永無翻身之日了。

  把人轟出去後,一股氣梗得他胸口發悶,倏地從沙發上站起身來走向吧台,自酒櫃中取了一瓶威士卡,扭開瓶蓋注入杯中,連喝兩大口才甘休。

  他在自己專屬的艙房裡發脾氣,腦中浮現的卻是一張總是帶著甜笑的純真臉龐。

  平安夜那晚,是他頭一回見她笑得這般開心,他只是陪她吃一個冷掉的便當,她就像擁有全世界一樣開懷,這麼的天真滿足。

  是他的自私虧待她了,她不該受到這種屈辱,他應該有更好的安排才是。

  她呢?有沒有被波及?

  他越想越是擔心,匆匆丟下酒杯,走出艙房去找潔兒。

  他沒別的意思,只是想搞清楚她有無受傷罷了,到了上海還得將她送回美國,可以她得平平安安才行!他這麼說服自己,拒絕承認自己對她的關心,待人一向冷淡的他,會對一個十八歲的少女有所牽掛才是。

  在走廊上拐了個彎,就看見潔兒像迷路似的四處張望,他不自覺小跑步的朝她跑去。

  「潔兒,你在這裡做什麼?」

  她回過頭來,驚喜地道:「我總算找到你了!」小手激動的握住他的手,臉上的表情像是鬆了一口氣。

  他眯起眼,看著她左頰上頭未淡去的五指紅印,又想起數日前自古炫齊手下救回她時,她也被打得嘴角流血,不自覺地握緊拳頭,一種叫做「愧疚」的情緒,緊緊地掐住他心臟。

  他明明該給她舒適的環境,畢竟她會在船上是他督導不力的結果,卻又為了他的私心將她留在船上,還將她安排在古炫齊手底下工作,他明知道這樣是不對的,卻還是這麼做了,才會害得她一次又一次的被人欺負。

  「你找我做什麼?」深呼吸多次,他好不容易才能開口問道。

  「我聽說了古經理的事,你是不是把他開除了?」她語氣緊張的探問。

  「事情我會處理,你不用擔心。」

  「你不要開除古經理好下好?再給他一次機會嘛!」她柔聲軟語地替古炫齊求情。

  開玩笑,她的報復才剛開始,還沒結束呢!怎麼能讓他就這樣下船了?說什麼也不能讓古炫齊離開維京號,在爹地派人來接她之前,他哪裡也別想去!

  所以她硬著頭皮,跑來找海彧求情,雖然可能性不大,但她也要試一試!

  「你幫他求情?」他簡直不敢相信。「在他那樣對待你之後?」

  「他也是為了生活,你就別責怪他了。」

  他伸出食指,輕刮她臉上的五指印,眉頭幾乎打了重重的結,抿緊的唇透露了他的不情願。

  「他是個可憐人,你別跟他計較……」要計較也是她親自出馬才會好玩。「撇開古經理的私德不說,工作上他還沒讓你失望過,對吧?」

  海彧不得不同意她的話,古炫齊這人在工作方面確實無話可說。

  潔兒見他有軟化的跡象,便趁勝追擊,「古經理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就再給他一次機會吧。」

  敵不過她的苦苦哀求,他終於鬆口了,「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再給他一次機會,只此一次,下不為例。」

  耶!成功了!

  「海彧,你人真好!」潔兒刻意帶著崇拜的眼光,注視著一臉不自在的他。

  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他連忙轉過頭去,黝黑的臉頰還泛起淡淡紅暈,她見狀,笑意更深了。

  快了,「海上皇宮」變成「海上地獄」的日子就不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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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8-4 00:10:18
第六章

  維京號航行的第十七天,依舊以全速橫越大西洋。

  海彧習慣在每天淩晨兩點後來到Lounge Bar,坐在為他保留的位置上,喝一杯潔兒為他調的酒。

  就像強迫症一樣,即使不想,但仍會這麼做。

  一杯「藍色夏威夷」遞到他面前,潔兒看了他陰沉的臉一眼,若有所思地垂眸,當她抬起頭來,臉上只有甜美笑意,看不出她的心思已百轉千回。

  「海彧,你心情不好嗎?有什麼心事不妨說給我聽。」刻意放輕語調,誘哄他說出心事。

  可惜他高築的心防沒這麼容易打破。

  「你又知道我心情不好了?」他輕扯嘴角,反唇相稽,「你以為你知道什麼?管好你自己就行了,少管我閒事!」

  「我只是關心你……」被他的冷言冷語剌傷,她不禁瑟縮了一下。「你跟我哥哥一樣大,所以不自覺問就把你當成哥哥了……對不起,我以後不會再多問了。」幽幽地說完後,她沉著臉拿著雪克杯轉過身清洗,再回過身面對他的時候又是一張帶著體貼笑意的小臉。

  她臉上一閃而逝的受傷令海彧一時不忍,她不過是個十八歲的年輕少女,這麼年輕單純,她也只是單純地表達關心而已,又何必拒人於千里之外呢?

  他也不懂自己在做什麼,總是在固定時間來到這裡,坐在老位子上,只要她的陪伴,默默的等她為他調一杯酒,他也不說話悶悶地喝,直到她打破沉默與他說話。

  她一開口就會被他奚落一頓,羞辱到讓她無地自容,但她仍舊不死心,付出她的關懷及善意。

  他頭一回遇見像她這樣的人,有點傻,但傻得很可愛。

  「你說,你有一個與我同年的哥哥?」海彧僵硬不自在的想找話題與她聊。

  你剛剛不是不想聽嗎?她很想這樣回他,不過說了就前功盡棄,好不容易他態度有軟化的跡象,她才沒那麼傻的放棄機會。

  「是啊!我同父異母的哥哥,大我十歲,而且非常疼愛我。」說起兄長時她眉飛色舞,一臉的崇拜之情。「小時候我還跟我媽咪說,長大後我要嫁給哥哥,當哥哥的新娘子。」一個戀兄情節的儍妹妹。

  「哦。」他輕應一聲。看到她那崇拜的表情,他心裡不是滋味,只是為什麼?他一時也說不上來。

  「你呢?有兄弟姊妹嗎?」潔兒狀似不經意地提起。

  在維京號上抓人把柄,四處打聽八卦,她收集了不少有用的資訊,同時也聽到一些關於海彧的八卦消息。

  他是中國首富海立哲的庶出兒子,一出生就被送到英國,直到十八歲才回上海。

  為何一出生就被送出國?她聽過不下五種版本,因此她深知流言的以訛傳訛,不足以采信。

  她問這問題是無心的,她不知道自己誤觸了海彧的傷心處。他像是被人揍了一拳般,臉色陰沉難看,瞪著潔兒的眼充滿了痛楚與……怨恨。

  潔兒嚇了一跳,他那哀傷的眼神,讓她覺得自己是個十惡不赦的罪人。

  她傷害他了嗎?

  「我……問了不該問的問題嗎?」潔兒小心地問,「我只是問你的家人而已……」她不懂怎麼會踩到他的痛楚,看著他一臉受傷的表情,讓人好生心疼。

  「住口!」海彧壓抑自己到口的咆哮,恨恨地道:「才給你三分顏色就開起染房來,怎麼,爬到我頭上了?搞清楚狀況!你憑什麼探問我的隱私?你膽敢再問一次,」他眯起眼,恫嚇道:「我就把你丟進海裡餵魚!」

  他再次豎起全身的刺,不讓人接近。

  她低下頭來,悶悶地道:「對不起,我不會再過問了。」這回的道歉是真心誠意的。

  為什麼只要提起他的家人,他的反應就這麼猛烈?若不是真的受了傷,不會在她問起他的家人時就開始武裝起自己。

  每個人,都有一個不喜歡被人挖出來的深沉哀痛。

  她沒有辦法想像他到底出生在什麼樣的家庭,才會有今天這種陰陽怪氣的脾氣?

  頭一回,海彧沒有將她調的酒喝完,便怒氣沖沖地離去。

  潔兒皺起眉頭,想起他極力掩藏的受傷眼神,心,隱隱抽痛著。

  「你怎麼把老闆惹毛的?」經理Ray好奇地問,「很久沒見過老闆氣成這樣了,剛才你們不是還聊得很愉快?」在維京號上工作多年的人都知道,老闆轉性了,只有在跟潔兒說話的時候會放鬆,要不是最近有太多人工作上出問題,讓老闆頻頻發火,不然這陣子會是維京號下水航行以來最輕鬆的旅行了。

  「我只是問他有沒有兄弟姊妹而已……」她覺得自己被吼得很冤枉。

  Ray瞪大眼,一臉不敢相信的看她,「潔兒,沒人告訴過你在老闆面前不能提到他家人的事嗎?」

  見她搖搖頭,Ray撫著額呻吟,「我的天!潔兒,你要記住,『家人』是老闆的地雷,你千萬不要去踩,明白嗎?」

  「明白。」嘴上說著明白,事實上呢?她沒事還是會去踩一下他的地雷,不然怎麼叫報復?

  誰教他要對她這麼凶,哼!

  ***

  淩晨四點,Lounge Bar的酒保們下班了,潔兒穿上厚外套,搭著電梯來到一樓,走出大廳來到後甲板,習慣性的來這裡看一看一望無際的大海。

  今天的海況不佳,風大浪大,所幸維京號不畏這點小浪顛簸,仍穩穩的行駛在海平面上。

  走在空無一人的甲板上,潔兒小心翼翼,不讓倡狂的海風將自己吹倒,還要不時顧著遮去視線的頭髮,直至走到船尾——那裡,站著一個人。

  是海彧。

  實在不想在這個時候遇見他,畢竟在兩個小時前他們還鬧了不愉快,她沒辦法那麼有風度跟他裝沒事,可是要現在轉身就走嗎?

  潔兒想一想,實在沒必要為了他改變自己的習慣,待在這艘船上她已經夠委屈了,她才不要讓著他、哄著他!

  走到他身旁,她默默的扶著欄杆,看海、吹風。

  海彧只是分神瞄了她一眼,然後又回頭繼續抽著他的煙。

  在沉默了半小時後,她不禁以眼角餘光打量他。沒表情,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工作一個晚上,她已經累了,正想轉身離開回去休息時,他卻在此時開口。

  「我的存在對我父親來說,是一生的污點和陰影。」他悶悶的抽著煙,沉痛地訴說身世。「聽說我母親是家裡的幫傭,爬上我父親的床後才有了我,當時與我父親結縭多年的元配一直未有身孕,所以奶奶做主留下已懷有身孕的母親,沒多久,元配也傳出已有身孕的消息。我唯一的兄弟,同父異母的兄弟,與我同年同月同日生,是報應吧!我母親生下我就走了,我父親一天之內擁有了兩個兒子,喜不自勝的他,把所有的愛相關懷,給了比我晚出生四小時的弟弟,他的嫡子。

  「我一出生便被送到英國,沒有人來看過我,我一直以為每個人的生活都該跟我一樣,只有管家和保母,直到七歲上小學後才知道,原來世界上還有爸爸、媽媽這種名詞。」他自嘲地苦笑了下。

  潔兒被他親口說出的事實給嚇呆了,這跟她聽到的流言版本完全不一樣,大家都說他是野心份子,覬覦海家的財產,野心勃勃的開疆辟地,全為了要打下兄弟而做準備,流言對他的抨擊是一面倒,指責他的忘恩負義,但沒有人知道,他從小就是被遺棄的一方。

  流言,果然不足以採信!

  「保母哄著我、告訴我,只要我乖,而且認真讀書,我父親就會來看我,所以我拚了命的要做到最好。十八歲那年的跳級大學畢業,沒有人來參加我的畢業典禮,畢業後我回到上海,回到那個稱之為家的地方……」

  他訕笑,「我從來沒在那個家生活過,能算是家嗎?然後我看見他,比我晚出生四小時,我同父異母的兄弟——海續哲,他的名字,是按族譜取的,看到他,再聽見他的名字,我就知道自己和他不一樣,他是一個在期望和愛中長大的孩子,但從來就沒有一個人對我冀予期望,我以為只要我做到最好,就會有人愛我……」他脆弱地道出心底傷痛。

  「我幻想過任何一個和家人見面的情形,可沒想到,父親看我的眼神就如同一個陌生人,直到那時我才知道,我一直都在自欺欺人,沒有一個人的父母會對自己的孩子狠心到不聞不問十八年。那一年,我第一次和家人吃團圓飯;那一次,被當成透明人的經驗,也讓我開始討厭任何一個屬於家人的日子!」他握拳,在逆風下吼著。

  吼得潔兒目瞪口呆,久久說不出話來。

  「他自認為對我沒有任何虧欠,在金錢上他很大方,只要我開口,他二話不說就會伸出援手,但也僅只於此。可是我仍然不死心,大學剛畢業時,我滿懷雄心壯志,告訴他我需要資金開一間郵輪公司,他無條件答應了,也給了我金錢上的支助,我不斷鞭策自己一定要做到最好,於是只花了短短四年就打出知名度,把當初父親支助我的資金連本帶利奉還,我一手打造出來的海域郵船公司好幾次幫父親度過難關,直到五年前,我發現我父親瞞著我,所有人都瞞著我,全家人相偕去參加續哲的畢業典禮,當我為了維京號的處女航忙得焦頭爛額時,他們一家人撇下我到法國度假,將我完全摒除在外,原來無論任何事,我都不在他們計畫之中。」

  潔兒感到吃驚不已,怎麼會有這種家人?

  那種被排除在外的感覺,那種難受,沒有嘗過的人不會明白個中滋味,尤其排除自己的,還是血緣最親的家人。

  海彧傾訴完自己的身世之後,久久不語,直到手上的煙燙著了他的手指,手一顫,煙蒂掉落海裡,海浪翻攪,頓時不見蹤跡。

  沉默了很久,像是要靜下心來,平緩自己過於激動的情緒,這畢竟是他生平頭一回向人傾訴心事。

  調適好情緒,他才以雲淡風輕的語氣道:「從那一天起,我就以維京號為家,再也沒踏上陸地,這世上只有海不會讓我失望,不會棄我於不顧,至少在這裡,我是不可或缺的存在。」他將最精華的青春歲月付出給這片海洋,打造出令人稱羨的郵輪王國,他的付出在這裡得到了回應,在這裡他感受到自己是被需要的,他的心也不至於感覺那麼寂寞。

  他已經認清了,無論他再努力,他依然得不到渴望一輩子的父愛和親情。「我只相信自己,拒絕任何人接近,所以長這麼大,我竟然沒有半個朋友。」他為自己的難以接近苦笑。

  看著他哀傷的英俊臉龐,那深沉哀痛的模樣,讓潔兒心中警鈴大作!

  他的故作堅強,會激起女人的保護欲!讓她不禁想抱抱他、哄哄他,給他一個安撫的吻。

  糟糕了,她不會在試圖突破他的心防,為了她的報復佈局時,結果一不小心,讓他走進她心底了吧?

  怎麼這時候看見他的臉,只覺得他性感得讓人想一口吞下去,哀傷的眼神好令人心疼,照理來說,依她的個性會在心底暗暗叫好,甚至笑他活該,可是現在她卻覺得好心疼啊。

  可惡,這個卑鄙小人,怎麼在這時顯露出脆弱的一面?讓她不好下手惡搞了!

  「你做得夠多,也努力過了。」她的白皙小手輕拍他的肩膀,微笑道,「沒關係,你可以自己創造一個家,那個家會有你愛的人,和一個不顧一切愛你的人。」

  第一次卸下心防,頭一回向人傾訴身世家境,他脆弱的一面在她面前毫無防備的呈現。

  海彧驚訝於自己的舉動,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先前他們還鬧得不愉快,在他拂袖離去之後,他就一直站在這兒吹風,直到她出現。他知道是她,靜靜的站在他身旁,無聲的陪伴著他,從來沒有人像她一樣待在他身邊這麼久,也沒有一個人願意為他停留。

  她,只不過是一個因緣際會之下,被留在維京號上的過客,一個什麼都不是的少女。

  但她明亮燦爛的笑容,以及她說的那些話:你做的夠多了,也努力過了。沒關係,你可以自己創造一個家,那個家會有你愛的人,和一個不顧一切愛你的人……

  如果可以,他希望那個他愛的人,和不顧一切愛他的人,會是她。

  他凝視著她的眼神,猛地變得淩厲冰冷。

  他曾經告訴過自己,不要相信任何人,不要對任何人事物懷抱希望,希望越大,打擊會更大。

  所以他寂寞慣了,習慣一個人獨來獨往,他不敢去奢望身邊有個人的情景,儘管那如此令人心動,於是他又緊閉起心門,在被傷害前,狠狠的傷害對方。

  「如果你把今天的事說出去,我就殺了你!」他突如其來的撂下狠話,讓潔兒為之傻眼。

  「我不會說出去的。」她低下頭,悶著聲道:「我只是想安慰你而已。」真是好心沒好報。

  「安慰?」他冷笑,「我不需要那種東西!你留著自己用吧,別以為我跟你說這些事,就以為自己跟別人不一樣,在我眼底,你跟別人沒有什麼不同。」

  是嗎?她真的跟別人沒什麼不一樣?

  這傢伙擺明了此地無銀三百兩,幹麼解釋這麼多?

  這男人真彆扭,但是彆扭得好可愛!

  「除了一張臉之外,你有什麼值得我在乎的?」他把話說得更狠,像是非得這麼說才能說服自己,他並沒有對她動心。

  「你不要再說了!」潔兒嗚咽著,雙手掩著臉,眼淚自指縫中滴落。「我知道……我知道自己的條件在哪裡,你不要再說了……」接著便掩面泣奔而去。

  被潔兒的舉止言語嚇得全身僵直的海彧,目瞪口呆的留在甲板上,久久不能回神。

  而掩面離去的潔兒,還偷偷張開指縫看了木然的海彧一眼,露出神秘的微笑。

  「本小姐對你來說跟一般人沒什麼不同?是嗎?」她冷哼,此刻臉上哪有什麼淚痕?全部都是騙人的。「就由本小姐來調教調教你那心口不一的毛病吧!」她撩一撩秀髮,轉身離去。

  站在甲板上的海彧,無言的看著海,直到太陽浮出海岸線,只有握著欄杆的手和泛白的指尖,透露了他的心情。

  原來除了被傷害會心痛,傷了別人:心也會隱隱作疼啊!

  ***

  潔兒的甜笑和易親近人的特質,讓她到哪裡都吃香,沒有人不買她的帳。

  就連原本對她態度惡劣的古炫齊,在知道是她替自己求情之後,也找上潔兒道歉,並謝謝她的好意。

  表面上,她大方的笑著接受他的道歉,但在心裡才不是這麼想的。

  打你一巴掌之後再說對不起,有用嗎?何況她被打的何止是一巴掌?

  她永遠忘不了,自己是被古炫齊一盆冷水潑醒的!那時維京號才離開休士頓不久,還看得見陸地,只要他聯絡水警,自然會有人來接她。

  可是他偏不,還隱藏了她在船上的事實,警告她不準張揚。

  她很好說話,確實沒張揚出去,不過既然這些人要把她留在船上,那就要承擔留下她的風險!

  加上海彧那個心口不一的傢伙,讓她心頭火氣狂燒,這筆帳她怎樣都要算得清清楚楚!

  「我怎麼覺得……船上最近的氣氛不太對啊?」成楠捧著熱茶一口一口的喝著,一臉的不明所以。

  「有嗎?」潔兒故作不解地眨眨眼,「我覺得大家都很好,沒什麼不一樣啊。」

  「是嗎?」成楠皺眉。「我怎麼覺得很怪,以前大家都會互相幫忙,現在我覺得大夥兒都在自掃門前雪,這是怎麼一回事?」

  「不會啊,大家都很幫我。」她抿唇偷笑,假裝什麼都不懂地道:「我一點也不覺得大家有什麼變。」

  成楠翻白眼,「那是你人緣好,喜歡你的年輕小夥子又多得不勝枚舉,只要你登高一呼,有多少人搶著幫你做事?」

  她只是乾笑,低頭喝茶不再回嘴。

  「昨天又有人被投訴了——」成楠頭大地揉揉太陽穴。

  「哦,是誰?」這倒勾起了潔兒的好奇心。

  「是麥爾斯,他把古經理揍了一頓。」

  「哦!」她的眼睛倏地一亮,麥爾斯是古炫齊的人,有什麼原因會讓同一條船上的人翻臉?

  除了女人和錢之外,不做他想。

  海上的生活其實是一成不變的,尤其是那些在維京號上工作多年的人,原本對海的感動和敬畏,在周而復始的工作下也被磨得消耗殆盡。

  所以,需要一點遊戲來刺激一下。

  維京號的遊客設施中有豪華賭場,而員工私底下也偶有賭局,麥爾斯就是船上最大隻的賭蟲,今天會氣不過的在客人面前打架,八成是昨晚比二十一點時,麥爾斯又輸了,看見古炫齊的耀武揚威後,一時氣不過就當場開打了吧!

  唉,她也不過在麥爾斯耳邊說了一句,「古經理贏了錢後,就算不笑也覺得他很得意耶,不知道我有沒有看錯?」就這樣,又燃起了一把火。

  她沒造謠,只不過隨口說了一句,要怎麼想,就端看當事人嘍。

  「這麼嚴重,沒有波及到客人吧?」她故作擔心問道,其實她開心死了。

  她所做的每一件事、放的每一把火,都是針對古炫齊的,她不只要拆了他的台,讓他的勢力完全瓦解,還要他嘗嘗無力反擊的滋味。

  相信窩裡反的滋味,他嘗得很徹底了吧!

  「是沒有,不過老闆把兩人叫了去,我看這一次古經理很慘。」成楠搖頭歎息。—還有兩天就到葡萄牙了,我看,這回古經理鐵定被踢下船!」

  「那怎麼行?」她的報復才剛開始而已,怎麼能讓他下船呢?一切都還在興頭上啊!

  是的,借刀殺人一向是她的拿手好戲,她只不過針對大夥兒對古炫齊的不滿加以扇風點火,讓大家的憤怒有個發洩的出口罷了。

  不能讓她佈局這麼久的好戲就此結束,她還沒玩夠呢!

  她想也沒想便放下杯子,離開與成楠的艙房,像是在自己家一樣在鋪著藍絨地毯的長廊上快速走著,左拐右彎,一下就走進員工通道,一下又冒出來走在週邊的長廊。

  此時夕陽西沉,將海面映照成一片橘紅,走在長廊上,她絕美的臉蛋在夕陽的映照下,呈現一股魔魅的美感,就像海底沉寂多年的魔女,即將出世的感覺。

  以最快的速度來到海彧的船艙前,拚了命的猛按門鈴。

  「我該死的說了不許有人吵我!」門一拉開,海彧無法克制的咆哮大吼。

  「我、我有事跟你說……」潔兒氣喘吁吁,拉著他的衣擺,一副上氣不接下氣的模樣。

  「潔兒……你在幹什麼啊?」追來的是同樣喘著氣的成楠,見潔兒竟然敢敲老闆的艙房門,她的臉都嚇白了。「老闆,潔兒她不是有意的,她她她——」

  「閉嘴!」海彧沉著臉喝道。「成楠,這兒沒你的事,下去。」

  「啊?」成楠呆愣著將嘴張得老大。她不知道讓她意外的是什麼,是老闆沒有發脾氣,還是老闆握著潔兒的手走進艙房這件事讓她大感意外?

  老闆的艙房,很私密的耶,只有少數人能進去,而且還都是為了公事,這個潔兒……老闆沒問清楚就帶她進去,老闆他究竟怎麼了啊?

  成楠呆站在艙房門,久久說不出話來。

  而艙房裡的海彧,壓下見到潔兒時的那股悸動,將她帶進私人空間裡,讓她坐在舒適的白色沙發上,親自為她泡一杯熱紅茶。

  調適好自己的心情之後,他雙手環胸,居高臨下地審視她。

  「這麼十萬火急的找我,有事?」

  潔兒驚訝的環顧四周,沒有在這裡看見古炫齊和麥爾靳的人影,不禁心一驚!

  糟了,不會變成他們兩人獨處一室了吧?

  她清了清喉嚨,小心地問道:「怎麼……古經理和麥爾斯沒有在你這裡啊?」

  他雙眼眯了起來,全身散發出強烈的不滿,盯了她許久之後,才緩緩地開口,「你跑來我這,就只為了找那兩個男人?」

  「是啊!」她無辜地回答。

  因為她的回答,他的臉色陰沉下來,且不爽地道:「那兩個沒用的傢伙,只要船在葡萄牙靠岸,我就要他們滾蛋!」

  「海彧……」她面有難色。「能不能……再一次看在我的面子上,給他們一次機會?我知道我這麼要求很為難你,可是他們不是故意的!你就饒了他們吧。」

  海彧眼裡透閃著危險光芒。「你來就是為了幫那兩個廢物求情?」

  她認真的點了點頭,「嗯!」她還沒玩夠呢!少了古炫齊引起眾怒,她要怎麼玩下去啊?

  「古經理已是累犯,我容不下他!」

  「可他沒有還手,不是嗎?原諒他嘛。」潔兒不死心,繼續求情。

  海彧始終半眯著眼,看著她似在思量著什麼,最後他下了一個決定。

  「奸,看在你的面子上,我這次就不跟他們計較。」

  「真的?謝謝你!海彧,我就知道你是個好人。」潔兒喜不自勝。

  見她那副喜不自勝的笑容,他竟覺得刺眼。

  他不斷告訴自己,她並沒有什麼不同,她對於他來說,跟一般員工沒什麼兩樣,但是見她為了兩個不相干的男人求情,因為他饒了他們而覺得開心,他就……不能忍受。

  不能忍受她為別人開心,為別人操煩,他嫉妒!嫉妒任何一個能讓她付出關心的人,他不能接受她為了他以外的男人牽腸掛肚,更不能接受她的笑容是為了別的男人展現!

  如果親情之於他是種奢侈,那麼,請老天爺彌補他等質的愛情吧。

  只有她,他願意付出一切,只要她永遠看著自己,成為他的人。

  「只有你……」我不放手。伸出食指,輕刮她細緻的臉龐,他的眼神複雜難解。

  「嗯?」潔兒還傻傻的,不懂自己的命運將會起了極大的轉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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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海彧的艙房是維京號中最大的房間,八十坪的空間分隔成客廳、起居室、書房,會議廳、主臥室、按摩浴池等等,而且兩面都可以看見海,也是維京號上景觀最美的房間。

  原本這間艙房是VIP級的頂級艙房,當他決定在維京號上生活之後,他就在這裡住下,換成他喜愛的低調奢華風。

  潔兒替古炫齊以及麥爾斯求情那天,海彧便對她提出在他艙房住下的邀請,她故作驚訝的答應,像是中了樂透彩一樣。

  她怎麼會不知道向來重視隱私的海彧,會讓她住到他的私人天地裡是什麼意思,她只是裝傻而已。

  自休士頓出發航行後第二十七天的早上七點,維京號距離上一次的靠岸,已經過十天的海上航行,終於又在葡萄牙靠岸,中間的航程已橫越過大西洋到了歐洲。

  經過長時間的航行,需要補充的物資太多,所以將在奧波多停靠一晚,於第二天晚上八點啟航,在海上悶了十天的乘客也紛紛下船,活動活動筋骨。

  「二十七天,算一算,應該快了。」潔兒屈指算來,她離開美國也快一個月了,她給父兄的時間是一個半月,算一算她還有半個月的時間。

  「就趁半個月,把維京號搞得天翻地覆吧!嗯,不過看在海彧的面子上,我會網開一面,不過,只花半個月能把他調教成好男人嗎?我真懷疑……不過好像還挺有趣的。」她思索著接下來要做的事情。

  首先要把海彧的心牢牢抓住,讓他知道女人不是好惹的,儘管對他有好感,不過當初他要她當他的短期海上情人,還要出錢買她這一點,她仍然不能釋懷。

  她身上沒有任何證明檔,所以不能下船,只能待在維京號上,哪兒都不能去。

  在晚餐時間,—個與潔兒年紀相仿的年輕男孩——船長室裡頭的華裔船員林書佑,靦腆害羞的捧著一小束白色雛菊來到員工餐廳,親自送給潔兒。

  這個舉動引起眾人叫好,一時間歡聲雷動,幾乎要把船底給掀了。

  「書佑,謝謝你。」潔兒大方的收下,一點也不扭捏作態。

  「因為……那個,嗯……欣蓮逼我的,她說如果我不送花給你,她就不理我,我沒有別的意思。」害羞的他馬上解釋自己並沒有任何邪惡念頭,免得被其他對潔兒有意的男人給劈了。

  「呵……」她瞭解的點頭微笑。

  她雖然在船上老是惡搞,但也做了一些好事,她知道沉默害羞的書佑老是在值班時間到義大利餐廳偷看欣蓮,而欣蓮對書佑也有那麼點意思,所以她便順水推舟,幫他們牽紅線而已。

  「欣蓮說,你要的東西她晚點會拿給你。」

  「我晚點會去找她拿。」她托她們幫忙買一些……嗯,女性用品,是不太方便在大庭廣眾之下拿出來。

  「潔兒,你喜歡什麼樣的男孩子啊?」牛叔好奇地問,「我幫我手底下徒子徒孫問問!」

  所有人皆豎起耳朵,等待潔兒說出一個具體形象來。

  她輕笑出聲,笑著回答,「我喜歡好男人。」

  「啥?好男人?這是什麼回答?」一干人等全傻了眼。

  她笑意更深,面對眾人的追問,她的回答依舊不變,「就是好男人嘛。」

  一時間,潔兒喜歡好男人的消息在維京號上四處流傳,自然,也傳到了海彧耳中。

  「什麼好男人?」

  這模棱兩可的訊息讓海彧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當晚,維京號停靠於葡萄牙奧波多過夜,但Lounge Bar依舊照常營業。

  停靠於港口的風景別有一番韻味,他照例在淩晨兩點,來到Lounge Bar喝潔兒為他調的酒。

  今晚潔兒為他調的酒是Long Island Tea—看到她送上的酒,他忍不住抬頭看了她一眼。她會讀心術嗎?她怎麼知道他今天需要酒精濃度高一點的酒呢?

  「你看起來一副很想醉的樣子。」潔兒像是知道他在想什麼似地回答他。「心情不好嗎?嗯,抱歉,我不該問的。」像是忌諱他之前所說的話,倉皇地低下頭來,藉著清洗雪克杯來掩飾心慌。

  她演得很好,讓海彧毫不懷疑的相信,而且還一臉的自責,怪自己當初太凶才把她嚇壞了。

  但他實在說不出道歉的話,也拉不下面子開口要她別介意,他不希望她怕他,任何人都可以畏懼他,只有她不行!

  一口氣喝了半杯Long Island Tea,海彧黝黑的臉龐染上兩抹紅暈,他分不清那是酒精造成還是心理作祟,他藉酒壯膽,口氣有點不好的詢問,「我問你,什麼叫做好男人?」

  這沒頭沒腦的問題讓她頓時傻了,隨後想到這是晚餐時在餐廳和大夥兒說笑時的話,難道是因為傳到他耳朵裡,他才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

  原來他也很清楚自己不是什麼好男人,算他識相。

  「什麼?我不懂……」她故作疑惑地皺起眉,還搖了搖頭強調自己的不解。

  她說過的話連自己都不記得了嗎?

  海彧覺得很悶,他還是頭一回做這種事,因為他追求女性的經驗少得可憐,甚至可以說完全沒有經驗。

  他一直把心思花在念書上頭,在同年齡男孩展開多彩多姿的高中生涯時,他已經進入大學就讀感興趣的海洋工程,班上同學大多是年紀比他大的大姊姊,他的初夜是跟一個大他五歲的女同學發生的,那時候他們都醉了,醒來後什麼也不記得。

  之後他很自然的維持著這種不需負擔的肉體關係,從來沒有追求過人,也不知道什麼叫做交往,他的身旁始終空著,沒有人站在他身邊過。

  他可以搞懂一艘大型郵輪的設計、材料和結構,也可以立刻畫出海域郵船公司旗下任何一艘郵輪的設計圖,並且說出這是哪一種複合材料,船舶結構、碰撞和衝擊、結構振動、流體力學……可以洋洋灑灑的寫一本精彩的報告,但是,他卻不懂得如何追求女性。

  活了二十八年,他頭一回覺得自己很沒用。

  把心一橫,喝掉剩下半杯的Long Island Tea,他再度借酒壯膽探問:「就你來說,好男人得具備哪些條件?」

  潔兒忍耐住狂笑的衝動,光看他那挫折的表情就覺得好笑。

  櫻色的菱唇往兩旁拉起一道優美的笑弧,左頰上的可愛酒窩清晰可見,她偏著頭,一臉可愛的回答,「就我來說啊……我覺得好男人就是要對我好。」

  他忍不住大翻白眼。「那不是廢話嗎?」還以為會有什麼建設性的回答呢。

  「嗯……還要體貼。」她才不理會他的反應,偏頭思忖後繼續說道:「尊重我。」

  尊重兩字是沖著海彧來的,從他開口要求她當他情人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他這人不懂得對女性該有的基本尊重。

  不分青紅皂白就以為她是可以買的?哈,大錯特錯!

  看來她喜歡「好男人」這一點令他十分困擾,那麼她就好好的開出「好男人」的條件,讓他去一一執行吧!

  「對別人可以不假辭色,但是對我一定得全心全意,不能在我面前演戲,兩個人在一起,就是要真心對待。」她天真的說著,但話卻另有所指。

  要成為她的男人,總不能老是板著一張撲克臉,還愛在她面前裝酷,在情人面前是不需要武裝自己。

  「有擔當,還有能夠容許我的任性驕蠻。」

  「你?任性驕蠻?」他掹地打斷她,一臉不敢相信。

  「對啊,就是我。」她笑得像天使一樣,看不出她本性的蛇蠍心腸。「我可以容許情人間有一點小秘密,但是不能欺騙或出軌,我要專一的對待。」

  「你的好男人就這樣?」他撇了撇嘴,一臉的不予置評。

  「對啊,很簡單吧?」她笑,一臉的清純無害。「但是我一直都沒找到我心目中的好男人呢!咦?你問這做什麼?」再度故作不解地詢問。

  她這一問,讓他臉上的紅暈更甚。「少管——」原本到口的反唇相稽全數吞進肚子裡,他困難的開口回答,「沒,就問問而已。」

  「原來是這樣。」潔兒微笑,不動聲色地再次發出一枚子彈。「我以為你要幫我介紹好男人,真可惜。」

  「你就這麼想找男人?」他不太高興地質問。

  「不是男人,是男朋友。」她更正。「我十八歲了,已經是大女孩,早過了初戀發生的年紀,當然會想找個同年齡的男朋友啊。」

  「同年齡」三字聽得他猶如芒刺在背,想起他們之間相差十歲。「大你很多不行嗎?」

  「嗯……」她假意認真的偏頭想。「如果是個好男人,我媽咪是不會介意。」不過她爹地和哥哥那一關就很難說嘍。

  「你會遇到的。」海彧認真地道,喝光杯子裡最後一滴酒便起身走人。

  「遇到什麼?」她又明知故問。

  他轉身,勾起嘴角笑道:「好男人。」說完,轉身離去。

  這麼有自信?潔兒下禁挑了挑眉低喃道:「我就等你變成個好男人吧!」

  ***

  維京號離開葡萄牙後,經過兩天的航行來到摩洛哥,正式駛進地中海區域,浪漫的假期於是展開。

  入境摩洛哥這一晚,潔兒照常例在用完晚餐後來到Lounge Bar,展開今晚的工作,但她一來到酒吧內,就看見海彧已經坐在老位置上。

  「咦?你怎麼這麼早來?」通常入了夜才會出現的人,今天顯得特別反常。

  「有件事要請你幫忙。」他難得的客氣。

  「我?」她指指自己。「我能幫什麼忙?」

  他站起身,雙手習慣地插進褲袋裡,高大的身子站在嬌小的她身旁,帶給她很大的壓力。

  見她渾身僵直的模樣,他微微一笑,彎身在她耳邊輕喃,「跟我來。」說完便不由分說地牽起她的手。

  她不禁一驚,「你、你要帶我去哪裡?」

  他未作聲,帶著她繞過一個又一個的長廊,經過一些她從沒去過的地方,她被那些通道搞得頭昏眼花,完全不記得路了。

  最後,在一扇上了精密密碼鎖的白色大門前,以聲音辨識開啟了那扇門,再握著門把往下一扣,一推,進入了機密的船長室。

  精密的航海儀器在她眼前呈現,三百六十度的玻璃帷幕下只可以看見一望無際的海,還能看見甲板上的一舉一動。

  數名船員各司其職,掌控著手下的精密儀器,二副與船長拿著海圖正細聲討論著,每個人都穿著潔白俐落的航海制服,並忙著自己手上的工作。

  維京號能夠在波濤洶湧的海面上航行,多虧了這些人。

  潔兒知道這個地方是維京號的命脈,也是最重要的地方,但他卻帶她來這裡?

  「來。」

  還不及細想海彧的用意,就被帶著走向左側的門,推開門後,踏上不到一公尺寬的瞭望台,緩緩的走著,最後停在船頭處。

  低頭便可看見甲板上的設施,戶外吧台、露天咖啡座,以及三三兩兩的乘客。

  「你看。」海彧伸手一指,指向前方——維京號駛進的方向。

  雖朦朧但仍能看清遙遠的陸地以及漁火點點,在地中海過境的船隻,不只是維京號而已。

  但是看著維京號乘風破浪,她居高臨下的看著這艘郵輪,耳邊傳來呼嘯的風聲,以及低沉但令人心安的引擎聲。

  她覺得……有一點感動。

  電影鐵達尼號的精典畫面出現在她腦海中,但她覺得現下的感動是最棒的!

  那是一種對大海的敬畏,和對維京號的情感。不能否認的,這是一艘很美的船。

  突如其來的鳴笛聲讓她嚇了一跳,回頭一看,只見船長麥特朝她微微一笑,指指她身旁的海彧。

  她這才從感動中回過神來。

  「嗯……你找我,有事?」

  在海上生活了一個月,她已經看膩了大海,但是他這一次讓她又迷上了藍藍海洋。

  他臉色有些古怪,一下看向遠方,一下又盯著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黝黑的臉龐還泛著紅暈。

  「怎麼了?難以啟齒嗎?」她好奇地問。

  他猶豫了很久,太直接的話他說不出口,也不習慣這種事,於是他迂迴地說出他想說的話。

  「每個船港都有領航員,領航員的工作是在外國船隻進入該國較淺的陌生海域時,在前方開著小船引領。」

  「嗯。」潔兒順從的聽著,雖然不懂他幹麼對她上起航海課程來了?

  「多年來,我一直在海上航行,我擁有的航海經驗不多……該死,講中文我根本講不出口,我說英文好了!」說著說著,竟然生起氣來。

  她覺得好笑,但又不敢笑出聲來,只是認真的看著他。

  他專注地凝望她,很久很久,才以帶著濃厚英國腔的英文,說了那句他想說的話。「我是一艘隨時會擱淺的船,你願不願意……成為我專屬的領航員?」

  那句話如雷貫耳,讓潔兒傻住,良久說不出話來。

  「潔兒?」海彧緊張的看著她,等待她的回應。

  潔兒想了很多次要在短時間內把他的心牢牢抓住,反正他原本就對她有意,只是不斷的抗拒著,這一點對她來說,並不難達成。

  但是她沒想到,在他將心雙手捧上呈到她面前時,她的心也為之悸動著。

  因為他那句拐了一個大彎向她求愛的話,讓她的一顆心也為他墜落。

  她壓下心中的悸動,故作困擾的皺起了眉頭。

  「怎麼?」他的心一沉,因為她的表情不像是欣喜,也不是錯愕,反而是……困擾,怎麼一回事?

  「我……要如何成為你的領航員?我又不懂航海……」她裝傻得很徹底。

  他一聽差點沒吐血,一張俊臉陰晴不定,有種做白工的感覺。

  「我……」他完全無言。

  看著他頹喪的臉,她忍不住笑出來。「海彧!」

  「做什麼?」他口氣不耐煩。

  「等你變成好男人,能不能再問我一次?」她網開一面,不折騰他了。

  他猛然抬起頭,驚訝的看著她。

  「你玩我?」語氣有點不爽。

  「不能開個小玩笑嗎?」她一臉無辜。「你還不到我心目中好男人的標準,而且我把你當成哥哥看。」她盡說著違心之論。

  「誰要當你哥哥?」他絕對不可能把她當成妹妹看待。

  「那你就當個好男人啊!」潔兒笑容堆滿臉,說得很輕鬆。

  「那有什麼難的?」他冷哼一聲。

  她開出那些條件——體貼、尊重,專心一意的對待,有很難嗎?

  雖然他沒有追求女孩的經驗,但是他知道她開出的條件跟一般女孩不同,不需要鮮花、燭光晚餐那些華而不實的排場,只要真心真意的對待。

  「那我就等你變成好男人嘍。」潔兒笑得如沐春風。

  不難嗎?體貼不是嘴上說說,尊重也不只是一時表現,專心一意這點她是不擔心,她有的是方法讓他眼裡容不下別人,但是她最在意的一點,他似乎還沒有搞清楚。

  她最在意的,是他那難以親近的個性。

  對別人,他可以不假辭色,戴著冷漠的面具不讓人親近,豎起全身的刺保護自己。

  但是對心愛的人也這般防備的話,那就太可憐,也太可悲了,在她面前,他可以軟弱、可以無助,如果受傷了,她會為他療傷。

  從那晚他向自己傾訴身世那天起,她就決定,有血緣的家人無法給他的愛,由她來給。

  等她把他調教成為好男人,再帶他去見媽咪,否則依他現在這種個性,鐵定會被他們家人討厭。

  她有絕對的信心能把他調教成一個有溫度、有笑容的好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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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體貼,那是什麼玩意兒?

  海彧壓根就不知道怎樣才算體貼,噓寒問暖嗎?那未免也太矯情了,他總覺得體貼不該只是如此而已。

  但是該怎麼做才叫體貼呢?他左思右想卻不得其解。

  其實他多慮了,他幾次不經意的舉動,早已讓潔兒十分感動。

  例如有一晚,他在Lounge Bar裡抽煙,她一直沒說她討厭煙味,那晚她被煙味嗆得猛咳不停,蹲下來躲在吧台裡頭死命的咳。

  之後,他再也不會在她面前抽煙,他什麼都沒說,認為這麼做是天經地義的事,這就是潔兒要的體貼和尊重。

  發自內心的為一個人改變,就只是這樣而已,到現在他的表現還算不錯,她很滿意。

  他一直很君子,不會強迫她做任何事,且待她極好,像掌中的珍珠一般珍視著,雖然對別人仍然保持著一段距離,但是在她面前,他已漸漸的不設防了。

  「你最近心情很好,發生了什麼好事?」他笑著朝她走來,讓潔兒不禁這麼想。「最近你常笑,很少見你這樣。」

  「好事?」他想了想,聳聳肩,「可能是因為有你在我身邊的關係,所以心情總是特別好。」

  聽了他的回答,她嚴重覺得他有當花花公子的本錢。

  「你確定你沒追求過女孩子?」她皺著眉,一臉狐疑的表情。

  「哈哈哈!」海彧被她的話逗得哈哈大笑,攬著她肩頭走在甲板上。「你是第一個。」

  經過他倆身邊的船員以及工作人員,早已習慣他們這種親密的姿態,自維京號展開地中海巡遊以來,走到哪裡都會看見老闆跟潔兒在一起,從一開始的錯愕,到現在的處之泰然,他們適應的很快,也習慣了這樣的老闆。

  維京號航行第三十七天,剛離開義大利的西西里島,將會經過兩天的航行到達希臘的那瓦皮里昂。

  在地中海巡遊的短短十天,只要有空閒時間,海彧總會在她身邊,聊一些無聊的小事,就算要忙也會把她帶在身邊,他的改變潔兒全看在眼底,也曉得他對自己的感情放得很深、看得很重,但如果他知道這陣子以來,維京號的事端都是她引起的,他會怎樣呢?

  她不禁想知道他會是什麼樣的表情?怕他生氣?她可有極大的自信,確定他不會對她生氣,她也只是開了一個玩笑而已,誰教這條船上某些人要招惹她?

  「我們後天會到希臘羅德島,早上到,下午四點離航,離航那晚,在大廳會有一場舞會,我希望你能當我的舞伴。」四處繞了一圈巡視也沒什麼事,海彧回到艙房後便向潔兒提出邀請。

  潔兒知道他墜入情網的速度很快,但沒有想到他會邀她出席這麼重要的場合,不免嚇了一跳。

  「舞會?!」

  「不要擔心,沒什麼大不了的。」以為她是因為沒參加過社交圈的舞會而嚇呆了,他輕捏她的小手安撫。「只是喝點酒,跳個舞罷了。」

  哪有這麼簡單?

  「那種舞會,算是……一種社交舞會吧。」她明白這場舞會的意義。

  維京號的乘客來自世界各國,個個都大有來頭,經過一個月的航行,由陌生到熟悉,在這時候舉辦的舞會,有很大的社交意義。

  而海彧身為維京號的主人,出席這種場合是必要的社交活動,這些乘客都是有潛力的未開發客戶,而跟著海彧出席的她,將會是舞會上的女主人。

  「可以這麼說。」他不想嚇著她,只能委婉的承認。「但也沒什麼,就吃吃喝暍罷了。」

  「你說的很簡單。」她忍不住皺眉。「我不能去。」

  她的拒絕讓他感到意外。「為什麼?」他非要問出個答案才肯甘休。

  「我怎麼能去參加那種聚會?多少人為了那一天的舞會做準備,我卻連一件像樣的衣服都沒有。」潔兒說出她不能陪他出席的主因。

  一開始在維京號上,她只有一套多倫餐廳的女侍制服,後來是成楠替她張羅後才有幾件換洗的衣物,而古炫齊才不管她死活呢!所以她是死也不會穿著那些女服務生制服參加舞會的,事關女人的自尊,她絕不妥協。

  聽完她的理由,他挑了挑眉,微微一笑。「如果我能解決你的問題,你願不願意陪我參加呢?」

  「當然。」她大方地應允。

  「記住你說的話,跟我過來。」海彧拉著她,來到主臥室。

  「你、你想幹麼?」看見那張大床,她不免緊張的想歪。

  「你這麼緊張做什麼?」他渾厚的笑聲回蕩在主臥室。「我會等到你點頭的那一天,放心吧,我不會馬上就吃了你。」

  她覺得很窘,她的心思被摸得一清二楚。

  她不是沒感覺到他對她的渴望,只是他在壓抑自己不越雷池一步,連個吻也沒有,頂多以他粗糙的食指緩緩搔刮她臉頰,他望著自己的眼神很火熱,誓在必得的情緒表露無遺。

  但他卻很紳士,在她同意之前不曾對她出手。

  這跟他當時說要花錢買她當短期海上情人的態度比起來,還真是差了十萬八千里呢。

  「那是什麼東西?」她看見床尾長椅上擺了一個知名品牌的紙盒,上頭還打了個紫色的大蝴蝶結。

  「為你準備的,打開來看看。」他神秘地微笑。

  潔兒挑了挑眉,好奇他為她準備了什麼,於是很快的動手拆禮盒。

  禮盒中擺了一件湖綠色的禮服,平肩款式的設計,整件禮服設計簡單,沒有任何綴飾,但線條大方,而且布料在燈光下會閃閃發亮。

  她一眼就愛上這件禮服,興奮地將禮服拿住身上比了比,發現好合身!裙擺在小腿處叉開,露出若隱若現的小腿肚,連同色系的高跟鞋都準備好了,而且還是她的尺寸,她不得不讚歎他的細心。

  「你怎麼會知道我的尺寸?」他又沒看過,怎麼會知道?

  「我去問成楠,之前都是她幫你準備衣物的,不是嗎?」他笑著回答。

  「成楠竟然沒有告訴我……」她有種被出賣的感覺,不過她不生氣,任何人都喜歡收到禮物,尤其那份禮物還送到她心坎裡。

  「這下你總不能再拒絕我了吧?」海彧笑著問。

  「我表現得不好,你不能怪我哦!」她欣喜地抱著禮服笑答。「維京號上的精品店沒有這牌子的禮服,你從哪裡弄來的?」

  「到義大利之前派人送來的。」他淡淡地回答。

  她聞言,眉一揚。「也就是說,你早就預謀很久嘍?」

  「呵,我不否認。」

  「你這個壞人!」潔兒大笑,放下禮服衝到他面前,踮起腳尖捏他的臉。

  他猛笑,不反抗的任她欺負,難得的打情罵俏讓兩人陷進了粉紅色的甜蜜氛圍,

  但就在這親密時刻,房間內的無線對講機發出緊急訊號。

  「老闆,有狀況,請過來一趟。」

  他不滿被打擾,不甚高興的拿起對講機。「什麼事?」

  「有人在甲板上打了起來!」

  「我馬上到。」海彧知道這下子不到場不行,轉身對潔兒交代著。「你待在這裡,哪兒都別去,我處理完馬上回來。」

  潔兒只是傻傻的點頭,看著他飛快離開艙房的身影。

  「發生了什麼事?是誰跟誰在甲板上打起來?」潔兒實在太好奇了,所以沒聽海彧的話,便躡手躡腳的離開艙房,來到甲板上,正好看見成楠站在一旁擔心。

  「成楠,發生了什麼事?」

  「是古經理,最近大夥兒工作心情都不太好,有個人犯了錯,古經理基於職責所在難免要念幾句,可你也不是不知道,最近古經理的聲勢大不如前,不滿他的人太多了,加上古經理的責備有些過火,旁人看不過去說了兩句,古經理氣焰未消,一言不合就打起來了,最後竟演變成群架,連一旁的乘客都受到波及。」

  成楠知道這回不是潔兒出面求情就有用的了,這些人都會被處分。「平常時候他們私底下鬥個你死我活,老闆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這回波及到客人,我看老闆很難善了。」

  看著眼前的兵荒馬亂,震怒的海彧以及咆哮的乘客們,還有古炫齊那張被揍得看不出原貌的臉,潔兒低下頭,沒有出聲。

  她想,是時候收手了,她的報復達到了,而她放的火也已經無法控制了。

  ***

  當初她開始散佈流言,從來沒想過要去補救,反正她全是沖著古炫齊來的,所以做起來完全不需要顧忌。

  但是她惡整古炫齊為報復,卻不小心賠上了維京號的員工士氣,這太划不來了,也是她始料未及的事。

  所以潔兒在這件事後開始思索著,要怎麼做補救呢?

  尤其今晚海彧並沒有跟她一起到Lounge Bar陪她工作,後來才知道,他為了員工打架造成的傷害一一去向乘客道歉,還為近來狀況頻頻向人賠不是。

  她不喜歡他低聲下氣的模樣,光是想到就令她難過。

  「我是不是太過份了?」她不禁反省自己的行為。她的報復是不是過了火?

  媽咪老是說她和娣娜無法無天,要受點教訓才知道要收斂,經過這次教訓,她知道以後不能再這麼搞,流言的殺傷力太大了,她意在教訓,並沒有要毀了海彧的意思。

  「可惡!我要怎麼辦?」潔兒下了班後來到甲板,依舊沒有看見海彧的影子,她握著欄杆,對海大吼。「我整到自己喜歡的人了,這種感覺真差勁!」

  「這位小妞,你很眼熟哦!」

  一個帶著廣東腔中文的男聲,傳進潔兒耳中,她飛快的轉過身來,看見一個身高約一七五,斯文俊秀,戴著細框眼鏡,穿著打扮像極老師的年輕男人。

  「我也覺得你很眼熟……」她眯眼細看,腦中開始搜尋記憶,她好像在哪裡看過這個人?

  他的中文還有廣東腔,跟君琦一樣,啊!是了!君琦!

  「你是邵嘉民,君琦的五哥。」她想起來了。

  香港邵氏集團總裁邵政一的第五個兒子,同時也是君琦極力輔佐之人。

  邵君琦是邵政一最疼愛的孩子,她不與兄長爭奪家產,只求給她和弟弟一個生存的空間,但她野心勃勃的兄長們不肯輕易放過她,百般設計要將她逐出戰場。

  邵政一對女兒的疼愛,讓邵君琦成為兄長的眼中釘、肉中刺,只有邵嘉民對君琦是真正的關心和疼愛,不是表面功夫。而被兄長們徹底激怒的君琦,決心參與家產爭奪,她不能把父親的一生心血交到那些心狠手辣的兄長手中,她要替邵嘉民拿到繼承權。

  這一場家產爭奪戰漫長的很,現在邵君琦正在哈佛攻讀學位,趁機培養人脈,正為日後做準備。

  「你怎麼會在這裡?」潔兒奇怪地問。

  「客戶招待我來度假……等等,我才要問你怎麼會在這裡呢?西爾家的千金,你是娣娜還是潔兒?」邵嘉民不確定她是雙胞胎中的哪一個。

  「我是潔兒。」她翻了翻白眼。「連你也認不出來?」責怪的意味濃厚。

  「我對認人向來不拿手。」他只認鈔票。「你還沒說你怎麼會在這裡?」

  「一言難盡!」她不禁歎道。

  邵嘉民微微一笑道:「我有的是時間跟你耗。」他無聊得很。

  因為是自己人,潔兒沒有保留的說出她陰錯陽差的被留在維京號上的事。

  搞清楚來龍去脈後,邵嘉民頭搖得厲害。

  「紐約那邊一定是天翻地覆了,誰能承受你父親的震怒呢?還敢藏著人,真是不知死活,難道沒人知道,留著你不會比較好嗎?」邵嘉民不是不知道這對姊妹花的真面目,她們是惡魔!

  第一時間讓她家人來接她回美國,西爾家會看在他們善待潔兒以及危機處理做的不錯的份上網開一面,不計較維京號管理上的疏失,而他們,竟瘋了!不僅把人藏了一個月,還打算到了上海再安排她回美國。

  就算是為了商譽考量,這、這也太誇張了。

  「他們得到應得的教訓了。」潔兒原形畢露,微揚的嘴角帶著邪氣。

  邵嘉民忍不住大搖其頭,「原來客服人員士氣低迷,狀況百出,都是你搞出來的,難怪,我還在想一向以服務品質出了名的海域郵船公司,怎麼會犯這種錯?如果是你搞出來的,這就能夠解釋了。」

  「多謝誇獎。」她扯唇一笑。「嘉民哥,你在維京號上待了這麼久,我怎麼從來都沒見過你?」早知道船上有認識的人在,她早就可以回家了。

  「我討厭人多的地方,吃飯睡覺都在艙房裡,就當作休息吧,反正我那艙房很大,風景挺好,又不會無聊。」邵嘉民說著他無趣的海上假期。

  「我有聽人說過VIP有個怪異的乘客,從來不踏出房門一步,吃飯都叫客服,整天抱著書坐在陽臺猛看,原來那個怪人就是你?真是大方的客戶,很大筆的生意吧?」潔兒挖苦著。

  邵嘉民的艙房,是除了海彧之外最大、最奢華的,而他說那是客戶招待的海上假期,看來八成是筆大買賣,不然這招待未免也太高級了。

  「馬馬虎虎,尚可糊口。」他謙虛得近乎虛偽。

  看他斯斯文文的像個古板的高中老師,但是搶起生意可厲害了,學成歸國不到兩年就爬上業務經理的職位,他待人處事之狠厲,潔兒時有耳聞。

  「潔兒,算起來你在船上已經一個多月了,怎麼凱還沒派人來接你?」邵嘉民覺得她待在海上這麼久未被接走,實在不尋常。

  「沒有人知道我在船上啊!」她回答得理所當然。「爹地和哥怕打草驚蛇,自然不會公告天下說潔兒.西爾失蹤,否則就算我沒有被綁架,也會引起歹徒的注意,只能旁敲側擊,偏偏我爹地一直不信任警方的辦案能力,加上維京號這裡有心隱瞞,誰會知道我在船上啊?而且我從一開始就說我是西爾家的人,但是沒有人相信。」她聳聳肩。「誰教我沒有證件?」

  「你!沒有證件待在維京號上?一個多月?」邵嘉民覺得她能活著到現在是個奇跡。

  一個不存在的人,想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

  「我當然也吃了不少苦頭。」她笑得雲淡風輕。「不過,我已經讓那些得罪過我的人,得到了應得的教訓。」

  邵嘉民大歎,「借刀殺人一直是你的拿手好戲……」不用想就知道,她一定把那些人給整慘了。

  「呵呵,這是當然的嘍。」她笑得好甜,但說出來話的卻不是這麼一回事。「我一向有恩必報,有仇十倍奉還。」

  聊得正在興頭上,忽然由遠而近地傳來低聲呼喚的聲音。

  兩人都聽出那是男人的聲音,而那個喊著潔兒的男人出現在甲板上時,潔兒連忙對邵嘉民道:「我先走了!嘉民哥,拜託你不要洩露我的身份,改天我再好好謝謝你!」她邊說邊跑,飛快的跑向那個神色緊張的男人懷中。

  邵嘉民在暗處細看,看見那男人緊張兮兮的將潔兒攬進懷裡,嘴裡還不停的問:「你去哪了?這麼晚了為什麼不回去休息?天氣這麼冷,穿這麼單薄,要是病了怎麼辦?」

  只是聲音太小他聽得不是很清楚,但關懷備至的表情卻是藏不住的,而且讓邵嘉民感到最有趣的是潔兒這小妞的態度,還有她欣喜地撲進男人懷裡,讓他將身上的外套脫下包覆全身的模樣,一切好像都是種習慣的動作?

  再仔細看那背對他離去的戀人身影,他想起男人那張性感成熟的面孔,嘴角微微勾起。

  「那不是海彧嗎?呵,我想,西爾家的男人不會對這一幕有興趣的。」意味深長地微笑,邵嘉民等到日出之後,才緩緩的踱步回艙房。

  他先是慢條靳理的洗了個熱水澡,裹著浴袍踏出浴室,隨手拿了桌上的水果來到書房,拿起電話以信用卡刷了一下,用衛星電話撥打凱.西爾的專線。

  不管時差,先撥了電話再說。他想,那個拐走他妹妹的混蛋,應該會很想知道這個訊息。

  「凱?」

  「邵嘉民?你有事?」凱手邊正忙,口氣很敷衍。

  「嗯,我有事。」他詭笑。「你知道嗎?我正徜徉在地中海,住超五星級的豪華艙房,陽臺艙房的風景真不是蓋的,海水很藍很美,而且我剛剛看完日出,想跟你分享一下我的感動。」他邊說邊咬蘋果,咬得哢滋作響。

  遠在紐約這一頭的凱,額上青筋暴跳,他覺得邵嘉民根本就是來亂的!

  忍著想摔電話的衝動,凱維持他一貫的好風度,「我在忙,如果你沒什麼重要的事,我要掛電話了。」

  「有件事情,我想對你來說很重要。」邵嘉民暗暗竊笑,他等著要看這總是擺出菁英姿態的傢伙吃癟很久了,他一直認為凱能娶到君琦,根本就是趁人之危。

  「我真的很忙。」凱很想掛了他的電話,但想到他是妻子最敬愛的哥哥,只能有口難言,不能得罪。

  「你忙,是在忙潔兒的事?」邵嘉民涼涼地道,「我算算……她失蹤一個多月了,正確時間應該是三十七天,對吧?」

  凱聞言暗暗心驚,「你怎麼會知道?!是君琦告訴你的?」

  邵嘉民忍不住笑出聲來,「潔兒果然說的沒錯,你們怕她被綁架,所以沒有對外公佈她失蹤的消息。」

  「你見到潔兒了?!她在哪裡?!」凱情緒激動,著急問道。

  「你不是很忙?那我就不耽誤你寶貴的時間。」邵嘉民作勢要掛上電話,就是忍不住想整一整他,讓他著急一下。

  「邵嘉民!」凱忍無可忍地怒吼。

  能夠把總是冷靜優雅的西爾家年輕領導人氣得大吼,這讓邵嘉民樂壞了。

  「你究竟在哪裡看見潔兒?快告訴我!」一個多月來的音訊全無,讓凱急得快白了頭髮,此刻得知潔兒的下落,這怎能不讓他開心呢?「她好不好?有沒有被欺負?她……」

  「你問了這麼多,我要怎麼回答你啊?」邵嘉民忍不住歎息。「她好不好,恐怕要你親自看過才知道,快來接她回家吧,她離家夠久了。」

  「你在哪裡?」

  「我沒說嗎?我在維京號上,我只知道現在正在地中海,至於在哪個國家海域,我不清楚,恐怕你得自己想辦法,我可以向你保證,在你們來接潔兒之前,我會看著她,不會有事的。」

  「維京號?」凱眉頭皺起。「不可能,維京號回覆給我的訊息是潔兒不在船上。」

  「那我兩個小時前看到的人是鬼嗎?」

  凱知道其中另有隱情,但他現在不想追究,只想以最快的速度把他的妹妹接回來。

  「最晚兩天,我會與你聯絡。」兩天後,他要看到潔兒回到他們的家。

  「我等你Mail。」掛上電話,邵嘉民忍不住微笑期待。「嗯,有好戲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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