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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米琪]惡夢美女(美女與野獸之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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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8-5 00:19:45 |倒序瀏覽
惡夢美女(美女與野獸 3) 作者:米琪

真是有千千萬萬個討厭!
每次只要她不乖,大哥就威脅說要把她嫁掉!
她帥麗兒是什麽角色,怎可能會任人安排,
她的真命天子她要自己去找,不能閉著眼亂嫁一通。
說到做到,她腳底抹油一溜,溜到國外,遇到老外。
這老外金發黑眸,是個中西合併、帥透了的混血兒,
教她一見就很愛,她得想個法子巴住他、嫁給他……
遇到這個古靈精怪的美女,真不知是惡夢還是美夢?
因爲妹妹不小心撞傷這位小姐,害得人家受傷住院,
克萊門立刻擔負起照顧她的責任,
顧著顧著,他對她的歉意漸漸變成了愛意。
但麻煩的是,他弄不清這小姐究竟是柔弱還是頑皮,
她好像很愛他又像在戲耍他,真想抓來打她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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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8-5 00:20:12
第一章

  帥麗兒騎著昂貴且拉風的重型機車,在崎嶇的山路上狂飆,風咻咻地從她的耳際呼嘯而過,吹得她長及腰的秀髮像旗幟一樣飄揚。

  她睜亮晶燦的大眼睛,偷瞄一眼聳立在山頂上的家,位在三樓的一個房間是亮著燈的——那是大哥帥傲軍的房間啊!看來大哥大嫂還沒睡,心底忽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接近家門,她機警地把車子熄火,取下全罩式安全帽,小心翼翼地下車,開了側門,安靜地把車牽到停車場,然後像偷兒一樣的溜進家門內,沒敢開燈的摸黑上樓。

  麗兒正要溜進自己位在二樓的房間,竟聽見大哥的咆哮聲從天井上轟然而下——

  「這麗兒實在太不像樣了,這麽晚了還沒有回來,房間總是那麽亂,都快二十歲了,成天就只知道吃喝玩樂!這次我絕不再留情,一定要把她嫁掉,尚氏第二代的總裁是不錯的人選,對她也很有意思,我看就下個月讓她結婚好了!」

  嗄!

  她猛然煞住腳步,這可比打雷閃電還要使她驚詫。

  「麗兒只是好玩,你別逼她嫁給她不喜歡的人。」

  嫂子曼曼在替她說情,麗兒聽見頻頻點頭,在心底說——「對咩,對咩!」

  她悄悄走到欄杆旁,想聽個仔細,好下注。她賭曼曼嫂子會贏,嫂子跟她是同一國的,是她的護法使者。

  「你別再說了,我不許你再這麽縱容她,我已經決定,明天一早就找尚氏的老太爺談這件婚事!」

  大哥不容置疑的話震碎了麗兒的夢想!完了,聽起來這回嫂子似乎輸了……等了一會兒,她卻再也聽不見嫂子替她辯解。

  糟了、糟了~~麗兒渾身上緊發條。大哥並不是第一次拿「出嫁」這種無聊事來威脅她,既然大哥再度向她「宣戰」,那她還等什麽,不趁夜溜之大吉,怎麽對得起自己?

  而且這次,她的直覺告訴她,大哥這次是玩真的!她唯一的念頭就是——三十六計,先逃再說!

  但她該逃到哪里?

  麗兒在心底盤算,忽然靈光乍現,她急急溜進自己房裏,口中碎碎念:「骰子,骰子……你在哪里?快出現啊!快……」她雙手忙得不可開交,試圖在亂成一團的書桌裏找出骰子。

  但這整張書桌豈是一個亂字就能形容的,瞧這上頭堆滿漫畫、小說、梳子、雜七雜八的零食,要找顆小小的骰子簡直是大海撈針啊!

  「數到三秒給我自動出現,不然,我吃了你!」她小姐竟跟骰子心戰喊話了!她拉開每一個抽屜,雙手往裏頭攪啊攪,骰子沒找到,卻把抽屜裏的雜物攪得更亂。

  她火大地甩上一層層的抽屜,心急如焚地撥開桌面上堆積如山的小說、漫畫……三兩下東西掉落了一地。

  終於,皇天不負苦心人,她找到骰子了!

  這是前天跟痞子她們那群狐朋狗友玩大富翁用的,她一直記得有帶回來,原來躲在她的「雜物山」之下。

  她拾起骰子,狠狠地瞪著它,咧開嘴嘿嘿地笑,警告它。「你可別再亂跑了,待會兒你得幫我一個忙,否則我真會吞了你!」她老大不客氣地把骰子放到口袋裏,又開始找尋下一個目標。

  「世界地圖呢?塞到哪里去了?」麗兒跺腳,扯著頭髮,不知爲什麽,她需要的東西總跟她作對,現在她可是急著要逃命呢!

  她記得前不久,痞子送她的一本旅遊雜誌,那裏頭附有一張世界地圖……不過她小姐手癢,早把那張地圖和雜誌給分屍了。

  「快給我出現啊……」她又叨叨念,從桌面找到桌子底下,整個人趴在地上,手往桌底摸索——乖乖,原來它躺在地上!她摸到了,將它揪了出來,終於松了口氣。

  此時的她跪在地板上,已是披頭散髮,看不見原本晶瑩剔透的小臉。忽然一滴熱淚從她紅潤的腮幫子滾落下來,她把世界地圖抱在懷裏,身子還隱隱發顫,嘴裏喃念著:「我就知道自己一定會得救的!我不會就這麽莫名其妙的被嫁掉,嗚    」她大大慶倖著。

  事到如今,她也分不清這樣究竟算不算走運了,一進家門恰好聽到大哥大嗓門地說要把她嫁給那個尚氏的第二代總裁,拜託,那個男人實在教她討厭極了,他的臉色過分蒼白,說話又流裏流氣,還一副有錢是老大的模樣,她絕不嫁給這種人!

  她也期待能有個屬於她的真命天子出現啊!但這個年代已經沒有真正的王子了,她不能作這種傻夢想。

  她打算把自己的命運託付給世界地圖和骰子,反正也不知道自己該逃到哪里,那麽就讓骰子來決定了。

  她的好友痞子家裏是開旅行社的,相信她只要決定好地點,機票不成問題,簽證只需要五個工作天,而且算算日子,大哥就要和大嫂去日本度蜜月了,她離開的時候他們還沒有回臺灣來,她只要挨過這五天,就有一輩子的自由了。

  但她要逃一輩子嗎?這想法令她忽然感到一陣茫然,放眼看這亂七八糟的閨房,她心知肚明,要當個「良家婦女」,對她而言有多難。

  不過眼前的她哪管得了那麽多,反正先逃再說。她有信用卡,一卡在手就能行遍天下了,她絕不留在家裏讓大哥逼著出嫁。

  她抹抹眼淚,甩甩散亂的長髮,攤開世界地圖,取出骰子,朝骰子呵氣,低聲交代:「幫我選個好地方……」

  骰子擲了出去,滾啊滾的,滾到地圖之外,這……敢情是要叫她逃到外太空去嗎?

  麗兒臉色大變,世界之大竟沒有她帥麗兒的容身之地?

  她不信邪,再擲了一次,這次骰子從中國轉了一圈,兜過紅海,落在一塊巧克力色調的陸地上。她湊過去看,這……這是非洲!

  天啊~~她不想去非洲啊!她無法忍受酷熱,她可是文明人呐!麗兒否決了這個「機會」,打算重新創造「命運」!

  這可不是在玩大富翁啊,她是真的在決定自己的命運,於是她在心底虔誠默禱,認真地擲出骰子,這次骰子通靈似的,一路兜向英吉利海峽又滾過大西洋,停在一片充滿希望的「新大陸」上,這裏是……

  她壓低了頭去看,是美洲的邁阿密!她美麗的眼睛霎時綻放出晶亮的光芒。

  繁華的觀光大城邁阿密海灘市,夜色籠罩大地,克萊門特家族坐落在海邊、占地千坪的私人豪華住宅中,正在進行一個重要的家庭會議,參與會議的還有他們的家庭醫生。

  富麗堂皇又典雅的客廳裏,氣氛很凝重,所有人的目光全投注於坐在主位沙發的男主人身上。

  他身著三件式西裝,相貌英俊非凡,神態內斂冷峻,雙眼充滿銀行家的犀利及自信。一頭金色的長髮,以皮革整齊的束在腦後,五官更顯得出色尊貴。

  他是克萊門特家族的核心人物——克萊門特十七世,三十二歲的黃金單身漢。

  克萊門特家族是銀行世家,克萊門特十七世在二十八歲那年,承繼了龐大的家產及社會地位,他本身擁有法學和商學博士的頭銜,精通匯率,股市操盤,掌管家族旗下的各銀行和金融機構,經營得有聲有色,整個家族也以他爲中心,他的決定能牽一發動全局。

  「二少爺的病我恐怕是束手無策了。」家庭醫生搖頭歎息。

  「大哥,你怎麽這麽狠心,放任二哥精神崩潰,你何不行個好,讓二哥娶了那個東方女人?」小妹艾蓮娜向克萊門特抗議。

  「我不反對家人娶東方人,我們的母親也是中國人,但我絕不讓那種風塵女子進家門。」克萊門特嚴峻的臉上,是沒得商量的冷血無情。

  「大哥,我替二哥求你,你別見死不救,那我會一輩子恨你的。」艾蓮娜情緒激動地掩面哭泣,沒想到大哥這麽頑固。

  「我只是爲了維持家族良好的血統;你該懂得,在座的叔嬸也不至於反對吧!」克萊門特說,接觸到叔父沈重的目光。

  「我不希望見艾力克爲情而發瘋,你一直囚禁他,傳出去對克萊門特家的名聲也有不良影響……」叔父面有難色的勸說。

  「何不讓那女人來看看艾力克,說不定他的病情會好轉。」嬸嬸也一臉同情地說。

  「讓她住進家裏?門兒都沒有!」克萊門特面色霎時森冷。

  「風塵女又如何?你自己還不是常和百樂門的名妓翠姬打交道!」艾蓮娜受不了大哥的自負,忍不住吐槽了。

  克萊門特倒是沒有爲此動怒,慵懶地瞥了妹妹一眼,嘲諷地說:「但我絕不會娶她。」

  艾蓮娜脹紅了臉,生氣地站起身來,對大哥吼:「如果你那麽自以爲是,那我就跟你斷絕兄妹關係!」

  「請便。」克萊門特也動怒了,冷冷地說。

  艾蓮娜氣炸了,沖出客廳,出了院子,氣急敗壞地驅車離家,一路揮淚,無意識地在市街上狂飆。

  不料前方的大馬路上竟有個女孩,艾蓮娜看見她,急急地踩煞車,但車速太快,還是沒法完全煞住車子,砰地一聲,撞到那女孩!

  艾蓮娜嚇壞了,怔怔地下車,看著昏倒在地的東方女孩,不知所措。

  
  一星期後——

  麗兒醒來時覺得全身無一處不疼,往前看,她發現自己的腿上打了石膏,高高的懸在半空中。她動動手指,發現指節上有異物,撫觸之下發現好像是包著紗布;再往下瞄,頸子裝著固定器,臉上和全身都被裹上一層層的紗布,成了木乃伊!

  天啊~~她不要啊!之前她不是在路上爲一幢建築物攝影嗎?

  她好不容易逃難到邁阿密,心情正是大好,而且她是語言專校畢業的,所以在邁阿密,她完全沒有語言障礙,來到這裏後,她就住在痞子家的海灘別墅裏,天天悠閒地度假。

  痞子那女人平時瘋歸瘋,知道她有難,還挺夠義氣的,二話不說就借出她家的別墅,讓她暫時得以棲身。痞子還說她老爸老媽平均一年才來度假一次,房子都空著養蚊子,借給她沒啥問題,她就老大不客氣地住下來了,一個人閑閑沒事就搭地鐵到處逛,正樂不可支呢,怎麽會突然變成這副德行?

  麗兒著急了起來,無法冷靜。

  「你靜一靜啊!」她在心底對自己吼,仔細地、用力地回想,這才想起不知哪來不長眼的車子,從後面「吱」地發出嚇死人的煞車聲,她回頭一看,腿還來不及移動,車已直撲而來,她的數位相機飛了出去,然後感到渾身劇痛,再來就什麽也不知道了。

  噢!到底是哪個不長眼的傢夥,竟然可惡的把她的美夢變成惡夢了?

  她困難地轉動眼珠子,想看看那傢夥在哪兒?

  她沒見著,只看見白色的牆,白色的天花板……這裏肯定是醫院,而那傢夥一定是躲起來懺悔了。

  驀地門外傳來兩個男子交談的聲音,她豎起耳朵聽著,聽見其中一個男子的聲音很低沈,像夜魔般富有吸引力。

  一會兒門被推開了,麗兒心想那壞事的傢夥一定在其中,趕緊先閉上眼睛裝死,再隨機應變。

  依腳步聲判斷,進來的有兩個人。她微睜眼睛偷看,有個穿白袍的,應該是醫生,而另外一個人身材好高呀!以她躺著的高度就只能看見他的緊身馬褲,白色的衣袖,和一雙手指修長的大手。

  一定就是這巨大的傢夥把她弄成這樣的,絕不能輕饒他!她大小姐逃難到這裏是想來度假的,可不是來變成木乃伊的。

  麗兒心底憤憤不平,耐著性子等了一會兒,穿白袍的走了,而那個穿馬褲的傢夥竟拉了把椅子,在她身側的位置坐下來;她緊緊閉著眼睛,腦子忙碌地轉著,思索著該怎麽對付他。

  克萊門特發現這臉色蒼白的東方女孩眼睛雖閉著,眼球卻有轉動的迹象,低聲問:「大丈夫累死嘎?」

  好傢夥,竟把她當日本人!麗兒真想睜開眼看看他是何方神聖?但她仍裝死,打算讓他內疚個夠。

  「你醒了嗎?」克萊門特不確定這女孩是來自東方的哪個國度,於是又改以中文問。

  噢!幫幫忙好嗎?一下日文一下中文,而且都還說得很溜,這傢夥不會是漫畫裏兩邊臉長不一樣的雙面人吧?

  麗兒對這個人好奇得不得了,她睜開了雙眼,而那人竟立刻傾過身來。

  麗兒感到頭頂一片陰影遮來,焦距對上一雙黑色、深邃的眼睛;那眼睛深邃得像暗夜裏的天空,足以攝人心魂,而她就這麽直勾勾地瞅著人家打量。

  這男子會不會太迷人了點啊?不只長相過分完美,過分出色,還過分稱頭,而且他居然還有一頭金澄澄的長髮,真令人嫉妒,那可是她最想染的顔色哩!

  「你一定是個幻覺,我說不定是挂了,到天國了,上帝派了一個會說中文的天使來跟我交涉……不,不對,你英俊得過火,說不定是撒旦派來的!我『生前』作惡多端,包括飆車、整人、不愛整理房間……諸多罪行。」麗兒口裏喃念著,相信他一定是惡魔,拚命地眨眼睛,想看清楚他。

  「你眼睛痛嗎?」克萊門特用中文問她,神情莞爾地凝視那雙如迷霧般動人的黑眸。雖然她的臉部因擦傷而包裹著繃帶,只看得見她的雙眼和菱形小嘴,無法看清她原有的相貌,但光看這雙眼,他猜她長得不難看。

  你才眼睛痛咧!麗兒自己下的魔咒,被他這聲「親切」的關懷解除了。麗兒疑惑地問他:「你究竟是誰?怎麽會說中文?」

  「我是克萊門特,有一半的中國人血統,不是撒旦派來的,只是凡人。我妹把你撞傷了,她自己也驚嚇過度,此刻我命令她在家裏禁足。」克萊門特解釋。

  麗兒很想一拳揍向他的下巴,他竟把責任推給妹妹,簡直不可原諒!

  不過她還沒打過這麽帥的男子,況且她現在根本一點也動彈不得,就暫且記在帳上吧,有空再算。

  「你安心地休養,一切費用,克萊門特家會負全責。」克萊門特自覺該負擔起全部的責任,若不是他和艾蓮娜僵持不下,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我先走了,改天再來探視你。」

  他要走了不,別走……她還沒看夠他呢!

  麗兒爲自己這樣的念頭感到詫異,一下想揍人家,一下又想把人家看個夠,她究竟是想怎樣啊?

  心緒太雜亂,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想怎樣,只知道她並不想這麽輕易就放過他。

  「等等,你知道我是誰、叫什麽名字、家住哪里嗎?」麗兒故意茫然地問,她突發奇想地惡作劇,假裝失憶,想看看這點子會引起什麽效應?

  「你……頭殼壞了!」克萊門特震驚了。

  你才頭殼壞了咧!麗兒很滿意他一臉著急又歉疚的模樣。「難道你也不知道嗎?」麗兒咬著下唇,眼底含淚,決定讓這個效應擴大。

  「這真是糟糕,你記不記得自己是怎麽來到邁阿密的?你的護照呢?」克萊門特盯著她淚濛濛的雙眼,心奇異地一悸。

  麗兒會忘了才怪,來邁阿密是骰子決定的嘛!至於護照嘛,還好好地擱在痞子家,但她打死不說,打算唬哢他。「我記不得了,該怎麽辦?我連自己要怎麽回家都不知道了,我是誰?家在哪兒啊?我現在變成這副德行,該怎麽辦呢?」

  她慌亂的樣子演得逼真嗎?

  偷瞄他一眼,見他一臉傷腦筋的模樣,令她佩服起自己的天才演技;在家裏爲了矇騙大哥她也常「表演」,所以拿這個來對付他,不過是個小小case。

  「我去請醫生過來。」克萊門特心下有個不祥的感覺,急急走出門外。

  麗兒暗地裏竊笑,瞧他那副緊張的模樣,令她心底冒著美妙的泡泡,她小姐打算就這麽跟他玩下去。

  一會兒,醫生來了,拿了手電筒照她的眼珠子,照得她眼花撩亂,說道:「根據先前的檢查報告來看,在嚴重的撞擊下,她除了腿部輕微骨折,還有輕微的腦震蕩,失憶並不是不可能……」

  笨醫生!麗兒嘲笑,他這麽說,不正替她背書了,這真是太好了,看來她得端出成套的整人計劃才行。「那我該怎麽辦?」

  克萊門特盯著麗兒惹人心疼的淚眼,除了萬分抱歉,也十分懊惱妹妹犯了這不可原諒的錯。「別怕,我會負責照顧你。」他願意一肩扛起責任。

  麗兒怔怔地看著克萊門特,用顫抖且不安的語氣問他:「如果我一直想不起來怎麽辦?我是不是得一直待在醫院裏,我好害怕啊……嗚~~」

  克萊門特陷入苦思,他沒想過事情會變得如此不可收拾,本以爲只要她康復後,他賠償一些金錢就可以了事,此時看來,情況極不樂觀。「只要醫生說你可以出院,就到我家休養吧!直到你想起自己家住哪兒,我再親自送你回家。」

  包吃包住嗎?這真是天大的好事啊!不過她可是不打算回家,永遠不要!

  麗兒在心底偷笑,卻也有一丁點的心軟,但誰教他是肇事者,她只是替自己討個公道罷了。

  況且瞧瞧她正高懸的「石膏腿」,要是好不了,腿瘸了,她一輩子就賴在他家裏讓他養,嘿嘿!

  「這怎麽好意思,家裏住一個外人,你老婆會不會反對啊?」麗兒這麽問只想知道這麽帥的他是不是死會了。

  「我未婚。」克萊門特淡聲說。

  哦~~那太好了!麗兒莫名開心,差點笑了出來。

  克萊門特的目光一直未從她的雙眼移開,不知爲什麽她那雙美麗的眼睛雖流露出令人憐惜的神色,可是有那麽一刹那,他卻感覺藏在底下的說不定是什麽鬼靈精怪的靈魂?是他一向敏銳的直覺出了問題嗎?

  麗兒發現他那雙懾人的眼像要看透人似的,令她心生警戒。不過,這也增加了挑戰性,愈是具有挑戰的事,她就愈有興趣。他想看出什麽端倪,那是不可能的,她可是很有演戲天分的,並且她絕饒不了他!她掩飾自己方才小小的「凸槌」,閉上雙眼,好讓淚自腮邊滾滾直落,強調自己的無所依恃。

  此時竟有人好心地以面紙拭去她頰上的淚,她疑惑地睜開眼,發現是克萊門特,她真是驚訝莫名。

  「別擔心,有我在。」這口吻,好像他是她的至親好友似的,麗兒莫名其妙地感動了,有些怔怔地說:「你人真好。」

  「對你,我責無旁貸。」克萊門特淡淡一笑。

  麗兒瞥著他唇邊的笑,像被高壓電電著似的,渾身一顫!她發誓這是她生眼睛以來,見過最溫柔的微笑了。她看著那抹笑靨,心竟悄悄地淪陷,除了臉紅心跳,還有點兒……神魂顛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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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8-5 00:20:39
第二章

  三天後——

  GT銀行總裁室裏,克萊門特正接見當特務的好友捷瑞。捷瑞也是艾蓮娜的未婚夫。

  「克萊門特,我透過關係幫你清查了全邁阿密的旅館,並未發現有房客一整星期沒有回旅館的。」捷瑞說。

  「哦?!」克萊門特感到困擾。那個陌生女孩的身分沒有答案,那麽他就無法聯絡上她的家人了。

  他這個困擾還沒解決,捷瑞又說:「查訪中,我意外地遇到了艾力克鍾愛的那個日本風塵女子黑澤月,她已經悄悄來到邁阿密,下榻在一家三流旅館。」

  「幫我盯著她的動靜。」克萊門特請托。

  那女人竟不請自來?她的目的是什麽?

  「沒問題。」捷瑞點點頭,又問:「那……還要繼續查訪那位失憶的小姐的真實身分嗎?」

  「當然。」克萊門特起身拍了拍好友的肩,說道:「麻煩你了。」

  「哪里的話,你和艾蓮娜的事,就是我的事啊!」

  捷瑞言下之意對艾蓮娜的情意表露無遺,克萊門特很明白,也期待有朝一日捷瑞成爲他的妹夫。

  捷瑞離去後,克萊門特回到總裁的寶座上處理公文,但一雙淚漣漣的眼睛老是不請自來地佔據他的思緒,甩也甩不掉!

  他的眉峰攢得好緊,不知自己爲何一直惦記著那個謎團般的陌生女孩?

  算算日子,再一個半月她就可以出院了,而他心底竟莫名地期待著。

  想看她拆了所有繃帶後的長相是什麽模樣。

  不知道是怎樣的一張臉能配合她那雙晶燦的眼眸?

  他心底始終存著對她的一份好奇。

  漫長的一個半月後——

       麗兒在出院前接受了全身檢查,拆除身上的繃帶和腿上的石膏後,她發現身上有多處瘀痕,雙腿還無法行動自如,只要一使勁便會發疼。

  「恢復情況良好,但出院後,仍需仰賴輪椅代步一陣子。」醫生宣佈。

  麗兒對這情形感到懊惱。

  不過,就在護士將爲她拆卸臉上紗布之前,克萊門特及時趕到。一見到他,麗兒滿心歡喜,但今天他不只一個人來,身邊多了一位金髮美女和一群僕人。

  那個金髮美人一見到她,立刻哭得像個淚人兒,向她撲來,一臉懺悔地說:

  「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我把你弄成這樣……」

  麗兒心想她就是克萊門特的妹妹,瞧她哭成這樣,若不是代兄「頂罪」,就真的是「加害人」了。

  但經過這些時日,她已不計較誰才是罪魁禍首,因爲她真的受到最好的照料,克萊門特天天都來看她,而她愈是和他相處,竟愈是對他心動,她十分擔心自己的臉上會不會留下難看的疤痕,腿是不是真的能康復!

  只有她自己知道這麽擔心是爲了什麽——她悄悄地喜歡著他,她多希望他能看見自己完美的模樣!

  「你別自責了,我不怪你。」麗兒難得的寬宏大量。

  「謝謝你,你太善良了。」艾蓮娜無限感激地握住麗兒的手,疊聲地道謝。

  善良?是嗎?麗兒苦笑。

  「我替你買了新衣服,來接你回家。」艾蓮娜從女僕手上拿來一個購物袋,遞給麗兒。

  「謝謝。」設想得這麽周到,麗兒更於心不忍了。

  此時醫生上前來,就要爲麗兒拆除臉上的繃帶,艾蓮娜退開了,而麗兒屏息以待。當一圈又一圈的紗布從頭頂上卸下,她緊張得手心直冒冶汗。

  「恭喜你,小姐,你可以看看你自己,沒有留下任何傷疤。」醫生讚歎。

  護士拿來鏡子,麗兒看見自己久違的一張臉,忍不住紅了眼眶,她下意識地把視線移向克萊門特,正好看見他深邃的瞳眸中乍現某種異樣的光芒。

  那是什麽涵義?他是松了一口氣,還是感到訝異?她猜想著,而他又對她露出溫柔的笑意了,她也不自主地笑逐顔開。

  克萊門特心底的好奇終於有了答案——她不只有一張可愛又俏皮的小臉,算得上是個超級美少女!而他竟爲這個新發現感到異常的喜悅。

  「請僕人們服侍你更衣,我在外面候著。」他說,遙遙地和麗兒眼波交會。

  麗兒點點頭,莫名地臉紅了。

  換好新衣,麗兒坐在輪椅上,艾蓮娜親自推著她離開醫院,僕人們合力將她擡上寬敞的休旅車,克萊門特則和艾蓮娜搭乘同一輛豪華轎車。

  車子駛在邁阿密現代化的街道上,麗兒在心底猜想,克萊門特究竟是什麽大人物?光看同車的這些僕人,就覺得他很懂得排場。

  車子一路開向海灘別墅,麗兒認得這裏的路,因爲痞子家的別墅也在附近。

  而車子駛抵一幢有庭園造景,建築氣派非凡的大宅第中,光看這院子就比痞子家的大上好幾倍,正中央的噴泉造景仿中古世紀造型,中間還有一座維納斯雕像,美極了!

  但最吸引麗兒的仍是它的主人,看來他很富有,那麽她還真是「賴」對人了。

  車一停妥了,一群僕人又圍過來扶她下車。坐上輪椅,麗兒發現別墅入口有道高高的臺階,正擔心時,僕人們竟合力將她和椅子給擡了起來,步上階梯。

  就算埃及豔後也不過如此吧!真是備受尊榮,麗兒得意地想著,從高處回頭看,克萊門特也和艾蓮娜快步跟了過來。

  遙遠地,她接觸到克萊門特的目光,又發現了那異樣的光芒,她忽然感到虛弱,一顆心怦怦然的。

  進了屋裏,裏頭寬敞且現代化的客廳裏,擺著精致的手工家具,明亮的採光設計更是令她驚喜。從大型落地窗望出去就可看見海灘,手動風帆,她好期待自己的腿快點好,她想去玩風帆,享受乘風破浪的快感!

  僕人們將她送往二樓,麗兒心情愉快地讓衆人簇擁著,進了一個超大的純白色系的房間,房間的正中央有張床,四個床柱上全系著蕾絲紗幔,一旁有休閒椅,白色的大落地窗外還有個大陽臺,看出去就是湛藍大海……老天!她真想尖叫。

  僕人們放下了她,她以爲「節目」就這麽結束了,但她們竟推她進浴室,開始動手替她寬衣解帶,替她沐浴,刷洗長髮,而這間浴室竟也有扇大窗,可以看見海洋。

  噢!她樂呆了,今後大概就要躺著睡,睡飽吃,過著看海的日子了。她相信自己夢裏都會笑,哈哈哈……

  入夜後,僕人送來一張可放在床上的餐桌,和一人份的精致餐點。麗兒還是頭一次在床上吃飯,心情大好,僕人待她吃完還送來漱口水,雙手捧著一隻金色的盂缽等她小姐漱口,她心底好樂,覺得自己像個貴族似的。

  艾蓮娜也來探視她,還帶來一名她專屬的女僕看護她。

  「她叫朵拉,是大哥安排讓她二十四小時照顧你的起居。」艾蓮娜親切地說。

  麗兒揚起眉瞅了那女僕一眼,心底怨起克萊門特的雞婆,先前她就注意到床頭有具電話,早就蠢蠢欲動地想打電話回臺灣給痞子,告訴痞子自己目前的情況,這下有人二十四小時看著她,她不就什麽都不能做了?!況且她會在這裏住宿的原因是「失憶」,不就連一刻也不能鬆懈,這簡直是在考驗她嘛!

  「謝謝。」麗兒無奈地點點頭。艾蓮娜離開後,麗兒沒理那個女僕,雙手枕在腦後看電視,打算以不變應萬變。

  可是,她天生就好動,當了那麽久的木乃伊,好不容易可以活動,卻仍得躺著,心底真是叫苦連天。

  好一會兒她竟聽見微鼾的聲音!女僕打起瞌睡了,而且居然還打呼。

  不過這可稱了她的意,她真的再也躺不住了,只想到外頭去透透氣。麗兒小心地挪動腳,慢慢地下床,移坐到輪椅上,轉著輪椅走出陽臺。

  海風沁涼,她吸了一口自由的空氣。驀地,她從陽臺上看見隔壁房是亮著燈的,好奇地「走」近一看,發現原來是一間書房,她欣喜地看見克萊門特正一個人在裏頭,專注地看著案頭上不知名的東東,沒注意到她。

  這怎麽可以呢?!

  她忽地玩心一起,想吸引他的目光,於是,她悄悄離開輪椅,姿勢優美地「跌」到地上,把輪椅推向他的落地窗,砰地一聲,嚇死他!

  果然他立刻朝外頭看來,驚駭地立起身,奔出陽臺。

  麗兒見他如此緊張,樂得想拍手叫好,卻沒忘記要裝出一臉痛苦。

  「怎麽了?跌疼了嗎?」克萊門特蹲下身,一把托起她纖瘦的腰,將她抱了起來。

  這一刹那,麗兒整個人僵住了。她萬萬沒想到他會抱她,他的懷抱好厚實,堅定可靠,惹得她的心陣陣悸動,心狂跳了起來。

  她怯怯地望向他,看到他眼中的擔憂,突然良心發現,自己不該這麽捉弄他的。

  「這麽晚了還不睡?」他問,聲音低沈好聽。

  要是在臺灣,這時間通常她還在淡水飆車呢,哪里睡得著?「我睡不著。」麗兒說得無辜,卻是真實的心情,沒有假裝。

  「有沒有想起自己的名字,或來自哪里?」克萊門特問。

  他急著趕她走嗎?麗兒探看他的神情,他專注的眼猶如一汪寧靜的深海,看來關心的成分居多,她的心被他深深吸引,心底忽然有個強烈的念頭,她真想自私地擁有這份關心,永遠這麽裝下去。

  可是她怎能這麽無恥地白吃白住,還想享有他的關懷?他只是個萍水相逢的人啊……

  「等我的腳好,我就會走了,你不必擔心,我才不會真的賴著你。」麗兒故作瀟灑地說。

  「我沒那個意思。」克萊門特連忙說明。

  他內疚了!她從小就懂察言觀色這項「技能」,人們一丁點的表情變化,都逃不過她的法眼。

  「只是怕你的家人爲你擔心。」克萊門特抱著她走向輪椅,小心地放下她。

  「是嗎?」他老是用關懷來征服她,令她沒轍,她最怕人家對她好了。

  而他說得沒錯,她離家那麽久了,大哥恐怕早和大嫂度蜜月回來了吧!真不知現在家裏的狀況是雞飛狗跳,還是普天同慶?

  她並不是不留戀那個家,只是不想被逼婚,那對她太不公平了。

  克萊門特蹲下身,細看她精雕細琢的小臉,柔細的長髮垂在腰間,模樣楚楚動人。她真的是個可人兒,方才抱起她輕盈的身子,他竟一陣莫名其妙的心悸。這不尋常的悸動,是否只有關懷的成分?

  看著她失神的眼睛,很想探究她在想什麽,卻又無從探究。

  沒有人像她一樣教人心疼,卻又捉摸不透,坦白說她真的困擾他了。

  「我推你進房裏去。」克萊門特低聲說。

  不!麗兒心底不依,真想一直跟他單獨相處下去,她貪戀著他眼中的那抹關懷。

  「你走,我想一個人在這裏。」麗兒拒絕。

  「不成,你會著涼的。」

  這只是一句極平常的關切,但她的心卻被狠狠地觸動了,眼中轉著脆弱的熱流。這麽輕易地就被感動,真不像平常的她,而這麽容易地就喜歡上一個人,更不是件好事,但她知道自己被他吸引了,心底暗自把他當成自己期待中的王子……

  哎!還是別傻了,她落難在異鄉,難道心也落難了嗎?別被他好看的外表給弄糊塗了好不好?!

  麗兒揮去淚,無厘頭地咕噥:「這只是一場遊戲,一場夢。」

  克萊門特古怪地瞅著她,不知她突然冒出來的話是什麽涵義,不過他沒追問,

  也沒讓她有執拗的機會,便推著她進了她的臥房。

  原本在打瞌睡的女僕,這才驚醒,起身急急迎過來,接手推著輪椅。

  女僕想扶麗兒上床,但麗兒可沒讓她扶,沿著床支撐著自己,躺到床上去。

  「跟你打個商量好嗎?」麗兒對克萊門特說。

  「什麽?」克萊門特走了過來,佩服她有不讓人幫忙的毅力。

  「我不需要人服侍。」麗兒說。

  「這怎麽成,我不能二十四小時看著你,萬一出了狀況怎麽辦?」克萊門特說。

  「我真的可以自己來。」要人二十四小時看著,她就無法和「外界」聯絡了。

  「過些時日再說。」克萊門特搖頭,一副沒得商量的態度。

  麗兒噘起唇,閉上雙眼,生起悶氣。忽然她身上飄來一床輕暖的棉被,睜眼一看,發現是克萊門特幹的「好事」,他唇邊噙著笑,好意地爲她蓋上被子。

  「早點睡,晚安。」他身子壓低了,她瞠目瞪著他,壓根兒不知他要幹麽,直到一記晚安吻落在她的額上,她的臉立刻紅透了。

  他竟這麽「紳士」地偷走她的初吻?有些可惡,可是她卻也矛盾地歡喜。

  「嗯。」她壓低了眉,還故意讓自己的聲調聽起來像動物低吼,擺明瞭在生氣;不過他卻一點也不在意,唇邊的笑意更濃,俊臉更魔魅,她的心魂瞬間被他吸吮去了。

  夜裏,麗兒好下容易入睡,可是不知從何處傳來野狼般的哀嚎,擾了她的好夢。

  「嗚……哇……啊……」

  麗兒揉揉眼睛,清醒過來;才清晨四點,天還沒亮呢!一旁的女僕也還在打呼,睡得可熟的。

  麗兒想蒙頭再睡,可是狼吼得更凶、更淒厲了,伴隨而來的還有類似捶打房門的聲音。她凝神細聽,發現那不是狼在叫,而是人,還是個男人!

  她好奇地坐起身,打算出門去看個究竟,於是費力地下了床,轉動輪椅滑出房門,房門外淒慘的嚎叫,回音貫穿整座別墅,十分駭人!

  麗兒判斷聲音是從右廂那端傳來的,辛苦地轉著輪椅循著長廊走,來到通往三樓的樓梯口處,忽地聽見樓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她望向樓梯,看見克萊門特飛速從樓上下來,身上只穿著馬褲,打著赤膊,矯健的古銅色肌膚令她猛然心悸!

  他也瞧見她了,但他並沒有停留,直接奔向發出狼叫的那端。

  麗兒一顆心狂跳不已,正想著要不要跟過去時,樓梯上又傳來腳步聲,她側過頭去看,看見飛奔而下的是個她從沒見過的紅發美女,大波浪鬈發極其性感,身上的火紅色薄紗睡衣也性感,整個人除了美豔,還十分「催情」!

  紅發女睨了麗兒一眼,就隨著克萊門特奔向右廂的一個房間。

  麗兒怔了一怔,打老遠地看著那紅發女緊緊倚偎在克萊門特身後,模樣顯得很害怕卻也姿態親匿。

  克萊門特從門檻上取了鑰匙,開了門,紅發女隨他一同進入那個房裏,嚇人的爭執聲傳了過來,但那一點也震撼不了麗兒,她的一顆心已被嚴重的失落感佔據了,一種前所未有的疼痛感正悄悄地侵蝕著她的每一根神經!

  麗兒掉頭回到自己房裏,情緒失控下,輪椅竟卡在門邊,發出了聲響,那位睡得不亦樂乎的女僕這才「驚醒」,睡眼惺忪地跑過來。

  「小姐,你怎麽出去了?」

  麗兒沒回答,女僕趕緊推她進來,要扶她上床,她二話不說自己轉著輪椅,拉開陽臺的落地窗,走進風中。

  女僕沒轍,取來毛毯跟了出去,將毛毯蓋在麗兒身上。

  麗兒失神地把臉埋在毯子裏,她是怎麽了,吃什麽飛醋呢?克萊門特說他沒老婆不代表他沒女朋友呀!可是她卻狠狠地受傷了,爲了自己內心那份癡癡的愛慕!

  「右廂是不是住著怪物?我聽見了奇怪的叫聲。」麗兒失神地擡起臉,望著黑暗中的大海,漫不經心地問女僕。

  「那不是什麽怪物,是二少爺艾力克。」女僕傾下身,小心且低聲說:「他瘋了,精神狀態異常,被大少爺囚禁在房裏。」

  麗兒回過神來,思索著女僕的話,很想「順便」問問樓上的紅發美女是何許人,但她心悶得問不出口。

  「爲什麽讓小姐自己一個人出房門?」克萊門特的質問聲忽然從房裏飆出來。

  女僕聽見質問,立刻轉過身去,唯唯諾諾的無法應對。

  麗兒沒有回眸,他的到來讓她的心更加失序。她聽到他走向她的腳步聲,想起他打著赤賻,她脹紅的臉低垂,心亂如麻。

  「不好意思,我弟弟一定嚇著你了。」克萊門特走到麗兒面前。

  你才嚇到我了!麗兒在心底咕噥,偷瞄他一眼,發現他不再打著赤膊,已經套上睡袍,這才放膽地擡起臉,瞪視他。不知名的委屈和怒意在心底洶湧,她忍不住地回嘴道:「我膽子超大的,並沒有被誰嚇著。」

  克萊門特盯著她閃亮的黑瞳,發現她在生氣,這是爲什麽?「我弟弟常情緒失控,剛才他服了藥,不會再亂吵了。」他說明。

  麗兒白了他一眼,並不想理他。

  克萊門特耐著性子推她進屋裏,低聲說:「我先走了,你早點睡吧!」他掉頭要走。

  麗兒心一沈,不假思索地說:「我要你抱我上床。」

  克萊門特止步,凝視麗兒嘟著的小嘴和不滿的眼神,心底感到詫異。他不介意抱她上床,但她究竟爲何那麽火大?

  他走回頭,傾身抱起她,雙眼對上她異樣的眼波,驚見了不尋常的電流!

  麗兒匆匆別開眼,雙頰臊紅,深怕秘密被窺知。

  克萊門特眯起眼瞥她,她的模樣真像是醋勁大發,他心底存疑地把她放到床上。

  麗兒火速拉過被子,砰地躺了下來,心底負氣著,背過身去,不理人了。

  許久,她聽見克萊門特離去,門關上的聲音,心底好懊惱,他竟連晚安都沒說,她又幹麽要表現得像個孩子?

  他根本不懂她的情意,其實就連她自己也不懂爲何會對他産生情意。自古多情空留餘恨,她又不是沒聽過這句話,唉!還是安心地度她的假,別有非分之想吧!

  她心情灰澀地望著窗外濛濛亮的天空,心卻一點也不平靜。愛作怪的本性難移,她無法阻止自己心底冒出許多整人的點子!

  但她要整的是誰?那個紅發美女?還是克萊門特?

  就給她一些時間,請他拭目以待吧!

  嘿嘿嘿~~誰要他這麽不解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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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8-5 00:21:05
第三章

  翌日早晨,麗兒起床的第一件事,就問女僕:「那個艾力克常常『發作』嗎?」

  女僕端來洗臉水,邊服侍麗兒洗臉邊說:「是啊,三天兩頭就這樣,所以大家都見怪不怪了。」

  「他爲什麽會變成那樣?」麗兒挺想知道的。

  女僕望向房門,沒有人進來,她才放膽地說:「是爲了一個日本的風塵女,克萊門特先生反對他們的婚事。」

  「原來如此!」麗兒揚起眉,話鋒一轉,狀若不經心地問女僕:「有沒有釣魚線?」

  「小姐,你要釣魚線做什麽?」女僕歪著頭,不解地問。

  這怎麽能告訴旁人,一說不就破功了?「我都是拿釣魚線當牙線用的。」麗兒隨便搪塞,晶瑩的眼波流露出頑皮的光芒。

  女僕有些愕然,悄然瞄向小姐的「尊口」,想看看小姐的牙縫是否需要用到釣魚線?但她左看右看,麗兒始終閉著唇,只好乖乖地去幫麗兒找釣魚線了。

  女僕一出房門,麗兒忍不住爆笑,捶著床,眼淚都飆出來了!有誰會用釣魚線來剔牙?她竟然會相信!

  不一會兒,女僕踅了回來,把剔牙用的釣魚線交給了麗兒,麗兒趕緊收起笑,把線球放在枕頭底下,唬哢她說:「有空我再使用。」

  女僕憨憨地笑了。

  麗兒心情開朗的讓女僕服侍她梳洗,換上公主裝,用餐後還讓她扶著,緩步下樓,到屋外的院子活動。

  戶外晴空萬裏,藍藍的天空下,麗兒費力地扶著噴泉的週邊走動,可是沒走幾步卻已氣喘如牛。

  不過她暗自慶倖雙腳已能使勁,走起路來也不再那麽痛,她樂觀地相信自己很快就能健步如飛。

  此時一輛雪白的勞斯萊斯轎車從車道開向別墅大門口,麗兒好奇地引頸顧盼,看見克萊門特西裝筆挺的走出來,手裏提著公事包,像正要出門上班,陽光照在他閃亮的金髮上,恍若戴著金色的光環。

  他走下臺階,朝她看過來,向她揮手,麗兒莫名地臉紅了,瞅著他走向自己,他高大得像座山,站在她前面連陽光都被遮蔽了。

  「複健的情況不錯呵!」他淡笑,迷人的俊臉深深蠱惑著她。

  「托你的福啊!」麗兒愛理不理地說,可沒忘了昨晚他跟那紅發女子的事。

  「這是我的電話,如果有什麽可以幫得上你的,隨時打給我。」克萊門特從上衣口袋裏取出一隻銀色的名片夾,取出一張名片交給她。

  名片上餘留著他的體溫,令麗兒恍若觸電般渾身一顫。她瞧著名片上的頭銜,原來他還頗有來頭,是世界知名的GT銀行總裁;和他相形之下,她忽然感到自己在他面前變得微不足道且渺小。她們帥家雖然家大業大,但她卻沒有任何職銜,只會吃喝玩樂,勉強可自稱生活玩家吧!但這算是頭銜嗎?

  「隨時嗎?」麗兒不懷好意地問。

  「當然。」克萊門特淡笑,看了一眼手錶,對她說:「再見。」

  麗兒執拗地不肯說,但克萊門特並不以爲意,倒是又紳士地傾身在她額上烙下一記輕吻。

  呃!麗兒懊惱地脹紅臉。他竟又吻了她,太可惡了!可是她怎會遲鈍得忘了拒絕呢?

  下次她可要記得別開臉,讓他的親吻落空。

  她瞪著他走向座車的背影,他才坐進車裏,那個紅發美女又出現了。陽光下她美豔的臉顯得更亮眼,她飛奔下臺階,奔向座車;而克萊門特搖下車窗,兩人不知說了些什麽,那女子還把臉湊向車窗裏,親密地吻了克萊門特。

  麗兒心底轟然一響,又打翻醋罎子了,直到克萊門特的座車離去,她仍仇視地盯著那個紅頭髮的女人;而那個女人也看到了麗兒,眼色很高傲像是不屑一顧,旋即步上臺階,進了別墅裏。

  麗兒心底好嘔,醋酸的滋味在她胃裏翻攪。她問貼身女僕:「她是誰?」

  「她叫茱莉,是大少爺客戶的女兒,從澳洲來作客的。」女僕說。

  「她不是他的女朋友嗎?」麗兒旁敲側擊。

  「嗯……聽說那個客戶很想把女兒嫁給大少爺。」女僕想了一想才回答。

  這怎麽可以!麗兒私心作祟,眼中綻出熊熊妒火。「她住哪一樓?」

  「就住你樓上,同一式的廂房。」女僕回話。

  竟敢把她踩在腳下,還那副嘴臉,她很快就要紅發女嘗嘗牙線的滋味!麗兒滿腹整人的欲望,眼珠子滴溜溜地轉了轉,坐到池畔,心底盤算著計謀;心不在焉下竟「倒頭栽」,整個人撲通一聲落到水池裏。「救命啊~~」

  克萊門特才要關上車窗,聽到麗兒求救,回頭去看,見到在水中掙紮的她和慌亂的女僕,他立刻命令司機:「快掉頭!」

  司機急速繞回原路,克萊門特匆匆下了車,長腳一跨進到水池裏,撈起差點在噴泉池裏溺斃的麗兒。

  麗兒吃了好多水,猛咳,又受了驚,全身不住地顫抖著。

  「沒事了,沒事了……」克萊門特將她抱出池外,拍撫她,快步走進屋裏,更命令女僕:「快去請醫生過來。」

  麗兒雙手緊緊地圈著克萊門特,一臉驚恐地流著淚,她真的嚇到了。

  「別哭,乖。」這一聲聲的低哄敲進麗兒的心坎底,他給了她溫暖的感受,而她無異議地接受了,甚而希求更多。

  客廳裏,茱莉正在修指甲,她聽見克萊門特的聲音,一擡眼竟看見他抱著渾身是水的瘸腿女孩,神情極不以爲然。

  麗兒也看見她,故意更緊密地倚偎著克萊門特,整張臉幾乎埋在他的頸窩。而她這樣的舉動刺激了那個茱莉,一張臉繃得死緊,看得麗兒可得意了。

  而克萊門特一路安穩地將麗兒抱回房裏,將她放在床沿,擔心地說:「你該脫了濕衣服,這樣會著涼的……女僕不知在蘑菇什麽,打個電話要那麽久嗎?」他說,走向門口顧盼,女僕竟還沒進來。

  麗兒瞧他一副急欲幫她又幫不上忙的「紳士」樣,打心底漾出笑容來。

  她真不想女僕那麽快回來,只想他能爲她停留,除了想跟那個茱莉暗中較勁,她也想「實驗」一下自己對他而言到底有沒有一丁點魅力?

  她沒想後果,鼓足勇氣,解開衣扣……

  克萊門特一轉身,竟然看見濕漉漉的衣服從麗兒纖弱且雪白的肩頭上滑落。她低垂著頭,臉上墜著淚,楚楚可憐的模樣竟令他喉頭一緊,神情一怔,心悄悄被打動了。

  麗兒心怦怦跳,小心地扶著床沿站起來,想將濕透的衣裳從腿間褪去,可是她太緊張了,而且腿傷因方才在水底的掙紮正疼得要命,她站也站不穩,更抵抗不了地心引力……

  「哎呀!」她驚呼,只希望自己不要跌得太難看。

  但她並沒有「略地」跌跤,因爲克萊門特一個箭步上前,從她身後將她攔腰抱住。

  而她心急之中,雙手竟緊緊地抓著他的臂膀,裸露的背緊密地貼在他的胸膛上。這樣的姿勢實在太曖昧,也太親密了些,麗兒忍不住在心底尖叫,全身燥熱,臉也像紅蛋似的。

  「小心!」克萊門特說。

  麗兒不敢回眸,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先生,小姐,醫生來了!」女僕聲音燎亮的稟報聲從門口傳來,更殺風景的是醫生也來了,艾蓮娜也聞風而至。

  「發生了什麽事?」茱莉也跟來看「風景」,一群人卻全「卡」在門口,好似被點穴般的僵住了,沒人敢踏進房裏一步,因爲畫面實在太香豔火辣了。

  麗兒一回頭,這才知道她的「魅力」不只克萊門特看到,現在全世界的人都看見了,她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

  但她豈是鴕鳥?她是整人專家呀!既然生米已經煮成熟飯,那她還怕什麽?這等於向所有人、包括紅發女茱莉宣示,克萊門特非她莫屬。

  莫名其妙的勝利和虛榮脹滿麗兒的胸懷,她盈著水霧的眸回顧著克萊門特,很不期然地發現他臉紅了,感到他的身子更是異常繃緊。他臉紅的樣子又帥又可愛,深深撼動著她。

  克萊門特真的感到很尷尬,但他的目光須臾都無法從她受驚又羞怯的小臉移開,他發自內心的想保護她,倏地身子一側轉,以壯闊的背抵擋衆人的目光,命令道:「你們先退下。」

  門口無人作聲,所有的人臉上全都一陣紅一陣白,艾蓮娜見腆地傾身拉上房門,關上一切。

  「快穿上衣服,讓醫生爲你檢查。」克萊門特柔聲說。

  麗兒的心魂搖撼著,默默地垂下雙眼,馴服地點頭。他並沒有放下她,然後閃人,這不只令她感動,還對他另眼相看。

  「你真是我的英雄。」她凝視著他的臉,一陣「精挑細選」後,顫抖地靠向他的唇,在他的唇上印下若有似無的一吻;而她顫抖的原因可不是因爲緊張,是因爲……太興奮了!

  克萊門特緊瞅著她羞怯的雙眼,心牆震動,這只是平常的一吻,卻令他渾身火熱!

  他是怎麽了?

  但他更想知道她是怎麽了?昨晚直到方才掉進水池前,她都還一副拗模樣,現在卻甜美得像顆糖。

  坦白說,他很在意她的心緒,而他的心情竟因能成爲她的英雄,而感到萬分滿足!該不會是對她動心了吧?可是他連她是誰都弄不清楚,這真是糟糕。

  他小心地將她扶到床沿,讓她坐下,還親自到衣櫃取來她的衣服,低啞地說:「快穿上。」

  「謝謝你。」麗兒接在手中,欲言又止地說:「你還是快走吧,我怕壞了你的清白。」

  「噓!別這麽說,我等你。」克萊門特下以爲意,走向落地窗,背對著她。

  「好。」麗兒深受感動,穿上他取來的衣服。他真的很君子,從小到大沒有人對她這麽特別,而他對她的好卻是那麽自然流露,教她心窩好暖。

  克萊門特無預期地從玻璃的倒影中看見她著衣的誘人模樣,胸口有股熱氣在竄升,他知道自己不該看的,卻不由自主地被她深深吸引。

  「我穿好了。」麗兒輕聲說。

  克萊門特籲了口氣,轉過身來,沒有再接近她,低聲說:「乖乖在床上躺好,等醫生進來,別再出什麽狀況了,那我會……於心不安的。」

  麗兒點頭,她怎忍心讓他不安?她真心且乖巧聽話地躺了下來。

  「我先去公司了,晚上見。」克萊門特說。

  「晚上見。」麗兒給他一個可愛的笑臉,心底甜蜜蜜的,沒留心克萊門特的背脊好僵直。

  隨後,艾蓮娜領著醫生進來,女僕也跟了進來。

  麗兒看見那個茱莉在外面探頭探腦的,兩人的目光瞬間短兵相接,茱莉目光邪惡,麗兒不甘示弱,兩人似乎用無言的目光就想與對方斯殺,直到女僕把門關上了。

  醫生檢查的結果,麗兒並沒有什麽大礙,只說:「心跳快了些,體溫有點升高,最好停止複健,躺著休息,直到腿不再疼痛。」

  她不想再休息,那會要了她的命,而且她等不及要請茱莉使用「牙線」呢!

  算了,反正君子報仇,三年不晚,只要紅發女別太囂張,自己可以暫時放她一馬,否則,總有一天地會嘗到苦頭的。

  翌日,月黑風高的夜晚——

  「小姐,我先回房去洗澡,你可得安靜地躺著唷。」女僕在幫麗兒梳洗好後向她告假。

  「嗯。」麗兒點頭。在這裏混熟了後,才摸清楚女僕只有這時會短暫地離開,約莫有一小時的時間,麗兒正考慮著要不要打電話回臺灣,雙手枕在腦後沈思著。這時房門忽然又打開來,麗兒以爲是女僕又踅回來,望過去,不得了,居然是那個紅發茱莉!

  她來幹麽?

  「聽說是艾蓮娜開車撞到你,你才住到克萊門特家來的。」茱莉雙手交叉在胸前,修長的手指還不以爲然地敲著自己的手臂,神情很輕蔑。

  麗兒默下作聲,心生警戒,這紅發女怪竟然用國語跟她「溝通」,還說得挺溜的,想必經過一番「修練」;而且紅發女看樣子是專門來「慰問」她的,她得打起精神,全副武裝來應對才行。

  「你說得沒錯。」麗兒佞笑。

  「聽說你還失憶了。」茱莉一副不相信的表情。今天瞧見克萊門特緊張地抱著這瘸腿的女人,還一副很珍惜、寶貝的樣子,她整天都憤憤不平,一定要來探個究竟。

  「對啊!」麗兒睨著她,真不知她是從哪里「聽說」的;不過,看來她對自己有高度的興趣。

  「你是不是裝出來,想在這裏騙吃騙喝啊?」茱莉惡意地刺探,這還真說到麗兒的要害。

  麗兒一怔,但她可不是被嚇大的。「你叫艾蓮娜開車撞你一次,不就知道失憶裝不裝得出來了?」

  茱莉倒抽一口氣。沒想到這女孩看來柔弱,說起話卻帶著刺,但她也不是省油的燈,她打算開門見山的說明來意。「我提醒你,離克萊門特遠一點,他是我父親最中意的女婿人選,我深愛著他。」

  「那是你家的事,告訴我幹麽?」麗兒窺知她的來意,卻只當她是亂叫的火雞母。

  「只有不要臉的人,才會裝出一副惹人同情的模樣,來引誘別人的愛人。」茱莉瞧麗兒不把她的話當一回事,大動肝火,突然變成女高音。

  麗兒伸出枕在腦後的手,掏了掏耳朵。「只有耳聾的人才會說話那麽大聲。」

  「你……你……」茱莉被激怒了,火大地罵:「你一定是裝的,我看你正常得不得了。」

  「啊~~哈~~」麗兒打了個呵欠,抽出另一隻手,側過身去,摟著被子,以靜制動。「別吵,本小姐要睡了。」

  「什麽!」這女孩分明跟她過不去,她大小姐在說話竟然敢睡著?茱莉憤怒地走過去,將麗兒身上的被子扯開,拉著她起身就要甩她耳光;麗兒也暗暗地握著拳,準備攻擊她高傲的下巴。

  「茱莉,你在做什麽?」門口驀然傳來克萊門特嚴峻的制止聲。

  麗兒知道自己又得救了,她得意地瞥了一眼茱莉脹紅的臉,暗自鬆開拳頭,喜出望外地看向突然出現的克萊門特。她的英雄回來了,看這個紅發怪還敢逞兇?

  沒想到這茱莉像會變臉似的,方才還像只要吃人的暴龍,一下子變成軟趴趴的蛇精。「克萊門特,她欺侮我……」這一聲指控,連帶聲淚俱下,她奔向他,倚進他的懷裏。

  麗兒當下愣住了!沒想到這個紅發怪比她更會演,天啊!這下她遇到對手了。但哭誰不會?此刻比的是機伶。

  「是的,你誤會了,是我欺侮了她。我不該住在這裏,惹她討厭……」麗兒說了句耐人尋味的話。瞧茱莉臉色立刻大變,麗兒差點笑出聲來,雙手趕緊掩著臉,肩頭抽動,看來像似委屈地哭了;事實上她笑到最高點,眼淚真的飆出來了。這樣的局面之下,克萊門特大抵看出了端倪,他用詢問的目光瞥了茱莉一眼。

  「我……」茱莉慌了,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克萊門特放開她,走向麗兒,麗兒擡起淚眼,無言地瞅著他。

  「你該不該住在這裏,是由我決定的。」克萊門特果斷地說,她的無助只讓他感到愧疚,只想給她安慰。

  「可是人家會說我騙吃騙喝……我真想知道自己是誰,你告訴我,我到底是誰,家住哪里?我要回去……」麗兒太入戲,不只淚眼迷蒙還歇斯底里地叫嚷,猛扯著自己的頭髮,弄得整張床都震動了。

  克萊門特一向淡漠的一顆心被她的模樣給擰疼了,他疼惜地將她緊擁在懷中,制止她。「別這樣,沒人逼你去想,我不想你弄疼傷口。」

  這樣感性的話幾乎讓麗兒醉倒,她停止瘋狂的舉動,靠在他的懷裏喘息,心下驚喜著自己又勝利了,還替自己領了免死金牌,這下沒有人會懷疑她了。

  這次換茱莉傻眼了,這是怎麽回事?克萊門特對她竟是異常溫柔!

  茱莉不只是愕然,也徹底打破釀了一整天的醋罎子!她想嫁給克萊門特衆所皆知,雖然她知道自己一直有別的競爭者,但從來沒有人敢這麽「鴨霸」,私底下跟她較勁,而且竟有本事讓克萊門特如此心折。

  這女孩一定是高手中的高手,她得好好提防著,還得想個計謀,好讓這瘸腿女現出原形來,讓克萊門特看清她的真面目。

  茱莉憤怒地瞪了麗兒一眼,心有不甘地甩頭離去!

  「茱莉驕縱了點,你別理她。」克萊門特低聲說,拍撫著麗兒的背。

  「你……會娶她嗎?」麗兒順便問,但她沒等他回答,輕輕推開他,紅著臉說:「對不起,我不該問你的私事。」還是公平競爭比較光榮。

  克萊門特沈聲一笑,凝視著她梨花帶雨的小臉,以手背撫去她臉上的淚,輕聲說:「我發現,你很愛哭。」

  麗兒不好意思地一笑,淚卻不自主滴落。她是真的貪戀他的關懷,真怕這樣的關懷會被別的女人奪走。

  要如何才能不被奪走?該如何做呢?直接告訴他說她喜歡他成嗎?不、不……還是先探探他對她有沒有一點意思比較不會丟臉。

  「萬一我一直想不起自己是誰,該怎麽辦?」她希望他說「那就永遠不要走」。

  「我已經派人到別州查訪各旅館,探訪有沒有失蹤的旅客;若再沒有消息,我會直接到出入境管理單位查詢,一定會幫到底的。」克萊門特坐到床沿,仔細爲她說明。

  呃!麗兒低垂下眼廉,感到有些傷感,看來他一點也不喜歡她,只想快點把她送走。

  「別擔心。」

  他以爲她擔心嗎?哎!她真是有苦難言,她只是不想離開他,但這麽戀上一份陌生人的關懷,是不是有些病態?也許愛情的本身就是件荒謬的事,不過她從未嘗試,也不確定是不是真是這樣。

  「如果你有空,可不可以載我出門去街上看看,也許我會想起什麽。」也許她該替自己製造些機會。

  「那也得等你的腿傷好一些後。」克萊門特沒有拒絕,也認爲這是個好點子。

  「如果我想起來,一定第一個告訴你。」這是謊言,因爲她從沒忘記自己是誰,也不因爲說謊而感到內疚,因爲她只想賴著他。

  「很好。」克萊門特下疑有他,揉揉她的頭,起身道別。「晚安了。」

  麗兒甜甜地對他笑,乖乖地點頭,關心地問:「你都幾點睡啊?」

  「淩晨一點。」克萊門特回答她。

  太好了!看來那是個良辰吉時。麗兒決定就在今天淩晨一點後,拿「牙線」孝敬那個紅發怪,讓那個紅發怪認輸,這可是她自找的。

  麗兒打算耐心地等著那個會狼嚎的二少爺發作,期待那個紅發怪像那天一樣,「狂野奔放」地沖下樓來,然後……

  麗兒忍住笑,管不了腿傷,等不及要作怪了。

  深夜——

  時間緩慢得像蝸牛爬行;麗兒無奈地聽著女僕打雷似的鼾聲,好不容易挨到一點一刻,她小心翼翼地摸索出枕下的釣魚線,悄悄地下床,出了房門。

  走道上很安靜,整棟別墅都沈睡了,只聽得見遠處的海濤聲。麗兒慢慢地轉動輪椅到通往三樓的樓梯口,在欄杆處緊緊系上透明的釣魚線,然後將線拉到另一頭一個空房間內,試試高度,正好在膝蓋之上,只要她躲在這個房裏,用力一扯,就能放長線釣大魚呵!不、不,是有人會翻跟鬥。

  麗兒悶聲地笑,很希望看到紅發怪的「即興」演出。

  探頭向右廂那端,暗自祈禱那個二少爺幫忙。果真,她的祈禱應驗了!彼端傳來痛苦的嗚咽聲,沒想到男人哭起來,比女人還哀怨。

  那二少爺真可憐,被囚禁的滋味一定不好受吧!要是她,別說終日被關在房裏,就算關上半小時都會花轟了。

  他愈哭愈激動,接著狂嚎了起來,麗兒既心驚又興奮,因爲樓上傳來開門的聲音,接著是匆促的腳步聲,緊接著又有另一道門打開的聲音,那個紅發女著急的聲音傳了下來,她對克萊門特說:「你弟一定又發作了。」

  麗兒心下一喜,照她所聽到,有兩道開門聲來研判,克萊門特並沒有跟紅發女同房!

  但她也沒有太多時間去驚喜,得趕緊就定位,她躲進空房裏,從門側面的縫隙裏緊握著線,等著紅發女到來。她屏息地在心底喊——「預備……」

  眼見克萊門特沖下樓後,她扯直了線,那個紅發女沒有一點警覺地被絆倒了,整個人跌個五體投地!

  YES!麗兒在門縫裏叫好。

  「哎呀!好疼啊!」茱莉爬了起來,一點也不知道自己爲何會突然跌倒,膝蓋都摔紅了。她狐疑地走回樓梯口,雙手在被絆倒的地方摸索,卻沒有任何發現!

  真是的,怎會如此?但她可不能一直杵在這裏,克萊門特鍾愛的弟弟精神病又發作了,她這個未來的大嫂得快點跟過去關切才行,立刻朝克萊門特奔了過去。

  麗兒從狹縫裏偷窺,雙手捂著唇,怕自己會忍不住大笑。那個茱莉真是笨透了,線老早就放鬆了,她該往地上去找,不過這倒也看清了,紅發女其實不如想像中來得聰明,虧自己還把當她對手,原來太高估她了!

  麗兒輕鬆地打了個呵欠,懶得再理她,等她腳步聲遠去,才溜出房門,收線,回房裏去睡大頭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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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8-5 00:21:30
第四章

  一早,麗兒正由女僕推著出房門。她一出房門就看見茱莉站在樓梯口的走道上,像個母夜叉似地瞪著她。一見她就怒氣衝衝地朝她走了過來,指著她的鼻子開罵:「一定是你在搞鬼!」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麗兒聳聳肩,微笑。

  「一定是你在這裏動了什麽手腳,我才會受傷。」茱莉掀起裙子展示膝蓋上的紅痕。

  「暴露狂啊!非禮勿視。」麗兒趕緊把十指遮在雙眼上,唇邊挂著竊笑。

  茱莉被麗兒那副嘲笑的模樣給惹毛了,但她這次可沒有輕舉妄動,因爲克萊門特正要下樓來,她可不能又被抓包!昨晚她想了一整晚,愈想愈不對勁,懷疑有人捉弄她,且一定是這女孩。

  麗兒不知她在盤算什麽,前一刻還張牙舞爪,這一刻竟然完全收斂了?!

  一會兒,克萊門特下樓來了,那個紅發怪立刻得意地迎上前去,挽住他的手臂,驕傲地向她示威:「克萊門特要載我去看醫生,徹底檢查。」

  噢!原來如此。一陣陰影飄過麗兒閃亮的雙眼,難道是惡整失策了嗎?她把克萊門特送到紅發怪的懷裏了!

  但她可不想順了她的意,那點小傷算什麽,還得徹底檢查,簡直太誇張了!

  「我想下樓去透透氣,你抱我好嗎?」麗兒管不了這麽說是不是太厚臉皮了,也不考慮會被拒絕的風險,直接對克萊門特說。

  克萊門特沒有第二句話,樂意服務,他傾身將麗兒抱起,麗兒立刻伸出雙手緊緊摟著他的頸子,這下茱莉可氣得紅發都豎起來了。

  麗兒安穩地享受這項「頂級」的服務,心情飛揚,她可以嗅聞到他清新的男性氣息,心不住地狂跳。「我很重對不對?」她嬌羞地問。

  「一點也不。」克萊門特低頭瞥她,懷抱著她輕暖的身子,心底有一份奇妙的渴望,更因見到她賞心悅目的笑臉而喜悅;她的笑容有份難得的純真,總讓他無法轉移視線。

  「你什麽時候可以載我出去溜達溜達?」麗兒乘勝追擊。

  「你的腿還疼嗎?」克萊門特問。

  「今天已經好多了。」麗兒輕聲回答,兩人正打得「火熱」,身畔忽然傳來一聲輕嗤——

  「那何不自己走下樓?」

  麗兒瞥向茱莉,她不知何時追了下來,就走在他倆的身側,一副虎視眈眈的賊樣。

  麗兒還沒來得及反駁,克萊門特就替她出頭了。「茱莉,她是我重要的客人。」

  麗兒這下心不只飛起來,還飆上雲端去了!他說的可是真的?她真有那麽「重要」?她真是開心到忍不住要大笑了。麗兒順理成章地摟緊克萊門特,悄眼看向那個芬莉,她吃味的樣子像只戰敗的老母雞。

  看到敵人挫敗,麗兒大呼過癮。

  「今天下午你有空嗎?」麗兒問克萊門特。

  「如果你覺得好多了,那就下午,我載你四處去逛逛。」克萊門特應允了,一路把她抱到戶外。

  女僕老早把輪椅扛到門外候著,當他把她放下,麗兒心底真是依依難舍。「我會癡癡地等你回來的。」

  克萊門特直視麗兒,強烈感覺她眼神中的期待和依戀,像一支無形的箭穿透他的心,令他渾身一震!

  他清楚地感覺到她的眼中流露著愛慕之情,而他並不排斥,甚至還覺得高興。

  「嗯。」他喉頭沙啞地吐露這個字。雖然有許多上流社會的單身女人,常藉舞宴或聚會對他主動投懷送抱,但他厭惡那些矯揉造作的女人,因爲她們無非是愛他的地位、他的錢!所以他對女人一向很挑、很小心。

  對這個失憶的女孩他卻全然無法抗拒,最初他對她的關懷出於同情,但她細緻動人,有份難得的天真和惹人心疼楚楚可憐的氣質。這份與衆不同的特質總輕叩著他的心門,讓他對她心動,無法不喜歡她。

  他清楚同情和愛情的分野,也清楚自己心底釋放的已不再只是同情,但他卻連她是誰都不知道。

  「走嘛,人家的腿好疼呢!」茱莉看他們一直默默相對,深怕他們已經擦出不尋常的火花,沒好氣地扯住克萊門特的手臂。

  此刻麗兒已忘了要跟茱莉暗中較勁,她的心神緊緊被克萊門特深邃的雙眼牽系,它們似乎正在對她說——「他喜歡她」!

  這個念頭令她怔然,心兒跳,臉兒紅,她強烈地相信自己的直覺。

  「再見。」克萊門特對麗兒說,茱莉則像一隻小狗似的猛扯他。

  「不跟我吻別嗎?」麗兒眼中只看得到克萊門特,話一出口,她自己都羞紅臉了。

  一時間兩人眼中的電流交纏,克萊門特剝去茱莉的糾纏,傾下身;麗兒湊上唇去,吻了他的唇。這個吻很輕、很柔,一閃即逝,卻深深敲動兩人的心!

  他熱熱的唇拂過她的耳際,極輕、極低沈地留下一句話,旋即離去。

  麗兒小臉暈紅的看著他遠去,心跳得好猛!

  剛才他說:「這不是真的吻。」

  那……什麽才是真的吻?他是在暗示什麽嗎?

  一種神秘的興奮,無解的快慰在麗兒心底亂竄;她傻傻地望向青天白雲,發起愣來了。

  上車後茱莉忍不住對克萊門特嬌嗔道:「你是不是對她太特別了點?」

  「是嗎?」克萊門特不經心地說。

  「我覺得你對她太好了。」茱莉很不平衡。

  「我喜歡她。」克萊門特直截了當地告訴茱莉。

  「你……說什麽?」萊莉正要系上安全帶的手驀然一松,安全帶彈了回去。

  克萊門特淡聲說:「這是私人的事,我不需多做說明。」

  他並不喜歡茱莉興師問罪的態度,況且他的事跟她一點關係也沒有。他知道茱莉常藉故跑來邁阿密度假,爲的是想接近他,但坦白說,這令他感到很頭疼,她也常干涉他的家務事和私事,這令他更心煩。

  「我們不是朋友了嗎?」茱莉心泛涼地問。

  「我們永遠都是朋友。」只限於朋友,他希望她清楚。

  茱莉自尊心大大地受傷了,他說得這麽白,她全聽懂了——他不要她!

  她多希望他用看那個失憶女的眼神來看她,但此刻她終於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了。「你不用載我去看腳傷了,直接送我回去收行李,我這就回澳洲,永遠不會再來打擾你。」

  茱莉希望自己說得夠灑脫,沒有破壞她大小姐的氣派。說完她立刻下車,回屋裏去收拾行李。

  克萊門特沒有挽留她,心裏倒是有種鬆口氣的感覺。

  午後,麗兒一個人在陽臺上發呆,不知爲何海濤聲也變得美妙,連天空都變得這麽美麗……這一切就因克萊門特那句魔咒般充滿誘惑力的話嗎?

  「小姐呢?」克萊門特送走茱莉後從機場回來,沒忘記和麗兒的約定,直接到她房裏找她。

  「她不知怎麽了,從早上起整個人都呆呆的,問她話也不回答我。」女僕指著陽臺上的麗兒。

  「哦?」克萊門特擔心地朝麗兒走去,傾身看著她,發現她果真是呆呆地望著遠方,兩眼顯得無神。「你哪里不舒服嗎?」他撫觸她的額頭。

  麗兒緩緩收回視線,落在克萊門特的臉上,見了他,她雙頰悄然地暈紅了。

  「哪有。」

  「你真的想出去嗎?」克萊門特蹲下身問她,和她四目交接。

  麗兒瞅著他魔魅般的俊臉,心狂跳著,一直忘不了他說的那句——「這不是真的吻。」

  「我想……」她想向他討教,究竟什麽才是真正的吻,但她不敢這麽說。

  克萊門特沒等她把話說完,一把將她抱起,離開陽臺,踅出走道,下樓坐上車。

  他當真載她「出場」,車子駛出豪門宅院,從休閒的海灘區,進了繁榮的市區。一路上他都耐心地告訴她路名、著名的建築物、飯店……試著喚回她的記憶。

  麗兒感動卻也心虛,她開始有些惴惴不安,她不該瞞騙如此善意的他,若是有一天他發現她是騙他的,那該怎麽辦?

  麗兒忽然對他感到歉疚。

  「記不記得這裏?」克萊門特放慢車速地駛過艾蓮娜「巧遇」她的地點。

  麗兒有些逃避地搖搖頭,她沒忘記那日的情景,真是太可怕了,她不願去回想,也不肯承認自己其實沒有失憶。心想,也許只有一直假裝失憶,他才會一直留著她吧!

  「你看來不太對勁,怎麽了?」克萊門特發現她始終沈默著。

  「如果我沒有失憶,是不是就無法這麽接近你了?」麗兒喃喃地問。

  「其實世上一切的事都沒有定數,若是上天注定要讓我們相識,在任何狀況下都可能有機會。」

  他話中的哲理是什麽涵義i麗兒思索著。難道他也有一丁點喜歡她嗎?還是他很宿命?麗兒感到迷惘,卻沒有勇氣去問明白。

  「快黃昏了,我們回去吧!」

  克萊門特留心到她心情的變化,但他也沒有問明白,默默地將車掉頭,駛回家中。

  車開進了停車場,他繞過車門準備抱起麗兒。

  「讓我自己走。」麗兒請求。她也不知自己是哪根筋不對了,忽然不想這麽依賴他,也許潛意識裏,她也明白自己不可能賴著他一輩子;而這樣的想法卻使她的情意無法宣泄,她分明是想靠近他的……唉!心情十分矛盾。

  「扶著我的手。」克萊門特執意提供強壯的手臂。

  麗兒望著他那雙懾人的眼,他的關懷總是緊緊地牽動著她的心神。她挽住他的臂膀,慢慢地走出停車場,在走近大屋時,她已是气喘吁吁,額頭冒汗,發絲拂在面上。

  「挺有毅力的。」克萊門特贊許她,撥去她頰上的發,用自己的衣袖拂去她額上的汗珠,而這樣「親匿」的舉動教麗兒心悸不已。

  「如果我能走到樓上,你該頒獎給我才成。」麗兒俏皮地說。

  克萊門特揚起眉宇一笑,瞅著她靈氣動人的小臉,夕陽下她細緻的臉有股誘人的嬌媚,令人不禁心神蕩漾。

  有個奇怪的念頭忽然在他心底轉著——他並不希望她那麽快想起一切,他不想放走她!但他留下她做什麽?只爲了看她臉上那一抹可愛的笑臉?

  不,不只如此,他情不自禁地想吻她,擁有她……他放任自己的思緒飛馳,他真的喜歡上她,生活中多了一個她,日子似乎不再那麽單調,他不介意她一直留下來。

  麗兒一步步走上臺階,腳步並不穩,身子因過分使勁而隱隱顫抖;克萊門特察覺了,立刻提供另一隻臂膀,定在她的腰間,扶持著她。

  這樣的體貼令麗兒的心悄悄悸動,默默欣喜著他所帶給她安定的力量,還有他的體溫。她認真地往上走去,一步一步,一直到進了房間。

  「呼!我辦到嘍!」麗兒坐到床沿,很替自己開心。

  「說吧,想要什麽獎勵?」克萊門特問。

  麗兒忽然屏息,脹紅臉小小聲地問:「是不是我要什麽都行?」

  「當然,你真的很棒,值得鼓勵。」克萊門特毫不猶豫。

  「那……嗯……我要一個真的吻。」麗兒囁聲說。

  克萊門特沒聽清楚,俯身問:「什麽?」

  麗兒輕輕靠向他的耳畔,害羞又興奮地低喃:「一個……真的吻。」

  她甜甜的氣息,柔柔的呢喃飄忽進他的心坎,令他一顫,也禁不住沈聲一笑。「你還年輕,不該玩火。」她竟將他的話記在心底。

  「吻跟火有什麽關係?」麗兒不解。

  「總之不能。」克萊門特眼中的笑意更深了。

  麗兒噘起唇,因他的拒絕而受傷也懊惱,她忽然覺得自己的請求很愚蠢。她倏地站起來,一拐一拐地想走向陽臺,急欲逃開他的「嘲笑」,但她又氣又羞又急,也沒看清門檻,一不小心絆倒了。

  克萊門特斂容,上前急欲扶起麗兒,麗兒卻掙開了他的手。「不要你幫,大黃牛。」她眼中滿是羞辱的淚。

  「別這樣,我會心疼的。」克萊門特低哄,拾手輕拭去她頰上的淚。

  麗兒怔住了,他說他會心疼她,這世上竟有人心疼她?她哭得更凶了。

  克萊門特歎了口氣,將她擁在懷裏。

  「你不喜歡我,我知道!」麗兒拉來他的領帶拭淚。

  「我沒那麽說,相反的……我喜歡你。」克萊門特吐露了情意,那是存在於他心中對她的愛憐。

  他說的可是真的?!麗兒擡起濕潤的眼睫問:「那爲什麽要拒絕我?」

  「我是個成熟的男人,不會只要一個吻。」克萊門特性感低語。

  「那……你還想要什麽?」麗兒困惑地問,卻惹來他一笑,他答不出來。

  「無論你要什麽,我都可以給你,我可比你大方呢!」麗兒不假思索地說。

  克萊門特怔然地注視她無邪的雙眼,若是他想使壞,可說是輕而易舉就能達到目的,但他現在只想大笑。

  「你別笑,我說真的。」麗兒捂住他滿是笑意的唇。

  「你一定也忘了自己是否有談過戀愛。」克萊門特移開她的小手,揉揉她的腦袋。「我早上說的那句話,只是發現你的吻太含蓄了,沒什麽特別的意思。」

  啥?!他害她發了一整天的「花癡」,原來他並沒有什麽特別的意思!

  麗兒臉一陣臊紅,她是沒談過戀愛,而且很想跟他談呢!不過既然他這麽說了,她也不好自己開口,雖然她很想大膽地說她愛他,很想大膽地要那個真正的吻……但想歸想,她不敢真的做,還是去躺著睡覺比較實際些吧!

  她吃力地扶著牆立起身,但他又來幫她了,雙手定定地支撐在她的纖腰上,然而這樣的肢體碰觸很容易讓她有「遐想」。

  「不要碰我……」麗兒低聲說。

  「生氣了?」克萊門特鬆開手,低下頭瞥她,卻只看見她的小臉一片暈紅。

  「我是很氣啊,你會在意嗎?」麗兒故意沒好氣地說,掩飾自己的失落,執意退開身子不讓他觸碰,也不去看他的眼,以免自己又被他眼中的熱力給迷惑了。她頭低垂急急走回床鋪,走得急又不看路,砰地,一頭撞到床柱上了!

  呃!這一撞彷佛撞在克萊門特的心坎上,他立刻上前去,不由分說地扣住她的下巴,檢視她的額頭。「怎麽這麽不小心!」他伸手輕揉她發紅的額。

  麗兒因出糗而羞惱,也因他又觸碰她而心緒紊亂。「請你不要再對我這麽好了,行嗎?這樣我很容易會錯意的。」麗兒衝動地扯住他的手腕,「嚴正」地警告他。

  克萊門特盯著她那雙綴著淚的星眸,幾乎可以看透她的情懷,觸及她的內心——她愛上他了吧!這是她執拗的原因。

  她要的不只是一個吻,而是和大多數女人一樣,是要他的一個承諾吧!

  其實他對她的在意老早超過常理了,連他自己都訝異。但他從沒這麽喜歡上一個人,而且連她姓什麽、叫什麽都還不知道……不過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他根本無法給她任何承諾!

  他放開她,沈聲說:「好好休息。」隨即轉身離去。

  麗兒看他就這麽走了,真恨不得揍自己一拳。她幹麽要對他這麽凶?她明知道他對她好,卻傻得拒絕他的好!

  噢!她是怎麽了?平常機伶的腦袋忽然變得混沌了,竟無法去分析這一切,心也揪成一團,悶悶地痛著,好難受啊!

  她坐到床上,頭倚在床柱上,淚流個不停。

  日子過了一天又一天,麗兒終日足不出戶,心情十分低落。雖然她的腿大致恢復了,走起路來也不需人攙扶,但她並不想下樓到院子活動,最多只在陽臺上走動,看遠處的大海。

  而克萊門特自從那天起就不曾再來看過她,她常留心他有沒有出現在隔壁書房,但書房總是拉上落地窗簾,她看不到裏頭的情景。

  偶爾艾蓮娜會進她房裏來看她,而每當房門開啓時,她總希望來的人是克萊門特。

  過分熱切的期待幾乎使她得精神病了,盼不到他來,使得她的心一次次的感到失落,有點支撐不住地快崩潰了!

  她渴望見到他,渴望他像之前那麽關懷她,她後悔過千百次,爲什麽要拒絕他的好?

  今晚天上有滿天的星斗,她不讓女僕跟著,只想一個人在陽臺上獨處。海風吹拂在她的臉上,臉上異常的涼意令她驚覺,自己又掉淚了!

  這麽多愁善感,真不像從前的她,她的本性該是開朗樂觀的,她的人生以玩樂爲目的,但現在不一樣了,她發現自己的改變——她不想再像以前那麽瘋狂,像個野女孩似的飆車,或和酒肉朋友瞎混,她只想感情有依歸,她鍾愛的人也能愛她。

  「小姐,快十點了,進來睡覺好嗎?」女僕從房裏往陽臺叫喚。

  麗兒很快地拭去臉上的淚,不想讓女僕察覺她的異常,下意識地看向隔壁書房,裏頭沒有亮燈,很明顯的,今晚克萊門特不在家。她歎了口氣,緩緩走回房裏。

  「那個茱莉跑哪兒去了?好久都沒出現了。」麗兒坐到床上,心想克萊門特也許被那個紅發女搶走了。

  「茱莉小姐早在上星期就回澳洲去了呀!」女僕邊說邊幫麗兒做腿部的舒緩按摩。

  哦!這還真是出乎意料的好消息,但她自己卻打了退堂鼓。而這一刻,聽見紅發女落敗逃走後,麗兒失意的心又升起了一線光芒。

  「那……克萊門特呢?」

  「先生他最近時常不在家。」女僕小聲且神秘的說:「可能在翠姬小姐那兒吧!」

  「翠姬是誰?」麗兒心頭的光芒又暗沈了。

  「我告訴你,可別說是我說的唷!」女僕先要求保證。

  麗兒重重地點頭。

  「她是克萊門特先生的情人。」

  原來他另有情人!方才升起的希望瞬間粉碎。麗兒雙眼蒙上灰澀,一顆心火焚般的難受,再也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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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8-5 00:22:01
第五章

  「我是個成熟的男人,不會只要一個吻……」

  這句話不斷在麗兒腦中重復,小小的聲浪逐漸洶湧成巨大的波濤,令她失眠、痛苦;躺在床上,卻一直無法沈沈地睡去。

  難怪他不願意吻她,因爲他已經有情人了;而她竟傻得對他說自己超大方的,他要的她全給……

  一想起自己曾這麽說過,她就覺得真是糗斃了!

  其實她的傷算是全好了,沒有必要再留在這裏,不如趁夜走人了吧!痞子家就在附近,幾步路就到了,以她現在的情況,走路已經不是什麽問題了。

  麗兒探看女僕一眼,她睡得正熟,鼾聲雷大。麗兒悄悄地溜下床換了衣服,拎著隨身的小包包,察看痞子家的鑰匙,躡手躡腳地打開門,走出去。

  走道上好沈靜,她下了樓,走過寬敞的客廳,手才接觸到大門的門把,門居然自動開啓了!她嚇了好大一跳,而克萊門特就立在門外,當場給他抓包。

  「這麽晚了,你要去哪里?」克萊門特略帶醉意,外套拎在手中。他也很意外,打量著麗兒身上的便服。

  麗兒滿腹的怨怒、思念,全交雜在一起,情緒極端複雜。「用不著你管。」反正都要走了,她也不願再多說什麽,側過身,率性地就要走出大門。

  「慢著!」克萊門特伸出臂膀阻斷了她的去路。

  麗兒鼓著腮幫子瞪他,他也直盯著她,兩人的距離好近,近到她可以嗅到他身上的酒味,那令她微微暈眩,一顆心不受控制地狂跳。

  「回答我。」這聲命令有深深的質疑,卻充滿耐性。

  「我忽然想起我是誰了,我知道自己住哪里、叫什麽,我要走了,這樣行了嗎?」麗兒臨時起意,以「實情」當藉口,而她心底是負氣的,也吃醋,更不原諒他的避不見面。

  「真的嗎?」克萊門特俯視她那雙閃爍不定的眼睛。

  麗兒知道只要她給他肯定的答案,就得永遠地離開他,永遠得不到他的關懷,而他很快地就會忘記她。

  她一時之間居然躊躇了,瞅著他熱切的眸光,忽然紅了眼眶。要將他從她心底割捨的抉擇,竟然是如此的教她心痛,她好難受啊!天底下有誰像她這麽笨,不懂如何去留住一份自己想要的感情?

  怪她沒經驗吧!她正要肯定地點頭,來個慧劍斬情絲時,二樓傳來艾力克的狼嚎聲——

  「啊~~嗚……」

  今晚艾力克的聲音聽來虛弱、蒼涼。

  克萊門特面色一凜,深瞅一眼麗兒紅紅的眼睛,不容分說地拙住她的手,將她拉進屋內。「不准走,等我回來,把話說明白。」他命令,關上門,往樓上奔去。

  麗兒不甩他,回頭開了門,便要一走了之。但她才開了門,身後立刻掃來一陣狂風;克萊門特火速上前,硬是把門給關上。

  「就連幾分鐘都不能等我嗎?」他語調沈重地問。

  大小姐我已經等了你好多好多天了!麗兒在心底說,挑釁地擡起下巴。

  克萊門特發現今晚她不只拗,還挺倔的,那麽他只好採取強硬的手段了,他傾身一把環抱起她。

  「做什麽?」麗兒心慌地掙紮,但他不語,堅定的懷抱教她無法掙脫,腳步穩健地朝樓上走去。

  令她驚詫的是,他並沒有將她帶回二樓的住房,而是直接上了三樓,將她放在一個陌生的房間裏。

  「在這裏等我!」克萊門特說。

  麗兒心慌意亂外加怒火狂燃,但她一接觸到他的目光,才發現他並不是命令,而是請求,她的胸口突然一陣絞疼。

  艾力克的嚎叫聲不斷,克萊門特無法久留,立即帶上門離去。

  麗兒呆怔地看著他離去,不懂他爲何非得要弄明白不可,爲什麽又要如此的慎重?難道他是想要她留下姓名地址以便日後聯絡嗎?

  她還以爲只要拍拍屁股就能走人了,而此刻的景況卻教她心亂如麻,不知所措。

  她一轉頭,發現這個米色系的房間好大好寬敞,家具的線條都十分陽剛,一條眼熟的領帶斜挂在椅背上,她這才驚覺這是克萊門特的「閨房」!

  她紅著臉,一時之間真想沖出去算了,但他費這麽大的勁兒留下她,她若真的這麽走掉,也太無情了點,還是留下來好了。

  她仔細打量他的房間,真是比她的乾淨上幾百倍。她走向落地窗,拉開簾幔,看著黑漆漆的陽臺,悶悶地歎氣。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了,樓下不斷傳來驚天動地的碰撞聲,和艾力克憤怒的狂吼,好一會兒艾力克安靜了,世界又恢復安寧。

  驀然間,房門開了,麗兒從落地窗的倒影中看見克萊門特走了進來,手臂受了傷。她倏然轉身,看見他白襯衫的衣袖全被血染紅了。

  「你怎麽受傷了?!真糟!怎麽辦?」麗兒心急地走向他,慌亂地問。

  克萊門特察覺她的擔憂,心底竟感到欣喜。「不礙事。」他淡然地說,走進豪華的浴室,打開梳洗臺上的櫃子,取出棉花、藥水和消炎粉……

  麗兒擔心地跟著他進去,沒管此刻是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只想幫他。「快脫了衣服止血。」她說著,動作比他還快,伸手就解開他的衣扣,直到看見他古銅色的肌膚,手指停頓下來,這才驚覺自己熱心過頭了。

  克萊門特接觸到她害羞的眼波,不禁扯出一抹笑,低聲說:「你不用幫我,這不是第一次了。」

  「你弟原來是有攻擊性的!他拿什麽傷你?」麗兒不禁憂心地問,也堅持要幫忙,她卸下他的衣服,手忙腳亂地幫他止血、上藥,纏上繃帶,她大小姐從來沒有幫人家包紮過,繃帶纏得一團糟。

  「他砸壞了房內僅存的一張椅子,拿斷裂的木柴刺過來……」克萊門特盯著手臂上那團「肉棕」,不由地笑了起來。

  「你怎麽還笑得出來呢?」麗兒感到匪夷所思,沒察覺他發笑的原因。

  「我扶你出去。」麗兒收好那些瓶瓶罐罐,心疼地挽住他的手臂。

  「我有那麽虛弱嗎?」克萊門特瞧她那麽擔憂,又是打心底笑了出來。

  「那……那還有什麽我可以幫你的?」麗兒盯著他的笑臉問,真懷疑他究竟在笑什麽,但她居然也受了他的感染,露出微笑。

  克萊門特搖頭,瞅著那抹令他思念的甜笑,輕聲說:「我突然發現你走路順暢多了。」

  「你現在才知道!」誰要他不來看她!麗兒又記起「舊恨」,甩掉他的手臂,逕自走出浴室。

  「告訴我,你叫什麽名字?」克萊門特跟隨她進到房中,在她身後問她。

  要告訴他嗎?只要她一說,她就得走了……不不!她臨時又改變主意,不想走了,他好歹也照顧她那麽久,如今他受傷了,她若這麽一走了之,不就太不仁不義了引她得留下來照顧他,至少等他傷好。

  麗兒替自己找了許多不成文的理由,好讓自己留下。「其實我什麽也沒想起來。」她把久沒發揮的演技又拿出來用。

  「那爲什麽要走?」克萊門特走到她面前來。

  「我說過,只要我的腿好了,就不會再賴著你,你忘了嗎?我覺得我好了,所以就想走了,誰知道門一開竟然遇到你。我自尊心強,只好說自己想起一切了。」麗兒提醒他往事,然後拐個彎數落他的不是,她說謊全是被他逼的。

  「那也得跟我商量一下吧!」克萊門特說。

  「天曉得你去了哪里?」麗兒無奈地聳聳肩,但這份無奈卻是她真實的心聲。

  「我這幾天忙得不可開交……」克萊門特話還沒說完就被麗兒打斷——

  「算了,那是你的事,我沒在等你來看我,我算老幾?」麗兒話說得太快,不小心透露了心聲,她立即住嘴,一時間四周變得沈默了,只有兩人眼波交會。

  克萊門特盯著麗兒那雙滿是懊惱的眼,脹紅的雙頰,他早知道這小妮子對他有情,此刻更清楚地知道,她原來很在意他這些天的消失。

  坦白說,他是刻意在回避她的,下班後總流連在翠姬的香閨,常夜不歸營。但他愈是要自己不去接近她,卻愈思念她;他懷抱著豐滿的翠姬,心底卻滿是她輕盈的身影;瞥著翠姬狐媚的神態,卻總憶起地天使般潔白的笑臉;更常不自主的想起她柔嫩如花瓣的唇,輕輕烙在他唇上,那麽輕柔、天真,卻緊扣他的心神。

  方才他一進門見她要走,心底的震驚溢於言表,他真的不想放走她,即使他不知道她究竟是誰,但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決定留下她,交出真心。

  「你是重要的人。」克萊門特慎重地向她表白。

  「你少說了一個字,我是『客人』啊!」麗兒沒好氣地說。

  「你不是。」克萊門特噙著笑意。

  「那我是什麽?」麗兒瞅著他帥帥的笑臉,一顆心蕩漾著。

  「願意當我的情人嗎?」

  這個請求讓麗兒的心撲通亂跳,她鬥膽地問:「第幾個情人?」

  「就你一個。」這是他給過女人最神聖的承諾了。

  麗兒意想不到,奇迹居然會突然降臨!她嬌憨地瞅著他,微張的小嘴喘息地說:「那……你什麽時候……可以給我一個……真正的吻?」

  「當然是……現在。」克萊門特愛憐地伸出宋受傷的手臂,摟住她纖細的腰,將她擄近自己。

  麗兒心底好緊張,雙腿開始打顫,她毫無心理準備,但她真的好期待啊!

  克萊門特俯下唇,輕掠過她嫣紅的唇,發現懷中的身子抖顫個不停,溫柔地靠向她的耳畔,憐惜地低語:「雙手繞在我頸子上,別那麽緊張。」

  麗兒雙睫閃爍如星,試著伸出僵硬的雙臂「勒」住克萊門特,緊張的模樣惹得他笑了。爲了遷就身高上的距離,他傾身,她踮起足尖,兩唇有了交集。

  他壓住她的唇,老練的舌探入她的口中,擄住她害羞的舌,將她緊緊糾纏,瞬間勾走了她的神魂!

  他充滿熱力的唇有淡淡的酒香,緩緩釋出溫柔的情愫,令她著迷、沈醉;她的雙臂情不自禁地將他纏得更緊密,身子深埋進他偉岸的胸懷中。

  他更攥緊她,身子火熱,心也一樣,但她可知他內心鼓脹著熱情的激流?

  他的吻輕緩地遊移在她纖柔的頸子上,大手探進她的衣下。

  麗兒驚羞地把臉埋進他的頸窩,吐氣如蘭地喘息,無心中對他發出了挑逗的訊號。

  接收到「同意書」的克萊門特,很快地解開她的衣扣。

  「啊……」麗兒雙手滑下他的頸項,扣住他的大手。

  「不想讓我愛你嗎?」克萊門特性感地低語。

  她是想啊!可是……「吻我不就算是了嗎?」

  「我不會只要一個吻,忘了嗎?」克萊門特沙啞地低語,坐到椅子上,手臂也垂至她的腰間,順勢讓她跨坐在他的雙腿間。這突然改變的親匿姿勢,令麗兒心驚莫名,她可以充分感受到他的鼓脹!

  她心慌得連手要擺哪兒都不知道了,幸好,他體貼地拉起她的雙手,示意她纏著他的頸子,她害羞地照做了,身子因此緊貼著他的。

  他又吻她,吻得她神魂顫動,身子癱軟,不知何時她全身的衣褲全掉落在地上了。

  她閉上雙眼,隱約聽到他褪去長褲的窸窣聲,但她執意不睜開眼睛,直到一種令人心驚的疼痛刺穿了她的靈魄!

  「啊……」她發顫的身子僵住了,不明所以地瞅著他瞧。

  克萊門特瞅著她那雙茫然的眼波,萬般心疼地摟緊她,呵疼地吻去她額上的冶汗。「別害怕。」

  「我沒有害怕啊!」麗兒替自己壯膽,透露一個秘密給他。「我終於知道除了吻以外,也可以這麽親密地愛你,我好開心。」

  她可愛的話語敲擊著他的心,也許曾有別的女人對他說過類似的話,但那時的他只感到矯揉造作,然而此刻她的純真卻惹他心折,他只想給她更多的寵愛。

  他動情地吻她,她害羞的回應令他的吻更狂更野!熱吻將兩人體內的火焰燒得更熾烈,引爆瘋狂的律動……

  高潮過後,麗兒暈眩的癱在他懷裏。

  「我……要回樓下了。」

  「我陪你下去。」克萊門特瞧著懷中累壞了的小人兒,捨不得放開她。

  「不,讓人看見了多不好意思。」麗兒擡起紅通通的小臉,猛搖頭,搖搖欲墜地離開他的懷抱,匆匆拾起掉在地上的衣服。

  克萊門特將她擄了過來,讓她跌坐在自己腿上,柔聲問:「有什麽不好意思?」

  麗兒羞澀地把衣服遮在胸前,想了一想,甜甜地笑了,滿足地說:「說的也是,我是你光明正大的情人啊,而且是唯一的哦。」

  克萊門特揉揉她的腦袋,情不自禁地在她嬌憨的笑臉上烙下一吻,輕嗅她香甜的氣息。

  麗兒閉上雙眼,喜歡他的唇刷過頰上,像呵癢,像憐惜的感覺。

  她強烈的直覺告訴它——他不只愛她,也疼惜她!她爲這個新發現而瘋狂地喜悅著。

  「可不可以拜託你一件事?」麗兒輕聲問。

  「什麽?」克萊門特低啞的聲音飄過她的耳際。

  「撤走那個女僕好嗎?我不需要人家幫我了。」他的氣息惹得她心好慌,連說話都顫抖了。

  「依你。」克萊門特沈聲一笑。

  麗兒小心地溜出他的懷抱,玩心一起,問他:「要不要跟我比賽看誰衣服穿得快?」

  「好。」克萊門特笑著答應。

  麗兒沒喊開始,動作很快地穿好上服,克萊門特也迎頭趕上,兩人像孩子似的比賽穿衣服,兩人同時穿好,相視著不禁大笑。

  而克萊門特執意陪麗兒下樓到她的房前,還特別提到:「你在家可以自由活動,但千萬別接近艾力克的住房,他的病情真讓人擔心,我真怕他會突然有什麽驚人之舉。」他說,看向艾力克的房間。

  「嗯。」麗兒答應他,相信自己不會去接近那個夜夜狼嚎的怪胎房間。「我明天可以再見到你嗎?我想幫你換手臂上的藥呢!」她只在意這個。

  「天天都可以。」克萊門特承諾。

  「耶!太好了。」麗兒小聲地歡呼,心頭喜孜孜的。

  「晚安了。」他說。

  「晚安。」她擁抱他,踮起腳尖,給他一個晚安吻,一個剛學到的真正的吻。

  翌日,黃昏將近。

  麗兒獨自在噴泉附近漫步,無聊地等著克萊門特回來,其實她並不知道他何時下班,只好出來院子碰碰運氣。等不到他,她心血來潮地走出噴泉池的範圍,在修剪得整齊的花叢間探險,想打發時間。

  可是她這劉姥姥走著走著,居然在院子裏迷路了,來到一道高高的圍牆邊,圍牆一側竟有道鏤花小門。

  忽地,麗兒嚇了一大跳!她看見有個東方女子站在門外,那女子發長垂肩,鵝蛋臉,五官小巧且美麗,神情有些淒美哀怨。

  那女子似乎也被麗兒嚇到,立刻閃到牆邊。

  麗兒疑惑地走近門口一瞧,女子畏怯地瑟縮在牆角。

  「你找人嗎?」麗兒不知道她是誰,怎會站在這裏,依地形看來,這該是一道鮮少人進出的側門。

  「請你不要告訴任何人,我來過。」黑澤月受驚地說。

  麗兒不解地聳聳肩,從女子日本腔的英語聽來,她應該是個日本婆子。「我又不知道你是誰。」

  黑澤月沒有多做解釋,怕克萊門特發現,掉頭要走。

  「慢著!」麗兒好奇地叫住她。「你爲什麽要站在這裏?」

  黑澤月回過頭來,眼中轉著淚,欲言又止的神態令人心生同情。

  「你告訴我,說不定我可以幫你。」麗兒雖知道這麽說有點太過「見義勇爲」;但她贏弱的樣子實在像是需要幫忙,而她正好閑閑無事。

  「你真的可以幫我嗎?」黑澤月難以置信地走向前,不安地探望裏頭,深怕被人撞見她。

  「我在這裏就像無冕皇帝一樣。」麗兒這麽說自己的「頭銜」,是好意地想安撫她,好讓她相信。

  「那……那……」黑澤月顫抖的手往衣裙口袋裏摸索,接著拿出一封信箋,眼中轉著惶恐和期待。她不知眼前這女孩說的可是真的,也擔心信會流落到克萊門特手上,但眼前的女孩卻是她長久絕望中唯一的希望。「可不可以請你把這封信……轉交給艾力克。」

  「那個被囚禁的狼嚎怪胎艾力克?」麗兒一臉震驚。難不成這女人就是女僕說過的,艾力克愛上的日本風塵女?鐵定是的,都怪她反應太慢,這才想通!

  「他被囚禁!」黑澤月聞言,雙腿一癱,跌坐在地上,掩著臉泣不成聲。「他爲什麽被囚禁?」

  是哦!還天天晚上都狼嚎呢……麗兒看她整個人哭得好像快碎掉似的,不敢再多說什麽,但她得慎重地確認一下這東方女子的身分才成。「你和艾力克是什麽關係?」

  「我叫黑澤月,是一名青樓女子,艾力克到日本觀光時認識的,我們想結婚,但他大哥克萊門特不答應,於是艾力克打算要跟我私奔。私奔的前夕被克萊門特發現,他阻止了艾力克,後來我就一直得不到艾力克的音訊了。」相思之苦令黑澤月淚如雨下。

  「克萊門特怎麽會這麽殘忍?這實在有點讓人看不過去!你把信交給我,我會想辦法,讓艾力克收到你的信。」麗兒打算當傳信的「義工」;她仍相信自己的直覺,這個黑澤月不是壞人。

  黑澤月望著麗兒篤定的模樣,終於放開胸懷,感激地遞出那封信。

  麗兒接到手上,忽然覺得自己有種很神聖的使命感。

  「小姐,小姐,你在哪里?先生打電話要找你呢!」不遠處傳來女僕的叫喚聲,令兩人驚詫。

  「你快走,我會幫你的。」麗兒催促黑澤月離開。

  「謝謝……那……我明天再來。」黑澤月抓著欄杆,倉促起身,走進樹叢間。

  麗兒看著她淒涼的背影,替她感傷,也很想知道克萊門特囚禁弟弟的動機,這事——她可是管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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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麗兒趕緊把信塞到褲子後的口袋,大聲地回應女僕:「我迷路了!」

  女僕循聲而至,領她走出花園,進了主屋的客廳,一路上麗兒都在研究地形,想著方才的奇遇。

  「小姐,先生的電話。」女僕喚著心不在焉的麗兒。

  「喔!」麗兒這才回神,坐到電話旁的沙發上,屏息地執起話筒。「哈羅。」

  「去了哪里?這麽久才聽電話?」電話那頭,克萊門特沈柔的聲音像電流般竄流過麗兒的心底。

  「誰要你的花園那麽大,我走得都迷路了,幸好女僕找到我。」麗兒抱怨。

  克萊門特低低的笑聲傳來,磁性的嗓音牽動麗兒的心,想起昨夜的溫存,她悄然心悸著。

  「晚上我有個朋友辦pady,你來不來?」克萊門特邀請。

  Party!太令人驚喜了,麗兒立刻起了玩心,她好久沒有出去瘋一瘋了。

  「什麽時間,什麽地點呢?」她扯緊電話線問,興致極高。

  「五點開始,在私人海灘。」克萊門特說。

  太好了,這裏的海灘不是停著風帆就是私人遊艇,看來今晚她就算不能飆車,也能飆一飆風帆,她興奮到極點。「你來得及嗎?」看看時間只剩半小時了,她不想遲到。

  「我已經到門口了。」他才這麽說,客廳的門就開啓了。

  麗兒回頭一望,看見他正用耳機講行動電話,手提公事包,對她露出迷人的笑,朝她走來。

  「人都到了還打電話。」她挂上電話,也望著他癡笑。

  「想先聽到你的聲音。」他一整天都渴望見到她。

  麗兒心花怒放,促狹地問他:「那麽想念我?」

  克萊門特沒有回答,朝她伸出手。「上樓去。」

  麗兒深感曖昧,雙頰燥熱,瞧瞧四下無人,這才放心地伸手給他。

  他握緊她的小手,上樓。

  麗兒任他牽著,想著他若是要找個隱密的地方吻她,那她會無法抗拒的。

  而他當真是把她帶進了書房,麗兒一顆心猛烈跳動,他卻放開她的小手,走向書桌。

  他不吻她嗎?

  她瞧他放下公事包,從裏頭取出一隻絨盒,交給她。「送你的,打開看看喜不喜歡。」

  這是定情物嗎?麗兒猜想,打開絨盒一看,裏頭有串耀眼的鑽石項練!「爲什麽送我這麽貴重的東西?」她太意外了。

  「你是我的女人。」他扣住她的腰。

  「我知道了,你想『練』住我。」麗兒頑皮地睨著他。「這成串的鑽石項練肯定價值不菲,不過我寧願要一盒可以吃的巧克力。」她記得痞子生日時,痞子的男朋友送她一千顆金莎做成的花束,比電視廣告上的還誇張,痞子都當場落淚了。其實要換作是她,她一定也會落淚的,不過全部吃完恐怕會肥死。

  「你比較愛巧克力嗎?」克萊門特覺得有趣。

  麗兒搖頭,合上絨盒。

  克萊門特感到意外,多數女人愛鑽石,他的女人居然不爲所動?

  「告訴我。」他很想知道她的喜好。

  「我只愛你,你只要給我你的愛,我就很滿足了。」說得這麽白,麗兒自己挺不好意思的,但這絕對是真話。

  克萊門特動容地擁她入懷,低頭擄住她動人的小嘴。愛他給得起,真心他給得起,而且只願給她。他深信這世上,再也找不到一個和她相同的可愛女孩,而她的純真無邪完全符合他心中所要的,最對味的感覺。

  麗兒心頭熱烘烘的,她又感覺到他對她的愛了,雖然他沒說,但他強烈的行動讓她清楚地感受到了。

  「回房去準備,待會兒,我在後門等你。」克萊門特在她的唇瓣上挲摩。

  「嗯。」麗兒穩住情緒,正要走,他又將她拉了回來。「待會兒。」

  克萊門特取過她手上的絨盒,打開來,親手爲她戴上鑽石項練。

  麗兒低頭看那串細細的銀質項練,他的寵愛讓她的心好暖。

  回到房裏,麗兒雀躍地換衣服,脫去長褲,看見口袋裏鼓鼓的信封,才想起自己有個神聖的任務。

  暫且就等她去瘋狂回來,再想辦法把信送到艾力克房裏,現在的她可沒空去研究該怎麽傳這封信才會萬無一失,因爲她要出去瘋了。

  她換上短褲,恤,海灘鞋,刷亮一頭長及腰的秀髮,卻捨不得拿下克萊門特親手爲她戴上的項練。瞧瞧鏡子裏的自己,這項練配這身休閒服似乎太華麗了點,但她堅持要戴著。

  她旋風般地下樓,到別墅後門等克萊門特,她沒來過這裏,門一開沙灘就在眼前,美麗的大海在向她招手,她好樂啊!

  不一會兒克萊門特依約來到,麗兒可驚訝了,他竟是一身很正式的服裝。

  克萊門特瞧見麗兒穿得這麽輕便,古怪地笑問:「艾蓮娜沒有替你買些正式一點的服裝嗎?」

  「不玩風帆嗎?」麗兒被潑了一身的冷水。

  「那是個結婚PARTY。」克萊門特這才發覺自己沒把舞會的性質說清楚。

  噢!是哪個無聊份子要結婚啊,這下沒得玩了!「原來是你朋友結婚!」麗兒挺懊惱的。

  「他叫捷瑞,跟艾蓮娜訂婚很久了,他們就住在附近,預備明天結婚,先開PARTY暖身。」克萊門特解釋。

  「哦~~」麗兒這才明白,原來艾蓮娜不住這裏,難怪不常見到她。不過,既然是她結婚,克萊門特升格當大舅子,那她當然得捨命陪君子了。

  「我回去換衣服好了。」麗兒說,掉頭回房裏,她在衣櫃裏翻找一堆艾蓮娜幫她買來,她卻從沒穿過的新衣,發現有件黑色亮質的貼身小可愛,和同一色系的短紗裙,紗質披肩,拿出來搭配還挺好看的,趕緊就穿上了。

  她輕鬆地下樓,老遠就看到克萊門特臉上欣賞的微笑。

  他執起她的手,讚歎:「小美女這身裝扮真是性感又不失嬌嫩,不過……」他故意壓低了聲音,麗兒也仔細地等著聆聽他的讚美,結果他卻說:「你腳上的拖鞋忘了換。」

  啥?麗兒低頭一瞧,呃!她實在太糗了,連自己都想笑了。「我再回去找找有沒有玻璃鞋。」她無厘頭地說,又匆匆離去。

  他們從椰林小徑上漫步到另一戶人家的後院,拱形的門口裝飾著氣球、彩帶和粉紅色玫瑰,顯得喜氣洋洋。望進裏頭,有樂團演奏和自助餐,PARTY還沒開始,賓客倒是來了不少。院子裏彌漫著樂聲、笑語聲和食物的香氣,麗兒心情又飛揚了起來,緊隨著克萊門特入內。

  艾蓮娜看見大哥和麗兒相偕來到,立刻朝他們揮手走過來,而她不小心瞄到他們竟是手牽手,心底的驚訝真是難以形容。

  難道大哥真的對她有意思?可是她可從沒見過他對「良家婦女」感興趣啊!不過大哥若真的對她有情倒還無妨,若只是玩玩,那她可就會良心不安了,畢竟人是她「撞」來的。

  「嗨!小美女,大哥。」艾蓮娜故作鎮定,分別擁抱了麗兒和大哥。

  麗兒可樂了,她很喜歡艾蓮娜叫她小美女,因爲這是「實話」。

  「恭喜你。」麗兒得體地說。

  「謝謝,走!我帶你認識新朋友。」艾蓮娜把麗兒帶離克萊門特身邊,她得探探他們兩人到什麽程度了。

  捷瑞見到克萊門特帶了「新女友」,暫停應酬其他賓客走過來,他上前擁抱了克萊門特,心情愉快地調侃他:「她真是個標致的小美人兒。」

  「她就是要你幫忙找『身分』的女孩。」克萊門特淡笑說。

  捷瑞驚訝了,盯著麗兒的背影瞧,隨即又曖昧地搖頭。「我看別找了,你大概已經先下手爲強了吧!」

  克萊門特揚起眉,笑而不答,但他的神情可逃不過捷瑞那雙特務的眼睛。「以你的財力,要替她弄個身分留住她,根本不是難事。」他獻計,這倒是說中克萊門特的心事,他是希望她能永遠留下來。

  「那也得你找門路幫忙。」克萊門特說。

  「包在我身上。」捷瑞胸有成竹。

  這頭兩個男人在商量對策,那頭艾蓮娜真的把麗兒介紹給她的女朋友們,麗兒人緣挺好,說起話來一點也不悶,大夥兒都喜歡她。艾蓮娜還藉口說要補妝,要麗兒幫忙,而把麗兒帶到屋裏,講起悄悄話。

  「你覺得我大哥人怎樣?」艾蓮娜問,拿粉餅、彩妝盒和口紅給麗兒。

  「他很好,很會照顧人,很善良,也很體貼。」麗兒瞧著粉餅盒,連怎麽開都不知道,她這輩子沒上過妝,一向都是自然美。

  艾蓮娜滿臉疑惑,她說的可是大哥?她所說的和自己所認識的那個專斷獨行的大哥有點不太一樣。艾蓮娜順了順氣又問:「那你們是不是開始……」戀愛了?她不好意思用說的,只用眼神強烈暗示。

  「開了!」麗兒跟粉餅盒戰鬥了許久,終於打開來了,完全忽略艾蓮娜眼神的暗示。她拿了粉撲沾了粉,抹到艾蓮娜臉上,先抹抹左臉,再抹抹右臉,抹得挺順手的,還覺得挺好玩的,一點也不難,就和畫圖沒什麽兩樣,不過是把畫布換成臉。

  艾蓮娜以爲這就是答案,又問:「你喜歡我大哥哪一點?」

  「我喜歡他的『優點』。」麗兒笑咪咪地說,拿起彩妝盒,打開來,五顔六色的看得她頭昏眼花,她隨意沾了許多顔色,弄到艾蓮娜臉上。

  「那你們一定是情投意合了。」艾蓮娜放寬心,不經意地回頭去照鏡子,嚇得差點尖叫,鏡子裏爲什麽會有「山水畫」?而且還是畫在她臉上!

  「喜歡嗎?」麗兒笑嘻嘻的,很滿意自己盡情揮灑的作品。

  艾蓮娜額上冒出冷汗,像看怪物似的從鏡子裏看麗兒,畫成這樣竟然還問她喜歡嗎?她的腦子是不是有問題?

  看來得重新評估、評估這女孩,大哥一定只是同情她,她不只失憶,還不怎麽正常!

  「你可以走了。」艾蓮娜隱忍地說。

  「不需要我幫忙了嗎?」麗兒熱心地問。

  「不……不用了。」艾蓮娜快哭了。

  麗兒很得意地回到會場,在人群中找到克萊門特,他一個人在樹下喝香檳。

  「笑得這麽開心?」他問。

  「我幫艾蓮娜補妝,待會兒你就可以欣賞到大師級的作品了。」麗兒甜甜地對他一笑。

  「你想一直在這裏嗎?」克萊門特瞅著她的笑臉,想吻上她誘人的櫻桃小嘴。

  麗兒聳聳肩,沒有意見。

  克萊門特把酒杯放到侍者的空盤上,環住麗兒,低聲問:「想不想跟我從這個舞會中開溜?」

  麗兒瞅著他深邃如夜的黑眸:心悸地點頭。「嗯,溜到哪兒?」

  「跟我來。」克萊門特神秘地眨眨眼,沒有說明,往拱門走去。

  麗兒心撲通撲通地跳著,他迷人的暗示眼神比去飆風帆還令她感到刺激。

  她紅著臉放眼四下,沒有人注意到他們,緊隨著他的腳步,沿著舞會的海灘走向另一端,進入一條陌生且幽靜的小徑。小徑上沒有燈光,只有月影,樂聲和人們的笑聲也逐漸遠離了,麗兒加緊腳步,扯住克萊門特的衣袖。

  「我們要去哪里?」她問,仰頭看他,他但笑不語。月色下她只看見他深黑的眸光,魔魅又迷人,惹得她心悸。

  他的臂膀繞上她的腰間,將她擄近自己,腳步沒有停留。

  麗兒小心地挨著他,他像是對這小路並不陌生,而一路上她只聽得見浪潮聲和自己的心跳聲!

  驀然,他的腳步停在一道門前,熟稔地按了門上的密碼鎖,門開了,裏頭一片漆黑,隱隱約約只見一幢小別墅的外觀。麗兒又驚又怕又愛刺激,卻不敢進去。

  「這麽膽小?」克萊門特逕自走進門內,低聲嘲笑她。

  「是有點怕啊!」麗兒也不知自己的膽子爲什麽突然縮水了。

  「有我在。」克萊門特伸出手。

  麗兒怯怯地把手伸出去,他握住了,輕輕將她帶進懷中,在門關上的同時,他熱情如火的吻也落了下來。

  「你好壞!」麗兒腦子烘熱,瑟縮在他懷中。

  一抹笑在克萊門特的唇邊漾開,這美妙的觸感激起他更熱情的愛火,稍一使勁,將她的柔軟推向自己的昂然!

  如此的貼近令麗兒心悸,清楚地感受到他的侵略性,而她毫無招架力,他的「攻擊」早已令她目眩神迷,她期待他的愛,也放心地交出自己。

  今晚他已請托捷瑞,無論用什麽方法,他都要將她留下,管不了非法與否,他都要弄給她一個新的身分,勢必要留住她。

  他心底有個瘋狂的念頭——他要娶她!他從沒這麽喜愛過一個女人,更對她勢在必得!

  他懷抱著她柔嫩的身子,狂野地釋放心中的愛,只希望她能感受他心中的熾情。

  入夜了,麗兒蜷在克萊門特懷中,傾聽他平穩的呼吸聲卻無法入睡。

  他們並沒有回到大別墅,而是在這幢小別墅中留宿,一同沐浴後,他們共同享用一張大床。

  她猜想這幢小別墅的用途,很明顯的,這是他和其他的情人約會的地方,一想及此,她的心情有些不平!

  她凝視熟睡中俊美如王子的他,輕輕撫觸他散逸在枕上的金髮,深知自己的心陷落了,愈是接受他的愛,她愈是無法離開他:雖然沒人規定她得離開,可是她心底卻萬般矛盾著;若是她想留在這裏,就得一直假裝失憶,可是那麽一來,她就永遠也不能告訴他自己是誰了……

  她忽然想起童話中「人魚公主」的悲慘命運,若是有一天他生命中真正的公主出現,那她不就只能成爲海上的泡沫了?!

  她從來沒想過有朝一日自己會淪爲愛情悲劇中的女主角,那和她的性格一點也不合!但依照常理判斷,那是極有可能發生的。

  若是那樣,她該怎麽辦呢?

  麗兒想來想去,沒有答案,心亂得要命,索性離開他的懷抱,溜下床,輕聲走到外頭的小陽臺,望著星空歎息。

  不經意中她瞄見相鄰的那幢眼熟的房子,此刻竟然是亮著燈的,她的目光被吸引了過去。

  要命!那不就是痞子家的別墅嗎,這麽巧就在這小別墅的隔壁!雖然兩幢房子約有三十步距離,但也算靠得很近,她可以清楚地看見後院的那個大游泳池。

  奇怪的是,屋裏頭的燈光是怎麽回事?是她那天出門忘了關直亮到現在嗎?

  不不,她記得自己有關燈的!仔細一瞧,她發現屋裏有人影閃動!

  糟了,會不會是遭小偷?!再定眼一瞧,有人走出戶外了,形貌好像是……痞子的老爸、老媽!

  這下更慘了,他們來度假了!若是他們發現她留在樓上房裏的衣物和護照,一定會找痞子問話。痞子雖然夠義氣,有時候卻挺長舌的,若是痞子管不住自己的舌頭,把她逃亡的事招了出來,難保痞子的老爸老媽不會一狀告到大哥那裏!

  她該怎麽辦?怎麽辦?

  麗兒整個人「皮皮顫」了起來,深感安逸的假期即將被終結!

  不成,她得想想對策啊,可是她慌得什麽也想不出來!

  「定而後能靜,靜而後能思,思而後能得啊……」她碎碎念,敲著自己的額頭,要自己鎮定。

  「我的小美人兒,怎麽不睡?」忽然她身後傳來克萊門特的聲音,嚇得她魂差點都飛了。

  「我……我……」麗兒答不出所以然,忽然又望見痞子的老媽似乎把目光望向她這裏來,她見鬼似的立刻轉身。

  克萊門特順勢摟住她,疼寵地問:「怎麽了?」

  「沒……沒什麽,我只是出來透透氣。」

  「哦引」克萊門特順著她方才的視線望去,揚著眉說:「何老先生和老太太好像回來度假了。」

  嗄!他竟然認識他們?

  麗兒傻住了,茫然的仰望克萊門特;不知他是不是也認得痞子?她叫何璨璨!

  「你還好吧?」克萊門特輕撫她的頰。

  麗兒默默的感受他溫熱的手心,心底緊緊地縮成一團。她訥訥地問:「你爲什麽認識他們?」

  「是鄰居,交情還不錯,何先生是經營旅行社的。」克萊門特淡然地說。

  看來不只有點交情吧!那真的是糟得不能再糟了!麗兒心想這下自己玩完了,她更不能暴露身分了,而且最好深居簡出,以免在路上遇到兩老被捉姦……噢!不,是捉包!而且她最好儘快打電話給痞子,交代她可別出賣朋友。

  克萊門特察覺麗兒神不思屬的,和顔悅色地問她:「你在想什麽?」

  「我在想……自己很可能成爲海上的泡沫。」麗兒有苦難言。

  「你不會。」克萊門特笑了。「你不是海裏的美人魚,你是我心底的小美女。」

  這樣美好的情話讓麗兒紅了眼眶,她一直知道他對她有愛,但她愈想要擁有這份愛,卻愈不敢坦承,她究竟該如何是好?

  天啊,請告訴我吧!

  她拚命在心底呐喊,卻得不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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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8-5 00:22:57
第七章

  清晨,天色微明,麗兒懶懶地打著呵欠,整夜都了無睡意地看著落地窗外;克萊門特從陽臺上把她拾了回來後又沈沈睡去,而她兩眼硬是無法合上,憂心忡忡。向來她都是「有事留給明天煩惱」的人,今晚卻異常地煩惱不已,過了一個無眠的夜。

  她悶悶地玩著克萊門特纏在她肩頭的金色長髮,很想把他叫醒,對他說其實她失憶是騙他的,想看看他的反應,可是她又沒那個膽。

  心情亂糟糟的,她翻了個身,胳膊撐起下巴,瞅著他,真不知他爲什麽可以睡得這麽香?她頑皮地拿他的發稍輕搔他的鼻子……瞧他似乎有點動靜,她趕緊躺下裝睡。

  「別裝了。」克萊門特微睜開眼,瞧她雙眼閉得死緊,淘氣的模樣令他不禁想笑。

  「早安啊!」麗兒嘻笑著。

  克萊門特將她扯進懷抱,問她:「爲什麽整晚不睡?」

  「你怎麽知道?」不是睡得不省人事嗎?麗兒好驚訝啊!

  「你翻來覆去的,我怎會不知道?」他笑著,嗅著她的發香。

  「噢!我大概是生肖屬『魚』。」受不了惱人的「煎熬」!她幽幽地歎了口氣。

  「一定是換床的關係。」克萊門特善意地解讀她的心思,心血來潮地問她:

  「告訴我你喜歡什麽樣的床?」

  「要柔軟、有彈性的,最好大一點,才夠我翻來覆去……你問這做什麽?」

  克萊門特笑而不答,輕吻她的髮鬢。他想,只要捷瑞一把事辦好,就是向她求婚的時機,到時勢必要「安床」,他可是半個中國人,老媽媽那一套禮俗,他多少知道。

  「我們回去吧,待會兒還得參加艾蓮娜的婚禮。」克萊門特拉著她起身。

  麗兒無精打彩的伸了個懶腰:心悶地問:「我可以不去嗎?」

  「想睡了?」克萊門特爓起椅背的上衣穿上,走向她,看她精神不濟的模樣憐愛地說:「那我先送你回去,再去觀禮。」

  「嗯。」麗兒點頭。

  一大清早的小徑,仍相當寧靜,朝陽違灑在椰林間,散步在其間十分浪漫。麗兒挽著克萊門特,悠閒地漫步回大屋,有他在身邊伴著,她感到恬適且幸福,心底異常滿足。

  昔日熱愛瘋狂飆車,泡在pub鬼混,不懂規劃生活的她,不知何時已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她真的一點也不懷念過去轟轟烈烈的日子,很想試著去當個安分的「居家女人」,但也許這才是個瘋狂的念頭吧!

  「冷嗎?」克萊門特問身畔的小情人。

  「還好。」麗兒聳聳肩,而他竟敞開寬大的西裝外套,將嬌小的她裹在身側,走向路的盡頭。

  麗兒默默地感受這份無微不至的呵護之情,深深地眷戀著他,他帶給她這份幸福感,雖然看似平凡卻是那麽吸引著她。而他對她愈好,她愈感到心虛,心愈慌……

  回到大屋,克萊門特先將麗兒送回房裏。

  「乖乖地睡,等我回來,一起午餐。」

  「是,大人。」麗兒俏皮地說。

  道別後,她一進房就撲到床上,身心都好累,睡神似乎在向她招手了,她的眼皮就要合上……

  驀地,她想到一件重要的事,從床上彈了起來。她得去幫黑澤月傳信給艾力克了,克萊門特不在,現在正是時機啊!

  她答應人家,一定要辦到才成!她趕緊下床,摸索挂在床頭的牛仔褲口袋,取出那封信,小心翼翼地離開房間,朝走道另一端的「豪門禁地」走去。

  大屋裏靜悄悄的,右廂這端顯得陰沈沈的,這是她住進這幢大別墅以來,頭一次越界。

  而令她愕然的是,即使立在門邊她也嗅得到一股可怕的「臭男人」味!裏頭的人像是好幾年沒洗澡似的,她不禁捂住口鼻,

  她曾看過克萊門特從門檻下拿鑰匙開門,但她可不敢輕率地去開這道門,萬一那個「狼嚎男」忽然沖出來咬她,那不就完了?!

  她思索著該怎麽送信,發現門板上方有一個小缺口,走近一瞧,是個活動匣門,這個設計一定是爲了方便看見門內的狀況吧!

  以她的高度可能還得墊個板凳才可以看得到裏面,但她可不想看,搞不好看了會作惡夢,她只要能投信進去就成了。

  她把信鋪平,故意先敲門,好讓裏頭的人知道外頭的動靜,再踮高足尖,從那個匣門的狹縫裏投信進去。

  耶!成功了。

  麗兒喜出望外,但另一個憂慮卻隨後而來——

  發瘋的人看不看得懂信呢?若是這艾力克瘋到連字都看不僅,那她可不就做白工了?而要是克萊門特來巡房時把信拾去了,那就慘了,都怪她事先沒有思慮清楚。

  麗兒煩躁地在門外來回踱步,突然活動匣門砰地一開!

  「啊!」她嚇得連連後退,撞到護欄上。

  「你是誰?怎麽會有這封信?」

  麗兒驚愕地瞪大雙眼,望著緊緊繃在匣門上那張未進化的山頂洞人像!他像是恨不得從那個窄小的匣門沖出來似的,一雙黑沈沈的眼珠子更像要爆出來似的瞪著她,而她驚覺,這問話的語調不像瘋子,而是十分正常且犀利的。

  麗兒穩住情緒,很想確定他究竟是真瘋還是裝瘋。「我……我是來這裏借住的,昨天在側門遇到一個叫黑澤月的女子,她要我把信交給你……你是艾力克沒錯吧?」

  「我當然是,你說的是真的?你遇見了黑澤月?」

  他看似十分激動,麗兒知道自己得十分小心地回應他,最好別去刺激他,人被關那麽久不瘋也瘋了。「那當然是真的,你看得懂字呵!那一定可以認出是不是她的『真迹』,不就知道我有沒有胡說了。」

  艾力克那雙暴凸的眼忽然變得黯淡且悲傷,情緒轉變之快,令麗兒怔愕。

  「開門讓我出去。」他悲淒地說。

  「啥?這……」這就不是她的管轄範圍了,她是答應送信,也想弄明白克萊門特是爲了什麽理由囚禁他,但她可沒說要放走他哩!

  「求求你……拜託你……」他近似嗚咽的請求,忽然他消失了,像是「滑落」到門板下,隨即傳來啜泣聲。

  麗兒曾遙遠地聽過他可怖又可憐的哭聲,就近的聽,她都禁不住鼻酸想跟著掉淚!

  「我是知道鑰匙放在哪里,但你情緒這麽不穩定,看來應該接受治療,不該出去『趴趴走』。」麗兒心軟地說。

  「我要跟黑澤月一起走,不會妨礙了大哥,請你相信。」艾力克那張嚇人的臉又突然出現,一副極力保證,極力想維持「正常」的模樣。

  「你妨礙了你大哥?」麗兒完全聽不明白,卻看得出來,他想取得她的信任。

  「黑澤月淪爲風塵女郎全是爲了她父親……而她父親和大哥有過節!」

  乍聽之下這個故事精彩可期,麗兒很好奇。「可以說來聽聽嗎?」可是萬一他說的是瘋言瘋語,那她不就被「裝哮維」了?

  「你聽我說……我和黑澤月在日本相識,那時她已是個阻街女郎,但我們相戀,我不在意她的身分執意娶她;但大哥查了她的身家後極力反對,甚至控制我的行動,阻斷了我和她往來……」他說著情緒又激動了。

  麗兒判斷他的說詞和黑澤月是吻合的,她真懷疑他其實根本沒有發瘋。「克萊門特爲什麽要反對?」

  「黑澤月爲何淪爲阻街女郎,全是因爲她父親黑澤熊。黑澤熊是大哥在日本設立投資顧問公司的總經理,他卻掏空公司資産,還做假帳來瞞騙大哥:事情爆發後,害得所有旗下公司的股價一度暴跌到穀底,後來大哥做了危機應變,股價也回穩,黑澤熊鎯鐺入獄……那就是大哥斷絕我和黑澤月往來的原因,大哥懷疑她意圖不軌,但她分明不是,她是個好女孩……而我們相識時,她根本不知道我大哥是克萊門特。」

  「那也莫怪你大哥了,誰要她老爹那麽做?」換作是她,也會阻止吧!麗兒想。

  「可是那跟她一點關係也沒有,她是個好女孩,我們共同擁有過許多甜蜜時光……」他說。

  麗兒瞅著他眼中那抹光華,心底很同情他,但她真的很想弄懂一件事。「他們都說你瘋了,你自己覺得呢?」

  「我裝瘋,以爲大哥會把我送到療養院,那樣我就可以逃到日本,帶著黑澤月私奔,沒想到他竟把我關在房裏,與外界隔絕了。」艾力克十分苦惱。

  麗兒聽了也覺得不忍,但她不能因爲同情他,而把他放走,因爲她實在弄不懂他的精神狀態。

  「這樣吧,你寫封信,我替你傳信給黑澤月,她今天傍晚還會在外頭等我的回音。

  「我沒有紙筆,這房裏除了床,什麽都沒有。」他說。

  麗兒立刻心生警覺,他都能把椅子弄斷,而把克萊門特剌傷,筆那麽尖銳的物品在裏頭,那真不知要發生什麽事了……想了想,她忽然有個不錯的點子!

  「你等等!」麗兒很快地回到自己房裏,從小包包裏拿出數位相機,試試有沒有壞,沒想到竟還能用。「還挺耐摔的。」她很開心地說,趕緊再到艾力克門前,看見他仍把臉「塞」在匣門上等她。

  麗兒拿相機對著他說:「你快把想說的都說了吧,她可以從這裏看見你的形貌,也可以聽見你說話呢!」

  「你手上拿的是什麽東西?」艾力克不解地問。

  「這是數位相機啊,你被關幾年了?連這個都不知道呵!」麗兒笑說。

  「我忘了自己究竟在這裏多久了,感覺有八百年了吧!」艾力克很無奈。

  「那簡直可以媲美西遊記裏的孫悟空了。」麗兒愛莫能助地聳聳肩,隨即又正經地說:「來,開麥拉!」

  就這樣,麗兒拍下了艾力克的「生活照」,預備黃昏時找機會把相機送到側門給黑澤月瞧。折騰了老半天,她又回到房裏,仔細把相機收回小包包裏,睡神又來跟她打招呼了……

  她小姐躺到床上,沈重的眼皮即將關閉……忽然,她又想起一件天大的要事!

  她還沒打電話給痞子何璨璨,她該快點打電話,這是個最好的時機啊!臺灣現在約晚間八點,痞子應該還沒出門鬼混。

  麗兒立刻又從床上彈了起來,抓起床頭的電話,撥了臺灣何家的電話號碼,電話好久才有人接聽,還配合熱門音樂和男男女女的歡呼聲,似乎正有場狂歡派對。

  「家裏沒大人了,請問你找誰啊?」璨璨的開場白很吊!麗兒想也知道,她老爸老媽不在,現在她一定在家當戶長。

  「痞子,是我。」麗兒說。

  一聽到麗兒的聲音,璨璨立刻尖叫:「麗兒!你這女人到底瘋到哪兒去了?三天前我就一直給你奪命連環call,別墅也打、行動也打,竟一直找不到你!你的行動電話到底有沒有帶啊?」

  「去你的三天前,我一個半月前就不住你家了,而且我根本沒帶行動電話,我的電話沒有辦國際漫遊,一點用處也沒有,鬼才接得到你的電話。你找我幹麽?」

  璨璨一時接收太多「新資訊」,有點愣住了,一時不知要先說什麽。「我本來是要告訴你,我老爸老媽要去邁阿密度假了,想安排你先住到旅館,不過現在說也太遲了,他們已經在我房裏發現你的行李和護照了!」

  「慘了!他們有沒有告訴我大哥,有沒有?」麗兒急得跳腳。

  「安啦,安啦,我爸媽沒那麽長舌啦,我說我借你別墅,讓你去度假,他們很歡迎呢!倒是你究竟混到哪兒去了?」

  「我大約在一個半月前住進了你的鄰居克萊門特家裏。」麗兒還不確定璨璨認不認得克萊門特這號人物,沒想到電話那頭傳來璨璨的驚聲尖叫——

  「你這女人,怎麽會在克萊門特家?他是邁阿密首富,還是個超級大帥哥耶!」

  「稍安勿躁好不好?」麗兒把話筒拿遠點,以免被她火雞似的叫聲震破耳膜。

  「到底是怎麽住進去的?快把事情經過仔仔細細給我說清楚啊,你這女人。」璨璨還是小呼大叫。

  麗兒無奈的,只好把所有事全向她招了。

  克萊門特提前回到家裏,艾蓮娜的婚禮還在進行中,而在婚禮前捷瑞已確定地告訴他,說已找好管道,可以幫他留下心愛的女孩。他聽了等不及婚禮結束,提前帶著好消息回來向她求婚。

  他正要往樓上走去,一時發覺,自己心急之下竟忘了該買束花。他回到客廳,翻電話簿,找尋花店的電話號碼,想訂一束用巧克力做的花束。一會兒,他找到一家正點的花店,執起聽筒,正要撥號,卻聽見電話中傳出兩個女人說話的聲音——

  「什麽,你騙他你失去記憶,哦,饒了我吧!究竟是你的演技太好,還是那個克萊門特太笨,難道他看不出來你是裝的?」

  「他是看不出來啊,如果他知道我是騙他的,不知會怎樣呵!」

  「噢!帥麗兒啊,帥麗兒,你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難道你沒聽過『說了一個謊就要用另外十個謊來圓謊』的道理嗎?所以你現在當然只能去編造那另外的十個謊言嘍!最好把他騙得團團轉,好讓他什麽都依你。」

  「你真是個狗頭軍師!」

  「哈哈,我很行吧!」

  「才怪。」

  「無論如何,還是恭喜你,你要發了!若是你永遠賴那個邁阿密首富,說不定有希望當上少奶奶,到時你就躺著吃,躺著喝,坐擁金山銀山,削暴了!到時可別忘了我哦!都是我讓你住在我家別墅,你才撈得到這好處。」

  「呿!被他妹撞到怎會是好處,何況我跟他八字沒一撇呢,你就邀功了。你千萬要記住,可別把我的行蹤告訴你老爸老媽,更不能讓我大哥知道我在邁阿密,他知道的話一定會殺過來的!」

  「安啦,我又不是長舌婦。你大哥若問到我,我還會幫你擋郎呢!」

  「那就好。」

  「可是你放在我家的護照怎麽辦?你要嫁人當少奶奶總用得到吧!」

  「我想……」

  麗兒話還沒說完,房門就被狠狠地踢開了!

  克萊門特一臉鐵青的立在門外,一向溫柔深情的黑眸變得比冬天還冷!

  電話那端的璨璨還是又叫又笑,但麗兒心已涼了半截。

  「再見,璨璨,改天再說。」她匆匆挂掉電話。

  「你騙人的本事不小,帥麗兒!要不要我通知你大哥到邁阿密來?」克萊門特拼湊了所聽到的,大步朝她走來,一把將她從床上揪了起來,恨不得甩她兩個耳光。

  他費盡心思想留住她,對她用盡真心,她卻是騙他,他以爲的愛情原來是場騙局!而被騙的滋味原來是這麽痛心、難堪:他的心在泣血,也嘔得快吐血!

  麗兒被他眼中的憤怒冷火灼疼了心!她害怕又傷心地垂下臉去,不知該如何面對他。

  「怎麽這麽不帶種?敢賴上我,敢欺騙我的感情,卻不敢看著我嗎?給我擡起頭來。」克萊門特使勁地扣住她的下巴,令她擡頭,驚見她滿眼是淚,心底一悸!

  她楚楚可憐的樣子,竟然仍像最初那樣打動他的心,惹他憐惜!他憤怒自己竟還有這樣的錯覺,掐著她頰的手勁不自覺地加重。

  她疼得掉下眼淚,他卻狠狠地甩開她。「你竟敢把我當成傻子一樣耍弄!」

  「我……」

  「我不想聽你的『另外十個謊言』,你現在立刻滾,從哪里來就滾回哪里!」克萊門特毫不客氣,不留情地扯住她的手,像托著一隻討厭的貓一樣,將她扯出門外,一路拉著她下樓。

  他走路的速度很快,無情的拉扯令她的舊創隱隱泛疼,到了一樓客廳,她已體力不支,膝蓋發軟地跌倒在地上。

  「啊!好疼……」麗兒痛楚地呻吟。

  克萊門特猛然一顫,她痛苦的表情狠狠地敲疼了他的心!

  他忽然憶起,自己第一次見到她時心動的感覺,她可愛的笑臉,俏皮的言語,惹人憐的眼淚,她所有表情,早已在他的腦海裏成爲一頁頁深刻的記憶……但那卻都是演出來唬弄他的,就連此刻也是!

  他怒火騰騰,狠心地忽視她的痛苦,硬生生地將她拖到門外;見她泣不成聲,全身發顫,但他硬著心腸再也不憐惜她,他不想再被騙,只想關上心門,不再爲任何人開啓!

  「我承認騙你我失去記憶,但我愛你是真的,我真的很愛很愛你……」麗兒心碎地說,可是她話沒說完,門就「砰」地一聲,無情地關上了。

  她蜷在牆邊,慌亂失措地哭泣著,而門一直未曾再打開,她這才清楚克萊門特是真的不再理她了!

  她最害怕的事終於發生了……

  他看來是恨透她了,而她卻也無法爲自己辯解。

  她的愛將隨風而逝,像作一場夢,夢醒了,什麽也沒有。

  還是走吧!離開這裏,別惹他生氣了。

  不過,她暫時不能回何家別墅,若她和痞子的老爸老媽同住,久了他們必定會起疑的;而她也不想回臺灣,她不甘心就這麽回去,那麽……她該去哪里?

  她望著天空,心底好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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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8-5 00:23:22
第八章

  海灘附近的「紅牌酒館」裏人聲鼎沸,麗兒身著侍女制服,手裏端著盤子穿梭在人潮之間。

  「嘿!新來的小妞,長得可真俏!」輕佻的眼神,曖昧的口啃來自一名壯碩的黑人。

  麗兒和那名黑人擦肩而過,他竟伸出毛毛手要摸她小屁屁,她氣急敗壞地閃躲,逃過了這一劫!

  她來到酒館裏打工已有三天,那天地離開克萊門特家後才發現,她的信用卡和現金,還有數位相機全在包包裏,克萊門特震怒之下,並沒有一併把那個包包甩出來給她。

  她想踅回去拿,可是她沒膽再走進那間大屋子,不想再惹克萊門特動怒;他發起怒來,樣子真可怕!

  叫她感到遺憾的是,她再也沒有機會把艾力克的訊息傳給黑澤月。她一個人漫無目的地在街上亂逛了一整天,走得腿好痛,又累又餓。

  她沒有人憐,沒有人愛,身上連一毛錢也沒有,像只流浪貓般坐在人行道喘息,才發覺,昔日擁有克萊門特的愛,真的是世上最幸福的一件事。

  她以爲自己將走投無路,可能餓死在街頭之際,發現了對街酒館門前有應徵女侍的徵人啓示。

  既然不回臺灣,又無法回痞子家,那她該自力救濟,至少要有能力養活自己,先填飽肚子要緊。

  她燃起一絲希望,拖著疲憊的身心去碰碰運氣。肥胖又禿頭的老闆看來有些勢利眼,但他答應用她,還可以預支薪水,且提供了酒館後頭堆放雜物的地方給她當寢室。

  以前,她大小姐總把房間弄得像雜物間,現在卻真的住在雜物間,這也許是上天給她最大的嘲諷和懲罰吧!

  她懊悔,卻什麽也無法挽回了。幸好,她可以把一切留給明天煩惱,所以當下她也就好過了些。

  此刻正是夜晚時分,酒館生意最好的時刻。這家紅牌酒館裏什麽樣的客人都有,專門來吃女侍豆腐的更大有人在,所以她一上工總是全身上緊發條,左閃右閃的。

  「麗兒,這些酒送到A桌去。」吧台的酒保把準備好的酒放到臺子上好方便她端。

  麗兒咬緊牙根地幹活兒去,她專注地端盤子,小心地提防客人毛手毛腳,卻沒留心坐在角落邊的捷瑞,一直以驚訝的目光盯著她瞧。

  捷瑞跟朋友約好在酒館碰面,沒想到會在這裏看見克萊門特心愛的女孩,而她竟成了這裏的女侍!

  他心底很疑惑,克萊門特不是一心想留住她,又爲何會讓她在這個龍蛇混雜的地方打工?據他所知,這家酒館的老闆是個好色之徒!

  捷瑞並未主動和麗兒打招呼,而是直接打電話去問克萊門特這是怎麽回事。

  大別墅裏,克萊門特獨坐在書房,心情沈鬱地看著電腦裏公司的財務報表,他擁有數不盡的財富,但世上竟也有錢買不到的東西!

  錢買不到一顆真心!

  也許世上根本沒有真心這東西,有的只是他的錯覺!

  向來他以爲自己是不可一世且自負的,沒想到有朝一日他竟會栽在一個小騙子手中。

  他被騙了!損失的不只是尊嚴,還有他自以爲是的愛情。他從來不曾輕易的愛上一個人,沒想到竟把真心交給了一個小騙子,而且她真的就這麽走掉了,簡直沒心沒肺!

  案頭的電話響了起來,擾亂了他原有的思緒,他心不在焉地接聽。

  「你心愛的女孩竟然在紅牌酒館裏當女侍,這是怎麽回事?」是捷瑞,他劈頭就問。

  「你說什麽?」這突來的訊息令克萊門特渾身一震。

  「我說,我人在紅牌酒館,看見你一直想留住的那個小美女在這裏當女侍,是不是你安排她打工的?」捷瑞把事情說得清楚些。

  克萊門特一顆心揪緊了,胸口灼熱,渾身的細胞都在震動,卻也質疑她是臨時起意跑去當女侍,抑或是她原本就是個女侍?

  但依照那天他聽到她跟另一個女生的談話,她並未提到自己是個女侍,倒像是逃家怕被大哥發現!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捷瑞追問。

  克萊門特也想知道這是怎麽回事,可是他驀地察覺自己似乎關切得過了頭,他怎可傻得又一頭栽進?他立刻禁錮起自己的心,阻斷對她的關切。

  「我不再留她,她跟我再也沒有關係。」他壓抑住想一探究竟的衝動,用最平淡的聲調跟捷瑞說,挂了電話。

  結束談話後,室內變得十分沈寂,克萊門特甚至可以聽見自己粗嗄的呼吸聲,好半晌,他腦子都是一片空白。

  默默地,他靠向椅背,閉上雙眼,內心天人交戰了起來。

  他無法裝作若無其事,相反的,他對她在紅牌酒館的事感到相當不安,心底愛和恨的天平不停地搖擺……

  他認爲自己恨透了她,卻在聽見她的消息後坐立難安,這不是太矛盾了嗎?

  招認了吧!她仍存在你心底!

  他懊惱地對自己說,卻無法拉下臉來面對。

  其實他真的恨透她,卻也真的很想念她,更深深地記著把她甩到門外時,她滿臉熱淚說的一句話——

  「我承認騙你我失去記憶,但我愛你是真的,我真的很愛很愛你……」

  每當夜闌人靜,這聲浪總在他耳邊縈繞,令他的心莫名其妙地撼動著。

  她可愛的小模樣時常從記憶裏溜出來困擾他,她淚漣漣的樣子糾纏在他心頭;她的唇甜美如夢,她的身子嬌嫩嫵媚,他更是她唯一的男人……

  他很想相信她愛他是真的,很想……

  哎!他不得不認輸了,他想去探她個究竟!

  他片刻下停留,起身,抓起外套,離開書房,離開家,徒步走到離此不遠的紅牌酒館。

  紅牌酒館裏,麗兒正替客人買單,客人給了錢,也給了她小費,她趕緊把小費收到口袋裏,才要傾身收拾桌上杯盤狼藉的餐盤和酒杯時,後頭就伸來一隻毛毛手,抓了她的臀一把。

  她氣得脹紅臉,回頭瞪過去,意外發現這毛毛手竟是來自酒館老闆!

  老闆肥肥的臉異常泛紅,顯得有些醉意。

  「麗兒,吃點心的時間到了,你忙完先去吃。」他說。

  麗兒生著悶氣,姑且念在他平時挺照顧她,做人還挺「阿莎力」的,暫時就放過他。

  「喔。」麗兒應了一聲,老闆肥胖的身軀搖搖擺擺地走開了。她勤快地把杯盤收拾好,端進廚房給其他女侍洗。見桌上放著一份茶點,她坐下來享用,順便舒緩疲憊的兩腿。

  端盤子這工作雖不用什麽技巧,卻得要雙腿有力,在酒館裏走來走去還真的挺累人的。而這酒館的福利還不壞,晚間十點都會供應給員工們茶點,她今天忙翻了,竟忘了進來吃,肚子餓得都要向她抗議了。

  她小憩了一會兒,拿了果汁喝,覺得又有力氣可以回到外頭去幹活了。

  「麗兒,把這籃爆米花送到C桌去。」吧台傳來號令,麗兒趕緊過去拿了爆米花放在盤子上,走向C桌。走著走著,她忽然覺得頭重腳輕,腦子一陣暈眩,眼前的人和景物似乎在晃動。

  她是怎麽了?

  她甩甩頭,深呼吸,硬撐著把東西端到C桌。

  「東方小妞,來陪我們喝一杯。」一個油頭粉面的客人拉住她的手說。

  「放開我……」麗兒驚覺自己的動作變得遲緩,不像平常閃躲自如,她感到萬分詫異。

  「別爲難她,這杯酒我請客。」老闆肥胖的身軀從人潮間穿梭過來,客人這才識相地放手。

  「你還好吧?」老闆問,雙眼佈滿血絲,似乎又喝了不少酒。

  麗兒雙眼迷蒙地點頭,眼看著老闆的肥臉變成好多個,忽然她的手被扯住了,她低頭看,是老闆肥短的手拉住了她,將她略帶離C桌,往廚房的方向走去,邊走還邊問:「你真的還好嗎?」

  麗兒答不出來,她喉頭乾燥,胸口好悶,全身莫名其妙地發燙。

  「是不是感到全身發熱?」肥胖的老闆訕笑著,兩顆眼珠子直盯著她痛苦的模樣打轉。

  麗兒這才察覺不對勁,想甩開他的手,卻使不出力道,只能被動地被他拉著走。而他竟狠狠地把她拉到滿是賓客的酒館外,經過後方的廚房,出了後門,將她甩到無人蹤影的暗巷裏。

  麗兒整個人撞到牆上,沒來得及逃跑,老闆肥胖的身軀就壓了上來,還解開褲襠……

  「你要做什麽?」麗兒做垂死的掙紮。

  「幫你散散熱、去去火啊,東方小美女。」胖老闆邪笑,一雙眼睛被臉上的橫肉壓得幾乎眯成一線。其實自他答應麗兒留下來工作的那天起,就貪戀她的美色了,頭幾天他先扮好人得到她的信任,今天終於按捺不住了。方才他在她的茶點裏下了春藥,她這只籠中鳥很快會成爲他的盤中飧了。

  他肥厚的臭嘴嘟了起來,發狠地要親下去……

  「不要……」麗兒滿眼驚恐的淚,頻頻啜泣,卻推不動他一身的肥油。世上再沒有什麽比這更糟的了,她絕望的,恨不得咬舌自盡!

  突然不知打哪來的可怕巨響「匡啷」一聲,胖老闆竟頹然鬆開她,厥倒在地!

  麗兒看著黑暗中出現在她眼前的高大人影,有說不出的驚喜,她難以相信克萊門特會以英雄的姿態出現!

  「克……克……」她顫抖地望著他,看不清他的表情,話也還沒說出口,就被他攔腰抱起,甩到肩頭,離開暗巷。

  她一路被他扛著走,不知他要將她帶到哪里,但她也無力反抗,身子異常癱軟,腦子也無法思考,只知道跟著他,至少她是安全的。

  隱約中她聽見開門聲,他沈穩的腳步走上樓,他踢開一道門,突然她被他惡狠狠地甩進一方柔軟天地!

  麗兒睜眼一看——是他家,他的房裏,他的床。

  「連那種癡肥又色迷迷的老男人,你也騙嗎?」他凶巴巴地斥責。

  「我……」麗兒困難的開口,想替自己辯解。

  克萊門特可沒給她說話的機會,繼續給她批評指教:「你這個小騙子,就算要騙男人也找個像樣點的,難道你的眼睛被漿糊黏住了嗎?還是真的走投無路了?」他怒不可遏地吼著,黑眸像把銳利的劍無情地揮砍她的自尊。

  「我『剛好』路過酒館,從酒館的窗外看見那個肥老頭摸了你一把,眼色很奇怪地把你拉著離開,而你竟還乖乖地跟著走?你這小騙子難道會不知道他要做什麽?」克萊門特怒不可遏,更不肯透露自己其實是「專程」去一看究竟。

  果然看到最不堪的事!

  坦白說他不只動怒,更是妒火中燒!

  麗兒被他無情的指責刺傷了心,終於忍不住哇哇地哭了起來。「都是你,你這沒良心的人,把我丟出門爲什麽不把包包也一起丟給我,害得我沒錢、沒地方住,只好去那家酒館當女侍!」

  「你這小騙子竟還怪我?我可沒逼你去騙那老頭!或許是我太多事,我不該繞到後巷去壞了你的好事!」這句話不只殘酷,更是傷人;而他左一句小騙子右一句小騙子,已經把麗兒給惹毛了。

  她拖著沈重的身子下床,撲向他揪住他的衣襟,淚流滿面地撾他,哭嚷著:

  「還不都是你害的,全都是你,都是你……而且那個肥老頭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是他非禮我,不是我非禮他……你要搞清楚不要錯怪人……」

  克萊門特一點也沒被她的花拳繡腿打疼,倒是被她急於反駁的激動模樣給揪住了心,也發現她臉色不正常的泛紅!

  他很想無情地甩脫她的糾纏,沒想到她整個人癱軟在他身上,她異常的體溫傳了過來,他才驚覺,這小騙子很可能是病了,而且病得不輕。

  「怎麽不捶了?」他蹙眉,俯視她哭花了的臉。

  麗兒心碎地靠在他身上,想逃開他的戲謔,腳步卻無法移動;而且她身體一直異常地燥熱著,竟在接觸到他剛勁的體魄後變成一股奇異的衝動,不知名的熱流在雙腿間洶湧,她這才驚愕地發現自己竟處於愛欲高脹的狀態,急需慰藉……一定是那個肥老頭在茶點裏放了「什麽」,不然她不會這樣的!

  「愛我……」她像作惡夢般地低喃。

  「別玩弄我。」克萊門特冶冷地警告她。

  「我說真的……我也不知自己是怎麽了,我……想你愛我。」她的手慢慢移到他堅毅的頸子,纏繞住他。

  「你病了?」克萊門特死盯著她看起來「醉茫茫」的眼神。

  「我……吃了酒館裏的茶點後,就一直覺得不對勁……可是前些天並不會這樣……一定是那個肥老頭幹的好事!」她踮起足尖,唇挲摩著他的頰,想要他吻她,衝動地想。

  「你覺得如何?」他研判她是否又在耍把戲,前一刻還哭鬧,現在又像只磨人的貓兒?

  「我頭好昏,全身好熱……」

  克萊門特極力想否定她的說詞,但她一身的火熱似乎不是裝出來的。「你很可能被下藥了。」

  「也許吧……愛我……」她迷夢般地請求。

  她甜美的氣息拂在他的唇瓣,教他想狠心地推開她卻辦不到,心底很想相信她不是裝的……

  但他爲何那麽輕易相信她?他怎能被騙了一次,還不提防?

  「愛我……求你……」她害羞且卑微地請求,眼波迷亂。

  她自己扯下身上的女侍制服,解開自己的衣扣,顫抖的身子緊緊倚偎著他,拉下他的頭,唇飄忽地拂過他的唇,柔軟的舌探進他的口中……

  他不爲所動,更沒有摟她。

  「你……不再愛我,對嗎?所以連碰我也不願意……」麗兒發現自己的一廂情願,雙眼蓄滿受傷的淚。

  「你騙那個老頭不成,想再騙我,看我會不會上當,是嗎?」他冷酷的話好比重重的一巴掌甩在她臉上。

  麗兒火速地推開他,不再求他,羞憤且慌亂地拾起一地的衣衫,忙亂地穿回身上。

  克萊門特的心掙紮著,他承認內心仍被她打動,即使她可能是騙他的……但愛情本來不就是愚蠢的?

  潛意識裏他相信她的愛,甚至覺得是自己活該倒楣被她騙,無可否認的,他一直將她放在心上,不曾真的丟棄。

  他相信只要她這一走,今生今世,她不會再出現他的面前,而他……並不想讓她走。

  他傾身,扣住她的手,將她扯往懷中,雙臂緊箝住她纖柔的腰肢,唇壓住她的,舌瓣緊緊和她交纏。

  麗兒心底驚詫,但她可不依。「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別倔了!你需要我的愛情。」他正色地說。

  她一怔,淚忽湧而上,一發不可收拾!她緊緊圈住他的頸項,把自己深深埋在他懷裏,任他吻著自己。

  她的人是他的,她的心更緊系著他,她明白自己有「前科」,再多的辯解都無法彌補,只能用行動讓他知道,她的真情意。

  他沒有讓她失望,迅速卸除身上的障礙後就送來剛勁的力量,充實她的空虛,帶給她強大的撫慰。

  衝刺間,她愉悅地呻吟,長髮在白色床單上散成雲霧,愛戀的眼波深情地瞅著他;他的目光也始終沒有從她美麗的小臉上移去,對她的思念及滿腔熱愛全流露在眼中。

  他情難自禁的吻落在她的唇上,火辣地糾纏住她柔弱的滋味,激情地吻她,狂野地只想訴盡心底的愛和矛盾,更恨不得將她的靈魂吞噬,將她看個一清二楚。

  麗兒毫無異議地任他發泄,她嘗得出他無言的抗議,內心的抱歉難以言喻。

  「對不起……」她虛軟地吐出這三個字。

  「對不起什麽?」他火速衝刺,賓士在愛恨之間。

  「我騙你我失憶,但我的愛是真的……請你相信……」她的身子因快慰而顫動,心卻感到不安,深怕他不肯原諒。

  他無語。

  「你會……原諒我嗎?」她擔心,任他狂馳。

  他仍不語,將愛火燃燒到最高點,吻住她多話的小嘴……他沒有擁抱她,立即離開她。

  麗兒敏感地察覺了他不同以往的反應,心痛地背對著他,她縮起自己,暗自啜泣。

  克萊門特並不想這麽無情,他凝視她如黑色水瀑的發,散逸在顫動的肩頭上,深知她正哭泣,他想緊緊擁住她,給她溫柔的呵疼,但他忍下衝動,並不想讓這小女人大得意,這麽快讓她知道他已不怪她,那往後他可鎮不住她了。

  他低沈卻輕柔地命令:「不准走,我有話問你。」

  「什麽話啊?」麗兒掩著臉問,但她得不到回音,回頭去看,克萊門特已逕自走進浴室中淋浴。

  她不由地悲從中來,身上的熱源已徹底得到舒放,可她的心卻揪得死緊。

  她安靜地等著他,很想知道他究竟要問她什麽,但這張柔軟的床好舒服,惹得她呵欠連連,酒館雜物間的地板簡直沒得比,她好多天都沒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覺了,她的眼皮緩緩地合上了,身子慢慢地放鬆了……

  當克萊門特沐浴後再回到房中,發現他的小美女已睡著了,還發出微微鼾聲,他輕喟,拉了被子覆上她曼妙的裸身,怕她著涼。

  事到如今,他心底唯一慶倖的是,自己今晚到了酒館,歪打正著地把她從那個胖老頭的魔爪中救回來了!

  他相信她所說的,那個胖老頭聲名狼藉是衆所周知的事,若他遲了一步,後果真的不堪設想。

  他靜靜地坐在不遠處的椅子上,耐心地等她睡飽,他得跟她好好地談一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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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夜更深了,昏暗的房內,克萊門特耐心地等著麗兒睡醒。

  「克萊門特……」隱約中他聽見床上傳來喃喃的呼喚,起身走向蜷成一團的小女人,調亮床頭燈,傾身瞥她,發現她眉兒緊鎖,眼中滿是淚水的啜泣著。

  「醒了,哭什麽?」克萊門特低啞地問。

  「一片黑漆漆的,我以爲你走了!」麗兒想起他的無情,淚拚命墜落。

  「我在等你睡醒。」他很想伸手拭去她的淚,但他忍下了,沒有行動。

  「是不是你問完話,我就得走了?」麗兒小心地問。

  「你想走嗎?」克萊門特深深地注視她。

  麗兒接觸到他灼人的目光,忽然想起自己的裸露,拉起被子蓋在暈紅的臉上,只露出眼睛瞧他,怯怯地說:「我想賴著你,永遠不要走。」

  「告訴我你從哪里來的?」他想知道答案,希望她不會說謊。

  「我從臺灣逃婚過來的。我大哥逼我嫁給一個討厭的人,我一聽見他的決定,就連夜策劃逃亡。我朋友何璨璨家裏是開旅行社的,她幫我逃難,讓我秘密地住在她家的別墅,她老爸老媽你也認識啊……就是在你小別墅隔壁那戶姓何的人家,我的護照和行李也還在那裏。」

  「難怪你那天會一整夜睡不著,就爲了瞞我嗎?」克萊門特問。

  麗兒咬咬唇點頭。「嗯,也怕何家兩老發現我的存在,他們並不知道我來邁阿密;不過我已經打電話回臺灣給璨璨要她罩我了……但很不幸被你聽到了!璨璨那女人有時候挺口無遮攔的,我不知道你究竟是聽到了多少……」麗兒很懊惱。

  「爲什麽要騙我你失去記憶?」克萊門特問,坐到床沿,拉下蒙在她臉上的被子。

  「原先我是因爲喜歡你,很想接近你,可是後來發現……你很愛我……我……我……」麗兒一說完覺得很下好意思,又把被子拉到臉上遮著。

  「我是愛你。」克萊門特承認。

  麗兒第一次從他口中確定這個消息,心底有著難以言喻的開心。

  「我不想再瞞著你,可是我又怕若我招認了,你就不留我了。」這是麗兒真正的心事。

  「是嗎?你怎麽會這麽認爲?」克萊門特瞅著她的雙眼,想挑出她可有一絲瞞騙。

  「你有很多情人,我又不知自己排老幾。」麗兒說著,淚如滾滾浪濤,泛濫成災。「我唯一騙你的只有失憶,請你相信我。」

  克萊門特拉起她,拿了整盒的面紙給她。她的呈堂證供只需問過何家,立刻可知是否屬實,但……「現在已不是相不相信你的問題了,而是你預備要逃婚多久?難道你沒想過你大哥會因你的失蹤而著急嗎?」

  「我絕不要嫁給那個尚氏小開,他噁心死了,說話流裹流氣,臉色又蒼白;我討厭他!」麗兒邊擤鼻涕邊說。

  「你哥爲什麽要逼你嫁他?」他很想知道。

  「因爲我……其實很不乖的!大哥是要懲罰我。」麗兒囁嚅地說。

  「哦,說來聽聽。」克萊門特興致相當濃厚。

  麗兒遲疑且局促地瞅著他說:「我是騎重型機車的好手,天天都出去飆車,房間總是搞得很亂,我還喜歡捉弄人……其實那個茱莉會在樓梯口跌一跤都是我害的。」麗兒心知只要再多招一些,克萊門特很可能會再把她丟出門去,可是當她說出許多「真相」,她的心就愈感到釋然,他愛她也罷,不再愛她也行,最重要的是,她已經坦蕩蕩地面對他。

  「爲什麽要這麽惡作劇?」克萊門特壓低了眉問。

  「誰要她先張牙舞爪來向我挑釁。」麗兒噘起嘴說。

  克萊門特搖搖頭,立起身背著她,走到窗邊不發一語。

  麗兒膽戰心驚,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麽,會不會突然轉過來怒目相向?

  他轉過頭來了,還真的語不驚人死不休地說:「我必須先去見你大哥一面。」

  「不!求求你不要……求求你……他會宰了我的,不要啊……」麗兒顧不得自己一絲不挂,十萬火急似的奔下床,身上的床單絆了她一跤,她撲跌上前,抱著克萊門特的腿,聲淚俱下地請求。

  「有一個能讓你躺著吃、躺著喝,又那麽愛你的男人要上門求婚,你大哥怎會拒絕?」

  他這可是在諷刺她?麗兒仰著頭呆望著高大的他。

  克萊門特一把拉起她,一臉正經地說:「不是要賴著我嗎?就讓你賴啊!」

  「可以賴多久?」她怔然地問。

  「一輩子。」他說,眼中有抹釋懷及溫柔。

  「爲什麽?」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她看不清他的眼神。

  「你愛我,不是嗎?」他低柔地說。

  「當然是,天地良心啊!」

  「你怎會有良心?那天說走就走了。」他攥緊了她纖細的腰。

  她想解釋,話還沒說出口,唇就被他惡狠狠地堵住了。

  她瑟縮在他懷裏,任他發泄,她不想再作多餘的解釋,只想溫馴臣服。激烈的擁吻灼熱了兩顆心,兩人緊密相擁,誰也不願先放開彼此。

  「你爲什麽要娶我?」麗兒伏在他胸懷上,傾聽他熱烈的心跳。

  「我愛你,想跟你分享我的榮華富貴,那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該給他的女人的福利。」克萊門特說出他的真心意,希望她永遠爲他停留。

  「對不起……一億個對不起。」麗兒滿腔的抱歉化成淚雨紛飛。

  克萊門特捧著她挂滿淚痕的小臉,直視那雙晶瑩剔透的眼睛,低聲安撫:「別哭了,快告訴我你大哥的大名和電話,我先跟他取得聯繫,向他說明我們的婚事,好讓他安心。」

  麗兒抹抹淚說:「我大哥叫帥傲軍……」

  「你大哥跟帥氏財團總裁同名?」克萊門特有點訝異。

  「他就是帥氏財團總裁啊。」麗兒揚起眼睫和他四目交接。

  「你是帥傲軍的妹妹!」克萊門特十分驚訝。

  「怎麽……你認識我大哥嗎?」麗兒歪著頭問。

  「我跟他何止是認識,他在亞洲的IC銀行我有股份;我和他還是在日本留學時的同學,我們還有個好友叫五十嵐酷野,三人號稱學院裏的三劍客。」克萊門特從沒想到她竟是好友的妹妹,那不就是「親上加親」了!

  麗兒可沒敢太樂觀,她將身子從他懷裏抽離,像看怪物似的看著他。「我怎麽從來不知道大哥的朋友裏有你這個人?」

  「你大哥來美國一定會跟我聚餐,我倒還沒去過臺灣。」克萊門特將她扯了回來,緊摟住說:「我會打電話跟他說明一切的。」

  「那你要怎麽跟他說呢?」麗兒像縮頭烏龜般囁聲問他。

  「當然是實話實說。」

  「我真怕他會怪我『勾引』他的朋友……」麗兒擔心得不得了。

  「有我罩你,怕什麽。」克萊門特吻吻她憂愁的眉心。

  「你什麽時候要打電話?」麗兒問。

  克萊門特看了看時間,做出決定。「就現在吧!」他拉著她走向茶几上的電話。

  「不……不,我還是到樓下房裏等你的消息好了。」麗兒只想當只鴕鳥。

  「好吧!」克萊門特笑她的膽小,拿了自己的晨縷爲她穿上,柔聲說:「就在你房裏等我。」

  麗兒點點頭,心頭像挂了十斤豬肉那般沈重。

  樓下的住房裏,麗兒沒心情換衣服,就穿著克萊門特的晨縷呆坐在床上等待,她很怕大哥知道她來邁阿密後,會勃然大怒。

  正當她心情悶到最低點,她的眼睛正好瞄到房裏的電話。那天她和璨璨講電話,克萊門特既能得知內容,可見電話線路是相通的!

  她真想「借聽」一下,大哥怎麽說,她挨向床頭的電話,小心地執起聽筒,聽見久違了的大哥在說——

  「你要娶她,那真是謝天謝地,我立刻差人去買炮竹,我要大放鞭炮了……哈哈哈……」

  出乎麗兒的意料,她大哥似乎是興高采烈的!

  「你就直接和尊夫人到邁阿密來參加我們的婚禮,我大宴款待。」

  麗兒心中竊喜,克萊門特的聲音聽起來也挺愉快,但她隨即聽見大哥這麽說:

  「就這麽說定了!不過我很難相信,你可以管得住麗兒那匹野馬。」

  噢!太可惡了,做大哥竟這麽說自己的妹妹,真不夠意思。

  「她是我見過最可愛的小美女。」

  對咩!對咩!克萊門特說的才是人說的話啊!麗兒聽得眉飛色舞。

  「那就你們的婚禮上見了。」

  「一言爲定。」

  看來事情已搞定了,克萊門特真的很罩得住。

  麗兒聽見彼端有人先挂斷電話的聲響,但她不確定是大哥還是克萊門特,只好耐心地等著另一具電話挂斷,才不至於弄出聲響被發現她正在「借聽」。

  「寶貝,你可以安心了,你大哥那裏一點問題也沒有。」克萊門特的聲音忽然從話筒裏飄過來。

  麗兒當場被抓包,不好意思地發聲:「你怎麽知道我在偷聽啊?」

  克萊門特神秘地不說。

  「告訴人家嘛!」她請求。

  「下次偷聽時小心自己的呼吸聲。」他笑了。

  原來如此!麗兒問他:「我大哥有沒問我來邁阿密的目的?他爲什麽一點都不生氣?」

  「其實他跟他新婚妻子度蜜月去環遊世界個把個月,昨天才剛回到臺灣,他一點都不知道你到邁阿密來『自助旅行』。我說因爲艾蓮娜撞了你,於是我們相識,你住在我家裏休養,如今一切平安。」

  「真的?!太好了!」真是太令人喜出望外了,但……說是自助旅行,怎麽能叫作實話實說?」她小小地挖苦他。

  「算是避重就輕吧,難道你想說你是逃婚,讓他震驚過度嗎?」

  「說得也是,我本來就是逃到這裏來度假的。」麗兒偷笑。

  「可以上樓來了吧!」克萊門特在電話裏熱切地呼喚她。

  「嗯!」麗兒挂上電話,立刻朝他飛奔而去。

  淩晨三點,麗兒正安穩地睡在克萊門特懷中。

  「哇~~嗚~~」艾力克的狂吼聲傳來,擾了他們的美夢。不同以往,艾力克的叫聲十分憤怒,似乎在發泄什麽不滿。

  克萊門特立刻一躍起身,從五鬥櫃上取了一瓶藥,就要奔出房門外。

  「我也去。」麗兒跟著他一起向前沖。

  「你給我留在這裏,我不想你被他傷了。」克萊門特止住腳步,阻止她跟著。

  「我看他只是情緒不穩,並不是真的瘋了。」麗兒說。

  「你怎麽『看』出來的?」克萊門特一臉懷疑。

  「我……」麗兒欲言又止:心想在這當口,她若說出之前的「英雄事迹」,似乎下怎麽恰當。「好歹我也是他未來的嫂子,讓我見見他又何妨。」

  「他會傷人。」克萊門特極力阻止。

  「我不怕,而且,有你在嘛!」麗兒信賴地說。

  此刻艾力克又發出怒吼,克萊門特無法再猶豫不決。

  「不准去就是不准去,給我留在房裏。」克萊門特丟下話,逕自離去。

  但麗兒可不依,他前腳一走,她後腳立刻跟進,一溜煙地下樓去。她捂著口鼻走近艾力克的住房,在門外往裏頭偷瞧。

  那個艾力克真像個原始人!上身打赤膊,只穿一件短褲,一頭半長的發好亂,鬍子比阿公長,還是那種落腮胡,使他看起來更爲瘋狂!

  「放我出去,我要見那個女的!」艾力克對克萊門特吼。

  「哪個女的?」克萊門特耐著性子安撫他,倒水拿藥給他。「先吃了藥。」

  「我不吃,她說她是你的客人,她說她可以替我傳消息給黑澤月,爲什麽到現在都沒消息?我等得不耐煩了。」艾力克像只暴怒的猩猩般大叫。

  麗兒內心一顫!艾力克指的是她啊!她捏一把冷汗,趕緊盤算要怎麽應對才能讓艾力克平息怒火,不再吵人。

  「黑澤月說,等你情緒真的穩定,她會來看你。」麗兒鼓足勇氣,移開捂在口鼻上的手,走進裏頭。

  「就是你,我等你好久了!」艾力克一見到她,瞪大了雙眼,一副恨不得朝她撲過來問個清楚的樣子。

  克萊門特更是震驚,他立刻阻止艾力克接近她。

  艾力克死命地掙紮,對克萊門特又踢又踹;麗兒看了十分心疼,紅著眼眶厲聲制止:「你別傷了你哥,否則我永遠不再替你傳話了!」

  艾力克居然聽她的話,停止瘋狂的攻擊,無措地望著麗兒。

  「你快吃了藥,我還有話對你說。」麗兒哄他。

  艾力克雙眼充滿期待地亮了起來,搶下克萊門特手中的水和藥,立刻吃下,表現良好。

  麗兒有板有眼地告訴他:「黑澤月說,她瞭解你對她的愛,只要你一直表現正常,一星期後她會來看你。」

  「一星期嗎?你說一星期嗎?」艾力克急急地問。

  克萊門特真看不懂麗兒在玩什麽遊戲,又怎會知道黑澤月,而艾力克又爲何會聽令於她?

  「沒錯。」麗兒答得肯定,其實她知道這麽欺騙他是很冒險的;但尚不論他是否真的瘋狂,她都很同情他對黑澤月的癡情,也不想他傷害克萊門特。

  艾力克信任地點頭,隨即又不安起來。「我不能這個樣子見她,我需要剪發,剃了鬍子,還需要像樣點的衣服。」

  「那沒什麽問題,只要你安分地過完這一星期,我會幫你打點你所需要的一切。」麗兒拍胸脯保證,說得跟真的一樣,完全不理會克萊門特質疑的目光。

  「好,我相信你。」艾力克說著,走回床上,躺下來。

  一切又恢復平靜了。

  克萊門特完全不明所以,他一臉嚴肅地退出門外,上鎖。不發一語地拉著麗兒離開,才到樓梯口就等不及問她:「告訴我,這是怎麽回事?你爲什麽會知道黑澤月?艾力克好像也認識你?」

  「這……說來話長……」這是她對他的另一個隱瞞,他知道後說不定會氣得擰斷她的脖子呵!

  「說。」克萊門特命令。

  「你可要先答應我,不能丟掉我、不能罵我、不能處罰我哦!」麗兒先跟他交換條件。

  克萊門特訕笑,遲疑地點了頭。於是麗兒把在花園側門遇到黑澤月的事和替她傳信,又替艾力克攝影的事全招了。還拉著克萊門特到她房裏,看她的數位相機。

  克萊門特不可思議地盯著相機裏的艾力克瞧——

  艾力克的臉緊貼在匣門上,神情有些激動,但他要對黑澤月說的話竟是理性又深情!他說:「你曾是我的春夏秋冬,我的白天和黑夜,我的日月星辰,我生命中的歌,無法和你在一起,世間再也沒有任何事可以叫做美好。」

  克萊門特坐在椅子上,專注地、重復地看著,聽著,然後陷入沈思之中。

  「你在想什麽?」麗兒小心翼翼的問,蹲在他跟前,握住他的手。

  「這一年來我都以爲艾力克瘋了,但我現在竟無法確定他到底有沒有瘋。」克萊門特語氣十分沈重。

  「那也許只有他自己曉得了。」麗兒輕撫他修長的手指,忽然想到什麽似地說:「我不是跟他約定要一星期都必須表現正常嗎?其實一個正常的人,是可以控制自己的情緒,何不趁這時候觀察他?」

  克萊門特一笑,放下數位相機,拉起麗兒,讓她坐在自己腿上。「你真聰明。」

  麗兒吐吐舌頭,不敢自以爲是。

  「你說黑澤月一星期後會再出現是真的嗎?」克萊門特問。

  「我胡說的,只是希望艾力克別那麽火大。」麗兒聳聳肩說。

  「如果他能證明自己真是正常的,我會成全他和黑澤月。」克萊門特經過一番深思熟慮後下了決定。

  「那你不怪黑澤熊了嗎?」麗兒問。

  克萊門特眯起眼盯著她說:「看來你知道了不少。」

  「那都是艾力克自己說的嘛,他還說自己是裝瘋瞞你的呢!我那時就懷疑,一個瘋了的人,怎麽可能會把事情說得那麽清楚。」麗兒怯怯地瞅著他,希望他別發火,幸好他沒有。

  「你爲什麽突然要成全他們?」她仍忍不住好奇。

  「一個正常人不能沒有白天和黑夜,不能沒有歌,他既然把黑澤月看成是日月星辰,是他的春夏秋冬,那我怎麽能夠剝奪他人生中的美好!我的顧慮對他而言原來是多餘的。」克萊門特語重心長,但出發點只有一個——都是爲了艾力克好。

  「你是世上最好的大哥,爲自己的兄弟設想得這麽周到。」麗兒讚揚他。

  「你哥不也是。」克萊門特輕揪了她的鼻尖。

  「誰說的,他一聽我要嫁就要大放鞭炮了!」麗兒噘起嘴。不過再想想,大哥平時只是對她嚴格了點,可沒苛待過她。

  「那是因爲嫁的人是我吧,所以他才會那麽樂,他知道我會把他妹妹當成生命中的日月星辰,白天和黑夜……」

  他的情話又讓她紅了眼眶,她打心底漾出笑,唇貼上那抹美好的話語,輕輕地吻他,在他唇邊說:「擁有你的愛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事,不過我也要謝謝我哥,沒有他逼婚,我還不能遇見你呢!」

  他笑了,唇覆上她的,深情款款地吻她。

  日子過了一天又一天,麗兒天天到側門去等待,卻一直沒見黑澤月露臉。

  克萊門特也默默地觀察,艾力克真的一直沒有「發作」,從匣門裏看他,他總是安靜地躺在床上,還要求送飯的女僕帶書給他閱讀。從他的許多舉止,克萊門特發現他其實正常得很。

  「怎麽辦?她又沒來。」麗兒悄悄來到艾力克的房前,知會克萊門特。

  克萊門特終於做了個決定,他回到書房,打電話向捷瑞求助。

  第七天到了,捷瑞傳回消息。「黑澤月一直待在下榻的旅館,她病了。」

  克萊門特得知消息,下令讓女僕爲艾力克梳洗,放他出關。

  麗兒和克萊門特都在客廳等著艾力克下樓來,當艾力克走下樓來時,已不再是個山頂洞人,而是清瘦帥氣的年輕人。牛仔褲和T恤讓艾力克看來很有朝氣,他環顧周圍,目光顯得生疏。

  「車在外頭等你,黑澤月病了,沒能來看你,你去見她吧!」克萊門特走向他
  說。

  艾力克微微一震,卻不理會大哥,逕自走向坐在沙發一端的麗兒。

  麗兒忐忑不安,不知他是不是會突然攻擊她。當他站在她面前,她屏息,還有點不知所措。

  「謝謝你。」

  麗兒萬萬沒想到,艾力克很有禮地傾身,執起她的手親吻。

  她臉皮顫了顫,小小聲地說了句:「不謝。」

  目送艾力克離去,麗兒起身走向克萊門特,他心底一定很不是滋味,老弟竟不跟他同一國。她挨近他,挽住他的手,柔柔地說:「真是大哥難爲啊!不過你仍是最棒的大哥。」

  克萊門特無所謂地一笑,俯下頭來看她,伸手掐掐她甜笑的頰,兩人都如釋重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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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5-9-10 07: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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