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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米琪]老婆親親(愛情萬金油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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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8-7 00:13:49 |倒序瀏覽 | x 2
老婆親親(愛情萬金油2) 作者:米琪

夏蘿蔓真不懂展漢濤一個堂堂大男人幹麼非要跟她過不去?
幫他們做婚前教育可是她覺得最有意義的事耶,
誰知道他女友會撐不住就跑了,那要怪他本事不夠高啊,
一直找她碴是想怎樣?而且找碴找著還對她「別有居心」,
害她一直被他的男性魅力迷得軟綿綿,也想跟他結婚了……

這女人嚇跑了他的未婚妻,害他結不了婚,沒老婆可以親。
他氣得恨不得宰了她!但殺人犯法,他決定狠狠整她洩忿!
先使計讓她沒工作,再拐她進他的公司,成為他的下屬,
他打算勞累她的身體,讓難纏的客戶折磨她,沒想到啊~~
她全克服,連他的心都輸給她,想娶她當老婆讓他親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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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8-7 00:14:14
第一章

  蹬蹬蹬……

  孟蘿蔓單手掖著公文包,踩著高跟鞋的腳步走得又快又穩,進了婚前教育中心,這個中心是受市政府的委託,專門指導未婚男女學校所沒教的事。

  當然她絕不會是來上課的,身為律師的她,事務所的事忙完後,空閒之餘常來這裡當義工,她不只懂法律,從小還遭受父母婚姻關係差所毒害。

  她的媽媽在她小時候就跟人跑了,留下個性詭異的老爹,對她和姊姊超嚴厲又沒愛心,所以她從小就不相信人們結婚真會幸福快樂的生活一輩子,而且她周圍的同學、朋友沒有一個是婚後覺得自己擁有幸福的,她們多半不快樂,常在聚會時埋怨老公的不體貼、不溝通、衛生習慣差……

  她個人認為婚姻只建立在一紙契約上,本質是十分脆弱的,會來此當義工全是出自一片俠義之心,以解救天下想結婚的芸芸眾生為己任,尤其是較不受法律保障的女方,她能救一個是一個了。

  「孟律師,你來了,這是今天來接受婚前教育面談的男女雙方資料。」婚前教育中心的助理看見她來了,跑出門外,拿來一份資料給她。

  孟蘿蔓接來數據,腳步沒有停留,直接走往面談室去,她低頭研究,面色愈來愈沉重。

  這男方叫展漢濤三十一,結過婚,妻子去世,育有一名七歲小女兒;女方叫何慧娟才二十一歲,沒有婚姻記錄,兩人交往時間三個月……

  「乖乖,這樣就能結婚,速度未免也太快了吧!」

  三個月了不起也才九十多天,俗話說日久見人心,兩人都還沒真正的瞭解就要共同步入愛情的墳墓?

  肯定是被戀愛沖昏頭了,她很不看好他們。

  尤其是男方和女方相差十歲,女的正值春春年華就要當繼母,她懷疑現代的草莓族女生真能立刻做好準備,融入別人的家庭,適應一個別人的孩子。

  不行,她得想辦法救救這女孩,以免她將來離婚,又多添了另一個社會問題。

  所謂迷途知返,善莫大焉啊!

  孟蘿蔓進了安靜的面談室,兩人已就定位,坐好等她了。

  她走過去,坐到他們對面,看看那女的,蓄著一頭浪漫長髮,一臉嬌羞;男的……有雙高傲的眼睛,漫不經心地綻著冷光,鼻樑高挺有型,唇角傲慢地揚起,一看就知道是典型的沙文主義男人。

  「別緊張,放輕鬆。」孟蘿蔓唇勾起,皮笑肉不笑地坐到位子上。

  展漢濤抬眼瞬了眼前的女講師一眼,要不是交往三個月的未婚妻何慧娟,她沒把握婚後可以當好小媽媽的角色,一直魯著要他來參加婚前教育面談,他根本不想來。

  何慧娟態度含蓄地向孟蘿蔓點個頭,她期待自己經過這次的面談後,會更有信心成為展漢濤的老婆,她喜歡他的多金、體貼和呵護,很想嫁他,可是他已經有一個小孩,她本身是不介意,但是那孩子並不怎麼喜歡她,她覺得有必要先上一堂婚前教育課,學習如何當一個太太和媽媽。

  「兩位真的想好了要結婚嗎?」孟蘿蔓仍維持笑臉。

  「嗯。」何慧娟點點頭,羞怯地望著未婚夫,眼神充滿崇拜。

  孟蘿蔓看在眼底,暗自同情地歎道,男人並沒有什麼好崇拜的啊!他們多半在婚前都很會掩飾自己,結了婚後好戲才會真的上場,不洗澡,沒衛生,襪子亂丟,那才是他們的真面目,沒見過豬也該見過豬走路吧!怎麼婚前每個人都不把眼光放遠一點,思慮得周到點?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啊!

  「好,那我們開始上課了,首先我想請你們閉上眼,想像結婚後的生活,然後告訴我。」孟蘿蔓很有信心可以引導這個叫何慧娟的女人脫離苦海。

  何慧娟很認真地閉上雙眼,一臉憧憬地說:「我結婚後會是個全職的家庭主婦,全心全意地照顧漢濤和前妻的小孩,我希望她會喜歡我,我相信我們三個人會過著很快樂的日子。」

  展漢濤神情冷硬,他自己是律師,向來是他聽別人的個案,他一點也不習慣將隱私暴露在陌生人面前。

  他沒聽這女講師的引導,眼睛沒閉上,沈聲說:「我會照顧慧娟一輩子,保證將來衣食無缺。」

  孟蘿蔓看得出這男的好面子,不習慣說這麼露骨的話,不過她已經聽過幾百個人在她面前勾勒未來的情景,並不覺得有什麼好避諱的。

  她發現他們也和其它人一樣犯了一項通病,那就是在戀愛中都認為自己無所不能,全沒把變量給考慮進去,唉!人生無常啊,誰能保證得了將來?

  何況現實生活中有誰一輩子能過得很快樂?恐怕只有白癡才行了。

  反正人在戀愛中,彷彿有神力加持,個個都變成超人了。

  真該拿幾個她處理過的離婚案子出來當實例,那些夫妻全都是為了爭家產、爭贍養費而撕破臉,想當初那些男女還不都是海誓山盟,要相守一生?

  「這位女士請睜開眼吧!」她客氣地向何慧娟說。

  何慧娟睜開眼睛,眼神仍像在作夢,陶醉在自己勾勒的未來遠景之中。

  孟蘿蔓打算快刀斬亂麻,先給這女方來一記當頭棒喝——

  「你們都把未來說得很完美,但是婚姻不是兒戲,尤其是這位女士,我想請問你有沒有想過,你要是當全職家庭主婦,那就得整天將和柴米油鹽醬醋茶為伍了,你整天就得張羅一家大小吃的喝的,將來你生了自己的小孩,要是你的小孩和這位先生的小孩吵架,那你是要維護誰比較公平?」

  何慧娟心裡擔心的正是這個問題,她臉色一怔,微微地泛白了。

  展漢濤聽此一說,瞪直了眼,也坐直身子,有種被刺中痛處的感覺。他有小孩正是阻礙他結婚的因素,但也因為他有小孩,他必須要有個可以照顧孩子和家的女人,而這講師沒提出解決之道,反倒把事情給說得更不堪?

  孟蘿蔓沒理會男方的臉上已是風雲變色,繼續向何慧娟下猛藥——

  「還有,像你外表這麼會打扮的女子,可見很注重自己的身材保養,你能想像自己將來生了幾個小孩後發胖了,水桶腰跑出來了,不能穿漂亮衣服的樣子嗎?當管教頑皮的小孩使你冒出白髮,長皺紋,行為也會變粗魯,嗓門超大,那時你還會是原來的你,維持著當初過快樂日子的美夢嗎?」

  何慧娟面頰抽動,雙手顫抖,恍若大夢初醒的表情說:「我……我……還沒想過這麼多。」

  孟蘿蔓伸出食指,在她面前搖了一搖,糾正她。「你必須想這麼多,而且要是你選擇當職業婦女,早上就得出門工作,下班回家還得順便買便當,老公吃不慣便當,就得趕回家做飯,接小孩放學,教小孩功課,等一切都忙完了,正要躺下去睡覺,還要應付晚上的嘿咻……」

  何慧娟的臉色已呈現貧血般的慘白色。

  「走,別聽她胡說八道。」展漢濤是再也聽不下去,一刻也不願再待在這裡,拉起何慧娟的手,想把她帶走。

  「嗯……這……她說得……都很有道理耶!」何慧娟期期艾艾地說,她很為難,想再聽下去,這講師說的都是她所擔心的問題。

  展漢濤壓抑怒意,內心有不好的預感,勉強地坐回椅子上,直瞪著孟蘿蔓。

  孟蘿蔓涼涼地回視他,心底著實打了個寒顫,從他緊繃的下顎看來,他似乎生氣著,也聽出她話中的用意,可他並沒有大吼抗議,而是用他冒火的雙眼盯她,冷幽幽地刺著她,看起來有股狠勁,很不好惹,她不得不小心點應付,說不定他是混幫派的……

  她的目光技巧地迴避了他,低頭看數據上的記載,這男的是叫什麼來著?

  她的手指滑到他的名字上,他叫展漢濤,職業是律師,原來跟她是同行,那她就更不能掉以輕心了,因為這女方的處境比任何人危險,和懂法律的人結婚,將來離婚,他肯定讓她什麼也得不到。

  孟蘿蔓抬起眼,決定先搞定女方。「所以嘍,這位女士,你得多往現實面看,最好和男方訂定婚前協議,例如小孩的管教方式,彼此訂下生活公約,還有將來的財產分配問題,萬一不幸離婚時的贍養費約定等等,都要白紙黑字先寫好,這樣你的將來才會有保障。」

  孟蘿蔓不只想救她,最重要得喚醒她的女性意識,就算她真昏頭去結婚,婚後也不必太過於自我犧牲,女權至上的時代即將來臨,女性對自己的意志、身體、思想都擁有自主權,不能讓對方牽著鼻子走。

  「嗯……嗯……這……這……」何慧娟很認同,這講師說得句句中肯,可是要她當著展漢濤的面跟他要求這些……她說不出口,而且他會答應她嗎?

  展漢濤眼中的火光化成兩簇熊熊燃燒的大火,他此時的心情已不是生氣足以形容,要不是這講師是個女人,他真想揍她一拳,他認為她的說詞根本荒腔走板,有教唆何慧娟畏懼婚姻之嫌,他真的一秒都待不下去了。

  「展先生,從資料上看來你不是第一次結婚,算是對婚姻生活不陌生,而且你有小孩,是一個剛上一年級的女兒,這個時期的小孩好奇、脆弱又敏感,她對你再婚的看法是什麼?」孟蘿蔓轉向展漢濤,提出對女方有力的問題問他,他的表情冷冽,那雙銳利的眼睛瞪得她渾身不自在,她極力穩住心緒,像啥事也沒發生似地對他一笑。

  「她沒有看法。」展漢濤揶揄地冷笑,真不知這女人怎麼還笑得出來?她很可能即將搞砸他的婚事,這令她很樂嗎?何慧娟是他好不容易喜歡上,且願意娶的女子,要是真有個萬一,他會要她負全部的責任。

  孟蘿蔓察覺他故意用傲慢的態度在響應她,她可不讓他避重就輕地回答。「這怎麼可以?至少你的小孩和這位女士的互動關係,在你們的婚姻中應該被列入考量。」

  「小孩需要的不過是照顧,她是照顧她的不二人選。」展漢濤冷然的目光掃過眼前這個瓜子臉、戴著方型黑框眼鏡,一副老處女打扮的女人,她說話的樣子像個激進派的份子,言詞聳動,語帶恐嚇,他真想反問她這究竟是哪門子的婚前教育?她真正的意圖是想教他結不成婚吧!

  孟蘿蔓從眼中的餘光看見女方驚訝的表情,她在心底嘿嘿地笑,她已經成功地戳破幸福婚姻的神話了,一個對婚姻充滿幻想的女人聽見男人把自己說成看護工都會不甘心的。

  她勝利地一笑,再反問他:「你娶妻的目的就是為了女兒有人可以照顧?」

  「當然還有別的。」展漢濤真想拍桌子走人,娶妻的功能不用說誰都知道,問這問題窮極無聊,她真的是講師嗎?還是……戀態?

  「例如有人做飯,有人可以嘿咻對嗎?」孟蘿蔓引他走進死胡同裡。

  「這何必問?」展漢濤臉色飆紅,不耐煩地哼了一聲。

  何慧娟聽心愛的男人這麼一說,臉都綠了,先前崇拜的眼神已被懷疑取代。

  孟蘿蔓很高興展漢濤已經就範,而女方……從她的表情看得出已經在做另一種的思考了,她不昏了,正走出想結婚的迷途中。

  孟蘿蔓大喜,任務完成了,她又救了一個無知的女性,她很滿意這樣的成果。「很好,這是中心的講義,一人一份。」

  她拿出中心準備的講義發給他們,開始面授夫妻相處之道,明裡她是照本宣科,對他們曉以大義,暗地裡,她笑……嘿嘿!她今天又成就一件善事,真是功德無量啊!

  一個小時後——

  「這次面談就到這裡為止,祝福你們了。」孟蘿蔓收起資料,走出面談室,開車回家休息去了。

 *****

  展漢濤和何慧娟一起離開,才走出這個婚前教育中心,她怯怕的拉著他的衣袖,不想跟他走往停車場。

  「漢濤,我想……」何慧娟欲言又止。

  「想什麼?」展漢濤隱忍地問,很怕不好的事將發生。

  「我們……還是不要結婚吧!我仔細地想過,我應該無法適應婚姻生活,我雖然愛你,也想用心去疼愛你的小女兒,可是……我現在充滿了不確定感……我們不如……先分手一段時間,再多想想比較妥當。」何慧娟一鼓作氣地說出自己的想法。

  一股蕭瑟的風拂上展漢濤的面頰,這對他算是晴天霹靂,她是他交往過唯一他願意想結婚的女子,他們相處毫無問題,他滿喜歡她溫柔的性子……都怪剛才那個變態女講師,他就知道她會壞事。

  「是因為那個女講師對你說了那些話嗎?」他打算問清楚。

  「我認為她說得很對。」何慧娟很認同。

  「她說的都是屁話。」他不認為她哪一句說對了,那女人根本不懂男女相處之道,盡說些有的沒的。

  「怎麼會?要是我將來生了自己的小孩,難免會和你的小孩吵架,這會讓我很為難。而且我也怕將來生完小孩會變胖,書上說過,產婦很容易會得憂鬱症……結婚並沒有我想像中的浪漫。」何慧娟不想結婚的真正原因是,他娶她居然是要她照顧小孩、照顧家和當一個專職床伴,那是他自己說的,那是她心裡最大的疙瘩。

  她想跟他結婚是因為他多金有為,還是律師,長得又稱頭帥氣,跟他在一起她很有優越感,她不是為了要當保母或床伴而嫁他的啊!

  「你可以不必再生小孩,我們可以過得很浪漫……」展漢濤想挽回她。

  何慧娟心意已決,不想再跟他研究婚姻問題,長痛不如短痛。「你保重……對不起,我先走了。」說完她低著頭,掩面離去。

  展漢濤伸手想阻止她走掉,喉頭卻梗住,發不出聲音,頹然垂下手臂,大手不甘心地掐緊手上的講義,狠狠地掐到變形。

  他下顎緊繃,恨死那個變態女講師,他絕不輕易饒恕她,她毀了他本來可以順利完成的婚事!

  他眼底焚燒著狂火,他大步走回中心,問櫃檯:「剛才替我面談的女講師是誰?叫什麼名字?」

  「這裡有孟律師的名片。」熱心的櫃檯人員給了他一張孟蘿蔓的名片。

  展漢濤接了過來,瞪著她的名片,她叫孟蘿蔓,竟是個律師,在擎宇律師事務所執業。

  他唇角浮起一線嘲笑,不懷好意地想,擎宇律師事務所的老闆正是他一名很要好的學弟,不如……將她弄到他自己的事務所,讓他好好地也惡整她一頓。

  這對他而言是輕而易舉的事,只要他一句話,這個孟蘿蔓就得走路,再狠點,他可以讓台北市沒有一家律師事務所肯用她,除非她自立門戶,可惜像她這種名不見經傳的小律師,沒人會把案子交給她。

  他很樂意在她走投無路時,對她伸出「援手」,嘿嘿……誰叫她有眼不識泰山,他可是律師公會的理事長,全台北市的律師樓他熟識,沒有人不賣他一些薄面。

  好個孟蘿蔓,有膽在他面前胡說八道,嚇跑他好不容易找到的結婚對象,他會讓她自食惡果。

  就等著瞧吧!

*****

  「孟大律師,老闆找你。」擎宇律師事務所裡,一名助理前來找孟蘿蔓。

  「喔。」孟蘿蔓放下手邊正研究的案子,抬起臉問。

  「我也不知道,面色凝重,應該不是好事。」助理小聲地透露風聲給她。

  孟蘿蔓還真搞不清楚老闆找她做什麼?她到擎宇一年多,老闆從沒單獨找過她,該不是……對她有意思吧?她是全律師樓唯一的女性同胞,不過……想想並不可能,她和老闆又不來電,平日也很少交談,更沒有所謂的私交。

  她毫無頭緒,起身走進了老闆的辦公室。

  「孟律師,你手上的案子交給別人去辦,你可以走了。」賀擎宇一見到她來了,劈頭就說。

  「走?走去哪裡?」孟蘿蔓一時還無法意會他說的是什麼意思?

  「離開擎宇律師事務所。」

  「你開什麼玩笑?」

  「我不是開玩笑,我找過風水師看過,他說律師樓只用男律師,業績才會更好。」賀擎宇自己都說得有點心虛,他是不相信風水這類怪力亂神的人,突然會這麼說,全是為了學長展漢濤。

  他和學長很要好,律師樓開張學長還幫他不少忙,包括借給他一些創業金,而且不收利息,現在學長只是要他幫點小忙,遣走孟蘿蔓這小律師,對他而言不過是舉手之勞,反正他旗下優秀的律師很多,少了她一個也不會怎樣,而且要報學長的恩,就只有這一次了,誰要她得罪了學長,那就和得罪他是沒兩樣的。

  孟蘿蔓瞠目,無法接受這狗屁倒灶的理由,她走到他的桌案面前,雙手抵在桌面上,直接就和老闆辯論起來。「現在都什麼時代了,你身為高級知識分子,怎麼會無知的去相信江湖術士的話?女人怎麼樣?我這一年來成績優良,出庭的案子全都戰無不勝,攻無不克,我的能力不比男人差……」她這一年來所有的案子全都勝訴,能力比起那些男律師毫不遜色,為什麼無緣無故要她走人?她無法接受。

  孟蘿蔓愈說愈大聲,愈說愈激動,全律師樓的人都聽到了,好奇地擠到老闆辦公室門口偷聽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怎會這麼吵?

  賀擎宇也不是省油的燈,站起身說話,聲音也飆高了。「我是老闆,我的決定就是如此,你接受也好,不接受也要照辦。」

  「你的理由一點也不科學,更不合理,我就是不服氣!」孟蘿蔓氣炸了,這老闆根本是無理取鬧。

  「我就是不要用你!」賀擎宇火力全開地說。

  孟蘿蔓小臉僵住,淚在大眼睛裡轉著,再也無話可說,她一向很自負,很堅強,從不流淚,但並不表示這老闆可以無理地欺侮她。

  「這是一點小意思。」賀擎宇拿出遣散費。

  孟蘿蔓看也不看一眼,更不讓眼淚掉下來,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她絕不拿這諷刺女人的錢,她轉身一陣風似地走了。

  門一拉開,同事們紛作鳥獸散。

  她吸吸鼻子,鎮定地走到雜務間,拿了個箱子,回位子上收拾文具,走了。

  賀擎宇趕緊走到百葉窗簾,壓下一折窗簾往外看,見孟蘿蔓在打包細軟,他才鬆了口氣,回到位子上打電話給展漢濤。

  「學長,搞定了。」

  「嗯。」展漢濤在自己的律師事務所裡,得到這好消息,他的心頭火稍稍平息了點。

  「學長,她到底是哪裡冒犯了您?」賀擎宇探探風聲。

  「這你就別再問了,幫我聯絡所有的學長學弟,要是她去應徵不准用她。」展漢濤心底自有盤算,他會等著她,直到她到他的地盤上來。

  「好的,你放心,我這就聯絡他們。」賀擎宇趕緊去聯絡。

  而電話那頭的展漢濤,冷冷地在心底拍手叫好,現在只等著她成為他的籠中鳥,讓他好好地……逗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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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8-7 00:14:41
第二章

  一連五個工作天,孟蘿蔓走遍台北市的律師樓,遞履歷表,面試應徽,全都被打回票,沒有一家律師樓肯用她。

  她神情暗淡的回到家,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會霉運連連。

  「這不表示我會一直很背,總會有一家律師樓會看中我的能力……」她邊走邊碎碎念。

  「你這個待業中的人,邊走邊自言自語做什麼?」孟家老爹孟化民端坐在家中廳堂,一見她進門就嘲笑她。

  「我就是喜歡自言自語,礙到誰了嗎?」孟蘿蔓和老爹一向不對盤,她不像賢慧的姊姊孟繁星懂得容忍,她的個性向來直率,又好辯,尤其是和老爹,一天總要辯上幾回合才過癮。

  「不是我說你,你個性差,沒耐心,說話太沖,說不定在哪裡得罪了人自己都不曉得,所以才找不到地方要你。」孟老爹並不是不關心女兒,但天生就嘴硬,說不出好聽的話來,加上面容嚴肅又是軍人出身,上將退役,習慣了命令式的說話方式,根本無法和年輕的女兒們打成一片,永遠都格格不入,何況這個二女兒蘿蔓從小就叛逆、好辯,他真是見了她就頭疼。

  「那是你個人的看法,我怎會得罪人?我在外面人緣超好的,連不認識的人都覺得我長得很有親和力。」孟蘿蔓嘴上功力一點也不輸給老爹。

  「哼!我看未必。」孟老爹冷嘲一聲。

  「那是你視力有問題,錯看我了。」孟蘿蔓也回敬他一句,匆匆跑回樓上自己的房間,她現在心情很差。像只小瘋狗見人就想咬一口,所以還是不要和老爹對沖,才不會傷元氣。

  孟老爹見她上樓也就懶得理她,走出屋外散步去了。

  孟蘿蔓一進房裡,就直接攤平在床上,她好累,屢次被拒絕使她的自信受到嚴重打擊,她真想知道是哪裡出了差錯,怎會沒有律師樓要用她?

  會是真的像老爹說的,她得罪了誰嗎?

  仔細想想……並沒有啊,她的入緣真的還不賴。

  「唉!莫非是天要亡我?」她歎起氣來,感歎世態炎涼,毫無公道可言。她這麼認真工作,竟換得如此下場。

  啦啦啦——

  她的手機響起了和弦鈴聲,她的眉宇舒展開來,眼中泛起希望之光。「一定是哪個慧眼識英雌的來找我了!」她興沖沖地說著,笑彎了眉,從口袋裡取出手機一看,並不是什麼律師樓打來的,而是她的老姊孟繁星。

  「姊,什麼事找我啊?」她悄悄地收起笑臉,打起精神問老姊。

  電話那端的孟繁星用溫柔的嗓音愉快地對她說:「蘿蔓,上回我回家時跟你提過,要你替我的鄰居小孩補習當家教的事,你答應過,沒忘吧?」

  「沒忘啊!」孟蘿蔓說得心虛,其實她這陣子折騰下來,當家教的事早已被她忘得一乾二淨了。

  「那你今天晚上有空嗎?」孟繁星問妹子。

  「姊,不瞞你說,我現在天天都很有空……」孟蘿蔓說起這陣子,自己面臨的一連串惡運,沒想到姊姊倒開心地笑了。

  「哇!太好了,那你就可以全心全意的來指導小玲了。」

  「小玲?」想必是那鄰居家小孩的名字,孟蘿蔓感慨,老姊實在太沒同情心了,妹妹失業她竟一點也無所謂,反倒要她全心全意應付那鄰居的小孩,難道她那個鄰居比她這親妹子還重要?

  「小玲才國小一年級,是個沒媽的孩子,她跟我們一樣是被爸爸帶大的,你可得對她用多點愛心和耐心。」老姊交代她。

  「是是是……我知道。」孟蘿蔓拉長了尾音,反正沒魚蝦也好,有工作做總比悶在家裡和老爹乾瞪眼好,她本身是閒不下來的,就算教一個小一的學生也無妨。

  「那你今天下午五點到展家,小玲四點下課,她會等你的。」

  『姊,你放心,我一向都很準時的。」孟蘿蔓答應了老姊,合上手機後,她從床上起身,認真地思考起要怎麼教一個國小一年級的孩子?

  國小離她很遠了,但她還記得自己在國小時最喜歡的一位老師,她的模樣很溫柔,說話的聲音甜美,笑起來好像天使,下課時白已最喜歡跟在老師身邊當小助理,幫忙登記同學的考試分數。

  她走到鏡子前,拿下眼鏡,發現自已沒戴眼鏡好像比較有親和力,其實她的度數不深,眼鏡只是讓當律師的自己看起來專業一點而已。

  她捨棄了眼鏡,也放下老是綰在頭上的發,攏一攏,任亮直的長髮飄然而下,讓自己的樣子看起來輕鬆許多,笑一個,滿臉的親切感,也許當家教會比當律師天天上法庭爭辯到臉紅脖子粗好多了,她希望自已能讓那個小玲感到好相處。

  她看看時間,也快五點了,得準備準備出發了,她走進浴室去梳洗,當家教去嘍!

*****

  展家到了,孟蘿蔓在傭人的引領下把車停進寬敞的院子裡,下車後,傭人立刻就告訴她:「老師,小姐已經在她房裡等你了。」

  「那麼乖,我應該帶點糖果餅乾來獎勵她的。」她心想,老姊那麼呷意這鄰居的小孩,肯定是個乖巧懂事的小孩。

  她腳步輕快地隨傭人進入氣派的大屋裡,走上二樓,一扇粉嫩色的房門被打開來,傭人對坐在書桌前的小小身影說:「小姐,你的家教老師來了。」

  小孩回過頭來,看著孟蘿蔓。

  孟蘿蔓從沒見過這麼漂亮又可愛的不女孩,她眼睛圓滾滾的,小嘴紅嘟嘟的,身穿小公主裝,一副嬌貴又有教養的樣子,但她眉宇之間有種說不出的傲氣,她似乎曾在哪裡見過某人的臉上有這樣的神色?

  她記不清了,她見過的人太多、太多。

  「我們開始上課了。」她臉上帶著笑意,朝那孩子走過去,才坐到她身邊的椅子上,未料椅子竟然搖晃不穩,她一坐下就跌倒在地,閃到腰。

  「呃……」她一臉怔愕,輕揉著腰。

  「哇!老師,你好重,把我家的椅子坐斷了。」小玲竟拍手笑了起來。

  孟蘿蔓一時之間還意料不出這是什麼狀況,傭人神色緊張,快快就跑過來扶起她,口裡嚷著:「老師,對不起啊!請你別介意,小姐她實在是太頑皮了……」

  孟蘿蔓一聽傭人這麼說。又看見小玲臉上不懷好意的笑。突然問她不再覺得這小女孩可愛,而是很詭異。

  而且若是小玲真的有意害她跌這一跤,那就不只是頑皮,而是很惡劣了。而小玲會這麼做的原因很可能是並不歡迎她來,很明顯的在排斥她。

  孟蘿蔓忍著腰疼,立直了身子,拿起椅子斷了的腳審視,判斷椅子的細腳根有一小塊被切斷了的痕跡.卻掩飾得很好,一坐下去自然造成不平衡而跌倒。

  她心底毛毛的,小孩的反抗心理狀態往往會表現在行為上,但她根本不知道自己不受歡迎的原因。

  「既然你是家教,那習作你一定都懂,你就全都替我寫好了放在桌上嘍!」小玲溜下椅子,一溜煙地跑出房外。

  孟蘿蔓眉毛打結,這小孩果真不是外表看來那麼可愛,代筆寫作業這種話都說得出口?簡直是無法無天!她既然接下家教的工作,就不容許學生這麼皮。

  「你別跑,快回來!」她沒管自己腰疼,追了出去,打算抓她回來乖乖寫作業。

  小玲在樓梯口見到家教追來了,還回頭對她做了個鬼臉,開了大門飛快地跑出去。她討厭家教,她只喜歡鄰居的星星媽,要是星星媽來當她的家教她會很歡迎,其他人她一概不接受。

  孟蘿蔓加快腳步,衝下樓,拉開大門,硬生生地撞進一堵剛硬的胸膛裡,來者也伸出大手,單臂扶住她纖細的柳腰。

  孟蘿蔓被這一撞嚇了一跳;一抬眼,對上了一張俊臉,和一雙極為冷傲的眸子,一時間她怔住了,她認得這男子,他曾到過婚前教育中心,她猶記得他叫……展漢濤。

  「你怎麼會在這裡?」

  孟蘿蔓真的很吃驚,怪的是她竟然在這一撞後心跳加速,光是盯著他的眼睛看,她的雙腿就不自主地發軟。

  展漢濤的震驚絕不亞於她,好鄰居孟繁星替他安排了她妹妹來家裡當小玲的家教老師,他特意提早回家來,想跟老師打個照面,沒想到才一到家門口,就見小女兒跑出門外,他先是揪住她,不讓她跑,准知門一開,一個柔軟的女性身體撞進他的懷裡來,一看仔細居然是那個他恨之入骨的女講師!

  她會是孟繁星的妹妹?真是難以相信,她和繁星的性格完全不同。而他發現有別於那天在那個什麼鬼中心看見的她,今天的她有點不太一樣,她沒戴那副老處女眼鏡,長髮飄然的樣子競分外有女人味,白皙的臉潔白無瑕。眼睫毛好長,閃著動人的光采,身子更是軟嫩得足以令人想入非非,他真懷疑那天的她和今晚的她是否真是同一人?

  「這是我家,你又怎麼會在這裡?」他揶揄地問她。

  「我……來當家教。」孟蘿蔓真沒想過他會是這家的男主人。

  「你真的是繁星的妹妹?」展漢濤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如假包換,我正是她的妹妹……難道她沒告訴你嗎?」孟蘿蔓很懊惱,她說話向來流利順暢,從沒像現在這樣結結巴巴,她一定是太吃驚了才會這樣。

  展漢濤似乎聽過孟繁星提過她妹的名字,可他當時並沒記清楚,只認定了繁星推薦的必定是好的,就全權交給她處理了,萬萬沒想到她妹妹竟然會是這個女人。

  「你又怎麼會不知道我是這個家的主人?」他反問她。

  孟蘿蔓答不出來,她每天接觸很多的人,聽過很多名字,也收到各式各樣的名片,怎會記得住老姊有沒提過他姓啥叫啥?何況她在答應當家教時根本是心不在焉,怎記得他叫阿貓還是阿熊?

  「你們兩個怎麼可以抱在一起?」小玲在一旁出聲抗議著,她才要溜到隔壁找星星媽,躲避這個家教老師,怎知一出門就被爸比逮劍了,揪住了小手,不讓她逃。

  孟蘿蔓接觸到小玲狐疑的眼神。才發現展漢濤的手定在她的腰間,小臉瞬問脹紅,急忙地退開。

  展漢濤這才發現他竟抱得這麼順當,忘了放開人家,但有別於她的慌亂,他唇上透著惡棍般的嘲笑,犀利的眼有趣地盯著她的表情。

  孟蘿蔓對上他的雙眼,驀地發現自己一進門看到小玲的眼神時為什麼會有似曾相識的感覺了,這小女孩正是她爸的翻版,他們兩人有著相同的傲然神情。

  「要我繼續上課,還是要我走?」她力不從心地問,並不想面對這一雙難相處的父女,而且他說不定也希望她走人,那天在婚前教育中心,他們交手的過程並不愉快。

  展漢濤遲疑了一下,原本是打算要把她弄到他的事務所,好好整她一頓,但現在知道她是孟繁星的妹妹,反倒狠不下心對付她了。但是只要一想起那天她對何慧娟說那麼多可惡的話,嚇跑了他未來的老婆,又忍不下這口氣。

  「我不要上課,我不需要家教,我要星星媽。」小玲見爸比不說話,趕緊嘟囔著自已的意見,她一直都暱稱孟繁星為星星媽,一直希望星星媽來當她的媽媽,那她就不需要煩人的家教了。

  「隨便你,但你要記住別再把椅子的腳根弄斷整人了,雖然你是個小孩,受兒童保護法保護,但萬一真的傷了人,你爸是要替你扛責任的。」孟蘿蔓不是恐嚇小玲,而是出於善意的提醒。

  小玲有聽沒有懂,但展漢濤可聽得很清楚,低頭責問小玲:「你做了什麼好事?」

  「沒有啊!」小玲搖著小腦袋否認。

  「說!」展漢濤突然嚴斥,不只小玲嚇到,孟蘿蔓也被他嚇壞了。

  「真的沒有啊!」小玲害怕受罰,猛搖著小腦袋。

  「先生,小姐用瑞士刀把椅子底下的腳根割斷了,又組合上去,老師不知道,一坐上椅子就不穩,跌了一跤,摔得不輕啊!」傭人扛著壞掉的椅子下樓來,也在桌底下找到銳利的瑞士刀。

  小玲看到傭人手上的「證物」,臉色當場慘白,「原來我書房裡不見的瑞士刀是你偷的?你怎麼可以當小偷?」展漢濤怒不可遏地吼小玲。

  「不是的,爸比,你聽我說……我不是小偷啊!我是……」小玲不知要怎麼替自己圓謊,瑞士刀確實是她在爸比書房拿走的,她是為了要抗議家教來家裡。

  「閉嘴,你給我上樓來。」展漢濤一把抱起小玲,把她挾在身側,三步並作兩步地走向二樓。

  「不要,救命啊,媽咪……媽咪……你在哪裡……」小玲恐懼地哀叫。

  孟蘿蔓很想掉頭就走,那小孩該受罰,她不該有任何同情心,可是她的腳步卻像是被定住,她移動不了,小玲童椎卻淒厲的哀叫聲穿進她耳裡,緊緊地揪住她的心。

  在她小時候,她的媽媽跟人跑了,老爹總是借酒發飆,對她和姊姊咆哮、怒吼,那時,她和姊姊總是很害怕,心裡也這麼哀叫著,她真想問:「媽。你在哪裡?可不可以回來救救我和姊姊……」

  淚光在她眼角閃爍,她從不哭的,除非想起媽媽,雖然她對她的印象愈來愈模糊,可是想起媽媽,她的心就泛酸,深層的痛很快被喚醒。

  她悄悄抹去跟角的汨,腳步很快地跟上樓去,她不能任那小孩受罰,那孩子只是缺乏人疼愛。

  「跪下!」她在書房外聽見展漢濤疾言厲色的吼聲,沒問他是否允許,直接就開了門,撞見他正揚起大手要朝小玲揮下。

  「不要。」孟蘿蔓跑過去.抱住地毯上哭泣的小玲;而展漢濤來不及收手,大掌一揮正好打在孟蘿蔓的肩頭,他詫異,小玲也呆住。

  他想開口道歉,她竟先開口——

  「你得先瞭解小孩心理狀態,那比處罰她更重要。」

  「輪不到你來教訓我.走開,這是我的家務事。」展漢濤低吼。他並不是不懂她說的道理,但他不容許她在他面前袒護小孩,也拉不下臉來承認她說得有理。

  「我不走開,我既然是她家教老師,就有義務保護她不受到傷害。」她也吼,毫不畏懼。

  「我教訓我的孩子,不需要你多管閒事。」展漢濤真被這女人給氣壞了.她這麼一攪和,以後他怎麼教孩子?

  「要是你真的要動手,那就打我好了!」孟蘿蔓仰起臉,自願替小玲受罰。

  「我不教訓她,她不會學乖。」展漢濤死瞪著她從容就義的樣子,發現她眼底閃爍著淚影,她是吃錯了什麼藥?眼中的淚又是怎麼回事?被害跌倒的人是她,她反倒維護這孩子?他完全搞不懂她。

  「爸比,我會乖,我保證我會乖……」小玲躲在孟蘿蔓的懷裡嗚咽地說。

  「你答應過我一百次了,我不再相信你。」展漢濤仍生氣,但怒焰已沒有之前那麼熾烈了。

  「再給她一次機會。」孟蘿蔓替小玲請求。

  展漢濤擰著眉,瞪著孟蘿蔓,她極力地悖逆他,但他竟然無法反駁,他是怎麼搞的?

  他的目光冷厲地掃過她的眼、她說話的唇……忽然明白是為什麼了,是她出於真誠的心意打動了他一向冷硬的心,他終於發現她和她姊姊有共通點,她們對孩子都很有愛心。

  「下不為例。」他咬牙,走出書房。

  孟蘿蔓見他願意聽勸,鬆了一口氣。

  「別哭了。」她輕輕拍撫小玲的背安慰著。

  「誰說我哭了?」小玲吸了鼻子,抹抹淚,推開她。

  孟蘿蔓瞧小玲裝得好像自己沒哭過似的,她似乎又在這孩子身上看見自己童年時的影子,她絕不在人前哭,即使聽見親戚說媽媽的壞話,她心裡很委屈,也只偷偷躲起來哭。

  「好吧,算你沒哭。」她微笑道。

  小玲懷疑地看著她,不明白自己害她跌倒。她為什麼還要保護自己?

  要是自己現在咬這家教一口,她是否也會原諒自己?小玲忽然很想試試看,於是低下頭,張嘴咬了她的手臂一口。

  「啊!你……」孟蘿蔓看著手臂上的咬痕,難以置信她挺身相救,這孩子還這麼對她?

  「我討厭你。」小玲高傲地昂起小小的下巴,就知道她會生氣,她不如星星媽,她沒資格到家裡來當她的家教老師。

  「我也不怎麼喜歡你。」孟蘿蔓也孩子氣地回她一句。

  「那你會走掉,不會再來了對不對?」小玲心裡想的,正是如此。

  孟蘿蔓瞇起眼睛,思索著她的意思,這小孩真的很有心機,沒有她想像的單純。「我不會走掉,我一定會再來。」執拗地和她卯上了。「現在看你是要繼續跪在這裡,還是跟我回房間去好好的寫功課?」

  小玲聽她這麼說,心裡並不服氣,可是和跪在這裡相比,她當然是要回房間去寫功課比較划算了。她不發一語,站起來,不理這家教,一甩頭走出書房了。

  孟蘿蔓無奈地撇撇唇,心想這孩子怎麼這麼難搞定?公主氣焰挺大的。

  會不會是展漢濤要娶新媽媽進門,小玲才情緒不穩?難道那女子沒聽她的動,還是要嫁進這個家來?那真的是勇氣可嘉啊!相信那女子要是嫁來這裡,日子肯定不好過。

  她立起身,腰問一陣抽痛。

  「唉呀!」

  她光是顧著小玲,都忘了自己閃到腰了,還活生生替那孩子挨了展漢濤的鐵沙掌,肩膀幾乎快被打掉了。

  唉{她竟然還硬要展現氣魄。堅持要留下來當家教,說不定待她走出展家門,骨頭可能都被拆散了。

  孟蘿蔓扶著腰,慢慢地走出書房,看見展漢濤居然立在外頭,他背靠在牆上,凝著她瞧,似乎在等她,而他冷冷看人的神態,居然教她心頭無端地怦怦然。

  「我去看小玲的功課。」她說,不太想單獨面對他。

  「她已經安分地在寫了。」他伸出手拿給她一盒藥膏。「拿去,這專治跌打損傷。」

  孟蘿蔓很意外地抬起臉,沒想到他居然這麼有人性,還顧及到她受了傷。「你乾脆貼我現金比較快,我自己去找經絡推拿師治療。」她半開玩笑地說。

  「也好……」展漢濤覺得並無不可,取出皮夾真要拿錢。

  「喂!我胡說的啦,你還當真咧!」她揮揮手,奪走他手上的藥膏,打開來,想也沒想地就先抹了抹她手臂上的咬痕。

  「你手也傷到了?」展漢濤拉過她的手臂來審視,那紅痕大小看似小孩的咬痕。

  「沒有沒有,我是想試試這藥膏會不會過敏,你連這點常識也沒有嗎……」孟蘿蔓心亂地縮回手,不讓他看.他扯住她手的那一剎那,她呼吸都亂了。

  「你別掩飾了,是小玲咬了你一口吧!那孩子真的很難教,真的對你很抱歉。」

  孟蘿蔓瞠目瞥著他,很意外像他這麼傲的人竟然還會說抱歉耶!幸好她沒戴眼鏡,要不真的是要跌破眼鏡了。

  「小孩嘛,需要鼓勵和原諒,我們自己也曾當過小孩啊!難道你一生下來就這張老臉?」她這個人其實心很軟的,人家都認錯了,她也不好再要求太多。

  老臉?展漢濤不以為然,很多女人都拿他當性感偶像,這還是他第一次聽到這種批評指教。

  孟蘿蔓見他不語.直看著她,這短暫的沉默,令她感到尷尬,主動出聲問:「你什麼時候娶老婆?」

  展漢濤低嗤,他哪來的老婆,早被她嚇跑了!「問這幹麼?」現在才想贖罪未免也太晚了!他在心裡說。

  「我是替小玲問的,她脫序的表現說不定是因為你要娶新太太了。」孟蘿蔓表明自己是關心孩子,沒別的意思。

  「不會有什麼新太太。」

  「喔!「孟蘿蔓心底驚喜著,不由得笑了,這表示她很成功地解救了那天跟他一起面談的女士,看來對方真的聽了她的勸,善哉善哉!

  「你笑什麼?害我娶不到老婆,你很高興嗎?」展漢濤繃著下顎問她。

  「沒有沒有。哪有這回事?」孟蘿蔓否認,即使她確實為那有智慧的女子喝采,也不能在他面前說,為善不欲人知嘛!

  他看她分明就是幸災樂禍,真不懂她是何居心?而她笑起來的樣子,居然還帶著幾分純真動人,教他不自主地多看了她幾眼。「快去搽藥,或者……要我幫忙搽?」他邪惡地問她。

  她臉紅了,心底抗議咕噥,他竟對她油嘴滑舌,可惡喔!「不用不用……我自己來就行了,我先去上課了,一小時一千元很貴的。」她用俏皮掩飾心慌,一轉身走往小玲的房間。

  「慢著,我還有話問你。」他叫住她。

  「什麼話?」她扶著腰,淺促呼吸,緩緩回頭面對他。

  「你不是律師嗎?怎麼肯屈就替一個小一的學生上課?」他表面上是發問,實際是挖苦她。

  「我喜歡啊,當老師的感覺不錯。」孟蘿蔓只說了原因之一。

  「是嗎?」展漢濤勾起唇角,她果然是個厲害角色,居然不動聲色地避重就輕,不提自己失業的事,他對她最近求職被拒的事可都一清二楚,可惜她一直沒到他的事務所應徽,不過現在倒好,她闖進他的家來,他們可算是近水樓台,就端看他如何處置她了。

  「不就是嗎?」她聳肩,一轉身走進小玲的房裡。

  展漢濤看著她走路一跛一跛的背影,直到她進了房裡,他才發覺自己竟然在笑,他似乎不再那麼恨她了,是因為她跌那一跤算是已經得到教訓了嗎?還是因為她是孟緊星的妹妹?

  他此刻的情緒很複雜,懷疑自己是否還對她下得了手……

  他真的很懷疑。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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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8-7 00:38:48
第三章

  孟蘿蔓進了小玲的房裡,傭人也拿來新的椅子,並且端來一杯鮮搾果汁,對她說:「老師先生要我檢查過椅子了,完好無缺,你請坐,這杯果汁也是先生要我送來的,你口渴時可以喝。」

  「謝謝。」孟蘿蔓再度對展漢濤的細心感到意外,其實他的人不像外表那麼冷漠,算是挺周到的,不只拿藥給她,要傭人檢查椅子,還有果汁可喝,不過她不會因此就對這男人的印象改觀,他的表現應該只是人之常情罷了。

  她坐了下來,觀看小玲的數學習題寫得如何了?她發現……有一題算錯了。

  「小玲你停筆,這題目是問花園裡有三朵紅花,兩朵黃花共有幾朵花?你的答案怎會是一呢?這是要用加法才對……」孟蘿蔓拿了筆在空白的紙上演算給她看。

  小玲看也不看一眼,愛理不理地說:「我看過了我家的花園裡沒有紅花也沒有黃花。」

  「我說的是這題數學。」孟蘿蔓耐著性子引導她。

  「這個題目說謊。」小玲聳聳肩,朝她一笑,繼續寫別的,沒有改掉算錯了的題目。

  孟蘿蔓很想K這小孩一拳,但那惡魔般甜美的笑臉實在教人不忍苛責。不過理智決定不可以由她任性,於是抓住她的手,不讓她再寫下去,拿過習作本用橡皮擦把錯誤的答案和算式塗掉,再把本子還給她,嚴肅地說:「你得改好。」

  小玲不滿地瞪向這個討厭的家教,而她居然也瞪著自己,眼睛還睜得比自己還大。

  「我不想說第二次。」孟蘿蔓等著她動筆。

  小玲不想投降,想著要用別的法子趕走這個討人厭的家教老師,可她從鏡子裡察覺爸比就站在門外看著她,只得忍住心裡蠢蠢欲動的整人花招,乖乖地照家教說的寫了。

  「很好,你瞧你這樣就對了,你的字寫得非常好。」孟蘿蔓拿小玲的優點誇獎道,從她的角度並沒有發現展漢濤的存在。

  「那是星星媽教我的,她說字要一筆一劃的寫。」小玲嘟著小嘴,即使爸比在監視,也要表明早在今天之前星星媽就教過她了。

  「你叫的星星媽是我姊姊吧?」孟蘿蔓問。

  「我不會因為你是星星媽的妹妹而喜歡你。」

  孩子的話直接,卻挺傷人的,孟蘿蔓認了。「你用不著喜歡我,只要你把功課做對,考試考好就成了。」

  「萬一考不好呢?」小玲故意地問。

  孟蘿蔓暗暗驚詫,這小孩競還會心理戰術呢!八成是想引她說出——要是考不好,她就不再來當家教之類的話吧!這孩子居然敢在關公面前要大刀,她可是辯論高手哩,才不會中了這小毛頭的計。

  「那是你的事,你雖然年紀還小,但你要知道,自己的人生得自己負責,我負責的部分只是教會你而已。」

  小玲無言以對,這家教說得太深了,她似懂非懂。

  「來,別說題外話了,你認真地把習作寫好,我再教你自修裡的一些新東西。」孟蘿蔓要她專心。

  小玲絕不是依順了她,而是她瞄了鏡子一眼,爸比還在門外,所以她只好埋頭苦寫。

  孟蘿蔓在一旁看著她,她安分的樣子稍稍讓她有了些許的成就感,剛剛跌的那一跤和替她受的一掌,都變得微不足道了。

  展漢濤安靜的在門外看著小玲,看來她終於願意好好上課了,以後她應該不會再常往隔壁的楚家跑,去煩擾繁星了,他希望這好現象可以維持下去,她的功課和行為都能上軌道,不要總是搞得他頭疼。

  至於孟蘿蔓,她當家教還算挺稱職的,沒有對小孩胡說八道,要是她能讓小玲持續的進步,他會很感激她,他打算繼續聘用她。

  他無聲地離開,走回書房裡,處理一些事務所的事。

  兩小時過後——

  孟蘿蔓喝光擱在一旁的果汁,收拾桌上的文具,準備要回家了。

  連續兩個小時的上課,她發現小玲真的挺聰明的,不會的題目都一教就會了,而她愈看愈覺得小玲很像她爸,每一個表情、眼神都像是展漢濤的翻版。

  「你表現得很好,下課了,明天見。」孟蘿蔓誇獎她,站起身來。

  小玲沒有說再見,心裡是不想再見到她的。

  孟蘿蔓也不勉強她,走出她的房間,下樓去了。

  在客廳她沒遇見任何人,走出屋外,天色已暗沈,看看表才發現已經八點了。

  「要不要吃個飯再回去?」屋前靜默的長廊傳來展漢濤低沈的聲音。

  她嚇一跳,拍拍胸口。朝左邊的長廊望去,他高姚的身影,隱沒在黑暗中,仔細一看才發覺他正倚在欄杆上吞雲吐霧。「噢!這裡這麼暗,你突然出聲是要嚇人喔!」

  『你是那麼容易被嚇到的人嗎?」展漢濤低聲嗤笑,熄了菸走向她。

  「誰知道你躲在暗處想做什麼?」孟蘿蔓看著眼前的他,他換了輕鬆的格子衫、牛仔褲,除了酷勁,還有說不出的帥氣,隱約地她嗅到他身上散發著沐浴後清爽的男人味,竟恍神了起來,她得強拉住心神才能鎮定地面對他。

  「怕我暗算你?」他問,話中有話。

  她莫名地感到無措,向來不喜歡和陌生男人說些有的沒的,她沒那個經驗和習慣,尤其是跟他,她在他的注視下總覺得全身僵硬不自在。

  「我要走了,不跟你說了。」她打算溜之大吉,沒想到他竟扣住她的上臂,拉住她,她很訝異,他熱熱的手,害她的心飛馳到陌生的境界中。她分不清自己為什麼會有這樣奇怪的反應,他不過是拉著她而已啊!

  「謝謝你。」展漢濤放開她,說出對她的感激。

  「謝……我什麼?」孟蘿蔓舌頭又開始打結,根本不知他是謝她哪樁?

  「你對孩子還挺有耐心的。」他雖然氣過她嚇跑何慧娟,但那和他此刻的感謝是兩碼子事。

  「你也挺多禮的,一下抱歉,一下又說『謝謝』,接下去不會也把『請』這個字掛在嘴上吧!呵呵……其實我只是盡本分罷了,兩個小時兩千塊.總不能混過去就算數吧。」孟蘿蔓乾笑幾聲,不自在到了極點。

  展漢濤瞥著她不知所措的模樣,真弄不懂她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女子?說她可恨.她又有點可愛;說她討厭,她卻有討喜之處;說她強勢,她現在的表現卻像個青澀女人,害得他居然有些心亂。

  「那你算是有良心嘍?」他昂昂下巴,暗自的深呼吸。

  「我一向做事都求問心無愧啊!」她極力地穩住自己。

  他瞧著她,心底並不苟同,她拆散別人的姻緣怎還能問心無愧?他不問個明白還真的不甘心。

  「我請你出去吃飯。」他想探她的底。

  孟蘿蔓怔住。她不是沒被請吃飯過,但他請客,她不敢貿然答應,因為只要一接觸他那雙眼睛.她就會緊張、心慌……

  她奇怪著自已的反應,在第一次見到他時她並沒有這些感覺啊,那時她一心想救跟他在一起的那個女子,也勇於面對他,怎麼現在卻症狀連連?教她都糊塗了。

  「課教這這麼晚.你一定肚子餓了吧?」展漢濤看出她的躊躇,心想她是心虛。

  「小玲也還沒吃……你應該問的人是她……她是你女兒。」孟蘿蔓找理由推辭。

  「傭人會煮給她。」

  「那你呢?」好端端的不在家裡吃,偏偏要請客,真是教人心驚驚的。

  「我不在家吃飯,傭人不會準備我的晚餐。」他解釋。

  「……」她思索著要不要讓他請?

  「走吧!」他扣住她的手,拉她往車庫走。

  「去……哪裡?」她還沒說好咧!

  「你喜歡去哪裡?」他來到自己的賓士車前開了車門。

  「我不知道……」她茫茫然地看著他繞到駕駛座那端去了,在他上車,發動引擎後,她想推辭已來不及了。

  她硬著頭皮上了他的車,發現自己的腳在發抖。

  「吃日本料理好嗎?我知道一家不錯的口本料理。」展漢濤瞅了她一眼,從她交握著雙手看來她似乎很慌張,可能是因為上了他這個陌生人的車吧!他真的很滿意她這樣的反應,他的潛意識裡還是想整整她的……嘿!

  「嗯嗯……」孟蘿蔓已無法完整說出一句話來了,她弄不懂他臨時請吃飯的意圖何在,她怕怕的。

  車行二十分鐘後,兩人進了餐廳,一路上他們沒有交談,兩人也不算熟,她覺得氣氛挺古怪的。

  「想吃什麼?」兩人相對而坐,展漢濤看著菜單問她。

  「定食好了。」孟蘿蔓不擅點菜.更不像姊姊那麼會做菜,長這麼大菠菜和空心菜都搞不清楚。

  「兩客定食。」展漢濤向侍者點了菜,侍者寫好,退下後,他終於正視了她。

  孟蘿蔓也看著他,和他大眼瞪小眼的。

  「你看起來很拘謹。」他輕鬆地靠向椅背。看著她。

  「哪有?」她不承認。

  「沒有就好。」他暗笑,她嘴真硬。

  「當然沒有了。」她學他背靠向椅背,表現出恰然自得的樣子。

  「你白天忙嗎?」展漢濤主導了話題。

  「當然忙了。」她忙著找工作。

  「那麼忙怎會有空去做什麼婚前教育的講師?」

  「總得撥個空去當義工,為社會做點事啊!」

  哼,那哪叫義工?!「你認為自己在做善事?」不會吧!他改變了姿勢,雙手盤在胸前問她。

  「沒錯啊,我解救了不少人。」孟蘿蔓理所當然地說。

  「你救人?」哪門子的理論?

  「嗯!我想你沒有結婚也是受了我的影響吧!」她不只救了那女子,也一併救了他。

  「怎說?」展漢濤快聽不下去,在心頭若隱若現的火苗,再度重燃,升起危險的狼煙。

  「結婚沒什麼好,我在面談時不是說得很清楚了?」要她現在再說一遍,她看是不必了吧,場合不對。

  「你不會是把那番話都對每個人說吧?」他追問。

  「看情況啦!」她真沒想到他那麼感興趣,但是她可沒打算告訴他自己見義勇為的想法,所謂為善不欲人知嘛!

  展漢濤心底鬱結,這可惡的女人,說得那麼自以為是,他該替所有結不成婚的人罰罰她才行。

  「這是我的名片,我的律師事務所需要人手,你可以過來。」是他出手的時候了,此時不整治她,要待何時?

  「這……」孟蘿蔓接在手上。他竟是展鵬律師事務所的負責人,還是律師公會的理事長,展鵬知名度很高,她遲遲沒去展鵬應微的原因,是因為她剛考上律師執照時曾去應微過,但他們不用菜鳥律師。

  她在那裡受挫過,於是卻步不前,但今天她竟拿到展鵬的名片,還是負責人當面給她的,這對她無疑是雪中送炭,她渴望找到工作好久了,對這樣的恩公,她就算給他叩三個響頭也不為過。

  她若是能在他旗下工作,應該會很有成就感。

  「那我還要去你家當小玲的家教嗎?」她喜極而感恩,說話有些哽咽了。

  「當然。」

  她盤算著,要是她有了正職又兼差,時間緊湊下她可能就……

  「這樣我恐怕會沒時間去當義工了。」

  「魚與熊掌怎能兼得?」展漢濤眼中隱藏著嘲弄,他就是要她擠不出時間再去為害眾生,到他的事務所他會讓她很忙、很忙。

  她點頭,眼前當然是先選熊掌了。

  「我要怎麼謝你?」她發自內心的感激,幸好她有來吃這頓飯,否則她就失去這寶貴的機會了。

  展漢濤暗笑在心底,她居然謝起他來了,他可是打算要好好地操練她,玩玩她,懲罰她,直到他氣消為止。

  「這頓飯由你請。」他隨口說。

  「沒問題。」她直爽地說,笑嘻嘻的。

  「你口述你的履歷讓我聽聽。」他瞧著她笑彎的雙眼,那眼底閃耀著單純的神采,教他很迷惑,這女人總是在他認為她可恨時轉彎,讓他看見她清純的一面,老實說,她笑的樣子還真可人,甚至有種小女生的天真。

  「現在嗎?」孟蘿蔓收起笑,當他是老闆。

  「嗯。」

  「我二十四歲,在兩家律師樓執業過……」她說起自己的資歷。自信心恢復了不少。「不蓋你喔!我接的case沒有不成功的,我去你的律師樓執業,也一定會全力以赴。」

  「很好,明天一早就來我事務所報到。」展漢濤真想笑,這不知死活的女人,他會把最難搞的客戶全丟給她。讓她去全力以赴。

  「我會準時上班的。」終於要開工嘍!她開心得不得了。

  侍者這時送來了兩套定食餐。

  「請開動吧!」孟蘿蔓主動邀他。

  「先祝我們合作愉快了。」展漢濤端起麥茶敬她。

  她也端起茶來跟他乾了。

  兩人開始用餐,這一頓飯孟蘿蔓吃得特別有味道,心情開朗;展漢濤心情也不壞,她笑得愈甜,他愈有捉弄她的……快感。

 *****

  十一點,孟蘿蔓回到家。

  她和展漢濤吃飯後,他又載她回他家開車,來來回回弄得她很晚才到家。

  反常的,她一進門就見老爹在客廳踱步,老臉皺成一團,看起來像個失眠的老頭。

  「你總算回來了。」孟老爹結起面腔,不耐煩地說。

  「你……不會是在等我吧?」她維持好心情地瞎猜,她從來沒這麼晚回來過,心裡卻想著這老頭冷血無情,才不會為她等門。

  「我哪有?」孟老爹的確是在等女兒,但嘴硬不肯承認。他怕她找不到工作,受到打擊,性子又好強,會想不開做傻事。

  孟蘿蔓聽著他辯解般的語氣,聽出了些許弦外之音,他莫非真的在擔心她吧!「我找到律師樓要我了。」她坦白道。

  「喔。」孟老爹想問這是否就是她晚歸的原因,可他這張老嘴,就是說不出關心的話來。

  「我明天就會上班。」孟蘿蔓心想自己一定是心情太好才會和老爹說那麼多,而他聽她這麼一說,臉部表情放鬆了,她看著卻是心揪緊了,敢情她瞎蒙,蒙對了,老爹真的是在等她。

  「早點去睡,我要睡覺去了。」孟老爹確實寬心不少,但他也沒說出口,踱步回房去了。

  孟蘿蔓愣愣地看著他,一顆心灼熱著,他明明在等她偏就是不說瞧著老爹,她發現他老了,背影不再像從前那麼筆直,花白的頭髮遠遠看去,已是個風燭殘年的老人。

  看著他關起房門,她頓時熱淚盈眶,若是媽當年不跟人跑了,老爹的性情也不會那麼古怪,他們也許會是幸福的一家人,她看過舊時的照片,那時老爹還在從軍,穿著軍服的他意氣風發,一手抱著姊姊,一手抱著她,笑得好得意。

  那張照片一直壓在她書桌的墊子下,沒有人知道。

  要是時光能倒流,要是她有能力改變一切,那這個家就會變得不同。

  她也曾希望他們父女能像平常人家的父女一樣和樂的相處,但他們之間始終說不出親密的話,不能像朋友一樣的交談,見了面老是鬥嘴……

  她並不想這樣,要是老爹願意讓步,她是絕對會投降的,因為他所承受的苦,也正是她所承受的。

  可他們沒有誰願意先把姿態放低,他們父女的個性太像了。

  蹣跚地步上二樓,進了房,她感歎的淚仍在眼中轉著。

  「振作、振作,明天又是新的一天開始,要開工了,要樂觀啊!」她揉揉眼睛,提醒自已要向前看.別卡在一時的情緒上。

  關上房門,她整理公事包,打理好明天上班的衣服,平靜地走進浴室,好好去梳洗一番,調整心情,重新出發,她要祝自己——

  「工作愉快,加油啊!孟蘿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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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一早孟蘿蔓很準時的到了展鵬律師事務所。

  新的一天開始,孟蘿蔓很有精神,一名女助理小琦領她進了她的專用辦公室。

  「孟律師,以後這間就是你的辦公室,我是你專用的助理。」小琦一板一眼地說。

  孟蘿蔓坐到舒適的辦公椅上,她告訴自己要好好的做,絕不能辜負展漢濤的好意,她充滿了抱負和感恩地說:「謝謝你,有你的協助,我的工作一定會更順利。」

  小琦報以微笑.她法律系畢業,雖沒考上律師,卻已在展鵬工作三年,對法律文件很熟悉。「這幾個案子是展先生要我交給你的,他請你研究一下,再打電話和客戶約時間談論細節,有的是下午得出庭,希望你有所準備。」她把急待處理的案件交給她。

  「好。」孟蘿蔓接來文件,心裡有個問題。「展先生有沒有說要見我?」

  「他沒有交代。」小琦回話。

  「那……他在他的辦公室裡嗎?」孟蘿蔓又問。

  「他是在他的辦公室裡。」小琦保持微笑的點頭。

  「喔!」孟蘿蔓心想她第一天來上班,他竟然沒有要先見她,直接要助理領她進辦公室,他對她這麼信賴,她更應該要努力地把事情做好。

  「沒事的話我先出去了。」小琦說。

  孟蘿蔓點了頭,小琦隨即走出去,坐在外面的小櫃檯旁低頭工作。

  孟蘿蔓沒閒著,她立刻著手研究手邊的文件,她的案子有洗錢的被告,有向老公要贍養費的女人,也有告老公偷情的大老婆……

  她一一看過案主資料,竟然有幫派堂主、企業家的前妻,還有知名的商場女強人……這些人都頗有來頭,但她一視同仁一項一項來,按部就班地找對當事人有利的法條,要小琦一一用電腦打好資料,不到中午,她已聯絡案王過來討論,向他們分析要怎麼做才會勝訴。

  「這麼一大早就叫我來有啥事?」一名幫派堂主臉上的刀疤抖動,一進她辦公室就不耐煩地吼叫。

  「當然是對你有利的事了。」孟蘿蔓客氣地請他坐,要小琦倒茶水進來,並沒有被他手臂上的龍鳳刺青給嚇到。

  「最好是這樣。」幫派堂主見這女律師長得秀氣,一點也不怕他惡形惡狀的外表,於是感興趣地坐下來,且聽她怎麼說。

  半個小時後,他很滿意地離去了。

  接著商場女強人也來了,善於發號施令的她不等孟蘿蔓開口,自己就有很多意見。「我一定要離婚,你得幫我爭取到高額的贍養費。」

  「我會盡力做到,你放心……」孟蘿蔓依當事人的意思,提出對她有助益的相關證據。

  一小時後,難搞的女強人也心服口服地打道回府了。嗯,

  孟蘿蔓忙著見那些當事人,和他們溝通後,他們都很有信心地回去了。

  中午休息時間,她已備妥下午要出庭的文件,走到飲水機,替自己泡杯咖啡提神,等喝完咖啡她就要直接出發了。

  叩叩叩——

  門敲了三下,她回頭,見展漢濤一身西裝,俊逸的立在門口。

  「是你。」她心底滿是驚喜,看著他西裝筆挺,瀟灑的樣子,臉悄悄地紅了。

  「還習慣嗎?」展漢濤問,沒有走進她的辦公室,他空暇過來看她是否被那些愛挑剔、意見又多的客戶搞得手忙腳亂,沒想到她小姐競氣定神閒地泡咖啡喝。

  『銀好啊,沒什麼不習慣的。」孟蘿蔓端著香氣濃郁的咖啡走向他。

  「下午要出庭,你知道吧?」他盯著她,她是以為很容易混嗎?她的案主有幫派老大,那是粗魯又難應付的客戶,難道她不怕?

  「我知道啊,我都整理好資料了,待會兒出去吃飯後,就直接上法庭去了。」她仍是一派輕鬆。

  展漢濤真不知她是怎麼應付那幫人的。「那個幫派堂主有依照你約的時間過來嗎?」

  「他來過了,很理智的人,我都跟他溝通好了,他很信任我,也沒有殺價。」孟蘿蔓把一早的收穫告訴了他。

  展漢濤撫撫下巴,若有所思,她工作的進度比他想像中順利,並且毫無阻礙,是他失算太小看她,還是她真的EQ那麼高足以應付任何客戶?

  「無論如何要勝訴才算成功。」他要她別太有自信,高興得太早。

  「我知道,我又不是第一天當律師了。」她會好好報答他的知遇之恩。

  「他瞅著她的眼睛,這才發現她看他的眼神是那麼柔和,像是充滿感激。

  她感激什麼?他完全不懂。

  「我待會兒喝完咖啡就直接出發了,下午可能趕不回來了,要是你沒看到我在辦公室,我並不是偷懶喔!我會打勝仗,明天再回來的。」孟蘿蔓對他微笑,替自己做了品質保證,但願他能感受到她內心對他的謝意。

  「那就看你的了。」展漢濤被她有點俏皮、有點迷人的一笑弄得有些恍神,想對她投以不信任的眼光和冷漠的表情,但他一點也做不到。

  「包在我身上。」她還沒有吃過敗仗的記錄。

  他點點頭,走離她的辦公室前,她誠懇的工作態度,不禁令他要懷疑起自己當初弄她進事務所的動機和用心究竟是啥了!

  他是要整整她,挫挫她自以為是的性子,可現在他發現……她挺認真打拼,對這麼難得的旗下一員,他仍可以輕率地處理嗎?

  他及時揪住自己的心思,想法轉彎,他得為那些無辜受害結不成婚的人出一口氣,他不會那麼快收手,至少得等他玩夠,今天只是個開始罷了。

  他做了決定,要自己不必心軟。

  孟蘿蔓嗅著咖啡香,從他的一番話,她明白他對自己是抱著期待的,而她絕對會幫所有客戶贏得勝訴,這才是對他最好的回報。

  她很有信心,並相信自己有能力辦得到。

*****

晚上孟蘿蔓在忙碌了一整天後,沒來得及回家換衣服,又趕到展家去替小玲補習。

  她以為自己會遇到展漢濤,她想告訴他今天接手的幾個案子都很順利地成功了,完成了她對他的承諾,沒有辜負他,可惜,她沒有在展家見到他。

  「你爸還沒回來嗎?」她問了在門口玩耍的小玲。

  「我爸比很少像昨天那麼早回家來的,傭人說他都十二點多才回來。」小玲以為她要告狀,神經繃緊地說。

  「是嗎?」工作有那麼多,得弄到很晚嗎?要是可以,她希望能替他分憂解勞。

  「你問他做什麼?我又沒有做錯事。」小玲小心警戒地問。

  孟蘿蔓一聽小女孩這麼說,才懂得她小小內心的敏感,趕緊澄清。「我找他又不是要談你,你不必怕,只要你好好用功,我根本什麼都不用說,上樓來吧!」

  「喔。」小玲乖乖地走在她身後,跟著她上樓,頑皮的眼睛滴溜溜地打轉,其實她又有新的計謀,但她不會向這個笨家教說的,她要讓家教很糗,而且糗到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嘻……

  孟蘿蔓一進小玲的房間,就先檢查椅子,安全沒問題,她坐了下來。小玲也坐下來,兩人開始上課。

  這堂課小玲很專心,孟蘿蔓以為相安無事,下課前不忘誇她。「小玲有進步喔!」

  「那我要下樓去吃飯了,好餓喔!」小玲率先下樓,小嘴笑得合不攏。

  孟蘿蔓沒見到她的表情,略微收拾後也下樓要回家去,在門口遇到傭人叫住她。

  「唉呀!老師你的白色褲子後面怎麼全都是墨漬?」

  「啥?」她回頭去看,褲子染上了一片黑墨,她不用想也知道惡搞的人是誰了。

  小玲一定是把墨汁倒在黑色的椅墊上,讓她察覺不到,這小鬼竟有犯案的小聰明,教她防不勝防。太可惡了那小孩,要不是她累了.一定要抓來訓斥一番。

  「不要緊啦,我走了。」

  「老師你放心,先生回來我會稟告他的,褲子送洗的錢,他會付。」傭人很抱歉地說。

  「不用告訴展漢濤,真的不用,要是你告訴先生,那……我就不再來替小玲補習了。」孟蘿蔓不是要威脅傭人,而是她不要展漢濤又處罰那孩子。既然小玲不喜歡她,那處罰只會更加深小玲對她的排斥,並沒有正面作用,反而弄得家裡吵吵鬧鬧,對孩子的心理層面更沒有幫助。

  那孩子需要的是一個能全心全意愛她的人……

  她心頭冒出來的感受,令她自已詫然,她和小玲認識才短短的兩天,她就已看透這孩子的需求了。

  也許是小玲跟她一樣有叛逆的個性,但她們心裡都渴望著一份不可能得到的愛吧!

  而在這世上,她是找不到人全心全意來愛她的。

  「這……對老師你很不公平,小姐這麼壞……」傭人替她抱屈。

  「她不過是個孩子,我不會放在心上的。」孟蘿蔓無所謂地一笑,再度交代傭人。「別告訴你家的先生,我走了,明天見。」

  「明天見了,老師。」傭人無奈地笑了笑,替她開了大門,送她走出去。

  這時小玲躲在客廳後的走道上,本來她是要躲起來偷看那家教出糗,以為她會氣呼呼地追著自己跑,沒想到她放了自己一馬,還要傭人別說出去。

  太神奇了,她竟然一點也不生氣……怎會這樣呢?

  要是害她跌倒、褲子染墨汁,這些方法都不能要她別再來,那還有什麼方法是可以趕走她的?

  小玲看見傭人送走家教,踅回來了,她趕緊躡手躡腳的走進餐廳去,假裝乖乖地坐在那裡吃飯,心裡卻一直在想對策好對付家教。


*****

翌日——

  孟蘿蔓一到事務所就嗅到花香,往自己的辦公室走去,她的門前堆滿了感謝的花籃。

  「孟律師,這些都是方堂主命人送來的。」小琦忙著把花籃擺得井然有序,以免擋到通道。

  「太誇張了吧!」孟蘿蔓看著走道上爭奇鬥艷的花籃,差點認不出這是自己的辦公室了。「真看不出那位方堂主是位多禮的人,替我打個電話謝謝他。」她交代小琦後,走進自己的辦公室裡。

  小琦打理好那些花,見孟蘿蔓已在位子上坐定,趕緊把一堆文件送進去給她。「孟律師。這些是你這個星期要處理的案件。老大派下來的,案子不少喔!」

  孟蘿蔓看著成堆的文件.對於工作量暴增,她一點也沒有怨言,反而感到榮幸,小琦說的老大一定就是展漢濤了,他交給她那麼多工作,可見是看重她的能力,他一定也從助理的工作回報裡得知,她接手的案子都成功了。

  她會很努力把他交代的事做好的,他可以安心。

  很快地,整整一星期過了——

  忙碌的工作,讓孟蘿蔓連喝咖啡的時間都沒有了,她不停地和客戶約談、出庭,說話說到嗓子都啞了,晚上再替小玲補完習,回家連洗澡的力氣也沒有,直接就進房,臥倒在床,酣睡過去。

  她快體力不支,但她不喊一聲苦,仍想力求表現,Ij=展漢濤覺得她能幹,請了她簡直是物超所值。

  「小琦幫我買包喉片。」她在結束和客戶談話後喉嚨痛得快受不了。拿錢包掏錢要小琦幫她個忙。

  「你是不是有點感冒?應該去看醫生不要隨便買成藥。」小琦奉勸她。

  「不要緊的,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知道。」她堅持不看醫生,小小的不適能忍則忍,她現在是工作第一,其餘都擺後面。

  小琦拿她沒辦法,只好外出去幫她買喉片了。

  展漢濤人在辦公室裡,他接到這星期剛出爐的績效表,全事務所績效第一名的律師竟是新來的孟蘿蔓。

  他一直在注意她的工作情況,她真的是出乎意料的努力,做起事像拚命三郎,動力十足,出庭也很勤快,對客戶頗有耐心……

  他丟給她大量的工作是要她應接不暇,本以為她忙不過來.肯定會來懇求他讓她減輕工作量,而他就等著嘲笑她一番,挫挫她頑強的自信,但她非但沒有來說情,所有的案件還都勝訴。

  現在該投降的人……是他。

  他不得不對她另眼相看,他不是不懂得用人,也深信她是個難能可貴的人才,要是能留住她,』止她在他的事務所好好發揮,口後她必定可以成為知名的大律師。

  他不該再存有逗弄她的心態,他該真誠地把她看成事務所的三貝,畢竟用人唯才,她能力很強,對工作又有熱誠,他欣賞的正是這種人,事務所也需要她這麼有能力的律師。

  他離開自已的辦公室,打算口頭上先慰勞她的辛苦,再跟她約時間,等她有空,他想請她單獨吃飯,順便談談年底分紅的事。

  這回他是誠心誠意地要留下她。

  走近她的辦公室,看見她眼前一片花海,聽說是方堂主送了很多花來感謝她,他曉得她完成了什大案子,卻不知對方感謝的程度居然是這麼誇張。

  從她辦公室外的透明玻璃窗看進去,令他詫然的是,那位方堂主人就在裡頭。

  他並沒有看見方堂主的預約單,通常客戶對律師們諮詢都必須預約時間,他電腦裡可以看見所有客戶的清單,今天他並沒有看見方堂主有預約。

  既然沒有預約時間,方堂主是來做什麼的?

  他見助理小琦的位子李著,人不在外面,於是就坐到她的位子上,好聽清楚裡頭到底在談些什麼?

  「依你的才能和美貌留在這裡太可惜了,我和我們老大談過,他很欣賞你的能力,想力邀你來當我們的專職法律顧問,年薪一千萬。」方堂主坐在會客的沙發上說著,霸氣的雙眼盯著孟蘿蔓看。

  「方堂主你太看重我了,我只是個小律師而已。」孟蘿蔓陪坐在一旁的單人沙發上,淡笑著聳肩。

  「你別急著決定,有空直接跟我聯絡,我們吃個飯。」方堂主不死心。

  「好吧,有空的話就找你吃飯,不過我一直都很忙喔!」

  「我會等。」方堂主端起咖啡喝。

  展漢濤無聲無息地離開小琦的位子,內心難得地浮躁不安,多數人會受金錢引誘,而她呢?她也會受不住錢的誘惑吧!雖然幫派要處理的案件多半不單純,但是錢多到數不清……

  她如何決定,其實不干他的事,他想弄清楚的是,此時自己內心的強烈躁動是怎麼回事?

  他在不安個什麼勁兒?在今天之前,他從來沒那麼在意過她的不是嗎?

  他回劍自己的辦公室裡,心情說不出的鬱結,點根菸抽,吐不出心裡奇異的苦悶感……


*****

晚上,展漢濤在六點回到家。

  他很久沒在家裡見到孟蘿蔓,會早回來是很想見見她,至少跟她說句話。

  怎知他一進門看見小玲在客廳裡吃飯看電視,而不是在上課。「你怎麼會在這裡,老師……沒來嗎?」

  「有啊,可是……她上課一直打哈欠,我在寫自修時,她就睡著了。」小玲的表情像臨時撈到假期一樣的愉快。

  「睡著了?!展漢濤心底頗吃驚。

  「爸比,你別吵醒她,我看她很累的樣子喔!」小玲是希望那老師變睡美人,別太早醒來,那她就可以繼續坐在這裡看卡通,不必上課了。

  「我去看看。」展漢濤放下公事包,直接上樓去。

  他走進小玲的房間,聽見微細的鼾聲,走近孟蘿蔓一瞧,她頭仰靠著椅背,睡得小嘴開開,只差沒留口水。

  從她熟睡的模樣看來,她何止是累了,應該說是疲憊到不行了。

  他可以想像得到她有多麼賣命工作,他捉弄得她這麼慘,真的可以收手了。

  他立刻走到小玲的床邊.想找床被子替她蓋上,怕她沒蓋被子睡在冷氣房容易感冒……拉來小玲床上的被子,發現太小了,想關上冷氣,室內易悶熱又怕她不好睡。

  瞎忙了好一陣子後,他才驚覺自己竟然那麼關心她!

  他走回她身邊,無聲地注視她,有個細小的聲音在他心裡低回,要他面對自己的內心,去弄明白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其實下午他發現方堂主在她辦公室,看著那一片花海,分析著方堂主注視她的目光時,就察覺人家對她可不是一般人談公事那麼單純。

  他不知她到底懂不懂得方堂主的意圖,但他以一個男人的直覺,隨即看出那熱烈的注視,是男人愛慕一個女人時才有的反應。

  他厭惡那種目光,毫無理性地不容任何人用愛慕的跟神看她……而在他心底,他必須老實承認自己對她的確十分激賞,而方堂主的行為,教他強烈地感到自己被挑戰了,在心底造成不小的波瀾,坦白說,他有點抓不住自己的意念,畢竟他和孟蘿蔓之間還談不上感情,但他卻對她有了佔有慾,也許於公於私他都需要她的協助,公事上她處理得一級棒,在家裡她又能幫他教導小玲,偏偏在他想對她好一點,要留住她的時候,竟發現自己可能失去她……

  他潛意識裡,並不想她離開,他希望自己有機會能敞開心胸對待她,她本性不壞,做起事來認真負責,外表也挺可愛的……

  唉!想當初他還恨得她牙癢癢的,把她貶得糟透了,現在居然把她當寶,愈看愈順眼了。

  不過,他確實有挖到寶的感覺。

  像這樣難得的女人,一個好幫手,他不對她好都不行,也只有對她夠好、夠朋友,才能留下她吧!

  他決心一笑泯恩仇,好好地對待她,

  他傾身抱起她,走出小玲的房間,往客房走去.她累成這樣,留她在客房睡一晚並不為過……

  「爸,我們可不可以停止吵架……別再辯論了好嗎?」她在他懷裡發出咕噥聲。

  他稀奇地一笑.像她這麼能幹的女子,竟也會在夢裡叫爸爸?她和她老爸吵架?辯論?

  有機會他得多瞭解她才行,當朋友嘛,就不能太冷漠了。

  他勾起唇角。對他自己將兩人設定成「朋友」的這個新關係很滿意,那比捉弄她好多了。

  他步伐穩健地走向客房,但願她睡得好、睡得香,那是他此時最想為她做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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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8-7 00:39:55
第五章

  孟蘿蔓隱約聞到一股男人的氣味貼得她好近,她記得自己似乎在哪裡聞過這有點迷人、有點陌生的氣息,想看清楚是誰,可她累得睜不開眼睛。

  突然間,她整個人飛了出去,有個沉甸甸的重物狠狠地從她身體上壓了下來!

  「啊!」她掙扎著從夢中驚醒,被泰山壓頂,她身體完全動彈不得.眼前一片漆黑,她無法分辨到底是發生了什麼驚天動地的事,是什麼東西這麼重壓得她快窒息?

  她嚇壞了,微張著小嘴呼吸,兩手慌張地撫摸壓著她的硬物,拚命想清醒去辨別那到底是啥?

  終於她發現了,壓著她的是副男性的軀體,而且頗為強壯。

  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是發生強烈地震嗎?他還活著嗎?小玲呢?她記得自己正在等小玲寫完自修,等著等著她的眼皮好沉重,想閉目養神一下子,居然睡著了。

  她手摸到他的臉上,還有呼吸……真是不幸中的大幸!「你是准?發生了什麼事?」她極力穩住自己問。

  「是我,對不起……」展漢濤面紅耳赤地說,他原本是穩當地把她抱進客房內,房間裡十分幽暗,他又騰不出手開燈,於是循著熟悉的路徑走向床,怎料到地板上竟有個圓滾滾的東東,他一腳踩上去,身體往前一栽,把孟蘿蔓摔到床上,而他膝蓋撞上床沿,剛強的體魄整個壓上她。「你睡著了,我想抱你進來客房睡一覺,不知踩到什麼,跌了下來。」

  孟蘿蔓雙頰急速脹紅,原來是他,並沒有發生地震,而是他跌倒了,她剛好成了墊底的那個,但他怎會這麼好,把她送進客房,而她競睡得像豬一點也不知道。

  她滿心熱烘,雖願意相信他絕對是出自一番好意,可是他們交纏的肢體實在是過於曖昧。「沒關係,反正你又不是有意的……」她已經盡力把話說得婉轉,給他點台階下,怎知她話一說出,好像又別有暗示,連她自己都尷尬得要命。

  「我不是,當然不是……」展漢濤也變得笨拙,愈解釋愈糟,想即刻起身避嫌.但膝蓋發麻使他一時無法移動。

  「我……能瞭解,你是情非得已。」她聽著他近在耳畔的低語,再次說了句讓自己差點呆掉的話。負荷著他剛硬的身子,一股亂流在她身子裡亂竄著,她心想他怎還不快快起身?輕輕推動他,示意他不能這樣壓著她,她會熱壞了。

  「我去開燈,你躺好,別下床。」展漢濤的膝蓋終於恢復知覺,立即支撐起自己,但他真想咬掉自己的舌頭,他沒事幹麼說這種雙關語,聽了教人臉紅,尤其是在這時候……

  「你快去……」孟蘿蔓緊皺著眉苦笑,在這當下似乎是多說多錯,還是保持沉默比較不會有反效果。

  展漢濤離開她,走到門口,開了牆上的燈,他的呼吸間和他的身上,全都留有她身上的香氛,她柔軟如綿的身子似乎也還嵌在他的懷裡,激盪著他的心神,差點就喚醒他體內沈睡中的慾望野獸。

  他甩甩頭,暗斥自己在想些什麼?

  望向地板上闖禍的東東,原來是小玲的溜溜球,那孩子玩具也不收,胡亂丟在這裡,他往前一步,撿了起來,擱到櫃子上。

  孟蘿蔓以手背擋著忽然亮起來的電燈,悄悄地鬆了口氣,但一時間起不了身,被他那重重的一壓,她好昏,身軀好像癱了,使不出力來「你在這裡睡一覺,我出去了。」展漢濤站得老遠,沒有輕易接近她,不想讓她誤會他是匹惡狼,他滿有心要跟她交朋友的。

  「不不……我也要走了,我還得上課。」孟蘿蔓不想讓小玲久等了,急急地起身,長髮零亂的散在肩頭、胸前,她隨手攏攏長髮,希望自己的樣子不會太狼狽。

  「今天提早下課,你太累了,我不希望你累壞了。」展漢濤盯著她突然呈現的性感風情,他喉嚨變得沙啞,「怎麼可以……拿了錢不工作呢?那我會良心不安的。」孟蘿蔓不懂自己為什麼可以受到這樣的禮遇。

  「你的身體比較重要。」他該移開視線的,偏偏忍不住直盯著她看,她豐潤的唇,迷濛的眼,全都誘發著他男性的衝動,他想做的居然是抱著她親吻。

  該死的!他在想些什麼?他是很久沒有女人了,但也不該對她想人非非,她是繁星的妹妹、小玲的家教、他的得力助手啊!

  「我……沒事啊!」她怯怯地對上他灼熱的眼睛,心也跟著發燙著。

  「別跟我辯論。」他對她真的是一片好意。

  「我沒有啊!」她沒有跟他強辯的意思,而是她真的不想睡了。

  「你有……」

  她不再答腔,兩人無聲地對看著,靜謐的空間裡氣氛變得奇異,似乎有種莫名的親密感在蕩漾,男人和女人原始的費洛蒙也無聲地在擴散中。

  她驀然臉紅,對他強烈的示好感到愉悅和害羞,她這人很少害羞的,她一害羞就會變笨,完全無法表達自己。「別擔心,我身體好得很,我是有點想睡而已,沒想到真的就睡著了……謝謝你,把我『搬』到這裡來,你……真的很好。」

  她低著頭,故意不說他抱她,而是說成像搬貨物一樣的把她搬進客房,這樣她心底會坦然些,他也會比較容易來面對她。

  「我去上課了。」她立起身,走向門口,經過他身邊時,他扣住她的臂彎,她心跳直線加速,緩緩抬起雙眼和他熱燙的黑眸默然相對,他的眼神讓她幾乎以為他要吻她……

  「你真的沒事嗎?要不要明天放你一天假?」他是想吻她,卻不敢輕率地冒犯。

  「明滅有很多事要處理。」她希望他放開強而有力的手,她很困擾。

  「那後天放假。」

  「後天也很忙啊!」

  他心虛,怪自己丟那麼多工作給她,害得她完全沒有休息的時間。

  「是因為我績效第一名.你想放我榮譽假對不對?」孟蘿蔓自作聰明地想。

  展漢濤揚起唇一笑,給自己一個轉圜的餘地,順著她的話說:「不就是嗎?」他放開她。

  孟蘿蔓竄動的心悄然地安分了些,俏皮地說:「那我休下星期一好不好?我想在這星期前把工作都做好,然後把榮譽假和周休二日連在一起,就可以在家裡睡上三天三夜,睡到很飽很鮑了。」

  「好。」展漢濤順著她,她怎麼說都好,最重要的是,他希望她能充分的休息,養精蓄銳後又是一尾活龍。

  「你是個很好的老闆。」她一直這麼認為。

  「我不是。」他坦誠道,他根本和她想的是兩回事。

  「我知道你很器重我,對我有恩,我不想讓你失望,我會很盡力地把工作做好的。」她終於能當著他的面說出心聲了,她好開心。

  「我哪裡對你有恩?」他不這麼認為。

  「其實我瞞了你,在你給我你的名片前,我好一陣子都沒工作了,沒有律師樓要我,你卻要我到你的事務所上班,你的事務所是我一直嚮往的呢,所以我真的很感恩啊!」她招了實情。

  「是嗎?」他瞥著她臉上的笑意,心憐起她的無知,他真的沒想到她竟會是用感激的心態來看待他,他並不值得……

  「是的。」她笑逐顏開地點頭,

  他突然伸出大手,想揪揪她漾著甜笑的面頰,但理智拉扯住他,他沒有那麼做……但他手已伸出來了,頹然放下又古怪,只好順勢要跟她握手。「看來,我找對人了,你也是個優秀的合作夥伴。」

  「有你這句話,我就算再忙,也不覺得累啊!」孟蘿蔓心裡在放煙火,略有怯意地握上他的手。

  她的話聽起來天真到有股傻勁,他一時心折竟握緊了她的手,拉她入懷擁抱,他多希望他們之間的關係以此刻為起點,重新開始。

  「你幹麼抱我?老大……」孟蘿蔓故作鎮定,其實心已慌亂。

  他對她有佔有慾,還對她起了色慾心,他該死!「這不過是禮儀。我喜歡你這個合作夥伴……」他拍拍她的背。

  他……喜歡她……

  她怔了一下,不不!她是怎麼聽的?她不能斷章取義啊!他是說他喜歡她這個合作夥伴,對他而言,她只是個合作夥伴,是她聽到「喜歡」兩字就茫了。

  因為從小到大,她還沒聽過男生說喜歡她,她太悍了,常常~張嘴就能殺死英雄豪傑,男牛大都怕她。

  要是有人喜歡上她,那一定是個有勇氣的敢死隊。

  而他犯得著抱她那麼久嗎?

  說也奇怪,她並不排斥他的擁抱,他的胸膛寬敞,溫暖,充滿陽剛味,讓她感受不到半點冷酷,而且有莫大的安全感。

  說真的,她喜歡……他抱著她的感覺。

  「我也喜歡你這個老闆。」她也伸手拍拍他的背,以禮相待。

  展漢濤笑了出來。

  孟蘿蔓也笑著,倚偎著他,心底冒出一絲絲不知名的甜來,充塞了她整顆心。

  而兩人之間的距離,在這個夜裡,無形中已經拉近了。

  一種難以言喻的情愫,也在這個擁抱中悄然滋長。

*****

週末最後一天的上班日——

  「孟律師,我所要求的你都知道了吧?」午後,一名女客戶來到孟蘿蔓辦公室,說著自己對案子的訴求。

  「嗯……你說得很清楚。」孟蘿蔓恍神得厲害,沒聽清楚客戶說了什麼,幸而有小琦在一旁幫著做記錄,待會兒冉看記錄內容就行了。

  「那我先走了,全交給你處理了。」客戶從沙發上起身,離開了孟蘿蔓的辦公室。

  小琦天天和孟蘿蔓相處,早就感覺她怪怪的了,她疑慮地把記錄放在孟蘿蔓桌上,探問:「孟律師,你這幾天看起來精神都有點不能集中的樣子,是不是太累了?」

  「有嗎?沒有啦,還好啊,所有的案子不是都搞定了嗎?」孟蘿蔓聳聳肩,有點言不及義,從會客的沙發椅回到自己的辦公桌,不希望小琦再問,她邊走邊說:「我從明天起就要連休三天了,要是有客戶臨時要找我的,你就幫我髓記下來,我回來再處理,還有……你要出去時請幫我關上門喔!」

  「好。」小琦見主子不說.也只有照她說的做了,她關門,退了出去。

  孟蘿蔓坐到辦公椅上,吁了好長一口氣,她很想保持自己一貫的專業態度,怎知她還是在和客戶約談中恍神了,而且一次比一次嚴重。

  她答應過展漢濤會努力工作,可是自從那天和展漢濤熱情的擁抱過之後,她就發現自己不太一樣了,雖然她極力讓外表看來一切如常,實際上她的心已經在外太空飄蕩好多天了。

  她常注意力不能集中,聽不清客戶說的內容,除了出庭時還能全神貫注,其餘的時間,她的腦子都處在當機狀態。

  她不知道自己要要白癡到什麼時候,她第一次無法掌控自己的心思,她的思緒一直停留在擁抱那一刻的美好,想像著要是他們都一直不放開對方,那會有什麼事會發生……

  噢!她不是白癡,應該說是要花癡才貼切吧!

  她留戀展漢濤懷裡的那份溫暖,那種貼近的感覺,他的胸腔彷彿有種神奇的力量,足以包容她渺小而暗澀的世界,讓她寒冷的心,在那裡得到了撫慰和無限的滿足。

  她真該死,她怎能這麼無恥,貪戀男人的懷抱?

  她一向就看不起戀愛中的人,更嘲笑想結婚的人,但現在她想唾棄自己……她怎能對展漢濤著迷了?

  想當初她還費力地勸他和何慧娟別結婚的,物換星移後她竟對他有了遐想,太諷刺了,連她自己都不知要怎麼辦才好?

  她無時無刻都在想他,明知他也在事務所裡,她卻不敢公然去看看他,生怕一見到他,她心裡的秘密就會曝光。

  可怕的單戀,可怕的心思,她完全抓不住自已了!

  她真的現在才明白,為何那些戀愛中的人會頭昏地去結婚,因為他們失去了理性,現在的她正是如此。

  噢!怎麼辦,怎麼辦?她真的迷上他.而且難以自拔了。

  叩叩——

  有人敲她的門,她還沒允許進入,展漢濤英挺高大身影就快速地朝她走來。「快點收拾,一起下班。」

  孟蘿蔓心跳忽然飆快,他幹麼來約她一起下班?他這樣的舉動會讓她病狀加深的,她已經無法自救了,他不能再在她心底製造波瀾,她很容易胡思亂想。

  「還有一個鐘頭才下班。」她故作鎮定地說,眼神冷冷的,她暗自乞求他別看出她的偽裝。

  「我有事跟你討論。」展漢濤找借口,並不是真的要跟她討論,而是方堂主正上樓來了,他交代過樓下的櫃檯,一見方堂主來立刻要通報。方堂主的來意他很清楚,他得先下手為強,把孟蘿蔓帶開,阻止方堂主見到她。

  「在這裡討論不行嗎?」孟蘿蔓好怕自己會無法推辭,他的理由太正當了,她要是不服從就是違抗老闆了。

  「不行,你快點,跟我一起走。」展漢濤不讓她留在辦公室裡,無論用什麼手段,他都要帶走她。

  「一起走」這三個字觸動孟蘿蔓敏感纖細的神經,兩朵紅霞在她頰上暈開來。

  「快一點,趕時間。」展漢濤看她愣愣地坐在位子上,索性繞到她身旁拉起她。

  她觸電般地抽回自己的手,拿了公事包,把桌上的文件收了進去。

  而他又沒等她同意.大手扣緊她的,拉她大步走出辦公室,丟下一句話給小琦。「要是有人找孟律師,就說她有事外出了。」

  小琦看到他們緊扣的十指,心裡有些驚訝,吶吶地回了句:「是。」

  孟蘿蔓腳步慌忙地被展漢濤拉著跑,但她腦子還沒茫到分不清楚方向。「門口在那旁邊。」很明顯的他走錯方向了。

  「還有另一個通道。」展漢濤當然知道門口在哪裡,但從那裡她不就和方堂主遇個正著了?

  「是喔!」她來事務所那麼久從來不知道,而那個通道原來是安全門,就在飲水機旁,他開了安全門,寬廣的樓梯出現在前方。

  「我可以自己走嗎?」她渾身發熱地問。

  他仍拉著她下樓,腳步像急驚風,像沒聽見她所說的。

  她不再問,她必須專心看著樓梯,跟上他的腳步,才不會跌個四腳朝天,但她就是無法專心,他燙人的手心映著她的手心,她滿腦子熱氣,樓梯一層一層的愈來愈模糊,她一腳踩了個空撲向前去。

  「啊!」

  兩人同時感到震驚,他一個反射,手臂一伸攔住她的腰。她整個人貼進他的懷裡,頭上的髮髻鬆了開來,黑髮像瀑布一樣的披瀉而下,「有沒有嚇一跳?」他深炯的瞥著她性感動人的模樣。

  「你不是問過……我是那麼容易被嚇劍的人嗎?我不是啊!」她在他熱烈的目光下,快要無法敝作鎮定了,「要是我吻你呢?」他半瞇著眼問她。

  天啊!這叫她怎麼回答才好,說怕得皮皮挫,那她就太沒膽識了,說不怕……不就表示她同意要他吻了?

  而實際上她是嚇到腿軟了!

  他盯著她脆弱無助的模樣,從沒見她這樣,但他並不是開玩笑,他是認真地想吻她,自從那晚在他家的客房擁抱過她後,他就上癮似的想著那一刻。幾度都想到她辦公室看她,但就怕見她一次,心底的熱情就會為她滾沸一次。

  「站好,我放開你了。」他發揮了強大的自制力,沒有強迫她。

  她並沒有站好,心底多希望他別這麼作罷,她內心掙扎,渴望他的吻,又說不出口。

  「別……放開我。」她的自尊教她只能這麼說,而當她這麼請求他時,她腦子真的完全當機了,什麼信念、矜持全都離她遠去……她心底滿是緊張和刺激感,還有更多的好奇,她長這麼大還沒有過玩親親的經驗。

  展漢濤心底驚喜,毫不猶豫地俯下臉去,靠向她微顫的紅唇。

  她難以想像,原來這就是親吻,他溫柔的滋味竟是如此美好,她身體的反應是那麼美妙……

  她好想擁有他的溫存,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她真的想。

  可她沒有資格想,更不敢說,她從來就不相信愛情,更認為愛情是不切實際的毒藥,它引誘人們走進婚姻。

  她一向是反對結婚的啊!

  她現在要反過來推翻自己的觀點,實在太慢,也太可笑了。

  他綿密地吻她,她很被動,青澀的小舌總是退縮,卻更牽動他的心神,他雙臂扣緊她柔嫩的嬌軀,緊抱著她吻得更深,急切麗火熱地纏著她……

  她急促地喘氣,被吻得渾身酥軟,感覺他的懷抱變得緊繃,屬於男性的陽剛處也堅實地壓抵著她,她心一驚,手上的公事包從她指間滑落在樓梯上。

  他慢條斯理地放開她的唇,俯視她紅艷的小臉.低聲問:「你很緊張?」

  「沒……沒有啊!」她睜開眼,長睫毛害臊地眨著。

  「可以再吻你一次嗎?」他問。

  「嗯。」她沒有掩飾自已喜歡他的吻,也不想再裝冷靜,她這人的好處就是心裡怎麼想,就怎麼做。

  啦啦啦~~

  她掛在公事包外的手機響起,不知哪個客戶找她,她以為他會放她去接聽,客戶優先啊,但他卻沒有要放開她的樣子。

  「手機在響。」她說,

  「別理它。」他不肯放開她,壓上她的唇,再度將她纏繞。

  她也無心去聽那電話,既然老闆准許了,她何必在這時候分神,她想要他的吻,想賴在他的懷裡……

  但只許今天,明天後,她一定要恢復正常才可以。

  無人的樓梯間兩人吻得火熱,辦公室裡,方堂主這位不好惹的客戶,聽著空響無人接聽的手機,不耐煩地吼小琦——

  「孟律師怎會突然出去了?太可惡了!」

  「請你稍安勿躁,你可以留言在語音信箱,她忙完會回電的。」小琦盡力地安撫他。

  「我不習慣留言,等她回來你告訴她我來找過她了。」方堂主吼了一聲,憤而離去,他趕在孟蘿蔓下班之前來,就是想請她吃飯,順便喝咖啡,他很喜歡她這麼能幹又美麗的女人。

  要是能將她弄進幫裡,熟悉幫裡的業務範圍,那將是他的一大助力,要是日久生情,她願意跟他,那就更好了.他不會娶她,但能保證她一輩子吃香喝辣的。

  他不死心,他還會再來的。

  「是。」小琦無奈地說,回到位子上,繼續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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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8-7 00:40:21
第六章

  樓梯間,兩人的吻一次比一次火熱,一次比一次銷魂。

  她再也分不清自己要他的吻是對是錯,今天過後她是否還能堅守自己的心?

  樓梯下忽然傳來腳步聲,她心一緊,像做錯事將被抓包的孩子,急急推抵他。

  展漢濤也聽見了,他倒沒有像她那麼緊張,反而顯得鎮定。

  「別怕。」他扶著她的纖腰,頭靠向她的耳畔低語,從容地彎下腰撿起她的公事包交給她。

  孟蘿蔓粉頸低垂.手指微顫地接下,神思還停留在他熱情的吻裡,要不是他扶著她,她恐怕連站都站不穩了。直到這一刻,她才發現自己膽小而脆弱,她怕被人發現她和他在做壞事。

  「誰說我怕了?」她嘴硬地說。

  展漢濤熠亮的黑眸盯著她羞紅的臉看,她的小嘴嘗起來甜美無比,卻挺好辯的。「你不怕被撞見,幹麼要推開我?」他有趣地反問她。

  「我……是為了你的名節著想啊!」她總有理由。

  「你不必為我考慮那麼多。」展漢濤笑著,大手掐了掐她水嫩的腰。

  她暗暗呼吸,他情人般的撫觸令她心慌。

  「好吧,算你贏。」她以退為進,不讓他有要嘴皮的機會,沒想到他反應比她還快。

  「輸家請客。」展漢濤見縫插針,緊抓住和她獨處的機會,他滿腔的熱情,心為她淪陷了。

  「你想……吃什麼?」孟蘿蔓其實也不想那麼快跟他說bye-bye,她還想眼他在一起……她對自己的念頭感到懊惱,卻又控制不住自己。

  「你……」他停了半拍才說:「拿主意。」

  她紅著臉瞪向他愛笑不笑的俊臉,他竟又要嘴皮子,她決定裝作不懂,問:「火鍋好不好?」

  「嗯。」

  「可是時間上會來不及去替小玲上課耶!」她擔心。

  「就放假一天。」

  「可以嗎?」

  「拙一天薪不就扯平了。」他解決時間上的問題。

  「那就走吧,不是有事要跟我討論。」她把重心轉移到公務上,盼著兩人之間的曖昧氛圍消失於無形。

  展漢濤其實早就忘了他要她提早下班時的理由了,看看時間,那個方堂主應該走人了,而他總得對她有個交代,不讓她看出破綻。「走吧,是想跟你談談關於年底分紅的事。」

  「分紅?這種事你應該去找我們事務所裡的大律師們討論,怎麼會找上我?」孟蘿蔓好生驚訝地張大眼睛。

  「你將是大律師,而且是最具有潛力的那一個。」展漢濤說得斬釘截鐵。

  她說不上話,心底卻悄悄地欣喜著,他終於看出她的才能來了,哇!她真想給自己一個愛的鼓勵耶!

  「謝謝你。」她不自覺地對他細聲細語,多感激他的慧眼識英雌。

  「別謝我。」展漢濤直視她亮瑩瑩的眼睛,染著淡淡暈紅的臉,他沒見過一個女人比她更值得探索,她有率直可愛的個性,而吻了她才知她很容易害羞,要是他真心想勾引她,後果會是如何?她還是處女嗎?

  想來是緊張加刺激,不過那僅止於想像,她接不接受他又是另一個問題。

  「走吧,邊吃邊談。」他環著她的腰。一起下樓去。

  孟蘿蔓握緊公事包,又暗暗地吐納,他燙人的手心.溫度直竄進她薄薄的衣料下,害得她心狂跳,體內溫度悄悄上升,可是她心裡的某個需要溫暖的地方又渴望他別放丌她,她戀著他臂彎裡的溫暖和安全感。

  她咬了咬唇,看著兩人的腳步,暗罵自己實在太不知害臊了,她應該早點清醒,別再這麼矛盾掙扎下去。

  就在下樓的轉角處,迎面走上來的一群人是樓下辦公室的人,彼此並不熟識,但擦身而過之時,孟蘿蔓似乎發現那些人投來羨慕的眼光。

  她想他們是在艷羨她,或是她身邊的展漢濤?

  她心底突然交織著一股微酸又微甜的味道,但是,她不能愛上他,她不戀愛的;而他更不可能看上她,她並不是他要的菜,他要的是那種有曖床功能,加上能幫他照顧小孩和家庭的女人,而自己絕不是那塊料。

  她獨立習慣了,更不會伺候大男人。

  為了自保,也為了維護他的名節.她得快點表明立場才行。

  「我們都開自己的車去吃火鍋,才不用再繞回來停車場開車。」她輕快地說,腳步也加快了些,輕巧地脫離了他的臂彎j率先走在他的前面。

  展漢濤並不遲飩,從她的舉止和語言,能意會得出她在閃躲他,既然她希望如此,他會配合,雖然她很吸引他,但他絕不自私,也絕不勉強她,愛情是勉強不來的,不是他單方面有感覺就行,何況他有個孩子,很難教一個單身女子來接受他,他對她有渴望,不過是他個人的問題而已。

  「好。」他答得乾脆俐落。

  孟蘿蔓一聽他答應了.回頭看了他一眼,他臉上落寞的笑容,揪緊了她的心,她不自禁地放慢腳步。

  但他可沒和她並肩而行,甚至比她還快地走在她前頭,逕自下樓進了停車場。

  她心口忽然緊窒,好像有什麼東西卡在喉嚨,難受得要命!她深知是自己敏感而細微的反應傳給了他,他已經接收到她拒絕的訊息了,但是他那麼乾脆、沒有第二句話,竟然令她很難過。

  是她讓一切變得難以青喻,也因此領悟到他那樣的大男人,居然也有細膩敏感的內心世界,只是從來沒有表現出來。

  她可以瞭解一個獨自帶著小孩的男人,內心應該也跟她~樣敏感脆弱吧!無論他多有錢、多強勢,在社會上擁有地位,他的心靈深處也是寂寞需要人撫慰的。

  要是他對她有意思,那她只能說抱歉,她自認不是談情說愛的最佳人選,她不會安慰人,也不會戀愛,他應該有更好的選擇才是。

  他們是沒有結局的,她很早以前就決定要一個人過一輩子。

*****

停車場裡,兩人談好去吃到飽的旋轉火車火鍋店,各自開車前去了。

  到了火鍋店,他們並肩坐在高腳椅上,一人一個小火鍋,四周是熱鬧的,但他們之間的氣氛卻有點凍結,有點僵住,兩人都能感受這奇妙而微細的變化。

  「請問要日式沾醬或是沙茶醬?」服務生前來詢問。

  「沙茶……」他們兩人異口同聲說,互看一眼,熾熱的眼波在短促的交流中又進出無名的火花。

  「我要加蔥、蒜、辣椒。大蒜多一點。」孟蘿蔓阻止陣陣漣漪在心裡興風作浪,故意向服務生要很多「美味」的大蒜,那吃了會很有味道,可以破壞許多想像空間,好讓展漢濤對她止步。

  她也展現她超大的食量,從載有各式菜色的小火車上拿了貢丸、魚磕、冬粉、香菇……一一倒進自己的小鍋裡。好嚇嚇他。

  「你喜歡吃大蒜?」展漢濤隨口問,他注意到她的「喜好」。

  「嗯嗯,聽說吃大蒜可以殺菌、抗氧化,應該三不五時吃一下。」孟蘿蔓沒有圓眸看他,不讓表情洩漏她小小的計謀,繼續拿小火車上的好料往小火鍋裡倒。

  「你一次煮那麼多吃得完嗎?」他淡淡地又問。

  「這是吃到飽餐廳耶,要吃多一點才划算。」她嘻笑。

  「你還真會盤算。」他揚著眉一笑。

  服務生在這時送來沾醬和一碟蔥蒜辣椒,

  孟蘿蔓二話不說,立刻加了很多重口味的好料到沙茶醬裡。

  「分我一點。」展漢濤把自己裝沾醬的小碗挪向她。

  「你也要啊?」這是她對他的驅逐計劃,莫非他也要有滿口大蒜味,好讓她自動退散?

  「以毒攻毒。」他說。

  「什麼……意思?」她覺得他話中有話,敢情是後悔跟她玩親親?

  「不是可以殺菌嗎?」他並沒有別的意思。

  她壓低柳眉,將小碟子裡的大蒜和蔥花全用筷子撥到他的沾醬小碗中,心矛盾著,她拒絕他時覺得理所當然,被他這麼一說,她卻有點感傷……噢!她怎會有這麼多毛病?她到底要怎樣心裡才平衡?

  「好東西要和好朋友一起分享喔,這樣夠不夠?」她苦笑問。

  「我們算是好朋友了嗎?」他瞥向她問。

  「你說算就算了。」孟蘿蔓欲哭無淚,她嘴巴又不靈光,多說多錯,真怕他所謂的朋友是女朋友。

  展漢濤聽得出她言不南衷,轉移話題跟她談起公事,他很清楚若真的有心要她,就得先解除她的心防。

  他的攻防戰略是一流的,大學還沒畢業就考上律師執照開始執業了,可對她,他並不想用心機,他想……順著感覺走,自然而然地建立起的關係,會比較好些。

  「你要是績效一直保持領先,半年以後就升為股東,領全事務所百分之五的紅利了。」

  「這麼多啊!那我不是削爆了嗎?」孟蘿蔓好意外.感到驚喜。

  「要是你待滿一年,明年起可以再增加百分之五。」他最有心的是想網羅她,希望她一直在他的事務所待下去。

  「我會的,我會待很久很久,像便秘一樣不走。」孟蘿蔓的幽默細胞忽然活絡了起來。

  展漢濤瞅著她逗趣的表情,笑了。

  孟蘿蔓看著他的笑臉也漸漸地放輕鬆了,他們雖吻過,卻也沒做別的壞事,應該沒有她想像中的那麼嚴重才對,是她怕東怕西的顧慮太多,太神經質了。

  「總之.你這人真夠意思耶!」她沒大沒小地拍拍他的肩頭。

  「你很努力,我當然會有回饅,我相信將來大有可為。」這是他誠心的看法。

  「真的厚,我自己也這麼覺得。」她皺著鼻子,笑盈盈地說。

  他的視線離不開她多變的表情,再給他多一點的機會,他勢必會愛上她,可她會愛上他嗎?忽然,滋地一聲,將他的神思拉了回來。

  「你的湯滾了啦!」孟蘿蔓趕緊伸手把他桌上的微調開關調小。

  「可以開動了。」展漢濤收回目光,把焦點移到火鍋上,執起筷子開動。

  孟蘿蔓拿了長杓撈小火鍋中的魚蛋,放到沾醬裡,也吃了起來,邊吃還忍不住地咕噥:「我家老爹要是知道老闆這麼看重我,肯定會對我另眼相看的,呵呵……」

  展漢濤想起那個在睡夢中叫「爸爸」的她,不讓她有心理壓力,他輕鬆地問:「你說的老爹是你爸吧!」

  「對啊。他跟你一樣是個單親爸爸,辛苦地帶大我和姊姊……」孟蘿蔓不避諱地說,因為這是實情。

  「喔,我從來沒聽繁星提起過。」他想多瞭解她一些。

  「那沒什麼好提的……應該說,不值得一提吧!」她吞下魚蛋,撈了香芋、花枝丸和大白菜到碗裡。

  「說來聽聽。」他邊吃邊問。

  『孟蘿蔓認為說了也無妨,直率地說:「我和姊在很小的時候,我媽就跟人跑了,我爸性情因此大變……噢,吃飯時這麼說聽起來有點不衛生耶!」

  他笑她突然無厘頭地冒出這話,搖搖頭說:「你高興怎麼說都隨你。」

  她瞥了他一眼,他神態自若地吃東西,她也不再那麼……,先把花枝丸放到嘴裡吃下,再接著說:「我爸很頑固,很難溝通,也從不溝通,在我家開辯論會是常有的事,我總是跟他鬥嘴,不像姊那麼聽話,他也很討厭我,見了我不是碎碎念就是嚴厲地命令.我暗自發誓,等我考上律師後就執業,就不讓他養了,我一定要獨立。搬出去一個人自立門戶,看那老頭能奈我何。」

  「你真的獨立地搬出去自己住了嗎?」

  「沒有。」她氣餒。

  「為什麼?」展漢濤涮著牛肉片問。

  「我後來想想……那老頭年紀一把了,我也不能棄他不顧嘛!」她同情老爹,畢竟他真的老了。

  「算你還有點良心,可是你要是嫁掉了,他怎麼辦?」他試探她的想法。

  「我怎麼會嫁掉?」那是不可能的代志。

  「怎麼不會?」他猜她不會的理由和她勸人不結婚的理由是一樣的。

  「我還以為你在我的教化後已經能明白了,怎還問我?這世上是不會有幸福的存在,所以還是不要頭昏去結婚比較好,我就不結婚啊!」她堅持自己的理念。

  「你是從來沒戀愛過才會這麼說。」他心底直歎這女人可真頑固。

  「關於戀愛,我其實……涉獵不多。」她也不諱言,她確實是沒有。

  「別說沒人追你。」

  她突然被他這麼一說,內心挺受刺激的,沒看清楚香芋上有片辣椒,一口吃下。熱辣勁一時辣得她舌頭發麻,話沒經過大腦就飆了出來。「是沒有!沒人敢追我,我從小就當風紀股長,說話比男生大聲,功課也比男生厲害,我的外號叫恰北北……」

  他瞧她滿臉通紅,趕緊遞上水給她。

  她趕緊含一口水在嘴裡解辣,吞下後揮手揚揚舌頭,這時候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他唇上噙著笑,看著她可愛的小動作。聲音很低地說:「那……愛和被愛是怎麼一回事,你都不太熟了。」

  「嗯。」她不需要知道啊!

  展漢濤幾乎已能從她的話中判斷,她完全沒被愛過.他要是放過她,那將是她人生中的一大損失。她得有人愛,更該嘗試被愛,她會知道幸福的滋味,就不會拒戀愛於千里之外。

  孟蘿蔓舌頭好多了,又開始吃起火鍋,嘴裡嚼著食物,心裡消化著他的問題,他一直問她那些五四三不知要幹啥?

  但她的回答應該也夠清楚了,要不是剛剛那片小辣椒,讓她辣得說不出話來,她就可以多作補充說明,好讓他更明白了,反正他也沒再問,那她就專心地吃了,有時沉默反而不會出錯啊!

  一餐結束,買單後兩人循著紅磚道走向餐廳後方附屬的停車場,兩人的車都停在角落,有點幽暗。

  孟蘿蔓心裡並不慌,因為她已有了防護罩……滿嘴蒜味,嘿嘿!

  她步伐優雅地和他一起走向座車,先按了車子的中控鎖。

  展漢濤也按了自己車的中控鎖,問她:「休三天假你要做什麼?」

  「睡到飽。」這是她最大的願望了。

  「你是需要好好的休息。」他贊成。

  「那再見嘍!」她笑笑地揮揮手,要走人了,期盼他們各自回家後,就忘了在樓梯間發生的事。

  他深邃的黑眸也帶著笑意,可他沒說再見,而是把她拉了回來。

  她心浮在半空中,措手不及之際他已給她一個香濃而熱辣的吻,香料濃郁的氣息從兩人的舌瓣間暈染開來……

  她腦袋當機了,忘了自己原先是怎麼想的……

  「不……」她怕了他,別開臉,想掙開他,她做了防護卻一點用也沒有。

  「別回去。」他強而有力的大手溫柔地扣住她。

  「不行。」他想勾引她去做壞事,她知道。

  「為什麼?」他確實想勾引她,卻不是要對她使壞,他想找個女生都愛的浪漫地點,陪她喝杯咖啡,聊聊天,彼此多瞭解對方,找尋心靈中可有共同的契合處,再告訴她關於愛情的美好,盼她轉念,製造彼此問更進一步的可能性。

  她使出僅有的力氣,推開他,脹紅了臉抗拒他。「你不過是要我填補你的空虛寂寞。」

  他怔愕,頹然地放開她,不可思議地瞪著她,沒想到她競把他想成那麼不堪!他絕不會是那種男人,而她這句話和直接甩他一個耳光具有同樣的殺傷力,打碎的不只是他的熱情,還有自尊。

  他默然無語不想解釋什麼,轉身走向自己的座車,急促地開車,倒退,離去。

  她恍然地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車遠走,身子虛弱地倚靠在自己的車身上,忘不了他剛才瞪著她時暗沈蕭瑟的目光……

  她說錯話了嗎?難道他不是因為寂寞的假日太漫長,才想找樂子?

  她並不想成為一個解悶的工具,她寧願跟他談場戀愛,也不當他尋歡作樂的對象。

  這想法教她自己心頭一陣驚詫,緊咬著唇,在心裡質問自己——

  剛剛你在想什麼?怎會想跟他談戀愛?

  她泛涼的手輕撫向自己熱燙的臉頰,全身隱隱顫抖著。

  她無法弄清楚自己怎麼會興起這個念頭,她明明堅持不婚的理念,而且一向不談戀愛的,怎還會有跟他戀愛的奇想?她這是在違背自已一直以來的信仰。

  她該徹底地反省,不能說一套,做一套,這會兒連她自己都無所適從了,她必須回家去閉門思過,相信她會找到合理答案的,她垂著雙肩,進車裡,沮喪地回家。

*****

一連休假三天,孟蘿蔓始終待在房裡,不是昏睡,就是看著天花板上的燈發呆。

  她想著展漢濤,他的人,他的吻,還有他那最後一瞪……

  一思及他的眼神,總讓她覺得是自己說錯話,而且說得太過火而傷到他了,也許他並沒有要她填補空虛的意思……可是,沒有的話,幹麼要把她吻得腦子都當機?

  她實在想不透,苦惱得要命。

  她揉著睡眼,拖著軟軟的身子從床上起身,看看時間,已是星期一的下午三點了,肚子好餓,她這幾天拚命地睡,連東西都沒吃。

  懶得換睡衣,也沒洗臉刷牙,她打了個哈欠,下樓去找東西吃。

  她不想再傷神了,反正腦袋已經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睡到不省人事,終於知道起床了,衣服也不換就下樓,成何體統?!」孟老爹在客廳裡看報紙,見到女兒服裝不整的樣子立刻開火削她。

  「放假不睡要做什麼?在家裡又沒別人,換衣服幹啥?」孟蘿蔓有氣無力地抗辯。

  孟老爹繃著老臉,報紙啪地一聲,攤了開來,遮住自己的視線,不想看見女兒懶散的模樣,其實他不是不知道她工作忙翻了,但要他退一步可真難。

  孟蘿蔓也不想理老爹,直直走進廚房。

  「有個人打了三通電話來找你。」孟老爹突然隔著報紙,嚴厲地說。

  「誰?」她回過頭來問。

  「傭人幫你抄在電話旁的便條紙上了,不會自己去看?」

  孟蘿蔓繞過沙發椅,正好經過老爹的背後,不經意中發現他報紙拿反了,暗自譏笑一聲,對老爹放炮。「真佩服你的好眼力,報紙拿反了都能看喔!」

  孟老爹認真地瞪眼一瞧,還真的拿反了,立刻把報紙喬正,不忘罵一句:「還不都是教你給氣的!」

  孟蘿蔓搖搖頭,走到電話座旁看便條紙,是展家的電話,展漢濤找她有什麼事?還打了三通?

  她要回電嗎?想著要打電話給他,她感到情怯……

  「留電話的是准?」孟老爹見她默不哼聲,調過頭來歷聲歷氣地問她。

  「是……我老闆。」

  「還不快打回去,跟人家報告說你睡得像豬,人家說不定是有公事,急著找你。」孟老爹回過頭去。

  孟蘿蔓不服氣地對他做鬼臉,天底下哪有人說自己的女兒是豬!真拿這老頭沒轍。

  可是她要回電嗎?休假日哪來的公事?

  她在打與不打之間躊躇了半天,最後還是回撥給他了。

  展家的電話響了三聲,傭人接聽了。

  「我是孟蘿蔓,請問有人找我嗎?」她含蓄地問。

  「是老師啊,我打了三通電話找你.你家的傭人都說你在睡覺還沒起床,所以沒敢吵醒你……」傭人說。

  孟蘿蔓意外,原來不是展漢濤找她,而是展家的傭人,她心裡有些失落,但她失落個什麼勁兒?她對他抱著期待才是最莫名其妙的,她真想笑話自己,這時間展漢濤還在公司,哪可能從家裡打電話給她?她實在夠呆的!

  「有……什麼事嗎?」

  「是這樣的,是先生要我提醒你今天要上課,雖然今天是你的假日,但是小姐的課不能停,你今晚會來吧?」傭人告知她。

  「會,謝謝你的提醒。」她當然得去,上星期五已經沒上課了,小玲的功課也不知做得怎樣了。

  「老師不客氣,那就晚上見了。」

  「再見。」孟蘿蔓掛上電話,拖著腳步走進廚房倒咖啡喝,心裡有著說不出的失意。

  「你都拒絕人家了,還期盼電話是人家打的,真是夠了。」

  她坐在餐桌前數落自己,罵自己,情緒在苦澀中持續低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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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五點整,孟蘿蔓進了展家門,小玲已在房裡等她。

  「老師好。」小玲向她揮手,甜甜地一笑。

  「今天好乖。」孟蘿蔓也回以一笑,走過去,拉開椅子,拍了一拍,試試沒有暗器或機關,她不得不小心翼翼的,因為這孩子隨時會使小伎倆和她鬥法。

  椅子沒問題,她坐了上去,先查看小玲的家庭聯絡簿,看今天學校派了什麼功課。「先寫國語習作,再寫數學。」交代小玲拿出習作來。

  小玲很聽話地拿出來,翻開習作本開始認真的寫,圓滾滾的眼睛偷偷地瞄了一瞄孟蘿蔓,老師今天看來精神很好,並沒有打瞌睡的樣子,這樣一來她的計謀就沒辦法實現了。

  她在上星期五沒見到家教,以為從此不會再出現了,怎知傭人說家教今天還會再來上課,於是她想了很久,把工具都準備齊全了,就等家教睡著再行動說,這次一定要讓家教哭著回家,再也不會來了。嘻嘻!

  「你在笑什麼?專心一點。」孟蘿蔓盯著她寫功課,看到她紅紅的唇往上揚起,並不是真的用心寫字。

  「我沒有在笑啊!老師,你今天不想睡了嗎?」小玲歪著小腦袋問她。

  「我睡得太飽了。」孟蘿蔓聳聳肩,指著習作,要她把注意力放回作業本上。

  小玲沒轍,只好繼續寫完,心裡仍等著伺機而動,看有沒有機會溜出去一會兒,她得有所行動才行。

  十分鐘之後——

  「老師我寫好國語了,你先檢查.我要去洗手間上大號。」

  孟蘿蔓看她的字寫得整齊,很欣慰地摸摸她的頭,順便教她。「以後你就直接說洗手間就行了,兩個同樣意思的話不必放在一起講。」

  「我是因為要便便很久才這麼說的,不過我會改進喔!」小玲露出她的招牌可愛微笑。

  孟蘿蔓看著小玲,瞬時間小小地失神了,展漢濤的笑臉也是這麼好看,他所有的表情都像烙印一樣地留在她心裡,說真的她很想他……唉!她想他做什麼?真是不應該。

  「你去吧!乖孩子,你今天很受教。」孟蘿蔓誇獎她,希望不只是今滅,她天天都能跟自已合作愉快,她盼著這孩子能接納自已,別冉那麼排斥。

  「謝謝。」小玲正要走掉。

  「等一下.這個給你。」孟蘿蔓叫住她,想起包包裡放著在路上買的糖果,想在她有好表現時就送給她當作獎勵,小玲轉過身一看,拍著手說:「哇!是日式綿花糖耶,老師真好,要不是我急著去便便,現在就想吃一顆了。」

  孟蘿蔓看著她晶亮大眼睛,可愛的笑臉,不設防地說:「先幫你放在桌上了,下課再吃。」

  小玲猛點頭,跑了出去。

  孟蘿蔓不疑有他地檢查她的國語習作,抓出錯字,等她回來再改。

  大約十五分鐘後.小玲回來了,她搓著小手,額上冒著汗。臉色通紅。

  「你不舒服嗎?是不是拉肚子了?」孟蘿蔓關心地問她。

  小玲悶笑搖頭,沒有回答她,坐了下來繼續寫數學,她才不是去便便,更沒有拉肚子,她好得很,只是有點累了,她剛完成一個傑作,小手好酸,跑上跑下還得注意時間和傭人盯梢,她可是費了好大的功夫唷!這次她的行動神不知鬼不覺,做得天衣無縫,一定能成功的啦!

  孟蘿蔓覺得小玲看起來很不舒服的樣子,但這孩子不肯說,她也無從關懷起,只好待會兒請傭人轉告展漢濤多關注一下了。

  不知展漢濤何時才會回來,今天她應該是遇不到他了吧!她其實很怕他將不再理她,要是他以後都用冷傲的樣子來面對她,她會很苦惱的。

  唉!從那天分開後,她就變得很機車,一顆心老浮在半空中,沒有安定的一刻。

  好不容易,課上完了,孟蘿蔓走離小玲的房間,她渴望見到展漢濤。但他不在家,人還沒回來,她聞不到屋裡有他的氣息……

  她一向不是心細如絲的人,竟忽然對周圍環境的感受變得敏感了,是什麼啟發了她細微的觀察力?

  有個小小的聲音在心裡回答她——是他誘人的吻。親密的膚觸……那像一把鑰匙打開了她心裡最柔軟的感情,他引誘她細細去體會他的唇、他的呼吸、他的而她任他在自己的身心製造了無法收拾的風暴,她控制不了自己地為他著迷。

  她不敢承認自已早已栽在他手上,她是個俗辣,寧願窩在家裡睡得像豬,也不敢真實地去面對自己的內心,她真的已經悖離了初哀,她不再鄙視愛情,看輕情感對人的影響了。

  她恍神地下樓,心情低落,當她跨出展家大門,展漢濤正好丌車回來了,他的車燈在夜空下綻亮,她霎時止步,心跳怦然。

  她想了他一百萬次了,卻在即將見到他時,還是慌得不知要怎麼表達自己,更深怕萬一他不打招呼怎麼辦?又萬一她先打招呼,他裝沒聽見不理人怎麼辦?

  展漢濤遠遠地就看見孟蘿蔓了,她曼妙的身影在昏黃的燈下,優雅的長髮垂在肩頭,默然無語的模樣分外動人,但他深思熟慮過,他絕不再因為喜歡她,而克制不住自己地去碰她了。

  他不想嚇走她,或者因而在她心底留下不良的陰影,就算當不成情人,至少她是頂尖的工作夥伴,他對她有絕對的善意倒不是怒氣。

  其實這幾天他心情並不好,他反覆地想著再見面時,要怎麼表示才是最自然的,對她最無害的方式,卻一直沒有定論。而該來的還是來了,他得去面對,她就在他眼前了。

  他熄火,下車來,心想至少該問候她一聲。

  「要走了?」

  「嗯。」孟蘿蔓看不清他是什麼表情,他的車燈關上後,院子變得好暗。

  「我幫你開院子的燈。」展漢濤走到玄關前的柱子。按了開關,院子裡一盞盞的小燈亮了起來。

  孟蘿蔓好不容易才敢對上他的雙眼,超乎她的想像,他臉上的線條平和,毫無怒意,也沒有瞪她。

  「回去吧!」他催促她,視線拂過她柔潤的唇,欲語還休的雙眼,對她一笑。

  孟蘿蔓說不出話,一股熱流從心底竄出,她的雙眼水霧霧的.突然很想哭。

  她低著頭,沒勇氣多看他一眼,急急從他身邊溜掉,走到自己的座車旁,翻包包找車鑰匙。

  「等等。」展漢濤低呼。

  她屏住氣息,恍恍然地回過頭。

  「你的車胎是怎麼回事?」展漢濤大步走向她的車,俯下身去看駕駛座前的輪胎,那車輪消氣了,貿然開出去很危險。

  孟蘿蔓扶住自己的額。暗吁了口氣,她實在是想太多了,還以為他叫住她要幹啥呢?

  「怎麼會變這個樣子?」勉強隨他看向車輪,她詫異極了。

  「你在路上有壓上釘子或什麼尖銳的東西嗎?」展漢濤立直身子問。

  「我不知道。」孟蘿蔓搖頭.她一路前來時路況都很好。

  「怎會這樣?」展漢濤撫著下巴,心底在想,這有可能是小玲做的好事嗎?

  她一個小孩可能破壞得了厚實的車胎嗎?

  孟蘿蔓沒有在第~時間想到是小玲,她回想著自己在路上可有經過工地之類的地方?

  就在沉默的時刻,二樓的客房忽然亮燈,兩人一起往二樓看去.二樓陽台上有個小人影正在那兒探頭探腦……

  展漢濤面色凝重,毫不留情地往樓上大吼一聲:「是不是你?」

  小玲被他雷霆萬鈞的怒吼嚇了~跳,連忙搖頭。

  孟蘿蔓也被嚇著了。

  「你給我下來,我有話問你。」展漢濤命令小玲。

  「不要!」小玲才不下去,她要找地方躲了,在她謊稱要便便時。就是她使出最後絕招的時候,她拿了準備好的釘子和鎯頭,下樓破壞家教的車胎,再用老虎鉗把釘子全撥出來,雖然那些車胎很硬,很難釘下去,也很難拔得出來,但她還是使勁全力地完成了艱鉅的工程。

  她到陽台外是想看看那家教哭喪著臉的樣子,不敢再來了,誰知爸比竟然也在院子裡,他今天又提早回來了。

  「那就給我待在那裡別跑,我上樓去問你。」展漢濤大步走向屋子。

  小玲臉色蒼白,才不留在原地,趕緊跑進屋裡,找個地方躲起來了。

  「你又來了,別這樣啊!」孟蘿蔓跑著追上展漢濤,扯住他,不讓他進屋。

  他甩開她,再度往前走;她只好伸出雙臂擋到他前面,但他根本不理她,大步走近家門。

  她匆忙追上他,毫無辦法之際,她急急地踮起腳尖,攥住他的頸子,吻他。

  她管不了會有什麼後果,只想著要讓他不發威,不去驚嚇那無知的孩子,什麼她都願意去做,而她就只想出這個方法。

  展漢濤震驚地瞪著她閉上的眼,她的吻慌亂而青澀,卻實實在在地揪緊了他的心神,他感到困惑,以為她永遠不會再接受他,就算為了小玲,她也沒有必要這麼主動。

  「你幹麼?」他渾身躁熱地擱住她的手臂,拉下她。

  「對不起……」這三個字孟蘿蔓想也沒想就脫口而出,她想為那天自己說過的話道歉,也為這一刻她所做的事道歉,她不該吻他的……

  「對不起什麼?」他想弄清楚。

  「我……我不該……親你的,我只是想阻止你在事情沒弄清楚前就……進屋去教訓小玲。」她聲音微顫,手腳也在打顫。

  「你可以用別的方法阻止我。」他心口不一,其實喜歡她妙用她的吻,這無形中化解了他許多的顧慮,也消磨了他剛才的怒火。

  「我……沒有別的方法了啊!」她從來沒這麼無辜過。

  「你這樣會讓我會錯意。」他緊瞅著她嫣紅的臉,低聲說。

  她百口莫辯,就算心裡的感情會被他看穿,她也認了,因為在她心裡確實有他存在。「那……你就會錯意好了。」她說完,匆匆就要走人。

  他黑眸燃著希望的火苗,大手一伸扣住她的手。「你是什麼意思?我不懂。」

  「我……我現在要去找人來把車弄走,得修車胎……」她結巴地說,在這緊要關頭,她膽小地想當逃兵,而不是把話說白了,「待會兒我會幫你叫拖車,請你……一定要把話說清楚。」他聲音很沉地請求,心胸已坦然地為她敞開了,無論她的理由是什麼,都要聽她從口中說出。既然那天她都已經拒絕他了,現在又為何來「調戲」他?她要是不說明白,他絕不放開她。

  孟蘿蔓怯怯地望向他俊逸的臉,他專注的眸,她的話在嘴邊了,就差有沒有勇氣說出口了。

  「那天……我不該說那句話的……我是不想把我們的關係變得輕薄了……我希望的戀愛方式不是那樣的……我其實……該怎麼說呢。」她苦著臉,欲言又止,感覺自己是愈描愈黑,也懷疑自己是那個辯才無礙的孟律師嗎?怎麼一句話都說不清楚?

  她在心底歎息,這才曉得原來要她說出自己內心的情意,比任何一場辯論都要來得困難,因為那違反了她原則,而且,她很害羞。

  展漢濤不可思議地盯著她,他的理解力沒有那麼差,他能懂她的意思,她愛上他了,只是她有她所希望的戀愛方式……老天!這是他作夢也想不到的結果。

  他不逼著她說了,他會等著好時機把滿腔的熱情都給她,他將她拉近自已,緊緊地抱住,唇輕啄過她的,用溫暖寬闊的胸懷包容、接納她的情意。

  孟蘿蔓沒有拒絕他的擁抱,她浮動的心在他的臂彎裡得到了安穩的力量,她需要他給的溫暖。

  兩人默默地倚偎,心的交會已勝過言語。

  「在這裡等著我,我去找小玲。」展漢濤拍拍她的背,聲音低醇地說。

  「不要……」她不要他粗魯的揍小孩。

  「那孩子得教,我會跟她說道理,相信我。」展漢濤保證。

  她猶豫了一下,選擇信任他。「好吧,你是孩子的爸,的確有責任教好她。」

  展漢濤又落下一個輕吻在她額上,進屋裡去了。

  孟蘿蔓坐在台階上等他,她望著天上的月牙,吐出悠長的一口氣,原來把話說出來是好的,憋在心裡才是痛苦,而且他並不難溝通,他懂她……這才是令她最快樂的事。

  她現在的心情悠揚輕快,不再有陰霾了。

  許久後,展家的大門開了,她回頭去看,展漢濤牽著小玲出門來了。

  小玲低著頭啜泣,走向她。「老師對不起,我錯了,你的車胎是我弄壞的,我會拿我的零用錢賠給你。」

  孟蘿蔓起身,這孩子有幾分誠心她不曉得,但是她還是會原諒的,她不想加深小玲對她的反感。「你不用賠我,以後別再這樣就行了。」

  「是。」小玲懊惱地點頭,進屋裡了。

  展漢濤和孟蘿蔓相視一笑,她對他豎起大拇指,誇他。「你這次處理得很好。」

  「有老師教嘛!」他牽住她的手,另一手掏出手機,聯絡修車廠派人來拖車,十分鐘內他們趕到,把車拖走了。

  「你進去吧,我在這裡等車就好了。」孟蘿蔓對展漢濤說。

  「走。」展漢濤不同意,摟著她,走向他的車。

  「要去哪裡?」她心飛得老高。

  「帶你去那天想跟你一起去的地方。」展漢濤故意邪邪地笑。

  「是……哪裡?」賓館、汽車旅館,還是暗澀無人的公園……她滿腦子綺想,開始心律不整,冷熱失調,而理智又告訴她,他不至於帶她去那些地方,他絕不會……

  展漢濤盯著她閃爍不定的眼神,笑說:「是家不錯的小餐廳,一個意大利佬開的,有賣咖啡、薄餅披薩,在天母。」

  「可是……晚上喝咖啡會睡不著的。」她很開心,他果然是君子。

  「要是不想去的話,我就在家陪你等車修好。」他停住腳步,體貼地說。

  她微笑。緩緩地搖頭,心裡塞滿了她所不熟悉的滋味。那叫幸福……他呵疼的言語給了她幸福感,她想跟他在一起,想擁有他給的溫馨,就算心裡有股力量在警告她戀愛不可靠,她仍是要跟著他。

  「我要跟你去。」她輕輕地對他說。

  他輕撫她嬌嫩的小臉,跟她十指緊扣,朝他的車走去,心底所有的不確定感都在這一瞬間消失。

  他唯有對她更用心,真誠相待,她才可能成為他的女人。

  他很想得到她,很想。

  夜晚的山風涼爽宜人,兩人喝完咖啡吃完披薩,展漢濤沒有立刻送她回去家裡拿車,他載她到山上看夜景。

  兩人彼此相依,走在昏暗的草坪上,台北的萬家燈火就在山下,情境浪漫到極點。

  孟蘿蔓感到很刺激,她好奇地東張西望,四下是昏暗的,仔細看才知草坪上、老樹下、幽暗的角落……都有一雙雙的情侶正在互訴情衷。

  「那裡有人……那裡也有耶!」孟蘿蔓小聲地說,黑暗中那一對對彼此擁抱的情人,令她看得心也怦怦然,她從來不知道和心愛的人一起躲在暗處做壞事是什麼感覺呢!

  「我們是來看臺北市的萬家燈火,不是來偷窺的。」展漢濤也小聲地說。

  「搞不好別人也正偷窺我們呢!」

  「我們沒什麼看頭。」

  「為什麼?」她不經大腦的冒出這話。

  展漢濤壞壞地笑了一笑,走著走著,忽然把她拉進一棵無人的樹下,將她抱在懷裡。

  「你要做什麼?」孟蘿蔓緊張地縮在他的箝制下。

  「親你。」他低語:「可以嗎?」

  「還用問嗎?」她嬌羞地說,月夜下小臉已紅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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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午夜的單人床上,孟蘿蔓睡不著。

  回到家洗好澡,她就躺在床上等著入睡,可不論用什麼方法,她就是難以入眠,不是咖啡惹禍,而是他的吻。

  她想著他,腦裡、心裡全是他,怎可能睡得著?

  卡卡卡……

  手機在床頭櫃上震動了,她翻個身,抓來一看.竟然是他的簡訊,寫著——

  睡了嗎?

  她苦笑,心狂躍,手指顫著,按了簡訊回給他——

  睡得著才怪,都是你害的啦——

  傳送後,她充滿期盼地等待他是否還會傳來?

  果真,他很快地傳來,

  好吧!是我害的。

  她笑著,乘機鬧鬧他——

  怎麼辦才好?明天會起不來,上班會遲到的。

  我會叫醒你。

  展漢濤也笑著,他也在自已的床上,無法入睡,他很想她。

  打手機來嗎?

  在你身邊。他開玩笑,逗她。

  這壞壞,又吃她豆腐,她咬咬唇,問他——

  你……又不在我身邊。

  他久久沒有回答。

  她耐不住地問——

  你睡著啦?

  他終於又傳簡訊給她——

  要不要出來?

  她看了心差點從嘴裡跳出來。

  去哪裡?

  來我身邊。

  他的請求也許露骨,卻是出自想愛她的心,絕不是輕薄。

  不要,我要睡了,你別吵我喔!

  她膽小地不敢答應,雖然心已經飛到他懷裡,嘴裡還是矜持,草草關掉手機,好怕再跟他傳簡訊,她會不知害臊地朝他奔去……

  展漢濤有點失望,不過他欣賞的孟蘿蔓就是如此,她總讓他抓不住下一步她會怎麼做。

  他該給她更多的信心和呵護,絕不多苛求她。

  他把手機放進睡袍口袋,下床到小玲的房裡看看她有沒有乖乖睡著。

  打開女兒的房門,她小小的身體蜷曲著,抱著絨毛小熊,睡得正香。

  他傾身替她蓋好被子,輕撫她蘋果般的小臉,她不搗蛋的模樣真的很可愛,要是他和蘿蔓有進展,將來她可會接受蘿蔓?唉!他想太多了,蘿蔓不像會為他持家、煮飯的女人。

  他們之間或許不會有下文,老實說他對她並沒有太大的把握。

  他再度撫撫小玲的臉,檢視房裡的空調溫度,輕聲退出去,緩步下樓去倒了一杯酒,走到屋外的長廊上獨自喝著。

  他不常喝酒,他的工作必須長時間保有清醒的頭腦,通常只有在苦悶之時才會來上一杯。

  而今晚,不算苦悶,他思慮著一個不可預期的未來,那個未來,能有人相伴……

  凌晨一點,杯酒將盡.展漢濤剛要踅進屋內,院落外響起一陣車聲,他沒有多加留心,睡袍裡的手機震動了,他拿出來一瞧,意外地看見蘿蔓傳來的簡訊,她寫著——

  我來了,給你一分鐘.見不到你的話,我就走嘍!

  門外的車聲是……她來了,來到他的身邊!但只有一分鐘,她也太狠了吧,他根本來不及更衣。

  放下酒杯,他瘋狂地往院子外的大門衝去,門一開.她裊娜的身影就站在大門外,她的車已熄火,他不由分說地擁她入懷,密實有力地抱著她。

  「不是要睡了嗎?」

  「我睡不著,沒再看你一眼……我睡不著。」她把臉埋在他的胸膛裡,她管不住自己的心,一切都失控了,就算關上手機,她仍想他,牽腸掛肚地想著他,她就是要見他。

  「就只……為了看我一眼?」他握著她的雙肩,推開她,在朦朧的街燈下熱切地凝著她的雙眼。

  「嗯……」她很可笑,她自已知道。「是不是很傻?可是……我管不了那麼多……你可以笑我。」她啞聲說著,臉紅紅的,眼眶也紅著,她這輩子沒做過這麼蠢的事。

  「我也想你。」他心裡有著相同的強烈感受。

  她狂喜地瞅著他,原來他也一樣想著她……

  「想到都睡不著了。」他低啞地說,以手背輕觸她紅潤的臉頰,低下頭吻她,他不管是在家門口,他眼中、心中就只有她,當他明白他們同時因為想念對方而苦惱,這種契合感令他覺得有說不出的窩心……

  她用最真的情感回應他,拋開矜持,伸出雙臂攥住他的身子,鑽進他的懷中,只想緊緊地、不顧一切地抱著他,由他吻著,任他口中香醇的酒味透進她的心牆,也將她迷醉。

  「以前……我對愛情很不屑,我錯了。」她對他承認。

  「是什麼讓你有了這樣的……新發現?」他的唇在她唇上廝磨著。

  「是你。」

  「那就來愛我,也讓我愛你,我會是個好情人。」他不提結婚,不要給她壓力,他們的愛情不必以結婚為前提,他會陪她一起走出父母不幸婚姻的陰影,到時再提不遲。

  「是……我一個人的情人嗎?」她一顆心虛飄飄的。

  「當然是。」

  「那……那位何小姐呢?你們……完全沒有在一起了嗎?」

  「她早就被你嚇跑了。」他莞爾地說。

  「現在想來,我很對不起她。」她很懊悔,當初要是能換個角度想,她絕不會拆散那麼多人。

  「都過去了。」他早就不以為意了。

  「時間太晚了……我走了。」她歎了口氣,輕輕推開他。

  「別那麼殘忍……」他不放人,把她揪了回來。「我們一定非得要分開,獨自一個人度過漫長的夜晚嗎?」

  「那你是……想怎樣?」她眼神有些無助。

  「待在我身邊。」他低頭耳語。

  她虛弱地閉上眼,她很想,也沒有人會阻止她,她是個可以自主的成年人,可以自己決定……

  「車鑰匙給我,我把車開進來,你上樓去等我。」他親密地催促。

  她低下頭,輕顫地交出手中的車鑰匙。

  他輕推著她進大門內。


*****

孟蘿蔓腳步被動地朝大屋走去,進了客廳,裡頭無人,她怯生生地走上三樓,她知道他的房間在三樓,到了房門口她並不敢貿然進去.坐在他的房門外等他上樓來。

  展漢濤進了她的車,幫她把車開進院子裡,停妥,關好大門進屋裡。火速上了三樓,一上樓就看見她蜷在他的門外,長髮掩在羞怯的臉頰上,模樣楚楚可人,惹人心憐,他走過去,蹲下身柔聲問:「怎麼不進去?」

  「這是……你和前妻的臥房嗎?」孟蘿蔓細心地想到他已故的太太,她若大刺刺地進入,也未免太不尊重了。

  展漢濤耐心地說:「本來在二樓,她去世後,我就搬上來了。」

  「對不起,我問太多了。」她極不好意思。

  「不,你該問。」他一笑,撫她的臉,拉起她,開了門。「進來。」

  她怕怕的,小心地看看東,再看看西,今晚她將留在這裡,跟他同床共枕……視線飄劍他的大床,她渾身發燙,心跳開始橫衝直撞。

  「時間不早了,快點睡吧,不然明天真的起不來。」展漢濤把她拉到床畔,先上床,拍拍自已身側的位子。

  孟蘿蔓吞了吞口水,僵直地坐了下來,他的話聽起來很自然,她應該毫無壓力才是,一回眸,他已躺下等她了。

  她試著也躺下,卻像是木乃伊一樣僵直,她不敢亂動,心怯懦著。

  「睡吧!」展漢濤熄了燈,牽著她的手說。

  就這樣?她訝然,在黑暗中側過頭去瞧他,他也正瞧著她,雖然四周很暗,但她仍看得見他炯然如星的黑眸。

  「你都穿著睡袍睡嗎?」

  他搖頭。「我習慣……裸睡。」

  「那……那你幹麼要改變習慣?」

  「你要我維持習慣?」

  「別說……你是為了要尊重我。」

  「我是。」

  黑暗中,他們因彼此的放不開而感到好笑,兩人不約而同地笑出聲來,他大手一伸將她摟進懷裡,她愛嬌地往他懷裡鑽去。

  「我以為你不會碰我。」她心悸地說。

  「誰說的?我是想等你適應,再有所行動……」他性感地低語,兩個交纏在一起的身體,熱浪翻飛,費洛蒙逐漸揚升到爆點。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了,儘管夜已深,他們的愛卻無法淺嘗即止,在這銷魂的夜裡,他們只想不停地探索對方,不停地為對方付出,要對方享有一切快樂方能罷休……

*****

上午七點,起床準備上班的時間——

  展漢濤已醒來,他沒有喚醒身旁的可人兒,瞧著她甜睡的模樣,他心底也有一抹甜蜜厭受。

  聆聽樓下傭人送小玲出門上學的聲響,他預估傭人會再到菜市場,八點半才會踅返,他打算在那之前才叫醒身旁的她。

  孟蘿蔓習慣早起,雖然沒睡鮑,仍在七點一過自動睜開眼來,一看到展漢濤正盯著她看,她害羞得躲進被子裡,想到他們凌晨時的愛愛,她為自己的大膽感到不可思議……

  「早安,害羞的鳥兒。」展漢濤起了玩心,掀開被子的一角,向她道早安。

  孟蘿蔓仰起小臉,羞澀地對他咧嘴。

  「你還要躲多久?」他側過身,手撐著頭,俏看她膽小怕事的樣子。

  「我沒有躲啊!」她小心地鑽出頭來,把裸露的身子藏在被子裡。

  他愉快地笑著,惡作劇地把被子從兩人身上掀離,她再也藏不住了。

  「哇啊!」她嚷著,無處可躲,只好將自己往他懷裡埋。

  「哈哈哈……」他矯健的手臂纏上她細細的腰,笑得開懷。

  「你故意的。」她輕輕地槌打他。

  他仍笑著,任由她吹鬍子瞪眼睛,使小性子。

  孟蘿蔓不是真的要槌疼他,她才不忍心讓他痛,很快地停手了,也環抱著他,和他一起笑。

  「上班時間到了耶!」她說。

  「我們還有一個小時,要一起洗個澡再出門嗎?」他吻吻她的眉心。

  「嗯。」她同意了,但他似乎說錯了,他們的上班時間是九點,明明還有兩個小時。

  她沒來得及問他,他已起身,拉著她下床,一起進浴室。

  八點整,他們整裝下樓。

  「萬一遇到傭人我該怎麼說?」孟蘿蔓心底有點不安。

  「別擔心,屋裡只有我們兩人,這個時間小玲上學,傭人去買菜,正好避開了。」展漢濤說。

  孟蘿蔓這才知道他很細心地都想到了。「要是……小玲知道我們……該怎麼辦?」她探問。

  「在你還沒有準備要嫁給我之前,不會讓她知道,我不要你們兩個有任何心理壓力。」展漢濤將同時顧及她們兩個,他所愛的女子。

  孟蘿蔓對他是感激的,他的體貼,教她覺得他更好,更愛他了。

  現在的她也許還沒有勇氣說出「我愛你」這一個字,但她深知,總有一天她會告訴他。

  『謝謝你。」她充滿崇拜地看著他。

  「謝什麼謝,去開車吧!我們約在事務所附近的咖啡店,一起吃早餐。」他把她的車鑰匙拿給她。

  「好。」她接在手裡,和他一起出門去。

*****

秋天了,台北的氣候舒爽,雖略有涼意,戀愛中的人,仍是充滿希望和朝氣,人生燦亮了起來。

  「孟律師,我看你最近整個人都不太一樣耶!不只是光采煥發,氣色紅潤,還好像……喜上眉梢喔!天天都笑咪咪的,是不是和老大好事近了?什麼時候請喝喜酒?」小琦在下班前,跟孟蘿蔓哈拉。

  「一定要結婚嗎?」孟蘿蔓整理桌上的文件,沒有深入去回答小琦,只輕輕地帶過,雖然她和展漢濤的戀情已在全事務所傳丌來,成了人人皆知的事,但是在展漢濤還沒向她求婚前,她也不知道同事們期待的喜事會不會降臨到她頭上。

  現在的她不比當初,她不再視婚姻為畏途,她有了新的體悟,戀愛到一個成熟的階段,婚姻將自然地發生,而愛情的深度,也不是單用時間來衡量。

  有的人相愛半年就結婚,那也是因為愛著對方,自然產生的結果。

  「我看你們是一定會結的啦!你在事業上能幫他,在家裡還能幫他搞定小孩,這樣的一塊寶,他不捧在手心才怪。」小琦因為和孟蘿蔓混熟了,才敢跟她這麼說。

  「是喔!」孟蘿蔓想想也對,她的功能超強,又能暖床又能顧孩子,對事業比別人更有衝勁,他不娶她還真是吃虧。

  「要結婚第一個告訴你。」她笑盈盈地告訴小琦。

  小琦道了再見,先退出她的辦公室。下班去了。

  孟蘿蔓慢條斯理地把文件收好,上鎖,才離開自己的辦公室,事務所裡的人全都走了,只有展漢濤的辦公室還亮著燈。

  他今天可不能再加班,晚上七點小玲學校有班親會,她得提醒他準時去學校參加,否則小玲會失望的。

  她走往他的辦公室,敲了門,但沒人應聲,她打開門探視,發現他不在位子上。

  她好奇地走進他偌大的辦公室裡。發現他的書櫃後有道門,陣陣流水聲從裡頭傳出來。

  她推開那道門,發現裡頭是間休息室,有張床和淋浴間,而他就在淋浴間裡洗澎澎,透過毛玻璃,他性感、矯健的體格若隱若現。

  她來公司大半年,很少進他的辦公室。更不知裡頭有這樣的設備,她想悄悄地溜走,不讓他發現她,好讓他保有隱私……

  水流聲霎時停止,他在裡頭問:「蔓,你是要來跟我說小玲班親會的事嗎?」

  唉唉!他怎麼知道她在他的休息室裡?

  展漢濤拿了浴巾拭淨身體,直接就圈著浴巾,打開玻璃rJ,走了出來。

  「你怎麼知道是我?」孟蘿蔓雖然時常看他的裸身,還常膩在他身邊一起睡覺覺,但還是會臉紅心跳。

  「誰敢這麼大膽的闖進來?」他坐到床沿.一把將她摟向自己,讓她坐在自己腿上。

  「太不夠意思了,只有你有這種設備,幹麼現在洗澡,是做過什麼壞事嗎?」她像個吃醋的小娘子,手指戳著他堅實的胸肌,質問他。

  「我和客戶去打網球.回來一身汗,總得洗個澡。」他趕緊揪住她的小手,深怕她「刺激」了他還不曉得。

  「我也常出差在外頭跑得一身汗,怎麼我辦公室沒有這些設備呢?」她噘著嘴抗議。

  「你喜歡的話也可以跟我共用。」他說得大方且露骨,樂看她發嗲。

  「才不要,辦公室裡傳聞多,已經都繪聲繪影傳說我要嫁你了。」她抽出手來。

  「那……你說,你想嫁我嗎?」他半認真地問她.並未把心底真正的期盼說出,他熱烈地愛著她,很想她成為自己的另一半。

  她眨著濃密的限睫,對上他灼燙的雙眼,她還沒有好好地想過這個問題……可她心底是想嫁他的.除了他,她不會愛上別人。

  「別貿然的回答我,結婚是賭注,我會等你有勇氣來跟我賭這一局。」展漢濤吻她欲言又止的唇。

  「你願意等我?」她覺得窩心又感動。

  「我會一直等下去。」他親呢地用鼻尖磨磨她的。

  她享受他的呵疼,嗅著他迷人的氣息,讓氤氳的熱情在彼此間擴散,她也吻他,想像天天都能生活在他身旁的日子,那甜蜜足以掩蓋所有現實面,小玲的問題變得微不足道了,無論那孩子有多討厭她,她都會努力地去愛他的孩子,並且好好地教導,就當自已的孩子一樣的看待。

  「別再等……我們……結婚吧!」她充滿勇氣,想走進人生最大的賭局中。

  「真的?」他驚喜.心震動著。

  「有你的愛,一切都不是問題。」這是她勇於出嫁的理由。

  他抱緊她,他會永遠愛她,他的人生不能沒有她,他會疼她、珍視她……從現在到未來的每一個日子裡。

  他的美夢成真,心中滿溢著說不出的喜悅。

  「愛我……」她纖細的手指滑上他的肩頭,緩慢地攀上他的頸背。拉下他的頭。

  兩人的情濤已到了高點,她公事包裡的手機就這麼剛好地響了……

  「濤……等等。」她抱歉地吻吻他,伸手進公事包撈電話,一看來電是方堂主,她的客戶。

  「是誰?」他問。

  「方堂主。」她說。

  他一聽是那個陰魂不散的傢伙.眉頭一蹙,拿走她手中的電話,直接按了拒聽,替她關機,放回公事包裡。

  「你幹麼?他是我們的客戶。」她難得見他這般衝動。

  「他不再是了。」他輕聲說,

  「為什麼要白白放掉一個客戶?」她不懂。

  「他想追你,你會不曉得嗎?」他壓低了眉說。

  「我不曉得啊!」她瞧著他妒意的眸,訝異且無辜地搖頭。

  「我曉得,而且我絕不會給他機會的。」他暗笑,狂吻她,愛火溫柔地擠進她狹小的緊窒中……就讓那個傢伙去等吧!等到鬍子都白了還是等不到她,她是他一個人的,他會讓她無暇理那傢伙,或許任何一個無聊男子。

  孟蘿蔓就算頭腦再好,也無法聯想,他曾用過招數阻斷了那個方堂主,而此時她更沒有時間去思考,她的眼睛、她的心都緊緊地被他擄獲。

  而她,從他的護意中得知了他對她強烈的佔有慾,她一顆心都飄飄然了。

  「我永遠是你的,你比誰都需要愛……我愛你。」她溫柔細聲地說出對他的感情,他經歷喪妻、失戀……除了富有,他就只是一個人,和女兒獨自地生活在這世上,她願意用所有的時間來愛他,消滅他的孤獨。

  他忽然眼眶紅潤,他雖深愛她,卻也不敢妄想有一天,自已會從她嘴裡聽到這句話,他確實是需要愛的男人,他沒說過,但她已聰穎貼心地體會到了。

  他無言地吻她,她情意纏綿地回應他,兩顆契合的心密不可分地纏繞在一起,熱情得教對方都享有自己的愛。

  「你也會一直愛我嗎?」以前的她絕不會問這句傻話.但現在的她很想問。

  「永遠愛你。」他不吝說出對她的疼惜,輕憐蜜愛地拉起她.緊緊地抱在胸口。

  她傾聽他火速的心跳,癡情地請求他:「肆無忌憚的愛我……現在。」

  他笑著,在她迷人又狂野的呼喚中狂烈地吻她,永遠親不夠她醉人的滋味,嘗不完她的甜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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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8-7 00:42:31
第九章

  晚上,展漢濤帶著孟蘿蔓一起參加小玲學校的班親會。

  小玲因為爸比要來,安分地留在學校和同學一起幫老師佈置教室,她熱切地期待,終於等到爸比了,可是美中不足的是那個家教也來了。

  「展小玲,你媽好漂亮。」同學很羨慕地對小玲說。

  「她不是我媽。」小玲當著所有人的面大聲地說,不理會爸比是什麼表情。

  孟蘿蔓明知自己不該跟著展漢濤來,畢竟她還不是展太太,但既然要來,他們也私底下說好了,不給小玲任何壓力,先讓小玲自然而然地習慣有她的出席,日常的相伴,逐漸熟悉三個人是一家人的感覺。

  說不定有一天,小玲會真心地接納她。

  「我是她的家教啦!這是我帶來的糖果,分給大家,請大家跟小玲做好朋友喔!」孟蘿蔓順著小玲的話自我介紹,自從教小玲後,她包包裡隨時都有糖果,看到包裝可愛的餅乾也會買了放在包包裡,以備不時之需,此時用來替孩子做公關,正好派上用場。

  小朋友很高興地收下,圍著孟蘿蔓問東問西——

  「你都教小玲什麼?」

  「她這次全班第一名耶!有家教真好。」

  孟蘿蔓回答孩子們:「小玲是自己很努力才能有好成績的,不是光靠我喔!你說對嗎小玲?」她把榮耀全歸功到小玲身上。

  大家都望向小玲,小玲則坐在自己的位子上。表情冷冷的,把玩自己的手指頭。

  班級導師聽到了,也看到小玲的反應,笑著走過來拍拍她的肩,說道:「你的功課很棒,要是能更合群,下學期就選你當班長。」

  小玲不開口。

  倒是孟蘿蔓像個媽似的,熱情地謝過老師。「謝謝老師對小玲的關照,真的很感謝。」

  老師很有耐心地針對小玲在學校的學習和孟蘿蔓做交流。

  展漢濤放心交給蘿蔓去談,逕自坐到小玲身邊的位子,大手握住她的小手。

  小玲心一陣酸,望向爸比,他笑著,並沒有因為她剛才的叫嚷而生氣,其實她也感受到了,爸比和家教之間似乎比朋友更好,她時常看到他們在她下課後一起外出,她很怕爸比就要被搶走,那個家教會成為她的後母。

  「你幹麼帶她來?」小玲小心地問著。

  「她想來看看你在學校的表現。」展漢濤安撫女兒。

  「她又不是媽咪,要是我沒說清楚,同學都誤會了。」小玲抱怨。

  「你……不喜炊她?」他試探地問。

  小玲苦惱著要怎麼說比較好,自已到底喜不喜歡家教老師,她自己也不知道,其實家教老師總是原諒她一而再的捉弄,還不讓爸比在犯錯時揍她,也曾替她挨過一巴掌……而且還常給她好吃的糖,教的功課她很快就懂了,她真的不知道要不要喜歡家教老師。

  「沒有人會喜歡後母。」她也試探爸比,她想弄懂是不是有這個可能?

  展漢濤和小玲靜默地對看了好一會兒,他沒有立刻要她轉念,心底卻已有譜,他必須私底下好好和女兒溝通。

  小玲內心很混亂,而班親會在所有家長到場後開始.她看到孟蘿蔓竟坐在空的位子上,和其他人的媽咪一樣做筆記.寫下學校要求家長的注意事項,她的心情更加憂鬱了。

  散會後,他們三人共乘一部車,但他們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去逛街,買玩具,吃漢堡,看電影……

  小玲真的很意外,她沒有和爸比一起出門逛街過,她很喜炊他牽著自己的手,她也仃細觀察,那個家教雖一直都笑咪咪地跟著,但是並沒有和爸比手牽手,這讓她放心了些。

  「我好開心喔!」小玲抱著新買的絨毛小熊對展漢濤說。

  「明天你學校只上半天課,我們去坐摩天輪好不好?」孟蘿蔓問她。

  小玲真想說不好,可是她受不了這誘人的邀請。「爸比跟我一起來嗎?」

  「我們三個人一起。」展漢濤和顏悅色地說。

  小玲考慮了很久,無奈地說:「好吧,老師叫我要合群。」她引用了學校老師的話來讓自己的反應合理化,其實她很喜歡今晚快樂的感覺,即使有家教在,她仍是很快樂。

  展漢濤和孟蘿蔓有默契地相視一笑,今晚他們都大有斬獲,今後他們會繼續努力,三人將是真正的一家人。

  回程的後座裡。小玲抱著小熊,不知不覺中睡倒在孟蘿蔓的懷裡,孟蘿蔓也安穩地抱著她。

  到家了,展漢濤把車停好,打開後座要抱下小玲。

  「我來抱她。」孟蘿蔓自告奮勇,把不算輕的孩子抱下車。

  展漢濤替她開了門,好讓她順暢地進屋。

  小玲一直在夢裡嗅到悠悠的花香味,那是很溫柔.像媽咪一樣的味道。

  「媽咪……」她發出童稚的囈語,睜開眼睛一看,是家教抱著她,她脹紅了臉,很尷尬自己竟然叫別人媽咪,她的爸比在一旁,一定也聽到了。

  小玲掙開孟蘿蔓的懷抱,飛快地跑上樓,回自己的房間去了。

  孟蘿蔓怔怔地站在樓梯口,被叫媽咪的經驗好奇特,但……她喜歡。

  「我去跟她談談。」展漢濤就要往樓上走去。

  「不,別急!」孟蘿蔓拉住他。「一個真的關心孩子的人,才有資格當媽咪,並不是談談就可以讓孩子接受的。」

  「你說得對。」展漢濤摟住她的肩頭。欣賞她的聰敏。

  「就照原來說好的,讓小玲自然地接受我,不要有一點點勉強。」她把頭靠在他的肩上說。

  展漢濤拍拍她的肩,柔聲問:「今晚要留下來嗎?」

  「嗯,早上一起送小玲上學,現在你先到她房裡去,關心她一下。」她推推他。

  「好。」他笑著,支持她所有的做法。

  兩人一前一後地上了樓,由展漢濤去安撫小玲,孟蘿蔓守在門外等他。

  良久,展漢濤才踅出小玲的房外。「她乖乖地在洗澡了,待會兒就睡。」

  「你做得很好,一百分喔!」孟蘿蔓鼓勵他。

  「我才怕難為你了。」展漢濤握著她的手,將她拉近了,親吻她。

  「不會,我很樂意。」她認為這是天職,她該做的。

  「走回房去,早點休息,別累著了。」他摟著她恩愛的上樓。

  她倚在他身側,心情很好,更期待和他一起擁有一個完整的家。

*****

此時的孟家——

  「小姐呢?」孟老爹面容嚴肅地問傭人,看時間都快十點了還沒見女兒回家來,這陣子她常這樣,篙直就不把家當家而是當旅館了,想回來才回來,還免登記。

  「她沒回來。」傭人熄了院子的燈,將要下班。

  「這野丫頭,三天兩頭都不回家,太可惡了!」雖說成年了也還是個沒出嫁的閨女,也不留一點給人探聽,真不像話。

  「小姐可能有男朋友了。」傭人小心地臆測。

  「喔……」孟老爹眉宇舒開,他倒沒想到這點,要是這樣還算好,有人肯要她,他揮揮手向傭人說:「你回去吧!」

  逕自走向電話座,打電話問大女兒繁星。「繁星,幫爸一個忙,去問問你那個愛撒野的妹妹,是不是有男朋友了,要是有就快點嫁,別三天兩頭的蹺家。」


*****

孟繁星挺意外的,蘿蔓從沒提過她有男朋友了……為了讓老父放心,她接下了這個任務。「爸,你別擔心,我會找機會問問妹妹的。」

  「誰說我擔心她了,要是有人替我收拾這野丫頭,我感激都來不及,巴不得快點嫁掉她,省得我天天看她心煩。」老爹口是心非,他其實很關心女兒的終身大事,兩個女兒要是有好歸宿,他這輩子也箅是盡了責任,問心無愧。

  「是,爸。」孟繁星希望他別煩心。

  翌日——

  孟繁星打電話找蘿蔓,但她沒開機,看看時間,今天小玲中午就放學了,說不定蘿蔓會提早到隔壁展家,她姑且就到隔壁去。看找不找得到蘿蔓……

  傭人為她開了門,問明她的來意後,眉開眼笑地說:「楚太太,老師和先生今天中午會一起接小姐放學,再帶小姐出去搭摩天輪,大概要一點才會回來喔!」

  孟繁星聽出了弦外之音,心裡很驚詫——莫非,那個讓蘿蔓蹺家的人是展漢濤?哇!要是那樣的話就太好了。

  而且小玲可有福了,蘿蔓為人熱心,對人真誠,一定會真心疼愛小玲的。

  「那我回去了,別說我來過。」孟繁星告辭,心裡有預感,妹妹的好事近了。

  約莫十二點半,展漢濤和孟蘿蔓載回小玲,三人搭過摩天輪迴來了,能讓小玲快樂地歡笑,他們兩人都很有成就感。

  小玲還不確定自己喜不喜歡這個家教,家教和爸比不只早上時陪自己一起吃早餐,還在她放學時就來接她去玩,他們走路時都沒有牽手,都是她一個人讓爸比牽著,看來沒有跟她搶爸比的意思。

  要是她能獨自佔有爸比,又有得吃有得玩,還真不賴,只要那家教不來跟她搶爸比,那就無所謂了。

  「這個星期天我們去水族館好不好?」孟蘿蔓又有新的提議。

  「那有什麼好玩的?」小玲小小要了刁鑽地問。

  「有很多奇持的魚可以看,例如天使魚,小丑魚……還有七彩的海葵。」展漢濤解說。

  「好耶!」小玲臉上綻著光輝,爸比都開口了,那有什麼問題,她當然樂意參加了。

  三人約定好了,展漢濤也將車開近家門,門口似乎有個人影,他放慢車速,看見是個嬌柔的女子,身影似曾相識……

  何慧娟認出了是展漢濤的車子,朝車子的方向揮揮手。

  展漢濤停下車,詫異地看著何慧娟,孟蘿蔓在同一時間也看見她了。

  「她好像是何阿姨?」小玲很快地認出何慧娟那個討厭又做作的人,那女人老是在爸比的面前裝得很溫柔,沒人的時候就罵她是礙事的小鬼。

  孟蘿蔓心底的感受是糟透了,當初正是因為她偉大的一席話,讓何慧娟和展漢濤結不成婚而分手,現在他們在一起被她看見,顯得很諷刺。

  展漢濤在詫異過後,倒是很坦然,不認為難以去面對何慧娟。何況分手是她提的,並不是他,而此刻她的出現是為了什麼?

  他搖下車窗,何慧娟立刻朝他奔來,傾身親密地叫他。「漢濤……」順便地她也看見了後座裡的兩個人。一個是小玲她認得,另一位是……那個婚前教育的講師!

  「你怎麼會在他的車上?」何慧娟瞪直了眼問。

  「我……」孟蘿蔓無地自容地詞窮了。

  「你有什麼事?」展漢濤直接問何慧娟,保護孟蘿蔓的意味濃厚。

  「我……來找你……我們可以重新再來嗎?」她找不到家他這麼優的A咖,有豐厚的收入,又住洋房,開名車,在他之後她遇到的都是B咖,十分挫折。

  「不行。」回答的人是小玲,她想維護爸比,這個女人太壞了,只想搶走爸比。

  「我會照顧你。」何慧娟向小玲示好。

  「用不著,我長大了,會照顧自。己。」小玲嗤之以鼻。

  「小玲,閉嘴。」展漢濤命令女兒,小玲不敢再出聲,車內一片靜默。

  展漢濤逕行下車去,獨自面對何慧娟。「我們分手了,而且是你提出的,不是嗎?」

  「那是我一時糊塗,聽信了車裡那女人的話。」何慧娟把錯誤全推給孟蘿蔓。

  孟蘿蔓內心難過,這的確是她所為.他們分手,她確實有責任。

  「我們分開了,說什麼都是多餘的。」展漢濤不以為然,不認為分手後還有什麼可說的。

  「別告訴我,她現在跟你在一起。」何慧娟指著車裡的孟蘿蔓納閨地問。

  「這是我跟她的事,不必向你說明。」

  「她怎麼可以這麼不要臉!」何慧娟萬萬不敢相信,她想重回展漢濤的懷抱,而他竟然有別人了,最可恨的是那人居然是女講師。

  「是我追求她的。」展漢濤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不讓她傷害到蘿蔓。

  「怎麼可以這樣?怎麼可以……」何慧娟不甘心地哭了起來。

  孟蘿蔓見事情難以收拾,也下了車,當著何慧娟們面向她說:「對不起。」

  展漢濤並不希望她道歉,也許當初她真的偏激有錯,但她絕不是第三者,他們是光明正大地交往。

  「請你走吧!我們將要結婚了,請你不要再來打擾我們。」展漢濤掃住孟蘿蔓的手,要她進車裡。

  車裡的小玲聽懂了大人們的話,震驚地看著爸比和家教,他們……要結婚了,那就是說,家教要當她的後母了!

  她慌張地背著書包衝下車,大嚷:「我不要她當我媽咪,我不要……我討厭你們,我要星星媽……」小玲對孟蘿蔓喊,也對何慧娟喊,激動地衝向隔壁的楚家,正好傭人開門要提垃圾出來,她奔了進去。

  展漢濤和孟蘿蔓見事情變得難以收拾,再也管不了何慧娟,兩人朝小玲追去。

  「你們兩個怎麼可以聯合起來欺侮我,太可惡了,漢濤,她是用了什麼招數迷惑了你娶她?你不能丟下我不管啊!我才是可以替你照顧小玲的人……」何慧娟在原地哭喊。

  而此時小玲已跑進楚家,楚家一家人在餐廳裡吃飯聊天,立刻乘機拿了自己的作業本撕爛賴給孟蘿蔓,衝進餐廳裡找孟繁星,窩到她懷裡哭訴——

  「星星媽,救救我,那個家教好凶好壞,瞧她把我的作業都撕了,我想她很快會追過來殺我了,你們要保護我……」

  「怎會這樣?」楚家人一時手忙腳亂,孟繁星忙著安撫小玲。

  孟蘿蔓和展漢濤一起奔進楚家找小玲,正好聽見小玲誣賴她的哭訴,心已寒透,看來對小玲所付出的心血都白費了,小玲並不想接受她當後媽。

  無論她用什麼方法都無法得到小玲的心.她真想哭。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孟繁星問妹妹.驚訝地發現妹子和展漢濤兩人十指交握,看來他們是……來真的了。

  孟蘿蔓無法在一時之間告訴姊姊事情的始末,更不好當著姊姊婆家的人面前講開來。

  「小玲,你別老是跑到楚家來,立刻跟我回家。」展漢濤走向女兒。

  「不要,我不要……」小玲哭著,就是不回去。

  孟蘿蔓再也無法沉默,她低聲請求小玲。「你不喜歡我,我走就是了,你快跟你爸回家,不要讓他替你擔心。」

  小玲怒瞪她,哭泣大喊:「你是壞蛋,你要搶我的爸比.我才不要你當我媽!」

  在場的人都錯愕地望向孟蘿蔓。

  她臉色蒼白,心情沉重,她不想讓展漢濤為難,親情卞能割捨,她寧願他們父女和平相處,也不要因為自已使得他們的家庭起波濤,對小玲而言,她只是個外人。

  她扯回被展漢濤握著的手,當下有了決定。「我不當你媽,我取代不了她,但你不要說謊,一個好孩子不該說謊,我現在就把你爸還給你了。」她說完跑出楚家。

  展漢濤痛苦地看著蘿蔓委屈離去,再也不想忍受女兒的任性了。

  「你過來。」他命令,她必須去向蘿蔓道歉。

  「不要!」小玲見爸比臉色森沈,怕得尖叫。

  展漢濤大步走向她,抱起她。向楚家人致歉,匆匆追著孟蘿蔓而去。

  孟繁星看著風暴遠離,但她深知問題並沒有解決,事到如今,她也不能貿然插手去管妹妹和展漢濤的事,她會找個時間瞭解,看怎麼做對他們三人才是最好的。最重要的是,妹妹終於有了伴侶,展漢濤是個好人,這是很值得欣慰的事。

  展漢濤在楚家的門外追上孟蘿蔓,一把扣住她的手。抱歉地請求道:「求求你不要就這麼走了。」

  孟蘿蔓苦澀地望向心愛的男人,和一臉不滿的小玲,束手無策地搖頭。「我得走,我不能加入你們的家庭,當一個不受歡迎的後母,那對孩子會有一輩子不良的影響。」

  展漢濤不接受她單方面的成全,她對小玲盡心盡力,他比誰都瞭解,他怎能任她就這麼失意地離去?

  「小玲,你還不道歉,你知不知道你傷害了一個愛你的人?」他放下小玲,慎重地要她知錯。

  「我不要,我不愛她……」小玲也有自己的堅持,而她好不容易脫離了爸比的箝制,說什麼也不要留在原地聽訓,她拔腿就跑,她要離家出走,她絕不留在有後母的家裡……

  「千萬別放棄我,求你……」展漢濤用力地抱了下孟蘿蔓,轉身去追小玲。

  孟蘿蔓眼底的淚像洪水一般傾洩,她陷入進退兩難的狀況,她並不想放棄展漢濤,她比誰都愛他,但是那孩子的任性不是一時,很可能會僵持一輩子,她不知道自己陔怎麼辦才好?

  就在此時馬路上疾馳而來一輛車,小玲急著跑向對街,逃開展漢濤,而那車沒長眼似地直衝過來……

  孟蘿蔓瞪大雙眼,想也沒想,速度比展漢濤還快地衝向小玲,用自己的身體去保護她,砰地一聲,緊急煞車聲驚嚇了小玲,震碎展漢濤的心。

  展漢濤腳步輕浮地走向躺在血泊中動也不動的孟蘿蔓,他的心茫然、失去了知覺,直到顫抖的手觸碰到她身上的鮮血,撕碎的疼痛強烈地竄出心間,他痛苦到不能自已。

  輕緩地,他執起她的手,握在手心,眼底全是淚,心底痛苦地吶喊著——

  活下去,蘿蔓,求求你活下去!

  「對不起,對不起……爸比。老師,原諒我,不要死……嗚……」小玲恐懼地大哭,她沒想到家教會用身體來救她,她有看見那輛車,可是她不想停下來,她滿腦子都想著要離開這個家,都是她害的,她是壞蛋、害人精,她一直想害老師,現在她真的把老師弄死了,可是她好難過,真的好難過……

  在展家門口久久不肯離去的何慧娟也看到這一幕,她不想瞠渾水,萬一層漢濤反過來怪她是她所造成的,那她就得不償失了,她轉頭就走,當自己沒來過。

  楚家人都聽到路上的煞車聲,一家老小跑出來看個究竟。

  「怎麼會這樣?」孟繁星見蘿蔓倒在血泊中,哭著奔向她。

  闖禍的駕駛下車來道歉,急著打電話叫救護車。現場已是一片混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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