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王子靳開始在吳家外面站崗。
正確來說,他只是坐在車子里,透過擋風玻璃緊盯吳家的門,等待吳彩虹出來。
吳彩虹早上起來跟家人用完餐後,才打算再陪父親一起去田里幫忙,正要踏出家門,卻見對面停了輛房車,王子靳人就在車里,她一時不知如何面對,只能轉身進屋,告知父親、兄長她今天想留在家。
吳父和吳國偉並沒特別注意停在對面的房車,更不知里頭有人,因此不疑有他的開著自家小貨車便往果園去了。
吳彩虹雖回到樓上待在房間看漫畫,但其實心有旁騖,每隔一段時間就認不住走到陽台,偷偷觀望樓下那輛銀灰色房車。
他的車一直停在那里,隱約能透過深色隔熱玻璃,看見他左手肘撐在車窗框、支著額頭的身影。
她眉頭一攏,開始感到不放心。
雖說待在車里的他一定持續開著冷氣,但這正中午的炎熱酷夏,肯定仍熾熱難受,而他最怕熱、怕流汗,又怎會這樣屈就在猶如烤箱的車里度過一上午?
他早餐有吃嗎?是幾點就在那里等了?他是在等她主動找他說話嗎?
中午時分,再度前往二樓陽台觀望車子動靜的吳彩虹,益發擔心起來。
這寺,听到樓下傳來母親喊她吃飯的聲音,她轉身下樓。
「彩虹,你有沒有看到對面停的那輛銀灰色車子?我早上出門買菜,回來時還在,車里的人不知是在等誰?坐在里面吹冷氣吹一上午,不知要浪費多少油錢吶?」吳母納悶說,對這怪異情景很好奇。
她只在出門及返家時偷瞧那車子,隱約看到駕駛座上是個戴墨鏡的男人,而會認定對方沒熄火一直開著冷氣,是因這種大熱天,若沒開冷氣還在車里待那麼久,早被烘曬成人干了。
吳彩虹一度想開口,告知母親對方正是他們昨天談論的對象,卻突然有些躊躇,一時說不出口。
她其實不知道該拿一直等在那里的他怎麼辦,是希望他放棄離開,或該去听他說幾句話?
盡管他蠻橫霸道的言行一再傷了她,可她無法真正怨恨他,尤其在听過他的手機錄音留言後,其實已氣消大半了。
只是她不希望自己太過心軟,輕易就向他言和,她還是想表達對他的抗議,才選擇暫時不理他。
只不過見他將自己關在狹窄的車內,感覺像在自我懲罰,她不禁心疼不舍,有些拿他沒轍。
午飯後她再度上樓,待在陽台觀察,而車里的人依然豪無動靜。
現在都一點半了,他竟然也沒打算下車去吃午餐,該不會真要絕食靜坐吧?
她心口微微一抽,思忖著車里的他有沒有多喝水補充水分啊?
她愈來愈無法硬下心腸作勢不管,正考慮要下樓找他,忽地看見駕駛座上,原本只是一手支額頭的他,驀然整個上身趴在方向盤上。
她心一驚,急忙慌張地奔下樓,顧不得腳上還穿著室內拖鞋就直接沖到對街的車旁。
近距離透過擋風玻璃看見趴在方向盤的他,感覺不太對勁,她手急敲車窗。
原本閉著眼,神情痛苦的王子靳,一听到聲響緩緩抬頭觀看,一見是她,他瞠眸愣住。
因她昨日怒聲說不想再見到他,即使很想好好向她道歉,他也不敢直接上門找她,只能一大早等在她家門外,等她出門再跟她談談。
或者,等到她願意主動上前對他開口,就算是怒聲怨罵,他也會欣然領受。
他降下車窗,對她強牽起一抹笑意,才想開口說什麼,她已心急地問--
「怎麼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她蹙眉問得憂心忡忡。
盡管他不知為何嘴角微微上揚,可臉色很難看,額頭冒著汗,唇瓣泛白,肯定出狀況了。
「可能……中暑了。」他啞聲開口,原本再見到她,該先對她誠心說聲抱歉才對人現下他卻連好好道歉的力氣都沒有。
「你是笨蛋啊!大熱天的干嘛把自己關在車里?」她忍不住罵他如此傷身的行為。
「我有……開冷氣……」王子靳聲音顯得虛弱,頭痛欲裂,也覺得自己很不中用,不過是坐在車里吹冷氣幾個小時,竟然中暑了。
「快下車,先進屋里我幫你看看。」吳彩虹忙拉開車門,催促他下車,真怕他就這樣昏倒在車內。
一听到她願意邀他進她家,盡管身體難受無力,他仍撐起身子熄火下車。
所幸他還有一點力氣,勉強能步行到僅幾步之遠的吳家。
一領他進客廳,吳彩虹便對訝異的從廚房走來探看的母親道︰「媽,他中暑了!你幫我倒個米酒,我先幫他刮痧。」
說完,她匆匆去冰箱拿罐運動飲料返回客廳,先將吸管插上鋁箔包,才把冰涼的欽料遞給坐在沙發的他。
「先喝完,我幫你刮痧。」
「刮痧?」大口喝下半罐飲料的王子靳,這才稍感舒服些,卻對她說的治療方式心存異議。
他一向最怕痛了,何況是那種傷皮肉的民俗療法。
「不用了,有沒有止痛藥,給我兩顆就行。」他仰臉緊閉上眼,背靠沙發,頭仍是痛得厲害。
「中暑刮痧才能見效,吃止痛藥對胃不好。」吳母端了碗米酒走來,對他溫言勸道。
前一刻乍見女兒帶個陌生男人進屋,她很驚訝,可前後推敲了下,很快猜出對方來歷,肯定就是昨天跟女兒發生爭吵的王子靳,而他呆坐在車內大半天,怕是來求女兒原諒的,她也挺擔心他的身體不適。
「彩虹很會刮痧,你要不放心,伯母替你刮也行。」將米酒跟刮痧板擱在茶幾後,吳母笑說。
「我媽手勁很強,包準你痛得哇哇大叫。」吳彩虹故意嚇他,要他只能二選一。
原本該拒絕到底的王子靳,此刻竟妥協了,乖乖選擇他所熟悉的、溫柔的吳彩虹服務。
他委屈的曲膝坐在矮凳上,讓站著的吳彩虹能便于刮痧,可才刮了兩三下,他已忍不住嚷叫抗議喊痛。
「輕、輕一點……痛--痛死了!」他身子扭來扭去,不停唉唉叫。
「你、你是不是故意要報仇?」他苦著臉抱怨,懷疑她有公報私仇之嫌。
「報仇?」吳彩虹先是一怔,隨即一手將他歪扭的肩頭扳正,右手緊握刮痧板,往他頸背用力一刮。「這種力道才是報仇--」話未完,前面的男人已發出慘絕人寰的淒厲叫聲,連人在廚房的吳母都被嚇到。
「你--你想殺人啊?」王子靳轉過身,抬起頭,惡狠狠地瞪視她,他痛得眼角飆淚,若出手的人不是她,他早翻臉了。
皮肉的痛楚比頭痛更令他難受啊!
「這種力道哪能殺人,要不要示範一下能殺人的力道?」吳彩虹故意說得冷血,其實她就是使勁吃奶力氣,也不可能用刮痧板傷人。
「不要!」王子靳忙抬手捉住她右手腕,真怕她潛在的蠻力,他都不知她幾時變得這麼粗魯。
「我不刮了。」他另一手將撩起的上衣給拉下來,想盡快結束這場酷刑。
「刮沒幾下就紅了,還會痛就表示中暑嚴重,更要好好刮完散熱,才容易恢復體力。」不再開他玩笑,她認真解釋。「先前的力道只是一般而已,我幫我爸刮痧都比那多一倍力氣,他也沒唉過半聲,是男人就別這麼耐不住痛。」忍不住叨念兩句,她自個兒被刮痧都沒他這樣哀號連連。
「我細皮嫩肉,跟一般男人不同。」王子靳直接站起身,不再接受這種可怕治療。
「確定不刮了?」吳彩虹因他的逃避略有不滿。
「不刮了,而且以後絕對不再嘗試刮痧。」他匠釘截鐵道,將上衣拉整妥當,便要往沙發落坐。
「不刮的話,就回你車上去。」吳彩虹板起臉,心里其實很擔心他身體,卻不像過去那般軟里說服他,而是選擇冷淡攻勢。
話一出口,王子靳立刻轉頭看也,神情怔了下。
「好啦好啦!給你刮就是。」見她微繃的面容,他害怕她生氣,更不願被她趕走,只能乖乖妥協。
他再度往小斧凳坐下,撩高上衣,低下頭,當自己是刀俎魚肉,任人宰割。
「就算被刮得體無完膚,我也不會再叫一聲,只要你能氣消,別不理我就好。」他宛如被拋棄的小狗,說得可憐兮兮。
吳彩虹第一次見他這般低姿態,不免訝異又好笑。「只是替你刮痧,又不是藉機體罰。」邊說邊以刮痧板沾取米酒往他頸項搽抹,再度替他刮痧。
剛開始他還會不斷閃躲,一會兒向左、向右,或演著頭向前傾,但都忍著沒再出聲喊痛,閃躲後也會又自動歸位坐正,讓她繼續虐待他的皮肉。
不僅是頸子和肩膀,連背部都刮出幾道暗紅,可見中暑嚴重,吳彩虹見了不免心疼,也佩服他果真一直雙拳緊握,隱忍著他以往不能忍受的皮肉痛,安靜的沒再抱怨嚷叫。
「好了,我再拿瓶運動飲料給你,你休息一下應該會覺得頭痛舒緩了。」放下刮痧板,吳彩虹輕拍他的肩,邊為他將撩高的上衣給拉下來。
「結束了?」王子靳聲音有些顫抖,早忘了頭痛,因背部更加如火燒。「你是不是給我刻了‘精忠報國’?」勉強擠出一絲幽默,他真不敢照鏡子,觀看自己被蹂躪的頸背。
「沒有精忠報國,只有一個火紅斗大的‘介’字,印在你的美背上。」吳彩虹笑說。
她轉身去替他拿飲料,還擰了條濕毛巾返回,欲遞給他。
人已經坐在沙發上休息的王子靳抬眼望著她,沒有伸手拿飲料或接濕毛巾。
「給你擦擦汗,這毛巾是新的,沒人用過。」以為有潔癖的他介意,她微笑說道。
「彩虹,你肯原諒我了?」見她再度對他面露笑臉,自然地伺候他,令他心里高興又寬慰。
「原諒什麼?」吳彩虹微訝。
「再給我一次機會,請你回來我身邊。」他難得語氣懇切地說。
「我……不想。」將濕毛巾塞進他手里,她回答得有些作難。
一听她回絕,王子靳原本欣喜的情緒霎時蕩下,不免焦急慌亂,將濕毛巾往茶幾隨意擱置,他站起身,面露歉然。
「彩虹,對不起,先前讓你生氣難過的事,我真的很抱歉,我是很幼稚霸道,那也是因為我太在乎你,才無法忍受你去看別的男人,才會輕易就吃醋……」
回想他兩度不分青紅皂白就吃醋暴怒,態度惡劣的行徑,自己都不免汗顏,而要向她坦承這種心情,其實也有些尷尬。
「吃醋?」她因他的話而怔忡,心口不由得怦跳起來。
他說,他太在乎她了,真是如此嗎?
「你知道的,我一直很受女**慕,也很習慣這件事,包括對你也是如此,因你一開始就坦承是我的粉絲,我更認為你喜歡我是理所當然的事,因此忽略你的感情,也只懂接受,不會付出。雯雯曾訓過我一頓,當下雖頗不以為然,但事後我不禁反省起來……
「彩虹,我長這麼大,從沒真正反省過,更未想過要改變自己,我確實總自以為是,認為全世界就該繞著我轉,然而當你不再願意繞著我轉,當你可能轉去注目其他男人,選擇離開我時,我才驚覺自己不能沒有你。
「我需要你,不僅需要你的照顧,更需要你在我身上的心,需要你迷戀我的目光,需要你對我的感情……那些不是其他任何粉絲可以取代的,我只在乎你對我的情感,我也只想回應你的感情。」他一口氣滔滔不絕道,說得深情款款,這些話、這般溫柔語氣,是私底下的他絕不可能表現出的樣貌。
吳彩虹神情訝然地張大杏眼瞅著他,無法置信他的真情告白,這不同他初次對她告白那般簡單、理所當然。
她心口感動,眼眶盈上水霧。
「彩虹,我知道改變不容易,特別是像我這種自傲自滿的男人,但我只想為你改變,我想當個能讓你快樂的好情人,請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我不會再對你頤指氣使,不會讓你感受不到戀愛關系,我會學著溫務地寵你,會怒力改掉易怒的脾氣,至少不會對你發作。」他揚起右手,對她立誓承諾。
她眼眶不禁滑下兩行淚液,嗔怒道︰「你很過分……」
她居然輕易被他幾句甜蜜話給說服,然而面對這個她從沒想真正放棄的男人,她怎可能再對他搖頭拒絕。
「我很過分。」他馬上認錯,見她掉淚也很心疼不舍,立即伸手將她摟進懷里,溫柔哄著。「以後不會了,只要你回來我身邊,我讓你當公主,一定好好善待你。」大掌揉揉她的發,低頭親親她的發旋。
「彩虹,那個……」吳母由廚房走來,才要問問王子靳有沒有要留下來一起吃晚餐,卻見客廳的小倆口已經彼此相擁言和了。
她也不好打擾,只得又轉身回廚房,決定多煮一人份晚餐。
吳彩虹再度返回台北,告知經紀公司因她父親病況大為好轉,所以能重返台北工作,另一方面王子靳強力要她再擔任他的隨身助理,經紀公司自是立刻讓她復職了。
再度恢復助理身份的吳彩虹,確實受到王子靳相當不同的待遇,當然,只有李雯雯知道他們兩人已恢復交往關系,甚至是真正談起戀愛。
他若沒工作時,經乎都待在住處休息,吳彩虹便會以助理身份為他送食或代買些日用品送過去。
她比過去更勤于出入他住處公寓,常常一次能采買齊全的日用品,都得分批拿過去,就為怕不小心被人跟拍時能有正當理由開脫,這是李雯雯對她的再三叮嚀。
雖然李雯雯還是希望她盡量少出入他住處,卻也沒強硬阻止或限制。
這日,吳彩虹提了一串面紙及一袋食物來到王子靳的公寓樓層,站在縷雕鐵門前,按下電鈴。
盡管她有感應鑰匙,不過還是習慣到他家門前時先按個電鈴通知他,不想隨意就開門闖入,即使兩人是男女朋友,她還是有些顧慮。
忽地,鐵門被推開,探出一只長臂,直接便將門外的人兒給攬進玄關里,一手隨後掩上門板。
王子靳立時給了她一個擁抱,外加一記熱切深吻。
片刻後,吳彩虹雙頰嫣紅,羞赧地從他臂膀間逃了開,他突如其來的熱情舉動,害她險些將手中拎的食物袋給落在地上。
「這麼確定來的人是我,不怕吻錯人?」她故意道,拎著東西邊往客廳走去。
先前他還會等她進屋才吻她,這次竟直接從外面就將她擄進來,令她嚇了一跳,還來不及反應,已被他吻得暈頭轉向。
「會來我這里按電鈴的除了你,就是雯雯,我怎麼可能吻錯人?」他翻了下白眼,跨步上前,邊拿過她手上的東西,將面紙盒往沙發隨意擱放,食物袋提往餐桌。
「你爸媽不會過來看你嗎?」吳彩虹問道。
「他們很少來,真有事的話,我會回家看他們。」他說得淡然。
「你跟你爸媽感情好不好?」她脫口又問,邊要走去廚房拿碗盤餐具,王子靳又搶在她面頭去拿,再匆匆返回餐桌。
「沒什麼好不好,有錢人家,小孩多半是別人照顧的。」王子靳將兩只法式大瓷碗擺在餐桌上,邊無謂說道。
他先拿起一包裝著羊肉羹的塑膠袋要拆開,不料遲遲拆不開以塑膠繩綁住的袋口。
「這個……怎麼拆不開?是不是打死結?我去拿剪刀。」他皺起眉頭說。
吳彩虹伸手取過他手中的塑膠袋,三兩下便將塑膠繩解了開來。「大少爺還堅持要自己來,連這個都解不開。」她好笑道。
若在過去,他可能因這小事就生氣發火了,雖說他也沒機會自己拆食物,都要別人周到服務,而她連吸管、免洗筷都會幫他把塑膠套拿掉才遞給他。
「看過就會了。」他又將她手中的食物袋給拎過來,將羊肉羹小心翼翼倒進瓷碗里。「你總得給我學習的機會吧?」他笑說,再拿起另一包塑膠袋,這次花了數秒拆開塑膠繩,接著倒入另一個空碗內。
現在的他,一有機會就想替她服務,他說要找個佣人來伺候她是易如反掌的事,可那未免太沒誠意,他要學著為她付出,也唯有她值得他親自服務。
他的甜言蜜語教她听得心里喜孜孜,他身體力行更令她覺得他很可愛,尤其他第一次堅持為她削隻果,把高級富士隻果削得只剩半顆,她一方面嗔罵他浪費,一方面卻吃得格外甜蜜、滿足。
不過有時不免覺得他太過多此一舉。比如此刻,他也把免洗筷的塑膠套拆開,還替她扳開筷子才要交給她。
結果,不慎將一邊竹筷給扳斷,造成兩支筷子不齊長。
「Shit!」他不禁低咒一聲,有些氣惱自己手拙,也想怪這筷子設計不良,幸好他及時忍住下一句差點抱怨的話。
「沒事啦!你是王子咩~當然不習慣用這種免洗竹筷,我應該也別拿免洗餐具才環保,你這兒就有金筷銀筷了。」吳彩虹笑說,安撫他的一咪咪不滿。他現在真的很努力在修身養性,盡量不隨便抱怨發脾氣。
而他在外面時可勉強使用免洗餐具,在家里就習慣用高檔餐具,也許因見她拿了免洗筷及免洗湯匙,竹沒另拿餐具過來。
她心細地察覺他在這些小事上配合妥協的舉動,過去的他肯定直接拿取自家餐具,甚至會要求她將盛在免洗餐具的食物換容器盛裝。
以前也都是他指定要她帶什麼食物過來,現在卻是讓她決定,除一些他不吃的東西,多半會跟她吃同樣的餐點,不會再刻意要求需來自高級餐廳或有名氣的店了。
「我剛才沒有生氣,那只是口頭禪。」王子靳立刻解釋,接著一副若無其事地再去廚房拿取筷子、湯匙。
稍後,兩人坐在餐桌前一起吃早餐。
說是早餐,也已經十點半了。先前他雖要她可以早點過來,但知道他休假常睡得晚,即使他說會為她早起,他還是不想太早來打擾他。
「那個……你小時候是不是過得很寂寞孤單?會不會對父母有些埋怨?」吳彩虹不禁接續先前的話題,輕聲問道。
過去她從不曾問他跟他家人的事,現在卻很想知道,也想藉機听他多談談。
王子靳抬頭,微愣地看她一眼,淡然道︰「對于親情我並沒什麼高標要求,跟父母間的感情也不算很疏離,就是和平共處吧。」他說得豁達。
小時候他是由保母帶大的,長大後更由佣人照顧生活起居,跟父母的相處倒是相敬如賓,不冷不熱。
他清楚身為獨子的他是被父母所重視寵愛的,只不過他們能給他的物質享受更甚親情付出,他倒也沒怨懟,認為這是上流社會的家庭很普遍的親子模式,該慶幸他父母感情還不錯,對他也頗為寬容,不會要求苛,阻止他想做的事。
不過,選擇演藝圈之路,他是跟父親談過條件及時間的,而這事他尚不打算現在對她提起。
「能像你家那樣熱鬧溫馨,倒也頗令人羨慕向往。」他朝她揚唇一笑。
那日在台南,他跟她家人一起用過晚餐,雖曾和她兄長發生誤會,但她兄長及父母皆對他很和善,在餐桌前自然笑談,也沒對兩人恢復交往有異議。
他是第一次在別人家用餐,盡管是跟她的親人,對他而言還是陌生得緊,意外的是,他比預料中感到更自在,且之後還頗為懷念那充滿家庭味道的一頓飯。
「前兩天打電話回家,我媽也邀請你有機會再到台南玩,再來我家吃飯。」吳彩虹有些靦腆笑說。
那日若非他悶在車里中暑,她也不會倉皇把他帶進家里,之後還正式向父母和大哥介紹他,他們也因此留他吃晚餐,當下她其實頗難為情,畢竟在他們家,會帶男友回家見父母,跟家人一起吃飯,已是差不多要論及婚嫁,當然她並沒有告訴他這個界線。
而父母以為他們其實早交往很久,也許顧慮他是公眾人物,她才沒向家人告知並隱瞞戀情,但他們只猜對一半,她先前並沒有真的跟他有戀情發展呀!
前兩天母親還在電話里探問,王子靳有無結婚打算,幾歲才想定下來,雖知道他是明星,但父母仍不清楚他究竟多有名氣,只听說藝人似乎都晚婚,母親不禁關心問起兩人的未來。
她只能支吾帶過,實話告知兩人交往不久,對母親想太遠的問題,很是尷尬。
王子靳現在連公開交女友都會嚴重影響身價,便遑論要結婚,而她也沒想過那麼遙遠的事,能跟他真正談戀愛已是奢求,她可不敢多貪求。
「我很期待再去你家。」王子靳溫言一笑,下次再去見她父母,他可要好好備份大禮了。
兩人聊起各自家庭及成長背景,先前吳彩虹常會向他閑聊自家事,這卻是王子靳第一次向她告知他的家庭,而當她再次意識到他出身豪門時,不免擔心兩人的交往能否被他父母認同,他卻是笑笑地不以為意,要她別想太多。
看見他溫柔的眸光,溫潤的笑意,那是過去他私底下絕不會展露的神情,現在卻獨獨對她一人展現,令她無比幸福欣慰,也就不再杞人憂天了。
「我幫你剪指甲。」王子靳一句話,教吳彩虹愕然。
當她剛替坐在沙發上的他修剪完雙手雙腳的指甲,正起身要收拾時,他忽地伸手,要拿她手中的指甲剪。
「你不會啦!」他連自己的都不蚎剪了,更論要替她服務。
「沒那麼難,讓我試試。」他將她拉坐回沙發,堅持要為她服務。
「好吧,給你試試。」她只好將右手遞給他,邊交代道︰「剪短就好,」反正她不留指甲,只是剪齊應該不是那麼難。「別剪過頭,會剪到皮肉喔!」可還是忍不住提醒一下。
「我哪那麼遜。」王子靳頗不以為然,拉過她右手拇指,開始執行任務。
雖連自己的指甲都沒親自剪過,但看她替他剪過無數次指甲,咸覺沒有那麼難。
卡、卡、。卡--
「真的很簡單嘛!」他不禁得意,接著再拉起她的食指,繼續剪下去。
「啊!」吳彩虹突地縮了下手,悶痛一聲。「剪到肉了。」她細眉一蹙,邊以拇指緊按住食指指尖。
「真的假的?」王子靳神情錯愕,連忙將她右手給拉回來檢查,就見指尖處真的滲出血滴,教他更為驚駭。
「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他霎時歉疚不已,原是想表現體貼才堅持為她剪指甲,不料才剪幾下就傷了她,令他心慌又自責。
「一次失誤沒關系啦,別剪太貼近指肉就好了。」見他滿臉自責,她倒安慰起他來,不介意那滲出一兩滴血的小傷,要他再為她服務。
沒料到他卻突地拉高她右手,傾身含住她的食指。
她心猛地一跳,感覺被他含住舔吮的指尖熱燙起來,那熱度迅速傳遞到整只手,傳進她心肺,教她怦然悸動,雙頰跟著熱燙。
片刻,王子靳才離開她的手指,邊低頭檢查她的傷口,說︰「我看電視都這麼演的,這樣是不是能止血消毒?」以前覺得那行為挺惡心的,可方才卻不自覺就仿效了。
「好像真的有效。」察覺她指尖沒再滲出血,他這才抬起頭,放心笑說。
忽地,他神情一怔,意外地看見她滿臉通紅,無比羞赧的樣。
「那個……沒、沒事。」她慌忙抽回右手,就往背後藏。
「你這麼……敏感?」王子靳聲音忽地一啞,她羞怯至極的嬌顏令他心猿意馬,心口騷動。
每每親吻她,她也總是一張小臉紅通通的,方才不過吮吻她一根手指,也能令她這般敏感,教他意外之際,胸口更是一熱,燃起想要她的欲|望。
其實,他先前不是沒有這種欲望,只是不想操之過急,才一再隱忍對她出手的意圖,現下卻不想再忍耐了。
「我……我再自己剪就好。」察覺他凝望她的深邃黑眸瞬間燃起火苗,她緊張無惜的感覺到兩人間彌漫一股曖昧氛圍。
她慌忙站起身,想做點什麼,轉移尷尬情緒。「我去削個水果,還是你想吃什麼飯後甜點?」
才起身的他,忽地腰際被摟住,她驚呼一聲,下一瞬,已被他給攔腰打橫抱起。
「王子……」她張大眼看著他,心髒狂跳起來。
「我想吃紅豆面包。一雙深眸鎖住她嬌羞透紅的分臉,唇角輕揚。
「呃?」吳彩虹眨了下眼,微愣。「冰箱沒有紅豆面包,還是我出去買--」
話未完,她的小嘴已被他的嘴貼覆住。
他先是輕柔地吮吻她的唇瓣,她的嘴嘗起來真像甜甜軟軟的紅豆面包滋味,而此刻的他,渴望品嘗她更多、更多。
「彩虹,當我的女人好嗎?」他在她唇邊低語,吐出一句熾熱台詞,那是他近日來狂看一些浪漫電影及羅曼史小說學來的詞匯。
她心口猛地一震,臉蛋更為紅潤發熱,似要冒出煙了。
「好嗎?」他啞聲又一次探問她意願,即使很想要她,也不想有半點勉強。
她羞紅著臉蛋很輕很輕地頷首,鼓起勇氣伸出一雙手臂,大膽地圈住他頸項。
王子靳立即邁開步伐,將她抱往他的臥房。
不多久,兩人已褪去身上衣物,袒裎相見。
一見他完美的好身材,她更為害羞,擔心自己太平庸會讓他失望,忙要拉床單遮掩,又急從床上坐起身,想尋找被脫去的衣物套上。
「干嘛?後悔了?」王子靳見她捉回內衣要穿,不覺皺了下眉頭,她可別現在就喊卡,他已是蓄勢待發。
「我,怕……怕你後悔……」她垂低著頭,一手遮著胸脯,說得有些自卑。
她的身材在他標準里應該算是胖的,且她也沒有豐滿的xiong脯,不免擔心他的感受,心里既且顧慮一堆。
「怕我後悔什麼?」對她此刻退縮的理由,王子靳感到不感。「你以為我只看女人的外表?只會喜歡身材高窕、前凸後翹的女人?」
她未免對自己太沒自信,也把他看得太膚淺。
「你內在很美,外在條件也不差,現在更是可口誘人,我只對你感xing趣。」他一手拉開她遮掩在胸前的手臂,一手抬起她的下巴,和她四目相對。
「我只想要你,其他女人都不對我的胃口。」他一雙黑眸炙熱地凝視著她,要她相信他對她無偽的真情、付出她全然的給予。
他幾句話,輕易帶給她自信與勇氣,不禁輕揚唇瓣,放心地微笑。
睡了一覺起來的吳彩虹,側臉看著身旁一手搭在她腰際,仍未清醒的王子靳。
她小心翼翼抬起左手,就著房里床頭燈光源看了下腕表,現在是晚上九點多。
兩人是在下午一點吃過午餐後,她為他剪完指甲,而他也堅持為她服務,結果因一個小意外,點燃情yu之火,激情過後,兩人都累極地睡著了,睡到都忘了晚餐時間。
回想不久前的肌膚相親,她再度臉紅心跳起來,尤其在最後關頭,兩人的一番對話,教她不禁又想笑了--
「你緊張,也會害我緊張……」王子靳對她愈來愈緊繃的身子,有些不知所措。
「你……又不是第一次,有什麼好緊張?」她嬌聲說道,實在不知怎麼接納他的巨碩。
「我是第一次。」他一臉正經道。
聞言,她瞪大眼,差點失笑出聲。
「要我放松,也不需開這種玩笑,一听就好假。」她故意吐槽,想藉此說點話來放松,她確實緊張不已。
他黑眸微眯,有些不滿地問道︰「你不信?難不成你以為我身經百戰?」這確實是他的初體驗。
不過,別說她無法相信,若讓其他粉絲知道,肯定也不會相信受到一堆女**慕青睞的他,至今仍是個處男。
「我也不是以為你身經百戰,可是你很會接吻……」她羞怯說著。
擔任他助理這幾年,他確實沒跟任何女人交往過,甚至打從他進入演藝圈就沒交過女友,也沒跟誰傳過緋聞,周刊媒體還曾有過他其實是Gay的傳言,不過她很清楚他性向正常,也認為他過去一定交過女友,只是沒有探問他隱私的機會與膽量。
「而且……完全不像生手……」她臉紅的補充道。
兩人的親密關系進行到這里,完全是他主動出擊,不斷地撩撥生澀的她,一步步引導被動又害羞的她。
「接吻我是曾有不少經驗,做\\ai也不能說是完全的門外漢,只是沒有真的做到最後一步。」他神情有些尷尬,向她坦承自己的女性|經驗。
他確實不會交過女友,而高中便到國外念書的他,因著俊美亮眼的外型及家世背景,身邊常有不少性感美女主動投懷送抱。
那時血氣方剛的他,可以毫無顧忌地跟女人接吻,甚至幾度被撩撥起生理需求,奇怪的是總在最後一刻身心都喊停,難以再繼續下去。
這才發覺,他對性其實是有潔癖的,要他跟沒有真感情的女人結合,他還是辦不到。
「身上最重要的寶貝,只能放進最重要的女人身體里,無法隨便就妥協、放縱。」他神情嚴謹地強調自我身心的節制和規範。
「最重要的寶貝,只能放進……」她輕眨眼,喃喃復述他的話,驚愣又羞赧。
下一瞬,她突然感覺他挺身入侵,不禁痛呼一聲卻沒打算退縮或推開他,輕咬著唇瓣,接受他最重要的寶貝,緩緩地、慎重地進入她的最深處。
盡管初體驗令她感到身體不適,可她心里滿足而感動,當他在她身上律|動時,她逐漸感受到感官的極度撼動和戰栗。
緊緊糾纏的兩人,最終都累了,他愛憐地摟著她,神情滿足而愉快地領她一起進入夢鄉。
回想跟他的初體驗,她不自覺嘴角上揚,再度害羞起來。
「干嘛偷笑?」王子靳微張開眼,就見她半撐著身子盯著他瞧,揚唇而笑,他故意逗道︰「得到我的第一次,很開心很幸運吧?」
「你也沒吃虧呀!」她雙頰嫣紅,笑盈盈說。
「是沒吃虧。」他笑著撐起身子,側過身將她給壓在身下,忍不住又親吻她甜笑的小嘴。
感覺他的欲|望又起,她羞赧緊張了起來,在他吮吻她頸子時,輕聲問道︰「你不餓嗎?要不要……先吃晚餐?」
一時被欲|望掩去胃部饑餓感的王子靳,一听她提起,怕她餓著了,只得停止繼續和她廝磨的念頭。
「先沖個澡,我們出去吃晚餐,回來再戰。」他翻身離開她身子,半起身,赤luoluo地跨下床便要前往浴室。「一起洗?」開門前轉頭看向床上的她,曖昧地眨眨俊眸。
「我……我去另一間。」她羞答答說著,想先找衣服穿,無法像他這般大剌剌。
「我去另一間浴室,這里留給你用。」他勾唇一笑,方才是故意開她玩笑,此刻若真的跟她洗鴛鴦浴,恐怕很難出門吃晚餐了。
約莫二十多分鐘後,兩人簡單沐浴完,相偕出門用餐。
她一度心有顧慮,擔心跟他一起出門的危險性,萬一不小心被狗仔拍到她從他家出來,兩人一起去吃晚餐可就不好了,他卻不容她拒絕,甚至提議吃完晚餐一起去看電影,完成當初她生日時,他沒能實現的承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