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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七巧]冷板凳女友(惡男友株式會社之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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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8-7 01:00:39 |倒序瀏覽
冷板凳女友【惡男友株式會社之三】 作者:七巧

絢爛世界裡你是我的唯一歸宿
他是享譽國際的大明星,同時也是她最愛的親密男友,
看他因夢想神采奕奕,就算戲一開拍他就動輒失聯大半個月,
她也還是全心支持他,甚至因此而更愛他,
他喜歡吃她做的菜、跟她聊夢想、擁她入睡到天明,
她就每次在他回來時准備豐盛晚餐、微笑地聽他飛揚天,
然俊在他再度出門時,送上一句「我等你回來」,
可是漸漸地,她等到的全是他的花邊緋聞,
她相信他的澄清,只是就算明白拘謹如他不可能會劈腿,
她還是無法不在意別的女人對他表現出的誓在必得,
尤其當懷孕流產,他卻因拍戲不在身邊時,
更令她開始對這段愛情感到迷惑,其實,她不怕他變心,
她怕的是他的世界太過絢麗,讓他忘了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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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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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8-7 01:01:07
第一章
   
     「嚴大哥!」十五歲的溫家綺騎腳踏車返家,尚未到家門,正巧看見從隔壁走出來的嚴鈞,驚喜地喚道。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將腳踏車在他家門外停下,她匆匆迎向他,她已好幾個月沒見到他了。
   
     她跟隔壁的嚴大哥相差五歲,從她有記憶以來,他便將她當妹妹般疼愛照顧,國小時她最常向他問數學功課,升國中後數學反倒不是她最大的罩門,她對理化更為頭痛,但這時她只能自力救濟。
   
     自他高中北上念書,兩人便無法常常見面,在他升上大學後,更逐漸沒能每個禮拜返回中部的家,所以每次看到他,她都會非常高興,也會把握機會向他請教課業問題。
        
     「下午剛回來,今天沒課。小綺才剛下課?」二十歲的嚴鈞看見鄰家妹妹,暫放下前一刻不愉快的心情,對她回以一抹溫和笑意。
   
     「嗯。今天有小考,我的理化考得很凄慘。」她不免有些哀怨,少了這個能常常請教的厲害家教,她對理化愈來愈覺恐懼。
   
     「要不要我幫你看考卷?」嚴鈞笑笑地問。自然地伸手揉揉她的頭,表示安慰。
         
     「當然要。」溫家綺用力點點頭,很高興他主動開口,而當他像過去那般自然地揉揉她的頭,那一剎那,她不禁有些評然心動。
   
     其實,她不僅當他是鄰居大哥哥,他亦是她心裡偷偷暗戀的對像。
   
     她不清楚對他的這種感情是從何時萌生的,自他去台北念書,漸漸較少返家時,她開始會向嚴媽媽詢問他回家的時間,每每充滿期待,而一看到他的人,心情更是開心愉快。
   
     當身邊的女同學開始談起暗戀對像,甚至有人交了男朋友時,她逐漸確定對他的感情,早已不是單純的兄妹情。
   
     只不過她也清楚,他一直只當她是妹妹,她尚不打算讓他知道她的暗戀情思,現在她要專心努力的目標是即將來臨的指考。
   
     「那我這就過去你家。」嚴鈞笑說。暗自慶幸一出家門就看見她,讓他有個暫時逃避父母的地方可去。
   
     「咦?現在?嚴大哥不是才回家,不用先陪嚴爸爸、嚴媽媽嗎?」溫家綺不免意外。嚴家就他一個獨子,他一直是父母眼中傑出且孝順的兒子。
   
     「現在不方便?還是你要吃晚餐了?」現在還沒六點,因過去曾在她家吃過好幾次,他知道溫家約六點半才吃晚餐。
   
     「還沒啦!如果嚴大哥方便,當然很歡迎。可是,我這次真的考很爛,你看到考卷不能笑我喔!她言明在先。想到要將那分數凄慘的小考考卷給他看,不免感到汗顏。
   
     「這表示能有很大的進步空間,那我教起來會更有成就感。」嚴鈞神情溫和地鼓勵道。隨後跟著她一起步進她家門。
   
     因他一句話,溫家綺一掃理化考差的沮喪,甚至覺得因此才能正大光明的向嚴鈞請教功課,似乎不再特別討厭和畏懼這門科目。
   
     嚴鈞從小就是品學兼優的好學生,高中念建中,大學更是順利考上第一志願的台大,且還是自然組最高分的電機系,相較之下她就駑鈍多了,國中至今成績平平,甚至理科常考不及格。

    外型高姚俊帥的他不僅頭腦聰明、成績優異,個性溫和又體貼,莫怪她小小芳心輕易為他悸動。
   
     今年已是大二的他,不知有無交女朋友?這一想,她不禁有些分了神。
   
     「到這裡懂嗎?」站在她書桌旁,一手撐著桌面,彎身為她講解第一道問題解答步驟的嚴鈞詢問她至此步驟的理解力。
   
     「呃?啊!」溫家綺一愣,這才回了神。一雙眼緊盯他寫在試卷旁的解答步驟,認真從頭審視。
   
     他的講解總是很清楚詳盡,而她曾問過班上理化考得好的男同學,他們的說明卻是讓她難以全盤理解。
   
     「嗯。」溫家綺點點頭,讓他繼續往下一步驟解答說明。約莫半個小時,溫母上樓,先敲了下敞開的房門板,才開口問:「還沒教完吶?先下樓吃飯,阿鈞一起留下來吃。」溫母親切地留他吃晚餐。
   
     對於這個從小看到大,聰明又懂事的孩子,溫家二老可都非常欣賞,也很感謝他常來教女兒功課,現在雖偶爾才回來,仍是義不容辭擔任免費家教。
   
     「謝謝溫媽媽,那我就不客氣地打擾了。」嚴鈞回身看向門口的溫母,點頭答應留在溫家用晚餐。
   
     「說什麼打擾,倒是我們小綺一直打擾你,你難得回來還得兼任家教。」溫母笑著說完,便先轉身下樓。
   
     「太好了,嚴大哥要留下來吃飯。」溫家綺因他願意留在她家吃晚餐,心情很歡快。
   
     雖說過去他沒少在她家吃飯,但自從他上台北較少返家後,即使過來她家教她功課,也都會先返回隔壁自家用餐後再過來,幾乎不曾再跟他們一起用餐了。
   
     嚴鈞之所以選擇繼續留在溫家,是因前一刻跟父母鬧得不愉快才離開家門,原本甚至打算直接返回台北。
   
     當他看到溫家綺一張粉臉笑意盈盈地問候他,教他無法對她繃著臉,只能溫和回應,跟著她進她家門,之後在教她功課時,讓他不由得愈來愈釋放先前的窒悶情緒。
   
     現在他更不想太早回家,決定繼續留下,即使用過晚餐後要再教她一、兩個小時的理化也樂意為之。
   
     過去的他一直是父母及許多大人眼中的乖寶寶,遵循著父母的期望努力求學,他第一次表達出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目標理想,沒想到竟引起父母極大反彈,也因此跟父母第一次發生嚴重爭吵。
   
     稍後,嚴鈞坐在溫家飯廳用餐,溫父溫母對許久不曾跟他們一起吃飯的他十分關心,甚至還問起八卦來。
   
     「阿鈞在台北有沒有交女朋友?」溫父幾乎將他當成自己兒子看待,笑問。
   
     父親的一句話,教低頭吃飯的溫家綺心一跳。那是不久前她想問卻問不出口的話。
   
     她抬頭,偷偷看著對面嚴鈞的反應。
   
     「沒有,還不想。」嚴鈞實話道。盡管身邊確實有不少人已交男女朋友,但他的心不在那裡。「目前有想努力的目標。」他不禁補充道。
   
     「也是啦!現在功課為重,雖然你一向聰明,但還是多多用心在學業上才會有更傑出的成績,何況你條件這麼好,將來不愁找不到理想的對像。」溫父笑著附和。
   
     對於時下年輕男女急著談戀愛,甚至因而荒廢課業,他其實不太能苟同,因此對個性拘謹、認真於課業的嚴鈞更為贊許。
   
      嚴鈞原想再補充解釋他想努力的目標並非目前課業,可一想到表達決心令父母大為斥責他就住口了,他不想讓自己所敬重的溫父溫母也來訓示一番。
   
     溫家綺一聽他沒交女友,目前也不打算交,心下竟覺高興與放心。
   
     「之前聽你媽提過,你偶爾有兼打工,是家教嗎?」溫母自然地提問。
   
     嚴家經濟寬裕,其實不須他在學時打工,先前她聽嚴母說他自己想多點社會經驗,利用課余休假偶有兼差工作,便直覺認為是家教性質。
   
     「不是。」嚴鈞直接否定。
   
     「那是什麼工作?嚴大哥很會教書吶!怎不是做家教?」溫家綺忍不住插話。她聽說很多大學生都會兼家教,她甚至覺得他將來若從事學術研究、或老師、教授,都跟他的氣質挺相合的。
   
     「其實比較算義務幫忙,是在同學介紹的校外劇團偶爾打打雜而已。」嚴鈞坦言道。不過當初是他主動請同學介紹,讓他能進劇團接觸那個環境。
   
     他進大學選擇社團時,原只打算參加學術性社團,卻因同學力邀,也加入話劇社。
   
     沒想到因一半人情而加入的社團,卻讓他不由得深深著迷,對戲劇演出充滿熱誠。
   
     甚至,打算改變人生的原定方向和目標。
   
     「在劇團幫忙?那一定很好玩縷!」溫家綺感覺新鮮有趣。
   
     「那還真是順應人情義務幫忙了。」溫父直接下定論。在他感覺裡,劇團跟嚴鈞太搭不上軌,而他個性溫善,在能力所及範圍內,常很樂意提供幫助。
   
     「阿鈞不太懂拒絕人吶!」溫母笑說。他從小就是會主動幫忙人的乖孩子,面對別人開口,鮮少會推拒的。
   
     溫父溫母的話讓嚴鈞決定不再多談這事,對他們這些長輩而言,劇團或演戲不過是閑暇娛樂罷了。

    稍晚,用過晚餐、吃完溫母削切的水果,嚴鈞再度跟溫家綺上樓,到她房間繼續教她理化。
   
     好不容易解決考卷上所有答錯的問題,溫家綺頓時有種豁然開朗、如釋重負的感覺。
   
     「太好了!以後再出這些題目,我都會解了。」她靠著椅背、伸個大懶腰。仰頭,笑盈盈地對一旁的嚴鈞道:「謝謝嚴大哥!要是每次都能有嚴大哥指導,我理化就不會一直拿紅字了。」
   
     聞言,嚴鈞心口不由得窒悶了下。
   
     他向來很樂意得空時便來指導這個心性單純可愛的鄰家妹妹,但只怕他以後不太有機會能教她功課了。

    「你覺得演員的人生怎麼樣?」不自覺地,他脫口問她想法,盡管不認為能從才十五歲的她口中得到什麼有意義的答案。
   
     「欸?」溫家綺先是一愣。坐正身子,轉而側頭仰臉望著站立一旁的他,詫異他突然天外飛來一筆。
   
     「演員啊!很棒呢!」她揚唇笑說。
   
     嚴鈞似意外她的回答,不禁再問: 「怎麼說?」
   
     他往後退一步,坐在她床沿上,與坐在書桌前的她差不多齊高,打算和她多聊聊這話題。
         
     「我覺得每個人通常只會有一種個性、一個人生,但演員可以詮釋許多不同個性的角色、經歷許多不同的人生,那感覺很棒、很令人興奮吶!」
        
     「我認為演員的人生,比起一般人還豐富精采!」她無比肯定地下結論。
        
     她的話教嚴鈞一愣。她竟說中了他的想法。
      
      他怔望她兩秒,接著勾唇淡笑。「真高興你也這麼認為。」
        
     即使得不到父母及其他長輩,甚至同學朋友的認同,但至少聽到她這個鄰家妹妹的正面說詞,令他心裡非常寬慰。
   
     「嚴大哥也這麼認為嗎?」她還是奇怪他突然提起這方面的話題,過去他對演藝戲劇並沒特別喜愛。
   
     「你知道我有參加話劇社吧?」這,刻,他覺得她是自己唯一能談話的對像。
        
     「知道。」溫家綺點點頭。「不過,嚴大哥說當初是被同學半脅迫才入社的。」
   
     她記得他剛進大學不久,有些無奈地向她提過加入話劇社的事,但那之後就不曾再聽他提及話劇社,她一直以為他只是掛名社員而已。
         
     「本來是有些無奈,現在卻很感激推我入社的同學。」嚴鈞笑說。
   
     也因為如此,才讓他發覺自己真正感興趣的事,後來接觸到外面的劇團,讓他更加確定自己的想法。
   
     「聽起來嚴大哥好像對話劇社感興趣了?」溫家綺有些狐疑地問。
   
     「不只學校話劇社,還有外面劇團,甚至將來的演藝圈,我都很感興趣。」嚴鈞對她坦白道。
   
     「呃?真的假的?」溫家綺睜大一雙黑白大眼,對他的話非常訝異。
   
     「嗯,我非常向往。」嚴鈞回以她肯定的答案。
      
      溫家綺不免略歪著頭,思考他這句話的認真程度,雖說他很少會開玩笑。
   
     「很難想像嚴大哥演戲的模樣……」她努力揣想著。原本她認為他將來適合當教授,或者企業精英也很帥氣。
         
     「如果……」嚴鈞躊躇了下,繼續問道:「如果我放棄學業,轉去學演戲,你會怎麼想?」

    「欸?!」他的話教她一陣驚詫。「嚴大哥想放棄台大,去學演戲?!」她訝異地重復他的話。
         
     「我是說如果,只是比喻。」盡管他已有這決心,卻不想聽到她跟父母一樣強烈表示反對,於是委婉地改為比喻。
   
     雖說方才她看似對演員人生感到羨慕與認同,讓他有些安慰,但若真發生在自己身上,她應該還是無法理解、給予支持吧。
   
     「如果啊……我會覺得很可惜啦!」溫家綺先說實話。「畢竟是台大耶!多少人想擠也擠不進去,何況是選擇放棄。」她看著嚴鈞說道,卻覺他眸底似有一抹黯然,神情不像她所熟悉的他。
         
     「雖說以我的成績,台大肯定跟我無緣,不過我也覺得,並非人人覺得好的就是適合自己的。
         
     「如果,嚴大哥找到了對自己真正有意義的東西,且是無論如何都想努力去爭取的,就算必須放棄某些事情,我也相信嚴大哥做出的選擇一定是對的。」她對他微笑補充道。
        
     盡管不確定他開啟這話題的真正用意,她仍坦然表達自己的看法,就算他將來真的讓人跌破眼鏡地去從事演藝事業,他還是她最欣賞喜愛的嚴大哥。
   
     她的一番話再度令嚴鈞訝異,心口有股感動溫熱,差點想給她一個擁抱,感謝她在這眾人反對當下,適時的給他鼓舞與支持。
   
     但他只是將對她的感謝默默地留在心裡,朝她輕勾唇瓣,揚起一抹釋然笑意。兩人又一陣閑談後,他便要她拿出理化課本及講義,盡可能地繼續教她功課。直到深夜十一點,溫母才上樓提醒他該回家了,因女兒擔誤他那麼多時間,感到不好意思。
        
     嚴鈞於是下樓,禮貌地向溫母溫父道晚安,離去前,不禁又跟溫家綺多聊兩句,心下竟不舍得與她分開。
   
     「嚴大哥明天還能過來嗎?」溫家綺跟站在自家門口的他道晚安,莫名地有種依依不舍。他先前提到,也許明天下午就會返回台北了。
         
     「不一定,有時間就過來。」嚴鈞朝她微微一笑。心下明白,只怕今晚回家,便要大鬧家庭革命了,明天能不能來實在很難說。
         
     「那嚴大哥早點休息喔!今天真的很謝謝你,晚安。」她又一次向他道謝、說晚安,朝轉身要離去的他揚揚手。
        
     目送他高眺身影在夜色中轉往嚴家家門,她這才轉身掩上前院鐵門,踏進屋裡。
        
     她萬萬沒想到,這一次,竟成了嚴鈞教她功課的最後回憶。
        
     他在翌日早上便匆匆返回台北,來不及跟她說聲再見。
        
     她之後更訝異地得知他在那學期結束的暑假前,毅然決然向學校提出休學。
        
     他的決定引起他父母極大的憤怒,十分難以諒解,他甚至就應了嚴父的氣話,跟父母斷絕關系,離家出走。
        
     而她父母在事後得知狀況,也非常難以置信,那個過去一直很聽話孝順、大人眼中乖寶寶的嚴鈞,竟會做出如此激烈且叛逆的行為。
   
     原本課業一帆風順的他,就算將來大學畢業沒再深造,頂著第一學府學歷,也能得到非常不錯的工作,沒想到他會輕易放棄學業,不惜跟家人斷絕關系,也要去實現自己的演藝夢想。
        
     溫家綺雖也非常訝異他的決定,可想到他曾告訴自己的話,心裡還是給予支持,但讓她感到難過的是,他竟會選擇離家出走,
   
     他不僅沒跟她道別,甚至之後也不曾跟她聯絡。
   
     她的初戀,在十五歲時萌芽,也在那年暑假被終結。
        
     對於他,她始終無法忘懷,一直惦記他之後的發展,甚至曾幾度追問嚴母他的近況。
        
     嚴母婉轉地告訴她,在嚴鈞離家兩個月後曾打電話回家,只跟她簡短交代近況,告知他人平安並在劇團邊學習演技、邊兼任一些雜務工作,但因嚴父仍對他非常氣怒,嚴母也無法北上去看他。
        
     溫家綺每隔一段時間便會從嚴母口中打聽他少少的近況,後來因她高中課業愈來愈繁忙,之後又北上念大學,接著還留在那裡就業,便逐漸沒再跟嚴母打聽他的消息了。
        
     不過,偶爾她仍會注意演藝圈的訊息,心裡不由得盼著他有朝一日能成名,登上影劇版面。

    二十三歲的溫家綺在一間小公司擔任會計工作,因公司位於新北市,她於是在附近租屋,平順且單調的生活已過了一年。
    這日下班回家,她不禁想著不久前發生的事——
   
     跟公司有往來的一名客戶業務,竟在下班前送貨到辦公室時,當面向她開口約她吃晚餐,且直言表明對她一直很欣賞。她當下不免意外,慶幸那時辦公室內沒其他同事在,才沒讓場面太尷尬。
      
     她跟那業務其實不算熟稔,只是他來公司跟其他同事說話時,她也禮貌地問候一下而已。對方給她的印像並不差,她卻完全沒想過進一步認識交往的可能性。
        
     當下沒猶豫多久,她便一臉抱歉地婉轉拒絕。
        
     因她太快拒絕,對方不免一臉失望,但很快便對她回以微笑,直說沒關系,還揚手向她道聲再見。
        
     出社會後,這是她第二次在公司被告白。第一次是自家公司的男業務,那一回拒絕對方,其實令她比較尷尬為難,畢竟在公司常有見面的機會,幸好後來便又恢復成一般同事的相處。
        
     她並非大美女,只能算秀麗,但或許因個性溫順,她其實頗受男人青睞,大學時她也曾拒絕過幾個向她告白的男孩子。
        
     不知為何,那時的她就是沒想談戀愛,而即使現在,她還是沒交男友的打算。也或許,是那個對的人尚未出現吧!
        
     今天,她莫名地又想起嚴鈞,非常清晰深刻地想起他。
      
     她以為對他的迷戀早已隨著時間全部淡逝,然而她有時還是忍不住會特別想他,心口總是有些悵然。
        
     這麼多年了,他完全沒再返回家裡,嚴父早當沒他這個兒子,而她父母也不好再提起他。
        
     她不清楚,他究竟是否持續在追夢?他沒回家,是不是表示仍堅持走著自己決定的道路?她內心其實一直盼著他逐夢成功,繼而光榮地重返家門,跟父母和好。
        
     從捷運站走回租屋公寓處,才彎進巷口不久,她便看見公寓外停了一輛小貨車,看上面幾件大型舊家具,又想到公寓似乎有空房,猜測應該是有人搬進來了。
        
     她住的是沒有電梯的六層樓舊公寓,每個樓層兩間住戶,一房一廳一衛,約十坪的套房,空間雖不算大,但以租金及居住環境而論,已令她非常滿意,且還有能開伙的小廚房。
        
     她的租屋處在四樓,但當她走上狹窄樓梯,才要轉上三樓,就見樓梯間堆著一張單人沙發,令她一時無法前進。
   
     她抬頭看向三樓,其中一道鐵門敞開著,看來是正搬來的新房客,不知是男性或女性?
        
     她低頭看著這個擋住整個狹窄樓梯間的黑色沙發椅,猶豫著要如何跨越,或等對方來搬移……
        
     「抱歉,我馬上搬走。」忽地,她頭頂傳來一道男聲,接著一個男人跨下幾階階梯,忙彎身將擋住去路的單人沙發給抬起。
        
     溫家綺抬頭,只見一個個頭高大的男人一雙結實手臂正抬高單人沙發,倒扣後扛頂在左肩頭,當視線落在他正轉身的半張側臉,她忽地驚詫——
        
     「嚴大哥?!」她忍不住脫口驚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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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8-7 01:01:32
第二章
      
     剛轉身的嚴鈞,聽見身後這呼喚身子驀地一頓,已許多年不曾有人這麼喊他。
      
     他微訝地回首,一雙黑眸驚愕地望著一張有些熟悉又陌生的麗容。
         
     「小綺?」他略顯狐疑地低喚。
         
     「嚴大哥,真的是你!」溫家綺頓時驚喜不已。唯有父母和他會喚她小綺。
        
     她一雙水眸定定地望著他,身穿短袖T恤、牛仔褲的他,比她記憶中成熟許多,更為高壯些,皮膚也曬成小麥色,經過數年,他五官更為英挺,眉宇間有種沉穩氣息,二十八歲的他儼然是個成熟穩重的大男人。
   
     「你住這裡?」嚴鈞頗意外會跟她成為鄰居,即使這麼多年未聯絡,他其實從沒忘記這個親如手足的鄰家妹妹。
      
     只不過,女大十八變,她已褪去記憶中的可愛稚氣,一頭過肩長直發,麗容上著淡妝,身上是淡雅裙裝,模樣秀麗柔美,讓他一時認不出來。
        
     「我住四樓,已經住一年了。嚴大哥你……呢,你先把沙發搬進去,扛在肩頭很重吧?」溫家綺因意外撞見他,心情無比歡喜激動,還莫名有些緊張。
        
     雖急於跟他好好敘舊,關心他這幾年過得如何,但見他一雙長腿上下跨著階梯,且一雙手臂還扛著單人沙發,不好在這情況下跟他多聊,於是先提醒道。
   
     「等我搬完東西,再上去找你聊聊。」嚴鈞說著邊跨上幾階梯,走入新居大門,講單人沙發卸下,暫擱一旁。
   
     溫家綺跟著他身後步上來,停在他住處鐵門外,朝空蕩蕩的裡張望了下。
   
     「嚴大哥自己搬家?」她有些疑惑,怎麼不見搬家工人?
        
     「嗯。自己搬省錢,樓下小貨車也是跟朋友借的,反正我家具也沒幾樣。」嚴鈞說得不以為意。
   
     溫家綺聞言,不禁心生擔憂,看樣子他生活應該很拮據吧?
   
     「我幫你搬。」她脫口說道。
        
     嚴鈞聞言,回頭看她,一雙眼刻意打量她一下,她身高約有一百六十五公分左右,但身材顯得纖瘦嬌柔,怎麼也不像能為他出力的樣子。
         
     「呢,我知道自己沒多大力氣,但多一雙手總是有用的。」看出他眼神裡的一抹興味,她有些尷尬地解釋。
        
     「謝謝你的好意。」他勾唇,微微一笑。「我自己搬過,沒問題的。如果你真心幫忙,能不能在你要買晚餐時順道幫我買一份?」不好完全拒絕她的善意,他於是提出這小小要求。
        
     溫家綺先是征了下。「那個……我晚餐習慣自己煮,不介意的話,我幫你准備一份。」說完,她忽覺臉頰有些微熱。
   
     她的話讓嚴鈞再度意外。「當然好了,麻煩你了!」
        
     他欣然接受她,甚至有些期待,沒想到這個過去在他眼中的小妹妹,如今已會煮飯了。
        
     他輕易接受了她的提議,讓溫家綺又覺雙頰泛熱,有些不自在的道:「那嚴大哥搬家小心,我先上去煮晚餐。」
        
     她轉而匆匆步上樓,掏出鑰匙開鐵門,一踏進自己的租屋套房,便覺一顆心莫名呼跳。
        
     沒想到這麼多年後意外撞見他,兩人也沒有什麼生疏感,自然地便交談了起來,她這才驚覺,原來內心深處對他的迷戀,從未真正消失。
      
     將包包擱在沙發,她忙轉往廚房,打開小冰箱,檢視所有食材,認真思考晚餐菜單。
        
     從沒想過,有一天她會有機會煮飯給他吃,盡管不是專程為他下廚,可她心情竟充滿無法言喻的歡愉。
        
     稍晚,她煮妥四菜一湯的家常菜,雖是她慣常的幾道拿手菜,卻比她一個人用餐時還多一道菜,且分量也增加許多。她不清楚現在的他食量如何,但過去他在她家吃飯,胃口向來不錯。
      
     她脫下圍裙,望著擺在餐桌上的晚餐,這才有些困擾地輕蹙細眉。
      
     她該大膽地邀他上樓吃飯,或者,裝進便當盒帶下去給他?
        
     一時間她竟做不出決定,若是過去,她自沒什麼好顧慮,他在她家吃飯是件很自然的行為。
   
     可現在,兩人分開八年未聯絡,即使巧遇仍一見如故,但彼此間一定有許多地方不同了。
        
     他有沒有女朋友?如果有的話,她邀他進屋吃飯是不是不妥?可若裝進便當盒送下去,他那裡肯定尚未整理妥,也不便坐下來好好吃頓飯。
   
     猶豫半晌,她沒個答案,決定還是問他意見。
        
     她於是下樓,見他住處鐵門依然敞開,她走近探看,原本空蕩的客廳多了幾件大、小型家具,只先隨意擺放,卻沒看到嚴鈞的身影。
         
     「嚴大哥?」她站在門口輕喚了聲,沒聽到回應,於是踏進屋裡,再度喚道:「嚴大哥,你在嗎?」她稍加大音量,朝裡頭喊著,不知該不該步進裡面找人。
   
     「我在。」忽地,身後一道男聲教她冷不防嚇了一跳。
        
     她轉頭,抬眼看向近在咫尺的他,只見他雙手提著兩大袋應是裝雜物的大塑膠袋,英俊臉龐上因勞動而布著汗漬。
        
     她心口不由得評跳了下。
         
     「抱歉,嚇到你了?但剛才我走路有聲音的。J嚴鈞低凝著有些怔忡的她。沒料到會害她嚇了一跳。前一刻他走路上樓,明明有發出聲響的。
         
     「沒、沒有。」她忙搖搖螓首。「只是想告訴你……可以吃晚餐了。」現下邀他吃晚餐,她無法像過去那麼自然,不免有些緊張尷尬。

    「喔!真巧。我剛把小貨車停好,拿完最後的東西,正打算上樓找你。」嚴鈞笑說,邊將手中大塑膠袋暫擱在屋內角落。
      
     眼下他並不急著先整頓新環境,倒想跟難得巧遇的她好好敘敘舊。
         
     「那個……嚴大哥要上我那兒吃飯嗎?還是,我裝便當送下來給你?」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探問,其實內心希望能跟他同桌用餐。
   
     「我上去不方便?」嚴鈞因她另一個提議而微詫了下。接著才有所頓悟,「也是,現在不比過去,小綺已是成熟的大女孩,你一個人住吧?我去你那裡的確不太妥。」
        
     他不免覺得自己欠思慮,因對她一見如故,自然地便恢復過去相處模式,當她是妹妹般倍感親切,但畢竟兩人都是成熟男女,他直接去她住處,未免不妥。更何況,她也許已有男友,也許不是自己一個人住。
   
     「呃?我不是那意思,我是怕嚴大哥在意……怕你女朋友也許會誤會……」她後半句說得小聲,不禁低垂下頭。
   
     「女朋友?」嚴鈞因她的猜測而訝異。「我沒有女朋友,一直都沒有。」他實話道。
        
     這些年他將全部心力都投注在戲劇夢想中,完全沒多余時間跟心思交女友。
         
     「欸?」她抬頭,意外一詫,心口莫名有種放心感,那情緒教她更感意外。果然……她還是一直喜歡他,年少時對他的那份暗戀,並沒因長時間分隔便消失不見。
        
     只不過她也不可能倉卒地向他告白,她甚至沒勇氣向他坦承自己對他存著超越兄妹的情感。
        
     而她也不急著要改變兩人關系,只要能先像過去那般自在相處就好,想到現在他成了她的同棟室友,以後兩人常有見面機會,就令她無比高興。
        
     「嚴大哥要是不介意,我很歡迎你來我家吃飯。」她笑盈盈地大方邀約。
         
     「謝啦!」見她粉臉上的熟悉笑容,嚴鈞心情更為釋然,也就不再多想地跟她上樓了。
   
     「這些全是你燒的菜?!」看見飯桌上菜色,嚴鈞非常驚詫,原本猜想她也許只是煮鍋什錦面之類的簡單晚餐,沒想到這麼豐盛。
      
     「小綺真的長大了,變這麼賢慧,可以嫁人了!」他誇贊道。
        
     他的稱贊令溫家綺不由得心喜。「嚴大哥變得會說好聽話了。」她笑道,邊拿空碗為他盛飯。
   
     「原來我以前說話不好聽?」他俊容故露一抹無辜。
   
     「不是那意思啦!以前嚴大哥較拘謹,說話的語氣、表情沒有這麼多變。」她微笑解釋。
   
     「喔。」嚴鈞揚了下眉,頓時意會過來,補充道:「我是演員啊!」說著,邊伸手接過她盛妥白飯的碗,道聲謝謝,在她對面坐了下來。
        
     「嚴大哥真的成為演員了?」聞言,繼續盛飯的溫家綺不禁抬眸驚喜地看向他。「演過哪些戲?」她好奇追問。
   
  她偶爾會注意影劇新聞及八卦雜志,卻從沒見過他的名字或照片,這讓她一直不確定他是否己闖出一片天。
  
  「是正式的演員了。這些年我前前後後待過三、四個劇團,經常跑劇場,也已演過數十場舞台劇,不過還沒能有機會在螢幕前出沒。」加入劇團是為了磨練演技,他的目標是電視台戲劇,將來更要闖入電影界,躍上大螢幕。
  
  「我好想看嚴大哥演戲。」她一臉興味盎然,心想以後要多多注意劇團的舞台劇表演消息。
  
  「我那裡有些表演的錄影DVD,你真有興趣的話,晚飯後我下去拿給你。」一聽她想看他的表演,他心裡非常欣慰,不免有些愛現的心態,一般面對外人,他不會這麼積極推銷自己作品的。
  
  他們之間一如往昔的熟悉,確實沒因兩人分開八年之久就產生隔閡或生疏了。

  「真的嗎?好,我要看!」溫家綺頓覺迫不及待。
  
  聞言,他一笑,端起碗筷,才夾起一道蝦仁炒蛋品嘗,就忍不住大聲贊嘆。「小綺燒的菜比看到的更加倍美味!」
  
  「嚴大哥太誇張了,只是普通的家常菜。」他誇張的表情令溫家綺不禁莞爾。
  
  似乎……他跟過去很不一樣,不過,他仍然是他。
     
  「家常菜一點也不普通,不容易吃到的。」他實話道,邊再夾另一道菜仔細品嘗。
     
  他並非對她的手藝誇大其辭贊嘆,而是真覺得美味可口,吃起來有種溫暖的感動,他已許多年不曾吃過熟人煮的家常菜了。
     
  「嚴大哥從沒想過回家嗎?」她直接脫口就問。一問出話,才驚覺不妥。
  
  正津津有味吃食的嚴鈞,因她一句問話,抬眼微怔,眼神黯了下。
        
  「對不起,我不該問的……」溫家綺不禁後悔一時說錯話,壞了兩人重逢的歡樂氣氛。
        
  「你不需道歉,小綺不是別人,有什麼話都能問的。」嚴鈞掩去那抹黯然,對面露歉意的她勾唇淡笑。接著再道:「我不是不想回家,是時間還沒到。」
        
  「時間還沒到?」她這才抬頭,吶吶地復述他的話。
        
  「我還沒真的功成名就。當年離家時,我對我爸承諾,等我成為家喻戶曉的演員明星時,才夠格再回家當他的兒子。」當年立下的這個豪語,一直是他努力的最終目標。
        
  「原來是這樣。」聽了他的解釋,溫家綺才覺釋懷了些。
  
  「我相信,那一天不會太久的。嚴大哥一定能功成名就,成為全台灣,不,是全世界家喻戶曉的大明星!」她對他充滿自信,笑盈盈地鼓勵。
        
  「看來小綺比我還會說好聽話,真的太誇張了呢!」他微笑反駁。就是好萊塢巨星也不是真能成為全世界都家喻戶曉的人物的。
     
  不過,她的鼓勵與肯定倒令他心裡很欣慰,一如過去她對他的支持鼓舞。盡管她尚未看過他的表演,他卻因有這個粉絲妹妹相挺而非常高興。
     
  這一晚,兩人在飯桌上邊吃飯邊閑聊,互相分享這些年的點點滴滴。
     
  他告知當年離家後便加入劇團,先從事幕後打雜工作,邊學習演戲,兩年後他決定先服完兵役再繼續投入劇團工作,之後陸續換待過三、四個劇團,而他是在四年前才開始有資格上舞台擔任要角。
     
  她對他這麼多年來努力追求演藝夢想的堅持無法不佩服與贊賞,也不斷追問他的甘苦談。
     
  下班回家,溫家綺出了捷運站,路過一間書局,忽然心生一念,繞進書局裡。
     
  她直接尋找擺放食譜的書架區,佇立在那裡翻閱食譜。
     
  她雖會烹飪,但也只會一些普通家常菜,知道嚴鈞常年吃外食,甚至常以泡面、吐司隨意果腹後,令她心生在意,不禁想著有機會時要多多煮些好料給他吃。當然這只是其一,她其實很喜歡跟他一起吃飯、一起聊天的感覺。
     
  不多久,她一口氣買下三本食譜,離開書局。路上她又轉往超市,補充些生鮮食材。
     
  回到公寓,她打開大門走樓梯上樓,經過三樓,不意外地看見嚴鈞住的那扇門緊掩,現下已六點半,他昨天提過,今天開始便又要忙劇團排演,下一出舞台劇將在一個月後公演,要她屆時一定要親自去看他表演。
     
  他說今晚也許十點過後才會到家,如此一來她將有足夠時間研究新菜色,准備自己的晚餐兼給他的宵夜。
     
  也許,她這行為太積極主動,但昨晚兩人相談甚歡,他甚至直言表示,希望還有機會吃到她的料理。
  
  他依舊當她是妹妹看待,而她也願先將他當成兄長表達關懷,至於另一種情感,她想暫留在心底,繼續悄然滋長,待他演藝事業穩定些,或有意交女友時,也許她便會勇敢地表態。
     
  返回自己住處後,她便待在廚房邊翻食譜邊忙碌,盡管是第一次挑戰的料理,但只要拿捏妥食材分量,遵行食譜步驟調理,似乎也沒那麼困難。
     
  當她順利做出有如食譜照片所示的「紅燒大鰻燙」時,不禁非常有成就感,雖沒吃過這道料理,不知烹調得是否道地,但試嘗起來味道還挺不錯的。
     
  她料理了三人份,留下三分之一給自己當晚餐,迫不及待地將熱騰騰的食物裝進保溫便當盒,接著寫了張小便條提著便當盒下樓。
     
  三樓嚴鈞那戶的鐵門仍緊掩著,現下快九點了,他大約再一小時便會回來,不知他看到她准備的宵夜,會有什麼感覺?
     
  她不由得嘴角泛笑,能替喜歡的人下廚,竟是這麼愉快興奮的事。
     
  今晚她確實是特地為他下廚的。雖說她自個兒也要吃晚餐,但若不是因為他,她也不會想買食譜,挑戰新料理。
     
  選擇港式燙湯,是因昨晚閑聊時,他提到曾跟劇團到香港演出過,對當地的燙湯還念念不忘,而她研究的第一道燙湯並非是他提的種類,會決定先做這個,是覺得看起來料多且美味。

    她知道,他喜歡鰻魚。那是他曾在她家吃過數回晚餐後,她印像中他所喜歡的其中一道食物。

    將裝便當盒的提袋放置門前,她轉身上樓。

    回到自己住處,她先吃完晚餐,接著整理廚房後便去浴室洗澡。

    洗完澡,她這才將昨晚嚴鈞交給她的一疊DVD拿出來,打算好好觀賞他過去的演出。

    嚴鈞在將近十一點才返家,拖著有些疲累的腳步,步上三樓。

    走到租屋處鐵門前,才要掏鑰匙開門的他,透過走道上一盞昏黃小燈,注意到放置在門前的一只拼布提袋。

    他彎身拎起,納悶地想檢視,見提袋內有一張便條,他拿出便條,卻因身體擋住背後微弱光源,一時看不清便條上的字。

    他於是旋個身,將便條拿高,就著狹窄走道上方的小燈一看。驀地,神情一詫——

    嚴大哥,排練辛苦了。

    我晚上煮了「紅燒大鰻煲」當晚餐,也給你准備一份當宵夜。

    希望能合你胃口,也記得早點休息喔!

    我很期待你的新戲!

    簡單幾行字,教嚴鈞頓覺心口漫過一股暖熱。

    她的溫情問候與體貼作為,宛如眼前這盞暈黃柔和的小燈,映照他心田。腦中浮現她的甜笑容顏,他唇角淡淡上揚。

    似乎……一天的疲累輕易便一掃而空。

    稍後,他進屋,迫不及待要先品嘗她准備的宵夜,其實他晚餐尚未吃,原想回來後隨便泡碗泡面充飢,沒想到有人為他准備了宵夜,且這分量根本比正餐還多。

    他一打開保溫的圓型餐盒,便嗅聞到美味可口的香氣,接著又看到豐盛料理——上頭一半鰻魚,一半豬肉,而肉下面鋪著冬瓜、花菇及芹菜。

    他不由得咽了下口水,忙拿起匙筷大快朵頤。

    「好吃!」他開口贊嘆。不僅因現下確實飢餓,也因她的手藝太對他脾胃,他已許久不曾吃過紅燒鰻魚,何況是這沒嘗過的紅燒大鰻煲,教他一吃便上癮。

    很快地將大分量的紅燒大鰻燙喝個精光,從不暴飲暴食的他難得狼吞虎咽,吃到肚子撐。

  他很想立刻上樓找她,豎起大拇指,對她的料理按贊!

  想著,他起身離開客廳,轉往小廚房,將便當盒清洗干淨,又轉回客廳拿起置在茶幾上的拼布提袋,准備將便當盒裝回,拿起來時他不由得審視這只看起來溫馨可愛的手工拼布提袋。

    不多久,嚴鈞拎著便當盒提袋站在溫家綺住處鐵門外按下電鈴。

  等了約莫半分鐘,沒人應門,才打算再按鈴時,他一頓抬手看了下腕表。

  十一點十七分。對他而言時間還早,但說不定她作息正常,這時間已休息了。

    猶疑了下,心想還是明天再叨擾,他轉身打算下樓。

    忽地,身後傳來開啟鐵門的聲響,他回頭,只見她聲音硬咽地喚道:「嚴大哥。」

    他擔憂地步上前,就著昏幽光線看見她雙眼含著淚,鼻頭還泛紅。

    意外驚見她淚漣漣的模樣,他心口不由得抽了下。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他緊張地追問。

    她雖褪去過去那份稚氣,變得溫雅許多,但個性仍是樂觀開朗,昨天她明明開開心心地和他暢談許久,而稍早她給他的宵夜及所寫的便條也感覺不出異常,令他不免擔心她是否忽然遇到什麼不愉快的事。

    「沒、沒事。」她忙搖頭,朝他堆起一抹笑,兩滴晶淚卻不覺滑落臉龐。「怎會沒事?好端端的為什麼哭?告訴嚴大哥,嚴大哥替你作主。」嚴鈞見狀,心口又是一緊,濃眉輕攏。

    他一臉焦慮且語帶保護欲的樣子,教原本沒事的她竟覺胸口暖熱,禁不住又想落淚。

    「我……只是看了你演出的DVD,太感動了……」她輕聲解釋。
  
    不過是看了他演的一出戲,她已不由自主感動泣淚,她明明不是那麼容易因電影戲劇而掉淚的人呀。

    或許,因對像是他,才教她對他的表演驚訝之際,輕易就動容?

  「嘎?」聞言,嚴鈞瞳眸征愕。

  她無端哭成淚人兒,竟是因看了他的表演?!

    「哪部戲讓你這麼感動?」他放心之余,不禁好奇地追問,自然地踏入她屋裡客廳。

    昨晚兩人在她這裡閑聊許久,得知她沒男友,且今晚又親切地為他准備宵夜,他於是完全當她是妹妹親人般,對出入她住處沒再多作顧慮。

    才一進屋,他輕易就看見茶幾一邊堆著衛生紙團,顯然她方才哭得很誇張,而電視液晶螢幕已無影像,他不禁揣想究竟是哪部片能如此感動她?

    「我沒照演出時間看,是先挑劇名看的,看了《雙面桃花源》……」她聲音輕硬道。隨後掩上門板,返回客廳沙發落坐。

  「那一出戲……」嚴鈞意外她會先挑這出舞台劇觀賞。「雖然劇情偏於沉重、灰色,不過回響不大,怎麼會害你哭成這樣?」他頗為困惑。

    但其實那出劇雖票房不佳,前後沒表演過幾場,卻是他很喜歡的一部劇本,且對自己演出也給予不錯評價。

    「我覺得劇本很抽像卻也很寫實,非常發人省思……男主角離鄉背井在水泥叢林中尋找大家尋覓的桃花源……他不斷向身邊形形色色的人問路,有人譏笑他、欺騙他,也有人善心指路,卻未必指向正確方向。

    「當他一路受挫,歷盡磨練與挑戰,好不容易靠著毅力尋到桃花源,才因眼前的萬紫千紅而驚喜時,不一會兒,一切就全化做黑白色彩……成了短暫的南柯一夢……

    「男主角失望難過不已,不由得憤世嫉俗,再不相信世上有桃花源存在……他孤獨失意、垂頭喪氣地返回家鄉,途中卻見雜草叢中有一朵小花,他莫名地佇足,彎身摘起路邊小花,從那小小花朵中,窺看到另一個桃花源世界……」溫家綺述說起不久前看的舞台劇故事,卻只能描述故事大意,無法將他所診釋的一幕幕深沉心情與每個貼切神情述說一二。

    整出戲其實沒什麼台詞及旁白,全靠劇中演員以肢體與表情表現,其中擔任男主角的他,尤其令她欽佩與動容。

  他演技這麼精湛、情感這麼投入,讓第一次看他表演的她,被他這個人及他所格釋的角色感動得流淚。

  說完故事大意,她接著表達自己想法,緩緩再道: 「我覺得每個人其實都想尋訪桃花源,也許是跟隨世俗潮流而尋覓,傾盡時間金錢及自我,才看到那海市蜃樓的短暫幻像。

    「也或許有些人,在驀然回首才猛地醒悟,桃花源早存在自己心中,因為唯有那裡能不被世界剝奪與渲染,是真正屬於自己的桃花源。」

    嚴鈞靜靜聽她述說自己曾演出的戲劇故事,她最後表達的論點,令他不免詫異,像她這樣的年輕女孩,竟能被這出沒有浪漫愛情且灰色窒悶的舞台劇所感動。「小綺真的長大了,甚至比許多同齡女孩還懂事。」他欣然地笑贊道。

    沒能在一見面當下對她的手藝直接誇贊,他因這先開啟的話題,對她表達贊賞。

    她不僅溫順賢慧,還心思細膩、有內涵,會這麼認定,是因這出戲當時票房不佳的原因,除題材不吸引年輕族群外,表現的手法其實帶著抽像隱喻,並非幾句話就能輕易將故事大意描述完。

    看過這出戲的人,泰半是一知半解地離開劇場,就算了解的觀眾,也鮮少能引起其共鳴,更別說覺得感動或喜愛了。

    對於自己所演出的少數幾部特別中意的劇本能得到她的認同與支持,甚至感動掉淚,還能說出精辟見解與感受,教他對她更多一分欣賞。

  「屬於小綺的桃花源是什麼?」他不禁問道。

  「呃? 」他突來的問題,令她愣征了下。

    思慮幾秒,她只是輕搖螓首,輕聲道: 「我還不曉得。」

    其實,她知道自己向往的桃花源是什麼,然而面對他,她不好意思說出口,只能小小地對他撒謊。

    她所向往的未來生活,是像母親般,能遇到如父親一樣,愛她的伴侶,經營一個溫馨簡單的幸福家庭。

    她的心願,是當賢妻良母,她的桃花源世界,是她與另一半共有的幸福家庭。這種夢,她怎好意思向他坦承。

    而那原本模糊未知的未來伴侶,在他問話後,竟變成他的臉龐。

    她為自己這迅速產生的幻想而粉頰燥熱,羞赧地想趕快抹掉。

    「嚴大哥的桃花源是什麼?」她反問他,極力恢復自若神情。

    「演藝圈的大夢。」嚴鈞坦言。「即使到頭來追尋不著,又或者僅是短暫絢麗的南柯一夢,我仍要賭上人生去追求。」他目光炯炯地宣告。

    也許追求功成名就跟絕大多數人一樣,太過虛浮俗氣,但他要追求的並非是物欲心名利,而是自我夢想的肯定與實現。

    「看過嚴大哥的表演,我更相信你一定會成功的。」她再一次對他鼓勵和支持。

    盡管他現在只算成功步上演員之路,離他訂定的目標還有一大段距離,但她對他有絕對信心,相信不用多久,他便能在演藝事業上大放異彩。

  「今天的排練都順利嗎?」她關心的問。其實也想問問他喜不喜歡她准備的宵夜。

  「還算順利。對了,我這時間上來,是想好好地向你的宵夜道謝的。」他拎起前一刻置放在茶幾上的便當提袋對她豎起大拇指,贊道:「非常、非常美味!」

  一見他捧場地將宵夜吃光光,還對她的手藝大表贊嘆,她心口一陣甜,直想再為他准備隔天的宵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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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8-7 01:01:55
第三章

    接連幾晚,溫家綺照樣為嚴鈞准備宵夜。

    她每晚看食譜挑戰不同料理,每次都煮三人份,吃完自己那份晚餐後,便拎著保溫便當盒下樓,擱在嚴鈞住處門口。

    因密集排練,嚴鈞總在深夜才返家,一看見她置放在住處門外的溫暖便當盒,嘴角不由得上揚,高興地拎著提袋進屋。

    他心情歡快地品嘗她屢做變化的料理,很快便吃得精光,再上樓奉還清洗干淨的便當盒,對她贊美致謝一番,接著聽她分享今晚的舞台劇劇碼心得。

  今天這一聊,又是凌晨一、兩點。見她忍不住掩嘴打哈欠,他才意識到早該離開了。

  「小綺想睡,該早點趕嚴大哥走的。」他笑笑地提醒。即使兩人相談甚歡,也不想真擔誤她休息時間。

  「我……」被看到她在偷打哈欠,溫家綺不免有些尷尬。「跟嚴大哥聊天、談戲劇太開心了,就沒發覺時間流逝,而且我還有精神吶!」她強調。雖有些困意,仍不舍得跟他道晚安。

    她過去總習慣在十二點前入睡,這幾天卻不自覺跟他一聊就超過凌晨一點。

  「你明天還要上班,以後能聊禾機會多的是,該休息了,晚安。」他體貼的結束今晚的談話,自沙發上站起身。

    他心下也有點不舍跟她道晚安,沒想到分開多年未聯絡的兩人,不僅一見如故,還能愈聊愈意猶未盡。

    以前他雖也喜歡跟這個單純可愛的鄰家妹妹相處,但多是指導她功課,或閑聊一些瑣事,也許是因她那時還小,他只當她是小孩的緣故。

    而現在他卻覺跟她不僅能聊他所愛的戲劇,其他想法也能深入暢談、相互分古子。

    「那嚴大哥也早點休息,晚安。明禾見!」溫家綺送他到門口,朝他渾揮手,微笑道晚安。

    「明天見。」嚴鈞也朝她揚個手,轉身步下樓。

    溫家綺一直目送他走下樓梯,拐過樓梯間不見身影,才微笑地闔上鐵門,返往房間准備入睡。

    自從跟嚴鈞意外重逢,兩人輕易便恢復過往的熟絡感覺。

    每晚她和他愉快道別,帶著微笑入睡,翌日醒來,上班時已不禁等待下班時間,回家後便懷著愉快心情准備自己的晚餐及他的宵夜,吃完晚餐洗完澡,在客廳看他過去表演所錄下的DVD,邊等著他返家用完宵夜,上樓奉還便當盒,繼而留下跟她交談。

    每每他一上樓,總先對她准備的宵夜贊嘆一番,這讓她十分有成就感,很想再多為他下廚煮好料。

  她覺得每天都好快樂、好幸福。

  「小綺這麼溫柔賢慧,能當我女朋友多好?」嚴鈞看著一桌熱騰騰、香噴噴的飯菜,以開玩笑的口吻笑說。

    今天周六,他仍前往劇團排練,不過傍晚便返家了,前一晚聊夭時他告知她自己今天會較早回來,她於是開口邀他一起吃晚餐。

    這是第二次,他在她住處用餐,一進屋就聞到飯菜香,在看見桌上菜色比前一回晚餐還豐盛時,令他又是驚呼太贊。

    他的話教溫家綺心口猛地一跳,站在電鍋旁要盛飯的她,回身看向在餐桌前落坐的嚴鈞,不禁羞赧地低聲問:[真的嗎?我……其實我也對嚴大哥……」她內心湧起想大膽告白的衝動,話到一半,又不禁支吾害羞起來。

    嚴鈞倏地一怔。抬眼盯望她,她含羞帶怯的模樣教他無比意外。

  她似乎……將他的玩笑話當真了?

  難道,她對他有其他情感,不是單純的兄妹情?!

    這瞬間,對於這個意外發現,他心緒突地一陣紛亂,不知如何應對處理。

    「可惜啊!小綺是妹妹。不知將來哪個男人能如此幸運?屆時嚴大哥定要替你好好篩選把關。」他只能以玩笑口吻強調。

    驚覺她可能對他存有男女之情,他來不及思考太多,立刻用妹妹這個身分界定兩人關系,不希望彼此關系異變。

    他刻意強調的話,令溫家綺心口一扯。這才意會到他先前所說的不過是句玩笑話,而她竟就當真了,險些一古腦兒地向他告白表情意。

  瞬間,她感到尷尬窘迫,內心更有股酸楚。

  即使一直知道他只當她是妹妹看待,可現下聽他清楚強調,令她不由得難堪,更覺難受。

    她轉身,繼續盛飯,努力地從嘴裡擠出一句話,勉強笑應道:「將來有那個人的話,一定帶給嚴大哥監定。」

    回身,她將盛妥的飯遞到他面前,視線卻不敢與他相對上。

    稍後,兩人開始用餐,彼此間氣氛似有些尷尬,不像先前那般熱絡暢談。嚴鈞明顯察覺她有意無意地回避他的視線,不像之前兩人談話時總看著對方的眼坦然歡談。

    餐後,他開口要幫忙清洗碗盤,她只笑笑地推拒他的好意,徑自將碗盤端往洗碗槽,然而他卻感覺她的笑容有抹牽強。

    「小綺,謝謝你的晚餐,我劇團有點事要聯絡,先下樓了。」嚴鈞對站在洗碗槽前的溫家綺說道。

    因覺得今晚氣氛怪異,不適合繼續留下來,他於是打算先離開。

    「嗯,嚴大哥晚安。」溫家綺背著他輕聲說道。不若先前聽他要回去,便會送他到門口,才揮手道再見。

    嚴鈞返回自己住處,先上網跟劇團人員做些聯絡事宜,完畢後他不由得一直想著人在樓上的溫家綺。

    他介意她今晚的情緒,以及稍早可能向他告白的話。

  什麼時候開始,她對他產生了不同的情感?

    他很確定自己在過去確實只當她是妹妹,沒有一絲不單純的想法,但現在呢?自兩人重逢後,他一直以為因她是妹妹,才能很快就對她面露親切、坦然無拘地相處。然而他真的只當現在的她是妹妹,沒有其他想法嗎?

  這一瞬間,他有些不確定,心緒不由得矛盾起來。

  他目前確實沒有交女友的打算,若換作別人,他無須多考慮,可以直接漠視或回絕,但對像是她,他心情不免復雜,也無法那麼決絕。

  將來有那個人,一定帶給嚴大哥監定。

  回想起她說的話,他竟覺心口有股窒悶,令他不太舒坦。

  翌日早上九點,嚴鈞步出家門,打算上樓找溫家綺。

  昨晚想了許久,他仍無法釐清內心對她的真正想法。

    昨晚想了許床,他仍無法釐清內心對她的真正想法。

    得知她的心意令他太感突然,才會在她意圖告白時,急於強調兩人是單純的兄妹情,可他事後卻無法真正漠視她內心對他的情感。

    也許,利用他今天休假的時間,陪她出去買菜或閑逛一天,試試兩人長時間相處的感覺,他可以較理性地分辨自己的心意,繼而做出正確回應。

    當他才轉上四樓樓梯,適巧聽見樓上傳來談話聲,接著就看見有個男人站在她住處門外。

    「謝謝你,不好意思讓你特地送來,還搬上樓。」溫家綺站在門邊,笑咪咪地向男人道謝。

    「沒什麼,剛好順路,就先送過來。你要出門?還是在家也穿這麼漂亮?」男人對她笑贊道。

    此刻的她雖不若平時上班會化點淡妝,但她脂粉未施卻更顯清雅,白色五分袖合身上衣,搭黑色花紋縷空襯白底的過膝裙,模樣清新淡雅,跟她的氣質很搭。

    「呃?沒有啦!是待會要出門去超市買菜。」面對男同事稱贊,溫家綺有些不好意思。

    「真賢慧,假日也自己煮飯?」趙俊宏對溫雅賢慧的她一直很欣賞,也知道她常是自己開伙,甚至會自備午餐帶來公司微波。

    自她進公司半年,他便鼓起勇氣向她告白,無奈被委婉拒絕,為避免她覺得尷尬,他只能強調彼此還是當一般同事,但心裡卻仍沒能真正對她放棄。

    「要不,我載你去超市,回程你請我喝咖啡,兌現謝禮?」趙俊宏把握機會,向她追討她前一刻的承諾。

    剛才他送東西到樓下,按電鈴通知她時,她原要自己下樓搬取,他卻堅持替她服務,她於是笑說明天上班時,要在辦公室泡杯咖啡請他表示謝意。

    「呃?」他追討的玩笑話教溫家綺一愣,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小綺,有朋友來訪?」嚴鈞這才開口,邊跨步上幾階階梯,朝他們走近。

    「嚴……嚴大哥。」一見他上樓,想起昨晚險些告白的尷尬事,她一時有些不自在。

    「這是我公司同事趙俊宏,他送這四層收納書櫃來給我,本來是下禮拜才要過來的。」溫家綺先對嚴鈞介紹道,轉而對趙俊宏說:「他是我以前的鄰居大哥嚴鈞,小時候常教我功課,最近搬來這裡,就住三樓,剛好又成為鄰居了。」

    在她簡單介紹後,兩個男人互相點個頭,禮貌致意,可彼此都在打量對方,揣測對方跟溫家綺的交情。
   
     趙俊宏看著眼前這身高比自己高上十公分,約有185公分左右,身材比例宛如男模、長相英俊的男人,頓覺有些相形失色。

    嚴鈞也打量著這個溫家綺口中公司的男業務,又聽對方在假日特地送個收納櫃到她住處,還開口要她請喝咖啡,不免覺得事情不太單純。

    「小綺不是要嚴大哥陪你去買菜?」沒多想,他脫口就道。

    說完這句話,連他自己都有些意外。雖說原本就有那打算,但此刻特意強調,似乎……是他想急著證明什麼?

    「呃?」他的話,教溫家綺跟趙俊宏同時微訝。

    「既然這樣,那就不打擾了。」趙俊宏不免有些失望,原以為過來找她可以趁機約她喝杯咖啡單獨閑聊,現在他也只能選擇識相地先離開。「星期一公司見。」他對她揚揚手,轉身下樓。

    「謝謝,開車小心。」溫家綺也朝下樓的他揮揮手,再次道謝和叮嚀。

    當她才轉身,就見嚴鈞將置在門外的四層收納櫃一把拎起,往門內角落先擱放下,接著示意她可以一起出門。

    她於是換上外出的一雙平底娃娃鞋,再將鐵門上鎖,跟著他一道下樓,打算走路前往附近超市。

    此刻和他走在一起,不禁又令她有些不自在,擔心被他察覺內心情感後,兩人會無法再像之前那般自在相處。

    想想她已許多年不曾和他並肩同行,雖說兩人是青梅竹馬,過去兩家人也曾一起相約出游,不過那都是她國小以前的事,自她升國中,兩人能在一起的機會,也只是在他偶爾從台北返家時,請他過來她家教她功課而已。

    而他今天刻意陪她出門買菜,是否是為了再次強調兩人只能當兄妹、家人?「那男的喜歡你?」兩人在走出公寓後便沒交談,步行一小段路才要轉出巷子時,嚴鈞忽地開口,心口無端窒悶。

    出於男人的直覺,他敏感地察覺對方對溫家綺很有好感,即使他沒談過戀愛,但也詮釋過不少感情,對這方面自能輕易嗅出端倪。

    更何況,方才兩人打量對方的那短短幾秒,似都能猜出對方心思,他們都在意著溫家綺。

    「呃?」他的話教正發怔的溫家綺錯愕,抬頭側望高她有二十公分的他。

    「沒……那是之前,現在就只是同事。」原要否認,可她仍對他毫無保留地說實話。半年前對方是曾向她告白過,但她也委婉回絕了。

    「那個收納櫃是全新的,才剛組裝。」嚴鈞進一步提示。

    尚未步出公寓前,她向他詳細告知緣由,因為她先前在公司跟女同事吃午餐聊天時,提及住處的書櫃放滿了,想買個小型的三、四層收納書櫃,擺放食譜及一些小說漫畫,一旁的趙俊宏聞言,馬上說他那裡剛好有個用不到的四層櫃可送她,之後便約定找個假日送來給她。

    「呃?」溫家綺張大一雙水眸,似懂非懂。「可是,他說那是之前買來沒用到,放著也占空間,才拿來送我,如果是刻意買的,我也不會接受。」細眉一蹙,不禁有些困擾。

    「那……我是不是該退還給他?」想了會,她征詢他意見。看那材質應該不便宜,令她收得更不安。她從不收男生送的禮,就算是一頓飯、一杯咖啡,她也不想讓對方請,除非是自己也喜歡的對像。

    「不用了。星期一泡一杯公司的咖啡回請他,就算謝禮了。」嚴鈞不禁說得有些小家子氣,心口微酸的情緒,教他頗感陌生與意外。

    其實,他很想叫她直接退回那個收納書櫃,換他替她采買組裝,卻覺那想法未免太幼稚也太不理智。

    他於是理性建言,若退回未免讓對方難堪,就當不知情,當作如對方所言是因占空間轉送給她,她也不須心生負擔,只是以後別再接受對方的任何饋送就是。

    「喔。」聽完他分析,溫家綺覺得有道理,點頭同意他的建議,決定假裝不知對方其實還對她有意思,也才能繼續將他當一般同事看待。

    「我請你喝咖啡。」看見前方一間家庭式咖啡館,嚴鈞直接邀約。

    「欸?」他天外飛來的一筆,教溫家綺愣住。

    「就當先前白吃你幾頓宵夜、晚餐的回禮。」怕她會拒絕,他先找藉口。

    「那個……不用回禮。」她輕聲道,卻不由因他開口請喝咖啡心口怦跳了下。

    「還是這間咖啡不好喝?」他略傾身,向她低聲問。既是住家附近,她應該曾進去過才是。

    「不,那裡面咖啡很好喝,比星巴克還好喝,不過價格也更貴了些。」她輕聲解釋。方才他傾靠她耳畔說話,又教她心跳得更快了。

    「怎麼?難不成我讓小綺以為我是口袋空空的人,連咖啡都請不起?」嚴鈞故意笑問。

    或許那日她看見他為省搬家費自己借車搬家,之後又提及常吃泡面、吐司,令她誤以為他生活很拮據困頓。

    但其實現在的他雖談不上手頭寬裕,卻也不是沒收入,加上平時生活簡單,沒什麼大開銷,還是有些存款的。

    「我……不是那意思。」溫家綺有些尷尬。不過心下確實認為他經濟不太好,也才想多請他吃飯。

    「相信我,我雖還沒能大紅大紫,但絕不是三餐不繼。」嚴鈞笑著強調,徑自便朝咖啡館走去。

    溫家綺只能跟在他身後,踏進咖啡館。

    待兩人各自點妥咖啡後,嚴鈞這才看了一下四周環境。

    「這裡挺不錯的。」空間雖不大,裝演卻挺溫馨舒適,只有五、六張桌椅,客人三三兩兩低聲談話,輕柔音樂伴著一陣陣咖啡清香在空中飄送。

    他感覺這個空間氛圍,跟她的氣質很吻合。

    「是很不錯。不過一個人來有點無聊。」

    其實這裡也頗適合一個人來看雜志、喝咖啡的,可她卻覺這種家庭式咖啡館有伴才較溫馨,否則不免顯得有些孤單。

    「我陪你來,下周日再一道來喝咖啡。」嚴鈞直接跟她約定。

    她微訝地抬眸看他,心口不覺一怦。隨即抹去那多余想法,微笑應道:「好啊!」

    就算只能當他妹妹,只要能陪著他,她也該覺得幸福了。

    稍後,老板送上兩杯熱咖啡,她才准備端起咖啡品嘗,嚴鈞卻出聲問道:

     「小綺什麼時候開始喜歡嚴大哥的?」

    他冷不防的一句話,教溫家綺心一跳,身子輕顫了下,幸好尚未端起咖啡杯,否則說不定手一抖,就灑了。

    她抬眼看他,頓時一陣心慌意亂。

    「我……我……」她口吃起來,意外他直到這時才想接續昨晚的話題,她明明已經努力不去在意了。

    「我、我一直都很喜歡嚴大哥啊!」她趕忙抹去慌亂無措,試圖鎮定地強調。也許,他所謂的喜歡就只是兄妹、家人的喜歡,她不該自亂陣腳,又因誤解引起尷尬。
      
     「你知道,我要問的是哪種喜歡。」他朝心慌的她淡揚唇角。接著,自己先坦承道:「昨晚我是太過意外,才想先打住那敏感話題,現在可以好好談這件事了。」

    他一雙深眸定定地注視著她,也許,他該感謝那個突然出現的趙俊宏,讓他原本尚未釐清的思緒,輕易就透明化。

    「我以為再遇到的小綺,盡管外表己成熟改變許多,本質裡仍是記憶中那個同我嚷嚷理化難懂的十五歲女孩。

    「我以為,自己只想將這樣的小綺一直當妹妹愛護,可現在發覺並非全然如此,如果……小綺真能成為我的女朋友,似乎,我就能成為一個幸福的男人。」

    他突如其來的告白令她瞠眸怔愕,心口撼動。

    「只不過,現在的我確實沒什麼時間能談戀愛,也沒把握能成為你想要的那種理想男友,如果你願意給嚴大哥機會,讓我們交往看看,一個月好嗎?若不適合,還是做兄妹?」他神情溫柔地詢問她意見,給她選擇權。

    盡管因突來的情敵,讓他輕易確認自己對她的心意,卻沒把握現在的他,可以當個溫柔體貼的好情人。

    不過既得知兩人相互喜歡,他想給彼此一個機會,真不適合,就繼續當兄妹、家人。

    聽他進一步表白提交往,她心口怦跳不已,眼眶不覺泛熱,不一會兒已凝聚淚霧。

    她明明才一再說服自己放棄,從此徹底埋藏對他的暗戀情愫,可他竟突地向她告白,令她又感動又難以置信。

    「真的嗎?」她很不確定地低聲問,就怕他又一次把這些解讀為玩笑話。「真的。」嚴鈞對她肯定地點頭,更明確地說道:「我喜歡小綺,現在不再僅是當成妹妹的那種喜歡。」他深眸真摯地凝睇她。
      
     「你……你讓我困擾了……」她輕抿粉唇,美眸中凝聚的水珠緩緩滑落。
      
     「是嗎?那很好。你也讓我感到困擾。」他欣慰笑說。抽起桌上面紙遞給她。

    待兩人坦然地互表情意,品嘗完香醇又甜美的咖啡,他便陪她一道去超市買菜。

    他推著推車跟在她身旁,而她則認真挑選食材,邊詢問他中午及晚餐想吃什麼。

    想像那些蔬菜、肉品在她巧手下,成為一道道溫熱可口的料理,他心口就漫上一股暖熱。

    盡管這些年,他只身一人為夢想而奮鬥,可他內心其實對家有著向往,也或許是因跟家人斷絕往來,讓他對家更感懷念,而她輕易讓他感覺到那股溫暖。

    他心情愉快地聽她談論菜單,她麗顏上恬靜柔和的神情,教他不由得貪看。

    現在他眼中的她,不再僅是過去那個單純的妹妹而己。

    她是他欣賞的女性,內心所向往的對像。

    兩人在超市約莫逛了半小時,才一道前往收銀台結帳。

    原本她不讓他付帳,他卻堅持若不付菜錢就不再吃她的料理,她只能由著他刷卡結帳。

    隨後,他提著兩大袋食材,和她緩緩散步,一路返回租屋處。

    短短不到半天,兩人關系大躍進。自今天起,兩人不單是鄰居、兄妹、更是情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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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8-7 01:02:19
第四章

    「不會吧?愛心便當?!」這日中午,在劇團練習室,團員們正要休息用餐,阿立見嚴鈞難得沒跟著訂便當,還從一拼布提袋中拿出雙層保溫便當盒,霎時驚愕不已。
   
     他領著自己的便當,匆匆跑到嚴鈞身旁觀看,開口驚問。
      
     「是愛心便當。」嚴鈞直言道。

    個性不喜張揚的他,在打開菜色豐盛的雙層便當盒時,心裡仍不禁有種洋洋得意感。

    「誰做的?你老媽……一不對,你和她沒什麼聯絡。」阿立揣想著。他知道他因演員之路被他父親斷絕親子關系,不過他跟母親其實偶有聯絡,但也不可能特地為他准備便當。

    「難不成是女朋友?」比起他母親做的便當,這機率更低,只因嚴鈞一直堅持單身,甚至曾被團員取笑清心寡欲到可出家了。

    「是女朋友。」嚴鈞微笑坦承,俊容流露一抹幸福氛圍。

    「真的假的?!」阿立驚呼。訝異會看到他在舞台下出現這種前所未見的神情。

    「哪個人能讓嚴鈞大師開葷?自家團員?贊助商的千金?還是那個每次看你演出都坐第一排VIP位置的最忠誠粉絲蘇小姐?」他好奇地猜想哪個女人魅力如此大,能讓沒多余心思跟女人交往的嚴鈞心有所動而改變堅持。

    嚴鈞的出色外型及拘謹內斂的性格,一直很受女人青睞,過去自家團員的單身女性,也曾有兩、三人向他示好,更甭論其他粉絲或工作上有接觸的女性,而他回絕的理由始終如一,沒能在演藝事業大展身手、更上一層樓,絕不浪費時間談戀愛。

    「一個很溫柔的女孩。」嚴鈞神情很溫柔,拿起提袋裡的環保筷子,准備大快朵頤。

    想想長這麼大,好像是第一次有人為他准備便當,他母親雖會天天下廚,但他國小,國中午餐都是訂學校營養午餐,高中便北上念書,之後幾乎是完全外食族。

    昨天向溫家綺互表心意後,兩人返回住處,因她准備料理午餐,他於是一起幫忙前置作業,和她擠在狹小廚房,替她洗菜、遞調味料,盡管他這助手工作起來顯得蹩腳且多此一舉,可她一點也沒想趕他離開廚房,還會故意開玩笑地使喚他。吃完一頓美味午餐,他堅持負責清洗碗盤,餐後便跟她坐在小客廳一起看他過去演出的DVD,直到晚餐時間,她再度起身進廚房,他也跟進去又當起隨身助手。

    一整天,他都跟她膩在一塊,感覺充實又愉快。

    明明兩人才開口說要嘗試交往,竟輕易就像相處已久的男朋友般,瞬間從兄妹關系變為情侶。

    更令他訝異的是,今天一早他尚未出門,她便上樓來找他,遞給他便當提袋,說是替他准備的午餐。

    原以為是昨晚她多准備的分量,可打開一看,才驚覺雙層便當內的菜色全跟昨天相異,令他驚嘆又感動。她肯定一大清早,也許天未亮,就爬起來替他准備午餐飯盒了!因他一再稱贊她手藝,且不經意抱怨一句,說劇團訂的便當千篇一律,她竟就如此煞費苦心,教他吃得無比幸福甜蜜。

    「媽呀!看起來好好吃,能不能分我一口?」才打開自己的外叫便當,阿立手上的筷子便想要伸向嚴鈞那充滿可口誘人菜色的飯盒。
  
     「抱歉,不行。」嚴鈞難得吝嗇,霍地將手中便當捧高,謝絕與人分享。

    他一副害怕被人搶食的行為顯得有些孩子氣,教自己和阿立都頗感意外。「嘿!才剛談個戀愛就變嘍!」阿立故意揶揄。真想明天也叫女友替自己做個愛心便當炫耀回去,無奈他女友連煎個荷包蛋都不會。

    他轉而低頭扒外叫便當,不由得重嘆口氣。
   
     嚴鈞見好友搶食失敗,一臉失望還嘆氣,不禁猶豫是否該將便當奉上前,任好友分食取用。

    然而想到溫家綺一大早犧牲睡眠早起,窩在小廚房忙碌地為他做菜的情景,他就不舍也不能把她的愛心與人分享。

    雖內心對阿立感到抱歉,他還是仔仔細細地品嘗屬於自己的便當,粒米不剩地全裝進自己胃袋裡。

    一整天他都心情愉快、精神飽滿,不僅因吃了她的愛心便當,更因一再回想起她昨禾向他回應的告白。

    原來,她很早以前就喜歡他了。早不單純當他為鄰家哥哥看待。

    昨天在咖啡館,她含羞帶怯地吐實,在她借懂懂的青澀年紀,己不自覺地對他心生暗戀,卻因他只當她是妹妹,且自己又太小,只能偷偷藏著那份情思。

    原以為這麼多年過去,那份年少的初初暗戀早成了記憶的一章,不料兩人重逢後,她輕易便又為他心動。她坦然無偽的告白,令他不由得心生感動,還有種莫名的得意。

    盡管,這些年遇過不少主動示好的女孩,也有數位是他忠實粉絲,但面對一些條件不錯的女孩,他也全然無動於衷,然而聽到溫家綺的心聲,卻令他格外歡喜。

    嚴鈞與溫家綺兩人順利地交往。每天早上她上班前會將愛心便當送到樓下給他,待他排演結束返家時,會先在樓下大門按她的電鈴,若是晚餐時間便直接在她那裡吃晚餐,如時間太晚,她也會預留他那份當宵夜。

    他會待在她住處,邊吃飯邊和她閑聊一、兩小時,休假時便陪她出門,去買菜,喝咖啡。

    兩人不像一般熱戀的男女,有浪漫約會或什麼甜蜜舉動,就是很自然地讓彼此進入自己的生活,宛如親人般自在和諧的一起生活。

    她也常到他住處出入,甚至幫忙整理環境,其實他生活習慣很好,不太須特別打掃,她卻樂意而為,假日還會替他洗衣、晾衣。

    而盡管兩人常在對方住處出入,但尚不曾留下過夜,彼此還未有太親密的暖昧,直到這日——

    「嚴大哥,我看到你的吻戲了。」坐在沙發看舞台劇DVD的溫家綺,轉身對坐一旁低頭使用筆電的嚴鈞說道。

    他常會陪她一起看自己過去演出的DVD,聽她的心得分享或與她談論演出那出戲的過程與感受,有時他有事忙,也還是會陪著她待在小客廳,而他也許邊上網查資料或跟團員MSN檢討當日排練問題。

    他也早發覺,她輕易成了他的粉絲,一部DVD,她至少要反覆看個三回才會挑選下一出戲觀看,每看一回都能提出更進一步的感想與感動,也因此至今尚未將他交給她的DVD全數觀看完。

    「那只是借位。」嚴鈞抬眸看她,解釋道。即使沒注意在電視螢幕上的影片,他聽聲音也清楚她指的是哪幕情節。

    「真的是借位啊?可好逼真吶!」溫家綺不禁拿起遙控器,倒帶回去,又仔細看了一次。

    之前她看劇,很少中途會暫停,可第一次看到他的吻戲,深情又激情,教她忍不住停格,帶著羞怯又好奇的心想追問他詳實。

    「只是借位。」嚴鈞強調。「我還沒在舞台上真的獻吻過。」不過若有需要,他並不會排拒。

    只是現下聽她刻意提起,他不禁在意起她的感受,問道:「你在意我演吻戲?」

    「呢?沒有啊!」溫家綺搖搖頭。

    演戲就只是演戲,她怎可能因這樣就吃醋不高興,盡管她輕易被他演的許多角色所感動,但她仍能清楚分辨何者是現實中真實的他。

    「就只是好奇問問啦!怎麼樣借位可以讓觀眾信以為真?應該比拍電視劇面對攝影機取角度還難吧?」畢竟舞台劇都是現場演出,不能重來或出差池的。

    「真想知道?那我實地表演讓你體驗一下。」嚴鈞揚唇一笑,轉而側身靠向坐同張沙發的她。

    他一手搭上她纖肩,身體傾靠向她,臉龐略貼在她頸側,薄唇輕啟,低聲解釋,「用這個角度面對舞台下的觀眾,在一定距離上,視覺會將前後有些微差距的畫面相重疊,道理跟透過攝影機取角一樣。不過確實要更小心自然些,因為沒有重來的機會,更不能讓台下觀眾感覺造假而出戲。」

    嚴鈞以行動加言語,解釋那幕吻戲的真實狀況,雖沒真正嘴對嘴,可彼此貼靠得很近,他的臉龐似有若無地貼上她臉頰,他嘴裡輕吐的話,帶著溫熱氣息落在她唇畔,教她瞬間緊張悸動不已,臉頰不覺熱燙起來。

    「嚴……嚴大哥……」她不由得緊張輕喚,頓覺有些呼吸困難,不知該如何和他拉開距離。

    嚴鈞原本只是單純為她做示範,可和她貼靠得太近,清楚嗅聞到她身上的淡雅馨香,他的鼻尖和臉龐,在不經意間輕觸到她粉頰,教他胸口不禁一股燥熱。

    他很鎮定地解說完,在她開口輕喚他時,已打算與她分開安全距離。

    然而,當他才坐正身子,就見她赧紅著臉蛋,那羞怯又緊張的嬌顏教他胸口一窒,情不自禁地再度俯身,傾靠向她。

    這一次,不再是表演借位,他的唇輕輕地觸碰她小嘴。她心一詫,沒想逃避,心口鼓噪地迎接兩人的初吻。

    他先是試探地輕觸、輕點她唇瓣,見她沒排拒,他於是輕柔地吮吻她軟唇。她的嘴很甜很暖,令他輕易就貪婪起來,他撬開她貝齒,溫熱的舌探入她檀口,索取她更多甜蜜。

    他一手貼在她腰側,一手扶著她後腦勺,她一雙手揪住他上衣衣擺,任兩人更加緊靠,以唇舌輾轉廝磨。

    她很生澀,而他也不是高手,彼此都在對方口中溫柔探索,他的本能天賦略勝一籌,主導局面,引她一步步地回應。

    兩人的初吻輕緩而綿密,不急躁也不過分熱情,可彼此都深受感動,不舍結束。

    許久,他們才願意離開彼此的嘴,兩雙眼仍靜靜地相互凝望,兩顆心的澎湃溢於言表。

    「糟糕,太快了。」靜默片刻,嚴鈞這才開口,語氣輕惱。

    他大掌撫摸她嫣紅臉蛋,指腹摩擎她紅腫唇瓣,一雙深眸炙熱且愛憐地凝望她。

    想想,兩人才重逢一個禮拜就決定交往,交往不到一個月,竟接吻了!

    這進度令他不免意外,也覺不太妥當,他從不是急躁或衝動的男人。

    「可是,我喜歡吻你。」他唇角一勾,坦然不諱。即使進展快了些,那又何妨,他們眼中都只有彼此。

    「我也喜歡,好喜歡。」她羞紅臉蛋老實地回應。他的吻好溫柔、好醉人。

    「既然喜歡,我們再多練幾回。」聽到她大方又可愛的回應,嚴鈞也覺幸福洋溢。

    他捧起她臉蛋,再次俯身,吻上那張甜蜜小嘴。

    星期日下午,溫家綺第一次到劇場觀賞嚴鈞的舞台劇演出。

    嚴鈞替她弄了張貴賓席的票,坐在最接近舞台的位置,尚未開場,她一顆心已是興奮不已。盡管,她己看過他許多場表演,但那全是透過錄影DVD,在液晶螢幕播放而已。這一回,她更全
神貫注地看他演出,仔細地欣賞這部舞台劇的首演,尤其他上場後,她一雙眼幾乎不舍眨一下,定定地注視著舞台上發光的他,內心又激動又驕傲。

    直到戲劇落幕,她感動而陶醉地跟著觀眾熱情拍掌。

    不一會兒,全體演員出來謝幕,數名觀眾捧著鮮花,匆匆奔上舞台獻花。

    原本她也打算起身,拿著預備的花束,大方地奔上舞台對他表示恭喜與贊賞。當她才要行動,就見舞台上的他被好幾名女性包圍,不僅獻上大把花束,甚至有人想獻吻,他沒回絕,略彎低身子,就讓那艷麗女性在他臉龐親吻了下。

    見他比其他團員收到更多花束,倍受青睞,她其實替他感到高興,卻也覺得若此刻上台,舞台上似沒她站立的空間,她於是再度坐下來,將花束置放膝上。

    直到舞台再度拉下布幕,觀眾開始陸續散場,她才起身,拿著花束離開。

    原本,她是有考慮去後台找他,而他事前也告知她待演出結束可到後台,只要跟工作人員說一聲,便可進去見他。

    但想到現場有媒體等著采訪劇團這出戲劇首演,加上還有不少粉絲尚未離開,她不想自己造成他的麻煩,決定先悄然離去。

    即使非常驕傲能成為他的女友,可他也算公眾人物,難免有些顧慮,她並不想高調地向外人公開彼此交往關系。

    嚴鈞推掉了劇團的慶功宴,早早返回住處。

    原本,他以為溫家綺看完演出,會到後台跟他碰面,之後便打算帶她一起參與慶功宴,結果他遲遲等不到她出現,打電話詢問,才得知她已回去了。

    「嚴大哥,這麼早回來?」聽到電鈴聲前來開門的溫家綺不免意外。「慶功宴結束了?」原以為他可能半夜才回來,現在不過六點初而已。

    「你為什麼沒上台獻花,也沒到後台找我?」嚴鈞很在意她沒說一聲就離開,前一天她還興高采烈地說會上台獻花的。

    謝幕時沒能等到她的花束,他其實有些失望,首演成功的喜悅成就感不禁少了些。

      「欸?」面對他一開口就語帶質問,溫家綺先是愣了下,接著道:「你等等。」

    她匆匆返往客廳,捧起暫置在花瓶內的花束,又折回他面前,雙手將花束遞給他,嬌顏燦笑道:「嚴大哥,恭喜首演成功!這出戲非常、非常精采!」

    嚴鈞因她遲來的花束及贊美而愣怔了下。

    他單手接過花束,俊容露出一抹困惑。「為什麼現在才給?」

    「本來是有帶去劇場要獻的,可沒想到嚴大哥這麼受歡迎,我看你收的花束多到連助理都接應不及,而且有那麼多美女圍著你,我也不好再上去硬擠,而且這花束也稍嫌小了點。」她實話咕味道。還是私下給較合適。

    聽完她的話,嚴鈞黑眸微眯,覺得不太對勁。

    「你……是不是吃醋?因為我被粉絲獻吻?」原本覺得沒什麼,此刻他不由得揣想她無故離去的緣由。

    「呃?沒有啊!」她搖搖蟒首,否認:「我只是有點意外,也不算吃醋,真的不算。」她強調,自己不是那麼小心眼的女人。

    「不是因在意這種小事,才不吭一聲就走人?」嚴鈞進一步探問。雖也不認為她會因此就醋勁大發,連花都不想獻了,他要確定才好。

    「真的不是。」她再次搖頭,對他漾出一抹甜笑。「我只是覺得若那時上台獻花,只能是嚴太哥的眾多粉絲之一,而若去後台找你,又怕引起媒體或粉絲關注,我不想造成你可能的困擾,也不希望自己被注目。」

    「我們的交往不是不能公開的秘密,讓你劇團團員知情沒關系,可我也知道你一向低調,若面對外人,不須刻意張揚不是嗎?」

    「還有,我比較喜歡現在這樣,一對一地向你道恭喜,把花束親自交給你,讓你能把這花束真正拿到住處擺放,不會被隨便處理掉。」她微笑補充道。

    嚴鈞意外她的細心考量,他雖不介意讓媒體知道他已有女友,不過她的考慮也沒錯,兩人交往不須刻意公開引人注目,對雙方其實是較好的作法。

    聽完她解釋他這才完全放心。她不是因不開心才悄然離開,是想讓他無後顧之憂地去面對記者采訪,接受粉絲喝采,之後再跟劇團的人好好歡慶首演成功。

    而她只想在這裡等待他回來,好好地當面向他道恭喜,再為他預備一頓宵夜,單獨替他慶祝。

    她貼心又溫柔的行徑,教他欣慰與動容。

    「謝謝你。」他伸手揉揉她的頭,唇瓣彎起愉快笑弧。

    其實,比起跟一堆人歡慶、飲酒吃美食,他更喜歡跟她兩人在這小飯桌用餐的溫馨愜意。

    「宵夜改晚餐,我也一起幫忙。」他笑著提議。

    她以為他會晚歸,原本計劃稍晚要料理幾項精致點心做宵夜,並先著手布置餐桌,換上鮮艷的桌巾、擺燭台,營造慶賀氣氛,不過現在要改煮晚餐了。

    「我馬上改菜單。」她微笑點頭,任他牽起她的手,一起走往小廚房。

    這日,溫家綺五點半下班,才離開公司,手機便響起。

    「嚴大哥!你回台北了!」看見來電,她立刻接起,驚喜喚道。

    嚴鈞跟著劇團前往中南部及東部展開一連八場的巡回演出,這一去就是三個禮拜,兩人沒能見面,也很少電話聯絡。

    原本,她想在假日時追隨他到中南部,甚至東部看表演,但他認為這樣來回奔波太勞累也沒必要,希望她休假就好好休息,不用刻意追著他跑。

    她同意他的說詞,只好改以電話問候他,不過有一、兩次去電,剛好撞上他在排練預演,之後怕又不小心打擾到忙碌的他,便改為傳簡訊問候。

    昨天他回簡訊告知,今晚會如期返回台北,她正打算下班後要去買菜,替他准備一頓特別豐盛的晚餐,慰勞他巡回演出的辛勞。

    她真的非常想念三個禮拜未見的他,每天晚上,獨自吃完晚餐,她總是坐在客廳,反覆地觀看他演出的DVD影片。

    「你下班了吧?到捷運站了嗎?」嚴鈞問道。

    巡回表演期間,他雖也會想念每天傳簡訊溫情問候的她,不過他的心思更多是投入在舞台劇中,只能暫時擱下戀愛心情。

    然而此刻,聽到她聲音,他竟有種迫不及待想見她的感覺,好像三個禮拜的思念全一擁而上。

    「才走出公司,正要去捷運站,你幾點到家?」

    「那你在那裡等著,我這就過去接你。」嚴鈞人已在前往她公司的路上,他是猜想一向能准時下班的她,這時間應該剛離開公司,才打電話跟她做確認。

    「欸?」溫家綺聞言驚愣了下。嚴鈞還不曾來公司接過她下班。

    「再五分鐘就到了。」嚴鈞先斷了線,心情愉快地朝她所在處繼續驅車而行。溫家綺於是站在原地等候,心情興奮地望著馬路上穿梭的車輛,引頸翹盼他的到來。

    不多久,她便看見他的車子出現,方向燈一打,轉而停在她面前。

    她忙步上前,車內的嚴鈞側過身,打開副駕駛座車門讓她上車。

    「嚴大哥!」親眼見到分別三個禮拜的俊容,她又一次驚喜地叫道,粉臉露出燦爛笑容。

    若非現在置身車內,她真想飛撲進他懷裡,給他一個大摟抱。

    才這麼想,她的腰際忽地被扣住,她身子被攬靠向他,而他隔著排擋杆,試圖將她緊擁。

    她心猛地一跳,雙頰熱燙起來,還來不及說什麼,就聽他在她耳畔吐出一句炙熱的話,「我很想你。」「我……我也是。」她羞紅臉,意外於他這麼直接、熱情的舉動,嬌聲回應。先前她每天傳簡訊,內容不僅問候他,也報告自己一日瑣事,往往一通簡訊長到要分段傳送,而他有時只簡言回覆,又或沒什麼回應,她以為只有自己特別想他,而他對她的感情其實很理性、很內斂。

    他雙臂摟著她片刻,之後放開她,大掌揉揉她的頭,又摸摸
她粉頰,陣光溫和地將她仔細審視一番,唇角勾起溫柔笑弧。

    被他深陣娣望,教她心口評然不止,差一點以為他會傾身吻住她。

    「回家了。」他轉而伸手拉過安全帶,為她扣上,接著手握
方向盤,驅車上路。「先去買菜?我好懷念你的料理。」

    「想吃什麼盡管列菜單。」她微笑應諾。也很懷念跟他同桌
吃飯的情景。「你剛回來應該很累吧?其實不用刻意來接我的。」雖很高興也很感動他第一次來公司接她,可想到他應該累積許多疲累,她就有些不舍他多跑這趟路。

    前一刻拖著行李搭車返回住處,習慣性地按了電鈴,然而沒有回應,他這才想起這時間她應該還沒下班,他於是先上樓放行李,原想再等半小時就能看見她返家,卻突升一抹念頭,匆匆地拿起車鑰匙奔下樓,驅車前往她公司,想早一刻見到她。

    直到看到她剎那,他才真有回到家的感覺,更想要陪她去買菜,稍晚跟她一起准備兩人的晚餐。

    不免訝異,他對她的依戀,原來比自己以為的還深、還濃。

    方才當她一上車,他就湧起一股衝動,直想熱切地緊擁她、吮吻她,但他仍理智地壓下那太急躁的念頭,只是安靜地擁著她、摸摸她,好好地看看一陣子不見的她。

    他的一句話,讓她心頭喜孜孜的,意外他會直言說出這樣的甜蜜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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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8-7 01:02:47
第五章

    在一次因緣際會中,嚴鈞開始接觸電視劇。

    他第一次躍上電視螢幕的處女作,只是在一部偶像劇中擔任其中一名戲分不多的男配角,沒想到他卻意外倍受矚目,不少因迷男主角而追看那部戲的粉絲注意到他,也打探起他的資料來。

    沒多久,便有電視台制作人相中他,接演另一部偶像劇的男配角,雖也是配角,卻是跟男主角較勁的重要角色。

    結果,飾演腹黑心機男的他,得到比知名度頗高的男主角還熱絡的討論度,甚至有粉絲替他建立粉絲頁,並把他過去演的舞台劇拿來回顧,他的人氣於是迅速攀升。

    緊接著,有經紀公司找他談合約,接著開始陸續有人找他接洽拍戲事宜。

    「恭喜嚴大哥要接演男主角了!」溫家綺今晚不僅煮了一桌豐盛料理,還買了香檳要為他慶賀。

    先前他已在電話中向她告知喜訊,說經紀人代他談妥一部偶像劇,這次將飾演男主角。

    「等你演完這部戲,粉絲一定爆增,說不定能破百萬!」她語帶誇張,替他感到無比開心。

    「我不在意粉絲多少,有你這個頭號粉絲最重要。」他欣慰一笑。坐在飯桌前,迫不及待要嘗嘗一桌好料。

    她的手藝不斷精進,除了他喜歡的家常菜,也會弄些復雜料理及各式點心,而他愛極了她烹飪的一切食物。

    只不過,現在並非能天天吃到,而她也不便為他做便當帶去拍戲現場。

    雖陸續接拍電視劇,但他並沒完全放棄舞台劇,仍有參與一、兩出戲演出,雖說偶像劇讓他名氣迅速竄紅,他仍覺舞台劇是磨練演技不可缺少的重要途徑。

    而現在他的工作逐漸密集,不若過去,忙完一出舞台劇巡回後,能有一段長假可休息。

    「抱歉,接下這部戲,以後陪你的時間會少很多。」嚴鈞對她不免有些過意不去。

    以前假日,他常能陪她逛超市買菜、悠閑喝杯咖啡,兩人一起在他或她的住處看電影,幾乎整天和她共度,但近來,他的假日變少了,連來她這裡吃晚飯的次數也逐漸遞減。

    「為什麼抱歉?嚴大哥現在有經紀人,拍戲工作開始應接不暇,我是真的替你感到非常非常高興!」她善解人意笑說。

    盡管兩人能見面聊天的時間少了些,但看他名氣愈來愈大,她由衷替他感到高興,也與有榮焉。

    「敬你,恭喜更接近目標一大步了!」她為兩人斟香檳,舉杯祝賀。

    即使當上偶像劇男主角,對他而言並不完全滿足,他最終目標是電影,他希冀躍上國際舞台,更想奪得演藝大獎。

    他的演員夢很大,而她相信他的堅持,相信他一定能摘到那最美的果實。

    兩人愉快地聊天吃飯,邊啜飲香檳,當她又一次為兩人斟滿酒時,他不禁出聲提醒。

    「別喝多了,這酒精濃度跟紅酒差不多。」她的酒量並不太好,先前他帶她參加過劇團的聚餐,她喝了一杯紅酒便滿臉通紅,而現下她已喝了兩杯香檳。

    「沒關系,喝醉了有嚴大哥在,而且在自個兒家想睡就能睡。」她毫不擔心,笑咪咪地再度舉杯,向他干杯。

      「真喝醉的話會很不舒服的。」他舉杯再次和她輕碰,仍不忘溫言提醒。

    他感覺她應該有些醉意了。她雙頰配紅,小嘴一直噙著笑的嬌美模樣格外可人。

    忽地,他胸口一熱,突生一抹渴望。他忙吸飲一口香檳,壓下那抹干渴。

    或許,他也有些醉了。

    盡管他的酒量不差,但今晚他卻有些迷茫,是因餐桌上那盞透著暈黃微光的蛾燭搖曳出醉人的氛圍?或者,今晚她的料理太營養,讓他不自覺有些上火?

    這才想起,她所准備的一桌好料,其中有幾道養生膳食—竹笙紅棗雞湯、四神排骨湯等,說是要為最近忙碌的他好好補身體。

    原本對她的心意非常感動,可這時,他愈看她愈覺身子更加燥熱,究竟是下肚的食物產生作用,或僅是他對她早存有渴望?

    他是正常男人,會對喜歡的女友有欲望,是再自然不過的事。

    盡管兩人已交往七、八個月,他常吻她、摟抱她,卻始終隱忍著對她越過那最後一道防線,每每升起那欲望,他便以理智抹掉,希望能更為珍惜她。

    「吃飽了。我來收拾洗碗盤,你先去客廳看電視。」他起身,想趕緊找些事做,消除對她萌生的欲念。

    「我也幫忙。」溫家綺跟著起身,今晚餐盤多,不好全讓他清洗。「啊?」突地,她身子一晃,有些站立不穩。

    嚴鈞見狀,忙跨步上前,探手摟住她腰際。「醉了?」

    「應該沒有吧?」沒醉過的她不清楚醉了的感覺,只認為自己意識仍很清楚。

    「去沙發坐著休息一下,我倒杯開水給你。」嚴鈞不免擔心,方才該直接制止她繼續飲酒的。

    「喔。」她點頭輕應。但當他的手放開她腰際,她才走了兩步路,頓覺膝蓋發軟,往前便要跪倒。

    倏地,一只大掌探上前,將她一把攬腰抱起,她驚呼一聲,轉頭看向將她打橫抱起的男人。

    「還說沒醉?連路都不能走了,我抱你回房間休息。」嚴鈞濃眉一攏,語帶一抹輕斥。「以後喝酒別超過一杯量。還有,我沒在場時不准喝酒。」他先行警告。

    「喔,知道了。」她溫順地點點頭。將臉蛋偎進他胸膛,一雙美臂圈住他頸項,等著享受被他抱進她房間的服務。

    她的動作,令他的心重重一跳,一股燥熱再度攀升胸臆間教他不知該立刻將她放下,或盡快將她抱進她房間,讓她好好休息。

    輕吸了口氣,他還是邁開步伐,走往不過幾步距離的房間,推開未上鎖的房門,踏進他尚未進來過的閨房空間。

    以前當她是妹妹,她的房間他經常出入,不過多半是為教她功課,盡管溫父溫母對他非常放心,但只要待在她房間,他從不將房門掩上。

    現在兩人雖是男女朋友,也都常相互出入對方住處,可他一直避免進入她臥房,不僅是對她的尊重,亦是避免發生意外。

    過去他從不認為自己會是血氣方剛的衝動男人,但跟她交往、真正談起感情後,他幾度對她心生衝動念頭,幸而皆被理智給壓下,之後他更盡量避免醞釀出太危險的氛圍來。

    當他彎身要將她放在她的單人床上後,她一雙手仍圈抱他頸項,似乎無意松手。

    「怎麼?床到了,還不休息?」他笑問。盡管內心躁動,他神情仍極其冷靜。

    「這是第一次被嚴大哥公主抱耶!好舒服!」她笑嘻嘻的說。臉蛋貼著他頸側,用鼻尖像貓兒般磨蹭,撒嬌地想討他繼續這樣溫柔地多抱她一會。

    她撒嬌的動作教他心口猛地一跳,不由得全身發熱起來。

    「你……再不放手,會有危險。」他聲音微啞,開口警告。

    「什麼危險?」她一時聽不明白,吶吶地問。覺得他身上氣味好舒服,忍不住又磨蹭兩下。

    「我是男人。」嚴鈞俊容微繃,聲音更低啞些,心口鼓噪不已。

    「我當然知道嚴大哥是男人,如假包換。」她笑嘻嘻地回應他奇怪的強調。

    「你喝醉了。」嚴鈞再次提醒她。她似乎比平時還大膽,也莫名地愛笑。「這裡是你房間,讓我繼續待著,你應該知道可能會發生什麼事?」

    怕繼續被她輕易撩撥,他還是將她一雙手臂拉離他頸項,接著彎身將她安放在床鋪上,拉開一點安全距離。

    「嚴大哥會想要我嗎?」她坐靠在床上,輕聲探問,粉頰赧紅。

    她這句話,教才要站直身子的嚴鈞瞳眸一駭。

    「你是我女友,對你有欲望是正常的。」他坦承道。此刻腦中充滿遐思,令他臉龐不自在地齦熱。

    「我以為……嚴大哥清心寡欲。」她拉住他手臂,抬臉望他,粉唇漾著笑,嬌顏羞紅。

    嚴鈞低頭凝視她,身心更加熱燙。若說她方才的撒嬌是無心撩撥,此刻她的嬌羞模樣,卻是一種暗示邀請!

    「你……醉了,快躺下睡覺……」他啞著聲,很艱難地想拒絕,卻無法轉身離開她房間。

    他想要她,非常非常想要!

    他以為,他可以忍耐、懂得自制,可這一刻,他血脈賁張,身心炙熱難耐,情不自禁地俯身,吻住她誘人的粉唇。

    他的嘴熱燙地封住她唇瓣,她大膽地回吻他,一雙美臂再度圈住他頸項。

    他的身子緩緩壓在她身上,炙熱的吻轉而吻上她纖頸,蜿蜒而下。

    他解開她上衣衣扣,隔著蕾絲胸衣親吻她酥胸,大掌跟著愛撫另一邊渾圓。

    他漸漸褪去她身上衣料,溫柔地親吻愛撫她寸寸肌膚,她身子輕顫,忍不住T濘嬌語。

    隱忍著身下蓄勢待發的欲望,他耐著性子一步步引導生澀的她。盡管,這也是他的初體驗,但身為男人,他知道該怎麼善待她。

    「嚴……大哥……」她嬌聲輕喚,感覺渾身炙熱難耐,他的挑逗教她羞怯不已,直想遮掩。

    「叫阿鈞。」他啞聲糾正她。其實他早想讓她改口,別再叫他大哥,尤其此刻,會令他有亂倫的錯覺。

    他將她意圖遮掩的手拉高,單手扣住她一雙纖腕,炙熱的唇舌繼續親吻她誘人的秘境。

    「鈞……阿鈞……別這樣……」她羞紅著臉低喚,輕扭著被箝制的手腕,仍想阻止他的行為。

    「啊……」忽地,她身子因亢奮而顫栗,教她不自覺逸出嬌喊,更覺羞愧難當。

    感覺她已准備好了,他這才翻離她身子,跨下床很快地脫去身上所有束縛,當他才A返回床上時,忽地想起什麼,忙彎身撿起長褲,從褲袋掏出一枚東西。

    接著他裸著精壯身軀跨跪在她上方,她嬌軀布滿紅痕,一張臉蛋更是辣紅,她閉著眼,羞人地不敢再看他。

    只因方才,她瞥見全身赤裸的他的勃發欲望,見到他戴套的動作,更教她心跳如擂鼓,為即將的結合,感到緊張無措。

    而當他灼熱的欲望緩緩進入她時,緊閉著眼的她不禁輕擰細眉,咬著唇瓣。

    「疼嗎?」見狀,嚴鈞停止動作,隱忍著急於釋放的炙熱欲望,仍顧慮她的感受。

    她搖搖螓首,卻又老實地輕輕頷首。

    「抱歉,我也是第一次……」他低沉的嗓音有些歉然道。盡管知道過程,但真正上場仍怕做得不好。

    聞言,她驚訝地張眸。「嚴大哥……阿鈞是第……第一次?!」她非常意外,看他先前一連串作為,怎可能是生手?

    「你知道的,我沒交過女朋友,你是第一個。」他朝她淡勾唇角。對於自己這年紀仍沒經驗,並不覺得有什麼好丟臉的。

    「可……可男生有很多機會……」她羞赧道。

    「我不喜歡沒有感情的性,寧可不嘗試。」他說得嚴肅。他個性一向很自制內斂。

    「可是,阿鈞懂很多……」她害羞地含蓄稱贊。相較下她完全不懂該如何取悅他。

    「我研究過……」他不免說得尷尬。雖說這方面不是完全不懂,他卻為能給她最美好的第一次,而真的偷偷認真研究過相關資訊。

    「阿鈞好溫柔體貼。」她眼眸彎彎,粉唇漾出一抹甜笑。

    她並非在意他有無經驗,不過聽到條件這麼好的他一直潔身自愛,不禁心中欽慕更甚,而初體驗的他,隱忍自身欲望,只更在意她的感受,溫柔耐心地對待她,教她更是心窩暖熱,無比感動。

    此刻,伏在她身上的他其實俊容微繃,額角滲出汗漬。他顧慮她的感受,一直不敢繼續動作,也試圖冷靜地和她談話,但她知道現下他應該比她更不好受。

    她於是大膽起來,弓身迎向他,他因她的動作而愣征了下。

    她揚唇微微一笑,接著雙腿纏上他腰際,一雙美臂攀住他手臂,忍著疼楚,要接納全部的他。

    「別急,我來……」嚴鈞啞聲制止她主動,怕她會害他瞬間失控。

    不多久,他在她身上緩緩律動起來,彼此糾纏得愈來愈熱切。

    他領著她一起經歷陌生且刺激的情欲世界,他和她,一起體驗了男女間最初且最美的感動與震撼。

    「嚴大哥……」她偎在他胸懷,輕輕喘息低喚。

    「阿鈞。」他再次糾正,邊低吻她發旋,柔聲關心問:「還疼嗎?」

    她害羞地搖搖螓首。

    也許身體仍有些不適,但她心頭盈滿幸福和愉悅。

    「我喜歡跟阿鈞……」做愛兩字太赤裸,她說不出口。「能當阿鈞的女友很幸福。」她改口道。

    「只是喜歡?我對小綺可不只喜歡。」他大掌扳過她臉蛋,一雙深眸深情地睇凝她。

    「我愛你,小綺。」他直言說愛,不矯情也不掩藏。

    這個讓他有家的感覺的女人,其實早徹底進駐他的心,他對她的情感,早不單單是喜歡,已升華為濃熱摯愛。

    「我當然愛阿鈞,最愛最愛了。」她笑盈盈地大方回應。即使他之前沒說,她也相信兩人早是真誠相愛的戀人。

    「以後,我會比阿鈞的爸媽更愛更愛你。」她承諾道。希冀將來成為他真正的家人。

    她心裡早認定了他,只想長久陪伴他、希望自己能成為他唯一伴侶。不過心中這遠大願望,她還不敢向他直接坦言,只能語帶暗示。

    一聽她提及他父母,他神情征了下。

    她察覺出他眼底一閃而逝的黯然情緒,於是趁機問出一直想問的問題。

    「阿鈞現在能回家了吧?」她輕問道。

    兩人的交往關系,在她向母親坦言後,雙方父母便都知情了,嚴母後來更主動跟她聯浴,要她勸勸嚴鈞回家,而嚴父雖口裡仍對離家的兒子感到氣怒,可心裡早已原諒他當年的叛逆。

    「還不行。」嚴鈞眸色一黯,沉聲道:「我還沒達到目標。」

    離家這些年,他一直對父母感到虧欠,幾度在母親瞞著父親聯絡他、勸他返家時,心生動容,可一想到當初對父親誇口的話,他就無法坦蕩蕩地返回家門。

    因力當他第一次演出舞台劇男主角時,曾寄兩張VIP門票給母親,然而那日,舞台前那兩張VIP座位始終空著,那時他就知道他的成就還不足以說服父親承認他的能力,他於是更下定決心,一定要登上演藝事業高峰,才有資格得到父親承認,並重拾父子親情。

    「你的原則未免太沒轉圓余地了。就這點跟嚴伯伯太相像。」溫家綺咕哦抱怨。

    這也是嚴母曾對她感嘆的話,就因如此,他們父子竟就賭氣斷聯八、九年,害幾度想北上看兒子的嚴母礙於嚴父阻擋,只能繼續苦苦思念。

    「我不是賭氣。」嚴鈞強調,他並非意氣用事或故作無情。

    「我知道,你是爭一口氣。可是你現在的成就已經夠風光了,嚴媽媽說她去買菜,都有人認出電視上的你,向她要你的簽名哩!」她再次提起先前跟嚴母通電話提及的事。

    嚴鈞沉默了下。想到自己跟家人不來往對她來說似乎不妥,她回家時面對他父母也顯尷尬。

    為了她,他似乎有些動搖了原本的堅持,想答應她提前回家看父母,修補親子關系。

    「要不,這次過年,我們一起回去好不好?」她柔聲探問。

    每次回台中看爸媽,她都一個人搭車往返,多想能跟他牽手同行,跟他一起回他的家,好好問候他父母,更期望他跟嚴父早日和好。

    「到時再說。」沒直接拒絕,他語帶保留。距離農歷過年,還有三、四個月可以考慮。

    「睡覺了。」他摟摟她肩頭,催促她入睡。因為感覺身下再度炙熱起來,而他不想對初次的她太貪求。

    「阿鈞,能不能再問一件事?」她臉蛋偎貼他胸膛,有些羞怯地開口,還是對那事好奇。

    「什麼?」

    「你……一直在口袋放保險套?」方才想到這有些不尋常的事,教她一直很想問清趁。既然他過去沒經驗,怎會隨身攜帶那東西?

    她的話令嚴鈞肩頭輕抖了下。怎麼也沒想到她會問起這事。

    「咳咳!」他不自在地嗆咳了下。「那……那個是……」他一時尷尬不已,不知如何解釋。

    「吶?我只是好奇,沒別的意思。」她感覺此刻的他,耳根應該泛紅了,不禁更想知道答案。

    「我說實話,你不能當我是色狼。」既然她提問,他也無法避而不答。


    「說嘛,我想知道。」她小手拍拍他胸膛,才不能可能當他是色狼。

    「是三個月前……那一晚吻你時,不小心把你壓倒在沙發,第一次萌生越界的衝動……雖然理智地踩煞車,卻也怕下一回會情不自禁地發展下去,之後便買了保險套隨身攜帶,怕就算有萬一,也一定要對你有適當保護。」他實話道。

    她聽完,先是一愣,驀地,咯咯地笑起來。

    「笑、笑什麼?」她的反應令他意外。

    「阿鈞真的是非常體貼的好男人。」她不是覺得他行為好笑,是高興他替她設想及珍借她的謹該作為。

    若非先前她對他暗示邀請,他應該仍不想越界,還會繼續隱忍對她的欲望。

    「我之前帶著只是以防萬一,並不是每次看到你都想把你撲倒。」他正經地澄清。盡管對她有欲望,但他也不是每次相處都想到那檔事。

    「我知道。你是正人君子。」她柔荑再次輕拍他胸膛,相信他的人格。

    「那是之前,現在不同了。」他拉起有意無意在他胸膛撫摸的柔荑。「你……別又在我身上磨來蹭去的,我現在自制力沒那麼好。」他身體緊繃,啞聲警告。

    嘗過禁果的甜頭後,他沒自信能理解克制自己對她的欲望。

    「阿鈞……想再來一次嗎?」她羞赧地低問。

    「想,可是你會受不了。快睡覺,」想到她的情祝跟他不同,他還是有所顧慮,拉過薄被,將她誘人的嬌軀從頭到腳完全覆蓋。

    邊將她裹好,他不由得又補充道:「以後別刻意煮養生補品,我身體好得很,不用進補。」前一刻才釋放的欲望,這麼快又再度勃發起來,他身體又一次血脈賁張,只能歸咎於她的晚餐料理太滋補。

    「好。下次煮冰糖蓮子湯給你消火。」她拉開遮覆瞼蛋的被單,一雙水眸偷覬他燥熱赧紅的臉龐,笑盈盈說道。

    其實,他若開口要求,她仍樂意配合的。不過,也許下次再繼續,會更適當。

    「睡覺。」他俊眸睞她一眼,將她拉到肩頭的被單又往上拉了一點。

    接著,他張臂,將被薄被包裹的她攬入懷中,擁著她一道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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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8-7 01:03:12
第六章

    接拍了新戲,首度擔任男主角的嚴鈞開始以攝影棚為家。

    兩個月後,戲劇開始在電視上播出,他終於有短暫休假,能返回住處跟女友碰面,朝夕相處兩日之後,便又是下一階段的連續拍攝工作。

    不料結束兩天休假,當他才返回經紀公司,竟看到緋聞報道。

    他跟溫家綺牽手走出住家附近的家庭式咖啡館的畫面,被路人拍到照片轉而投給八卦媒體刊登報導。

    所幸,照片上他的臉孔雖然清晰,溫家綺卻只被照到側顏,兩人的住所也尚未被爆出。

    他一開始便向經紀人坦言有交往對像,不過沒打算公開,不想對方平靜的生活被打擾。

    然而現下,當經紀人希望他對追問的媒體否認這項報導時,他卻沒打算隱瞞。

    他先前無意主動公開有交往對像,並不是為保持單身行情,而是顧慮她的安全問題,也怕她平靜的生活及工作被影響。

    如今既然被拍到,雖尚未指名道姓讓她真正曝光,但要他在媒體前心口不一地否認,他不僅做不到也覺得對她不公平,她不是他的地下情人。

    因此,他在媒體前坦承自己確實有交往女友,但對方是圈外人,希望媒體或粉絲別追探對方身分,打擾她的生活。

    雖坦然承認有她的存在,但為保護她免於因曝光而受到干擾或傷害,他於是同意經紀公司的幸排,退掉與她上下比鄰而居的舊公寓,搬往公司替他租賃的,一棟位於台北市附有保全的大廈。

    另一方面,為安全起見,他也替她另找新住所。她的新住處離上班地點仍算便利,九層樓的獨棟公寓雖無管理員,卻有保全且附設電梯,是兩房一廳加廚房、約十五坪的大套房,比先前租金貴了一倍多。

    嚴鈞有意替她付擔全部房租,可她不肯,笑說不想那麼早被他包養。

    折衷後,他和她分攤一半房租,只因這裡他也會來住,而她絕不是被他所包養的,即使明知她是玩笑話,他仍正經地強調,絕不要她有一絲委屈心態。

    兩人不打算對大眾公開戀情,除了他不想媒體或粉絲把焦點放在他的感情上,希望被關注的是個人演技外,也是她的要求,她仍希望在原公司上班,當個普通的平凡人就好。

    而自他公開有女友後,曾讓他的粉絲人數一度減少,卻又因同時上演他拍的偶像劇,令人注意到他的精湛演技與俊雅外型,不多久便又將人氣拉高,許多粉絲逐漸不那麼介意他有無女友。

    只不過,狗仔仍繼續積極地追蹤他的動向,意圖挖掘他戀情的內幕,因此經紀人希望他暫時別跟溫家綺會面,另一方面,直到戲劇殺青前,他確實也都沒閑暇時間能去找她。

    「小綺,抱歉,過年無法陪你回去。」人在攝影棚的嚴鈞,透過電話向溫家綺表達歉意。

    上個月當她在電話中又提及這次過年要他跟著她一道回台中時,他沒再表示反對,算是默然同意了。

    然而前一刻,經紀人告知他過年檔期又新增一、兩個工作行程,雖說過年前這部戲便會殺青,但他之後直到年假結束,都沒能休息。

    「沒關系,我知道你忙,我會代你問候嚴媽媽、嚴爸爸的。」聽到消息雖不免失望,她仍表示體恤,並無抱怨之言,畢競該慶幸他已有回家的意願,這件事之後再另排時間便可。

    「不過別累著了,吃睡要正常,知道嗎?」每每跟他通話,她總要一再溫言叮嚀,擔心他會不懂得照顧自己。

    「我想你。」聽她又一次柔聲叮嚀,他不禁溫柔地傾訴思念。

    兩人已一個多月沒見面,每每工作疲累之余,他就特別想擁抱她,想吃她做的料理,無奈為避免狗仔跟蹤,他即使有短暫休息時間,能返回自己的新住處片刻,也不便跑去找她。

    至少須等狗仔追探他戀情的熱度消退些,他再去見她才會較為安全,他可不想剛替她覓妥新居不久,便被爆出她的下落,害她生活不得安寧。

    「我也很想你。」她柔聲回應。「我每晚都准時看你演的戲,還錄下來,反復觀賞。」雖見不到他的人,但能透過電視螢幕看到他的俊容、聽到他的聲音,讓她覺得很安慰。

    「下禮拜五這部戲就殺青了。」原以為屆時他能好好跟她相聚幾日的。

    「是啊,本來想替你好好慶祝的。」她不免遺憾道。

    「等我。過一陣子一定想辦法去見你。」他承諾。

    「嗯。等你,我會一直等你。」她微笑應諾。

    盡管兩人日後不能像一般男女朋友那樣常見面相處,但只要他心裡有她,她便覺幸福知足,樂意等待再和他相聚的時間。

    溫家綺回台中的家過年,結束數天年假後她返回新北市住處,當她才踏進電梯准備上樓,卻突地被人自身後攬腰摟住。

    她驚嚇地要喊叫,倏地被大掌搗住嘴。

    「是我。」一道低沉嗓音落在她耳際。電梯門隨後掩上。

    她訝異地轉頭,張大眼看著戴著棒球帽、有色眼鏡的高眺男人。

    倏地,她心口劇烈怦跳。

    「阿鈞!」她轉而張臂回抱他,雙雙緊擁。

    片刻,電梯門叮一聲開啟,到達她住的樓層,嚴鈞牽起她的手走往才來過一回的她的新居。

    「你怎麼進來的?」溫家綺直到這時才疑問。這裡雖沒有管理員,但大門及電梯要持有感應器的住戶才能開啟。

    「你忘了?我也是房客,當然有備用鑰匙。」嚴鈞掏鑰匙打開銅雕鐵門。

    「是忘了。因為你還沒來住過。」她關說,補充道:「先前白繳兩個月的房租,都只有我一個人享受這新屋。」這裡他只在當初她搬家時來過一回。

    「想等你布置妥了再來好好享受新家。」嚴鈞笑說,才進門的他,忽地眼睛一亮。

    眼前環境溫馨典雅,跟她先前住處布置相似,卻因空間格局,更顯舒適溫暖,屋裡多了幾小盆綠色植物,而落地窗外的小陽台,也擺了花卉盆栽,真的有家的感覺了,反倒是他現在住的豪宅公離,寬敞得令他覺得冷清。

    「這裡真棒!」他不禁贊嘆,不只因布裡,更因這裡有她。

    「你這兒的房間也替你布置過,要不要先參觀?_」她指指其中一扇門板。

    「我想先參觀你的房間。」說著,他一把將她打橫抱起。她驚呼一聲,他跨步就朝另一扇門而去。

    「你——會不會太猴急?」她又羞又好笑,卻仍伸手摟住他頸
項,身子貼靠他胸懷。

    自她說過喜歡被他公主抱後,他一有機會,就會這樣抱她進房,不過通常也會順理成章的跟她滾床單。

    「老實說,真的有點急。」嚴鈞毫不掩藏想跟她廝磨的念頭,畢競兩人己兩個多月沒能親密了。

    「吶?你只能對我猴急喔!」當他低頭親吻她耳背,她嬌聲說道。

    「這句話有其他意思?」嚴鈞敏銳地嗅出一抹似有若無的酸意。「是不是在意我拍了吻戲跟床戲?」

    他事前曾在電話中向她預告過,當時她還笑笑地說期待看到那集,就不知她看了後,是否會胡思亂想,那之後兩人也已兩個禮拜沒通過電話了。

    「沒有。」她輕搖螓首,先是否認。「不過看得有些臉紅心跳。」明明沒有出現真正限制級的畫面,但見他裸著上身狀似激情地跟美麗女主角滾床單,她當下不由得有些心悶吃味。

    「是有一咪咪嫉妒女主角啦!」她還是向他老實坦承心情。「不過我知道那是演戲,當時會有感覺,那表示你演得很逼真、很激情。」她接著補充說明。
     
      嚴鈞將她放倒在床上,跨跪在她上方,一雙深眸凝望她,怕她真為這種事心裡介懷,可就算如此,將來有需要,他還是不會拒絕可能更赤裸的畫面演出。

    「如果將來演電影,導演要求露三點,只要不是刻意賣弄身材,確實為劇情需要,我並不推諉。」他先向她申明。他不會去挑戰情色影片,但也不會排斥必要的赤裸演出,對於戲劇,他刻意全然投入與犧牲。

    「誒?導演要求你露三點?!」她瞳眸猛地一詫。「你—要演電影了?!」她更感吃驚。

    「還在接洽中。前兩天在一場餐聚上,有導演找我經紀人談,雖只是個前後也許不過十分鐘的配角,但也不是不重要的路人甲。比起另一部新偶像劇男主角,我對接電影更感興致勃勃。」他俊容神采奕奕地向她報告即將到來的好消息。

    也因此,才在她剛返回台北時,他便急著來見她,他想要當面向她述說,他終將有機會躍上大螢幕。

    「真的?!」聞言,她水眸晶燦,麗容滿溢驚喜,替他高興不已。「太好了!」她自床上坐起身,心情激動地往他身上撲,雙手摟抱著他。

    「你去演,露三點也沒有關系,我想看!」她開心地大聲說道。

    「沒有露三點。」他好笑地澄清。「那部電影史古裝,要穿戰袍,會包很緊。」他解釋。就知道她若知情,肯定會比他還情緒激動。

    說完,他補充道:「不過還沒定案。」怕她高興太早,事有變卦。

    「阿鈞絕對沒問題的。」她對他,從來就自信十足。

    「有你這句話,我更可放膽一試。」他非常欣慰她總支持他的任何決定,完全沒想勸他繼續接演較能炒名氣、待遇更為優涯的偶像劇男主角。

    她對他燦然一笑。她清楚他的個性,對於相似角色他不會想一再重復,以免被定型,他喜歡挑戰各種角色,就算要扮老、扮醜也無所謂,不會只想光鮮亮麗的演少東。

    「阿鈞……」歡愛過後,她趴在他胸膛,開口欲言又止。

    「嗯?」他一手環住她腰際,大掌憐地輕撫她光滑細膩的肌膚,撫著她柔美的背部曲線,邊又低頭吻了下她的發旋。

    「沒事。」她輕輕搖頭,決定不提了。

    前一刻,她發覺他對她比過去急切,而她也被他迅速撩撥得意亂情迷,雖察覺他似忘了戴套,卻不好意思立時出聲提醒,若現下才提,怕引來他的懊惱與自責。

    其實,她不介意懷上他的寶貝,甚至心底是有渴望的。

    萬一真的不小心,他應該不會不同意吧?

    「有事就直說。」他追問道,不希望她對他有所隱瞞。

    被他追問,她轉而提起原該先向他告知的事。「過年回去時,我跟嚴伯伯報告你現在的成就,還給了他好幾十張你過去演的舞台劇及前陣子電視劇的錄影DVD,他沒說什麼就收下了,我猜他之後一定會好好看你的作品的。而且嚴媽媽說她總是准時收看你演的電視劇,而其實嚴伯伯也在一旁偷看。」她一口氣滔滔地詳述,非常欣慰他父親確實早原諒了他當年的叛逆,對他的演藝之路也不再怒言反對。

    聞言,嚴鈞頓覺無比釋懷。他其實早從母親口中探出父親態度軟化許多,但得知她如此費心且積極地從中調解他跟父親的關系,令他萬分感激。

    「下次休假,跟你一起回家。」他主動對她承諾返家意圖,對於回家,他不再有一分躊躇或不安了。

    「好!」她用力點點頭。忽而再道:「還有呀,嚴媽媽有讓我看阿鈞小時候的照片,是露三點的呢!」她仰起頭,笑嘻嘻地抬望他俊容。

    她不禁大膽幻想著她跟他的孩子,是不是會如她小時候一般可愛。

    嚴鈞黑眸微眯,略挑高一邊眉,質問:「對我的三點這麼感興趣?剛才沒看夠?」

    忽地,他大掌往她兩邊腰際一扣,將她柳腰盈握,嬌軀向上一提,讓她坐在他大腿上。

    「啊?」她先是因他的動作驚呼一聲,低頭一瞧,瞬間臉蛋爆紅。

    只因他的分身,正精神昂揚地向她打招呼。

    「阿鈞……好色!」她羞紅臉,瞥過頭,不敢再細瞧。即使跟他思愛數回,她還是不敢大刺刺地正視「它」。

    「哈哈!」嚴鈞朗聲大笑,就愛見她羞窘可人的模樣,於是繼續逗她道:「這是只有你才有的特權,可以肆無忌憚地盡情欣賞。」

    「不要。」她緊閉上眼,還用手遮住紅透的臉蛋。

     自交往後,她才逐漸發覺他正經拘謹的性格裡,其實藏有一抹孩子氣,尤其在床上時,他常喜歡逗她,他這不正經的一面,也唯有她知曉。「好吧,不欣賞,我們善用它。」嚴鈞笑說。

    一個翻身,他忽地和她上下調換位置,邊探手向床頭櫃,摸來一枚保險套,很快地戴妥便又再次進入她,准備第二回合纏鬥。而他並沒意識到,前一回,他遺漏了對她的保護。

    「嗯……」她悶哼一聲,想抗議他真成了色狼,但他隨即而來的動作,讓她沒能再好好說句話,只能逸出呢喃嬌語。

    為了挑戰電影角色,嚴鈞非常認真地裝備自己。

    他開始練騎術,且要求自己在最短時間,做到比導演要求的還更厲害專精。過去他因舞台角色,學過舞蹈、武術,甚至射飛鏢等,只要是角色的專長,他也要下足功夫變為自己的專長。

    在演電視劇時,只因一、兩幕衝浪畫面,他就為此去學衝浪,堅持親自演出,不要替身也不想造假,除了跟女演員的親熱不能真正坐實外,關於自己的個人表現,他務必要盡善盡美。

    「別戲還沒拍,你就摔斷腿先成仁了。」溫家綺又心疼又擔心,替嚴鈞一雙手腳搽藥,又在多處淤青處搓揉,也在他肩背貼上數片消炎酸痛貼布。

    他身上的運動傷害,比半個月前他來找她時還加倍嚴重,她不得不勸阻他太過瘋狂的練習。

    導演不過要他學點騎術,能簡單駕馭馬匹就行,他卻要馬術教練特訓他能單手駕馬奔馳,還因密集反復訓練,連連摔了好幾次馬,也幸好他懂得怎麼摔,沒真正摔成重傷,但見他全身多處淤青擦傷,她無比擔憂。

   「沒事,只是一點淤青小傷。」嚴鈞橫趴在她的大腿上,對她的大驚小怪不以為意。「特訓已結束,教練對我精進的騎術非常佩服。」他說得欣慰。又補充道:「不過若之前能常來找你,讓你揉捏按摩一解疲勞就更好了。」無奈他特訓的騎馬場在台東,就算完成一天練習,晚上想偷跑來見她時間也不夠。

    這密集訓練的整整一個月,他只有月中一天往返台北,就為特地回來陪她。

    只因那日,是她二十五歲生日。

    其實他從沒在意什麼節日,情人節、聖誕節都沒特別慶祝過,甚至連她生日也沒刻意記住,是因前一天母親跟他通電話時無意間提起,他才猛地想起。

    而她在之前從沒對他提醒過,也不曾在什麼節日向他索取禮物或要求慶祝,然而盡管她看似不在意,但他既已知情且人也在國內,他認為還是該回來替她慶生。

    他記得,那日她看見他出現,非常驚喜意外,之後他遞上生日禮物,她更頓時感動得熱淚盈眶。

    那時他才發覺,原來她不是真不在意生日有無他的陪伴,她只是體恤他忙碌,不像許多女人,總要求男友須記得一些特殊節日,才表示對自己的看重。

    她的體貼令他更為動容,不禁向她承諾,以後她的生日,只要他人在國內,他定要陪她共度,即使他不小心忘了,她也必須認真對他提醒,要求他兌現。

    「這項鏈真適合你。」他翻過身,頭部仍舒服地枕在她柔軟的大腿上,抬眼看著系在她潔白頸項,精致的銀白鏈飾。

    他第一次送女人禮物,沒什麼創意,就選了條項鏈,不過他可是認真在專櫃挑選許久,才選中這適合她且她該會很喜歡的飾品。

    「嗯,我很喜歡,會一直戴在身上。」她柔荑輕撫胸前項鏈的白金墜飾,低頭朝他甜甜一笑。

    這是他第一次送她生日禮物——一條名牌項鏈。

    她並非在意項鏈價值,是因當時他說的話,而更覺其珍貴與甜蜜。

    小綺是我的幸運之星。這四葉幸運草就像你一樣,簡單典雅,充滿愛心。

    她真高興能成為他的幸運草,而他竟也記得她喜歡簡單卻富浪漫喻愈的幸運草。

   「我下禮拜就要去大陸拍片,這幾天恐怕沒辦法再過來看你。」想到將長時間分別,他不免有些離情依依。

    「嗯,沒關系,我等你。」面對他每次離開,她依舊溫言地道出同一句話。

    無論他下一次多久才能來見她,她皆會痴痴地安靜等候,然後在他回來當天,為他烹煮一桌他愛吃的料理,在他進門那刻,給他一個最溫暖的擁抱。

    對她而言,這裡已像兩人共築的愛巢,即使他不能常來,她還是當作兩人共同生活的空間在整理照料。

    「不過,這次我得幫你整理行李。」她忽地強調。「特別要多帶些治跌打損傷的藥膏、貼布以防萬一。」
  
     她准備待會先把這裡有的存貨全交給他,而她這裡會有那些東西,是因她生日那天他回來,她才驚覺他特訓的後遺症,之後便在家裡備齊許多外用藥膏及酸痛貼布,當他這次回來,果真全派上用場。

    「行,都讓你打理。」他無異議道。「不過我不是拍武打片。」他笑而補充。

     盡管他有跟她長期走下去的意圖,但婚姻對現在的他而言,仍然太早,他沒時間也沒心思能考慮。

    溫家綺懷孕了。

    在嚴鈞離開台灣一個多月之後,她才遲鈍地發覺月事遲了許久,自己驗出陽性反應後,她猶豫幾日,在周六上午前往醫院做確認。

    結果,證實她懷孕十周。

    走出醫院,她突地呆望天空,思緒有些怔忡。

    盡管心裡冀盼將來能有他的孩子,可真的意外懷孕,她仍有些不知所措。

    要立刻告訴他嗎?

    自他離開台灣,他不曾打過一通電話給她,連封E-mail都沒有。

    她早該習以為常了。

    過去當他忙於舞台巡回表演,或後來接拍電視劇時,都常常投入演出,就個把個月斷了音訊。

    剛開始她會每天殷勤地傳數通簡訊向他問候並報告自己生活瑣事,漸漸地,她發覺太頻繁的簡訊似乎也造成他有些困擾,因他沒能時常察看,手機信箱很快被她的簡訊給塞爆,她於是不再天天詳細報告,也許兩、三天才發通簡單的問候訊息。

    他不習慣回簡訊,也很少回電,只有工作真正暫告一段落,才會想到主動打通電話跟她聯絡,或者當他預計去她住處時,才會事先通知一聲。

    隨著他演藝事業更上一層樓,他對夢想更加倍地投入心神,能分給她的時間,愈來愈少。

    對於兩人的交往模式,她從沒抱怨或不滿,即使只能等待他不定期的聯絡與團聚,她仍甘之如飴。

    然而此刻,她不由得有些落寞。

    方才等候看診時,看見有丈夫陪著懷孕妻子來產檢,甚至有男友陪女友來做檢查,令她多想旁邊也有他陪伴。

    「既然有了,我先打電話跟我爸媽說一聲,盡快去你家提親。」

    她不免回想起前一刻當她看診完要離開醫院,經過中庭一隅時,無意間聽到一對年輕男女的談話,只因那約莫二十出頭的女孩是在她之前進去婦產科看診的,她才會不由得佇足,有些失禮地偷聽了下。

    「你……確定要奉子成婚?」女孩似很意外男友輕易做出決定。

    「不然咧?你想留下吧?總不能未婚懷孕。」男孩態度看似漫不經心,卻是表現出負責決心,甚至對女孩承諾待他退伍後會立刻找工作,努力賺錢養家,況且他爸媽都很喜歡她,不用擔心婆媳問題。

    如果……嚴鈞知道她懷孕,是否也會像那男孩那般果斷做出結婚決定?

    他的經濟無虞,他父母也都很喜歡她,而她爸媽過去也幾乎將他當兒子看待,即使多年沒見,得知她和他交往,也沒任何反對。

    她凝望朗朗晴空裡被風緩緩吹動的白雲,又瞥見一旁杜鵑花已然盛放,這才感股春天氣息早已來臨。原本怔忡不安的思緒,這一刻不自覺地明朗釋懷許多。她低頭,掏出手機,撥電話給他。

    「您所撥的電話沒有回應,請稍候再撥。」一句制式語音,教她怔詫了下。她雖不常主動打電話給他,卻也知道他的手機不會隨意關機。

    難道他去大陸會換手機號碼?可他並沒告訴她他的新聯絡方式呀。她只能先搭車返回住處,邊再試著撥打他的電話。結果,打了兩天,他的手機仍是關機狀態,令她不免焦慮彷徨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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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8-7 01:03:32
第七章

    「咳咳!」在辦公室裡,溫家綺戴著口罩,忍不住又咳了幾聲。

    「家綺,感冒好點沒?有去看醫生吧?」同事關心的問道。

    「嗯。」溫家綺輕點頭。

    前兩、三天,她開始有些感冒症狀,原是要去醫院看耳鼻喉科,卻又想到先前驗孕出現陽性,她於是轉掛婦產科,想先確定結果。

    確認懷孕後。因完全不敢吃藥她自然也沒去看感冒,只能拚命喝溫開水,試圖緩和感冒症狀。

    可因遲遲聯絡不到嚴鈞,她這兩日竟鬧失眠,睡眠不足害得感冒加重,今天一來公司上班就咳個不停。

    一整天她雖仍認真工作,其實精神不太好,中午也沒什麼胃口,期間她還有試著撥電話給嚴鈞,依舊無法聯絡。
   
     下班時間一到,她收拾桌面、提著包包,跟兩位女同事道再見,緩緩步離公司。
   
     「家綺。」剛返回公司的業務趙俊宏,喚住才下樓、戴著口罩的她。

    「嗨,趙哥。」溫家綺朝他點個頭,打聲招呼。趙俊宏大她四歲,原本是禮貌地喚趙先生,後來發覺公司同事都互喊名字,她於是改喚他趙哥。

    「咳咳!」說著,她伸手搗住口罩,略轉過頭,忍不住又咳了幾聲。

    「感冒沒有好?要不要我介紹另一間診所給你?離公司不算遠。我妹每次感冒,別家醫院看不好,都去那間拿藥,雖是診所,但看診人數不少。」趙俊宏熱心道。見她症狀比上周五嚴重,不免擔心。

    即使得知她已有男友,他仍無法放下對她的情感,卻也只能將她當同事妹妹般關懷,無意讓她知情,以免她對他心生距離或相處不自。

    「謝謝,已經看過醫生了。」面對他的關心,她只能撒個小謊。

    「對了,你等等,我去車上拿個東西給你。」忽地想到什麼,趙俊宏忙轉身跑出門口,往停車處去。

    很快地,他折返回來,手中提了一袋黃澄澄的柳丁。

    「聽說烤柳丁能治咳嗽,你回去先把上面的皮剝開一些洞,放進小烤箱烤約十分鐘,讓皮有些焦焦的就可以,再剝皮沾點鹽巴吃,聽說效果不錯。」他拿出一顆柳丁,向她詳細說明方法。「你那裡應該有烤箱吧?」他進一步確認問道。記得她以前曾烤過小餅干拿來公司請大家吃。

    溫家綺望著他,神情微詫,意外他的關懷之舉,還特地買柳丁給她?

    「呃,這柳丁是昨天回家時我媽讓我帶回住處的,放在後車箱一時忘了拿起來,而且一大袋我一個人也吃不完,還想說明天再帶進公司分送,剛才剛好想到,先挑一些給你帶回去。」他解釋道。他老家在桃園,是務農的。

    「那……謝謝趙哥。」她不習慣接受別人的無端饋贈,尤其是男生,但想想只是一袋水果,且這種不用吃藥的治療方式,她也可放心試試,於是道謝地收下。

    「回去小心點,記得早點休息,多喝溫開水。」他不忘對她再三叮嚀。

    「嗯。你回去開車小心。」她柔聲回應。

    即使得知她已交男友,趙軍宏對她的關懷問候仍比其他同事熱絡些,原本她有些在意,之後聽他提及她跟他妹妹同年,才不自禁將她當成妹妹關心,她於是不再多做他想。

    返回住處,她簡單吃過晚餐,拿出兩顆柳丁放進烤箱烘烤,接著剝皮沾些鹽吃食。

    吃起來暖暖甜甜的,感覺還不錯,也許真能靠這秘方治好咳嗽。

    兩、三日後,她咳嗽的症狀果真好轉,開心地向趙俊宏道謝他提供的秘方,而他很快又送她一大袋柳丁。

    雖說感冒好轉,可她食欲其頭愈來愈差,雖沒出現孕吐症狀,卻覺得身體愈來愈無力,甚至偶有昏眩問題。

    同事看出脫下口罩的她臉色顯得蒼白,不禁關心,但面對同事們的關心,她只能推說是感冒惹的禍。

    她認為還是該盡快和嚴鈞取得聯絡,必須將自己的現況向他告知,而且,她也期望聽到他的溫柔關心。

    她很想念他的聲音,非常非常想念。

    因聯絡不到嚴鈞,溫家綺只能改找他經紀人。

    幸好她有留他經紀人的聯絡電話,雖不曾跟對方通過電話或見過面,但她此刻只能請對方幫忙。

    「張小姐,你好,我是溫家綺。想問問嚴鈞在大陸的聯絡電話。」手機一接通,聽對方先報出姓名,她趕忙也報出自己名字,柔聲問道。

    手機那頭忽地沉默一下,聲音有些冷然地應道:「抱歉,無可奉告。」張關虹一時以為是粉絲,意外對方競能查到她的手機號碼,不禁心生防備,沒多詳問,逕自便斷了線。

    溫家綺因對方斷線,驚愕了下。

    難道……嚴鈞沒告訴經紀人她的存在?不可能啊!她搖搖頭。

    當初被爆出戀情時,是他要求經紀人讓他坦然承認事頭,也是經紀人替他另幸排住所,即使兩人低調的戀愛只有自家親人知曉,但他的經紀人不該不知道她的名字才是。

    躊躇片刻,她於是按下重撥鍵。

    這一次,電話是忙線狀態,她只能先斷線。等了約莫十分鐘,她再度試撥,仍是占線中。

    她不免感到沮喪,也有些無助。

    她難得主動想聯絡他,竟會顯得困難重重,即使傳簡訊向他告知,他也沒開機,不知何時才能得知她懷孕的事。

    而且他這一伙去大陸拍戲不是一、兩個月就會返台的,他說過這部電影預計開拍一年,屬於他的戲分雖在前半部,但他也得跟著劇組至少三、四個月的時間,還不一定能順利結束工作回來。

    她等不及他回來,也無法等著他主動聯絡,就怕懷孕的事很快會被同事察覺。

    她更不敢向父母告知這事,無論如何,都要先跟嚴鈞取得聯絡,她才能覺得放心。

    她決定隔天周六,親自去他的經紀公司,找他經紀人當面詢問他的消息。

    翌日上午十點,溫家綺輾轉搭捷運及公車,來到位於台北市西區,嚴鈞所屬經紀公司的大樓。

    在進大樓前,她先撥了通電話給張美虹,不料對方手機又是通話中。

    她只能先到一樓櫃台做訪客登記,因不便表明跟嚴鈞的關系,她只能說是張美虹的朋友,告知對方手機忙線,請櫃台小姐直接通知張美虹。

    櫃台小姐撥內線到張美虹的辦公室,轉而向她告知,「張小姐人外出,大概要再半小時或一小時才會進來,你是不是再試著打她手機聯絡看看?」

    「那……我先在這裡等,一會兒再試撥電話看看。」溫家綺只能向櫃台小姐點頭道聲謝,走往一旁沙發等待。

    她只知道嚴鈞經紀人的名字跟電話,若找其他人也不知能找誰,又怕問錯人,泄露自己的身分,可能給他帶來麻煩。

    「家綺?」

    忽地,有人叫喚她,低垂著眸有些不知所措的溫家綺驚愣地抬眸。

    看見從電梯那方走來的人,她非常訝異。

    「穎婕姐!」她驚喜喚道。自沙發起身,忽的一陣昏眩,險些站立不穩。

    方穎婕見狀,忙奔上前,伸手要扶她。「沒事吧?」

    「沒……可能是貧血。」她搖搖螓首,無謂地笑說,任對方扶她坐了下來。

    「貧血?記得你以前沒這毛病。」方穎婕這才發覺她臉色不太好,看似虛弱。

    「可能先前感冒有點體虛。」她找藉口,轉而問道:「你怎麼會來這裡?」

    方穎婕是大她兩屆的大學學姊,兩人不同科系,是因社團而相識,雖個性也很不同,但彼此卻相當投緣,畢業後仍時而透過E-mail聯系。從事經紀人工作的方穎婕平時非常忙碌,兩人往往好幾個月才會見上一次面,一起吃頓飯、喝杯咖啡,短暫聚聚。

    雖是經紀人,但她並不是隸屬這間經紀公司的,因此在這裡遇見她,令溫家綺頗意外。

    「這公司有歌手向我負責的秦磊邀歌,我是過來做洽談的。」方穎婕簡言交代。她才帶領一年的新團體X樂團已在歌壇擁有亮眼成績,尤其主唱秦磊更兼具創作才能,連其他經紀公司也開始向他邀歌。

    「倒是你,怎麼會在這裡?」在這裡遇見她,倒讓方穎婕更感訝異。

    「是……想來找他。」溫家綺低聲道。不好直接說出嚴鈞的名字,就怕旁人聽見,有所揣測。

    除了父母,她只對身邊好友方穎婕告知自己跟嚴鈞交往的實情,她之所以能放心對她直接坦承,也是因對方從事演藝圈相關工作,不會大驚小怪或想打探八卦。

    方穎婕不免納悶。溫家綺跟嚴鈞的戀情低調到幾乎是秘密,甚至沒人清楚嚴鈞女友的真正面貌,這會兒她怎會來然大膽地跑來他的經紀公司要找人?

    方穎婕於是邀她先到附近咖啡館聊聊,才談完工作的她剛好有點空檔,一方面兩人也幾個月沒見面了。

    稍後,待兩人進入連鎖咖啡館,溫家綺原要跟著點咖啡,忽地想到什麼,改點熱抹茶。

    即使是熟人好友,她也不好意思坦言自己懷孕的事,只告知方穎婕因自己跟嚴鈞失聯,才想找他經紀人詢問他在大陸的聯絡方式,無奈他經紀人似是不認得她,掛了她電話,她才打算親自來訪。

    方穎婕聽完,只是輕笑,幸好不是什麼大問題。

    「這種事,跟我說一聲就好,也不用你特地跑一趟,還未必能到他的經紀人、順利問到他的電話。」同為經紀人,她清楚對方想保護旗下藝人的心態,畢競現在熱情粉絲太多,不能不更謹慎應對。

    即便她直接表明是嚴鈞的女友,沒見過她本人的張關虹也未必會采信,說不定她仍問不出聯絡他的方式。

    「說起來你男友也太不應該了,怎能讓你找不到人?」她忍不住替她責難對方兩句。

    先前就聽溫家綺提過,嚴鈞是個一旦投入演藝工作,其他事都能暫時放一邊的工作狂,包括自己女友。

    對於工作認真且有才華的男人她是贊賞的,但對嚴鈞冷落女友的態度,她可就非常不以為然。

    「阿鈞其實對我很好,一忙完工作也都盡量來陪我,還得小心翼翼避人耳目。」溫家綺不禁替男友說話。

    自從兩人不方便一起出門約會,他皆是來她住處陪她。

    其實比起出外,她更喜歡兩人待在家裡的感覺。雖說他一投入工作就全心全意,鮮少跟她聯絡,但她並不覺得他冷落她,而且每次久別重逢,他待她愈來愈熱情,不過她不便把兩人獨處的甜蜜事向學姊放閃光。

    「他能在你身邊的時間,一年裡扣一扣有沒有兩、三個月?」方穎婕揚下細眉,故意問。

    「前半年當然不止,後來應該差不多。」溫家綺認真想了下,實話回道。

    兩人剛交往的前半年,在一起的時間少說也有一大半,甚至幾乎天天能見面,之後因他接演電視劇,逐漸減少兩人相處時間,及至後來兩人搬到不同住所,他能來找她的時間,變得更少了。

    「男女交往不一定要時刻纏膩在一塊才表示甜蜜。」她理性說道。兩人雖減少了相處時間,她並不覺感情失溫,反倒愈加濃熱。

    當然,若是能跟他常膩在一起,她會更開心快樂,更感幸福甜蜜。

    「嘴裡這麼說,怎還因找不到人心急如焚?」方穎婕吸一口咖啡,好笑地質問她心口不一。

    「那……那是因為……」她吞吐了下。

    若非意外懷孕,她也不會急著找他告知這大事,仍能像往常般,安靜地等候他主動聯絡,耐心等待他的歸來。

    「算了,不鬧你了。」放下咖啡杯,方穎婕見她神情有些羞窘,於是不再追問她的感情事。

    掏出手機,她搜尋電話簿,按下撥號鍵——

    「我是穎婕,在忙嗎?想請你幫個小忙,是這樣的……」

    溫家綺詫異她直接打給張美虹,兩入似還頗熟稔,她告訴對方嚴鈞的女友恰好是自己親如妹妹的大學學妹,想透過自己找她問失聯男友的聯絡方式。
   
     忽地,方穎婕將手機遞上前,要溫家綺直接跟對方談話。

    「溫小姐,抱歉,昨天一時以為是粉絲,掛了你電話。」電話裡,張美虹有些抱歉道。
   
     她跟方穎婕其實私交不算熱稔,但同行裡,除敵對外,彼此皆是客氣來往,畢競雙方旗下藝人也可能有相互合作的機會。

    「呃?沒關系,是我沒說清楚,不好意思。」溫家綺輕聲說道。當時被掛電話雖有些難過,卻也沒有怪對方之意。

    「嚴鈞在大陸沒另申請手機號,事實上他現在所待的拍片現場收訊不便,我是禮拜一才從西安回來的,你有什麼特別的事需要我轉達嗎?」張美虹進一步追問。

      即使她沒見過溫家綺,卻也知嚴鈞對女友很看重,加上是熟人方穎婕打的電話,她於是對她態度相當和善。。

    「有……很重要的事,想跟他親口告知,應該怎麼跟他聯絡?」這件事她無法透過第三者轉告他。

    「很緊急嗎?」

    「嗯……有點急,也不是特別緊急。」溫家綺不免有些吞吐。

    「這樣吧,我聯絡看看,想辦法讓人通知人在片場的他,讓他打個電話回台灣給你。」聽她語帶保留,張美虹也無意追問詳實,提出個適當的方式。

    「好,那麻煩你了。」聞言,溫家綺這才覺松口氣。

    很快地跟張美虹通完電話,她將手機還給方穎婕。「穎婕姊,謝謝你幫忙。」她微笑地感激道。

    「沒什麼,小事一樁。」方穎婕輕笑。原想問問她因何事急著找嚴鈞,又覺過問太多不太好,於是沒再談論這話題。

    兩人轉而閑聊其他事,約莫半個小時後,因方穎婕還得回公司,兩人於是相互道聲再見便各自離開。

    周末,溫家綺沒等到嚴鈞來電,星期一照常前往公司上班。

    一整天,她不由得想著何時能接到嚴鈞的來電,既緊張又期待,不知第一句話該怎麼跟他說,而他知情後會有什麼反應?

    她只要一離開座位,返回時便會拿出手機檢查,就怕不小心漏接他的重要電話,結果直等到下班,她的手機都未曾響起。

    內心嘆口氣,她收拾桌面,跟同事互道再見,步離公司。

    既然張羨虹承諾會設法聯絡到嚴鈞,交代他回電給她,他知道後不會不理她才是,應該是還沒能跟他取得聯絡吧?

    她步伐有些緩慢地朝捷運站方向走去,不知為何總覺得今天天氣特別炎熱,一整天沒吃什麼東西的她,腳步愈抬愈沉重。

    忽地,她眼前一黑,雙腿發軟,曲膝跪了下來。就在同時,她感覺到另一股抽疼從腹部傳出。

    她額上滲出冷汗,一手撫著開始絞痛的腹部,一顆心驚惶害怕起來。

    她要去醫院……趕快打電話叫救護車……

    她想掏手機,一雙手卻不停發顫,意識飄忽,感覺似快昏厥。

    「家綺!」突地,一聲叫喚竄入她耳中,讓她幾近渙散的思緒清醒片刻。

    「怎麼了?出車禍?」匆忙的腳步聲奔近,趙俊宏緊張問道。

    他剛才開車要返回公司,就在快接近公司的路上,無意間瞥見對面車道旁跪倒在地的一抹熟悉身影,他驚嚇不已,忙將車隨意停在路旁,奔來探看。

    「送我……去醫院……」抬眼看見來人,她輕嚅唇瓣,只能發出虛弱氣聲,一雙眼幾近闔上。

    「怎麼了?身體不舒服?」見她臉色蒼白,額上滲出冷汗,嘴唇毫無血色,一副虛弱至極的模樣,令趙俊宏心口緊緊一扯。

    「站得起來嗎?」他試圖彎身要將她扶起,發覺她似站不起來,他急得直接將她打橫抱起,快步走往對向車道,將她放進他的車子後座。

    「忍耐點,馬上送你去醫院。」他緊張地發動引擎,急駛上路,邊由中間後照鏡觀察躺在後座的她,見她撫著腹部,緊閉著眼,他一顆心不安地狂跳。

    不多久,他開到了最近的醫院,抱著她奔進急診室,急要一張病床。

    醫護人員見狀,先上前詢問她的病情。

    「可能是急性腸胃炎,還是闌尾炎?總之她感覺快昏倒了,快替她急救!」他憂心如焚地對醫生推測道。懷中的她臉色比方才更蒼白,冷汗涔涔,他跟著擔心地冒汗。

    「她今天吃了什麼東西?」醫生問道,邊示意他將病患放置在一旁的病床上。趙俊宏忙低頭問病床上的她。「你今天吃了什麼?有沒有拉肚子?肚子哪個部位比較痛?」他一連急問數問題。

    她緊閉著眼,很輕地搖頭,開口喃喃。

    「什麼?」他聽不清楚,只能傾身將耳朵貼近她。

    「懷……懷孕……」她細微氣聲發出的名詞,教他聽了心猛地一震。

    此刻的她,不得不說出實情,只因她感覺有股濕黏液體正從雙腿間湧出,怕再耽擱片刻,她的胎兒就保不住了。

    趙俊宏聞言一震,輕吸了口氣,才起身神情木然地向醫生轉告狀況,醫生聞言,立刻要護士將她推往急救室,拉上綠色布幔,圍起一封閉空間,立時要做搶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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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8-7 01:04:02
第八章

    溫家綺的胎兒沒能保住。

    深夜十點,在普通病房清醒過來的她,一雙眼盯望著天花板,回想起不久前急救的情景,她心口抽疼,霎時淚眼婆娑。

    她還沒告訴嚴鈞,她懷有兩人的寶寶,沒想到……竟就這樣沒了。

    她不禁嗚噎哽咽。聽到低泣,守候在病床旁的趙俊宏這才察覺她已清醒。

    「家綺。」他站起身,彎身靠近,輕喚傷心啜泣的她。

    溫家綺驚愕地眨眨眼眶淚水,看清熟人,這才想起她倒在路邊向他求救的經過。

    突然間,她不禁又尷尬又困窘,想到他已知情,她便覺得萬分不自在,不禁挪開視線,側望一旁,啞聲道:「謝謝……給你添了麻煩,我沒事……你可以走了……」

    現在的她,只想一個人獨處。

    不,她其實想有人陪伴,想有人緊握她的手安慰她,但那個人只能是嚴鈞。

    「你……是不是要通知你男朋友過來?要我替你打電話嗎?」他低聲問道。對她發生這種意外,非常心疼。

    即使她有意趕人,他也不可能在這時留她一個人在醫院,除非等她男友到來。

    「他……人不在台灣。」她輕聲道。心口不由得又抽疼了下。

    「他去哪裡了?他知道你懷孕嗎?」聞言,趙俊宏莫名惱怒,對於如此疏忽女友的男人,感到無法原諒。

    她輕輕搖頭,淡道:「我……還來不及告訴他……」聲音再度一哽。

    「電話給我!我打電話告訴他!」趙俊宏不免義憤填膺,要替她罵罵她那個失責的男友。

    這時,忽地傳來手機鈴聲,聲音是由被擱在一旁櫃子上的她的包包裡所傳出的。

    見狀,趙俊宏忙轉身替她取來包包,她立時掏出手機,看見是不明來電,疑惑地接起。

    「小綺,你找我?有什麼急事?」電話那頭,有些遙遠的聲音帶著焦急的語氣詢問。

    聆聽著那傳遞至耳中的熟悉聲音,她眼眶頓時又是一片濕濡。

    「小綺?」沒聽到回應,那端的嚴鈞不由得更擔心。

    「我……」她開口,聲音哽在喉嚨,兩串淚無聲滑落。

    總算等到他的來電,念她霎時情緒激動,直想放聲向他哭訴。

    「是不是我爸媽發生什麼事了?」嚴鈞急聲追問。

    當他輾轉聽到經紀人轉達的話,告知溫家綺有急事找他,請他務必打通電話回台灣時,他當下不由得感到不安,只因這是第一次,她透過經紀人傳話給遠在拍攝現場的他,且又沒直接說明是什麼急事,讓他不禁往壞處想。

    「沒……他們都很好。」她壓下哽咽,試著平靜回道。

    「那是什麼急事?害我嚇一大跳。」一聽父母平安,他大松了口氣。

    「是我……」她躊躇了下,一時說不出傷心事,於是先問:「你那裡順利嗎?」

    「不順。」電話那頭的嚴鈞重嘆一口氣。「電影拍攝跟電視劇有很大差異,老實說,我這一、兩個月挺挫折的,壓力很大。」他向她坦承。因先前太自信,自我期望太高,即使不是真表現太差,他仍不免對自己感到失望與挫敗。

    聞言,她更不知該如何告訴他她發生的意外。

    如果胎兒仍在,她自是要向他告知、問他的決定,但現在孩子沒了,若再告訴他,也只是徒增他懊惱。

    他若知情,肯定為她擔心,也會十分自責自己害她意外懷孕。怕增加他的壓力負擔,害工作不順的他更煩惱,猶豫片刻,她決定獨自承受這個意外傷痛。

    「相信自己,你一定可以做得很好。」她打起精神,對他鼓勵道。

    「你急著找我是為了什麼事?最近好不好?」嚴鈞不禁納悶,兩人通話片刻,仍沒聽她提及急著找他的要事。

    「沒……沒事,只是想你。」她聲音輕哽,淚水再度滑落臉龐。

    盡管很想對他吐實,被他安慰,她還是壓抑內心悲傷,決定永遠埋藏這事件。

    聞言,手機彼端的嚴鈞很輕地嘆息。「傻瓜」聲音透出一抹寵溺。

    得知她不是因要事才急著找他,在因拍片表現不理想而苦惱之際,他該嗔罵她不該打擾他,可聽到她的聲音,令他煩悶許久的心頭有抹釋然。

    「抱歉,這裡不方便打電話,等外景拍完,返回市區,我再跟你聯絡。」雖想跟她熱線,無奈手上這支是向導演借的衛星電話,不便再多談。

    「嗯……」她輕應。很想要他別掛電話,想再多聽他的聲音。但不待她開口挽留,那頭已然斷線。

    握著斷訊的手機,她心口揪疼,再度淚眼模糊。

    忽地,她一怔,這才驚覺趙俊宏一直是站在病床旁的。

    自己方才有叫嚴鈞的名字嗎?她不由得擔心被對方探出她講電話的對像。

    「你男朋友……是不是嚴鈞?」趙俊宏不禁揣測,盡管她談話中並沒叫對方名字。

    她有男友的事,公司同事皆知情,卻沒人看過她男友,連跟她交情不錯的女同事,也不知她男友身分,讓他一度以為她是故意表明有交住對像避免麻煩,實則沒那個人存在。

    但漸漸地,他感覺她不像刻意編謊,盡管她從不主動談男友,可從她臉上能感覺到戀愛中女人的幸福甜蜜,令他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又因無法真正放下對她的感情,只能繼續暗戀下去。

    「呃?」意外他突然就猜測到嚴鈞,溫家綺心一跳,連忙搖頭否認,「不、不是。」

    原本,趙俊宏只是有些懷疑,因近來在電視上看過一張有些熟悉的臉孔,想起那男人就是曾在她住處見過的嚴鈞,當時她告知兩人過去是青梅竹馬。而現在見到她急於否認,他就肯定了她男友的身分。

    難怪……她不能向人吐實,甚至委屈自己,只當對方的秘密情人。

    「你應該告訴他。」對於她隱瞞不報,他不能認同,更覺那個男人不適合她。「真的不是。」她再度搖頭否認。糾起細眉,仰臉望他,語帶哀求,「拜托……請你不要告訴任何人好嗎?我今天發生事,別讓任何人知道……」

    她不要讓嚴鈞知情而自責內疚,也怕被其他同事得知,不論是她未婚懷孕或跟影劇明星談戀愛,兩者若被其他人知曉,她都將無法再待在公司正常的工作和生活。

    面對她泫然欲泣的哀求,他心口一扯,為她的犧牲感到心疼與不值。

    「拜托……別說……」她再一次懇求,請他務必保密。

    趙俊宏只能無聲嘆氣。「你的感情事我不會插手,不過既然知道你身體虛弱,我就不能不管,今晚讓我留下,明早替你辦出院。」

    前一刻醫生告知雖已可回家休養,但為安全起見,必須住院一晚觀察,若沒什麼變化,明天早上便能出院,在家另做調養就可以。

    「我一個人不會有事,不要再擔誤你的時間,剛才已經讓你很麻煩了。」她感到非常抱歉。

    「除非你找個人來陪你,否則我就要留下。」他堅持,補充再道:「這裡是四人病房,左右兩邊都有其他病人及家屬在,你男友若知情,也不該有什麼好誤會的。」

    「我不是擔心那個……」她垂眸低聲道。只是覺得尷尬,更不好麻煩他。

    「我說過你就像我妹妹,就當我這個兄長照顧欲旺盛,別跟我過意不去,更不用覺得不好意思。」他再三強調。

    即使不可能將她視為妹妹,此刻他只能用這個關系,讓她放下對他的隔閡及顧慮。

    「謝謝……」推拒不了他執意陪她的善意,她只能委婉接受。

    不多久,她便因疲累闔眼入睡,直到天亮。

    翌日早上,趙俊宏替她辦理出院手續,接著替她叫輛計程車送她回住處,他則驅車前往公司上班並替她請幾日病假。

    回到住處,溫家綺開門剎那,竟覺有股清冷。

    明明這裡被她布置得溫馨雅致,形同她跟嚴鈞的愛巢,她總能懷著盼望,欣然等候他下一次到來。

    然而此刻,她卻被一股沉重的孤寂所籠罩,害怕一個人獨處。

    她有家人、有朋友,可現下,她無法找任何人作陪,甚至連打通電話找人傾訴傷心事都不行。

    她只能走近電視櫃,隨意拿張DVD放進錄放影機,打開電視螢幕,按下播放鍵,任他演出的戲劇再次上演,從中聽取他的聲音,觀看他的影像。

    她坐在沙發,雙手環抱腹部,想到流失的小生命,兩行晶淚再度潸然而下。如果……他人能在她身邊,是不是就會察覺她懷孕、會提醒她注意身體,即使她沒胃口,跟他在一張飯桌共用早、晚餐,她也不可能不進食。

    如果……她能在確認懷孕時就跟他取得聯絡,是不是就不會因找不到他的人、等不到他的電話而魂不守舍,因睡眠不足造成身體更虛弱……

    如果……她不禁想著一堆如果,那些如果成真的話,是不是就能阻止意外發生?

    她並不是要怨他不在身邊,或遲遲找不到他的人,可此刻她無法不多想,更怪自己沒顧好身體,害寶寶輕易就流掉。

    她一雙眼盯望電視螢幕,看著他熟悉的俊容,她視線不禁模糊,感覺前方的他,變得愈來愈飄忽遙遠……

    不知過了多久,她的手機響起,一度還奢盼會是嚴鈞打來的電話,結果是趙俊宏來電。

    「好點沒?有沒有吃午餐?家裡有東西吃嗎?」他開口便關心的問。

    前一刻傳了簡訊給她,提醒她該用餐,又怕她也許沒注意,他不放心,還是打通電話做確認。

    「呃?」她先是一愣。招眼看牆上的鐘,才驚覺已快一點了。

    「家裡有東西,一會就吃。」她只覺腹中缺失個重要的東西,空空的胃卻沒覺飢餓。

    「我在外面,要不要幫你買個吃的送過去?」趙俊宏進一步問。頗擔心放現在的她一個人獨處。

    既然她決定保密,獨自一人承受意外流產的痛楚,以她的個性,肯定受到頗大的打擊,卻又要故作堅強,令他愈想愈心疼,愈對另一個男人感到怨怒。

    只是他也不便請假陪她,那麼做她更不會同意,他頂多只能提醒她吃食,替她准備一些補品而已。

    「不用了,謝謝。我沒事,別擔誤到你工作時間。」溫家綺輕聲道。此刻因他一通電話關懷,打破一室清冷,讓她孤寂的心得到一抹安慰。

    盡管她最想接到的,還是嚴鈞的電話。

    「那我晚點再跟你聯絡。」趙俊宏在電話中又向她安慰幾句,才斷了線。

    溫家綺只能起身,走往廚房,簡單弄些吃食。

    她仍沒什麼食欲,吃得意興闌珊,一整個下午都怔怔然的坐在沙發上,凝望電視螢幕,思念嚴鈞。
   
     直到傍晚六點多,她的手機再度響起。

    她期待地接起,卻仍不是她盼望的電話。

    「我有些東西要給你,若不方便告訴我人的住處,你約個附近地點,我過去找你。」電話裡趙俊宏道。

    早上替她辦完出院,代她叫計程車,她卻不願向他直接告知新住處地址,他知道她的顧慮,猜到她後來會搬家應該是因嚴鈞之故,他無意追問到底打探她住所,只想約個她方面的地點碰面。

    溫家綺原無意外出,卻又不好拒絕,於是選了個從住處步行約十分鐘可到的便利商店。

    不多久,趙俊宏到達約定地點,交給她一大袋物品。

    她疑惑地看了下內容物,神情納悶地抬眼看他。

    他低聲解釋,「我上網查過,小產也是要做月子的。」

    聞言,她更驚訝了。他竟然……特地為她買這麼多補品!

    「我……有需要可以自己買。」她想推還這一大袋看似不便宜的補品及中藥材。

    「如果你爸媽或男友能來照顧你,我自不會多此一舉,但現在只有我知道,不能置之不理。」他拉過她的手,將提袋交給她。

    「那……多少錢我給你。」他一句話,教她不自覺地鼻酸,眼眶一片熱。

    她的現狀確實無法向親人、朋友傾吐,尋求照顧或慰藉,而他是唯一知道真相,且堅持付出關懷的人。

    面對他殷勤體貼的行為,她並不是真想推拒他的善意,也認為他既已知她有男友,現在對她的擔心和慰問,應該就只是單純同事或兄妹情誼,但她仍不好意思平白接受。

    「沒多少錢,斤斤計較未免太生疏了。真覺不好意思,就盡快把身體養好,過陣子,做些餅干拿來公司請大家吃,便算對我表達謝意了。」他輕松笑說,要她無負擔地收下。

    「謝謝趙哥。」她不再推拒,對他領首,微微一笑。

    直到此刻,她才真將他當兄長看待,不再因他的關懷有所顧忌或隔閡。

    在半個多月後,嚴鈞才再度來電。

    他關心她的近況,她只談些輕松瑣事,完全無愈提及流產意外。盡管,她心口仍隱隱作痛。

    又一個月後,嚴鈞結束拍攝工作,返回台灣。

    晚上十點,他跟隨行助理搭專車返回住處大廈,將鑰匙交給助理,讓對方將他行李提上樓,他自己則直接前往地下停車場,騎上重型機車,戴著全罩安全帽,直奔新北市想要見許久不見的女友。

    見他深夜到來,溫家綺非常意外,因他原本電話中告知明天早上才會過來。

    她霎時情緒激動地往他懷裡撲,他張臂與她緊緊相擁。

    「瘦了。」片刻,他開口說道。

    方才乍見開門的她,便覺她臉頰似消瘦了些,這會兒跟她緊擁,更感覺她明顯瘦了一圈。

    「都沒吃飯嗎?」與她分開一點距離,他一雙手臂仍環扣她纖腰,低頭詢問。「你也瘦了,還曬黑了。」她仰臉望他,笑說。水眸不覺濕濡,迷蒙一片。「我這是拍片被操的緣故。你呢?是最近工作操勞?還是真的太想我了?」他勾唇笑問。卻見她淚水盈睫,思念之情溢於言表,令他又感動又心疼。

    他傾身,親吻她鼻尖,薄唇貼覆她軟唇,將她嬌軀緊摟,熱切地纏吮,以行動代替言語,訴說他對她滿溢的思念。

    然後他抱起她,邁步往臥房而去,溫柔且熱情地回味這屬於他的軟玉溫香。

    他大掌輕輕撫拭她麗容,將她額前垂落的發絲撥到耳後。靜靜地凝望她睡顏,他悄悄起身,替她蓋妥棉被,下床著衣,離開公寓。

    沉睡約莫三個小時,溫家綺忽地被惡夢驚醒。

    她汗涔涔地坐起身,心口急跳,不由得手撫著腹部,發覺身旁無人,她心慌起來。

    「阿鈞!」她忍不住喊道。難道先前跟他纏綿只是一場夢?

    「怎麼了?」人在浴室內的嚴鈞,一聽對門房間內傳來她的無端叫喊,匆匆圍條浴巾就奔過來探看。

    「呃?你……在洗澡?」見他上身濕漉漉,下身只圍條浴巾,她原本驚慌的心霎時怔愣住。

    他怎會這時間洗澡?抬眼看了下床頭櫃上的鬧鐘,現下已是凌晨兩點多。

      「怎麼了?」嚴鈞走近床鋪,擔心地再問一聲。她方才的叫喊,顯得惶恐。

    他略彎身探看坐在床上的她,卻驚見她額上布著汗漬。

    他大手立刻探向她額際,輕輕拭去她的薄汗,濃眉擔憂地輕攏。「作惡夢了?」跟她同榻而眠無數回,他還不曾聽她作過惡夢。
    她搖搖螓首,無法提及夢見流逝胎兒的痛楚,只輕聲說道:「起來沒看到你,有點不安。」
   
     「傻瓜。」他釋然一笑,大掌愛憐地揉揉她的頭。

    「沒事,你繼續去洗澡。」她輕拍他沾著水珠的手臂。

    「一起洗。」他提議。

    「呃?」她尚不及反應,他已將她從床上一把抱起,往對門的浴室而去。

    「我……我待會自己洗,你先……」方才被他一抱,她才驚覺自己未著寸縷,進了浴室後更是羞紅臉蛋。

    只因想起過去,他曾幾度和她在這浴室洗鴛鴦浴的火熱情景。
      
     「只是替你洗澡。我知道你累了,不會再對你上下其手。」他啞聲對她保證。盡管前一刻仍愛不夠她,但察覺她真的瘦很多,身子似乎也較虛弱,他不敢再對她需索貪求。

    他果真信守承諾,只溫柔地替她洗澡洗頭,待他自己也沐浴完,雙雙套上浴袍,離開浴室時,他牽她往餐桌而去。

    「幾個小時前去夜市買的,雖然冷了,應該還很美味,還是要我幫你微波一下?」他體貼地問道。

    「還有,我去便利商店買了好幾盒雞精、靈芝、燕窩和四物飲禮盒,你每天喝一瓶,補補身子。」他叮嚀道。「之後我會交代經紀人,按時給你備這些補品來。」

    才幾個月沒見,她竟變得嬌柔虛弱,令他實在擔心,過去兩人分別重逢,也沒覺她明顯消瘦。

    聞言,她更訝異,一雙水眸再度濕濡。

    「這樣不行,我一陣子不在,你就瘦了一大圈,我要是再晚兩個月回來,是不是只剩一堆排骨?」

    「哪有那麼誇張,我也才瘦兩、三公斤而已。」她好笑道。瞧他緊張得好像她短時間消瘦十來公斤似的。

    「兩、三公斤很多了,你原本的體重很正常,還算偏瘦了,可別跟人家流行減肥。」他提醒著。邊將一盒盒、一袋袋的美食往她面前推,要她趕緊吃食,甚至直接撕開紙袋,對她喂食。

    「我才沒有減肥。」她咬一口起司牛肉卷餅,咕噥說道。

    「還是生病了,你可不許瞞我?」他眉頭一攏,不免往壞方向操心。

    「想我可以,不能忘記吃飯。以後三、四個月見不到面也許是常態,甚至分開半年不便聯絡都有可能。」他先讓她有心理准備。

    她心抽了下,抬眼看他。才剛久別重逢,他竟就跟她提及下次的分離。

    隨後他談論起第一次拍電影的種種經歷,雖說開始一、兩個月他對自己的表現很不滿意,但之後漸上軌道,且導演對他精湛的騎術刮目相看,忍不住給配角的他多加兩幕戲,等他的戲分拍攝結束時,導演已先跟他商量合作下一部片的角色事宜。

    他極有可能快速躍升,擔任另一部電影的重要角色,甚至男主角人選。

    她聽完,一方面非常為他高興,一方面想到以後兩人能相處的時間,又要更縮減,不免感到一抹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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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8-7 01:04:59
第九章

    短短兩年內,嚴鈞接拍數部電影,迅速成為電影票房黑馬,不僅擔任兩部國片男主角,參與港片、大陸劇演出,甚至進軍好萊塢。

    他首次參與的一部美國動作片,飾演一名東方殺手,表面身分是爾雅沉穩的企業家,與政商名流利益往來,私底下卻是受雇於黑道的冷酷殺手。他不僅槍法精准,更擁有真實武術底子,徒手搏鬥畫面,身手利落酷帥。

    他的俊帥外型,加上實力派演技,及親身挑戰各種高難度特技的敬業精神,不僅導演佩服,更在票房大賣後,使他一躍成為國際巨星。

    緊接著,又有西方知名導演找上他合作。

    隨著他演藝事業攀上高峰,伴隨而來的緋聞,也日益增加。

    即使聲名大噪,他行事低調,除了宣傳必要,不太參加社交活動,一旦下戲,也盡量避免跟女星有交情,然而每每跟他一起合作的女星,總有人對他表示好感,很容易因拍戲一起吃頓飯,或者相偕出席首映會,便被狗仔渲染,爆料兩人有密戀私情。

    面對八卦媒體的追問,他總回覆純屬虛構,自己跟交往中女友感情很穩定,但因他口中這秘密情人始終未被爆出身分,媒體不免懷疑是否真有這個女主角存在。

    而即使他確實有個未成名前就交往的女友,媒體也已對追探那位圈外的平凡女性失去興趣,反倒較熱中於炒作意圖親近他的知名女星,只因這種八卦報導更具話題性。

    「你看過這期八卦周刊了嗎?」趙俊宏中午一返回公司,便約溫家綺到公司附近簡餐店吃午餐,他從公事包拿出一本新周刊,神色凝重。

    為能更自然地關懷溫家綺,他索性在公司公開認她當乾妹妹。盡管他仍放不下對她的感情,但能以這種身分和她拉近距離相處,他已覺滿足。

    只是對於嚴鈞近年來被爆料的幾起緋聞,他不禁替溫家綺感到擔心,更認為那男人不適合她,無奈她對嚴鈞無比痴情,他也不便強硬阻止。

    「既是八卦周刊就只是八卦。」溫家綺微微一笑,不以為意,也沒想再翻閱他遞上的刊物。其實,她已看過了。

    「你真的相信他對你絕對忠誠?」趙俊宏頗不以為然。

    以前對這種八卦雜志他不會感興趣,因為她,他不由得往意起嚴鈞的消息。

    她總一再強調嚴鈞個性拘謹,不是會亂來的男人。而他也相信,剛開始的幾起排聞,也許只是空穴來風,純屬炒作話題,可這半年多來的兩、三起絆聞,讓他不得不對嚴鈞的人格生疑。

    「阿鈞每次都向我解釋過來龍去脈,役什麼好懷疑的,我相信他。」她強調。

    兩人聚少離多,他的世界又有那麼多美女環繞,她若不能對他全然信任,兩人的感情早無法繼續維系下去。

    「我不是要刻意毀謗他但男人都舍變的,尤其在得到名和利之後。更何況他置身在復雜的演藝圈,還躍上國際舞台,所接觸的人形形色色、不勝枚舉,對他示好的女人更不在話下,他很難能坐懷不亂。」

    「你太單純,不該一味地相信他的說詞,一再在這段感情中委曲求全,無怨尤地等待。」他一直認為她對感情太痴傻,愈看愈心疼,也因這份心疼,讓他更對她愛憐。

    說起來,他對感情也很痴傻,甚至比她的境遇還無奈。

    她至少跟嚴鈞曾兩情相悅,而他始終只能以兄長姿態跟她單純往來。

    「我不喜歡你批評他。」溫家綺細眉一蹙,不想談論嚴鈞的八卦。

    其實,她內心隱約有些不安。

    剛開始她確實對這些維聞一笑置之,嚴鈞也會很慎重地向她解釋,就怕她誤解或給他安上負心漢的罪名。

    漸漸地,他不太主動解釋了,或許是認為她不會介意,只在她偶爾主動提問時,簡言解釋兩句而已。

    她不是要懷疑他,但就如趙俊宏所言,他的世界裡,意圖對他主動積極的女人太多,而他跟那些艷麗女星合影的照片,又是那麼完關,_教她看了不由得心口微酸。

    不久前,她在電視上看見影劇新聞畫面,跟嚴鈞搭檔拍片的一名華裔女星在紐約一場晚寡活動上,直接對西裝筆挺的他大方獻吻,並在鏡頭前,坦然表達對他的愛慕,還說自己亦是他的忠實影迷。

    過去溫家綺曾親眼看過嚴鈞的粉絲上舞台獻吻,當時的她不僅沒覺吃味,還因他有忠實支持者感到高興。可當她上次看見銀幕上兩人的互動,嚴鈞也紳士的傾身,在對方頰畔親吻,並以英文對記者稱贊對方是位非常性感美好的女人時,那俊男美女並肩貼靠在一起的亮麗畫面,教她心口輕抽了下,無法不吃味。

    在電影戲劇中,他跟女人偶有親密戲,雖有時太過火熱,她當下看得不免有些不是滋味,卻也清楚那是演戲,她不會真的耿取於懷,莫名吃飛醋。

    然而在現實中,看見他跟女星狀似親密,她逐漸無法說服自己完全不在意,卻也不便這樣就找他質問,表達不滿。

    她不想變成愛吃醋的女人,不願質疑他對兩人的感情是否異變,她仍願相信自己是他心中重要的唯一女友。

    只是,他內心能分給她的空間愈來愈狹窄,屬於她的位置,似被推往角落,早不再是VIP席次。

    她曾以為兩人的心不會因距離而疏遠,可不知不覺中,她感覺兩人間出現一道無形的牆,逐漸高築。那不是彼此不常見面相處的緣故,而是因他置身的世界愈來愈光芒萬丈,教她眼中所見的他,反倒愈來愈模糊難辨。

    愛情對他而言,似乎像生活調劑,只在他忙完工作,暫拋開五光十色的絢爛世界時,才回到她身邊片刻,尋找一份寧靜與溫暖。

    過去她總滿心歡喜地等待跟他久別重逢,即使只能在短暫時間和他相守,她因自己能讓他有家的溫馨感,而覺得幸福知足。

    然而現下,她有時不免要懷疑自己的存在對他而言,好像可有可無……

    思及此,她心口狠狠一揪,無預警地,兩顆淚珠直接淌落。

    「家綺?」趙俊宏驚見低頭安靜用餐的她,竟從臉頰掉下兩滴淚。「你這是在自欺欺人。」他眉頭一攏,為她難過。

    「不是。」她抬眼,粉唇輕啟,再次強調,「我相信他。」

    她並非懷疑他有劈腿的可能,她只是擔心他被其他女人搶走。

    因這一次周刊所報的緋聞女主角,便是日前她在電視上看到對他獻吻的女星。

    嚴鈞從紐約返台,預計將有一個禮拜休假。

    「怎麼了?對我表現不滿意?」嚴鈞摟摟懷中人兒的裸肩,低頭親吻她發旋,半說笑地問道。

    前一刻,她雖羞赧地回應他的挑逗,跟他熱絡纏綿共赴雲雨,事後,他卻覺她似有心事,不太對勁。

    「這次看我回來,好像也沒很開心?」他吶吶地問。

    她依舊如往常般為他烹煮一頓豐盛晚餐,迎接他歸來,可他感覺餐桌上兩人談話間,她幾度有些恍神,不知在想什麼。

    「沒有。」她輕搖螓首,有些意外被他探出她藏著心事。

    「一定有,說實話。」嚴鈞側過身,手肘撐起身子,決定對她盤問到底。「是不是……在意前兩天的八卦雜志?」

    他是回國才從經紀人手中看到那份八卦報導,即使他先前曾在電話中向她簡言解釋跟合作女星並無私情,但看到被狗仔加油添醋,且詳附兩人合影照片的兩三頁報導,他仍不由得擔心她多想。

    「如果……我說在意,你是不是會覺得我無理取鬧?」她小心翼冀地低聲問,就怕一旦提起她已對他的緋聞心生在意,便是代表對他懷疑、不信任。

    嚴鈞先是微怔了下。驀地薄唇輕勾,伸手捏捏她鼻尖。「傻
瓜。」他語氣寵溺地輕嗔。

    「會在意是正常的,我倒覺你先前從不吃醋才奇怪。」他莞爾笑說。知道她個性太溫和,對他向來百依百順,他猜想她應該有些苦悶都自己吞了,完全不敢對他表達一分抱怨。

    她意外他的回應,瞠目瞅著他。

    「吃醋可以,可是別當真。不管看到什麼報導,那都是媒體炒作、狗仔渲染,我跟她們絕無私情。」他神情認真地強調。

    外面世界的誘惑再大,他的溫柔鄉唯有她。

    聽到他又一次的強調保證,她這陣子忐忑惶惑的心,似得到一抹安定感。

    「還有,先跟你報備一下免得你亂想。我明夭將帶劉研前往台灣幾處景點參觀。」

    「劉妍?」溫家綺因這名字而愣怔了下。那便是他近來的緋聞女主角,一位身材高眺艷麗的華裔女星。

    「你也許知道她父親劉聰是好萊塢華裔導演,劉導的新片有部分場景預計將在台灣拍攝,想趁這機會讓他女兒先來觀察探勘,於是請我幫忙擔任導游,另一個原因,也是我獲邀將參與他的新片拍攝,差不多是內定的男主角人選了。」嚴鈞神情愉快地向她報告好消息。

    聞言,她心口一沉,再度壓上一塊石頭。競無法像過去那般,立刻眉開眼笑,替他歡欣鼓舞。

    兩人分別三個月才重逢,原以為他好不容易能陪她一個禮拜,不料他的休假竟要分給另一個女人,且將陪對方環島四天。

    就算他是因工作考量,且也不是只跟對方兩人成行,可她仍無法釋懷,但若強硬表示反對,阻止他帶劉妍出游兼探勘外景的決定,那便是無理取鬧的行為。

    即使心頭生悶,她仍不能說什麼,甚至面對他語帶抱歉,說不得已必須減少陪她的時間,她也只能微微一笑,表示沒關系。

    唯有她心裡明白,她嘴裡說的沒關系,再不是過去那般能一笑置之,真的沒了。

    嚴鈞順利獲選為劉聰新片的男主角,很快便投入電影拍攝工作。

    男主角的他與擔任女主角的劉妍,首次在大螢幕飾演情侶,過去兩人雖曾共同在一部電影中有合作過,不過當時彼此並沒多少對手戲。

    嚴鈞與電影劇組先在台灣進行一個半月的取景拍攝,這段時間,他僅在電影開拍前,騰出兩天時間與溫家綺相處,之後即使人在台灣,正式投入工作的他也連通電話都沒打給她。

    深夜,溫家綺獨坐在餐桌前,望著桌上一桌冷涼的飯菜發怔。

    她視線朦朧,凝視著置在餐桌中央的燭台,那被逐漸消融的滴滴燭淚……

    已燃到了盡頭的芯,搖曳著忽明忽暗的微弱橘光。

    忽地,滅了、

    四周頓時一片漆黑。

    黑暗中,她眨眨酸澀的眼,起身,探手向牆面,開啟電源。

    不該等待的,不該心存冀盼的。

    她以為,他會記得今天,記得她的生日。

    即使沒太大把握,她仍在下班後,去買了食材,做了一桌他愛吃的料理,就為等他一通電話,而她便會要他兌現承諾——

    只要我人在台灣,一定排除萬難陪你過生日,就算不小心忘了,你也一定要提醒我。

    一整日遲遲等不到他主動來電,她在三個小時前,試著撥打他的手機,結果沒人接聽。

    她知道,他人就在宜蘭,這前後兩個禮拜他都待在那裡進行電影拍攝工作。

    只要他記得,就算再忙碌,要撥出兩、三個小時往返新北市見她,並非真是難事。

    顯然地,他根本不記得。

    她不禁回想起去年這一天的深夜,她意外接到人在外蒙古拍戲的他打來的國際電話——

    「小綺,生日快樂!那邊還沒過十二點吧?」電話那頭的他聲音有點急促。

    「阿鈞?!」握著手機,她無比訝異他的來電。「你不是還在外蒙古?那裡可以打電話?」

    他曾告訴她,要待在一望無際的草原拍外景,長達兩、三個月只能住蒙古包,體驗游牧生活,無法對外聯絡。
  
     「我在烏蘭巴托的飯店打的電話。」他解釋。

    「外景拍攝結束了?」他人已回到首都市區,是不是代表也能比預計時間提早返台?

    「還沒。不過劇組前幾日移了地點,目前停留在烏蘭巴托東北郊外約五、六十公裡處,也幸好距離不算太遠,我才能騎馬過來。」嚴鈞笑說。不免意外自己一時興起的「壯舉」。

    「欸?騎馬?」溫家綺一愣。

    「你知道嗎?剛才我到這間四星級國際飯店的大門,把馬交給服務人員『泊車』時,對方眼晴、嘴巴大張,一度以為我是瘋子。」他回想到那情景,不禁朗笑出聲。

    「嘎?!」聞言,電話彼端的溫家綺也瞠大一雙水眸,愣住。

    她以為他在開玩笑,沒料他真的從劇組停留地點,騎馬夜奔將近兩小時到達市區,她簡直不敢相信他的瘋狂作為。

    「還好不是古代,不用觀星像找路,沿途雖空蕩蕩,還是有指標的,不過說真的,一路駕馬奔馳倒是挺過癮。」面對自己的瘋狂行徑,他也不禁好笑,尤其騎馬來到都會市區,不免怪異至極,幸好已是深夜,沒引起太多路人注目。

    「你特地跑到市區的飯店是為了打電話?」她仍不確定地問道,心口己是撼動不已。

    「其實……我本來忘了今天你生日。」嚴鈞先老實地抱歉道。「晚上吃完飯,窩在蒙古包內准備休息,看到先前置在氈房炕上你勾的圍巾及手套,就莫名地,特別想你。」他深情傾吐思念。
   
     他當下不由得再將圍巾系上,一雙手撫摸著溫暖柔軟的圍巾及手套,那是她親手為他編織的,知道這季節蒙古已很寒冷,她在替他整理行李時特別附上,代表在遠方的她對他的溫情關懷。

    那霎,他突然很想聽聽她的聲音,於是拿出手機想打電話,看到手機袋亦是她所縫紉的,不禁又欣賞起來。她的手很巧,不僅廚藝精湛,也喜歡編織跟縫紉,真的非常賢慧。

    他直接開機便想要打通電話給她,看到豪無收訊的畫面,才想起這裡根本不能通訊,他只能作罷,欲將手機收起,卻在看見螢幕上顯示的日期時,突地愣了下,這才猛地想起,今天是她二十六歲生日。

    他也想起去年對她的承諾,只不過他現在人不在台灣,無法陪她度過,然而他卻想著,無論如何至少得打通電話,在這重要日子對她問候一聲。

    劇組裡唯一能通訊的,只有導演持有的衛星手機,那是在緊急情況下所使用的,他不便向導演借來跟女友情話綿綿。腦中突地閃過一個念頭,沒多細想,他已穿上外套,系上圍巾、套上手套,奔出蒙古包,挑了匹拍戲用的強健馬匹,一躍而上,直朝烏蘭巴托的方向奔馳而去。聽完他詳述,遠在彼方的溫家綺心窩漫過一股暖流與甜蜜,不禁感動得眼眶泛執。

    「笨蛋……」她不自覺的哽咽,啞聲嗔罵他亂來。「萬一發生意外怎麼辦?」感動之際,她更為他的安全而擔憂。

    他競只為打通電話向她說句生日快樂,一個人深夜駕馬奔馳數十公裡,完全不像理性拘謹的他會做的事。

    「我愛你。」聽出她的感動與擔憂,他只柔聲說道。

    他確實衝動得有些愚蠢,可在聽到她的聲音這一刻,他一點也不後悔自己莽撞的行為,甚至覺得非常值得。

    不介意打的是國際電話,他跟她盡情地、暢快地熱線了一番,最後才依依不舍和她話別。

    而她也一再叮嚀他,為安全起見,要他務必留在飯店過夜,隔天再找交通工具將他和馬運回拍片現場。

    原本他是打算徹夜趕回去,免得被人發現引來責難,但怕她擔心,只能答應她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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