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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段小樓]M&M's情人(巧克力情人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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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8-17 00:19:28 |倒序瀏覽
M&M's情人(巧克力情人之二)作者:段小樓
 
她雙身遠赴法國誓言揪出作偽證的目擊證人  
為替參加環法一級方程式賽車中  
遭跨國黑道集團組織陷害身亡的哥哥紹雪冤情  
豈料那外號「女人嗎啡」的風流爛痞子  
竟怕惹禍上身先行一步走避到美國邁阿密去了?!  
嗟!好一個貪生怕死的傢夥……  
怎料她好不容易輾轉找到
他卻先來個謊稱無此人  
繼而出言不遜的警告她亂講話會下地獄被割斷舌  
她哥哥是自己笨到擋人財神爺進門才會遭此橫禍……  
嘿嘿,這下他不打自招,想賴也賴不掉  
她非要押他上庭伸張正義公理  
豈料他卻要求先約法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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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8-17 00:19:59
  楔子

  盛夏,熱浪,暑氣逼人。

  百葉窗內,氣氛森寒。

  屋子裡一束冷光映照一對神情肅穆的男女,岑寂冷清的氛圍,和外頭的艷陽高照形成強烈對比。

  這是間頗具知名度的律師事務所,劉謹行律師剛收到從法國最高法院寄來的判決書,上頭密密麻麻的法文繁瑣冗密,讓人根本懶得多看一眼。

  然而坐在黑膠椅上的女子斜睨了判決書一眼,寒冽的視線讓那雪淨的臉龐更透露出殺手般的無情冷靜。

  「確定是意外嗎?」女子聲調不帶一絲暖意。

  「是的,柳小姐,法國警方在現場勘驗的結果和目擊證人所陳述的證詞相互吻合,令兄是因偏離跑道造成車子打滑失控,衝擊力過大而撞上護欄,車身斷成三截,致使頸椎受到強力擠壓而折裂,在送到醫院前就已氣絕身亡……」劉謹行將判決書上所詳陳的結果逐字翻譯著。

  「這些鬼話你信嗎?」柳湘依輕蔑的一記冷哼斜睨著他。

  劉謹行繃著臉,大氣都不敢喘一聲,賽車場上意外時有所聞,但柳皓為的死,和拿到環法一級方程式賽車冠軍的奈得。庫司脫有著弔詭撲朔的內情,他也明白得很。

  「柳小姐,這件案子法國警方已經結案,令兄的賽車教練也放棄法律追訴權,對這件事將不再追究其刑責。」

  劉謹行歎了口長氣,所有事如今都已蓋棺論定,這分聲明不過是略盡告知義務罷了。

  柳湘依那雙細長且不肯妥協的眼伴隨著恨光,直盯視劉謹行不放。

  而那表情讓劉謹行的良心遭受到嚴重打擊,他曉得自己雖身為捍衛正義的鬥士,卻伸不了援手。因為憑他一個小小的律師,實在很難跟一個邪惡龐大的惡勢力集團相抗衡。

  「你明明清楚得很,為何泯滅良知盡說些違心之論?」她冷寒著聲逼視他,可對方始終迴避她的目光,焦慮地不發一語。

  是的,她看得出那是一種害怕不想惹事的神情,自古螳臂擋車就是一種愚蠢的行徑,他算準自己是卵,無法擊潰大石。

  「柳小姐,算了吧,你我都知道你哥哥擋了別人的財路,他明知前頭有死路,可還偏偏朝死路行,我也愛莫能助啊!」無奈的劉謹行終於說出了重點。

  柳湘依擰緊細眉,纖瘦的身軀緩緩踱步向前。

  「愛莫能助?我們柳家花錢請你來為我哥哥申冤,你送我『愛莫能助』四個字?說這話你可不可恥啊?」她將清脆的瓷杯擲地出聲,很難相信眼前這位在律師界叱吒風雲的常勝軍,竟會說出這麼窩囊的話來!

  「柳小姐,不是我不想幫你,這茲事體大,涉及到的是跨國的黑道集團組織,他們既然有本事收買法國的情治單位,就表示我們再怎麼努力都不會有多大的作用。令兄起先不僅不願意將這次比賽的冠軍頭銜讓給庫司脫先生,又……又故意洩露兩處K他命和MDMA的製造工廠,這分明是擋人家的財路,即使他有足夠證據提供給警方,可別忘了,上頭污得更嚴重,哪是他一個人能改變局勢的。」要怪就怪柳皓為不長眼,硬是阻擋對方財神爺進門。

  「你說這麼多是要我也別追究這件事,當做什麼事都不知道嘍?」柳湘依聽出他的弦外之音。

  「如果你願意把這件事單純化,說真的,其實對你也未嘗全沒好處……」話還懸在嘴邊,劉謹行已從抽屜裡拿出一隻皮箱,撥開暗扣,將箱子內層朝向柳湘依,他笑道:「庫司脫先生不是個不通情理之人,他能體諒你失去哥哥的痛苦,所以……」滿滿一整箱的美金亮在柳湘依面前,照皮箱的厚度來研判,少說也有百來萬的數額。

  「原來你一直勸我別到法國去開庭,就是這個用意!」柳湘依試著保持冷靜,她做夢也沒想到劉謹行早已陣前倒戈,投靠敵營。

  「做人何必跟錢過不去呢?呵呵,有了這些錢,你可以給你哥哥買個最豪華的棺木,而剩下的錢舒舒服服過一輩子都綽綽有餘。聰明點,別跟你哥一樣,淨給自己找麻煩。」劉謹行拿起皮箱,邪笑地步步將她逼向死角。

  「那些法國佬還真有本事,連你都能收買,看來我不妥協是不成了。」柳湘依最後靠在一片落地窗前,面對這只笑面虎,她力圖鎮定。

  「別說那麼難聽,反正我們律師是哪裡有錢哪裡賺,你該懂得識時務者為俊傑的道理吧!」

  猙獰的笑充斥斗室,滿嘴的濁臭味薰得柳湘依有些發嘔。「既然如此,我就聽你的,把錢收下就是了!」

  她假裝要接過皮箱,但就在那一剎那,一個狠狠的蓋箱聲乍響,只聽見「哇嗚」一聲,他貼附在箱緣的四根手指差點就被肢解分家。

  「這麼愛錢,我就讓你愛個夠!」她拿起皮箱,舉手便往他天靈蓋重重敲去,只見劉謹行兩眼一花,整個人便昏死在地上。

  餘恨未消的她,兩腳不斷地朝他的身體猛踢了一陣,才算出了一口氣。

  現在什麼人她都不敢再相信了,要替哥哥報仇,一切都要靠自己。可是這線索要從哪裡找起呢?如今千頭萬緒沒個開端,猶如大海撈針令人懊喪,她絕對不能讓哥哥冤死他鄉,可憑她一介女子之力,實在不知該從何著手……突然間,她看到劉謹行桌旁的抽屜開著,她相信這裡一定有一些關於她哥哥被謀殺的資料,或多或少總有利於她發掘真相。

  在一本公文夾的最後幾頁,她看到一篇用英文謄寫的初審報告,上頭有一張目擊者的照片與資料,原來這位目擊者是賽車場上的另一名賽車手,他親眼目睹柳皓為的車是如何撞到護欄,又是如何起火燃燒的……「李歐‧勞倫斯,澳洲籍賽車手,為此次環法一級方程式賽車中的惟一現場目擊證人,根據證人真實口供,死者乃因本身車體過度傾斜,加上控制不當,致使整輛車子偏離跑道,失速朝護欄飛撞而去……」柳湘依邊念邊仔細看著意外發生時的照片,再比對證人說詞,然後再一一核對幾張相關照片,最後她靈光一閃,重重地將公文夾闔上。

  「哼,滿嘴胡說八道!」

  她將整本公文夾抱在胸前,悻悻然走了出去。她知道該怎麼替哥哥討回公道了,只要找到這個人,她非要他吐出實言不可。

  看來,這趟法國行是誓在必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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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8-17 00:20:54
本帖最後由 匿名 於 2015-8-17 00:22 編輯

  第一章

  美國邁阿密

  六月驕陽炙艷,烤得海灘如煎鍋般叫人難挨。

  雖然正午氣溫已達攝氏四十二度,仍擋不住遊客觀賞一年一度衝浪大賽的興致。

  只是好景不常,突如其來的警鈴大作,讓所有遊客慌成一團,紛紛從比賽會場逃離海灘。

  「各位遊客請注意,目前發現有三隻鯊魚在附近海域出沒,請各位盡速離開海邊,並注意你身邊的朋友是否已經安全離開……」廣播裡不斷重複著鯊魚出沒的訊息,原本在海邊嬉戲的旅客早已一哄而散,連準備好要參加衝浪比賽的選手也只好拿著衝浪板無奈離去。不消多久,整個海灘空無一人,和幾分鐘前的熱絡景致可說是天壤之別。

  一聽到廣播中傳送的消息,原本在海灘傘下休憩的史葳葳,這下可緊張得跳起來了。

  「李歐呢,李歐他上來了沒有?」史葳葳摘下太陽眼鏡,惶然的目光停留在身旁的娉婷女子身上。

  「你怎麼問起我來了呢?是你答應杏姨要看好他的。我就知道把人交給你絕對是個錯誤!趕快找吧!」潘芙兒柳眉輕佻地薄斥著,迅即從海灘椅上起身,撐高陽傘轉向衝浪水域而去。

  兩女一前一後走著,可不到幾步路,就被水警人員給擋了下來。

  「兩位小姐請留步,這片海域因鯊魚入侵已遭封鎖,請轉往別處!」戴著墨鏡的中年警察極為嚴肅地對兩人說道。

  「我們不是來玩的,我們是來找人的!」潘芙兒引頸張望,只見茫茫一片水天連色,早已杳無人跡。

  「所有人全已退到警戒線後方,你要找的人應該也離開此地了。」

  「不可能的,要是他離去的話,一定會通知我們,不可能就這樣走人。」史葳葳拍胸脯說著。她知道李歐平時雖玩世不恭,但基本的告知禮儀仍會遵守。

  「我們已經將所有遊客都請出海水浴場,兩位小姐很抱歉,確實沒有你們要找的人。」態度強硬的警察,說什麼也不願讓兩人越警戒線一步。

  「見鬼了,我們要找的人長得是圓還扁你也不知道,怎麼一口咬定沒我們要找的人?我可警告你,這個人不是一般的市井小民,要是出了什麼差池,連你頂頭上司也會有事!」潘芙兒拔尖了嗓子,朝警察嚴聲喝斥。

  「是呀,他是準備來參加衝浪大賽的選手,也是讓人又愛又恨的m&m's巧克力情人,名字叫做李歐,長得高大帥氣,褐色頭髮,笑起來還有酒渦。更要緊的一點,他爸爸是澳洲的參議員,你們千萬別輕忽大意啊!」史葳葳焦急地不停描述,她答應杏姨要看好李歐,怎知會突然發生這種難以預測的事情。

  「跟你們說過現場都已經清空,整個海灘除了海水浴場的工作人員外,就沒別的人,我勸你們還是再去別處看看,別妨礙我們執行公務!」警察開始顯得不耐煩,他舉目望去,根本沒有她們描述的那個人。

  「人在你們這裡不見的,不幫我們找也就算了,還指責我們妨礙公務?好哇!你們美國人還真以為是世界警察,什麼事都得由你們說了就算嗎?」潘芙兒看不慣老美這種主觀意識強的處事作風,憤而大罵起來。

  「沒錯,我確定他人還在裡頭。啊!會不會他已經……」史蕨葳圓瞳一瞠,腦中立刻浮現李歐半截身子卡在鯊魚嘴裡的畫面。

  「少在那邊烏鴉,他……他不會有事的。」潘芙兒看她那張幾近癡呆的臉,就曉得她吐不出什麼好話來。

  正當兩人一籌莫展之際,警察手中的無線電突然發出嗶嗶聲響,原來海上還有人在衝浪,而更叫人不可思議的是,這個人的四周還圍繞著幾隻銀灰色的大鯊魚!

  史葳葳和潘芙兒見中年警察說完立即奔馳而去,立刻隨後跟上,只見海平面上突地湧起一陣狂濤巨浪,彷彿一道海牆由外海處朝內灣扑打而來。

  就在那當兒,白花花的浪濤中,一個矯健的黑色身影竟從海浪中破水而出,美妙靈活的身軀如同與大海合為一體,遠遠看去,美得有如滑雪選手正從白雪皚皚的山上飛馳而下。

  「是李歐!」史葳葳開心地掩面尖叫,真不敢相信在這樣危機四伏的情況下,他還能從容不迫,鎮靜自若。

  「快去把他帶回陸上,要是他少了一根毛,我絕對找律師把你告到底。」同樣感到震驚的潘芙兒首先回復了理智,厲聲催促道。

  之後,所有的水警與海水浴場的工作人員皆不停地用擴音器向海上的男子喊話,並指導他要如何避開鯊魚,然而對方似乎充耳不聞,仍徜徉在自我的感官刺激之中。

  「李歐,我是葳葳,你別嚇我啊!」她懸著一顆心,努力地祈求上蒼讓他安然歸來。

  倒是潘芙兒,她怎會不清楚李歐的個性,明知海有鯊,偏向海上行,這就是他愛搏命冒險的精神。如今只期盼那些鯊魚跟他玩累了會乖乖地游開,別把他的小心肝當點心果腹。

  這場遊戲整整玩了有一個小時之久,當一干人還在為李歐的安危擔心焦急時,只看他隨著海浪沖向另一處的海域,最後在眾人的目光迎送下,整個人消失在海平面的另一端。

  「太過分了,我們在這裡替他著急成這樣,他竟然理都不理,說消失就消失!」史葳葳呆愣住,定睛望著天邊的兩隻海鷗。

  「如果你沒辦法忍受李歐這種個性的話,大可自動退出,不會有人攔你。」潘芙兒笑看著她說。想退出,請趁早。

  「你這話倒是提醒我了。」史葳義也回以一記倩笑。「我不會那麼容易退縮的。」

  兩女同時對哼一聲,扭身便朝反方向離去。

  原來,她們分別是李歐在上海的前兩任女友,因為恰巧同在此地偶遇重逢,而她們竟也同時想重修舊好,於是非要李歐兩者擇一才罷休。

  燉鍋的啦啦聲從廚房裡傳送出來,伴隨的中藥香氣頓時四溘。

  幾隻野雀兒停駐在廚房外的枝極上,目不轉睛地盯著做菜的老婦人。看她認真的模樣,像在為誰煲煮精心的上好韻湯。

  這是一座如詩如畫的花園洋房,廚房外頭海風徐徐,窗明几淨的歐式裝潢,配上邁阿密的蔚藍晴空,好比一幅色彩明朗的鄉村油畫。

  杏姨拿著小湯碟就口,仔細淺嘗這鍋雞湯的味道,裡頭多的是中國的珍貴藥材,像這回的主藥材九尾草,就是李歐的外婆從上海托人帶來。除此之外,也不乏一些黨參、黃耆、淮山和茯苓之類的藥材,全都是買來給寶貝孫兒補身用的。

  「此味只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是哪個五星級的大廚師來我們家做菜啊?」李歐從後探過頭來,頸子擱在杏姨肩上,大口大口地吸取著香氣。

  「你這臭小子,每次都跟土裡冒出來似的,杏姨這條老命早晚被你嚇到見祖宗去!」杏姨閉目深吸口氣,掌心不停地在胸口前順著。

  「我跟祖宗商量過,若不讓杏姨長命百歲,以後鮮花素果就別想了!」李歐打開冰箱,朝裡頭望了望,接著拿出一瓶礦泉水就往嘴裡大口灌。

  「看你亂講個什麼勁……喂喂,慢點喝,小心嗆到了!」杏姨憂心地說著。

  一道舒爽聲從他喉間傳出,清涼的冰水自他古銅色的頰緣滑落,健美結實的身軀配上一張中西混血的俊俏臉龐,要人不迷戀他的活力與朝氣也難。

  「喔,對了,葳葳和芙兒沒跟你一塊回來?」杏姨四下張望,發覺後頭並沒有那兩隻跟屁蟲尾隨。李歐差點嗆了出來,待水整個人喉後,才回神應道:「她……她們覺得天氣還不錯,所以想在海邊多待一會。有件事你恐怕還不知道,今天在海邊有好多男人對她們搭訕,她們開心都來不及了,哪還有我這雖帥,但對她們來說已快過期的巧克力情人的存在。」

  杏姨只是聽著,一對利眸朝他直視而去。「現在說謊都不會臉紅,你這號稱m&m's情人的功力是越來越高了!」

  史葳葳和潘芙兒是杏姨見過對李歐最死心塌地的女人,如今有機會能跟在他旁邊,取悅他、討好他都來不及了,哪還有剩餘的時間和別的男人眉來眼去,互送秋波,這全都是一派胡言。

  「是真的,海邊滿坑滿谷都是出色的男人,每個都比我要好上千萬倍。杏姨,你要相信我,女人是善變的,她們並沒有你想像中的那麼忠貞。」他舉手起誓,一副所言不假的模樣。

  「我不聽你說了,人家葳葳和芙兒的爸媽托我要好好看顧她們,你最好快點收心,仔細挑選一個安定下來,這樣……」杏姨兩片鼓浪唇還沒停下,便聽見外頭門鈴響了起來。

  「我的天啊,就說我還沒回來。喔,對了,雞湯幫我留著,別被那兩個麻煩精全吃光。」李歐腳底抹油正準備開溜,杏姨不慌不忙地把他喚了下來。

  「要是她們回來,還需要按電鈴嗎?」兩人身上都有鑰匙,何必多此一舉。

  李歐想下笑了起來,這也沒辦法,杯弓蛇影慣了,看到草繩也當做巨蟒。

  「說得也對。啊,也許是我那迷人的乾爹來了!」

  杏姨瞪他一眼,這小子沒事就提他乾爹,害得她滿臉躁紅起來。

  李歐鬆了口氣,神情愉悅地走去開門。門一開卻是個陌生女人。

  他從頭到腳對她打量了會,只覺一股寒氣從他腳底冒了上來。明明是盛夏時分,但眼前這女人彷彿是從嚴冬中走出的雪女,一身黑衣連身洋裝,配上一隻黑絨毛皮肩包,甚至在眼眶周圍還透著灰黑色的黑眼圈,他暗忖著,這女人精神狀況可說是差到極點。

  「小姐,請問你找誰?」

  「你是李歐‧勞倫斯先生嗎?」柳湘依聲音微弱沙啞中帶有濃濃的感冒鼻音。

  李歐聞言倒抽了一口氣,警覺心讓他立即收起嬉皮笑臉的皮相。

  「請問你是……」他得先知道對方來歷。

  柳湘依見他防備著自己,明白若要讓對方伸出援手,必須先釋出誠意,於是緩緩開口。

  「我叫柳湘依,本來到法國追查哥哥柳皓為的死因,可是卻找不到關鍵證人勞倫斯先生。最後我找向哥哥的賽車教練,他給了我一位柏克萊夫人的地址,我循線找到她,她告訴我說勞倫斯先生現在人在邁阿密,並且給了我他在這邊的地址。」柳湘依說話聲音細如蚊蚋,為了取信於對方,還將柏克萊夫人所抄寫的字條遞了過去。

  李歐一看,不停地在心中咒罵柏克萊夫人,她竟然給一個來路不明的女人他的地址,而這女人所說的這件事也是他最不想去提的,正因此事,他這上流社會人人愛的巧克力情人才要避走異鄉,不願再捲入錯綜複雜的幫派糾紛。

  「對不起,你找錯地方了,這裡並沒有這個人。」李歐心一橫,面露微笑,試圖將她打發走。

  「怎麼可能,這地址明明就是這裡啊!」柳湘依頓時感到驚惶失措,她不希望惟一的線索就此落空。

  「真的很對不起,這裡確實沒這個人。也許是……那個叫什麼李歐的已經搬走,我才剛搬來這裡,對前屋主的事一無所知。」這種會惹得全身腥膻味的事,他得當機立斷,快刀斬亂麻。

  「可是柏克萊夫人說得很誠懇,她說李歐先生的阿姨住這裡已經很長一段時間了,她還大致描述了那位勞倫斯先生的外貌,幾乎可說是跟你一模一樣。」柳湘依猶不死心的追問。

  「就說沒這個人就沒這個人,我這德行走在路上一大堆,你要不信這附近有個海灘,我保證你能看到好幾十個跟我長得相似的男人。」他不想再在這話題上打轉,準備將門關上。

  這時杏姨突然邊走邊喊著,「李歐,到底是誰來了,磨磨蹭蹭這麼久?」話一說完,她已走到李歐身邊。

  他虛軟無力地望了杏姨一眼。

  完了,這下是烏龜咬了烏鴉腿,是跑不了也飛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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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8-17 00:22:26
  第二章

  「你就是李歐?」柳湘依瞪大眼叫道。

  「我……」

  「你是不是又在外頭留什麼風流賬,人家才找到家裡來了?」杏姨責問著,雖然李歐的風流韻事已不是新聞。

  「杏姨,這可是天地良心啊,自從來住你這後,我就循規蹈矩,不近女色。你也看到的,我成天不是衝浪就是到乾爹的股票公司去幫他的忙,晚上不都乖乖回來吃晚餐?現在我的心全都是杏姨,哪還有多餘的時間分給其他的女人呢?」李歐一臉無辜,甜如桂花蜜的嘴,聽得杏姨耳朵都出油。

  「貧嘴,誰知道你在我睡著後是不是又偷偷跑出去?別忘了,你曾經溜過一次,還是芙兒跟我說的。」杏姨滿臉的不相信。

  李歐像洩了氣的皮球再無話可辯,他斜睨柳湘依一眼,脫口道:「你老實說,我到底跟你有沒有過關係?」

  柳湘依面無表情,堅定地回道:「有!」

  「你這女人怎能隨便信口開河,亂講話是會下地獄割舌頭的!」李歐慌得連忙喝止她。

  有兩個像麥芽糖一樣的女人已經夠糟了,現在又多了一個?難道他的生命中滿山滿谷都種滿了桃花?他早晚會淹死在桃花塚裡?!他不禁懊惱地自問著。

  「要是需要割舌頭,我看你也是排在第一個。來,快進來,外頭太陽大,曬暈可就不好了。」杏姨看到柳湘依的面容憔悴,神情渙散,心疼地一把將她拉進屋裡。

  「阿姨啊,你可千萬別再發菩薩心,要是每個女人都來這招,這屋子就要擠不下了……」李歐在後頭不停地叨念著,生怕這女人引來大麻煩。

  柳湘依被安置在寬敞的麻織沙發上,徐徐的海風從飄揚的窗簾外吹了進來。這裡的確是一處人間天堂,能住在這與世無爭的地方,實在是人生一大享受。她不禁如此想著。

  只可惜,這種生活她無福消受,哥哥的死讓她整個生命失序,而雙親由於早年離異,親子之愛亦早淡薄,對於哥哥的死訊充耳不聞,這也無可厚非。

  然而,他們兩兄妹從小就被安頓在姑姑家裡,自是感情篤實,相依為命。哥哥長大成人可以自理門戶後,就是哥哥一手包辦她的生活起居。

  直到前年,哥哥遠赴法國實現賽車手的夢想,並留下一筆錢安頓她的生活後,她才過著自力更生的日子。雖說獨立,但有時還會收到哥哥從法國寄回的生活費,對於哥哥的恩情她無以為報,更不可能將他的事置之度外。

  思念的心才稍稍得以平復,敏銳的第六感即告訴她,一對質疑的眼光正朝她投射而來,李歐站在她左前方不遠處看著她,從他站立的姿勢看來,應該也駐足了好幾分鐘了。

  「我問你,你為什麼要害我?」四目一旦交接,李歐毫不客氣地質問。

  「因為你先騙我。」她答得理直氣壯。

  「那不叫騙,那是善意的拒絕。」他堅持自己的做法無誤。

  「騙就是騙,沒什麼好說的。」

  李歐瞧她眼中彷彿有著兩團火炬想將他燒得屍骨無存般,很少有女人看他是用那種父仇不共戴天的眼神,看來要讓她離開並不是件簡單的事。

  「好,你說得都對,我是不想承認我是李歐,那件案子已搞得我生活秩序大亂,好不容易才從那段不愉快的回憶中走出來,我何必再跳進那可怕的漩渦,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好好活在當下才是重要。」他試著將她洗腦,畢竟逝者已矣,來者可追。

  「那是因為你不敢面對現實,你怕惹禍上身,貪生怕死!」柳湘依用詞強硬,字字鏗鏘出聲。

  「我看在你是女人的份上,不想和你計較,但也請你用字遣詞斯文點。」他在心裡告訴自己,好男不能跟女鬥。

  「要是你不肯伸張正義,我用的詞彙會讓你更血脈沸騰,坐立不安。」

  「你這女人……」李歐準備將她拉出去時,杏姨正好從廚房端著一碗雞湯出來。

  「來來來,趁熱把這碗雞湯喝下去!」杏姨朝柳湘依緩步走去,濃郁的雞湯味飄滿整個客廳。

  「杏姨,這雞湯不是外婆要給我補身子的嗎?你怎麼可以……」李歐面有難色的問著,香噴噴的雞湯味已從他眼前慢慢飄遠而去。

  「那一大鍋你吃得完嗎?身體壯得跟牛一樣,也用不著補太多,沒瞧見這小姐虛弱得很,分人家一碗會掉你一塊肉嗎?」杏姨才不管他,將雞湯端到柳湘依面前坐下。「趁熱多喝點,廚房還很多,千萬別客氣!」

  「謝謝你,我還不……」才說著,她眼前突然出現白霧花紋,這幾天精神耗弱得凶,剛剛又和李歐唇槍舌劍交鋒,暈眩情況更是嚴重。

  「唉呀呀,看你臉色白成這樣,聽杏姨的話,把這碗雞湯喝了,晚上就在這住下來,有什麼事以後再慢慢告訴杏姨,杏姨一定替你做主。」

  「喂,杏姨,你還要讓她住下來呀?」李歐急得直跳腳,這不就等於是放顆定時炸彈在家裡嗎。

  「空著七八間房不給人住,等著養蚊子啊?」杏姨端起長者之風,這屋子裡她最大,說了就算。

  「不用了,我來找他只是想請他幫個忙,事情緊迫,實在不方便打擾。」心繫著哥哥的冤情,柳湘依一刻也無法等下去。

  「有什麼事也用不著急於一時,聽話,乖乖把雞湯喝了,不管有什麼天大地大的事,杏姨都會替你做主。」

  就像葳葳和芙兒也是她做主要她們留下來的,多點人多點選擇,她也可以居中幫李歐出主意啊!其實杏姨打的是這個如意算盤。

  「杏姨,我知道你心腸好,但也不能好過頭,做好事還把別人拖下水。你這是在借花獻佛,你知道嗎?」他極力的阻止杏姨留下她。

  「你要沒做什麼虧心事,人家不會無緣無故找上門。別忘了葳葳和芙兒,當初你是怎麼甩掉人家的……」當李歐還要開口辯駁時,杏姨己加大分貝喝止道:「好了,去廚房替我把火關小一點,別再囉嗦。」

  「杏……」

  「不想再吃到我煮的東西了嗎?」

  「好、好,我去就是了!」

  李歐滿腹委屈地走進廚房,他現在滿腦子亂哄哄,當他知道柳湘依的身世後,便知道太平日子即將終告結束。當初就是不願和奈得那票毒蟲結梁作梗,生怕那班小人會三天兩頭找麻煩,才昧著良心出庭作偽證,加上他和柳皓為沒什麼交情,實在沒必要因為他而搞得必須提心吊膽過日子。

  如今這件事已在時間的沖淡下慢慢被遺忘,他也準備在適當時機重返法國,過著在上流社會與美女周旋的生活,哪曉得半途殺出個程咬金,這柳皓為的妹妹竟然找上門來,非要他當俠義之士,為她伸張人類的正義公理。

  他一邊攪動著雞湯,沸騰的湯汁不停地從鍋邊溢出……這件事對他是百害而無一利,況且那個叫柳湘依的女人根本不知奈得是個天字第一號的狠角色,憑她一個弱女子要跟他鬥,不如替自己先買份高額保險還來得實在。

  不成,絕不能讓這件事有了開端,否則到時想收尾可說是難上加難。

  「杏姨,我想想還是不妥……」

  推開廚房木門,嘴邊的話還未打上句號,客廳的沙發上已多出一位中年男子。

  「乾爹?」

  「老橡樹俱樂部的所有成員都等著你杏姨去高歌一曲,我就知道你杏姨一定又忘了。」畢諾斯年約六十,一口濃重的南方口音,魁梧的身材配上濃密的翹鬍子,看來有點像是北歐來的聖誕老人。

  「你乾爹不說我倒忘了,光顧著和湘依講話,都忘了要辦正經事。」杏姨倉皇站起身,走過李歐身邊時還不忘對他耳提面命著,「好好款待人家,湘依身世夠可憐,你可千萬別再欺負人家了。」

  才短短幾分鐘,怎麼杏姨就已被她收買了?他淡瞄了柳湘依一眼,發現她也正目不轉睛地看著他。

  那種眼神是一種指責,更是一種輕蔑。身心俱創的她,千里迢迢地前來請求相助,沒想到這薄情寡義的人不但不幫忙,還想用欺瞞的手段騙她離去,幸好杏姨深明大義,心懷惻隱之心,才沒讓她流落街頭,飽嘗人情冷暖。

  「那我帶你杏姨走了,我說李歐啊,男人風流可要有個限度,一口氣三個……鐵打的身子也禁不起日操夜磨啊!」畢諾斯呵呵笑著,雖是玩笑口吻,但也讓李歐聽得極不舒服。

  「乾爹,謠言止於智者,我希望你會是個有大智慧的賢者。」他立即正色道,真懷疑乾爹的癡呆症是不是提早來報到。

  「晚上若是太晚我就不回來了。記住,要提醒葳葳喝四物湯,還有提醒芙兒別再吃減肥藥,臉都瘦得不像話了……」杏姨拉拉雜雜地交代一堆便和畢諾斯出門了。

  李歐根本沒聽進耳裡,他直想著該怎麼跟柳湘依溝通,好讓她放棄追查柳皓為的真正死因。

  「杏姨說你會幫我。」柳湘依在和他互視幾秒後,將杏姨交代的話說出來。

  「那是她說,不是我說。」他硬是推得一乾二淨。

  「杏姨說你是好人,為人樂觀又風趣,而且天天把笑容掛在臉上,無論找你幫什麼忙你都會幫。」柳湘依刻意把「杏姨說」這王牌掛在嘴邊,就是要對方買賬。

  「我面善心惡,我的心跟墨汁一樣黑,守望相助,敦親睦鄰都與我無關。」擺起一張臉譜的李歐咬牙說道,他要一一推翻杏姨的理論。

  「杏姨說你能容許兩個前任女友同住在一個屋簷下,還捨不得趕走她們,這是你寬宏大量的一面。」其實她才不苟同。

  「那是因為她們臉皮厚,攆都攆不走。找個時間我會轟她們出去,要是她們再不滾,我會找人把她們拖到沙灘去埋起來。」他說得臉紅脖子粗,整張臉看起來像是快冒煙的紅臘燭。

  「杏姨還說……」

  「別再杏姨說了,她說的都不准。」李歐雙手掩住雙耳,暗忖著,他真會被杏姨給害死。

  「可是杏姨真的還說……」她得說出最後一個重點,因為這與她有切身的關係。

  「我不想聽,如果杏姨那麼會說,你就請她幫你的忙。小姐,我事情多得很,沒空陪你玩福爾摩斯的遊戲。」

  一聽到這話,柳湘依不禁頓住了,心想,要是李歐真的狠下心不幫忙,那何處才是哥哥的昭雪之處啊?!「嗚嗚……」一想起可憐的哥哥,她的心就酸了起來。

  要命了,陣陣哭聲像幾千支錐子從四面八方刺向他的全身,當初葳葳和芙兒也都是用這種可憐樣來逼他就範,也不知是這女人天生愛哭,還是杏姨教她的錦囊妙計,總之,女人的哭聲對他來說根本就是把萬能鑰匙,縱使他鎖上幾百道門也全都沒用。

  「喂、喂,心狠手辣的人是不吃這套的。」縱使有著萬蟻蝕心般的難受,他仍說服自己得忍著。

  「我是哭我哥哥死得冤枉,你放心,我不是哭你不幫我,你不用對號入座。」她抽抽噎噎地說道,邊說還邊從包包裡拿出柳皓為的照片。「哥,還記得你小時候帶我到溪邊去抓小蝦的情景嗎?你替我編竹簍,還在溪邊教我唱兒歌,我們把腳泡在冰涼涼的溪水裡,一起陪著蟬兒高聲唱……」「夠了,到我書房裡來,把詳細情形說給我聽吧!」他認輸了!

  柳湘依怔愣了會,意想不到竟會這麼簡單!原來杏姨說得沒錯,他的心軟得跟豆腐花一樣,只要勾勒出往日美好的一些情懷,一定能將他的心融成一團泥糕。

  她堅信,這趟美國之行,她是沒有白來了。

  兩隻小耳朵緊緊貼在門板上頭,千奇百怪的表情在她們臉上來回變化著,認真的模樣有如無尾熊死命地抱住尤加利樹,一動也不動。

  「你有沒有聽見他們在裡面說什麼?」潘芙兒悄聲問著下巴底下的那顆人頭。

  「你都聽不見了,我哪聽得見?」一對大眼朝上傻看。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這怎麼得了?」個性急躁的芙兒緊張的說,受不了心愛的跟個女人在書房裡嘀嘀咕咕。

  原來,她們兩人在從海邊回來的路上便接到杏姨的電話通知,若回去時發現李歐在和一個女人談話,千萬別大驚小怪,更別跟個潑婦一樣破口大罵,要靜靜地跟個淑女一樣,別給李歐丟了面子。只是兩人一回到家,便發現這兩人鎖在書房裡久久不出,她們也不好唐突打擾,但不打擾心裡又悶著發慌生毛,到底那是什麼樣的女人,能單獨與李歐關在書房裡?加上杏姨又說得繪聲繪影,不清不楚,要她們不急也難。

  「我想我們還是進去看看為妙。」潘芙兒終於沉不住氣的就要衝進去。

  「不行啦,你忘了李歐的個性?如果你要硬闖,別算我一份。」

  史葳葳寧願把好奇心丟進水裡,她還期望李歐有天能發出善心,選她當他的新嫁娘,讓她乖乖地在他身邊相夫教子呢。

  「真是沒膽,走開走開,我非要看他們兩個在裡頭搞什麼花樣!」

  潘芙兒將手往把手一握,哪知連轉都還沒轉,門就自動開啟。

  這一開還得了,她的呼吸和瞳孔可說是同一時間加快與放大。只見李歐將手緊緊環在那女人腰間,兩人神態自若,彷彿新婚夫妻正向眾人炫耀他們的恩愛如織。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潘芙兒手指發抖,指著他們大聲質問。

  「你應該沒近視吧,難道看不出這是怎麼一回事嗎?」李歐手臂一縮,將柳湘依摟得更緊。

  他早就發覺門外有吱吱的磨門聲,沙沙聲響像是松鼠踩在落葉上似的,耳朵不聾的人都能聽得見。

  原本他正傷腦筋不知該如何跟葳葳及芙兒解釋這狀況,突然靈機一動,他發現可以用這方法讓兩塊黏人的牛皮糖知難而退,同時也能讓他脫離百年大牢,別被這兩個女獄卒給囚禁終生。

  「我不懂,怎麼平白無故會冒出這個女人?」潘芙兒不解的問,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這話說來就長了,我和她之間的感情可是比起你們要長遠到幾百倍,你們這下是不是該死心了?我勸你們早點回到父母親身邊,乖乖當個孝女去吧!」他說話同時,還刻意深情款款的凝視著柳湘依好一會。

  史葳葳不像芙兒懂得聲嘶力竭地開罵,她上牙咬著下唇,眼珠一蒙,傷心地轉身就走。「嗚嗚……這絕對不是真的……」她的哭聲伴隨著腳步聲,消失在客廳另一隅。

  柳湘依心裡雖替她們感到難過,但這是她答應與他交換的條件,若是她在這時忍不住而洩了底,只怕對方一反悔,到時哥哥的冤屈可就石沉大海,真相大白之日更加遙遙無期。

  「如果會冷,我替你拿條毛毯,不用這樣抖個不停。」她看著潘芙兒臉色森白,眉頭不禁攢緊。

  「我……我不會放棄的,杏姨一定會替我做主。」潘芙兒兩眼一瞠,轉頭便討救兵去。

  看兩人氣得抓狂跳腳,李歐有信心能脫離魔掌。再說,懷中這女子的小蠻腰還挺好摸的,柔柔嫩嫩,平滑又舒坦,曲線弧度都是那樣玲瓏有致,觸感可比那母夜叉和愛哭鬼來得好多了。

  「喂,你的手是不是該放回原位了?」柳湘依嚴肅的問道。

  一道寒芒射來,「轟雷」一聲,令李歐彷彿從仙境中掉入魔界,怎麼這女人才一轉眼的工夫,就變了個人似的。

  「演戲嘛,總是要逼真些,不過你可別誤會,這跟吃豆腐沒關係。」他迅速將手挪到自己的鼻子上,訕訕地不知該如何下台階。

  「我們約法三章過,你幫我洗刷哥哥的冤情,我充當你的臨時女友,但並不代表你可以假戲真做。」此時此刻,柳湘依的心根本無法放在男歡女愛上。

  「這是當然的,我人人皆知的巧克力情人李歐‧勞倫斯也絕非趁火打劫之徒,我為我剛剛的舉止向你道歉。」他誠懇的說著,不過第一次因為觸碰女人而賠罪,這在他李歐的艷遇史上,還算是頭一回。

  「這樣你會不會就不認真替我查探哥哥死因的下落?」她擔心地問。

  「這點要換你向我道歉了,我李歐向來一言九鼎,縱使碰到毒蛇猛獸,我也不會退縮半步。」他拍著胸脯,一臉的信誓旦旦。

  「不過,那幕後的集團是一個龐大的黑道組織,你……」「沒聽過老虎不發威被當成病貓這句話嗎?病貓現在痊癒了,又是隻虎虎生風的猛虎了!」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說道。

  「那……不怕奈得這陰狠狡詐的殺人魔?」她問。再次試探他勇氣的底限。

  「怕……怕什麼,不過兩個眼睛一張嘴,有什麼好怕的!」

  事情發生以來,他總是抱著井水不犯河水的心態,但經過深思之後,覺得人還是得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再者,也是因為柳湘依的影響,為了自己的哥哥,她一個弱女子可以不畏強權勇闖毒潭,他又怎能忍心讓她單打獨鬥呢?

  「可是你之前作了偽證,現在如果翻供,法院會接受你的說詞嗎?」

  「所以這趟回法國,我就是要帶你去找證據,雖然事過境遷有些困難,不過有我在,你只需看我怎麼做就行。」他驕傲的回道,似乎他就是救世主,活菩薩。

  「有你這麼說,我就放心多了。但不管怎樣,我還是得先謝謝你。」她由衷的感激道。

  「別這麼說,助人為快樂之本嘛!」看到她的崇拜目光,他整個身子竟飄飄然像要飛上天去了。

  「如果我哥在天有靈,一定也會很欣慰的!」柳湘依難得鬆了口氣的初綻笑靨。

  「小事一樁,何足掛齒!」

  李歐苦笑著,但無意間發現她淡淡的一抹倩笑,不知不覺地竟有種陶陶然的微醺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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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8-17 00:22:48
第三章

  經過幾天的前置作業,加上李歐不眠不休、鍥而不捨地上網搜集資料,終於在一個禮拜後,兩人決定先飛一趟巴黎,從柳皓為的賽車教練身上開始著手。

  「我就說吧,李歐這孩子不是鐵石心腸的人,照我教你的做,是不是一次就奏效?」臨行前,杏姨還不忘宣揚自己的豐功偉業。

  柳湘依滿心愉悅地點了點頭。說真的,要沒有杏姨的幫忙,說不定李歐根本就把她拒於門外,任她說破了嘴,只要他來個不聞不問,她也奈何不了他。

  「我就知道杏姨要想辦法趕我走,杵在這裡當電燈泡,自然礙人的眼。」李歐拐彎抹角說著,眼角還斜瞄了眼在杏姨身邊的畢諾斯。

  「瞧你這孩子胡說些什麼,我們都上了年紀的人了,還在乎多你們這幾個小毛頭?」杏姨說著,作勢就要往李歐的頭上敲下。

  「杏姨,話別這麼說,人不管活到幾歲都有享受愛情生活的權利。像畢大叔這麼疼愛你,我看了都好羨慕。」柳湘依真誠的笑說著。

  「你也可以的,我相信你也將會有一段多彩多姿的愛情生活,相信我的鐵口直斷,不會錯的。」

  杏姨語帶玄機,能篤定說出這句話,無疑是她太瞭解李歐,從這幾天為她賣命奔波的情形看來,湘依這女孩子確實有他的緣。

  柳湘依哪會聽不出杏姨這話中含義,她怔忡地不知該如何接話,只好將話題一轉,改問道:「葳葳和芙兒呢?從昨晚就沒看到她們?」

  這些天來,她們兩人對她都沒什麼好臉色,看到她像是看到仇人分外眼紅,而她答應過李歐不能說破,自是緘默不語。也因如此,她們對她更是恨之入骨,說話儘是藏針帶刺,沒一秒給她好臉色過。

  「我讓她們回上海去了,以前是看在她們父母親面子才讓她們待著,可這兩個女孩子太愛勾心鬥角,醋勁又大,李歐天天躲她們跟躲鬼似的。這次正好你來,我就把話攤明瞭說,讓她們趁早死了這條心。我想這回她們回去,八成又去煩李歐他媽去了!」杏姨說著,搖了搖頭。

  李歐心裡也慶幸著,對她們的昔日情感早已煙消雲散,幸好湘依來得正是時候,否則他真不知該如何躲過這場桃花劫。

  「好了,飛機快起飛了,再不出門可就來不及了!」畢諾斯指著牆上的鍾催促道。

  「快去吧,希望李歐真能幫你替哥哥洗刷冤情。」杏姨不禁紅了眼眶,相處雖說只是短短數日,但湘依這幾天對她的悉心照顧,讓她打從心坎裡就心疼起這可憐的小娃兒。

  「他這麼幫忙,我相信一定會有水落石出的一天。」柳湘依哽咽的說,慶幸能碰到好人來助她一臂之力。

  「你可要小心點,奈得這傢伙不是那麼容易對付,有必要就去找柏克萊夫人幫忙。確定搜集到充分證據後,律師這方面不成問題,我和你杏姨都會全力相挺的。」畢諾斯拍拍李歐的肩。這趟任務非同小可,要割掉這塊毒瘤,沒過人的能耐是不行的。

  「我不會讓奈得那小子繼續猖狂下去。放心吧!別把他看得太偉大,不過是吹了氣的青蛙,沒什麼好怕的。」就他片面得知,奈得所影響到的勢力有限,只要他有足夠的證據,絕不讓他逍遙法外。一一辭別後,兩人才要坐上車,畢諾斯卻像是記起什麼似的跑到車邊要柳湘依將車窗搖下,接著一條雞心墜鏈便遞到她面前。

  「忘了告訴你,我替你求了一個賜福保安的鏈子,戴在身上會為你帶來好運。」

  柳湘依接過後,淚水再也克制不住,她探出頭抱住畢諾斯,悲泣地說:「謝謝你,畢大叔。」

  「去吧,上帝會保佑你們的。」

  揮手道別後,兩位慈祥老人家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她朦朧的淚光中……飛機一抵達法國戴高樂機場後,李歐便發現事情有些不對勁了。

  從下飛機到出海關,他總覺得有人在後頭跟蹤,而對方的手法顯然並不怎麼專業,左躲右閃,動作還鬼鬼祟祟,偷偷摸摸,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了。

  「對不起,我去一下洗手間。」柳湘依並未察覺有什麼異狀,逕自朝女廁走去。

  只不過當她快走到女廁時,李歐發現迎面走來一位神秘女子,不僅用帽子將上半部的臉蓋住,還戴上墨鏡,一看就知道是衝著湘依而來。

  趁著人牆擋住的空檔,李歐快步上前,一把將柳湘依給拉進男廁,並快速衝進一間空廁裡,用手覆住她的嘴。

  「別出聲,我們有麻煩了!」一出機場便身陷險境,讓李歐不得不提高警覺。

  在這樣四方形的狹小空間裡,兩人的喘氣呼息不斷地交疊,李歐緊緊將她摟在懷中,厚實的胸膛熨貼著她。

  儘管隔著層層衣料,她照樣能感受到對方寬厚的肌肉與炙燃的體溫,那灼熱懾人的溫度讓她不禁緋紅了臉。她當然清楚李歐是個有迷倒女人本錢的軀體,只是沒有親自觸碰完全感受不到,而今真實體驗,使得她著實不知所措起來。

  見她雙頰潮紅,李歐忍不住勾唇輕笑,並悄聲在她耳畔說話。

  「你的頭髮好香,讓我整個人都陶醉起來。」

  這話聽得柳湘依更是侷促不安,她身子竄過一陣輕顫,並且被他不停傳送到耳邊的熱氣攪得意亂情迷。

  「你到底在搞什麼鬼?」她同樣以悄聲回應。

  「噓……」他指著門外,以眼神告知她外頭正有危險逼近。

  為了怕那神秘客發現,李歐一把將柳湘依抱起,怕對方如果低頭從地板縫朝裡頭瞄看,一雙女人的高跟鞋就這樣出現在裡頭,那豈不是不打自招了。

  然而這樣的動作,雙方可說是從頸子以下,大腿以上全都緊密相貼,連一陣風都灌不進去。他的雙手搭成拱橋托住柳湘依的骨盆處,這種感覺雖讓她羞紅了臉,但她說什麼也不能亂動,因這一動要誤了事就前功盡棄了。

  「沒……沒事了吧?」柳湘依低著頭,喃喃地嬌喘出聲。

  李歐看到她整張臉漲得跟紅蘋果般,連胸前的柔軟也疾速起伏時,不禁打趣地在她耳畔低語,「這麼敏感啊?」

  「你……」

  「噓……」李歐聽到外頭有高跟鞋聲音,看樣子那女的是追進來了。

  在這千鈞一髮時刻,柳湘依僵直了身,連大氣都不敢喘上一口,而頰邊的紅暈更是燙到了耳根子,現在她只迫切期盼外頭的那個人早些滾蛋才好。

  天啊!她到底還要這樣恬不知恥地摟著這男人多久,會不會是外頭的人已經走了,而李歐還故意裝做迷糊?她多想從他身上火速跳下,然後頭也不抬地衝到外頭,最好找個有蓮蓬頭的地方,好好將自己洗個乾淨。

  就在這段近距離的接觸下,李歐赫然發現在她瘦弱的身子裡,還是有著令男人銷魂蝕骨的芳軀,白皙無瑕的膚質像被牛乳滋潤過,光滑中還帶有陣陣的淡雅幽香。

  他從她眼神中看到無奈的抗議,可篩除這些窘迫的赧顏下,卻是一張嬌怯到惹人垂憐的柔相。若非要事在身,他真想品嚐這分純真,大口在她頸上烙下永恆的一櫻「喂,裡頭的,能不能快一點,外面還有人要上啊!」一位外國佬用粗鄙英文在外叫囂著。

  李歐大膽猜測那神秘女子大概已經離去,於是小心地拉開門鎖。

  門在微啟中慢慢敞開,當如廁的男人發現裡頭還有位嬌艷正點的東方小姐時,豬哥般的口哨聲此起彼落,所有人的眼全呈倍數瞠大,都看得傻眼了。

  「看什麼,我和我女朋友如膠似漆都不行嗎?」李歐倒是抬頭挺胸,給每個人一個驕傲的目光。

  「我警告你在三秒鐘之內帶我離開這裡,要不然我跟你沒完沒了!」柳湘依躲在李歐身後,羞得想找地洞鑽下去。

  從小到大沒進過男廁,別說在一大堆男人面前從男廁出來,更讓她羞憤得想死的是,還是跟個男人一塊走出來,不知情的人一定認為她是那種阻街賣笑的流鶯。天啊!她發誓今生再也不會來法國了。

  匆匆走離那間男廁五十公尺左右,柳湘依整個人才放鬆下來,她本想好好臭罵李歐一頓,哪知對方先開了口。

  「對不起,一切都情非得已,為了避免身份曝光,我不得不這麼做。」

  他的賠罪加上真摯的笑容,在在看出他的誠懇,就事論事來說,那踏踏的高跟鞋聲她也確實聽見,若說李歐要故意吃她豆腐,揩她的油,跟他相處的這半個多月來有的是機會,犯不著用這種不入流的手段。

  「可……可是你能抱我進女廁,為何卻抱我進男廁?」她是沒罵他的權利,但還是忍不住發了點牢騷。

  「要是進女廁,你們女人看了我不尖叫嗎?再說,那個跟蹤我們的人也是女人,她要進女廁找人易如反掌,若是進男廁,我斷定她不敢久留,而且男人不會尖叫,那種意淫的眼光只會加速她快快離去。」他分析得精闢入微,企圖讓她心服口服。

  柳湘依的確沒有指責的餘地,但當她回想起兩人擠在狹窄空間的那畫面,不覺又再次緋紅了臉……「這裡不宜久留,我們先去找柏克萊夫人吧!」李歐一把執起她的手說。

  柳湘依雖然還是感到有些惶然,但經過剛剛那一幕,她已經不那麼排斥了。相反地,她竟覺得李歐的手好溫暖,令她好有安全感。

  「小種馬,你終於想到回來看我了!」甜美如蜜的嗓音伴隨著春風般的笑容,柏克萊夫人親自在門口迎接,在外人眼中她是個上流社會的貴婦人,談吐得宜,惟有為了配合風流成性的李歐,她會變得言行舉止較開放。

  「美麗的女人總是值得再三回味,就像美食般讓人吮指無窮。」李歐堆起滿臉笑意,光潔的白牙在陽光映照下更顯健康活力。

  「瞧你這張騙死人不償命的嘴,幸好當年我遠赴日本養病,要不然我早就被你啃得骨肉無存。」絲絹素扇伴著淡淡檀香,她雍容華麗的氣質配上雪嫩的彈性亮膚,歲月在她臉上完全看不出痕跡。「我原以為全世界有什麼東西可以和鑽石一樣永恆,現在再次看到你,我總算找到答案。」他執起柏克萊夫人的手,禮貌性地在她手背上點啄小吻。

  「我已經免疫了,少再灌我米湯。喔,對了,還沒介紹你的……」她看了柳湘依一眼,頻頻點頭道:「上次她來找你,我正好有客人在,所以只是將你的地址給她,人也沒見到,不錯,你很有眼光,的確是個美人胚子。」

  「不但美,而且還氣質出眾,更特別的是……在你看不見的地方,更美!」李歐像在炫耀戰利品般的大力推銷柳湘依,只是這話卻引來她的白眼。

  柏克萊夫人發現柳湘依面無表情,想當然是在氣李歐口無遮攔,於是拉她過來,笑笑說道:「這小子是真的在對你好,要不然面對奈得那大壞蛋,他可是得賠上老命去替你討公道,如果他對你沒半點意思,就算你哭死在他面前他也不會理你。」

  「哭?」她腦中閃過一個杏姨叮囑她的畫面。「怎麼會,他的心腸不是很軟,只要有女孩子在他面前哭個兩聲,或是裝得可憐些,他就不由分說的一定會幫助別人?」

  「你從哪聽來這荒唐的笑話?誰都知道李歐這小子是出了名的鐵石心腸。別說是哭了,就算有女孩子在他面前割腕自殺,他眉頭連皺也不會皺一下。」柏克萊夫人斜睇在不遠處玩花弄草的李歐,情緒激動地在她耳畔說道。

  這話和杏姨說的天差地遠,而她不也正是用哭功外加可憐相才逼得李歐不得不出面幫忙?若是柏克萊夫人也說得沒錯,那問題究竟是出在哪裡?

  看她陷入迷思,柏克萊夫人突然靈光一閃,「我記起來了,這話是不是……跟他住在一起的阿姨說的?」

  柳湘依毫無考慮地點了點頭。

  柏克萊夫人實在很想抱著肚子捧腹大笑,但為顧及到淑女形象,還是淺淺地勾起一抹築笑,目光是羨慕中帶著祝福。

  「我看你是中了他們的雙簧計,你早就是李歐看上的目標,只是讓那位阿姨來鋪這座橋,讓整件事看起來自然些。要不讓他一口氣答應你,你不會懷疑他別有用心嗎?」她輕搖絹扇,心想李歐泡妞還處處替妞兒著想,普天之下也只有這男人玩得出這把戲。

  柏克萊夫人聽聞了始末後,分析說,在她到他阿姨家那一刻起,他就決定要她了,幫她哥哥不過是不希望把他想與她在一起的動機表現得過度明顯。她回想著,也對,否則像這種棘手的事,普通人是不會答應得那麼爽快的。

  怔忡間,李歐已走到兩個女人面前。「我耳朵好癢,你們是不是在偷講我的壞話?」

  「你的壞事不用偷講,大家都心知肚明。」柏克萊夫人覷看了柳湘依一眼,心想她自己也真多嘴,這種事給人家說開,何必呢?

  「我們只是閒話家常,沒說什麼。」她瞭然於心,當然不希望將這事端到檯面上來說,在這節骨眼,她覺得哥哥的事方為首要之務。

  李歐看到柳湘依的態度變得怪異,似乎刻意在閃避他的眼光,他莫可奈何的朝柏克萊夫人一瞧,知道又是她大嘴巴了。

  「喔,對了,有件事我想跟你私下談談,我們到隔壁去聊聊好嗎?」柏克萊夫人忙把冷卻掉的場面炒熱,笑呵呵地要管家替李歐帶路。

  「在這說不方便嗎?」他不想讓柳湘依誤會。

  柏克萊夫人給了柳湘依一個安心的笑。「我的時間寶貴,相信你不介意我先跟他討論一下奈得目前的行蹤吧?」

  「奈得目前行蹤成謎嗎?」李歐不解地問。

  「嗯。而且再過幾天就是法國國慶,很多海外政府首長和商界大亨都會齊聚巴黎,我想跟你列列貴賓的名單。」柏克萊夫人希望能替他找些有實力的靠山。

  「湘依……」

  「能夠盡早替我哥洗刷冤情,我沒意見。」她打斷了李歐的問話,雖然知道他很想聽到什麼在乎性的話,但顯然她沒那個閒情逸致。

  「你的鼻子沾了好多灰,小種馬,去擦一擦吧!」柏克萊夫人忍著笑說著。也許新的世紀時來運轉,該換他這公認的m&m's情人嘗嘗吃癟的滋味了!

  「什麼,柳皓為的賽車教練已經死了?」

  「上個禮拜,在香榭大道被車子撞死的。」柏克萊夫人幽雅地拾起杯耳,啜飲著英式奶茶。

  「知不知道是誰幹的?」李歐有些驚愕,看來線索又少了一條。

  「消息只上了一天的社會版,而且還是角落處的小框框。」她言簡意賅,這件事的確是有人故意壓下來。

  「聽你的口氣我已經猜得出是何人所為。」除了奈得那殺人不眨眼的惡魔外,別無他人。

  柏克萊夫人拿起餐巾抿了抿嘴,語意深遠地說:「在你還沒打電話給我之前,嗯……也可以說是在你還沒離開邁阿密前,奈得已經先打了通電話給我,要我好好過舒適的生活,別理你這頭甜得像巧克力的小種馬。」

  「他怎麼會知道我要介入這件事?」他不解。

  「喔,你難倒我了,陪在你身邊的人又不是我。」她拿起一塊核桃奶酥,臉上表情充滿無辜。

  這就奇怪了,為什麼他這幾次做什麼事,好像奈得都會快他一步知道?從機場到這裡,彷彿他的行程都有人在嚴密監控著,而柳皓為的賽車教練死亡時間和他答應湘依的時間不謀而合,種種跡象顯示,他是被監視了。

  「我看這幾天你就住我這,外頭飯店現在也多被參加國慶的禮賓住滿了,再說,住外頭風險又高,至少在我這,奈得還不敢輕舉妄動。」她在巴黎政商界還有一定的地位,諒那傢伙也不敢不賣她面子。

  「我看不叨擾你是不行了。」李歐寬心許多,若沒柏克萊夫人這處避風港,照顧湘依的責任,將會更加重大。

  「現在敵暗我明,你不害怕嗎?」在還沒找到證據及有力人士前,李歐他們的處境可說是相當危險。

  「怕?我還想待會兒先帶湘依去逛艾菲爾鐵塔,放鬆心情。」

  「你還懂得苦中作樂,算我沒看錯人,你的確與眾不同。」她的紅唇勾出一抹滿意的笑,這個氣質、外貌皆出眾的巧克力情人的確有過人之處。

  「謝謝你的誇獎。我想,看夜景前,是否能先知道今晚你會挪出哪間香閨給我?」

  「恐怕你得跟你的女伴住一間了,忘了告訴你,其他房間都擠滿了來自英國的貴賓,人家難得來一趟,實在不好請他們去住飯店。」柏克萊夫人不停地搖頭長歎,還一手貼著額頭大喊傷腦筋。

  「是你故意的吧?」他冷哼一聲。

  「我?」柏克萊夫人反問回去,「你希望我故意嗎?」

  李歐邪肆地一笑,這個女人就吃定所有男人,洞燭先機的本事為雌性動物中碩果僅存。

  在門口深吸一口氣後,李歐這才敢將門打開。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確實會引人詬病,更何況湘依這女人不像一般的小野貓,不可能會自動發春躺在床上,當當地叫不休等他臨幸。

  因此,他想好了說詞,大不了毯子鋪鋪睡地上,他得要讓她明白,他是法國最有風度的君子,美女當前,面不改色。

  就在他正準備張嘴解釋時,耳邊竟先傳來女子嚶嚶的哭泣聲,循著聲源望去,果不其然,湘依竟窩在角落悄聲飲泣。

  「哪個不識相的殘渣敗類敢惹你?我非抽了他的筋,拆了他的骨不可。」看她這般模樣,他沒來由地怒火中燒。

  柳湘依沒有回應他的話,但從她大腿上擱著一本類似相簿的東西,便引起了他的好奇。

  「該不會是柏克萊夫人給你看什麼恐怖噁心的照片吧?你別怕,晚上我在這陪你,你別擔心。」正好,有了名正言順的說詞。

  「不……不是的,這是她搜集的一些照片,有關於我哥哥的。」柳湘依紅腫著雙眼,思緒不斷地在舊有的回憶裡打轉。

  他接過一看,裡頭是柳皓金和柏克萊夫人的合照,有些是在賽車場旁,有些則是在慶功宴會場,也有些是在派對上,從兩人間的互動情形看來,柏克萊夫人和柳皓為似乎存在著某程度的交情。

  「她也真是的,沒事拿這些照片給你看,勾起你不愉快的回憶了。」他把相簿闔起擱在案頭。

  本來想試著貼靠她的身邊好來個安慰,誰知湘依一個撲身,反倒整個人往他懷中攢去,哭倒在他那堵厚實的肉牆上。

  「鳴嗚……我哥哥死得好冤枉,我好想他喔……」她哭得柔腸寸斷,哀傷不已。

  這回的哭聲比上次具立體聲多了,上回是為了要博取他的同情,才硬擠兩滴眼淚,而這回則是真情流露,感人肺腑讓人眼紅鼻酸,不想跟著難過落淚也難。

  而這對於一向不受環境影響的李歐,卻破天荒的心有慼慼焉。

  他承認一個當妹妹的失去哥哥時會有多椎心泣血,但……柳皓為又不是他哥,他怎也會為他不捨,為他心疼?

  難不成湘依的淚對他這麼有影響力,只要她哭,他樂觀的天性就會被鎖在倉庫裡,難以出來見天日?

  這情況在以往可說是不可能會出現的,即使葳葳與芙兒在他面前哭得肝腸寸斷,他照樣可以翻開PLAYBOY專心看著裡頭的養眼畫面,但是現在他一點分神的心都沒有,還被感染得陪她一起同聲悲鳴。

  「乖,別哭了,我問你,有沒有看過蘋果上面有一條一條的小刮痕?」他沒來由的冒出一句前後不搭的話。

  「你……你想問什麼?」她抬起頭,望著正在凝視她的那張臉。

  「你先別問,如果沒看過,想像看看,蘋果上面有刮痕好不好看?」

  「當……當然不好看!」

  「所以說,像你這張蘋果般的小臉,上面要是有一條一條的淚痕,那就太影響美觀了。所以我就是去除那刮痕的農夫,我希望蘋果要永遠漂漂亮亮,一點被破壞的痕跡都不能有。」拿出手帕,他柔柔地為她拭去淚水,令柳湘依不禁露出了甜美的笑容。

  他將她的臉轉向梳妝台的鏡子,「哇,哪里長出來的蘋果,這麼可口誘人,不知道有沒有榮幸咬上一口?」

  柳湘依靜靜看著鏡中的自己,再看向她身後的李歐,瞧他一臉饞嘴模樣,讓她想不笑也難。

  「你那樣子真的好醜!」好像餓了三四天的小乞丐,真是有辱他巧克力情人的美名。

  「沒看過野獸都是配美女嗎?你曉得鏡中那大美女是誰嗎?如果有這機會,我好想當她身邊的野獸。」他指著鏡中的她說著。

  「你不用妄自菲薄,你長得一點也不難看,不然,怎會被公認是只溶你口,不溶你手的m&m's情人,與其他三位巧克力情人同樣受歡迎?」他說的野獸和現實差之千里。

  「真的嗎?你認為我好看,哪裡好看?說具體點。」李歐揚揚小眉尾,還喜滋滋地撥弄了下頭髮。

  「我現在……沒心情談這個。」真是的,挑這種節骨眼。

  「說嘛,要不然我會認為你在騙我。」他想逗她,讓她忘掉哥哥死去的陰影。

  柳湘依拗不過他,挑他最引起女人注意的地方。「嘴……嘴巴吧!」薄薄的菱形嘴,連柏克萊夫人都直誇這男人嘴長得好。

  「真的嗎?我不相信,你轉過來,仔細看個清楚。」他將她轉過身,雙手緊緊按在她的肩頭。

  「你……你真的很煩耶!」又是這樣緊密的貼觸,害得她呼吸陡然間又亂了。

  機場廁所裡的情景活生生重現,這回兩人不用擠在狹小的空間裡,更不怕有人會在外頭敲門叫囂。

  「一點都不煩,天啊,我竟然發現你的嘴唇也一樣美麗動人,不知這兩片嘴唇貼在一起,會是多麼綺麗、惟美的畫面。」他的話撩人心弦,大大撞擊著她的心。

  兩顆澎湃的心相呼應,彷彿不停地慫恿對方的靈魂出軌般。她的身子緊緊地被李歐抓住,彼此的體溫像對流空氣交相奔竄,只要稍一摩擦,立即焰光四起,灼灼不滅。

  一對女人最渴盼的唇瓣,一對男人最迷戀的櫻唇,在慢慢的靠攏下,終於緊閉地貼在一起,他們激情地狂吻著,分享彼此最難忘的甜蜜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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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8-17 00:23:18
第四章

  第二天,當柏克萊夫人要帶他們前往謁見一位在政壇上頗有份量的人物時,管家突然慌慌張張地跑上前來,神情緊張地向柏克萊夫人報告一件怪異的事。

  「夫人,外頭有位鬼鬼祟祟的小姐,從昨晚就在門外徘徊,今天一整個早上也是如此,我們該不該報警處理?」

  柏克萊夫人愣了會,然後不疾不徐地走到窗邊,掀開窗簾的一小角往下瞧看。

  「就是那個全身穿得烏漆抹黑的女人嗎?」

  聽到全身烏漆抹黑,馬上讓李歐神經緊繃,邁步跟上前探看。

  「如果我是奈得的話,我一定不會聘請這種笨偵探。」行蹤根本就是暴露在陽光下,何況那副賊頭賊腦的模樣,想不引人注意都難。

  「請她上來吧,也許……又是李歐這大帥哥的另一位影迷!」柏克萊夫人輕笑著,依她閱人無數的經驗看來,這女人跟奈得准扯不上邊。

  「沒人告訴你我已息影,掌聲對我來說並不重要了嗎?」他這話一半是說給柳湘依聽,另一方面,他也不停地朝柏克萊夫人使眼色,意即要她從此刻起謹言慎行,玩笑話該適可而止。

  「柳小姐,看來這匹小種馬今後將不再隨便配種了,恭喜你。」她將欣羨目光投向柳湘依,然而她並不習慣這種上流社會的幽默。

  「柏克萊夫人,我想現在討論怎麼洗刷我哥的冤情比較重要,種馬的交配問題……說真的,我不感興趣。」

  這話讓柏克萊夫人吃了記軟釘子,一旁的李歐看得暗自叫好,湘依這女孩有她的原則和風格,並不像一般女孩喜歡打屁瞎掰,說些不著邊際的話。嘿嘿,總算讓這女人踢到鐵板了吧!

  只不過這沉悶的空氣還未完全沉澱下來,外頭便傳來女人嚷嚷叫叫的聲音。

  「外頭的馬路是你家開的啊,站站也犯法嗎?」

  這熟悉的聲音直灌入李歐耳裡,他暗叫不妙,嘴裡念著,「要命,該不會是芙兒追到這來了吧?」果真是一語成讖,此刻和管家拉拉扯扯、推推蹭蹭走進來的人,正是潘芙兒!

  柏克萊夫人一看到李歐的神惰,立即開口,「我先言明在先,我沒多餘的房間可以空出來,你自己得想辦法解決。」這下可熱鬧了,公事還沒開始忙,私事可忙得不可開交。

  「用不著考慮到那麼多,這件事我馬上可以處理妥當。」李歐三步並作兩步跨上前,嚴厲的神色好比午門的劊子手,讓人不寒而慄。

  「我的巧克力情人,人家好想你,終於可以看到你了。」見到心上人,母獅子也會變成波斯貓。

  李歐毫不客氣地將她推開,語帶指責問道:「畢叔不是幫你和葳葳訂了回上海的機票,告訴我,為什麼你會出現在這裡?」

  「因為……畢叔訂錯了……」

  「說實話!」

  瞪大的眼如牛鈴,嚇得芙兒忙吞兩口口水壓驚。

  「是……是我私底下偷偷跟航空公司改航班,改到和你們同一班機……」她的尾音越來越細,心虛得很。

  「那葳葳呢?」他怕還有一個漏網之魚。

  「她倒是乖乖回上海去了,我哪有她笨。」芙兒嘴角才剛揚起,發現李歐臉色臭得嚇人,又把脖子給縮了回去。

  「照這麼說,從機場一路跟蹤我們的就是你嘍?」答案已呼之欲出。

  「你們真會躲,閃過幾個人頭就消失不見,你們到底是躲到哪去了?」她嘟著嘴問道。

  「我們躲到哪並不重要,你這樣跟蹤我們有什麼意義?潘芙兒,人要懂得知進退,我實在不想說些難聽的話讓你難堪,你自己最好放聰明點。」以往他就是心太軟,才會讓這種女人肆無忌憚,而今他的好脾氣已告罄,潘芙兒的豁免權終告結束。

  「我在你們樓下等你整整一天一夜,你竟然……」她對他一往情深,只想靜靜等待他出現給他個陽光笑容,哪知他當著別人的面放重話,這讓她怎嚥得下這口氣。

  於是,她將所有的怒氣全轉向柳湘依,若不是這女人莫名其妙跑進他們的生活裡,縱使李歐天天閃躲她,但至少她可以看到他,不像現在沒看到他,生活重心便全然失了序。

  「你這女人是不是假公濟私,佯裝你有什麼哥哥被殺害,其實是想藉機接近李歐,將他整個人霸佔,對不對?」潘芙兒擺起嬌嬌女架式,白眼一翻,嘴皮一噘的指著她問。

  「如果你時間太多的話,去關心一下這社會的弱勢團體,別再跟個沒智慧的火雞一樣叫著讓人聽不懂的噪音。」柳湘依無奈地搖搖頭,哥哥的事懸而未決已讓她夠心煩的了,她實在沒力氣再搭理這個瘋婆娘。

  「之前在邁阿密我是看在眾人的面子上不想理你,想不到你還挺牙尖嘴利的……」李歐說著本欲上前阻止,可被柏克萊夫人一手攔下。

  「我警告你,你少在那邊裝得可憐兮兮,這招對我潘芙兒沒效,想要中途插隊你還早得很,要怎麼排你也排在我後頭。像你這種女人最該得到教訓,要是惹惱了我,我就……」潘芙兒作勢舉手嚇嚇柳湘依,可對方眼睛眨也不眨一下,還抬起下巴加倍奉還回去。

  「我告訴你,你敢打我一下,我就回你十下,砍我一刀,我就回砍你十刀。哥哥的死讓我忘了何謂恐懼,只要你再敢叫囂一句,信不信我拿剪刀剪爛你的嘴!」柳湘依一雙利眸炯炯灼亮,她緊握雙拳,激爆的呼吸起伏聲,好像隨時都可將潘芙兒給撕成碎片,讓她身首異處。

  從來沒被這種女性的氣勢震駭到,以前在邁阿密,軟弱的葳葳都是被她罵好玩的,她做夢也想不到世界上竟還有比她凶的女人,頓時敬畏之心整個都寫在臉上。

  「拿人家死去的哥哥來作文章,你也更是夠冷酷無情了!」李歐斥罵著潘芙兒,並隔開兩人,像她這種女人不配和柳湘依毗鄰而站。

  「我……我還以為……」潘芙兒的潑辣野性全被她給嚇住,支支吾吾說不出個完整句子。

  「要是耽誤到我替哥哥平反的時間,這輩子我跟你沒完沒了。」柳湘依堅決的視線落在她驚慌的小臉上。

  「不會不會,我們現在就馬上要出發,親愛的柏克萊夫人,車子是不是已經在門外等了呢?」見到潘芙兒狠狠被修理,李歐樂得直想叫翻天。

  「是……是的,就在外頭,要是讓參議員等久了那可麻煩大了。」柏克萊夫人也領教到柳湘依的豪氣干雲,對她開始懂得禮遇三分。

  「你要帶我們去見參議員?」這頭銜比他家老頭還要響亮。

  「美國民主黨紐約州的參議員,九八年剿除黑手黨在費城的老巢後,才開始聲名大噪起來。」柏克萊夫人亦為著自己能結識到如此重量級的人士感到自豪。

  「我就說來找你必定萬無一失。湘依,我看這下你可高枕無憂,奈得這傢伙恐怕不久就要吃牢飯了。」他不希望看她整天繃著神經,能像他一樣把事往好處想,人生才美好。

  「沒看到他受到法律制裁前,我一刻都不得安心。你們不是我,不瞭解哥哥對我的意義有多重。」養育、教育全是哥哥一手包辦,她哪能將他的事視如兒戲。

  「就聽你的,不過你也要答應我,心情放開朗些,揪著心過日子,我……」他聳聳肩,將手一攤。「我會受影響。」

  坦白說,自從答應陪湘依洗刷柳皓為的冤情後,他的喜怒哀樂就全跟著她走,只要她心情愉快,他也跟著眉飛色舞,她若思念起哥哥的過往,他整天就像是烏雲罩頂,低氣壓籠罩全身。

  「我明白你的心意。」一句話,暖遍李歐的心扉。

  「那太好了,事不宜遲,我們快走吧!」

  「那……那我能不能跟你們去?」潘芙兒低聲地詢問。

  此時,三人目光同時怒射而去。

  「不准!」

  戴克參議員下榻的五星級飯店就在巴黎劇院附近,不到二十分鐘車程,三人已抵達該處。

  由於怕奈得派手下跟蹤,於是三人特地從後門的地下道車庫進入,並在重重安全人員的嚴密監控下進了電梯,此時他們才算鬆了一口氣。

  但天不從人願,三人一進入參議員的房間時,有另一個人早已捷足先登。

  「Welcome,真想不到在此會碰到全法國最美麗的女人,以及外號是『女人嗎啡』的勞倫斯先生!」發聲者就是小頭銳面的奈得。

  他的狎笑模樣像極下水道的老鼠,身高不到一米六,瘦得媲美浮在池塘上的水蜘蛛,但他的勢力可和他的外在成反比,在黑道算是呼風喚雨級的角色。

  「奈得先生早在你們半小時前到達,能讓你們這些大人物一起親自登門造訪,敝人在下我可是受寵若驚啊!」戴克額前兩側滲著冷汗,面對這位不速之客他同樣膽戰心驚。

  三人同時噤聲,因為他們心裡有著一個共同疑問,奈得怎麼知道他們會來拜訪戴克參議員?

  莫非有內奸?

  知道這件事的只有他們三人,甚至連潘芙兒也不知情,更別說那個傻大姐會明白他們要做些什麼。而從下飛機到現在的所有行蹤,什麼事都是對方比他們快上一步,柳湘依心中不免生疑,是不是李歐他……一對不信任的目光投射過去,但她隨即又收了回來。不可能,她不能做這種無聊的懷疑,她相信他不是這種人。

  只是這短短的幾秒疑光,已讓李歐察覺到柳湘依似乎在懷疑這件事是他自導自演,甚至還有跟奈得串通的嫌疑。

  「怎麼全都傻住了,看到老朋友不開心嗎?」奈得詭詐地問。

  「賽車界發生那麼慘絕人寰的事,你倒是看得挺雲淡風輕的。」李歐咧著嘴笑,面對這個笑面虎,他可要小心應付。

  「Jarnes的死我也感到很遺憾,不過這種意外在賽車界時有所聞,只能怪他運氣太差,技術也……有待加強些……」「你胡說,我哥哥是被人害死的,根本不是意外死亡。」聽到對方把事撇得一乾二淨,柳湘依立即嚴聲譴責,當場刮了奈得一頓鬍子。

  奈得瞧了柳湘依一眼,神色依舊從容不迫。不過是個小娃兒,小如螞蟻的力量讓他不放心上。「你這趟來應該是來弔唁你哥哥的吧,看在我和你哥哥還有一段不錯的交情上,明天我請專人送你到他的墓園去吧!」奈得以一副慈善家的嘴臉施捨般說著。

  「弔唁我哥哥之前,我想先弔唁你!」柳湘依才不管他是什麼豺狼虎豹,殺兄之仇讓她恨不得扒他骨血洩憤。

  這話讓奈得體內的血液起了點溫度,他緩緩走向柳湘依,一對鼠眼帶有濃重的警告意味。

  「說話太沖可是會惹事的,小美人,良好的人際關係才會讓你更有人緣。」奈得在她面前停不到十秒,一隻手臂便如柵欄般的橫陳在他眼前。

  「我記得你牙周病挺嚴重的,為了顧及到小姐的衛生問題,還是請你保持一點距離才好。」李歐俯視著他說著,容不得他猖狂。

  「李歐,這不像是你的個性。」多管閒事好像跟他沾不上邊。

  「人會隨時改變的,當時的一本初衷,如今變卦也說不定。」

  兩人鋒利的眼神像兩把刀劍,隔空打得激烈。

  「為個女人值得嗎?」奈得忌憚李歐的背景,兩方若真槓上了,他想吃盡甜頭不易。

  「何不問為了正義值得嗎!」李歐俊朗的笑沒半點懼色,幽深的黑瞳亮如星子。

  奈得聽出開戰的炮火味,先前給了他這麼多的警告,他全然不看在眼裡,也不因敵暗我明而有所顧忌,如今處理起來,想必有些棘手了。

  「那很好,看來我們暫時做不成朋友了。」

  頓時濃濃煙硝味瀰漫,連週遭的人都感受到風雨前那種可怕的寧靜。

  「我從來都沒把你當做朋友,你的外表不像是可以跟我去衝浪的人。」

  這話聽得柏克萊夫人在一旁吃吃呵笑,李歐說得一點也沒錯,整塊衝浪板都高過奈得的頭了,要是他真去衝浪,不成了小孩玩大車,像話嗎?

  「李歐‧勞倫斯,你會為你今天所做的一切感到後悔的,我保證。」奈得聽得怒火中燒,可在戴克參議員面前,他還是得當只可愛的笑面虎。

  「奈得‧庫司脫,我只後悔當初因事不關己而蒙昧良知,那才是我最後悔的事。」他朝柳湘依看了一眼,滿滿歉意寫進眼簾。

  奈得嘿笑兩聲,他走到戴克參議員身邊,搭著他的肩說:「你瞧,他總是這麼喜歡說笑話,是不是?」

  戴克參議員當然聽得出奈得是要他做出敵我之分,就在幾分鐘前,奈得已半帶威脅要他別涉入這件事,並且劃了塊大餅來動搖他的心志,就在他仍彷徨怔忡間,他們就進來了。

  「是不是說笑話,看大家的表情就知道了。」戴克參議員四兩撥千斤的一語帶過,不過這樣的回答讓奈得相當不舒服。

  「也許這個笑話太深奧,他們不懂得怎麼笑罷了。喔,對了,在這稟報一下參議員,最近巴黎的治安十分不好,你出門得小心些,最近很多大企業家和政府官員莫名其妙被砍死在路邊,到現在兇手都還抓不到呢!」他如狼的目光將眾人掃了一遍,接著微微頷首,冷笑道:「自不量力的事還是別去嘗試,免得親人朋友跟著受累。」

  「你不需要用這種威脅的口吻,人家黑手黨都不怕了,還怕你這只米老鼠?」這是道上對奈得嘲諷的稱呼。

  奈得深知在口才上鬥不過李歐,只能悻悻然瞪他一眼離去,但在經過柳湘依身旁時,他靈機一動,突然對她開口,「別再白費心機了,無論你們做什麼事,我都會比你們先一步知道,就連你們要去找那個倒霉的賽車教練也全在我掌握中。」他繼續又在她耳畔低語,「李歐真是個演戲奇才,當初他在法院說謊的表情,讓我也不得不甘拜下風。」

  「喂,上回聽說你跟兩個俄羅斯金斯貓玩三P,結果醒來後被脫光光吊在樹上是不是?」發現奈得在咬柳湘依耳朵,柏克萊夫人忙湊上前去,不希望她受到影響。

  「你的消息還真靈通,不過小心下回的八卦雜誌可別登上你春宮的畫面。」奈得嘲諷說道。這女人也是個麻煩,然而她佔有的一席之地卻跟他旗鼓相當。

  「只要別跟你登在一起,都可算是小事一樁。」

  「哼,這件事想有什麼重大變化很困難了,在我還沒開始反擊前,你們最好就此收手,否則……有什麼不堪的後果,我可不負責。」他指下狠話便轉身離開。

  待門重重被帶上後,屋內四人全陷入一片迷思,個個眉頭深鎖。

  「坐下吧,我們慢慢研商大計。」戴克參議員開了口。

  奈得在整個歐洲的毒品王國中算是第一把交椅,想扳倒他的確不容易。

  由於晚上戴克參議員和柏克萊夫人必須參加一場宴會,於是在大致商量出個大綱後,李歐便先行與柳湘依回柏克萊夫人家。

  一路上她一句話也沒說,嚴格說起來,從奈得離開參議員的房間後,她就顯少開口。

  「你答應過我不愁眉不展的,別忘了我們兩人的喜怒哀樂是相連在一塊的。」他想,準是奈得在她耳邊說的話影響到她的心情。

  「你的話聽起來的確有安撫人心的作用,但可信度有幾成呢?」甜言蜜語是他的招牌本事,但卻是最危險的捕獸夾。

  「好問題,你自己信我幾成呢?」他沒有被激怒而大發雷霆,為此而中了奈得的計,划不來。

  「正經點,我要你認真回答我!」太多巧合與詭異的事兜在一塊,讓她不得不起疑。

  「十成!」他篤定且不遲疑。

  「如果真如你這麼說,那為什麼從我們來法國後到現在,每件事都是這麼邪門,冥冥之中好像有雙看不見的眼睛在窺伺我們的行動?」那種感覺真會把人給逼瘋。

  「這我也感到不解,不過你放心,短時間內我一定會查明清楚的。」李歐不想再談下去,怕會引起她的太過神經質。

  「我想……我們還是各自行動,也許這樣我的焦慮情況會比較好一些。」她提出建議,心裡認定他避重就輕根本就是作賊心虛。誰知道他和奈得是不是同一掛,想先耍耍她,最後這件事就無疾而終,不了了之?

  決定後,柳湘依悶聲不響的就在疾駛的道路上將車門打開,一刻也不想多待。

  「你幹什麼?這樣很危險的!」她是想早點去陪她哥哥嗎?

  車子在道路上蛇行走險,李歐一邊掌握方向盤,一邊拉住情緒激昂的她,為了怕不小心撞車肇事,他火速將車子駛向一旁,前輪還因煞車不及而衝上人行道,此刻他不得不用中控鎖將車門全部鎖死。

  「你讓我下車,我哥的死因我自己會去查個清楚,不需要你多費心了。」太多存疑潛藏在兩人之間,加上她又急於為哥哥伸冤,此刻的心可說是亂到了極點。

  「我說過要幫你就會幫你,而且我還答應杏姨,要好好照顧你。」他重申說過的話,不願她意氣用事。

  「你開門呀,你放我出去。」但她什麼也聽不進去,只想靠自己去查,好過在這裡原地踏步。

  「杏姨跟我說過你喜歡吃番茄燉牛肉,今晚我親自下廚,讓你嘗嘗我的手藝如何?」他保持冷靜,試著轉移話題撫平她的心,若是兩團火一起狂燒,必定兩敗俱傷。

  「誰在跟你討論吃的問題?我現在只想要離開這輛車,沒心情陪你在那邊裝瘋賣傻。」她死命地扯動門把,不脫地吼著。

  「別以為我只會衝浪賽車,烹飪這方面我也是專家,世界各地的美食我都嘗遍了,小露一兩手是沒問題的。」他仍舊試圖壓下她的怒火。

  「你是聽不懂我說什麼嗎?李歐,你要再不開門,就別怪我不客氣!」她厲聲斥罵著,心越急,情緒就越反彈。

  「先把肚皮顧好再說嘛,中國人不是說……吃飯皇帝大嗎?所以我……」「啪」的一記巴掌聲,重重在李歐的臉頰上響起。

  「對……對不起,我……」紊亂的思緒加上浮躁的心境,讓她做出後悔莫及的舉動。

  「看吧,連打人都沒力氣了,還談什麼報仇?我告訴你,回去後你得多吃兩塊牛肉,把你的手養胖點再說,明白嗎?」

  李歐一句指責的話也沒有,還安慰起她,臉上洋溢著一貫的招牌笑容,似乎剛剛的耳光是她在跟他玩遊戲,並不是真的有打他的念頭。

  而柳湘依在稍微冷靜後,才明白自己剛才過於激動,她為此而內疚不已,加上李歐還笑笑地以幽默化解紛爭,對上他幽深如潭的黑眸,她低低切切說道:「有……有沒有把你打疼?我……我很對不起……」「你的心情我能體會,但如果現在我再跟你賭氣離開你,放下你我又於心何忍?」他拉起她的手,雙手緊緊將她冰冷的小手包在掌心。「天塌下來有我頂,壓不到你的,知道嗎?」

  柳湘依激動地撲進他懷中,現在這堵厚實胸膛就是她最堅固的堡壘,她明白憑自己的力量要跟奈得那大魔頭鬥,絕對是自尋死路,不過奈得的話還嗡嗡在她耳邊迴響,她實在好怕好怕……李歐端起她的臉,一記安心定神的吻悄悄落在她顫抖的唇上,他動作優雅,輕啄淺吻,像在安慰一隻受傷的小鹿,有如微風吹過般的舒緩。

  「你的哥哥就像是我的哥哥,安心地交給我來辦,好嗎?我會給你一個最滿意的答覆。但你得先答應我,事情完成後要陪我去瑞士滑雪、大堡礁潛水,還有陪我到威尼斯游河,可以嗎?」他伸出小指頭要與她訂下契約。

  柳湘依的唇又開始顫動起來,此時的她因感動而落淚。她抿著嘴,發現在李歐嘻皮笑臉的表相下,還有一顆對事情認真與執著的心,那雙眼不藏有半點存疑與欺瞞,她是該相信他,沒理由懷疑他的動機。

  「嗯。」她伸出小指與他兩指交纏,心也在這一刻兩兩相連。

  「對了,還要蓋章!」他像一個時事求是的小孩,一點規矩都馬虎不得。

  柳湘依被他滑稽表情逗笑,手掌一轉,兩個大拇指便緊密地貼在一塊。

  「還有這裡也要蓋章。」他指指嘴唇。

  她忍不住輕笑出聲,身子微微前挪,甜甜的小印記就落在他薄亮的唇瓣上,李歐迎上她的唇,又再一次讓彼此的體內熱火馳騁騷動,掃掉她心中久散不去的陰霾。

  「回去吃番茄燉牛肉,要吃兩碗以上喔!」一記長吻過後,李歐又提民生問題。

  柳湘依雖紅著眼眶,但還是點了點頭。「嗯。」

  「這就對了!」

  這下,他總算可以安心開車送她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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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8-17 00:24:15
  第五章

  當兩人再度回到柏克萊夫人的居所時,才發現潘芙兒竟然還沒走,她就坐在大門口的石階上,兩手支著下巴,噘嘴生著悶氣。

  不過當她看到李歐和柳湘依連袂回來後,抑鬱的臉有如放晴般地綻開笑臉,直向兩人奔去,先前的氣勢凌人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你怎麼還沒走?要是迷路的話,我打電話請警察來帶你回家。」李歐牽著柳湘依,冷然地問道。「李歐,你別這樣嘛,我是想……你能不能讓我留在你身邊,讓我也來幫柳小姐的忙,你讓我陪你們,多個人手也多份力量嘛!」潘芙兒朝他苦苦哀求著。

  「你別來越幫越忙我就很感激不盡,再說,湘依的事並非你幫得起的。回上海去吧,也許我媽和她們那些胡同裡的姐妹,有辦法幫你介紹高幹的公子,個個多金有權,當個現成的少奶奶不是更好!」李歐堅決不肯讓她留下。

  在這敏感時刻,她刻意的想留下反而讓他們起疑這個動機。也許她就是和奈得一夥的同路人!要不然,憑她那種雞腸鼠肚,嫉妒心又深重的女人,怎會一夕之間態度轉變得這麼快?

  此刻,潘芙兒將垂憐的目光投向柳湘依,希望她能替她美言幾句。「柳小姐……」「為什麼你會突然間想幫我?我跟你非親非故,況且之前你對我還產生誤會,你這麼做實在讓我很難說服自己。」柳湘依告訴自己,處於這種非常時期,謹慎點總是沒錯。

  這話問得潘芙兒的臉一下子全沉了下來,似乎有口難言,那悲憐模樣和之前的叫囂跋扈有著天壤之別。

  「因為……我想守在李歐身邊……」她馬上改口解釋,「但並不表示我會破壞你們之間的感情,我……我只想每天都能看到他,要是他能再跟我說幾句關心的話,那就更好了……」這些話實在讓人很難相信是從一個目中無人、橫行不法的人嘴裡說出,不但柳湘依感到震驚,連李歐也是難以置信。

  「你這麼做是沒必要的,之前在邁阿密是看在杏姨份上,才沒堅持要你和葳葳離開。但現在不同了,你該瞭解此一時非彼一時的道理吧?」他的提示再明顯不過,希望她知難而退。

  「那時在邁阿密你不理我,我還不是沒去吵你,你想衝浪就去衝浪,玩風帆就玩風帆,去PUB狂歡我也沒說什麼,人家只想每天看得到你,這……這樣很過分嗎?」她的心已全在他身上,儼然成為了一種習慣。

  「你為什麼就不能像葳葳一樣看開些?姻緣不是強求的,況且我和你之間的過去已經結束,你不用再期待有什麼奇跡出現。」李歐捺著性子勸道,不希望把彼此的關係搞到難以收拾的地步。

  「葳葳她那種軟弱的個性對愛情根本就認識不清,我雖然蠻橫一點,但這表示我很積極。李歐,你相信我,我現在真的只想成為你的好朋友,難道連這點你都很難答應嗎?」

  「如果凡事我都不懂得拒絕的話,將來的麻煩一定會增加我更多的困擾,芙兒,別再白費心機了,好好去追求你的另外一段感情才是明智之舉。」李歐說完,拉著柳湘依就往門內走去。

  柳湘依低聲問著,「當不成情人,也能當好朋友,何不給芙兒一個機會呢?」

  「湘依,你不瞭解她,過沒兩天她就原形畢露……」「原形畢露不就更有理由讓她知難而退?李歐,我也是女人,我能瞭解愛一個人卻又力不從心的感覺,要是能將這分愛昇華,也算是給她的一種解脫吧!」柳湘依將心比心的遊說,不忍心見她痛苦。

  「但是我怕她……」恐怕是間諜,畢竟有她在,很多事不方便做。

  「我知道你的顧忌,我們小心點就好了。」借此說不定可以查出內好是否為潘芙兒,多少也能解開存於彼此心中的謎團。

  李歐對潘芙兒使個莫可奈何的眼神,再看向柳湘依,雙手一攤說道:「我說不過你,聽你的就是了。」

  與奈得的談判破裂,使得李歐必須更打起精神,小心己身與湘依的人身安全。為了讓事情進展順利,他只好將她留在家中,如此才能專心與柏克萊夫人和戴克參議員四處奔走,希望能透過關係盡快讓奈得銀鐺入獄。

  而此刻不停看表,望窗外等消息的柳湘依,冷不防被一記拍肩的動作嚇一跳,當她回頭時,發現竟是打扮得跟她一模一樣的潘芙兒。

  「你的髮型……還有你的穿著……」柳湘依訝異地說不好整個句子。

  「跟你很像對不對?我想只要打扮得跟你一樣隨性,就能吸引到有眼光的男人。」自從和解後,她整個態度變了不少,一心都向柳湘依看齊,全以她的一切作榜樣。

  「我根本沒花時間和精力在打扮上,你這樣學我,一點意義也沒有。」隨性就是不刻意,她不認為自己受李歐青睞全是靠這膚淺的外在。

  「誰說沒意義,至少這樣李歐就不會太討厭我,因為他看到我就像看到你,如此一來,他就不會對我發脾氣,說話態度也不會那樣冷冰冰!」

  「隨你便吧,你想怎樣就怎樣。」她無心管這種雞毛蒜皮小事。

  潘芙兒發現柳湘依對她的改變一點都沒興趣,多少猜得出是因為哥哥的冤情所致,又看到李歐盡心盡力為她四處奔波,一種無形的酸楚便湧上喉間。

  「我真羨慕你!」她淡淡說道,有時她真希望自己是柳湘依,即使用十年壽命交換也甘願。

  柳湘依倚著窗簾,滿腦子都是等待李歐給她帶來好消息的畫面,根本就無心聽潘芙兒說這些哀三怨四的話。「潘小姐,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你……你別誤會,我沒別的意思,說當好朋友就是好朋友,為了表示我的心意,我請你逛街吃東西,散散心也好過在這裡枯等啊!」潘芙兒展現善意,不想再與她針鋒相對。

  「對不起,我沒那個心情,你自己去吧!」

  潘芙兒自討了個沒趣,但為了博取柳湘依好感,她改口說道:「那我去買樣李歐喜歡吃的東西,以後你記得要常買給他吃,他最愛這種口味了。」

  「隨你吧!」柳湘依柳眉微蹙,猜不透她葫蘆裡到底在賣些什麼藥。

  「我這就去買!」語畢,她開心地便朝外頭跑去。

  望著她輕巧離去的身影,柳湘依發覺芙兒這女孩的心地其實沒那麼壞,之所以會對每個接近李歐的人怒目相向,還不是基於想獨佔李歐的天性使然。而今她只想當個陪襯的角色,靜靜在李歐身旁當個守護天使,想必那分轉折的煎熬,一定讓她飽嘗苦楚。

  而李歐竟有這種魔力能讓女人對他百依百順,這點從她最近與李歐的互動上感受下來,也不得不承認這個看法。

  從二樓窗口往下眺望,柳湘依瞧見潘芙兒正開心地越過馬路,陽光照在她年輕紅潤的臉蛋上,更顯出她的活力,能為李歐做事對她而言竟是令她如此心滿意足,即使知道李歐不可能愛上她,她還是執著於她的愛,無怨無悔。

  就在她要別開眼時,忽然發現一輛從路邊起步的紅色跑車,隆隆地發出強烈的引擎聲,在幾秒的加速後,竟飛快地朝潘芙兒的方向衝了過去。

  只見滿心愉悅沒什麼警覺心的潘芙兒在橫越馬路正中央時。砰然一聲,強大的撞擊力將她撞向二十公尺外的人行道上,背脊直接貼上路旁的樟樹,摔落時還連續碰倒幾座花盆,最後滾落在一盞路燈邊,地上遍灑了大量血跡,慘不忍睹。

  「芙兒……」柳湘依看到這觸目驚心的畫面,先是呆了幾秒,接著便飛也似的衝下樓去。

  當她跑到潘芙兒出事地點時,現場早已圍了一群路人。她撥開人群衝向她,慢慢地將她撐扶起。

  「湘……湘依……」她舉起柔弱的手,口中又湧出一口血。

  「別說話,救護車馬上到了!」她拉著潘芙兒的手,眼淚不停地湧出。

  「不行,不說……就來不及了……」潘芙兒撐著最後幾口氣息,用力說道:「李……李歐喜歡吃椰……椰子焦糖……慕斯,前……前面街角……口的那家……麵包樹……樹糕餅店……以……以前他帶……帶我回巴黎時,都……都會去……去那家吃,記……記住了沒?」

  「我知道了,你不要再說了,天啊,救護車為什麼還不到!」柳湘依感受到她的心跳越來越弱,生怕就這樣失去她。

  「李……李歐就交……交給你照顧……照顧了,湘依……我真的好羨……羨慕你……」潘芙兒的手從她掌心滑落,同時也閉上了眼睛。

  她走了!

  「芙兒——」

  不知是巧合還是天意,遠方教堂的鐘聲突然在此時響起,陣陣莊嚴肅穆的聲音像在迎接潘芙兒的靈魂到達上帝的身邊,不再讓她感到疼痛……「據目擊者說,那是一輛紅色保時捷,駕駛是一位剛從麵包樹糕餅店買完東西出來的女人,脖子上綁著紅色領巾,打扮相當時髦入時。」柏克萊夫人在接獲一手消息後,仔細念著傳真送來的資料。麵包樹糕餅店?

  柳湘依狐疑地望著李歐,只見他眉頭深鎖,昔日原有的樂觀笑容已不復見。

  「資料上有說她買了些什麼東西嗎?」她將目光轉向柏克萊夫人。

  柏克萊夫人朝李歐發出一道冷顱。「天下之大,真是無奇不有,那女人買的竟是李歐最愛的椰子焦糖慕斯。而且買完後,車子停在路邊許久,直到見到芙兒出現才發動車子。看樣子,這場車禍像是蓄意,意外成分倒是少了許多。」

  「你的意思是說……那個女人是故意要撞死芙兒的?」柳湘依的心頓了兩秒,全身莫名發起一股寒慄。

  柏克萊夫人眼中閃過一記慧黠,目光在他們兩人之間游移。「我倒認為芙兒是替死鬼,她不該打扮得跟你一模一樣。若我猜得沒錯,原先的目標應該是你。」

  「我?」

  李歐也認同柏克萊夫人的看法。「這就是我為什麼要你待在家中不要外出的道理,奈得現在一定一心想要除掉你,只要你不在了,你哥哥的事就告一段落,自然他受威脅的警報也就解除。」

  「他做夢,我不會讓他如願以償的。」平白又害死一條人命,柳湘依絕對要奈得付出代價。

  「話不要這麼說,不過我很好奇,知道你喜愛這種口味的,應該都是你曾經交往過的紅粉知己才對吧?!」柏克萊夫人將話題轉回主題上,對此事開始抽絲剝繭的分析。

  「不用把我塑造成花花公子形象,除了你、芙兒之外,就只剩下……」李歐的話還懸在嘴邊說不下去。在他的記憶中,會特別記住他愛吃椰子焦糖慕斯的女人,僅剩葳葳一人。

  「李歐,你怎麼了,人不舒服嗎?」柳湘依看他兩隻手緊緊握住椅把,關心地上前抓住他發冷的手,不停地搓揉為他取暖。

  「沒……沒事,我去打個電話。對了,我和柏克萊夫人已和戴克參議員討論過了……」他看向四周天花板,防有監聽器之類的東西,便拿出筆在紙上寫著,說道:「就是他,他有辦法制裁得了奈得。」

  她看出他的謹慎,佩服李歐在越來越詭異的環境下,懂得步步為營的道理。

  「他現在不但風趣迷人,還成熟穩重,不愧是眾多女性追求的巧克力情人。」柏克萊夫人歎了口氣以旁觀者角度來看,認真的男人的確有魅力。

  「謝謝你的抬舉,不過現在時機不對,你該有顆哀悼的心。」芙兒剛出事,他可沒心情談笑風生。「小種馬,我真不習慣你這麼嚴肅的表情。算了算了,我約了幾位部長夫人喝下午茶,你們慢慢聊,我先走了。」這種低氣壓不適合她這雍容的個性,再說她也不想當電燈泡。

  柏克萊夫人前腳一踏出去,李歐連忙撥了通電話,只看他簡單扼要講了幾句話後,便鏡靜地掛斷電話,走回柳湘依身邊。

  「明天下午兩點,我們先到你哥哥的墓地去一趟,那裡可以找到奈得的犯罪證據。」李歐故作神秘,說得煞有介事,其實他是打電話回上海,並且在他外婆的確認下得知葳葳並沒回上海。

  這樣的訊息他並不敢告訴柳湘依,怕只是徒增她的恐慌罷了。

  「真的?」她兩眼發亮,興奮之情溢於言表。「你怎麼會知道?」

  「別問那麼多,相信我,到時你就知道了。」為防隔牆有耳,李歐這回什麼也不說,免得到時功敗垂成。

  深夜時分,躺在床上的李歐被陣陣的喘息聲驚醒。

  睡眼惺忪的他看看睡在一旁的柳湘依,她靠坐在床頭,一手捂著胸口,整個背部盜了不少汗,溫熱的臉還發燙著。

  「芙兒……我夢見芙兒了……」她驚魂未甫地喃念著。

  「別怕,有我在這,來,喝杯水順順氣。」李歐倒了杯溫開水,慢慢喂飲她。

  溫熱的水注入胃裡,柳湘依這才感到舒服些。

  李歐邊替她擦拭汗水,一邊摸著她的臉龐。「你的壓力太大了,芙兒的死,你一點責任也沒有。」「有,要是我陪她一起出去,她可能就不會有事了。我真該死,我當時為什麼不答應她一起去,還把煩躁的情緒發洩在她身上……」柳湘依不地自責,很多事都是可以避免的,可是她卻一點都沒做到。

  「冷靜點,對於芙兒的死我也很難過,但我們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要辦,如果不能振作起來,怎麼替你哥哥和芙兒報仇呢?」他順著她的髮,輕輕柔柔地哄著,不敢有一絲的重話。

  他知道她累了,一個女孩子家為了查出哥哥的真正死因,早已耗盡她的精神與體力,每天活著的動力全靠意志力支撐。李歐從沒看過毅力這般堅強的女孩子,心裡雖然飽受煎熬,卻沒聽她有半句怨言,可一波接一波的打擊接踵而來,就算她韌性再強,也會有疲乏的時候……好一個令人心疼的小女人,李歐將下巴頂在她的頭上,雙臂緊緊環著她的身軀,帶動她晃動著身子,兩手還在她大腿上打拍子,嘴裡輕輕哼著澳洲民謠,藉以緩和她的情緒。

  他的聲音渾厚富有磁性,在他輕揚的音符下,先前在她腦海中殘留的噩夢影像,慢慢消散於無形,她微微抬起螓首,問道:「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李歐將她抱得更緊。「因為我喜歡你啊!」

  「我老是愁眉苦臉,又不斷給你添麻煩,現在又害得芙兒出意外。我不懂,憑你上流社會的名媛淑女莫不趨之若鶩的巧克力情人,為何不去挑個會帶給你開心的對象,找上我不是自討苦吃嗎?」她眷戀著他那一身男人味的香氣,配上他輕哼的曲風,確實有安魂作用。

  李歐不就她的問題回答,反而問她,「你知道我剛才哼的是什麼歌曲嗎?」

  「沒聽過,不過很舒服,如果用口琴吹奏的話一定更好聽。」

  「這是澳洲新南威爾斯一帶的民謠,歌曲內容是說一個失去父母親的小女孩,帶著一隻拉布拉多犬去找她惟一的親人,也就是住在北方達爾文港的奶奶。她走呀走的,穿過一村又一村,越過一山又一山,可是奶奶的家還是沒有看見。

  「小女孩心裡很焦急,常常問狗狗為什麼還是找不到奶奶,狗狗除了對她汪汪叫之外,什麼忙也幫不上。直到有一天,小女孩累了,病了,走不動了,狗狗便將小女孩背在背上,不論颳風下雨,日曬雨淋,拼最後一口氣也要將她帶到。後來終於將小女孩背到奶奶家,結果……」「結果怎麼了?」柳湘依對這民謠故事大感好奇。

  「結果狗狗因為操勞過度,在到達奶奶家的門口後就過世了。」

  她聽完歌曲的由來,心中感到十分不捨,她看著李歐,心有靈犀地問道:「你是不是想告訴我,我就是那小女生?」

  「真聰明,你現在有困難,我就該幫助你。不知道我有沒有那個榮幸,可以一直陪著你到目的地?」

  「別用這個故事來做比喻,我不想再聽到任何跟死有關的事情。」太多的不順遂已讓她杯弓蛇影,她寧可迷信些,也不願再聽到這種字眼。

  「我不會死的,我又玩賽車又玩衝浪,什麼危險的運動我沒玩過,結果你看我現在還不是好好的?等到這件事告一段落,我要帶你到澳洲去,那邊有野生的無尾熊和腹鼠,還有看不完的碧山綠水,我要讓你好好放鬆一下,讓大自然來治癒你的心情。」他將臉埋進她的髮中,在這一刻,他好想好想一生保護著她,貪婪地依戀在她身邊,不讓她受到一丁點傷害。

  夜,好深好深,澳洲的民謠迴盪在耳畔,心暖和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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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8-17 00:24:31
 第六章

  柳皓為的墓地是在巴黎近郊七十公里左右的,處公墓裡。

  在檢察官和法醫都確認為意外死亡後,便由賽車教練與交情頗深的柏克萊夫人一起處理後事,他們選了一塊偏遠僻靜的陵地,讓柳皓為長眠於此。

  柳湘依身著黑色樸素套裝,抱著一束淡雅清香的百合,在帶點薄霧的巴黎清晨更顯得孤零寂寞。

  「等等……」在快走近墓地前,李歐將她轉過身來面對他。

  她面無表情地望著他,眼中因思念哥哥而蓄滿淚水。

  「你知不知道法國人探望死去的親人有個習俗?」他認真地亂掰問道。

  她搖搖頭。

  「要是你在死去親人面前哭的話,那表示他接近不了天堂,你在墓前要放鬆心惰,微笑地告訴對方我來了,對方才能感受到你的溫情。」上帝啊!請原諒我拿你的招牌當幌子,這全是要敞開一個小女人的心房啊!李歐在心裡懺悔不已。

  「我現在心情難過死了,哪還笑得出來?」想到就要接近哥哥了,她更是覺得心酸。

  「入境隨俗啊,你哥哥現在是葬在異地,所以最好按照當地的習俗,你不希望你哥哥在天堂得不到上帝的眷顧吧?」李歐說得活靈活現,表情更是入木三分。

  怎麼法國人有這種奇風異俗?不過畢竟李歐跑的國家多,在法國也住過一段時日,論經驗與見識,他都比她豐富許多,她也只好答應了。

  「對了,你臉上都哭花了,等會你哥看到,一眼就看出你哭過。來,我幫你擦擦,把你最美的一面給你哥看,讓他知道他有一個全世界人人都羨慕的好妹妹!」李歐一邊拿出手帕幫她拭淚,一邊還逗著說:「好了,這樣美多了,哇塞,你哥哥看到你這樣,一定樂得闔不攏嘴。」

  「這樣我哥哥就能在天上開開心心了嗎?」她初綻笑靨,如同盛開的薔薇。

  「我敢保證,他現在一定笑得很開心,還拉著上帝一起開懷大笑。」即使是善意的謊言,李歐也認為很值得。

  在調適好心情後,他們來到了一座石刻的墓碑前頭。

  上頭刻著柳皓為的英文名字,短短幾行的生歿年代,讓人感歎年輕的生命就這樣英年早逝。

  柳湘依將花束置在墓碑前,站立在她身後的李歐還特別叮嚀她千萬別掉淚,因為掉一滴淚,死去的親人會難過一年,這是他自己創新的說詞。

  「有什麼話好好跟你哥哥說,記住,要說些樂觀、積極有信心的話。順便告訴他,有你身後的這個人幫忙,他的冤情不久就會真相大白,到時別忘了要他把妹妹許配給我就是了……」李歐一時興奮過頭,說溜了嘴。

  「你剛說什麼?」

  「我……」他露齒一笑。「我說他真好命,有你這樣一位好妹妹。」

  他吁了口氣,危機低空飛過。

  為了讓她方便跟哥哥說些體己話,也順便給他們兄妹倆有個獨處空間,李歐悄悄退到她身後十步遠。其實今天他找她出來,是要試探看看像在昨天那樣隱密的環境下,兩人的行蹤是不是還受到監視。

  他不得不佩服奈得,手上擁有他還未知的新新科技,可以隨時隨地監控對方的行動,將對方掌握於股掌之中。

  這值得他賭上一把,底牌誰大,待會便可揭曉。

  他隨性地四處走動,表面上看似輕鬆,其實眼角餘光則警覺地朝四處瞄看。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柳湘依仍舊專心地在柳皓為墓前沉思。然風中不時傳來詭譎的血腥味道,和蔓延開來的怪異感覺,令李歐不禁繃緊神經,敏銳的第六感告訴他,左後方處有個不明物體正騷動著。

  一陣樹葉的沙沙聲,讓李歐體內警鈴大作,他迅速拉起她朝一旁濃密的林子裡奔去。

  「你在做什麼?我還沒跟我哥哥說完話!」柳湘依突然感到一陣莫名其妙。

  「還沒說完可以留到下次說,殺你哥哥的『活證據』看來已經出現。」雖已引蛇出洞,不過他可沒本事用赤手空拳來跟對方的槍桿子對抗。

  「你說什麼,有殺我哥哥的證據?」柳湘依兩眼瞪得奇大。

  「現在先別說話,否則我們的下場會比芙兒還慘!」他敢確定,被他設計入甕的殺手跟害死芙兒是同一個人。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

  「砰!」

  柳湘依直想問個詳實,不料一記槍響大作,讓她差點耳鳴,腦子還在嗡嗡作響。

  李歐拉著她繼續跪著,並且盡量選擇陽光微弱的地方,至少這樣可以增加活命的機會。

  不久,兩人鑽進一處雜草叢中,陽光被上頭高大的樹木擋住,除了灑在他們身上的點點金光外,縈繞在他們週遭的,儘是殘留朝露的葉片,微微寒氣襲進兩人體內,讓她雙手忍不住搓揉了一下。

  李歐將她的手拉進自己的襯衫裡,以自己的胸膛溫熱來烘暖她的手。而她則順勢將身子挪向他。

  「你確定對方真是來追殺我們的?」她忍不住抬眼望著他問。

  「噓……」他不便多談,生怕聲源成了槍靶目標。

  原本追逐而來的急促腳步聲這時已慢慢放緩下來,一條鮮紅色的領巾從葉縫間傳進李歐眼裡。天啊,好熟悉的花樣!李歐在心中不停回憶著……那條紅色領巾滾邊繡有繁星圖案和金絲鑲邊,是法國名牌Hermes在四年前推出限量發行的款式,由於價格貴得離譜,商家還會看顧客身份才決定賣出與否。在他印象中,當初他是買來送給……葳葳?

  他倒抽一口寒氣,緊迫的環境告訴他不能倉皇失措,他多麼不希望撞死芙兒及追殺他們的人就是葳葳,但種種跡象顯示,十之八九非她無誤。

  柳湘依從沒看過李歐神情變得緊張又不安,但他的過度表定讓她不得不佩服他的冷靜,莫非這個要殺他們的人,會是李歐所認識的人?

  隨著撥草聲音越來越近,他們兩人的身子貼得更為緊密……就在那女子發現兩人的藏身之所時,李歐迅即抓起一把邊緣銳利的芒草朝對方臉上鞭打而去,接著一個舉腳揮踢,正中無誤地踢掉對方手中的手槍。

  女子的臉被打得熱麻刺痛,手則被踢得又痛又麻,但她並沒有回擊,反而將帽緣一壓,馬上轉身逃走。

  「葳葳,你跑的那副挫樣我瞎了也認得出來!」李歐大步往前追去,只要能抓住她,這些日子以來的謎團便可一一揭曉。

  不過對方並沒回頭,逕如喪家犬般的狼狽狂跑著,但不消一分鐘,運動神經發達的李歐已差她不到兩步的距離了!

  「葳葳,你還不快給我停下來!」眼見即將手到擒來,哪知此時後頭竟傳來一記槍聲,讓李歐的腳步絆了下,他飛身撲前,不料只抓到對方的領巾,活結一鬆,對方已匆忙竄逃。

  「別追了,外頭有人拿槍,先躲起來。」柳湘依從後追來,發現一位個頭矮孝形貌猥狽男子正拿著槍對準李歐,從那特殊身高看來,應該就是奈得沒錯。

  「該死,就差那一秒。」領巾被緊緊抓在拳頭裡,李歐大失所望地捶了樹幹幾拳。

  「你剛剛看到的確實是葳葳?」柳湘依驚訝地問。

  「沒錯,」他將她帶到墓園旁的一處小石屋,在確定四下無人後,可認真地問:「最近你有沒有收下陌生人給你的東西?例如,戒指、別針,還是首飾之類的小東西?」

  「你認為我會有那種心情嗎?」他問這話似乎有欠考慮。

  「那就奇了……」就在李歐思忖間,突然不經意看見柳湘依頸上所掛的一條雞心墜鏈。「這是誰給你的?」

  「你忘了嗎?是畢大叔為我求的平安墜子,天礙…」她將事情整個連貫起來,眼神頓時全傻了!

  李歐連忙將那墜子取下,用力撥開一看,裡頭竟是個迷你監聽器!

  「真是他……」柳湘依惶然不安地看著他。

  李歐半句話也沒說,只知事情越來越複雜了……「你們確定不是在拍007系列電影?」面對眼前三張凝重的臉,柏克萊夫人詼諧地說。

  「這並不好笑,如果你提不出建設性的話,大可明說。」李歐賜給她一記白眼。眼下危機四伏,好不容易請了戴克參議員到她山上的另一棟隱密的別墅,誰知她正經話不說,老說些無關痛癢的渾話。

  「小種馬,別忘了你的格言,「這世界上沒有永遠打贏的將軍,但卻有永不認輸的將軍。』看你把自己搞得這麼緊繃,事情還沒圖個解決方法。自己就先亂了方寸。」她輕搖絹扇,一抹淡笑掛在嘴邊。

  「柏克萊夫人說得也對,至少我已派人查出和奈得有密切往來的官員,是一位姓畢的退休警局局長……」「人現在在邁阿密對不對?」李歐順理成章一接。

  「你怎麼知道?」

  兩人同時朝他看了過去,怎麼他比他們還要未卜先知?

  「那是因為那個姓畢的中年男子,現在是杏姨的黃昏之戀男主角。」柳湘依替李歐接續說道。

  「原來是這樣。這位姓畢的中年男子,曾經也是奈得他母親在外的姘夫,自從奈得他父親過世後,這個姓畢的傢伙為了要博取奈得的好感,以便能接近他嬌艷動人的母親,所以就以他在政府機關之便,讓奈得順利私運毒品到世界各國,舉凡海關、港口、邊境都有他的人當內應。而柳皓為當初也是畢諾斯旗下的一員,只是他省悟不及,雖然想脫離這毒窟,但這條路就像白襯衫沾到墨水,一旦染上就再也難以洗清。」戴克參議員鉅細靡遺的分析,精銳的眼確有政治家的迷人風範。

  「怪不得我哥哥能每個月都寄錢回來給我唸書……」柳湘依低低切切自喃著,要是知道哥哥在法國是以販毒來供應她唸書的話,這個書她寧可不念。

  一想到哥哥對她的兄妹之惰,她的心又不禁低回迷惘……一隻大手適時蓋在她手背上,溫熱的暖意漸漸傳送上來。「你是他惟一的妹妹,而且這麼可愛又情義深重,別說是他了,換成任何一個當哥哥的,都會想盡辦法來呵護你。」

  「放心好了,以後就換小種馬呵護你,她呵護女人的工夫可到家了!」柏克萊夫人樂見其成,這李歐為她出生入死都在所不惜了,還擔心他會不呵護她嗎?

  李歐睇向柏克萊夫人一眼,這女人越來越多話了!

  「那……那杏姨現在會不會有危險?」柳湘依突然想到杏姨現在正與惡魔共枕。

  「放心好了,剛剛我打過電話,杏姨說畢諾斯正在廚房替她烤個大蛋糕,晚上要帶到老橡樹俱樂部去。聽杏姨的口氣,不像有事,我會請邁阿密警方暗中保護她,不過我們也不能讓他發現我們察覺出監聽器一事,等會還是讓湘依重新戴上內裝監聽器的雞心墜子,免得他以為東窗事發。」李歐說完,柏克萊夫人忍不住呵呵笑了起來。

  「我說他很聰明吧,既然如此,那就將計就計,用些假訊息來逼出這隻老狐狸。」

  「看來我們的腦筋要轉快一點,不然總覺得自己好像有點像老廢物,已經不中用了。」戴克參議員對李歐欽佩有加的點頭。

  「參議員,快別這麼說,後續要引出這隻老狐狸並和法國政府高層官員周旋,這還需要兩位德高望重、正義凜然的俠心之士來幫助,我一個人的力量實在微不足道。」

  「瞧他嘴甜的,不但女人想挖心掏肺幫他,我看……連男人也心甘情願為他效命了。」柏克萊夫人觀看著一旁的戴克參議員。

  「那是他對柳小姐的無私付出讓我感動,我做的這些小事不過舉手之勞而已。」他可不認為自己會愛上李歐。即使他是個人見人愛的帥小子。

  「我相信戴克參議員的性癖好不會跟我扯上關係吧?」他幽了戴克參議員一默。

  「我還想老來得子,多生個女兒,你認為呢?」他也笑笑地回應。

  李歐又與眾人商討一些細節後,起身便要先行離去。

  「你要去哪裡?」柳湘依訝異他要隻身離去,連忙急問。

  從邁阿密到巴黎,李歐幾乎可說是寸步不離的守在她身邊,早已習慣有他陪著的她,此刻內心竟有種不踏實的感覺。

  「我來巴黎這麼久了,竟忘了去拜訪昔日在賽車場上的一位好友,也許從他那邊能問出奈得的一些線索。」

  「讓我陪你去!」

  「下山的路崎嶇不平,何況我今晚有可能會睡在那裡,那邊全是一些滿嘴黃色笑話的臭男人,你去了我不放心。」李歐說了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這件事跟我哥有切身關係,沒理由不讓我跟。」柳湘依執拗的脾氣一發,讓李歐也感到頭痛。「如果像在墓園,我們又不小心受到偷襲,你想想,不見得我們每次都能這麼幸運,萬一你修長的大腿上不小心被開了個洞,還是漂亮的小臉蛋被劃傷了,我可是會三天三夜都睡不好覺,難道你想看到我每天魂不守舍的樣子嗎?」

  甜如蜜的話語注入三人耳裡,除了柳湘依之外,其餘兩人都忍不住用手指摳摳耳朵,身上好像有蟲子爬,就是不知哪裡癢。

  他的擔憂讓她忘了堅持,然而看他眼神飄忽不定,她心裡仍有些擔心。「那……你早去早回吧!」

  李歐在她額上淺吻一記,便匆匆離去。

  柳湘依攀在窗沿看他身影漸漸遠離,再也隱藏不住慌張的神情。

  「這是什麼?」一把車鑰匙突然在她眼前晃啊晃的,原來是柏克萊夫人自己的敞篷車鑰匙。

  「想知道,就跟去看看啊!」女人就該挺女人一把。

  「可是他不是說那邊都是男人嗎?」萬一讓他知道,她很難解釋。

  「知己知彼,才能穩操勝算,你會笨到讓他發現嗎?」

  「你是說偷偷的……」

  「我沒說,那可是你說的。」

  柏克萊夫人將車鑰匙交到她手上,笑著輕拍了下。要瞭解男人,多花點心思是必然的。

  山區的路果如李歐所說,不但崎嶇還蜿蜒曲折,加上薄霧四起,若沒專心駕駛很容易就出事。加上又不能用遠光燈,以防李歐察覺,因此這趟跟蹤之行對她而言可說是驚險萬分。

  她不明白在這樣彎曲的山路,李歐為何開得那麼快,若說是去拜訪朋友,也毋需拼得如此神速埃她明知不該懷疑李歐的動機,但剛剛他藉故離開的那番話可信度實在不太高,而且當時他的眼神還有些奇怪……揣測的迷思充斥在她心裡頭的每個角落,對於自己為何會那樣關心李歐,是基於情誼……還是愛戀……瞬時她發現,她是愛上他了!

  這些日子以來朝夕相處,近水樓台,面對他的柔情款意,要她不愛上他也難。每日在她彷徨失意時,他的樂觀風趣即能一掃她心底的魔咒,讓她面對哥哥的事時不至於心灰意冷,只是在這樣一個開朗迷人的外表下,會不會有些不為人知的一面呢?

  但願不要。

  她在心頭不停地念著,握住方向盤的手也抓得更緊了。

  車子在一處掛有「鹽狗酒吧」招牌的店面停下,外頭零零星星站著一些男女,從他們談笑的表情看來,應該都是來尋歡求愛的,男人與女人之間的眼神充滿著曖昧與挑逗。她不明白,李歐來這種三流酒吧的用意究竟為何。

  夾雜在人群中,柳湘依緊緊跟隨在李歐身後。

  今晚的酒吧約坐滿了八成,顯然週五夜晚是浪漫的法國人用來幽會的最佳時機,也是表裡不一的偽君子尋花問柳的美妙時光。

  許多從他身旁擦身而過的女子,都拋以嫵媚的春波引誘李歐,而李歐只是回以禮貌性的一笑,並未停下腳步呼應對方。

  他筆直往裡頭一處包廂走去,推開木扇門,裡面坐著一位濃妝艷抹的紅衣女子,蓬鬆的亂髮和姿態不雅的抽煙姿勢,讓人看了直倒胃口。

  她正好奇李歐怎會和這樣不入流的女人有瓜葛時,那女子不經意地將頭髮一撥,她赫然發現,那女子竟然是……史葳葳?!只是判若兩人的打扮,讓她很難將前後不一的兩人聯想在一塊。

  「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找我!」史葳葳吐出一口煙圈,濃黑的睫毛膏讓她的模樣看起來像極了老鴇。

  「你撞死芙兒,還敢在外頭拋頭露面,不怕警方把你抓走嗎?」

  「你……你有什麼證據?」她有些詫異。

  「那條紅色領巾燒成灰我也認得。」難忘的生日禮物。

  史葳葳不以為意地笑了笑。「車子已被銷毀,我又是個外籍人士,目擊證人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你以為法國警方辦事效率那麼高嗎?」就奈得側面瞭解,這件事警方半點進展也沒有。

  「你不怕我去告密嗎?」

  「告了密,你就幫不了你的新歡了。」她有的是籌碼。

  「可是你遲早要面對法律制裁。」

  「但不是現在。就算我要死,也要拉著奈得一起死。」

  為了從她身上掌握一些奈得販毒的線索,他目前不能出賣她。「好,我答應你,你現在可以把奈得販毒的證據交給我了吧!」

  「別這樣對老情人,為了你,我受盡潘芙兒那女人的欺凌,不過很顯然的,苦肉計對你一點也產生不了作用。」她的清純百合形象裝得她好辛苦,若非要贏得李歐的心,她不會讓潘芙兒活到現在。「你和畢諾斯都是奈得的人?潛伏在我身邊就是為了要監視我,不讓我這證人有任何的輕舉妄動?」他截頭去尾,大致浮出個輪廓。

  「我跟奈得八竿子打不著關係,倒是畢諾斯教了我一個好辦法。只可惜,潘芙兒那女人天生命賤,喜歡打扮得跟柳湘依一樣,閻王要她提早歸西,我沒有辦法。」若不是看錯人,今天被車撞死的人就不是潘芙兒,如此一來,在杏姨的選擇下,她出現的機會還是比潘芙兒高。

  「照這麼說,當時你並沒有回上海去了?」

  「本來我是準備要走的,誰知道畢諾斯卻告訴我,潘芙兒那賤女人也偷偷到航空公司改機票,當時他告訴我,如果我能替他們將柳湘依給殺掉,他們也能替我除掉潘芙兒,到時……你就是我史葳葳一個人的了。」悲涼的笑聲充斥斗室,她捻熄一根煙,又迅速點上。

  「就我的印象,你不是一個心狠手辣的人,就算你在邁阿密是裝出來的,也不可能裝得這樣維妙維肖。」女人的潛能究竟有多無遠弗屆?

  「當女人被逼到死角時,就會義無反顧,絕地反攻,況且畢諾斯提供了我這麼好的機會,我為什麼要放棄?」就在她和奈得接觸後,她深知魔鬼的符咒已盤踞她的心。

  「現在你失敗了,為何還要約我出來?你該懂得我的個性,想讓我愛上你,除非你殺光全世界的女人。」他堅定的眼神已說明了一切。

  「如果我只請你陪我一個晚上,像以前一樣守著月光聊聊天,這場交易應該划得來吧!」今晚的相處,就當做是將來美好的回憶吧!

  李歐暗忖了會,揚揚眉毛道:「如果真這麼簡單,我當然不反對。怕就怕,到時你說話不算話,或想有任何附帶條件……」她截斷他的話,「不是每個女人都巴望著肉體關係,我只想聊聊過去咱們的那段甜蜜時光。我不得不承認,那段回憶確實讓我永生難忘。」她只想為他們之間譜下一個美麗的休止符。

  「葳葳,你這又是何苦?感情要拿得起,也要放得下。」

  「我沒你這人人愛的巧克力情人那麼瀟灑,不見得每個人都能跟你一樣,畢竟我對你用過真情,雖然到頭來還是無疾而終,但這是我的初戀。今晚陪我喝喝酒,開心聊著過往,明天一早醒來,我會努力調適我的心情的。」史葳葳眨著大眼看著他說。

  「那你答應我的事……」

  「明天一早,我會將奈得與一位高層人士談話的錄音帶交給你,你聽完裡頭的內容之後,就知道該採取怎樣的行動了。」史葳葳言盡於此,剩下就看李歐今晚的表現。

  「你的車在外頭嗎?」

  「還記得我上車前的規矩嗎?」

  李歐點點頭,隨即與她出了酒吧,先走到前座另一側,將車門打開,紳士的請她上車。

  然而這些畫面全映入柳湘依眼中,她沒再跟上前去。

  抓奸……

  並非她的權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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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柳湘依車上的時速表始終維持在六十左右,她異常的冷靜,絲毫沒有掉淚。

  她訝異自己竟能將EQ控制得這麼好,沒上前破口大罵,反而只選擇默默離開,心靜得如山中天池,不掀一絲波瀾。

  也許是哥哥的事讓她無暇顧及其他,也許她本就不該在處理哥哥的事情上與別人談情說愛,也許李歐的風流多情是她心裡早就有數的……可能就是這太多太多的也許撫平了她原本該難過的心。因此就算看到令人不悅的一幕,她還是能出奇地冷靜,彷彿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看到她進門,柏克萊夫人便嗅到了一絲異於平常的味道。「怎麼樣?小種馬是不是在外頭打野食?」

  柳湘依點點頭。

  「什麼啊?他真的在外頭……」她驚訝的大嘴整整可塞進兩顆柳丁,不過發現她竟面無表情,她不禁問道:「你怎麼能這麼冷靜?剛哭過?」不會啊,眼睛看來沒紅也沒濕。

  「我為什麼要哭?哥哥的死讓我難過很久,再也沒什麼事值得我哭的了。」死寂的心既已不再躍動,哭,更沒必要。

  「那你打算跟他……」

  「我想明天就離開這裡,謝謝你們這些日子以來的幫助,我想我還是不要打擾李歐,剩下的事我可以自己處理。」留在偽君子身邊,她反倒無法專心處理哥哥的事。

  柳湘依說完轉身便要離去,哪知柏克萊夫人竟三步並作兩步跑到她跟前,橫臂將路一攔。「你這一走豈不是害了我?天啊,沒想到他風流死性還是不改。」

  「我會留張字條告訴他,是我自己不方便再繼續打擾,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她不會牽累株連。

  「那隻小種馬機靈得很,不會相信你說的話,這樣吧,他回來後我好好教訓他一下,也許只是誤會一場,你……你就看在他這麼努力替你哥哥報仇的份上,原諒他一回吧!」要她當成剪斷紅線的黑手,她會下地獄的。

  「這沒什麼好原不原諒的,他有交友的自由,我也有選擇離去的權利。」固執的天性讓她難以妥協,眼見為憑,她毋需再聽解釋。

  完了完了,她沒事去當什麼狗頭軍師,要是湘依今晚沒跟去,也許李歐那小子偷偷腥懂得擦嘴也就算了……不行不行,這什麼歪論,那不是便宜了李歐,害湘依吃悶虧嗎?

  「我說湘依礙…」柏克萊夫人一回過神,廳裡已空蕩無人,柳湘依早就回到房裡去。

  她喊破喉嚨也不見柳湘依開門,這下事情大條了,明天一早肯定颳風、下雨、冰雹全都來了。

  黎明的一記曙光,打破黑幕的幽簾。

  一個床頭,一個床尾,男女共處一室,卻絲毫沒有任何激情場面。

  飲盡最後一杯美酒的史葳葳,開心地把玩酒杯,但心裡還是有些遺憾。

  「你這巧克力情人果真對我一點慾望都沒有?」她問。

  「我有慾望,但不是你。」李歐斬釘截鐵的答道,像把利刃直刺她心窩。

  史葳葳忍不住大笑起來,「想當居家的男人了?」

  「我想我們的交易已完成了一半,」李歐指著東方的魚肚白。「太陽在提醒你該盡的義務了。」

  她懶洋洋地從床上坐起,從李歐眼中已找不到昔日的溫柔,她知道一切都已結束,就像這冉冉升起的旭日,該是自己新生的開始了。

  「我偷偷在奈得的電話下裝了竊聽器,希望這卷錄音帶能給你一些幫助。」

  「謝謝你說到做到,我想我該走了。」將錄音帶放在口袋裡,他臨別一笑,算是盡釋前嫌,兩人將來還是朋友一常「不能給個吻別嗎?」

  「對不起,這不在交易範圍之內。」

  一夜未眠,讓李歐直想趕緊奔回柳湘依身邊,他忍不住要聞著她的髮香入眠,如果可以,他還希望能吻遍她每寸迷人的肌膚。

  一邊甩著車鑰匙,一邊吹著口哨,美好遠景即將實現,一夜的疲累已不算什麼了。

  哪知才踏進大門,他便見到兩名女子拉拉扯扯,一大清早出現這樣的場景,不算是協調的畫面。

  「你們在做什麼?」

  「你回來啦!小種馬……不,不,應該是小公貓,昨晚的美人魚還好吃嗎?」柏克萊夫人邊拉著柳湘依邊嘲諷地朝他問道。

  「你應該要去上一些淑女的課程,否則男人恐怕不敢再親近你了。」看此情況,想必又是柏克萊夫人亂嚼舌根,辦些危言聳聽的話。

  「好,那我現在就去上,這裡留給你自己處理。」她不想管,也……不敢管。

  聰明的人懂得溜之大吉,因為留在颱風警戒範圍內無疑是自討苦吃。在柏克萊夫人前腳一踏出去,柳湘依便拎著小包包跟著尾隨而去。

  「是因為我一整夜未歸而生氣嗎?如果是這樣,我道歉,朋友盛情難卻,一聊就忘了時間。」他攔住她,並補上一句善意的謊言。

  「對不起,我沒資格管你回不回來,我想離開是因為……我就是想離開,沒什麼理由。」她一時想不出原因,況且說謊也不是她的看家本領。

  「是因為我沒打電話報備嗎?」他想不出其他原因。

  「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你沒那麼重要。」她冷然厲聲回答。

  「我覺得你生的氣太超乎常理,是不是柏克萊夫人跟你胡說了些什麼?」八成在教她什麼馭夫術之類的。

  「你少亂猜。」她輕蔑地答道,「請把手拿開,別逼我進一步侮辱你。」

  「到底怎麼回事?什麼侮辱?你把話說清楚,我不想受這無妄的指控。」他緊扣著她的手腕,比枷鎖還要牢固。

  柳湘依怒瞪他一眼。「為你自己精湛的演技高聲喝采吧!」她企圖要掙開他的掌握,但卻徒勞無動。

  兩人瞪視許久,幾分鐘過後,李歐才開口問:「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麼?」

  「鹽狗酒吧的女人應該很風騷吧!天啊,我我居然說溜嘴……算了,那是你的私事,不是嗎?」她別過臉去,不想面對他。

  「你跟蹤我?」他的臉瞬間刷白,剛剛的謊言不攻自破。

  「這是我今生做過最愚蠢的行為。」她得承認好逼他坦白。

  「那八卦女人教你的?」用腳指頭想也知道。

  「是誰已不重要,我也沒有打擾到你風花雪月的雅致。從今天起,你更可以鬆口氣了。」她努力克制住想賞他一巴掌的衝動。

  「我通通都明白了,好,既然你都知道,我瞞下去也沒那個必要。」他決定說出真相。

  「你也曉得你是用『瞞』的了?!夠了,我不想再像個傻子一樣聽你的伊索寓言。」全是一堆渾話。「在我還沒解釋之前,你不准給我走。」這個黑鍋他背不起。

  「何必解釋,我又不是你老婆,我只是個很有自知之明的識趣女人。」說不生氣,分貝照樣越翻越大聲。

  「我是去跟葳葳要這個,就是你要的證據!」局勢緊迫,他鬆開手,拿出那卷錄音帶。

  不過她卻連看都不看一眼,反正要演戲,當然會準備道具。

  「不用了,證據我會自己去找。」

  「等等,如果你踏出一步,我會要戴克參議員停止任何查證的工作,並且全面消毀證據。」他不得不用這方法留住她。

  「無賴,你怎能做出這種事!」柳湘依吼道。

  「你先上樓,吃完飯後,陪我聽聽這卷錄音帶。」有時霸道也是一種手段。

  「好,你不會得意太久的。」她噙著淚轉身離開。

  她終於認清他了,這種人跟地痞流氓又有什麼差別。

  柳湘依將自己的衣物搬離原來的房間,她寧可和柏克萊夫人先擠一下,也不願再跟這種人同床。

  「你若是暫時不想睡在一起,我讓柏克萊夫人將隔壁房留給你住,好就近看到你。」

  他說破嘴,並將整件事來龍去脈全說一遍,無奈她怎麼也不相信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就只是蓋棉被純聊天。

  「不用了,我不喜歡它的鄰居。」

  「你沒有選擇的餘地。現在我就請柏克萊夫人過來,一起聽聽看這卷帶子的內容。」現在惟一能讓她信任的,大概就只有這卷錄音帶了。

  他讓管家請來柏克萊夫人,三人同時前往偏廳。

  「你最好別放錯,我們可不希望聽到一些三級片的叫聲。」絹扇輕拂臉龐,柏克萊夫人輕蔑地瞧看李歐一眼。

  「要是哪天真相大白,你的道歉方式就是自己把嘴縫起來三年。」被他那對堅信的眸子一瞪,她的喉嚨像是卡了顆棗子,半句話也吭不出聲。

  「你放完錄音帶後我就可以走了嗎?」柳湘依這時開口。

  「聽完再說吧!」

  李歐將錄音帶放進卡匣裡,沒多久便出現奈得的聲音,不過令人費疑猜的則是和他對話的男子,此人聲音渾厚,講起話來雖慢條斯理,卻是中氣十足,李歐曾有一度懷疑是畢諾斯,但仔細聽其發音的腔調,卻還是有些差別。

  整卷錄音帶的內容全都在談論一件跨國的走私計劃,他們訂於國慶日當天從哥倫比亞走私大量毒品,並將海關層層關節打通,最後決定將毒品運上花車,在一個彼此知道的地點故意讓車子拋錨,然後再由奈得派出的拖吊車將車拖走,完成這場天衣無縫的交易。

  「天啊,還真是大膽,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進行毒品交易,而且還是在熱鬧非凡的國慶遊行上,這些毒梟是燒壞腦子了!」搖扇的手慢了下來,柏克萊夫人有點不敢相信這則天方夜譚。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們敢這樣鋌而走險,一定有十足的規劃。」他看向柳湘依,想博取她的認同。

  「既然都有人給了你這麼精確的消息,那就交由警方將他們一舉逮捕入獄。」她淡淡地回答。

  「這時恐怕不能擔保白道沒被他們收買。這種事一定要當眾讓他們攤在陽光下,才能確保萬無一失。」李歐已有初步構想,他保證道:「你放心,這件事全包在我身上。」

  「我想我沒酬勞付給你。」她會跟他算得清清楚楚。

  「完全免費。」他沉著氣說。

  「我代替我哥哥謝謝你。」她不懂假笑,但勉強擠上一點。

  「你一定要這樣冷漠以對嗎?」

  「這是一種禮貌,你費了千辛萬苦才得到這樣重要的情報,我總要心懷感恩的謝你。」她完全以銀貨兩訖的心態與之交談。

  「那我接受,這樣你願意留下了嗎?」

  「既然這樣,那好吧。我也會盡能力還你這分恩情。」她說得公私分明,不帶一絲人情。

  「我猜,不到國慶日那時,你將會後悔你今天這樣的態度,而且還會加倍的深愛我。」李歐銳利的鷹眸帶著豪氣,自信滿滿。

  「我不會跟恩人回嘴的,如果沒事的話,我可以離開了嗎?」柳湘依再也聽不下去的選擇閃躲。「可以,但我想柏克萊夫人並不希望跟你擠一間房間。」他說道。

  「我這?」才一開口,柏克萊夫人便被李歐虎瞪的眼瞧得縮頭。「我沒跟人擠一間的習慣。」

  柳湘依見狀,也不好再說什麼,來麻煩人家已經夠不好意思了,現在她還得仰人鼻息才能替哥哥雪恥,忍氣吞聲似乎是目前最該表現的修養。

  「等會戴克參議員會來共商因應之策,你房門不要鎖,到時我好去叫你。」

  「我會鎖房門的,等參議員來後,你請管家上來叫我就行了。」

  「你怕我去騷擾你?」

  「我只想安靜,不想聽鴨子辯解。」

  向柏克萊夫人示了意,拉開椅子,柳湘依即迅速走上樓去。

  午後三時,戴克參議員偕同另一名年輕英挺的男子走進柏克萊夫人的豪宅中。

  「真是抱歉,拜訪不完的友人,應付得我團團轉。」戴克參議員一進門便歉聲連連。

  「百忙當中還得讓你抽空前來,我在想,是不是該請法國的媒體全來採訪你這位古道熱腸的正義之士。」李歐伸出雙手與戴克參議員來個熱情擁抱。

  「你說得到就得做到,我可一點也不謙虛的喔!」寒暄過後,戴克參議員這才將身旁的年輕男子做個介紹。「這位是全巴黎最年輕的首席檢察官,曾經在海牙的國際法庭起訴過羅馬尼亞前總統拜塞裡尼,還有在一次的軍購弊案中揭發一件上億法郎的回扣案件,當場讓兩名上將鋃鐺入獄。我想這些轟動一時的新聞你應該聽過吧!」

  「耳聞不如親見,你是施洛德檢察官吧,久仰久仰!」這傢伙的精明幹練是出了名的,特別是他不過僅僅二十九歲便有如此能耐,可見智慧過人,心思縝密。

  對方伸出手與李歐表示友好,目光交接的一剎那,彼此都有一種不願服輸的凌厲眼神。

  這位施洛德檢察官不僅年輕有為,在相貌上更是出眾搶眼,那種宛如義大利男人的深邃輪廓,還帶有一點點拉丁男子的優雅浪漫,舉手投足間,若沒經人介紹,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他是米蘭來的名模,跟呆板的司法界扯不上半點關係。

  「勞倫斯先生,聽參議員說,你手中有一卷奈得與毒梟計劃走私的秘密談話,不知現在是否可以放出來聽聽?」他不多做客套問候,直接切入主題。

  「等等,在聽錄音帶之前,還有個人必須跟你做個介紹。」湘依也是當事人,自有參與權利。

  他請管家將柳湘依請下來,約莫過了五分鐘,才見她步下樓來。那帶著憂鬱卻清麗脫俗的氣質,讓施洛德看了不禁微微怦然心動。

  在他眼中,漂亮的女子多是俗不可耐,但眉宇間帶有一股不服輸且堅毅果決的女子,才是他認為最有魅力的佳麗。

  「這位就是柳湘依小姐,她的哥哥就是間接因毒品關係,才會被奈得殺掉滅口,我希望您能盡力幫忙,剷除這隻大毒蟲,以告慰亡者在天之靈。」李歐替她的背景做個簡要介紹,只是對方目不斜視直盯著她猛瞧,就不知道他有沒有聽進耳朵裡去。

  「柳小姐您好,我叫施洛德,是巴黎市的首席檢察官。我相信,你的事如果早點讓我知道,現在就不會還拖拖拉拉,一點進展也沒有。」他伸出友誼之手,盼能博取良好的第一印象。

  這話聽進李歐耳裡,像是魚刺梗在喉嚨,滋味不怎麼好受。

  然而他那副很想扁人卻又得保持風度的模樣,看在柳湘依眼中卻有種扳回一城的快意。

  「勞駕你來處理這樣棘手的案子,要麻煩你了。」她露出難得的微笑,盈盈笑語更讓人對她春心蕩漾。

  「麻煩?怎麼會麻煩呢?打擊不法,維護正義本來就是我該做的事,早點將那些壞蛋繩之以法,也好讓你哥哥的冤屈得以昭雪。」

  好個現代包青天,字字句句鏗鏘有力。不過,這傢伙怎麼突然間變得謙恭有禮起來?瞧他看湘依的那副饞相,只差沒把口水流得滿地都是。

  「寒暄的時間結束了,該轉回正題了吧!」李歐催促道。請他來這裡可不是要調戲美女,況且這美女也不是他調戲得起的。

  「正題也是該跟他談比較有建設性,相信以他司法的角度來搜證與舉發,會讓我早點看到成效。」柳湘依的話雖沒有任何曖昧,但明眼人一看便知優勝劣敗。

  「好眼光,相信專業就是肯定自己。來,我們辟室密談,把所有的經過詳細地說給我聽。」施洛德彈了下手指,十分苟同她的看法。

  「好,樓上有間書房,讓我慢慢說給你聽。」

  兩人像是相見恨晚的知己,巴不得來個促膝長談一般。

  「等等,有什麼事這裡談就行了,況且參議員還在這,有必要去『辟』室……『密』談嗎?」李歐的臉頓時像結霜的死魚,眼凸嘴斜。

  「既然有人開了先例,我不過是有樣學樣,並沒任何不妥。」她反唇相稽,州官都能放火,她點盞小燈又算什麼。

  「你是存心讓我難堪嗎?」一把無名火莫名升起,李歐再也受不住了。

  「你們倆鬧彆扭了?」戴克參議員明眼人,紙包不住火。

  「沒的事,我們沒熟到去鬧彆扭。」柳湘依走到施洛德身邊,恭敬說道:「我哥哥的事就麻煩你了。」

  「我不知該說什麼,惟一能說的就是,上帝幫你找對人了。」他比了個女士優先的手勢,然後尾隨她身後離去。

  蹬蹬蹬的鞋跟聲從樓梯間傳來,聲聲椎在李歐的心坎上,他是殺了人還是放了火,為何像是應驗了現世報,讓他受此鳥氣?

  「是不是你這小公貓在外偷吃沒擦嘴?」這種事上流社會層出不窮,況且李歐還是有案底的。

  李歐怒瞪她一眼,不想多做解釋,他得趕緊跟上樓去,免得他們天雷地火一勾起,野火足以燎原就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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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8-17 00:25:47
  第八章

  李歐耳朵緊貼著檜木門,但即使心靜耳聰,卻只能聽到一些唏唏嗍嗍的雜音,聽不到其中的談話內容。

  要命了,他們到底在聊些什麼,真的是談正事嗎?

  要是談正事,為何有時還會傳出些許的笑聲?跟湘依相處也有一陣子了,她出現笑容的頻率是個位數,而且還要抓住天時地利人和才看得到,平時他挖空心思也難博「依」一笑,如今被那爛痞子一逗,她竟笑得跟天使聲音一樣,樂得忘記家恨了!

  打著首席檢察官的名號招搖撞騙,況且又是在湘依最需要幫助的時候乘虛而人,這無疑是十足小人行徑。

  不行,湘依那麼單純,思想那樣潔淨,萬一被這司法禽獸給欺負了,到時就算亡羊補牢也為時已晚。

  「叩叩叩!」連續三記敲門聲,打斷室內談話。

  柳湘依一張「請勿打擾」的臉出現在那扇門後,機械式地笑了笑。「請問有什麼事嗎?」

  「你們聊得夠久了!」

  「有你一整晚久嗎?」她妙語如珠,應答如流。

  「你們有說有笑,不像在談正事。」他提出抗辯。

  「要不然你要我邊哭邊說嗎?」

  「但你也笑得太……太開心了。」他不舒服。

  「你偷聽我們講話!」

  「我!我只是剛好想上樓告訴你,參議員晚上有個宴會,要我攜伴參加。」四兩撥千斤,先將敏感話題帶過。

  「喔,什麼宴會需要攜伴參加?」突然後頭走來一個人,施洛德耳尖得很,對這項提議興趣濃厚。「我想你得另外找伴,這裡沒合適你的人眩」先下手為強,管他風不風度。

  「也許柳小姐願意賞臉,我們剛剛相談甚歡。」施洛德強悍的美式作風,根本不將李歐放在眼裡。男未婚,女未嫁,沒什麼先來後到的鬼道理。

  「那恐怕是你會錯意了,湘依,今晚你必須當我的女伴,不能有任何理由推拖。」他拉起她的手,還當著施洛德的面將她細腰勾住,直往樓下而去。

  「你……你不能強迫我。」

  「能,因為你欠我人情,我要你現在還我。」事情可以順利進展到現在,李歐覺得自己功不可沒。「天啊,堂堂一個上流社會分子,竟然跟個平凡女子討人情?」她有沒有聽錯啊?

  「沒錯,而且我要你馬上償還。」他想不出任何紳士手段,即使厚著臉皮搶人,他也在所不惜。

  想要步上國際舞台,就得懂得自己去找舞台。

  不論是政客或是政治家,一旦有機會製造新聞,便會不忘作秀以增加知名度。

  「生日快樂,參議員先生。」

  在一處私人的俱樂部內,戴克參議員趁著國慶日前夕,邀約各國重量級人物前來參加他的生日,每個賓客都大有來頭,個個都是政商要賈,場面相當浩大有看頭。

  「太好了,我就知道你們兩人一定會和好。」見李歐挽著柳湘依走進來,戴克參議員輕鬆的笑道。

  只是不到兩秒鐘,便見施洛德也尾隨而來,從三人肅然的表情看來,情況似乎不是他想像的那樣愜意。

  「看你們又和好如初,我真替你們感到高興。」戴克參議員送上一股暖流,但願能融解冰封的氣氛。

  「我這是還人情,一個逼我一定要還的人情。」她從不想欠人太多,要不是因為哥哥的關係,人情債從來沒她的份。

  「看她多懂得人情世故,有她當我女伴可說是與有榮焉。」不管她如何冷嘲熱諷,李歐擱在她腰上的手堅決不放。

  「那是你厚著臉皮要討回去的,告訴你,只到宴會結束為止。」今晚她就可以把人情債還清了。「可是你還有循環利息,湘依寶貝,還記得在機場的事嗎?要不是我,芙兒可能就把你給毀容了。」那女人驃悍火爆,他相信她做得出來。「對了,在你哥哥的墓地我也救你一次,算一算,你還欠我很多。」一生一世恐怕也還不完。

  「好,算你行,那你打算要我怎麼還?」

  「暫時還沒想到,等我想到我自然會告訴你,現在你得盡一個當女伴的義務,陪我跳一支舞。」

  音樂正在此時響起,樂隊和諧地演奏華爾滋舞曲。

  「你找別人,我不會跳華爾滋。」這種交際舞她沒概念。

  李歐哪能讓她有機會落單,一旁的施洛德雖故作自然地與一些女伴閒聊,但那對虎視眈眈的賊眼還是不時朝柳湘依身上飄去。

  「沒關係,我帶著你跳。」他執起她的手,隨著音符飛揚而婆娑起舞。

  他教她怎樣數拍子,其中有好幾次她都沒注意而踩到李歐的腳,但他像若無其事般,半點皺眉的神情也沒有。

  此時,廳內的燈光突地全部熄滅,接著服務生將場內的所有蠟燭點上,待一支支蠟燭被點亮時,那氣氛可說是浪漫到了極點。

  也許是受了情境影響,暴戾和怨愈之氣在此弭平了不少,悠揚的樂聲傳進兩人耳裡,對立的高牆也漸漸趨於傾頹……「不要不理我,我是真的用心愛你。」卿卿呢語迴盪在兩人的鼻息間,李歐將她拉進懷裡,像個小學生低頭懺悔。

  這是她頭一遭看到李歐那副無辜的神情,兩道眉整個彎成外八字,一張薄唇高高嘟起,更讓人不捨的是那對認錯的眸子,讓她看了也不忍心。

  「我又沒逼你認錯,你自己認為對就行了。」嘴是硬的,心是軟的。她早就原諒他了,但就是看不慣他死不認錯,才會藉著施洛德來氣他。

  「我承認我騙你到朋友家是不對,但我確實沒跟崴崴做什麼。有的事我會承認,但沒有的事若被誣賴,你應該能瞭解那種痛苦。」他摟著她的腰翩翩起舞,在李歐耐心的教導下,她也跟上了拍子。

  「可是一夜未歸,實在很難讓人相信。」

  「這是她要求的條件交換,但僅僅是陪她聊天。對不起,我知道這話聽來荒唐,但有時事實也會出現荒唐。」溫熱的鼻息充斥她頰邊,澎湃的高浪漸漸平息。

  「如果我說現在我不想談這個,只想好好處理哥哥的事呢?」情感包袱沉重,她的肩膀馱負不動。

  「不行,你是我的,你哥哥的事我要全程參與。」他不給一絲空間。

  「那施洛德……」

  「叫那小子滾邊去,除非他打消對你的念頭。」他必須好好找戴克參議員聊聊。

  「我又還沒嫁給你,人人生而平等。」她故意這麼說。

  「你的情況特殊,屬於我的保障名額。」這種事沒得商量。

  「你很霸道,你知道嗎?」她喜歡他的佔有慾。

  「我知道,而且今後會更霸道。」緩緩的吐氣雖柔,但卻是充滿勁道。

  「那你自己該不該檢討?」

  「頂多以後別跟女人共處一室,這有什麼難的。」

  「能做到再說。」男人的話總是得對折再對折。

  「那就是原諒我嘍?」他想聽到肯定的答案。

  她欲言又止,微張的小檀口啟了又閉,只是緊緊抓住李歐的肩,不知該如何回答他。

  正不知所云時,施洛德卻在此時走了過來,他杵在兩人中間,禮貌問道:「不知我有沒有這個榮幸請柳小姐跳一支舞?」

  柳湘依感覺到李歐身子動了下,她立即回以禮貌的微笑,「我不習慣換舞伴,很抱歉了。」

  短短一句話,卻已表示她原諒他了,而同時也告訴施洛德,她已名花有主了。

  「我們是君子之爭,就像在司法的世界上切以公平為原則。」施洛德不以為杵,仍面帶微笑看著兩人道:「我們本來就是朋友,而且還是同一陣線,我希望不要因此而破壞彼此的交情。」

  「這是當然的,你會有這種想法,讓我對你的觀點倒是大大的改變。」李歐豪爽地伸出友誼之手,他很開心有這樣一個可敬的對手。

  「這沒什麼,情嘗商場及法場都得有輸贏,而且你們倆郎才女貌,我輸得心服口服。」施洛德露出開懷的笑,在深深一鞠躬後,主動在兩人面前消失。

  「還挺有風度的,我想他一定是認為贏不了我,才自動摸摸鼻子離開。」剷除情敵,又得到她的原諒,李歐頓時心花怒放。

  「如果你還不懂謙虛,我會讓整個局勢瞬間轉變。」柳湘依說完看到李歐嚇得忙搖頭,忍不住笑了出來。

  「千萬不行,這玩笑可開不得。」

  兩人緊緊貼著,徜徉在浪漫的華爾滋舞曲中。

  這一刻,柳湘依感受良多,有個依靠的肩膀,內心是多麼地安寧……曲終人散,做作、虛情與浮華全一掃而盡,留下的只是桌面的杯盤狼藉,殘羹剩菜。

  施洛德一人飲盡最後一杯酒,高濃度的酒精讓他雙眼迷,滿臉通紅。

  「早就告訴你,人家小兩口只是鬧鬧彆扭,你不可能乘虛而入的,何苦這樣折磨自己。」戴克參議員將他手中的酒杯取下,不解這樣一個位高權重的人,會淪困在情網當中。

  「從小到大,我眼中就沒有輸這個字,即使對柳湘依的感情還沒到刻骨銘心的地步,但我寧可先握在手中,也不願她輕易溜開。」她在最後一刻選擇了李歐,對方那副趾高氣昂的神情,對他來說是個極大的羞辱。

  戴克參議員搖著頭,對他的解釋感到無法苟同。「小老弟,今天我請你來,純粹是為了柳湘依要為她哥哥平反的事,你實在沒必要自己找罪受。」

  一口烈酒直入深喉。「男人是視覺性動物,往往以他的雙眼來決定會不會愛上這個女人,當我第一眼看到她時,那瞬間的印象就足以令我難忘。」

  「可是你該清楚你的責任,況且,你不覺得自己似乎投入得太快嗎?」速食的愛情通常草率憑衝動。

  「我做事要老是慢慢吞吞,今天就不會有此成就,做事要速戰速決,拖泥帶水不是我的專長。」

  戴克參議員搭上他的肩,深表遺憾道:「可是今天你也很有風度,還誠心誠意祝福他們。」

  「不過我實在看不慣李歐那小子氣焰囂張的嘴臉,我嚥不下這口氣,在他們還沒正式成為夫妻前,我會想辦法挽回頹勢。」他一對利眸鋒芒地嚇人,瞧得戴克參議員也懸著一顆心。

  「你可別亂來啊!」

  「放心吧,君子動口不動手。」

  施洛德嘿笑兩聲,他要讓李歐知道,在他面前囂張是沒什麼好下場的。

  「喲喲喲,終於和好了啊,那我總算是鬆了一口氣。」柏克萊夫人見兩人重修舊好,樂得大擺宴席,慶祝兩人破鏡重圓。

  「以後只要你少在那邊亂出主意,相信我們的感情會更堅固。」李歐夾了些奶油烤白菜放進柳湘依碗裡,恩愛疼惜之心羨煞旁人。

  「你外頭已有那麼多的追求者,竟然還有閒暇功夫管到別人,難怪全法國的人一提到你,沒有不佩服的。」戴克參議員喝了口湯,嘖嘖稱奇她的能力。

  「追求有什麼用,提到結婚,每個人就跟縮頭烏龜一樣全破了膽,好像我沒賢妻良母那種特質一樣。湘依你說,我這樣適不適合嫁為人婦?」她得找個會說實話的人來做公正。

  「當然適合嫁人,像夫人這樣古道熱腸、善良仁慈的人,不娶你的人肯定沒什麼眼光。」柳湘依的話讓柏克萊夫人當場傻眼。

  「天啊,你變開朗了,而且說的話句句中肯。」很少聽到柳湘依讚美別人的話,如今聽來格外悅耳。

  「我本來就是一個很開朗的人,只是哥哥的事讓我無法快樂起來,如今有這麼多朋友的幫忙,眼看冤屈就要得到伸張,心中畦礙自然減少許多。」柳湘依露出欣喜笑容,特別是把眼光轉到李歐身上時,感觸更為深遠。

  「一旦這件事告一段落,你們就準備來參加我的喜宴,我迫不及待要帶湘依回邁阿密,在充滿海風的教堂邊舉行我們的婚禮。」李歐喜滋滋地拉著她的手,多麼希望眼前這可人兒馬上成為他的新嫁娘。

  「真的嗎?小種馬不當種馬,要當只居家馬了?」柏克萊夫人逗趣問道。

  「哥哥的事若能成功,不可否認,他功不可沒。」

  「不會吧,你是想把自己當成謝禮嫁過去?這代價也未免太大了吧!」

  「有什麼不行嗎?」李歐暗示她最好閉上嘴。

  「嗯……要是湘依開心的話,我是沒什麼意見啦!」這回她不敢再發表高見。

  「聽說參議員有最新的資料要告訴我們,我想……還是先將正事辦妥,以後的事慢慢再說。」柳湘依緩緩說著。

  四人用完餐後,全部群聚在書房,戴克參議員輕咳兩聲便開口。

  「根據最新得到的確切情報顯示,在國慶日當天會有一批從哥倫比亞運送的毒品抵達巴黎,七成是純度極高的海洛英磚,剩下三成則是五十萬顆的MDMA,市價超過一億歐元……」在這之前,李歐已將那卷錄音帶內容告知戴克參議員和施洛德。

  「看來我該找奈得這小子聊聊,其實和他化敵為友也不是沒有好處。」

  「你可別跟他沾染到任何關係,我已跟施洛德討論過了,若是能掌握住奈得和畢諾斯確實和這筆毒品交易有關,他一定會在最快的時間內將兩人起訴,讓他們受到應有的制裁。」

  摒除和李歐的私人恩怨,施洛德還是得看在戴克參議員的面子上,全力在這件事上交出個漂亮成績單。

  「照你這麼說,如果能當場將他們的貨攔截下來,並且確定幕後是奈得他們這班人在操控,他們就會被判處死刑了嗎?」柳湘依問。

  「販毒在法國是惟一死刑,歷年來並無特赦的慣例。」

  這聽來是個大快人心的消息,柳湘依內心激動不已,恨不得國慶日當天能看到奈得栽個大跟頭。

  「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如何在他們交易的過程中,提早將這批貨攔截下來。」戴克參議員將地圖攤開,指著上頭路線說:「國慶遊行隊伍從凱旋門來到協和廣場,然後過橋後到國會大廈,而那些準備與奈得交易的毒梟會與他們在橘園美術館前碰頭,並且當場進行交易。」

  戴克參議員接著說:「他們會先交換識別證件,確定之後,裝載毒品的花車中途拋錨,接著由拖吊車拖走,在合理的狀況下,這台花車神不知鬼不覺的消失,並不會有人懷疑。」

  「所以我們必須趁奈得那票人還未到達前,先將這台裝滿毒品的花車給開走,我這樣說對不對?」李歐語帶趣意地看著戴克參議員。「我相信識別證已在你手上了。」

  「怪不得你會比我有女人緣,什麼事都逃不過你的眼睛。」戴克參議員不禁拍掌佩服。「識別證是複製的,所以在他們還未察覺前,必須完全掌控這台花車。」

  「時間上我們也估算過了,這批毒梟到達機場的時間大約在八點半,從出關至交易地點大概需兩個小時,但當天有交通管制,所以最快在十一點左右他們就會抵達目的地,如果我們能在十點五十左右與他們接觸到,就能十拿九穩。」甜美的笑靨配上自信的腔調,柏克萊夫人的聲望並非浪得虛名。

  「要是奈得他們也提早到達呢?」柳湘依提出質疑。

  「很簡單,在他們前來的路上製造點假車禍,或是找個假警察來騙他們繞繞幾條街,我想他們會很有耐心配合的。」李歐握緊她的手,安住他心愛寶貝的心。「如果再加上葳葳的情報無誤,這台花車上的毒品和奈得老巢裡的賬冊要是吻合的話,柳皓為在生前所指控的供詞,應該就可以當做是翻案的依據。」

  「若真能這麼順利的話,柳小姐,你哥哥的冤屈就能得到平反了。」戴克參議員開心的程度不下於柳湘依。

  柏克萊夫人看在眼裡,頗富興味地對上一句,「那你在國際間的聲望不也相對提升不少了嗎?也許下期時代雜誌的封面就是你了。」

  「如果有這機會,我會舉薦你,封面總是留給漂亮有智慧的女人。」

  「那……在這先跟你說聲謝嘍!」浮起一抹倩笑。

  「在還沒受到時代雜誌訪問前,我們是不是該先來沙盤推演一番?」還沒真正完成湘依心願前,李歐不敢掉以輕心。

  四人正準備分配當天行程時,突然走進一位不速之客。

  「施洛德,你不是在刑事局調閱資料,怎麼突然間跑來這裡?」戴克參議員面色凝重,希望他不是來攪局的。

  「我能找柳小姐私下談談嗎?」他神情嚴肅,面色凝重。

  「有什麼事不方便在這說嗎!我相信這裡並沒有所謂的外人。」李歐略微繃緊了神經,他決不容許有任何的私下活動。

  「你放心,我說過和你們成為朋友,就永遠是朋友。況且就在隔壁而已,現場有兩位朋友在此,你還需要懷疑我的誠意嗎?」施洛德一副光明磊落的模樣。

  「是有關於我哥的事嗎?」柳湘依不想涉及其他不相干的瑣碎事件。

  「沒錯,沒任何的私人情感在裡頭。」

  「那好吧。」她看了眼李歐說:「我很快就回來。」

  看著兩人走到隔壁房間,待沉重木門一關,李歐眼皮突然跳得厲害,連戴克參議員和柏克萊夫人也出現異常的不安。三人相視無語,全都在猜測這施洛德到底有什麼事是不能當眾說的。

  一團疑雲罩頂,迷茫詭譎的氣氛籠罩著……「相信你在台灣的律師已把這些照片和判決書拿給你看過了吧?」公文袋一打開,施洛德將所有資料全攤在桌上。

  柳湘依拿起來一看,這些照片的確和她在劉謹行律師事務所的抽屜裡發現的一模一樣,當初她就對照片和判決書陳述的內容有些出入而生疑。

  「沒錯,我在台灣也看過這些照片。」她承認道。

  「你沒對這裡頭的內容向李歐質詢過嗎?」施洛德口氣異常冷靜。

  「他有向我解釋過,那是因為前方那台車故意撞向我哥哥的車,才會使得我哥哥失控撞上護欄,接著意外才發生。」她接著說道:「只是他在法庭上說,是那台車不小心打滑才撞上去,就他當時的角度,他是惟一的目擊證人。」

  「那你知道前方那台車裡頭的人是什麼身份嗎?」他專業的口吻,不放過一點點小線索。

  「不知道。」她搖搖頭。

  「那個人就是奈得派去要製造意外事故的殺手,本來在進行到第三圈時就準備將你哥給擠出場外,但由於你哥車技精湛,因此多次躲過劫難。但就在最後一圈時,你哥竟然逃不出對方的擠迫,在兩面夾殺下,不得已才踏上黃泉路。」他精闢地解說這照片的其中原委。

  「怎麼會是兩面夾殺?」她不解。

  「沒錯,若不是李歐幫忙將你哥的路堵死,也許悲劇就不會發生。換句話說,你哥更可能得到全歐洲方程式賽車的冠軍頭銜。」他抽絲剝繭,繼續說道:「我還詢問過當時承辦此案的幾位相關幕後人士,根據奈得的說法,當初他們還曾跟李歐商量過,只是李歐可能為了避免進監吃牢飯,才會出庭做偽證,完全是為了替自己脫罪。再說,警方也曉得奈得勢力太過龐大,因此在雙方不傷和氣下,便以柳皓為因意外事件而結案。」

  「你……你說什麼,李歐將我哥的路堵……堵死?」她腦袋一片空白,希望施洛德的這些話全是子虛烏有。

  「沒錯,當時奈得曾拿出一百萬美金請李歐幫忙,但李歐當時並沒有答應,也沒收下那筆錢。不過奈得卻告訴他,如果他能幫這個忙,在下一屆的全歐亞方程式車賽中,他們就有辦法讓他拿到總冠軍。你想想,這對一個賽車手而言,是多麼光榮的一個榮耀,這種誘惑力,可不是金錢就能帶來的滿足。」他不是故意要造謠生事,白紙黑字全都有憑有據。

  一想到害死哥哥的兇手有李歐的份,一股焦慮與不安立即襲上她的腦門,她的頭好燙,心跳得好快,全身像是要被燒起來似的……「不,我不相信,你這個騙子,我不會相信你說的話。」天啊,她怎麼能相信,剛剛在餐桌上緊緊握住她的手,要一起與她共創未來的人,竟是害死哥哥的共犯之一?

  「全部資料都來自警方,身為一個檢察官,怎會不知偽造文書是處以重刑。你認為我會知法犯法嗎?」這無疑是給李歐一個當頭棒喝。

  「我不想聽,你快拿著這些資料離開!」柳湘依氣得將桌上的資料全掃落地。

  「如果你還想要有進一步的資料,你曉得該如何找到我。」施洛德拎起他的手提包,悄然離開房間。

  靜默中,一室肅然,漸漸地,嚶嚶啜泣,迴盪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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