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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江曉嵐]Milka情人(巧克力情人之四)[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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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8-17 00:37:11 |倒序瀏覽
Milka情人(巧克力情人之四)作者:江曉嵐

什麼?!堂堂當今法國社交圈四大貴公子之一的他,
竟得在三個月內調教出一名最艷冠群芳的社交皇后,
以當作最與眾不同的復仇桃色禮物?
喂,搞清楚!他可是名號響遍全歐的頂尖室內設計師,
既非造型師也非化妝師哪!更何況,
那「材料」還是一塊未經琢磨、飄洋過海的東方玉?
加上她自視甚高、驕蠻難馴,卻妄想麻雀能變公主?
算了,反正受人之托,舉凡女人各種嬌媚儀態、
社交禮儀甚至男歡女愛……皆是調教首要重點,
樂意忠人之事的他倒要看看她的能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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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8-17 00:38:05
 楔子

  如果你夠幸運,

  在年輕的時候待過巴黎,

  那麼巴黎將永遠跟隨著你,

  因為巴黎是一席流動的響宴。

  ——海明威

  柏克萊夫人,這場響宴最閃亮永恆的一顆星,巴黎上流社會最引人注目的社交皇后,她年過半百,但是風韻猶存,舉手投足依然蔚為風尚。

  她是貴族的後裔,丈夫是受封的男爵,早年守寡,家產十分之龐大,而對於她丈夫的死亡自以前到現在就有許多流言耳語。

  有人說,男爵是親眼目睹不安於室的柏克萊夫人與家奴在床上翻雲覆雨,一氣之下心臟病發死亡;也有人說,男爵根本就是柏克萊夫人跟家庭醫生的情夫聯手下藥毒死;還有人說,男爵是受不了柏克萊夫人日日夜夜的需索無度,在玩了一次SM的把戲後,死在鐵椅上,死時兩手還被人用皮繩反綁在身後……

  由種種不堪入耳的傳言來看,就知道在所謂的上流人士眼中,柏克萊夫人的評價了!

  柏克萊夫人是個淫蕩、風騷、生活熱鬧、永遠都不甘寂寞的女人。

  但是即使如此,紳士淑女們還是喜歡和柏克萊夫人來往,她高超的交際手腕,像只花蝴蝶穿梭在政商名流之間,據聞有些國家政策那些政府官員還得資詢她的意見呢!

  柏克萊夫人永遠是最受人矚目的貴夫人,她一直都在創造時尚,而如今,她又成為上流社會人們的焦點,人們的話題圍著她打轉,因為近來在她身邊多了四名社交圈的貴公子。

  就像令人愛不釋手的巧克力一般,這四名瀟灑倜儻的貴公子讓許多名媛淑女為之癡狂,她們想盡辦法要吸引他們的注意,爬上他們的床,前仆後繼,所有人都擦亮眼睛看著,究竟是什麼樣的絕代佳人能擄獲他們的心?

  包括柏克萊夫人,她也在靜靜的看著這出……

  女人們的巧克力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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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8-17 00:38:46
  第一章

  清晨,約瑟夫駕駛著黃色的拉風跑車在林蔭大道中疾馳。

  在靈氣瀰漫的蒙馬特山丘上,縹緲的白霧猶如薄紗籠罩著坐落在山丘上的法式莊園,這座在山頂佔地遼闊的莊園就是鼎鼎大名的柏克萊夫人其中一個落腳處。

  柏克萊夫人是個相當富有的女人,在法國各地都有落腳處,甚至歐洲各地都有她的住處,例如英國的古堡、比利時的農莊、阿爾卑斯山上的別墅、柏林的庭園……等等,不勝枚舉。

  莊園是華麗的巴洛克造型,雕樑畫棟、典雅厚重,約瑟夫毫無阻礙的將車開進莊園,似乎已是這裡的常客。

  跑車在大門入口處前的廣場停了下來,他下車的時候管家便立刻迎上前。

  「侯昂先生,夫人已等候您多時。」安東尼管家是個年過六旬十足十的英國紳士,他在柏克萊夫人身旁已有將近三十年的時間,夫人的日常生活皆由他一手照料。

  「為什麼不多睡一些,何必等我,我到了就直接去臥房找她不就得了!」約瑟夫勾起唇角,黑眸曖昧的眨了眨。

  「夫人徹夜未眠,似乎有一件困擾的事,希望侯昂先生幫忙解決。」安東尼深邃湛藍的眼瞳微微一笑。

  「她也會有困擾的事?」約瑟夫揚起眉峰輕笑。

  「請隨我來吧,先生。」

  約瑟夫身穿樹綠色的粗織毛衣,暗棕色的,腰帶斜掛在腰際,隨性的穿著下比一般人印象中的紳士輪廓多了藝術家的閒逸氣質,非制式、不按規矩走,就像他孟浪自由的個性,他一向不喜歡給自己太多束縛。

  他出身於法國望族,先祖是王室之後,在法國南部經營著歷史悠久、舉世聞名的葡萄酒莊園,約瑟夫是惟一的繼承人,但是就依他狂放不羈的性格,當然是不肯照著家裡所安排的路來走。

  約瑟夫學的是裝潢,是法國最頂尖的室內設計師之一,他的名號響遍全歐,設計作品更是跨越大西洋遠到美國,因此即使不靠祖傳的家業,他依舊有相當富裕的經濟基礎。

  人瀟灑,年輕又未婚,還是個大富翁,莫怪乎有許許多多的名媛淑女爭相獻媚,夢想著登上侯昂家族最新繼承人的夫人寶座。

  進入柏克萊夫人的住所,從玄關到客廳,以後現代的巴洛克風華安排,舉凡大理石的地材拼花、鐵花為材的螺旋扶梯、天花板精緻的瑰麗鑲邊到輝煌鮮亮的豪華傢俱,獨具創意的搭配,在在顯露出設計師碧麗雍華的強烈性格。

  走進夫人雅致瑰麗的臥房,洛可可精緻優美的裝飾更襯脫出女性的纖細柔美。

  小巧對襯的傢俱強調著女主人的秀巧典雅,輔以金色修邊更增添整體空間的氣勢。

  約瑟夫滿意的看著由他一手設計的華麗空間,他一向喜歡金碧輝煌的法式古典設計。

  也許是或多或少都受到家族裡雍容尊貴的氣息熏陶,所以他的作品莫不充斥著誇張華麗的巴洛克風格、或是華美典致的洛可可風采,他盡量實現顧客們魂牽夢繫的夢想,讓人們都能住進富麗燦爛的歐式宮廷。

  「約瑟夫!」一個慵懶的女人聲音傳來。

  約瑟夫循聲望去,他看到一名有著典雅氣質、風韻猶存的女士斜躺在躺椅上。

  安東尼向柏克萊夫人鞠了一個躬,緩緩的退出房外,臨走還為他們帶上房門。

  約瑟夫勾著唇角,走到她面前,彎下身親吻了一下她的臉頰。

  她看起來頂多是個五十歲保養得宜的雍容女士,但是眾人還是猜測不出她的實際年齡,因為一個在五○年代法國社交圈綻放的美麗花朵,怎麼可能只有五十歲。

  不過何必在乎她的年齡,在約瑟夫看來任何年紀的女人都有她獨特的魅力,尤其是柏克萊夫人,她懂得延長自己美麗的時限,展現自己引以為傲的風采,就像顆璀璨奪目的鑽石,散發著晶瑩閃亮的光華,久久不退,這使得她在人群中,更顯得與眾不同。

  「約瑟夫,昨晚,我失眠了一整夜。」柏克萊夫人坐直身子,將約瑟夫拉了下來,她軟弱無力的將頭靠在他肩上。

  「哦?為什麼?」約瑟夫海藍色的眼眸漾滿笑意。「睡不著的話,應該叫我來陪你啊!本少爺樂意之至。」

  「有些事情是需要一個人靜靜的思考。」柏克萊夫人棕色的眼睛黯然的問了閃。

  「那思考了一整個晚上有什麼結果?」

  「是有個結論,但是需要你幫忙。」

  約瑟夫揚起漂亮的劍眉,歡迎她繼續說下去。

  「我要借用你這雙設計的巧手,替我打造一個比巴洛克更加引人意亂情迷的淑女。」柏克萊夫人握著他的雙手,似笑非笑的凝視他的眼睛。

  「淑女?」約瑟夫驚詫的聳動眉宇。

  「是的,她是我要拿來送人的桃色禮物。」

  「你別開玩笑了!」約瑟夫笑著鬆開被她包住的雙手。「我是室內設計師,不是造型師、化妝師,我怎麼幫你打造一件桃色禮物。」

  「你可以的,你是縱橫社交圈的貴公子,出身名門,精通一切交際禮儀,加上你奔放的靈感及獨具匠心的巧思,你一定能為我調教出最與眾不同的美麗禮物。」

  「你對我寄予太大的厚望了,但是恐怕我要令你失望!」他直覺這是一件相當棘手的事情。

  調教一名社交名花,這真是一件多麼奇怪的差事!

  「約瑟夫,幫幫我,這是一樁復仇,也是一件比賽,我從來沒有輸過,我不能輸。」柏克萊夫人露出一種悲傷又帶著不甘願的神情。

  約瑟夫是第一次在她臉上看到這種表情,即使驚愕的情緒沒表現在俊臉上,但是他胸腔內的心臟還是微微的抖動。

  「夫人,你這是丟給我一個大難題了!」約瑟夫歎氣的搖搖頭。

  在他睫毛覆蓋下的陰影,有著令人心碎的憂鬱,似乎這是件多不人道的殘酷任務。

  「求求你,這個男人曾經拒絕我,即使妻子死了,他還是拒絕我,在前些日子的舞會上我又再度遇見了他,他恬靜滿足的神態令我發狂,就算我身邊擠滿了人,但是在夜裡的房間我還是覺得淒冷孤寂,可他卻過著與我完全不一樣的生活,他陶醉在自我的快樂中,擁有著美好的夢想,還有出色的後代,他的幸福是我近來的夢魘!」

  柏克萊夫人棕色的瞳心陷進嫉恨如狂的黑洞。「沒有我,他怎能過得如此滿足,當初他拒絕給予我幸福的權利,今日我就要奪走他所享有的幸福!約瑟夫,請求你,就把我當成是一個乞憐的老婦吧!伸出你的雙手,幫幫我。」

  「夫人……」那一瞬間,在她臉上他看到了從來沒出現過的蒼老,約瑟夫歎口氣,輕輕的點點頭。「好吧!」

  「謝謝你,約瑟夫。」柏克萊夫人喜出望外的在他的俊臉上印下一吻。

  「但是,我可不敢保證結果一定會成功。」他醜話先說在前頭,免得到時她報不了仇,反而傷了彼此之間的和氣。

  「你行的,我相信你,你一定行!我不會看錯人的。」

  他也希望如此。「是什麼樣的女孩?」他必須先知道調教的是什麼樣的「材料」。

  「一顆來自東方的玉,未經琢磨,她一直等待著你這雙巧手。」柏克萊夫人一掃先前惶恐的哀求,在她眼裡又輕易找到熟悉的神秘。「你曾經到中國旅行,說得一口流利的中文,我相信你跟她會很好溝通的。」

  「她是中國人?」約瑟夫驚訝的問。

  柏克萊夫人到哪裡找一名中國女子讓他調教?

  「她是名中法混血兒,住在台灣,和母親兩人相依為命,不久前母親罹患癌症去世,為了母親臨終的心願,她千里迢迢的從台灣飛來法國,但是旅費散盡,還遭受到父親家人的羞辱,受騙上當,淪落街頭,是我救了她,我把她帶回來,經過一番清洗,沒想到她……擁有著讓女人瘋狂嫉妒的美麗。」

  「是嗎?」他並不感到特別愉悅。

  美女並不代表好調教,而且越美的女人可能越驕橫難馴,但是至少是比較賞心悅目。

  「在你的精心打造下,我相信,我會看到法國社交圈最艷冠群芳、儀態迷人的交際公主,我要讓她去迷惑那個從不把我放在眼裡的男人,然後在男人拋棄了對亡妻堅貞不移的信仰後,狠狠的拋棄他!約瑟夫,只要你把她從麻雀變成公主,我不會虧待你。」

  「你認為我還缺什麼嗎?」約瑟夫自負的笑了笑。「你認為我還需要在你身上得到什麼嗎?」

  「對不起,我說錯話了!但是你得到了我的感激和……無限的愛。」

  「感激倒是不必,不過愛的話,我樂意接受。」約瑟夫握起她的手親吻。

  「可別告訴你父親,路易斯那人太正經了,肯定會從普羅旺斯打電話來臭罵我一頓。」

  「那當然,他這人很嘮叨的。」

  「你是個出色的男人,什麼樣的女人能勾動男人的心我想你明白,請你徹頭換面的改變她吧!而且……約瑟夫,她還是個處女吶!」柏克萊夫人告訴他這項事實。

  「處女?」

  「教會她懂得什麼叫做男歡女愛吧,」柏克萊夫人粉紅色的嘴唇,向上勾起詭異的角度。「跟她上床,用你熟稔的技巧傳授她如何去取悅男人,讓男人只要聽到她的叫聲,就會瀕臨瘋狂,一件桃色禮物是不能不展現她的狐媚,淫蕩是必備的條件。」

  「還是那句老話,」約瑟夫低聲一笑,然後說道:「樂意之至。」

  伊蝶漾的確是個很美麗的女人。

  混血兒深邃而立體的五官,白皙的肌膚,即使不上妝,她還是有讓男人傾倒的魔力。

  約瑟夫看著被送到他住所的女人,從進門到現在她沒說半句話。

  他早就該知道柏克萊夫人獨道挑剔的眼光,不夠預極的東西是上不了她的眼。

  不過也該如此,這女人是一件桃色的禮物,美麗是首要的條件。

  伊蝶漾看著這座緊鄰塞納河畔像皇宮一樣的住所。

  雕花的天花板,璀璨晶瑩的水晶燈,描金、嵌銅、鑲花的優雅復古傢俱,處處流轉著濃郁的貴族宮廷色彩,就跟柏克萊夫人富麗堂皇的莊園一樣,這種極盡奢華之能事的設計,恍似出自同一人之手。

  頓時,自卑感像一陣颶風席捲而來,她覺得自己好寒酸,根本不配站在這座美麗的城堡裡。

  即使身上穿著柏克萊夫人買給她的名牌服飾,伊蝶漾還是覺得自己跟這裡富麗堂皇的浪漫格格不入。

  而眼前這名男子就像這房子一樣,站在他面前,令她自慚形穢的抬不起頭來。

  他有一張性感的唇瓣,一雙如海般深邃、寬廣、難以測度的藍眸,優雅的五官卻時時張揚著十足的征服意味,即使他用彎著的唇瓣來表現和善,但是只要看著他的眼睛,就覺得自己會被一片暗潮洶湧的大海吞沒。

  「你好,我是約瑟夫‧侯昂,你叫我昂就可以了!」約瑟夫收回對她外貌讚賞有加的視線,他試圖讓自己變得和藹,朝她伸出手。

  「你會說中國話?」伊蝶漾驚愕的抬起頭。

  「我曾經在中國流浪了兩年。」

  她感動得熱淚盈眶。

  這個法國,這個人人口稱浪漫友善的國家,卻讓她處處碰壁。

  巴黎人的冷漠、隨地的狗大便和專對觀光客下手的扒手,都讓她徹底厭惡這個讓許許多多人神魂顛倒的城市。

  尤其在她被「那個」家庭的人欺騙與羞辱後,在深夜的巴黎街頭她瑟縮著身子覺得自己來到一個地獄,

  「很好,多愁善感是一個女人讓男人心憐之處。」他沒有想過要安慰她,這並不是他職責,他的職責是調教她如何變成一個成功的社交名花。

  「不過這應該在你聽到一樁令人歎息的故事之後。」約瑟夫開始了她的課程,也不管她是否得到了喘息的空餘。

  「四十三歲的叔本華對年方十七的少女弗蘿拉大獻慇勤,他微笑地雙手奉上一串白葡萄,但是弗蘿拉卻讓它們滑落在她身後的水邊,因為這是被老叔本華碰過的白葡萄。」

  伊蝶漾看著他,猶兀自沉溺在驚愕中。

  「也許是這樣的一段失戀故事,你可以試圖讓眼眶變得滋潤,讓男人震愕在你晶瑩的雙瞳中,不過這樣的故事還不需要你留下淚來,如果可以你還能接續這段故事的下落。」約瑟夫輕輕的揚起手,在她眼前演戲一般的走著台步。

  「生命本身沒有任何真正的價值,它只是需求和錯覺而不斷運動……這時,你該輕顰細眉的說:這是叔本華對於這分被拒絕的愛的悲歎。」

  他走近她,撩起她腮旁一繒細滑的黑髮。「而真正能讓你流下淚的該是杜蘭朵公主在折磨著求婚青年的歌劇,那時候的淚水將會在男人心裡閃閃發亮。」

  看到她一臉近乎麻木的呆滯,約瑟夫輕哼一口氣,放下手裡如絲緞般的髮絲。

  他以一種垂憫的語氣說道:「放心,我會帶你去看歌劇,告訴你什麼時候該用手絹擦拭滑落的淚水。」

  伊蝶漾努力的擠回淚水,柏克萊夫人告知她,教導她的是當今社交圈四大貴公子之一,他出身名門,是個熱情的紳士,但是此刻她卻覺得在他熱情的外表下,隱藏著一副冷酷的魂魄。

  他習慣了高高在上,也喜歡高高在上,但是他知不知道,沒有人會喜歡被踩在腳下。

  「說了那麼多,到現在還不知道你的名字,這並不是一個有禮貌的淑女。」約瑟夫坐在仿古沙發,結實修長的手臂就靠在鑲嵌玳瑁的扶手上,他渾身放射出主樣的氣質。

  「你並沒有機會讓我開口。」伊蝶漾輕輕的吐出一句話。

  在她那垂下的眉睫象徵著屈服,但是捲翹睫毛下的黑瞳流滾著效意的抗拒。

  約瑟夫在一瞬間挑起劍般的眉峰。

  他就知道美人難以駕馴,越美的女人越是如此。

  但是她也別太自視甚高,再高傲的美人也曾曲在他膝前,輕柔乞求他一個眼神的垂青,軟弱的紅唇吟哦著莎士比亞十四行詩的詩句。

  「那麼現在來個自我介紹,好好利用我給你的這個機會。」約瑟夫挑眉輕笑。

  伊蝶漾開始忸怩不安了起來,甚至在她心中還燃起小小的憤怒火苗。

  這個男人讓她想起了前不久欺負她的「家人」!

  他們一樣盛氣凌人,只是這男人的氣焰包裡在良好的教養與刻意偽裝出的形象下。

  所以,儘管他看起來像個紳士,但是依舊無法完全遮掩住他的凌厲。

  他的眼光比亞瑟王的寶劍還利,讓人心裡所有的孔竅都被他刺傷。

  「我……我叫伊蝶漾,是……台灣人……」她羞慚的紅著臉,侷促不安的扭絞著手指。

  「你想要結識上流社會的人,說話切忌吞吐結巴,一個真正的社交皇后絕對不是個大舌頭。」約瑟夫指責的聲音平緩而無波動,可眼裡的恥笑則似波濤般的翻滾著。

  伊蝶漾難堪的低下頭,長髮蓋住她粉紅色的面頰,羞愧的模樣像是個當場被活逮的偷兒。

  「繼續說下去,還有,說話的時候眼睛必須注視著對方,這是做人最基本的禮貌,如果你想挑勾一個男人,卻連抬起頭的勇氣也沒有,男人如何能被你眼裡的媚意所迷惑?」約瑟夫挑剔的非難不斷。

  他一直在找她麻煩!

  這些巴黎人為何總是要欺負一個異鄉客?

  伊蝶漾咬著唇,她抬起頭,卻什麼話都不再說。

  她在瞪他?!

  約瑟夫的眼睛眨也不眨的與她對視。

  這可好玩了,第一次有女人捨得瞪他呢!

  「你在生氣?」

  原來他還看得出來。伊蝶漾瞪著他,沒說話。

  「你討厭我?」約瑟夫感到新奇的問。

  伊蝶漾依舊倔強的抿緊唇,但沉默就是最有力的答案。

  「再給你上一課,就算你不喜歡眼前這個傢伙,也不能直接把嫌惡的情緒表現在臉上,不過有一點你做得還不錯,那就是你懂得玩欲擒故縱的把戲。」

  「什麼欲擒故縱的把戲,我什麼把戲都不會玩。」伊蝶漾再也無法保持沉默,她動氣的脫口而出。

  「這就不行了!」約瑟夫搖搖手指。「女人就是要耍點小伎倆,男人才會上勾。」

  「我是來學習如何打入法國的上流社會,不是來學怎麼做妓女的!」她緊緊握住粉拳。

  這個男人是她的導師,但是她的導師看不起她!

  「你以為這其中有什麼差別嗎?」約瑟夫漂亮湛藍的眼睛,閃過輕鄙的笑意。

  「你少看不起人了!」伊蝶漾朝他的笑臉怒吼。

  他把她看得一文不值,好像她只是一隻需要他訓練成會看門、會乖乖便溺的小狗!

  「當你走進這間房子,你就該拋下你的自尊。」約瑟夫站起身,一百八十五公分的身高在她面前造成龐然黑影,讓人感到極大的壓迫感。

  「抱著高傲的自尊,你是學不到什麼東西的,更何況,你們中國人不是有句話:大丈夫能屈能伸,我告訴你,一個高貴的淑女也是一樣,知道什麼時候該捧高自尊,什麼時候該棄守,而你所學習的是成為一個出入廳堂的淑女,周旋在男人之間的妓女!」

  他的確是把她看待成妓女!「像你這樣出言不遜的男人還可以稱為紳士嗎?」

  「在你面前我不是紳士,我是你的老師。」約瑟夫高高的勾起唇角,居高臨下的眼神是驕傲的、是神氣的。

  「你有把我當學生嗎?」伊蝶漾努力揚高下顎,與他倔傲的身高對峙。

  「小姐,才三個月的訓練時間,無法上演春風化雨那套戲碼。」約瑟夫笑著拍拍她因怒氣而漲紅的臉頰。

  「別碰我!」她別過臉去,忿忿的低吼。

  「這可不行!」約瑟夫長臂一伸,往她纖細的腰際一撩,將她整個人帶進懷中。

  「放手!」伊蝶漾雙手憤力的拍打他,但是他越摟越緊,直到她顫動的胸波貼上他的。

  「我必須抱著你跳交際舞,還必須……」約瑟夫朝她眨眨眼,藍眸詭譎的閃爍。「教會你如何接吻,當然,包括讓你學習如何讓男人血脈賁張,跪在床上,舔著你的腳尖,說那腳趾是美麗的姬百合。」

  「放開我!」眼前一雙俊眸蘊含春意,但是征服的意味居多,她覺得他對她根本不感興趣,跟她的接觸只是為了完成柏克萊夫人的任務。

  「順便提醒你,收斂你的脾氣,你硬我會比你更硬,我從來都不會去遷就女人,我習慣了女人的奉承,不爽的話,你大可以大步走出去,我不攔你,只要你自己向柏克萊夫人解釋清楚就好。」約瑟夫兩手一鬆,讓她跳離自己的懷抱。

  巴黎對她而言就是個煉獄!

  難道那一家人給她的教訓還不夠嗎?

  她應該見識夠了巴黎人的嘴臉!可是……在答應柏克萊夫人之前,她就決定豁出去!

  就算是被當做禮物也無所謂,只要能讓她在上流社會立足,依靠自己的力量站在那家人面前,就算是賣身也沒關係不是嗎?

  妓女也好,禮物也好,只要能報復那家人,要她做什麼她都願意,她不是這樣跟柏克萊夫人說的嗎?

  即使眼前這個男人是個惡魔,她也願意跟惡魔學習,除了復仇,她去在乎這個男人做什麼?

  隨便他怎麼看不起她,隨便他怎麼羞辱她,只要三個月後他能讓她浴火重生,她就成功了!

  「對不起,我會改進的。」伊蝶漾站在他身前,低下頭。

  那髮絲覆蓋下的黑色眼睛裡有火吧!約瑟夫以勝利的姿態看著她。

  不過他何必理會那麼多,這只是個階段性的人情請求,三個月後她跟他毫無干係。

  「傭人會帶你去你的房間,先去休息一下,晚上我們一起吃飯。」

  「好。」伊蝶漾努力的裝出順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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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8-17 00:39:28
  第二章

  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終於從台灣來到巴黎。

  走出戴高樂機場,她並沒有先深深呼吸一口屬於巴黎的空氣,伊蝶漾只是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

  四肢被束縛在經濟艙狹小的座位裡,全身僵硬,肌肉酸痛得不得了,睡覺也睡得不安穩,間便來到這個繽紛繁華的都市。

  巴黎,人文音萃的城市,文化藝術之都,在世人口中是一切美的表徵,媽媽就是把心遺落在這個美麗的地方。

  媽媽半年前因為胃癌過世了,臨終之時緊緊握住她的手,吩咐她要來巴黎找她的親生爸爸。

  原來她的爸爸是法國人,她從來都不知道,小的時候追問媽媽只會換來媽媽成串的淚水,所以乖巧的她自懂事後就不再向媽媽追問她的父親。

  可是在媽媽死前得知這個答案她並不驚訝,因為媽媽堅持要她念法文系,就是想有朝一日讓她認祖歸宗。

  為了完成死去媽媽的遺願,伊蝶漾來到了巴黎,但是……

  爸爸自始至終都不知道有她這個女兒的存在呵!

  這是項艱難的任務,長這麼大,她不認為自己需要一個父親,但是媽媽最終的堅持卻讓她不得不心軟,於是伊蝶漾吻別了親愛的外公外婆來到這個陌生的夢的城市。

  可是……伊蝶漾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氣。她離開了戴高樂機場,還沒有找一個下榻的飯店,洗個舒服的熱水澡、補個好眠,她便馬不停蹄的依著媽媽給她的剪報來到位於聖日爾曼德佩區的一家大布莊。

  沒想到她的爸爸是一個這麼富有的人!

  巴黎一直是流行的時尚重鎮,不論男裝女裝都是領導世界潮流,阿貝斯布莊在巴黎已有多家分店,店裡的布料來自世界各地,貨色齊全,物美價廉,有口皆碑,問起阿貝斯,沒有人不對它賣的布料豎起大拇指。

  但是她一進去詢問,馬上就被裡面的服務人員晾在那裡,待了大約有一個多鐘頭之久,才有一個經理面帶微笑的告訴她負責人不在店裡。

  她去阿貝斯布莊好幾天,但總是被推拒,終於在某天的清晨讓她守候到想見的人。

  伊蝶漾衝上前,馬上就說明來意,菲利普‧阿貝斯整個人像只蒼白的傀儡,必須由身旁的人扶持才能走進店裡。

  可是她被一些經理和服務人員擋住了,他們窮凶極惡,用著所有人類能說出口的難聽語言咒罵她。

  她曾經萌生退意,生氣的想回台灣,但是想到媽媽伊蝶漾又捨不得。

  她答應媽媽要把她多年寫來的日記帶給爸爸,只要把日記交到爸爸手上,她絕對滿不在乎的拍拍屁股就走。

  俗語說禍不單行,人要倒霉的時候衰事總不只一椿,她的皮夾被小偷扒走,只能打越洋電話向外公外婆求救,只是沒想到在等待金援的同時,竟然發生了那件事!

  阿貝斯家族的人心胸也太狹小、太狠毒了!

  他們認為她是來爭奪家產,說每年總有十幾二十個像她這種騙子來冒認父親母親,不過她知道他們一定清楚爸爸跟媽媽的一段情,不然不會對她採取這麼激烈惡毒的手段。

  自稱是她姐姐的人打了一通電話來旅社約她出來,說爸爸要跟她相認,伊蝶漾毫不懷疑的赴約,卻沒想到等待她的居然是幾個彪形大漢,他們聯手起來扒她的衣服,她的「姐姐」在一旁陰毒的笑著……

  幸好是柏克萊夫人救了她!

  柏克萊夫人剛結束一場宴會正要回家,若不是她的司機開車差點撞到了一個老太太也不會突然緊急剎車,車子停在深夜的角落,柏克萊夫人親自下車向老太太賠罪,然後從一棟舊公寓的窗戶發現了這件醜陋的戲劇正在上演……

  「不要……不要……啊——」伊蝶漾尖叫的從床上坐起來。

  伊蝶漾冷汗涔涔的喘著氣,她張皇的望著四周,夜幕上升,房間已陷入一片黑暗。

  柏克萊夫人出門隨身都有貼身保鏢,當兩個彪形大漢撞門而入,孔武有力的拳頭把幾個正準備施暴的男人揍得鼻青臉腫,阿貝斯的走狗潰不成軍的作鳥獸散。

  伊蝶漾窩在角落裡,驚魂未定的她已經無力遮掩幾近赤裸的身體,她只是睜著一雙空洞的眼睛,看著站在她跟前的柏克萊夫人。

  「小姐,用餐的時間到了!」房門外傳來女傭的聲音。

  「哦!好,我馬上來。」伊蝶漾抹抹汗濕的臉龐,對著門外叫道。

  一想到還要面對那個男人,她的心情更加鬱悶。

  那個男人比巴洛克還要巴洛克,奢華,俊美如天神,舉手投足都震懾著人們的神魂。

  但是,那高傲、目空一切的性格,卻張狂得讓人透不過氣!

  要跟約瑟夫相處三個月,讓她煩上加煩。

  約瑟夫穿著一襲凡賽斯的白色西服,站在飯廳的入口等她。

  當他看到伊蝶漾一身白襯衫配牛仔褲,他俊美的眉頭深深的糾了起來。

  「難道你不知道用餐時要穿著正式的服裝?」

  「因為是在家吃飯,所以……」

  「你以為我有那個閒工夫跟你吃頓溫馨的家常便飯?」為了訓練她,他必須推掉許多交際聚會,著實讓他的生活黯然不少。

  她當然不這麼以為,他應該是屬於熱鬧、屬於人群,怎麼也不可能變成居家型的男人。

  「我要教你法式的用餐禮儀,第一要件就是要穿著正式的服裝,有些時候甚至還要穿禮服,像你現在穿得這樣,只能像個窮人坐在露天咖啡座裝浪漫。」約瑟夫很不屑的瞄著她。

  他很看不起窮人?在巴黎街頭悠閒的喝咖啡,這個許多人嚮往的事,他居然是這麼的不屑!

  「還有,你知不知道世界上有化妝品這種東西?」約瑟夫凝視著她不施脂粉的臉蛋,皺著眉挑剔她。

  「知道。」伊蝶漾壓抑住脾氣,她必須靠著他的訓練,讓自己懂得上流社會的一切禮儀,有求於人,她不能得罪他。

  「自以為長得漂亮,所以不用化妝品嗎?」約瑟夫嘲諷的扯起嘴角。

  其實,在男人眼裡她是個很乾淨的美女,不塗粉底,擁有女人羨慕的白裡透紅的肌膚;不擦口紅的嘴唇,櫻紅的還是能勾起男人吮吻的衝動。

  只是她不施眼影的雙眸,總有幾絲倔強不服的情緒在她眼底,他知道……她是刻意的在忍耐著他。

  「不是,只是沒有化妝的習慣。」

  「從今天開始你必須要有這個習慣!」約瑟夫突然強硬著語氣說道。「想要出席上流人士出入的場合,你就必須盛裝打扮!」

  「是……」她咬著下唇。「我知道了!」

  答應柏克萊夫人這件事真是錯誤!

  藍色的眼眸變得陰鬱,約瑟夫英俊的臉上毫不掩飾她是個麻煩的訊息,他轉過身,手掌清脆的拍了兩聲。

  「今天先在家教你如何用法式料理,改天再帶你上外面的餐廳。進入餐廳時,不可以自行入座,必須等服務生引導至座位。」約瑟夫站在她前面,頭也不回的對她說,彷彿連正眼也不想看她。

  因為事先主人有吩咐,男傭聽到掌聲,便從一旁的廚房走出來,「請跟我來。」然後扮成服務生的模樣,帶著他們走入餐廳。

  這餐廳同樣也是金碧輝煌得讓人睜不開眼!

  在這裡吃飯會讓人有在皇宮用餐的錯覺,在台灣曾經去過幾次高級餐廳吃飯,那些店裡的擺設絕對比不上這裡的富麗燦爛。

  自天花板垂吊而下的水晶燈飾,擺設其中的是雕花鏤金的歐式古典傢俱,桌上精美雅致的餐具,餐廳兩旁的牆皆嵌入兩片大鏡子,相互輝映下更讓人有空間交錯之感,彷彿跌入十七世紀歐洲貴族的城堡。

  餐廳前方是面臨塞納河的落地窗,河上來來往往的船隻,點綴著璀璨繽紛的燈火,在這裡吃飯是她此生中最高的享受。

  忽然,伊蝶漾覺得自己身上的白衣牛仔褲真的很寒酸,難怪他的眼神是賺了又嫌,她跟餐廳的高貴華麗非常格格不入。

  約瑟夫嘴角撇了一下。「不用急著入座,必須等服務生先為你拉開椅子。」

  伊蝶漾低著頭,臉上泛起羞愧的潮紅,等他先坐下,她才坐在男傭拉開的椅子上。

  約瑟夫打開餐巾,放在膝上。「餐巾正確的位置在膝上,千萬不要夾在衣領間。」

  這她知道。伊蝶漾照著做,即使很少吃這種高級料理,看外國人的電影她也知道一些簡單的用餐禮儀。

  「餐巾是拿來擦嘴跟手,在喝東西之前,必須先擦嘴,在杯緣上留下油漬是很失禮的事情,杯口若留下口紅的痕跡,必須拿餐巾擦乾淨。」

  男傭在此時端上色香味俱主的精緻料理。

  伊蝶漾沒說話,靜靜的聆聽,就像個專注的學生。

  「餐前酒常以雪利酒當開胃酒,餐中酒就得視挑選的菜色而定。」約瑟夫拿起曲線玲瓏的酒杯。「酒?!」伊蝶漾表情驚訝的睜大眼睛。

  「不會喝?」約瑟夫挑起一邊的眉毛。

  是根本就沒喝過,她從小到大連香檳也沒喝過一口。

  看著她僵硬漲紅的臉他就知道答案了!

  想在法國的上流社會混居然不會喝酒?!

  約瑟夫捏捏鼻樑,「在中國旅行的時候,我在四川時聽過一句話,那就是:扶不起的阿斗。」

  言下之意,就算是諸葛亮也很難教得會她?

  這男人無論什麼都是最頂級的,就連損人的功夫也是一流。

  伊蝶漾捏緊膝上的餐巾,怒意開始在胸口積聚。

  「在這三個月裡你必須學會當一個品酒家。」約瑟夫不耐煩的自鼻子裡呼出一口氣,長手一伸,拿起桌上的酒瓶,用開酒器拔開軟木塞,然後放在鼻子下嗅一嗅。

  「Cabernetsauvignon,原產於法國波爾多,酒的產色深,後勁強,酒體渾厚強健,這是紅酒的一種,適合陳放數年使用。」看到她略顯困惑的眼神,約瑟夫驚覺自己說得好像有點深了。

  沒辦法,畢竟他是在釀葡萄酒的環境中長大的。

  「總之你記得,紅酒配紅肉,白酒配白內,今天的主菜是烤小羊排,所以要配紅酒。」

  伊蝶漾看著他先搖晃酒杯,然後穩定住手部的動作,他注視著酒杯,然後好像是滿意的微微挑高唇角,再湊近杯口嗅了嗅……

  約瑟夫每一個動作都相當熟練優雅,讓人光是看到品酒的神態就忍不住癡了!

  但是,這個男人是妄自尊大的,她想,要不是柏克萊夫人要他訓練她,他連看也不會想看平凡的她一眼,能入他的眼的應該都是像貴族般的豪門千金吧!而她一個飄洋過海的窮酸女人,從他家門口經過他也嫌髒吧!

  「你到底有沒有在專心聽?」約瑟夫瞥見她的出神,他放下酒杯,心情糟得連品酒的興致也沒有。

  「啊……有。」伊蝶漾撥了撥柔順的長髮,心虛的閃開打量他的視線。

  「是嗎?」約瑟夫點點頭,然後存心找她碴的笑道:「為什麼紅酒要配紅肉,白酒要配白肉?」

  「這……」她無措的皺著眉。

  「你該不會想說,因為紅酒跟紅肉是同樣的顏色,所以這樣配吧?」約瑟夫好笑的說。他就是看準她日答不出來才問的。

  「我就是不會才要你教。」就算他是天之驕子也不能這麼看不起人,老是擺出一副比天高的架子來壓她。

  他還沒生氣,她倒先動怒啦!

  「問題是,我教的時候你有在聽嗎?」

  「我有。」伊蝶漾揚起下顎與他對峙。

  居然還有女人敢跟他一句來一句去的!

  她是他見過最狂妄的女人!

  這世界上有哪些女人能蒙他親自教授交際禮儀?又有多少女人渴望與他朝夕相處三個月?

  這個伊蝶漾未免太不知好歹了!

  「有為什麼還答不出來?」

  「因為你剛才根本就沒對我解說。」

  「這是最基本的常識。」

  「我要是知道又何必要你教?」

  眼前這個男人比天神宙斯還要高傲驕縱!

  「大少爺,我知道的東西你未必知道。」伊蝶漾的脾氣在他狂傲的眼神下爆發了。

  這世界上還有什麼東西是她知道而他不知道的?「哦?那好,我就來聽聽你知道此在麼我不知道的東西?」

  「大少爺,就從你最熟悉的法國問起,請問你在露天咖啡座喝一杯卡布奇諾要多少法郎?」

  「露天咖啡座滿街都是,我怎麼知道你說是哪一家?」她根本就是存心找碴!

  「平均的價格約八到十五法郎之間。」

  「我不在大馬路邊喝咖啡!」他胸中的怒氣開始飄揚。

  「那好,地下鐵的票價一張多少?」

  「我有車,不用跟窮人擠地下鐵!」約瑟夫的俊顏在怒火中焚燒。

  「一張要八法郎,一次購買十張,只要五十五法郎。」伊蝶漾的臉上已漫著勝利的笑意。

  「這是窮人應該要知道的東西,我不知道是理所當然!」約瑟夫拉高音量。

  「對!交際禮儀是有錢人應該要知道的東西,我不知道也是理所當然。」她得意的揚高優美的下顎。

  約瑟夫怒火中燒的站起身。

  在法國餐廳裡,悠閒的享受美食是最高享受,沒有教養的人才會在餐桌上動怒,但是,眼前這個女人卻讓他想把手中的葡萄酒潑到她臉上,潑掉她臉上得意的微笑。

  不!他不會為了一個這樣窮酸的女人失去教養!

  「用完餐後,餐巾必須折疊好放在桌上才能離去!」約瑟夫盡量控制住自己的脾氣,把餐巾放在桌上後,頭也不回的離去。

  「呵……」伊蝶漾低頭輕笑。

  她看著對面桌上折得歪七扭八的餐巾,她在想,這恐怕是他這輩子折得最不像樣、最不整齊的餐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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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8-17 00:39:54
  第三章

  愉悅的用完餐後,伊蝶漾走出餐廳,約瑟夫已經不知所蹤,她的身心好像完全放鬆,他給人的壓力實在太大了!

  她走回自己的房間,在浴室裡泡著舒服的熱水澡。

  坐在浴缸裡,看著這間比她在台灣的房間還大的浴室,和豪華的衛浴設備,她又不忍不住挑剔起這男人的揮金如土。

  約瑟夫這人不說話還好,一說話就讓她對他大打折扣。

  沉默的時候,他那受過正統調教的優雅舉止,她不否認,約瑟夫可以不費吹灰之力迷倒一票女人。

  或許只要一陣輕風拂起他金黃色的髮絲,那閃亮的光澤就足以讓女人痙攣的手心,克制不住觸摸的慾望。

  或許只要月亮的光華照在他半邊的俊臉上,那俏動得更顯立體的五官,更令女人為之暈眩。

  也或許只要他一個呼吸的翕動,就會有成千上百的女人願意倚在他懷裡,感受他熱息的胸膛。他是個很迷人、很迷人的男人!

  迷人……除了這個形容詞,她不知道該用什麼來形容他了!

  只可惜,他就像一片沒有定性的海洋,平靜無波時,人們總是忍不住沉溺其中,投入蔚藍大海的懷抱,但是只要他一個不高興,波濤洶湧,怒潮翻滾時,就能在瞬間吞噬掉人們的魂魄與肉體。

  這真是他美中不足的地方,或者世界上就不會有完美的東西存在,她又何需歉吁?

  但他……俊美得讓她歎息啊……

  圍著一條白色的大浴巾離開浴室,當她走到房間時,赫然發現房間裡突然多出一個人!

  「啊——」伊蝶漾兩手搶著嘴尖叫。

  「啊——」對方也尖叫,然後,他看著她身上的大浴巾掉了下來!

  「哇——」伊蝶漾持續尖叫,她撲到電話旁邊想報警。

  「好美哦!」亞倫‧皮耶拍著手,兩隻小拇指還翹起來。

  伊蝶漾這才驚覺自己現在是身無寸縷的在這個男人眼前,她匆匆放下電話,然後飛奔撿拾起地上的大浴巾,圍住光裸的身子。

  「你是誰?」她瞠著眼睛質問。

  「我是亞倫‧皮耶,在法國算是還小有名氣的造型師。」他說話的聲音非常、非常娘娘腔。

  「你進來我的房間做什麼?」伊蝶漾睜大美眸,臉色依舊蒼白。

  該不會在用餐時惱羞成怒離去的約瑟夫,跟阿貝斯家的人一樣,派個人來教訓她吧!

  「是約瑟夫叫我來的啊!」他細著聲音說話。

  果然,再良好的教養也只是欺騙外人的把戲,其實骨子裡還是腐敗的壞水!

  「你別過來,否則我……我會撞牆,不然……會咬舌自盡!」伊蝶漾花容失色的大叫,雙手則是緊緊揪著胸前的浴巾。

  「我不過去要怎麼做?」亞倫尖著嗓子說話,怪聲怪氣的像鴨子,又像正在發育期變聲中的男音。

  「你……你想要做什麼?」她急哭了!

  「做造型啦!」亞倫兩腳一跺,然後噘起嘴巴,一屁股坐在房間的沙發上。

  「造型?」眼淚就這麼垂掛在她的臉上,伊蝶漾吶吶的問。

  「不然還能做什麼?人家早就有派瑞了,誰對你有興趣啊!要不是約瑟夫親自打電話叫我來,我還沒空來呢!」亞倫像個女人似的用眼尾瞪她。

  派瑞?

  看這男人娘娘腔的樣子,伊蝶漾不禁懷疑,「你是同性戀?」

  「哇!你好無禮哦!怎麼可以當面這樣說人家?難怪柏克萊夫人要送你來跟約瑟夫學禮儀。」亞倫嗔怪的模樣,是有著少許女人的媚味,但是更多男子要強不強的荒誕氣息。

  原來這男人真的是同性戀,還好。伊蝶漾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不過這個娘娘腔倒給她一見如故的感覺,他看起來不像是個壞人,至少感覺起來平易近人,比那下顎老是仰角四十五度看人的約瑟夫還像個好人。

  「要是讓我親愛的老公知道我對你意圖不軌,他鐵定會離家出走拋棄我。」

  「不好意思。」早就耳聞法國是個高度接受同性戀的國家,甚至同居也具合法性。

  「沒關係啦!聽約瑟夫說你是中國人,我也有去北京工作過哦!」亞倫笑咪咪的說。

  「我是從台灣來的。」

  「唔……」很顯然的,他相當疑惑台灣跟北京到底有什麼關係。

  兩岸的問題連海峽兩岸的人有時都無法理解,更何況是外國人。「反正都是中國人。」這算是最籠統、最統一的說法吧!

  「哦!」亞倫從沙發上站起來走近她,伸出一根手指觸摸她的肩膀。

  「你幹什麼?」她敏感的退了開去。雖然他是同性戀,但她還是不習慣讓男人碰觸她的身體。

  「哎唷!你不用害怕啦!」亞倫一臉羨慕的說,好像恨不得馬上跟她換皮。「我覺得你的皮膚很好耶!又白又嫩,而且你臉上一點斑點也沒有,哎,這就是亞洲女孩子特有的白裡透紅、如水嫩肌。」伊蝶漾輕笑,她打開衣櫃,準備拿出一套衣服穿上,雖然這個男人對女人沒興趣,但是這樣只圍著一條浴巾在他面前也滿怪的。

  「別穿了,讓我看看你的身材。」亞倫出聲阻止她。

  「什麼?」她又防備的看了他一眼。

  「小姐,我在走秀的後台看多了模特兒的裸體,但是從來就沒有興奮過,你怕什麼,人家我只對派瑞強壯的體魄有感覺。」亞倫突然湊近她耳邊,尖細著聲音說:「偷偷告訴你,還有約瑟夫,他也是我性幻想的對象。」

  伊蝶漾聽了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有什麼好笑的嘛!約瑟夫是長得真的很帥嘛!費司一流,連身材也好得沒話說,一些走秀的男模特兒還比不上他呢!」亞倫對這東方女孩感覺也不錯,不自覺的就把她當成閨中密友。「改天你要是碰上派瑞,可別告訴他哦!」

  「放心,我口風很緊的。」伊蝶漾也很自然而然的當他是好朋友,他是她來巴黎遇到的第一個好人。

  至於柏克萊夫人……她是她的恩人沒錯,但是總覺得柏克萊夫人只是想利用她。

  不過她又有什麼立場去責怪柏克萊夫人?撇去柏克萊夫人從魔掌下救她脫困不說,她還不是也在利用柏克萊夫人讓她有機會進到上層階級,想伺機報復曾對她下毒手的阿貝斯家的人。

  這算是各取所需的交易罷了!而約瑟夫則是她勝負的關鍵,成之在他手,敗之也在他手,連她自己也很好奇,三個月後,在他親手塑造下,她會是什麼樣的人?

  結果如何三個月後才知曉,不過她敢肯定的是,過程一定很難熬,因為他是個手腕一流,但是心態偏差、脾氣不好的導師。

  在她發呆的同時,亞倫扯去她身上的大浴巾,眼神上上下下的對她做了一番評估。

  伊蝶漾感到一陣哆嗦的涼意,她回過神來,發現亞倫已經戴起圓圓的眼鏡,離她的裸體不到二十公分的距離,來來回回的巡視著,那神情活像在研究蝴蝶標本似的。

  「喂!」伊蝶漾滿面通紅的將從衣櫃裡隨手拿到的絲質禮服兜頭套下,柔軟的絲質布料貼裹著她不著內衣褲的姣好身段。

  「嘩!好高貴、好優雅!」這襲希臘式的長禮服彷彿是特別為她量身打造的,適度的展現她優美的身材曲線,窈窕曼妙,纖合度。

  「真不曉得為什麼約瑟夫只要一講到你,眉心就好像打了二十四個死結,害我還以為你是醜八怪呢!結果誰知道,你又天使又撒旦的。」

  「什麼又天使又撒旦的?」伊蝶漾有聽沒有懂。

  「我看過一部香港電影,他們說一個身材很火辣的女明星什麼天使撒旦的。」亞倫睜圓眼睛。

  「哦!是天使的臉孔,魔鬼的身材。」伊蝶漾腦筋一轉,總算知道他在講些什麼東西。「意思就是有一張像天使般的甜美面孔,和像魔鬼能奪人魂魄的玲瓏身材。」

  「對,對!中國話好有意思哦!」亞倫用手掩著嘴笑道,小拇指又翹了起來。「以後你就教我講中國話好不好?」

  「好啊!」她喜歡這個新朋友。

  「咦,你的法文也講得很流利耶!」

  「我大學念的就是法文。」剛開始學常得好辛苦,舌頭常打結,可是久了以後,發現法文說起來很好聽,像在念詩一樣。

  「聊這麼久,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就叫我蝶吧!」她對他說蝴蝶的法文單字。

  「蝶?真適合你,你就跟蝴蝶一樣美,我相信三個月後,你會是法國男人爭相撲追的美麗蝴蝶。」「但願如此。」

  「放心,有約瑟夫教你禮儀,我幫你設計造型,你會風靡整個巴黎社交圈。」亞倫對她也對自己有信心,當然他也相信約瑟夫那雙巧手的魔力。

  伊蝶漾輕柔的微笑著,她必須成功,必須脫穎而出,讓阿貝斯家的人跌破眼鏡!

  伊蝶漾穿著白禮服出現在交誼廳,發出令人不由得讚歎的懾人美圍。

  她努力讓自己不打哈欠。

  清晨六點叫傭人挖她起床說要教她練舞,她深深相信這是他對昨天在餐廳被她頂撞的報復。

  再怎麼有教養的人還是有脾氣,尤其是眼前這個不可一世的男人,他的心胸狹、報復心重,想要在他身上學到好功夫,還是盡量不要惹他生氣。

  他像個尊貴的王子在廳內等候她,不諱言,在看到他的那一刻,伊蝶漾的心跳了好幾拍。

  但是他一開口,她燥熱的心跳馬上就冷了!

  「想在社交場合成為眾人注目的焦點,擁有一身好舞技是必備的要件,不過我想你應該是不會,因為沒有高級的社交場合會邀請你,我必須要重頭教起。」約瑟夫同樣也是一襲白色燕尾服。

  還是那句老話,她要是會的話,又何必待在這裡看他的臉色。

  在交際廳裡的不只他一人,還有昨晚與她相談甚歡的亞倫。

  他同樣也是一襲白色的燕尾服,可是穿起來偏偏就沒約瑟夫來得挺拔瀟灑,反而多了份女性陰柔的氣質。

  「加油!」亞倫對著她眨眨眼,用嘴型對著她說。

  「我會虛心學習的。」看著他,伊蝶漾彎著玫瑰紅色的唇瓣。

  約瑟夫瞪了眉來眼去的兩人一眼,才緩緩發出溫涼的聲音,「標準舞分為拉丁舞和交際舞,但是拉丁舞被認為大招搖,俗氣而艷麗,華而不實,最具代表性的還是華爾滋,華爾滋適合在最正式的場合表演,」但是他跳了總是想睡覺,他最喜歡的還是野性和感性兼具的倫巴。「我先和亞倫示範一段慢華爾滋給你看。」

  「為什麼是華爾滋,我喜歡跟你跳倫巴。」亞倫跳到伊蝶漾身邊說:「蝶,我告訴你哦!跟約瑟夫跳倫巴,又溫柔又激情,肯定會讓你全身發熱哦!」

  「亞倫!」約瑟夫翻了個白眼,然後微微拉開喉嚨叫道:「過來!」

  倫巴真的會跳得讓人全身發熱嗎?她還以為那是黏巴達或探戈之類才辦得到呢!

  可是她能想像要是跟他講黏巴達這三個字,約瑟夫一定會一臉鄙夷的說,那是沒有教養的窮人跳的玩意,他不屑跳!

  「幹麼?不敢跟蝶一起跳倫巴?」亞倫又跳跳跳的跳到約瑟夫身邊,促狹的在他耳旁笑道:「怕自己會情不自禁的吻了她?」

  「先生,我會吻她,而且是過幾天。」怕?情不自禁?他約瑟夫的人生字典裹沒有這樣的動詞。「啐!一個羅曼蒂克的吻被你說得很機械式的作業呢!」

  約瑟夫舉起左手,「你到底跳不跳?」

  「不跳你會不會殺我?」亞倫皮皮的笑。

  「你說呢?」約瑟夫俊秀倜儻的面容顯現殺機。

  亞倫又向站在不遠處的佳人眨眨眼,才把右手放在約瑟夫的左掌裡。

  約瑟夫引領著他到大廳中央,右手置於亞倫的背部,「看清楚了,伊蝶漾。」

  清脆的鞋跟聲音在大廳響起,伊蝶漾看著他們兩人翩翩起舞,即使她不是專業的評審,也覺得他們絕對有達到九十五分以上的水準。

  前進、旋轉的腳步踏在大理石的地板上,是如此的優美、如此的,彷彿夢中的舞者一般,他們兩人搭配得天衣無縫,這樣完美的舞步,教她完全移不開視線。

  尤其是約瑟夫,看著他專注的英俊臉龐,她的雙頰止不地狂燒,心窩處更有一陣不尋常的騷動。

  他是多麼優雅、多麼高貴,借由修長的手臂跟寬闊的胸膛引領著美妙的線條,每一個動作是流暢得有如飛天一般的霞雲,眩人奪目,斑斕燦爛,她渴望自己是被他擁入懷中的角色,在他的胸懷中譜出美麗的舞姿。

  太美了!太美了!她相信,任何女人只要跟他共舞一曲,絕對會愛上他的!

  但是華爾滋優美的步伐在她發癡的眼神下變了調。

  亞倫惡作劇的一笑,握住約瑟夫的手,踏出了倫巴的舞步。

  約瑟夫下意識敏銳的回應,雙腿平穩的收縮移動,隨著亞倫向伊蝶漾越舞越近,就在他揚高濃密眉毛的瞬間,亞倫十分技巧性的掙脫他的手,將呆愣愣的伊蝶漾推進他懷裡,交換舞伴。

  「約瑟夫,開始你的課程吧!」亞倫站在一旁嘻嘻笑道,「我知道你無法抗拒倫巴的,就讓蝶跟你共舞一曲倫巴舞吧!」

  的確,跳舞的興致一來,是很難停得下來。

  約瑟夫有力的抓住她驚慌的手指,湛藍的眼眸像是要安定她心神的凝視著她,他擁著她,然後步伐一劃,先是一個小小的擺盪,再一個交換雙手的旋轉。

  「啊!」她的驚呼聲尚未完全落下,約瑟夫便已經摟住她的腰,精確的移動。

  「我不會跳。」她從來沒有跳過交際舞啊!

  「別怕,跟著我的舞步。」約瑟夫低頭,唇邊揚起一抹溫柔的笑意。

  天……這是他第一次這麼溫柔的對待她呢!

  伊蝶漾醉在他噙笑的臉龐,他的眼神少了以往那分咄咄逼人跟不屑,她高挑纖麗的身材溶在他的手臂之中,是那麼自然的與他有如一體般的共舞。

  並腳、軸轉、滑行步、外側旋轉……她的腿、她纖細的腳踝甦醒般似的配合著他,約瑟夫驚奇的引領著她,她根本就是天生的舞者,完美無瑕的在他懷裡轉動。

  SeallwighAKiss——倫巴的歌曲響起,想必是亞倫播放的。

  他們的腳步在地面劃出一個又一個浪漫的軌跡,這兩個人一定不知道,在外人眼裡,他們是最契合的金枝玉葉,沒有人能插入,這個世界只有他們沉醉的舞著。

  愛的序曲在他們耳邊環繞,她是多麼適合在他懷裡,她總是能輕易知道他下一個動作,靈敏的握住他的手,輕如櫻花般地飛揚。

  倫巴羅曼蒂克的音樂在他們的心中奏動,每個溫柔的音符導引出一個個流暢的腳步,亞倫說得對極了,只要跟約瑟夫舞一曲倫巴,她便會全身發熱……

  是啊……每一個視線的接觸和身體的撫弄,都讓她感到一陣不可思議的飢渴,

  約瑟夫的手輕輕劃過她扭動的臀部,在歌曲進入尾聲時,他近乎是出於原始慾望的將她拉進懷裡,震動的胸膛貼在她喘息的柔軟上,然後,在最後一個音符落下,就如歌曲的曲目,他們以吻封緘來結束這曲動情的倫巴。

  他們是天生一對!亞倫的笑眼中清楚映出忘情擁吻的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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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8-17 00:42:14
  第四章

  伊蝶漾真不敢相信自己會跟約瑟夫擁吻了三分鐘之久!

  當然,計時的工作是由無聊的亞倫負責。

  當時,她被拉進他懷中時,看到他低下的臉龐,她是如此自然的闔上眼睛,彷彿他們早已說好,要用一個纏綿的親吻來結束這曲倫巴。

  但是,老天,為何她看到他深藍色清徹的眼眸時,她就像中了蠱似的,跌進那片無止境的汪洋中,自願沉浮,不想再爬起來。

  大恐怖、太恐怖了!她的心怎能為了約瑟夫跳得如此之快,怎能!

  可約瑟夫好像無事人一樣,在吻完她之後居然還能面無表情的說——

  「就當是教你接吻的第一課,一曲舞畢後,倘若和男人看對眼,就可以獻上香吻。」

  獻上香吻?!

  這個吻根本就是他先主動的,而她……配合而已。

  可是呵……胸腔內的心臟還是兀自悸動不已,即使到了獨眠的夜晚,她還是忍不住一而再的回味他的舌在她唇內的感覺。

  是誰發明了親吻?

  兩張陰柔和陽剛的嘴唇貼在一起,為會有一股讓人暈眩的魔力?是他的唇塗了蜜,還是她的唇塗了蜜?為何在相貼的瞬間,胸口會漲滿濃濃甜意,無限,綿不可盡?

  在兩舌交纏的瞬間,體內好像有股什麼東西在竄動著?

  是什麼東西啊……她似懂非懂,只是羞於接觸他的視線,好像只要一個眼神的交會,就會在她心裡閃出火光,那光亮讓人不敢逼祖。

  而此刻,那張吻過她的嘴唇,正一張一闔的翕動著,伊蝶漾並沒注意聽他在說些什麼,她只是出神的、出神的望著他的嘴唇……

  「伊蝶漾,你到底有沒有在認真聽我說話?」約瑟夫第三次叫她開球,她卻完全像個白癡似的站著一動也不動,他終於對她的視若無睹動怒了!

  他的怒吼聲彷彿一陣雷鳴,在她頭上轟隆隆的打響。

  伊蝶漾啊的一聲回過神來,纖纖素手一陣抖動,撞球桿掉到地毯上。

  「你在發什麼呆?」約瑟夫惡狠狠的眼神揪住她驚魂未定的視線。「你真的以為本少爺很閒可以跟你耗嗎?」

  天殺的他手中還有一個剛接下阿貝斯家的Case,誰有空跟她在這邊溫吞吞的打撞球。

  「對不起!」伊蝶漾連忙撿起地上的撞球桿,看也不敢看他一眼,因為只要把眼神調到他臉上,她又會忍不住對他那張嘴唇發癡。

  「對不起這句話我今天已經聽膩了!」約瑟夫藍色的眼眸捲著波濤。

  「從早上教你下西洋棋開始,你就心不在焉,到中午我重新為你這個窮人解說紅肉跟白肉的差別,及為什麼紅酒要配紅肉、白酒要配白肉的原因,你依然是不知道在作什麼白日夢的發呆,到現在我教你打撞球,你還是魂飛九州之外,我告訴你,本少爺的耐心有限,要不要學清楚說一句,不要浪費我寶貴的時間!」

  「對不起。」她理虧在先,他是有理由生氣的。

  「我不想再聽到這三個字,你今天也不要再給我說這三個字。」他再好的教養也被這個女人磨光。「現在,再看我示範一次。」

  「是。」她到底在幹什麼啊!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學好怎麼融入上流社會的交際,她為什麼要想些有的沒的呢!

  「身子放低,但是不能碰觸到格面,連衣服也不可以,右手拿桿或左手拿桿隨你高興,看你習慣用哪一隻手都可以。」約瑟夫彎下腰,俯下身子,眼神專注的對上桌上的白球。

  「球桿扣在拇指跟食指間,然後對準白球,我告訴你,白球是用來開球的,你別給我打紅球或黃球!」他微揚起頭警告她一聲,然後再調回視線,一個有力的推桿,白球碰撞著排列整齊的九顆球。「嘩!好棒!」伊蝶漾忍不住拍手叫好。

  沒想到他舞技一流,球技也是一流,一開球就有四顆球進袋。

  約瑟夫臉上怒意一消,勾勒了一下嘴角,他回過頭來看她,「該你。」

  該……該她?!

  伊蝶漾吞了一口口水,在他沒有任何情緒波動的藍眸下,硬著頭皮上陣。

  老天爺吶!這是她這輩子頭一次打撞球吶!

  該她就該她,打就打,反正這是她第一次打撞球,他就不能苛責她太多。

  伊蝶漾有樣學樣的俯下身,總覺得怎麼站都不自在,尤其是知道他就在她身後看著她,她更是對自己向著他挺翹著臀部的姿勢,十分的扭捏不好意思。

  約瑟夫雙手環胸,一臉的不耐煩。「你到底要不要打?」

  他不說話還好,一說話,她的球桿一放,連白球都沒打到,整個準頭都偏了。

  她低低的叫了一聲哎唷,整個人上半身都趴在撞球抬上,鼻樑就這麼撞在相面。

  約瑟夫閉上眼,朽木不可雕也的搖搖頭,他放下他的球桿,拿起從她手中滾到抬面另一邊的球桿,另一隻手的手指就在光亮的木製枯邊敲呀敲。

  「你連一顆球也沒打到……」

  伊蝶漾撫著吃痛的鼻樑,眼角疼的泛著紅光。

  她有眼睛看,她知道她一顆球也沒打到,但是這能怪她嗎?他不知道他站在後面給人造成多大的壓力嗎?

  「白球隨你放,居然連白球也打不出去。」約瑟夫拿起柏邊的臘,擦拭著桿頭。

  他諷刺人的聲音真是透心涼。

  「過來,我再教你最後一次,要是你再不會的話……那我們就看著辦吧!」約瑟夫走近她,站在她身後,著絲質襯衫的長臂輕擦著她裸露的手臂,把她整個人圈在球始跟他的胸膛之間。

  他溫熱的胸膛就貼在她背上,伊蝶漾聞到男性強烈的麝香味,她居然不由自主的感到天旋地轉,她猛地搖搖頭,告訴自己非鎮靜不可。

  她的髮真香,在髮絲與髮絲的擺盪間,有陣夾帶香氣的輕風迎面拂來,猶如百花齊放的巴黎,空氣裡濃郁的花兒香味,春天的氣息就藏在她發間。

  柔細的髮就在他俊美的臉龐上摩娑著,有片中國南方部落織就的黑紗罩在他臉上,讓他視線所及的一切都是的。

  「對準白球……」約瑟夫有隻手離開了球桿,沿著她修長纖細的手臂,滑上她的肩頭。

  她努力讓自己專心,聽著他低沉富有磁性的聲音,伊蝶漾視線集中在小小的白色圓球上,但是……

  他的手好奇怪啊!

  為何來回輕刷著她敏感的背脊?他難道不知道她正在努力集中她的注意力嗎?他難道不知道他一個稍稍灼熱的呼吸,就足以擊潰她勉強喚回的理智?

  約瑟夫按捺不住地撫摩她的臀部,有一簇原始的火苗開始在他下腹燃燒。

  他為什麼摸她的……伊蝶漾惶惑的回過頭,手又偏了,桿子推了出去,白球進同。

  他皺眉,俊美的五官登時憂鬱得讓女人心碎!

  這一刻,無論他做出如何過分的請求,她相信,沒有女人拒絕得了他,他就像尊琉璃水晶的王子呵……

  她願意,願意付出她的一切來安慰他!

  伊蝶漾閉上眼,主動吻他,再一次接觸讓她鎮日不安的雙唇。

  柔軟,濕潤,她終於能明白沉睡百年的公主為什麼能因為一個男人的吻而清醒,那豐潤唇瓣發出的魔力,足以讓枯竭的井水重新冒出愛情的活泉,讓一個人獲得新生。

  「或許我們該上另外一個你我都感興趣的課程。」約瑟夫捧著她的臉蛋,嫵媚的泛著誘人的紅光,那澄清的眼睛訴說著某種渴望,他勾唇一笑,他承認,那個只能打三十分的笨拙的吻,卻造成了一百分所發酵出來的情慾。

  伊蝶漾眨著眼看他,似懂非懂的伸出櫻紅的舌尖,輕刷過她腫脹的紅唇,赫然發現這個動作讓他眸中起了異樣的變化,迷幻似的輕霧漫在藍色的海洋上。

  「就是如此,讓男人清楚知道你對他的興趣。」約瑟夫又是勾魂奪魄的一笑,然後他抱起她,讓她坐在撞球抬上,昂藏的身軀就進佇在被他撥開的腿間。

  「你對我沒有嗎?」伊蝶漾早已被眼前彷彿畫裡的美男子所迷惑。

  不管他是如何的嫌貧愛富,不管他是如何的視她為麻煩,啊……此刻的她早已完全顧不了那麼多,她早就融化在一片藍海裡面,海裡有她,她跟海洋是一體的。

  約瑟夫狡的用狂野的吻代替回答,掠奪她的呼吸,直到她僅存的最後一絲呼息將要被他抽盡,他才自她的嘴唇離去。

  望著他魅惑女人的俊容,伊蝶漾早早放棄那一向她依恃的矜持,他解開她胸前的鈕扣時,她一點掙扎也沒有;他撥去她的胸罩時,她只是臉紅心熱的看著他;他脫去她身上所有的衣物,她只在驚呼中看著那修長的手指卸下最後一件遮體的底褲。

  「在這裡?」伊蝶漾火熱的注視著他,她以為這只是個娛樂的場合。

  「在這裡也不錯,記得,只要你夠美麗,挑情的技巧夠好,任何地方都可以是讓男人失控的地方。」

  伊蝶漾在他耳邊低吟,胸口有一把火在造次,燒得她白皙的乳房一片通紅,纖柔的手指在男人金黃色的髮絲裡穿梭,跳著節奏紛亂的指尖是亂了步曲的倫巴。

  所有激情的細胞傳達到身體的每一根神經,即使她從未被這般的慾火焚燒,可身體本能的知道自己該做什麼、該要的是什麼。

  眼前的伊蝶漾妖艷得不像話!

  「別……」她一臉享受卻呼喊著拒絕的話語,這樣的抗拒太過薄弱。

  在烈陽的燒灼下,綠洲也會沸騰蒸發,這火炬就在她身下,狂燒著從未被火舌吞噬過的地方。

  她跟這個男人做愛了?!伊蝶漾躺在撞球檯上,昏狂的想著。

  「蝶,你好漂亮哦!」亞倫看著鏡中由他一手打造的美女,笑咪咪的拍著手。

  伊蝶漾出神的望著鏡中的自己。

  與其說她是在看鏡子裡面的人,倒不如說她正在看著昨天下午在撞球檯上,把她整個人摸過、親過,還深深進入她身體的男人。

  「蝶!蝶!」亞倫撞撞她的手臂。

  她猛地回過神來,「哦!」最近她怎麼只要想到約瑟夫就常發呆?

  「你在想什麼啊!」亞倫坐在梳妝台上,高高翹起一張嘴看她。

  「沒有啊!」她坐在椅子上,手肘靠在描金的扶手上,托著粉腮歎氣。

  亞倫朝她擠眉弄眼的笑道:「在想約瑟夫?」

  「哪……哪有啊!」她作勢瞪了他一眼。

  「蝶,想約瑟夫是很正常的事,何必要掩飾呢?」亞倫左手拿起到刀,修著他右手的指甲。

  「約瑟夫這麼英俊,又是社交圈的貴公子,多少所謂的名媛淑女把自尊踩在地下倒貼他啊!更何況,你跟他住在同一個屋簷下,除非你跟我一樣是同性戀,否則怎麼可能不對他動心呢!」

  「你是同性戀就巴不得每個人都跟你一樣是同性戀啊!」伊蝶漾笑著瞪他。

  「那你這是承認嘍!」亞倫跳下梳妝台,湊近她。

  「承認什麼?」

  「喜歡約瑟夫啊!」

  「我才不喜歡他!」伊蝶漾漲紅著臉辯解。「他是個很要不得的人,老是以為自己是尊貴的國王,其他人都應該被他踩在腳下,我……討厭他這麼自以為是!」

  「不過,這也不能怪他啊!在這個世界上,本來就有像領袖的人,舉手投足間都受人注目,還有被統治的人,應該服從領導——」

  伊蝶漾瞇著眼打斷他的話。「你的意思說,他是國王,而我是他的子民,我應該被他統治?」

  「哎呀呀!這只是個比喻嘛!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生活模式,不可能世界上的人過得都是同一種生活啊!」亞倫擺動雙手,像是一隻飛舞的小鳥,極力解說。「而且,你不能否認,約瑟夫的確有許多優於常人的條件。」

  「你說的對,每個人的命都不一樣,他命好,出生在一個富裕的家庭,從小接受良好的教養,外型又無可挑剔,交際手腕一流,所以有很多人都把他捧得高高在上。」尤其是女人,想到這,她心裡就有點不是滋味。

  「你可別小看他,他自從出社會就沒用過家裡的一分錢,約瑟夫可是個紅牌室內設計師,你看這華美得像皇宮的屋子,就是他親手設計的。」

  「看得出來,他很適合活在這裡面。」他就像上帝以巴洛克風格塑造出來的男子,俊美高貴,光芒外放,瞬間就讓人意亂情迷。

  「唔……奇怪,你身上好重的男人味哦?」亞倫坐在她身旁的椅子,鼻子往她身上東嗅嗅西聞聞的。

  「什、什麼?」伊蝶漾也跟著他往身上聞。

  不會吧!昨天晚上有洗澡,今天早上又洗了快一個鐘頭,怎麼可能身上還留有他的味道?

  「真的有耶……」亞倫一雙眼睛賊賊的亂瞟。「騙你的啦!是我看到你的頸子上有吻痕。」

  「噢!」伊蝶漾站起身,在鏡子前面翻開領子,果然頸子上有一個淡粉紅色的吻痕。

  何只頸子上啊,她的胸、她的小腹,甚至是大腿內側也有男人吻過的痕跡!

  「是誰這麼放肆啊?」

  「你別像個女人這麼八卦好不好?」伊蝶漾羞紅著臉瞪他。

  「我本來都以為自己是個女人啊,尤其是在我的派瑞有力的臂膀中,我還真的以為自己就是個女人呢!」亞倫邊說還邊用兩隻手臂緊緊的抱著自己。

  伊蝶漾一臉被他打敗的翻著白眼。

  「蝶,約瑟夫是個難得一見的好男人呢!你可要好好把握哦!」亞倫拍拍她的肩膀。

  「我只是他的學生。」她的眼神黯淡了下來。

  就算做愛了也是其中一種課程,他根本就不會在乎她。

  「誰說老師跟學生就不可能?在我看來,我覺得柏克萊夫人根本就是想撮合你跟約瑟夫,要訓練的話她自己就可以了,何必要用到約瑟夫呢?」

  亞倫的眼睛看起來時而精明時而糊塗,乍看之下,還真有點像女人呢!

  「不可能,柏克萊夫人甚至要把我當禮物一樣的送人,柏克萊夫人對我有恩,我答應過她,一旦讓我正式的踏入上流社會,我要為她迷惑一個男人。」

  「依我看,這只是一個計謀,其實柏克萊夫人真正要送的人是約瑟夫。」亞倫兩手緊握,放在胸前,作一臉感動狀。

  「哇!好像電影一樣呢!男主角訓練女主角,在訓練的過程中發生了感情,在女主角要赴上另一個男人懷抱的最後一刻,男主角去追她回來,哇噢!好浪漫哦!」

  老天,他真的十足十捕捉到女人的神韻,不過,亞倫說的話還真讓人心動。

  「我就知道你跟約瑟夫是天生一對,那天看你們兩個跳倫巴,我就曉得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你們更適合彼此!」

  「你不要再做夢了,等我變成另一個男人的禮物後,他還有可能再要我嗎?」伊蝶漾悲傷的看著鏡中自己美妍的臉蛋。

  答應柏克萊夫人的事一定要做到,到那時候,高效如約瑟夫怎麼會再接受她呢!

  哎……她就知道,自己已經不由自主的被約瑟夫吸引……沒有人能抗拒約瑟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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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8-17 00:43:03
  第五章

  橘色落日漂染著蒙馬特的小山丘,柏克萊夫人沒精打采的一人在喝著下午茶。

  「夫人,侯昂先生來了。」侍女俯在她耳邊說道。

  「哦,」她懶洋洋的說。「帶他進來吧!」

  「不用了,我已經進來了。」約瑟夫兩手插在西褲口袋裡,瀟灑的步近她身邊。

  「約瑟夫。」柏克萊夫人稍稍的揚起眼皮。

  「怎麼啦?這麼沒精神。」約瑟夫坐在她對面一張白色的鏤花鐵椅。

  「沒什麼。」柏克萊夫人從桌上拿起一顆巧克力,咬了一口,然後眉心打得死緊。「瑪麗!」

  站在不遠處的侍女連忙走近。「夫人。」

  「這巧克力是怎麼回事?不是我要的那一種,我不是說要葉門茉莉口味的嗎?」

  「這是啊!」

  「這不是我常吃的那一種!」柏克萊夫人不悅的尖起聲音。

  「對不起,夫人,因為安東尼管家沒告訴我要到哪一家去買,所以買不到你常吃的巧克力。」

  「算了!算了!」柏克萊夫人揮揮手。

  看著瑪麗很無辜的又站到一邊去,約瑟夫好笑的拿起盤子裡同樣的巧克力往嘴裡放。

  「還不錯啊!不是很甜,也有茉莉的香味。」他不喜歡吃太甜的巧克力。

  「奶味不夠,而且茉莉香太濃,我又不是要吃花!」柏克萊夫人描繪細緻的秀眉依然是愁鬱不展。「安東尼也真是的,怎麼沒告訴下面的人他都到哪一家去買呢!」

  「安東尼不在?」約瑟夫看著她嗔怪的神情,終於知道她為什麼悶悶不樂了。

  「嗯……他的孩子要結婚了,所以他回英國一個月。」她看著落日餘暉,斜陽把白色莊園的影子拉得長長的,她的心情也被拉得老長,很陰鬱。

  「難怪了,一向都是安束尼在照顧你的起居飲食的嘛!只有他才知道你喜歡吃什麼。」

  柏克萊夫人拿起桌上的杯子,啜飲一口玫瑰花茶,又凝眉的把茶杯放下。

  「還是不合你的口味?」

  「太甜了!」

  約瑟夫飲了一口,「還好嘛!是你的心理作用吧!不是安東尼泡的你喝不慣。」

  她歎了一口氣,「我是不是太依賴安東尼了?」

  「這也沒什麼不好啊!」他眨著漂亮的藍眸道。

  「他去英國會遇到他前妻……」她半掩著眉睫,藍色的眼眸毫無光澤。

  「那是當然,你不是說他孩子結婚嗎?他前妻當然會去參加,你也別太擔心了。」

  「我哪裡有擔心。」柏克萊夫人臉上閃過雲霞,拿起杯子又猛喝了一口她喝不慣的玫瑰花茶。

  「你這樣坐立難安,我想安東尼在英國也恨不得插著翅膀想飛回巴黎。」

  「約瑟夫!」柏克萊夫人噴道。

  約瑟夫快意的笑著。

  他跟柏克萊夫人是在父親六十歲的生日宴會結識,父親在未結識母親之前,曾經愛慕過柏克萊夫人,可惜當初柏克萊夫人已嫁作人婦,所以他的父親曾黯然傷心了好一陣子,直到遇見他美麗的母親。

  知道父親的心事後,約瑟夫對柏克萊夫人更有一份好奇,住在普羅旺斯的父親更吩咐在巴黎的兒子,和柏克萊夫人保持聯繫,外人對他們的過從甚密傳出許多猜測的流言輩語,其實他只不過是替父親照顧一個老朋友而已。

  「有空來這裡消遣我,教授蝶兒的進度到哪啦!」她稍微提起了一點點的興趣問道。

  他想起昨天下午在撞球間那場激烈的歡愛。

  他享受著她美麗的胴體,帶領兩人同時攀上愉悅的高峰,她吟囀的媚聲彷彿又重新迴盪在他耳際,讓他的心再度熱了起來。

  瞥見他的失神,柏克萊夫人很滿意的看著他英俊的側臉,她就知道這是一場很有趣的遊戲。

  「親吻她的滋味如何?」她拿起巧克力,「那柔軟的唇瓣是像葉門茉莉一般的清新嬌嫩,還是,」另一手拿起了精美的白色瓷杯。「有如這玫瑰一般的火辣嬌艷?」

  「像過期的蛋塔。」約瑟夫拿起桌上的蛋塔,咬了一口。「看起來是新鮮的澄黃色,但是卻是酸掉的臭蛋塔。」

  「是嗎?」柏克萊夫人偏頭打量著他的俊臉。「約瑟夫,你會不會愛上自己的學生?」

  他沉默了一下,然後眨著藍眸笑著回答,「不會,她配不上我。」

  「你跟你父親一樣驕傲。」柏克萊夫人別有深意的笑道。

  「有太多女人比她更適合我,多少上流社會的名媛淑女排隊等著我挑。」約瑟夫把整個蛋塔都吃掉,這甜味跟奶香居然讓他憶起了伊蝶漾白盈盈的胸波。

  「但是,三個月後她將會是淑女中的極品。」

  「可她是一件禮物不是嗎?我要的女人必須有高貴的身份,不能是一件禮物。」約瑟夫輕笑的否決她。

  「這是當然,你承襲著你父親高貴的血統,怎麼可以讓這樣出身寒微的女子,玷污你的身份跟家聲。」柏克萊夫人的臉龐在橘色的夕陽照耀下,顯出像血一樣妖艷的色彩。

  約瑟夫點頭輕笑。

  她說得一點都沒錯。

  在帝國劇院裡,正上演著悱惻動人的杜蘭朵公主。

  多麼殘忍的杜蘭朵,男人前來求取她的愛情,她卻送給男人們一個劊子手,血花在閃耀的劍鋒飛灑,英勇的卡拉夫站在幽魂盤踞的地方,伸著頸子回答公主的三個問題。

  一個個死去的男人並沒令她落淚,在愛慕著卡拉夫的柳兒出現時,伊蝶漾頻頻拭著眼角沁出的淚水。

  那個柳兒呵……陪伴著卡拉夫流亡的父親,一個忠心耿耿的奴僕,暗暗的戀慕著卡拉夫,只因為他曾在皇宮裡施給她一個微笑。

  卡拉夫答對了公主的問題,高傲的杜蘭朵想毀約,卡拉夫告訴公主,只要她知道他的名字,她就可以不用嫁,而他就得死。

  公主徹夜未眠的抓住了柳兒,逼問她卡拉夫的名字,此刻台上的柳兒在民眾的包圍下,跪在杜蘭朵面前高唱——

  「有如此多秘而不宣的愛,而不能說,是如此的巨大,使這些酷刑對我而言是甜密的,因為我當成禮物把它獻給我的主人……而在緘默中我給了他、我給他——你的愛……把你給了他,公主,而我則失去了一切!而我則失去了一切!」

  在柳兒自盡的那一幕,「不……」伊蝶漾的身子抽搐得厲害。

  約瑟夫轉頭看她,這出歌劇他看了數十種的改編版本!每次都帶給他不一樣的感動。

  但是今晚他卻完全不能專心,他的視線一直集中在她白皙姣美的側臉上,從伊蝶漾落下的第一顆淚珠開始,他的眼睛就再也沒有投回舞台上。

  那一顆顆晶瑩的淚水彷彿是野水仙上的露水,是夜霧逝去的眼淚,在白色的花瓣上做臨死一瞥,在半蒙半亮的天色裡,跳躍著哀戀的離別舞蹈。

  女人的淚水是最厲害的武器!

  伊蝶漾的淚珠好像每一顆都滴落在他的心口,約瑟夫忍不住伸手揩去她粉頰上的淚水,她低低抑制的啜泣聲,讓他的心揪成一團。

  別再哭了!別再哭了!她的淚融化他鋼鐵般的胸膛,她一哭,好像空氣裡也充滿了哀傷,而哀傷經由呼吸充滿在他的胸臆。

  他手指輕柔的碰觸讓她震悸!

  她轉頭看他的眼睛,那雙藍色的眼眸又變成一片大海,好像溫柔的汪洋能包容一切。

  伊蝶漾知道了,她是柳兒……有那麼多秘而不宜的愛,而不能說,是如此的巨大……

  柳兒因為一個微笑愛上卡拉夫,她則因為他一個眼神不論是高傲的、不屑的、還是如此刻這般溫柔的——而愛上約瑟夫。

  離開帝國劇院,伊蝶漾的淚水還是沒有止住的態勢。

  他還記得當台上演到柳兒拿刀自盡的那一幕,她的淚水更是一發不可收拾。

  約瑟夫駕著黃色的敞篷跑車,疾馳在香榭大道上,經過凱旋門後來到協和廣場。

  巴黎政府在協和廣場建造巨型摩天輪,提供市民及觀光客以另一個廣角俯瞰美麗的巴黎市容。

  伊蝶漾坐在摩天輪裡,她雙掌放在玻璃上,紅紅的眼眶興奮又驚喜的睜大。

  巴黎的夜晚依然眩惑人心,星光燦爛,夜空下清晰可見閃閃發光的艾菲爾鐵塔,點點車火在香榭大道上來來往往的閃爍,紀念拿破侖宏偉霸業的凱旋門,歷經百年依舊雄偉的佇立著,好壯麗的巴黎、好藝術的巴黎、好精緻的巴黎……

  但是伊蝶漾轉頭一看,她發現約瑟夫的俊臉有些慘白。

  「喂!你該不是暈了吧!」伊蝶漾狐疑的問。

  約瑟夫坐在摩天輪裡,疊起雙腿,手肘放在高起的膝蓋上,身子微微向前傾,他的臉就埋在手掌裡。

  看他這樣子很有可能是暈了!

  天!一個貴公子吐不知道是什麼景況?

  伊蝶漾很壞心的想像,嘴邊的筋內控制不住的微微向上抽動。

  「你還好吧?」她坐在他身邊問道。

  他真是沒罪找罪受,暈死活該!

  這女人就算哭死也不干他屁事,他幹麼發神經的想止住她的淚水,帶她來坐摩天輪。

  約瑟夫沒回答她,他現在頭痛欲裂。

  「你搭飛機會暈機嗎?」

  「你想有可能嗎?」像他身份這麼高貴的人,無論工作或休閒都需要搭乘飛機來往世界各地,他父親在波爾多的酒莊裡甚至還有一架私人飛機,他會暈機?!這是沒本事常搭飛機的窮人才有的毛病。

  「你看起來好像很難過的樣子。」口氣這麼差,眉頭皺得這麼緊,可見一定很難過。

  「我是第一次坐這種鬼東西!」一點也不舒服,跟飛機的頭等艙相比真是天壤之別。

  這個男人還真是死要面子。

  「哦!難怪你會有點不適應。」伊蝶漾點點頭,猛瞧他發白的側臉。

  「奇怪了!我難過你好像很高興!」約瑟夫努力的提起力氣,轉頭瞪視她。

  他是因為誰才要受這種罪?

  死的是柳兒又不是她,她哭得死去活來幹什麼?更何況那只是一出杜撰的歌劇!

  沒有,只是覺得很新奇,她想,這個受到良好教養的男人,應該很少在外人面前暴露自己的弱點吧!

  伊蝶漾坐直身子,拍拍他的肩膀道:「躺在我腿上,我幫你按摩。」

  「你會按摩?」

  「這是窮人才會的玩意,以防我哪一天瞎了,還有一份工作餬口。」她打趣的說。

  約瑟夫聽了她說的話,一直抿緊的嘴角終於勉強向上抬了一下。

  「快啊!這樣你會舒服點。」伊蝶漾又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催促著。

  他還是第一次在女人面前這麼軟弱!

  管他的,頭痛得要死,顧不了那麼多了!

  約瑟夫依言半躺下身子,把頭仰著。

  她溫熱的手指在他額頭兩邊的穴道輕撫,然後很有規律的撫摩他發脹的頭皮,約瑟夫在她細心的揉撫下,痛覺借由她纖細的指尖釋去,他舒服的閉上眼睛。

  「好點沒?」

  「沒想到你按摩的功夫還滿不錯的嘛!」約瑟夫彎起嘴角,很難得的稱讚她。

  有力氣笑啦!「那當然,我外婆是個美發師,她按摩的功力一流,每個客人都讚不絕口,有時候店裡的客人多,我也要下去幫忙,所以她也教了我幾招。」伊蝶漾笑道。

  「你家是開美發店?」

  「是家庭式的美發院,我外公也是幫男性理發的師父,他的手藝也是一流哦!」

  「是嗎?那改天有機會的話可以請他幫我理個發。」

  「算了吧!像你這種大少爺要理髮,一定是請聞名時尚圈的髮型師幫你設計,怎麼可能看得起我家那小小的、名不見經傳的、藏於小巷尾內的美發院呢!」

  「連說話都帶刺啊!」約瑟夫湛藍的眼眸彎起漂亮的弧度。

  「覺得很熟悉啊?」伊蝶漾低頭笑看著他。「學你的啊!不!你是更勝一籌,你光是用眼神就可以罵我是寒酸的窮人了。」

  「我的眼睛有這麼厲害?」約瑟夫聞言低笑,富有磁性的笑聲迴盪在摩天輪小小的空間裡。

  「你才知道,我想,任何窮人只要站在你面前,可能都會羞愧得想自殺。」伊蝶漾跟他開起玩笑。「有這麼誇張嗎?」

  「嗯,趾高氣揚得好討人厭。」

  「我想這個世界上還不會有人討厭我吧!」約瑟夫一雙藍眸性感的往她臉上挑。「尤其是女人。」「你這傢伙真的是被一群笨蛋女人寵壞了!」伊蝶漾笑罵著。

  「那你呢?你討厭我嗎?」約瑟夫笑問,那詢問的表情像是故意的,好像他早就知道這個答案是否定的。

  伊蝶漾沒說話,她轉頭看向窗外巴黎的夜空。

  窗外五彩繽紛的光芒照在她臉上,那纖美的臉部曲線泛起迷離的色彩,他仰看著不禁癡了。

  約瑟夫伸長手,摟住她的頸項。

  伊蝶漾的頸子硬是被他拉下來,她黑色的眸子對上他的藍眼珠。

  「在兩人獨處之時,氣氛如此美好,你應該給男人一個浪漫的吻。」她黑色的瞳心是晶澄的、漂亮的、閃閃動人的,這一刻,他的魂魄全鎖在她瞳孔的深處。

  「這算是課程之一?」她的心同時爬滿苦味及甜味。

  約瑟夫迫不及待的欺上她的唇,回答這個問題的時間就像要他苦等一百年,玫瑰綻放般的紅唇就在他眼前,猶如小王子珍愛的那朵玫瑰,他分分秒秒都想納為己有。

  經過那一晚同乘摩天輪之後,伊蝶漾和約瑟夫的關係起了微妙的變化。

  她變成了更柔順聽話的學生,而他這個導師則提高了那麼一點點包容力跟耐心,那一向眼高於頂的姿態也收斂不少,很少用他的眼睛去恥笑她了。

  而今天在皇家高爾夫球場裡,約瑟夫正在教授伊蝶漾怎麼打高爾夫球。

  她這輩子根本就沒摸過球桿,不用說,她根本就沒有想過她會有打高爾夫球的一天。

  「將球桿桿頭點在地上,左手握住球桿,左拇指指向桿頸,再將右手尾指放在左手食指跟中指的第二關節,其餘的手指握住把手,」約瑟夫高大的身軀就站在她身後,兩手握著她的雙手引導她如何握桿。「切記,右手拇指要回扣到右食指的指尖,千萬不要指向桿頸,看起來要有點像是在做OK的手勢。」

  他說話時呼出的熱氣呵得她耳朵發紅,伊蝶漾被如此強烈的男性氣息包圍著,渾身不自在,心臟是不由自主的驚悚跳動著。

  「揮桿時腳與肩同寬,腰挺直,身子向前傾,手臂與地面保持垂直握桿,膝蓋微微彎曲,全身重心在身體中間,然後上桿,舉起與右手臂同高,左手臂盡量伸直,球桿與地面平行,右膝伸直,全身重心換在身體左旋,接著下桿,左臂帶動握——」

  小白球飛了出去,伊蝶漾在他胸前驚喜的跳了起來,拍手叫好。

  「我打到了!飛得好遠哦!」

  「換你自己打。」約瑟夫把球桿交給她。

  伊蝶漾的笑臉馬上就垮了下來。

  「哦……」她咬了咬唇,接過球桿,依他教的姿勢站穩後,將球桿頭慢慢在草皮上刮了刮。

  正旋著左身要揮桿,伊蝶漾看到了從他身後走來的女人。

  「約瑟夫!」

  約瑟夫看到她的臉色愀然一變,正覺得奇怪想上前詢問,忽然有一個女人叫住他。他回頭一看,原來是他最新的客戶,阿貝斯布莊的惟一繼承人。

  「我遠遠就看到你,可是還不確定,沒想到真的是你呢!」安琪‧阿貝斯搖著豐腴的體態走近他。

  「啊!」看到安琪,伊蝶漾握住球桿的手劇烈地發抖,一個揮空左旋,她重心不穩的跌在草地上。安琪看到她,同樣也是震愕的臉色一白,但是很快又回復過來。

  「你的眼睛到底在看哪裡?」約瑟夫馬上就轉身扶起她,嘴裡一邊罵,卻完全沒注意到自己臉上的過分心疼。「還是你今天根本就沒帶眼睛出來?有沒有怎樣?」

  「我想她並不適合這種高尚的運動。」安琪濃妝艷抹的臉蛋上,淨是鄙夷與嘲笑。

  伊蝶漾咬著下唇瞪她,這個惡毒的法國女人,居然連同父異母的妹妹也下得了毒手!

  她今天所有努力的一切不為別的,就是為了跟安琪在上流社會平起平坐,報復她!

  約瑟夫回過頭望向安琪,又轉頭看向咬牙切齒的伊蝶漾,腦子飛快的運轉,快速歸納出一個結論,那就是她們兩人有過節!

  「約瑟夫,你是社交圈的四大貴公子之一,怎麼會跟一個女騙子在一起?」安琪看到英俊迷人的約瑟夫對伊蝶漾的關心,她心裡就嫉恨萬分。

  「女騙子?」約瑟夫凝眉注視著臉色發白的伊蝶漾。

  「我不想打了!我要回去。」她收起球桿,背起球袋,轉身就想走。

  「約瑟夫,我告訴你,你可別被她騙了!」安琪趁勝追擊的說。「她是從台灣來的女騙子,到法國亂認父親想騙錢!」

  伊蝶漾站住腳步,轉過身,冷冷的對她笑道:「如果我只是一個騙子,你又何必這麼急著想殺掉我?」

  「你!」

  「我告訴你,我一點也不稀罕阿貝斯的姓,更沒有把那些布莊放在眼裡!是你太小心眼了!」伊蝶漾在她氣憤的眼神下離去。

  她發誓,總有一天,她要安琪‧阿貝斯受到跟她同樣的折磨,而那一天已經不遠了!

  「約瑟夫,你相信我,別跟這個女人牽扯一起,她是個騙子!騙子!」安琪抓著他的手臂,恨恨的說道。

  「我要跟誰在一起,還輪不到你安琪‧阿貝斯來做主。」約瑟夫撥開她的手,拽起球袋,大步的追向漸行漸遠的伊蝶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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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從高爾夫球場出來後,約瑟夫載著心情低落的伊蝶漾來到位於左岸一處古色古香的義大利餐廳吃中飯。

  餐館裡賓客滿座,三十年代的巴黎懷舊裝潢,幾何造型的燈飾,菜單就刻劃在牆壁的石板上,光是氣氛就能讓人心情放鬆,再配上純美餐餚,莫怪乎餐館內常常是座無虛席。

  約瑟夫是個很懂得享受的人,食衣住行什麼都要最好的,他根本就是一個活在現代的王子。

  伊蝶漾沉默優雅的進餐,現在的她已熟練各式高級料理的用餐方式,甚至看著她用餐是一項賞心悅目的極致享受。

  「山吉優維烈,酸度強,軍寧含量高,配上多斯塔那乳酪烤小牛排,味道是頂極絕配。」約瑟夫對著她舉杯笑道。「你的選擇沒錯,不枉費我這兩個月來的教導。」

  伊蝶漾勉強的扯著嘴角,她放下刀叉,拿起膝上的桌巾,擦了擦油膩的嘴唇,拿起酒杯清脆的撞了下他的杯子,小飲了一口。

  這兩個月來,每次用餐他都規定她必須要喝完一杯酒,所以她從不會喝酒,被他訓練成稍微懂得品酒的皮毛。

  看著她放下酒杯後,又深鎖眉頭的用餐,約瑟夫努力的找話題跟她聊。

  「你知道嗎?山吉優維烈字源學上的意思是什麼嗎?」

  她搖了搖頭,還是沒說話。

  「叫丘比特之血,很浪漫吧!」

  「丘比特之血……」好淒美的名字。「那應該是失戀的人喝的吧!」

  呼!總算讓她開口說話了。

  約瑟夫鬆了一口氣,也不知道為什麼,她難過的時候,他會一直想讓她開心起來,自己怎麼變得這麼莫名其妙?

  「你跟安琪‧阿貝斯到底是怎麼回事?」約瑟夫很好奇的問。

  他知道這是她的私事,他不該問那麼多,但他就是克制不住自己對她越來越深的好奇心。

  「柏克萊夫人沒告訴你嗎?」

  「她要是有告訴我的話,我就不會問你了。」他笑道。

  伊蝶漾慢慢的深呼吸,像是經過一番掙扎後說:「我媽媽在二十三年前來法國旅行,邂逅了阿貝斯布莊的大少爺,也就是現在的老闆菲利普‧阿貝斯,兩人發展了一段異國戀情,可是我爸爸是隱瞞著已婚的身份跟我媽媽交往的,媽媽回國後才發現懷孕了!

  「媽媽一直試圖跟我爸聯絡,但是阿貝斯家族的人百般阻撓,爸爸的妻子更專程搭機到台灣,拿著一百萬的法郎羞辱我媽媽,軟弱的爸爸無力阻止這一切,卻又一直見不到面,最後兩人終於斷了線。」

  約瑟夫靜靜的聆聽她夾帶歎息聲的話語。

  「媽媽跟外公外婆合力扶養我長大,可是半年前卻得了胃癌過世了,臨終之時交給我一本日記,吩咐我一定要親手交給我爸爸,否則她死不瞑目,所以我來到法國,但是阿貝斯家的人還是跟二十三年前一樣不讓我跟爸爸相認,而安琪‧阿貝斯把我從旅館騙到一棟髒亂少有人煙的舊公寓,找了幾個流氓想……強姦我,然後想辦法讓我在這個世界上消失……」

  伊蝶漾握著刀叉的雙手顫抖了起來。「是柏克萊夫人救了我,不然我……早就被人姦殺了!」

  「難怪你會答應柏克萊夫人的要求。」她的話竟牽動他的惻隱之心。

  「不光只是為了報恩,安琪‧阿貝斯必須得到應有的教訓,也為了我的自尊,阿貝斯家族的人這麼看不起我,我要替媽媽跟我爭一口氣!」就算她是很平凡的小老百姓又怎麼樣,窮人也是要有志氣的!

  「那麼……在這裡先預祝你成功了!」約瑟夫再度朝她舉杯。

  「不過還是需要你的栽培。」伊蝶漾內心五味雜陳與他碰杯。

  「相信我,第一流的貴公子絕對會訓練出第一流的淑女!」

  「我相信你。」看著他臉上的自信笑容,伊蝶漾卻矛盾的希望訓練的時間沒有結束的那一天。

  當柏克萊夫人秘密拜訪約瑟夫位於塞納河畔的寓所時,交際廳裡,約瑟夫正和伊蝶漾跳著激情的倫巴。

  伊蝶漾的舞技更臻精進,甚至可以在正統的舞步加上摩登的花式,她旋轉、甩頭、輕躍,在火熱的節奏裡又舞進他的懷裡。

  柏克萊夫人阻止了男侍的通報,她站在交際廳外,看著共舞的兩人。

  有某一種奇妙的情愫在他們接觸的視線中傳遞,踏著狂熱的舞姿,倫巴讓他們曖昧的撫摸起來。

  兩性激情的胴體流暢溶成一道原始的火焰,她顫動的胸膛輕輕劃過他的臂,在轉圈換手的瞬間,她的手嫵媚地滑過他舞動的臀部,汗水在彼此臉上揮灑出亮麗的色澤,兩隻蝶依舊在炫爛的火花中飛旋。

  音樂停了,他們的倫巴還沒有停。

  約瑟夫從來沒有這麼失控過,教養與禮儀全都被他拋到腦後,他從來沒有跳到這麼欲罷不能過,此刻他只想擁著伊蝶漾舞到永遠。

  她停止不了,就像童話裡穿上紅鞋的女孩,望著他性感的臉龐,伊蝶漾願意與他舞到世界末日。

  這個時候,世界上的花兒都枯了她也不管,只要這曲倫巴永遠不會停,伊蝶漾願意付出她的青春美麗,願意用她生命裡所有美好的時光來跳這支舞。

  舞蹈是腳的詩篇!

  舞蹈是兩性求愛的戲曲!

  他們舞得醉了,她看得也醉了!

  約瑟夫一個拋擲動作,伊蝶漾瞬間變幻成天上的彩虹,他伸出雙臂擁抱住她飄逸玲瓏的身段,柏克萊夫人忍不住拍手叫好。

  「跳得太好了!」她雙掌拍個不停。「我從沒見過這麼精彩的雙人舞!」

  柏克萊夫人的出現打斷了他們。

  他們舞得汗濕了。

  「柏克萊夫人?!」伊蝶漾看著高貴的婦人,她既驚訝又帶著點敬畏的看著柏克萊夫人。

  「你們是世上最相襯、最出色的舞伴!」柏克萊夫人臉上有說不出的滿意。

  「謝謝。」她撩開被汗水黏在臉上的濕發,頰上因為激烈的舞蹈泛起健康色澤的潮紅。

  「怎麼有空來?」約瑟夫走近她,微微喘著氣。

  汗水洗亮他的俊顏,因舞動而敞開的前襟,露出濕亮的胸膛,讓他一向隨意的氣質上更增一分狂放的性感。

  「想看看你訓練的進度嘍!」柏克萊夫人微仰起頭接受他禮貌的親吻。

  「哦?」他撥著額前幾絲凌亂劉海。「沒讓你失望吧!」

  「太滿意了!成果超出我的想像太多。」她牽起伊蝶漾的手笑道:「蝶兒,你知道嗎?你跳舞的時候好美,是世界上最美麗的女人……」

  然後,柏克萊夫人詭異的眼神往微笑的約瑟夫臉上一飄。「男人只要跟你跳過一隻舞,他就會愛上你!」

  是嗎?伊蝶漾忍不住望向俊美的約瑟夫。

  她與他共舞了那麼多支舞曲,而他愛上她了嗎?

  「你說是吧,約瑟夫?」柏克萊夫人直直的盯視他。

  約瑟夫凝視著她,晶瑩的汗珠凝在她如百合般細緻白嫩的臉蛋,迷人的潮紅在她雪白的粉腮上漾開,不斷呼喘著熱氣的唇瓣,與那發熱的肢體……

  他忽然感覺到喉頭一陣緊窒,她不需要穿什麼情趣睡衣,也不用做什麼煽情的動作,此刻的伊蝶漾像個性感女神,讓他想與她在情潮裡翻動。

  「約瑟夫!」柏克萊夫人叫喚著出神的他。

  他居然用那天在撞球柏上看她的眼神看她。

  好大膽!好狂妄!好……叫人無所適從!

  「我先回房間換件衣服了。」伊蝶漾捧著發脹的胸膛匆匆走出交際廳。

  「約瑟夫!」柏克萊夫人撞著他的手臂。「蝶兒已經走遠了!」

  約瑟夫猛地回神,在柏克萊夫人似笑非笑的促狹眼神下,他俊美的容顏上竟然升上一股赧然。「對著一個淑女發癡,這不是一個理性紳士所為吧!」柏克萊夫人走到陽台,望著塞納河上來往的船隻,嘲諷的撇著唇。

  該死!活了二十九個年頭,還是第一次看一個女人看到臉紅。

  那些理性的禮教這時全都跑到哪裡去了?

  約瑟夫走到她身後,倚著白色的門框,深深的自我嫌惡著。

  「約瑟夫啊,你剛剛的眼神能教一個淑女變成蕩婦,多麼火熱、多麼煽情,倘若我再年輕個二十歲,一定會被你挑逗得情難自己啊!」柏克萊夫人伸出一隻手,刮著他英俊的臉頰。

  「是嗎?」他把對她的興趣表現得這麼明顯嗎?

  「去跟她上床吧!」柏克萊夫人伏在他耳邊輕喚。「那支舞已經燃起你們的慾火,去焚燒她吧!這也是課程之一啊!」

  約瑟夫望著塞納河的鄰鄰波光,他深邃的藍眸裡漫起連片的火光與之輝映。

  蓮蓬頭的水不斷落下,卻平息不了她一顆躁動的心。

  那是曲抹了春藥的倫巴!

  她的身體在顫抖,因為所有的細胞都載滿了慾望。

  她兩手撫摸著嬌顫的軀體,踮起腳尖,幻想英俊挺拔的約瑟夫就站在她眼前,右手握住他的手,左手微微彎曲放在他的肩上,伊蝶漾輕輕的轉圈,精靈一般的舞步在水渦中滑行。

  腳尖輕點,潑起如蕾絲邊的水花,有隨心所欲的拉丁舞、熱情如火的探戈、旖旎美妙的華爾滋、自由奔放的吉魯巴,最後赤裸的胴體旋轉狂野性感的倫巴。

  「TellLauraIloveher,tellLauraIneedher……」她閉上眼,嘴邊輕輕哼著歌曲,在奔流的熱水中環抱自己的身體。

  忽然——有一雙強而有力的手臂從她身後環抱住她。

  「啊——」伊蝶漾大吃一驚,她倉皇的睜開眼,看到的是全身也被水淋濕的約瑟夫。

  約瑟夫飢渴的封住她詫訝的嘴唇,雙手握住她盈盈的雙乳,那觸感像水一樣的柔軟。

  她渴望的人兒啊,此刻就在她的眼前,她願意為這名優美高貴的男子,變成蕩婦卡門!

  他不愛她,沒關係,她偏要愛他!

  他看不起她,沒關係,她偏要愛他!

  她偏要愛他!她偏要愛他!她偏要愛他!

  伊蝶漾撩人的弓起腿,在他的腰間磨蹭,她全身的血管都為他沸騰,鼓鼓的沸騰。

  她冶艷得讓人暈眩!

  他被推到牆邊,冰冷的大理石貼在他的背脊,冒著霧氣的熱水如瀑布衝下,在瀑布下方有一個赤裸的女神,她純粹情慾的手,令人暈眩的愛撫著他。

  她的吻落在他至善至美的胸膛上,綻放一簇又一簇玫瑰紅般的火花,她靈敏的舌頭吮過他每一寸完美的肌肉,約瑟夫欲瘋欲狂的低吼。

  「我可沒教過你這些!」他拉起她,用嘴唇擦著她放縱的唇瓣。

  「何需指教,約瑟夫,男人是火,女人是水,你滾沸了我,我瘋狂的不知所措了呀……以為這樣的親吻就能解脫,以為這樣的撫摸就能解脫,但是怎知道這樣的貼近還是不夠,原來……」

  「原來解脫是要親近赤裸裸的感官,在狂野的蕩漾中,美麗地、冶艷地,直到意識模糊!」她嬌媚的在他耳邊吐息。

  「伊蝶漾!」她把他惹火了,真的惹火了,他全身佈滿了火焰!

  「有!」伊蝶漾頑皮的叫道。

  「你想駕馭我?!」他傲岸的身材圓滑的側轉,將她壓在牆上。

  「我想享受你!」她啄吻著他由上帝精心雕塑的五官,他不再遙如星辰,他就在她的雙掌之間,她的唇輕易就能將他融化。

  「享受我?」用溫柔的語氣訴說狂妄的話語,讓男人心甘情願成為她愛的奴隸。

  「你是我的導師,也是我第一個獵物!」她攬住他,雙手在他寬實的背上游移。「約瑟夫,變成我的,讓我在你背上留下激情的抓痕……」

  他低吟,探索著她甘美的身體,竄進那神秘的深處,她驚喊……驚喊……

  時間漸漸的逼近,三個月很快就要隨著塞納河的水流逝。

  伊蝶漾舉手投足皆充滿了迷人的風采,她是名真正的淑女,有豐富的教養,精通社交圈的交際禮儀,且能充分參與上流社會舉辦的各種活動。

  午後,在造型古典優雅的陽台上,約瑟夫和伊蝶漾兩人一邊觀賞塞納河畔的秀媚景色上邊鬥智的下著西洋棋。

  「明天有一場慈善晚宴,柏克萊夫人將帶著你出席,她會在法國的上流人士面前正式介紹你。」約瑟夫英俊的眉心淡淡的抽了一下。

  「國王!」伊蝶漾拿起了他的棋子。「我贏了!」

  「很不錯!」約瑟夫笑道,但唇邊的笑意有些憂鬱。

  「這是我第一次贏你。」

  「我剛剛說的話你有沒有聽到?」

  「有啊!」伊蝶漾看著他,他面無表情,看不出他心裡是高興終於解脫了還是悲傷。

  不!不會的,不是悲傷的,是她一個人在自作多情,他根本就不會看上她,又怎麼可能會悲傷呢!

  「我也會陪同我的父親出席。」

  「是嗎?到時候可要介紹你的父親給我認識。」他要親眼看他的學生如何成功的迷惑男人嗎?「一定……高興嗎?終於變成一名頂極的淑女,可以晉身上流社會,做你想做的事了!」他的心為何如此不正常的抽搐?

  他曾經想早早擺脫這個寒酸的窮女人不是嗎?

  為什麼分手在即,他卻升起了不捨的念頭?

  「是啊!」伊蝶漾低下頭,將棋子重新排在棋盤上。「再來一盤吧!」

  約瑟夫苦撐起一邊嘴角,點頭道:「給我一個反敗為勝的機會。」

  「輸贏很難說,任何人都是有輸有贏,世界上沒有真正的贏家或輸家。」伊蝶漾別有深意的笑道。

  最後一夜,約瑟夫難以入眠。

  他想跟伊蝶漾跳舞。

  約瑟夫走出房門,彷彿被下了魔咒,他走向伊蝶漾的房間,正要舉起手敲門——

  房門打開了!

  伊蝶漾同樣輾轉難眠,她想去找約瑟夫,跟他跳最後一支舞。

  當他們兩人看到對方驚喜又夾帶著哀傷的臉龐時,他們都知道,已經有某種異樣的情愫在彼此心裡滋長了。

  但是不能說,不能說出口,這是份秘而不宣的愛。

  沒有人有心理準備突破,他們是怯弱的,沒有勇氣跟堅持去對抗。

  很多事心裡明白就好,不必說出口,不必行動。

  「睡不著?」伊蝶漾笑得愉悅,原來自己在他心裡還佔了一個小小的位置。

  「想跟你跳舞。」約瑟夫也笑了,從她黑色的瞳眸他看到了某種美麗的火花在閃爍。

  「我也是。」

  「那麼……」約瑟夫牽起她的手,步履優雅的往交際廳走去。「今晚讓我們來好好複習這三個月的課程。」

  「好啊!」

  他們並沒有開燈,月色柔美的光華灑了交際廳一地,他們在浪漫的月光下,先從曼妙的華爾滋跳起。

  「什麼是紅肉?」他輕笑的問。

  「烹調後肉色呈紅褐色或帶血水味道較重的牛、羊肉,鴨內因為纖維多、味道重,所以也是紅肉。」她一邊移動優美的步伐,一邊笑道。

  「為什麼紅酒要配紅肉?」

  「因為紅酒中的單寧可使纖維柔化,讓肉質更加細嫩,肉裡的蛋白質跟單寧融合在一起產生化學變化,咀嚼起來內味會更甜美。」

  「很好,在西式用餐裡餐具的取用是由外而內,但是卻有一個例外。」約瑟夫在帶著她一個內側旋轉後,換上了狐步。

  「當沙拉和主菜同時上桌,使用沙拉的刀叉是放在最靠近餐盤的位置,就是主菜刀叉的內側。」伊蝶漾在他的長臂內回轉,然後倚在他的胸膛上說。

  「品酒的基本步驟?」約瑟夫性感的扭動腰臀,跳起了熱鬧的恰恰。

  「先聞聞軟木塞,理想的軟木塞只有底部是濕的,其他地方都應該保持乾燥,軟木塞不可太乾或太濕,否則可能表示空氣跑到酒裡,影響酒的品質。」伊蝶漾配合著他的舞步,活潑的跳躍著,好像一隻美麗的青春小鳥。

  「為什麼喝酒前要先晃動酒杯?」他瀟灑的單腳側轉,而後彎著膝蓋摟著她的腰,跳起節奏強烈的探戈。

  「晃動酒杯,讓酒渦繞著酒杯打轉,再注視著杯壁,如果酒慢慢滑落,留下清楚的酒痕,就表示酒的品質不錯。」伊蝶漾與他身貼身,共舞著酒醉一般的探戈。

  月光下,共舞的人影翩翩,約瑟夫緊摟著她,舞起倫巴。

  倫巴,月光下的求愛舞曲,伊蝶漾嬌媚無限的蕩漾在他圓滿的雙臂之中,她凝視著他藍色的眼珠,好像又沉迷在那片蔚藍的大海裡面,她止住了腳步。

  含情脈脈的相視,無聲勝有聲,言語是多餘,親吻、擁抱、激烈的做愛才是情人們應該做的。

  「還有吻,還有火燒般的纏繞,這都是你該複習的!」月光有趨人瘋狂的魔力,約瑟夫只想靠在她身體的最深處,親近她的靈魂。

  他渴望她,這是她莫大的榮幸!

  「在你眼裡我還是寒酸的窮人嗎?」她抬起頭問他。

  「不!你是最美的公主。」約瑟夫捧著她的臉龐,在月光的照耀下,她是令人心動的女郎,是世界上最高貴的女子。

  「你認為我配不上你嗎?」伊蝶漾輕輕柔靠在他的胸膛上,感動得想哭。

  「只有你匹配得起我。」約瑟夫摟著胸前的人兒歎息。

  「有些東西即使不說,它也是存在的吧!」她說話的聲音比雲煙還輕盈。

  「你知道的,那不需要說出口。」

  「是啊!這只是一時的衝動,很快,我們就會發現這是個錯誤,既然是錯誤又何必開始。」

  約瑟夫又拉著她在月光下旋舞,一件又一件撥去彼此身上的衣物。

  喘息聲在交際廳裡縈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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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慈善酒會在西堤島上的國王酒店的宴會廳舉行。

  伊蝶漾經由造型師亞倫的精心裝扮下,當柏克萊夫人帶著她走進宴會廳,伊蝶漾如預期中成為眾所矚目的焦點。

  這名中法混血的女子有東方細緻精美的五官,兼有西方浪漫奔放的氣質,她宛如一隻美麗的花蝴蝶,穿梭在法國紳士之間。

  宴會上馬上又竄起了流言,這位被介紹成柏克萊夫人親戚的混血兒,其實是柏克萊夫人年少輕狂的「傑作」。

  伊蝶漾在與數名男子共舞後,她走到了同樣受邀出席的阿貝斯家的人。

  菲利普‧阿貝斯跟女兒安琪都不敢相信,眼前這名風靡會場的美女是三個月前從台灣飄洋過海來尋父的女子。

  「你這個騙子,騙我們阿貝斯家還不夠,現在居然還敢來愚弄巴黎社交圈的上流人士。」安琪嫉恨的瞪視她,那咬牙切齒的模樣好像恨不得一口吞下她。

  「請你說話客氣一點,柏克萊夫人是我的表姑媽,你污辱我就代表污辱柏克萊夫人,你得罪得起她嗎?」伊蝶漾撇著艷麗的紅唇說道。

  「哼……」安琪踩著重重的步伐離去。

  沒想到麻雀也能變鳳凰,偏偏此刻伊蝶漾又有柏克萊夫人撐腰,她就是想發作也有個柏克萊夫人礙著,除了眼不見為淨,還能有什麼法子?

  「你真的是伊蓮生的孩子?」菲利普‧阿貝斯濕潤的眼睛看著神似他心愛女人的孩子。

  伊蝶漾毫無反應的看著他,對這個軟弱的不敢和家裡對抗的父親,她並沒有什麼感情。

  「我來法國只是要把媽媽的日記交給你。」伊蝶漾從紫色的小提袋裡拿出一本日記。

  她問過柏克萊夫人,知道今天阿貝斯家的人也會出席,所以她隨身攜帶母親的遺物,這樣的爸爸有跟沒有都一樣,她不稀罕,今天把媽媽的遺願完成,她就再也不想見到他。

  至於安琪‧阿貝斯,等著吧!她非要好好的教訓她不可。

  「伊蓮……伊蓮還好嗎?」菲利普眼角隱隱泛著淚光。「她怎麼沒跟你一起來?」

  「媽媽半年前就得胃癌過世了!」看著他的淚光,伊蝶漾仍舊無動於衷,現在才流下一兩滴淚已經太晚了,媽媽已經看不到。

  「什麼?!伊蓮……伊蓮死了?!」菲利普感到胸口一陣悶痛,一張臉揪了起來。

  伊蝶漾說完,轉身就要離開,菲利普一手抓住她。

  「你是伊蓮為我生的女兒,我……我要好好的補償你!」菲利普懊悔萬分的說。

  他辜負了伊蓮,不能再對不起他的女兒了!

  「不需要!我從來就不想要什麼補償,沒有你我都能長這麼大了,我相信,以後的日子沒有你,我還是能過得很好。」伊蝶漾冷冷的說,撥開他的手,撇下痛苦後悔的菲利普,轉頭就走。

  柏克萊夫人迎向她,牽起她的手。「蝶兒,你今晚表現很好,在場所有的男士沒有不為你的魅力傾倒。」

  「謝謝夫人的稱讚。」

  「我就知道把你交給約瑟夫是最正確的選擇,瞧他把你調教得多好,舉手投足比那些真正出身名門的淑女更具風采。」

  約瑟夫……她一直在等待他的出現。

  他說他會同他父親一塊出席的,怎麼到現在還不見人影?

  「一流的貴公子才能教育出一流的淑女……蝶兒,你喜歡他嗎?」柏克萊夫人怪異的覷著她。

  「什麼?!」伊蝶漾聞言心臟猛地漏跳一拍。

  她憶起了昨晚徹夜的纏綿,羞怯的火焰燒紅她的臉頰。

  「約瑟夫啊!你對他的感覺如何?」柏克萊夫人把她的表情清楚收進眼底,嘴角噙著抹詭異的微笑。

  「夫人,你……你別胡亂猜測了,我和約瑟夫沒什麼的。」伊蝶漾撇過頭去,她的目光銳利得像把劍,好像能輕易割開謊言。

  「是嗎?」光是聽到約瑟夫的名字就臉紅,這還沒什麼?不過柏克萊夫人也不點破,她有一個更好玩的遊戲要繼續。

  「約瑟夫看不上我的。」伊蝶漾低垂著頭輕喃。

  「蝶兒,過來,那個男人來了!」柏克萊夫人牽著她的手,往宴會的入口處走去。

  「那個男人?」伊蝶漾心慌的問。

  「就是我要你去迷惑的那個男人。」柏克萊夫人對著她點頭微笑。

  伊蝶漾抬起頭,對著她的視線望去——約瑟夫!

  還真給亞倫說中了,其實柏克萊夫人之所以把她交給約瑟夫訓練,就是要撮合他們兩人!

  伊蝶漾欣喜若狂,柏克萊夫人則把她興奮的表情看在眼裡。

  別高興的太早呀,伊蝶漾,世界上的事往往都是出乎人意料之外。

  約瑟夫遠遠的就看到伊蝶漾。

  她多美,多高貴,他自得的看著他的學生,美麗、大方、是個真正的淑女。

  「蝶兒,他就是你的目標。」柏克萊夫人一邊走一邊在她耳旁笑道。

  伊蝶漾的眼神一直注視著身著白色西服,挺拔迷人、丰神俊朗的約瑟夫。

  「就是約瑟夫……」

  約瑟夫!她傾心的男子!

  「身旁的男人!」柏克萊夫人在她耳旁殘忍的說道。

  「什麼?!」伊蝶漾的臉一下子刷白,她難以置信的望著身旁高貴的婦人。

  「柏克萊夫人,好久不見了!」溫文儒雅的老年紳士,風儀得體。

  「伊蝶漾,你沒事吧?」約瑟夫眼尖的看到她蒼白的臉色,他微皺著眉頭問道。

  伊蝶漾不敢望向約瑟夫的目光,她心碎的避開視線。

  柏克萊夫人是個多麼殘忍的女人啊!

  「好漂亮的小姐啊!」跟他的約瑟夫很匹配啊!

  「路易斯,蝶兒是我的遠房親戚,從台灣來法國旅行,看了一本湖濱散記之後,非要我帶她去普羅旺斯玩不可,但我哪裡有空,不如你這次帶她回去玩玩。」柏克萊夫人笑看著高尚的老紳士。

  這是怎麼回事?約瑟夫看著伊蝶漾發白的臉色,和柏克萊夫人的提議,他腦海裡不解的猜測著。

  「是嗎?改日讓約瑟夫帶你一同去普羅旺斯,還可以參觀侯昂家的酒莊。」路易斯注意到他驕傲的兒子,頭一次這樣心繫一個女人。

  「蝶兒,發什麼呆呢?約瑟夫你是見過了,可路易斯你今天第一次見面的吧!」柏克萊夫人望向伊蝶漾。

  伊蝶漾看著她,柏克萊夫人的目光像是在提醒她,她答應過要報恩的。

  沒有柏克萊夫人就沒有今天的她。

  沒有柏克萊夫人就不會認識約瑟夫。

  沒有柏克萊夫人她今天什麼都不是,更遑論今天能站在這裡,讓阿貝斯家的人難看。

  「侯昂先生您好,我有這個榮幸跟你跳一支舞嗎?」伊蝶漾朝著老紳士頷首微笑。

  「小姐的要求讓我受寵若驚,能夠跟小姐共舞是我的榮幸,可是小兒約瑟夫的舞技精湛,他帶你跳舞會比我更好,我應該跟柏克萊夫人跳才對。」路易斯謙謙笑道。

  她怎麼還能跟他共舞呢?

  柏克萊夫人要她迷惑的就是他的爸爸啊!

  即使她想痛哭,伊蝶漾依舊心酸的笑著。

  「說的是什麼話,好像老骨頭就得對著老骨頭,我就不能跟約瑟夫跳舞嗎?」柏克萊夫人喔怪著。

  「來吧!我想念著與你共舞的感覺,今晚就讓我重新回味。」路易斯擅自牽起她的手,像兩個年輕人點頭微笑後,半拉著柏克萊夫人走進舞池中央。

  「這是怎麼回事?」約瑟夫低頭問她,他直覺有異。

  「別問我,我……我也不知道。」伊蝶漾轉過身拿起長桌上一杯雞尾酒,一口就幹完。

  「你怎麼會不知道?難不成……禮物的主人就是……」約瑟夫聰明的腦筋一閃,不安的說。

  「我也是剛剛才知道,原來柏克萊夫人要把我送給你爸爸!」伊蝶漾又拿起雞尾酒灌。

  她也許該慶幸自己學會了喝酒,因為現在正是需要酒精麻痺腦子的時候,太冷靜的話,只會讓痛覺活生生的撕裂自己。

  「開什麼玩笑……我一手調教出來的女人,是我父親的禮物?!」約瑟夫難以置信的搖搖頭。

  「這的確是個很大的玩笑。」伊蝶漾垂下眉睫,眼瞳裡有著深深的憂鬱。

  「不許你這麼做!」他覺得心好痛。

  「我也不想,但是,我答應過柏克萊夫人。」雞尾酒一杯接著一杯的喝下,為什麼她還是這麼清醒,清醒的感覺到心無止境的撕痛。

  「他是我的父親,我不許你們這麼玩弄他!」約瑟夫一向優雅的面容籠罩瘋狂的旋風,他拔腿走向共舞中的男女。

  「柏克萊夫人!」約瑟夫打斷了正低笑交談的舞者。

  「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柏克萊夫人放開男人的手,詫異的問。

  「約瑟夫,注意你的風度跟教養!」路易斯凝眉低沉的說。「別忘了你所冠上的姓。」

  約瑟夫結實的胸膛在西裝底下不斷起伏,他僵硬著俊臉,低聲道:「柏克萊夫人,可否借一步談話?」

  「有什麼重要的事,非得現在談不可?」柏克萊夫人似乎早就預料到他會發飄似的,她談笑風生,毫不以為意。

  「非常重要的事!」約瑟夫很堅持。

  「既然如此,路易斯,不是我不跟你跳舞,是你兒子不肯哦!」

  「你去吧!我不會寂寞的。」路易斯低下頭親吻了下她的臉頰,然後轉頭吩咐兒子,「別對柏克萊夫人失禮了!」

  約瑟夫點點頭。

  離開了熱鬧的會場,他們來到一間僻靜的休息室。

  「伊蝶漾說她的對象是我父親?」約瑟夫冷聲的質問柏克萊夫人,這是他第一次對她如此的無禮。

  「沒錯。」柏克萊夫人坐在仿古沙發上,優雅的笑道。

  「你在對我們父子玩什麼把戲?」約瑟夫俊臉陰狂的問著。「把伊蝶漾交給我訓練,卻又要把她送給我父親?」

  「這是對你父親的懲罰!」柏克萊夫人嘴邊的笑意收了起來。「還記得我跟你講過的那一段故事嗎?拒絕我的男人就是路易斯。」

  「不……」約瑟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閉上眼,撫著額頭。

  「我們曾經都失去自己的另一半,曾經安慰彼此破碎的心靈,但是當我愛上他時,路易斯卻告訴我,他、永遠忘不了他的妻子,他一輩子只愛她一個人!」柏克萊夫人陷進那段傷心的回憶,路易斯說他情願一人獨寢,也不願忘記他死去的妻子。

  「我父親對我母親的愛是誰都無法改變的!他深愛著我母親,拒絕你是理所當然的事!」

  「什麼叫理所當然?我是驕傲的柏克萊夫人,我怎麼可以被拒絕,從來沒有男人像路易斯一樣拒絕我的愛!」柏克萊夫人激動的站起身。

  「無論如何,我都不允許你利用伊蝶漾玩弄我的父親!」

  「約瑟夫,別用命令的語氣跟我說話,我是柏克萊夫人啊!一旦我決定的事,就沒有任何人能改變!」

  「我這麼相信你,你居然利用我來對付我的父親!」約瑟夫陰鬱的看著她。「早知道你報復的人是我父親,我絕不會幫你訓練伊蝶漾!」

  他跟這個女人正式決裂!

  他把她當朋友,她居然欺騙他!

  「早知道已經太晚了!我要是先告訴你,我要報復的是路易斯,你怎麼會幫我呢?」

  「我不會讓你稱心如意的!」約瑟夫站起身,狂風般的捲開門。

  「約瑟夫,你心疼的究竟是哪一個啊?」柏克萊夫人在他身後說道。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約瑟夫回過頭來,冷冷的看著她。

  「因為是蝶兒吧!因為是她要去勾引路易斯,你嫉妒,妒火燒得你快發瘋!」柏克萊夫人笑道。

  「你在說什麼鬼話!」約瑟夫的胸口像遭人重重一擊,柏克萊夫人的話在他胸中有力的敲響。

  「你愛蝶兒,嫉妒跟佔有慾在你體內作祟。」

  「我愛的是我父親!」約瑟夫低吼著。

  她低笑的搖搖頭,好像並不相信他的話,然後她無所謂的揚起下顎。「我不會收手的。」

  「但是我一定會阻止你!」話說完,他像風一樣的捲了出去。

  當約瑟夫重新回到會場,他看到了他的父親正跟著伊蝶漾翩翩共舞。

  他的心像有把火在燒!

  是因為他的父親?還是因為……伊蝶漾?!

  「看看路易斯,他正對著伊蝶漾笑呢!」重回會場的柏克萊夫人站在約瑟夫身後笑道。

  「閉嘴!」他惡狠狠的回過頭來看她。

  「一個日暮西山的老人,他還能有年輕時的堅持嗎?」柏克萊夫興奮的看著在舞池中有說有笑的男女。「當一個青春美麗的女子站在他眼前,給他溫柔,給他激情,給他希望,你說……路易斯會不會心動?」

  「我父親不是這種人,年輕的時候都沒想過續絃,現在更不可能。」約瑟夫在心裡拚命告訴自己,要相信自己的父親。

  「他老了,你母親的形象在他腦中可能都漸漸模糊了呢!」

  「難道你不知道,酒是陳年的越香,別忘了,我父親是酒莊的莊主,即使時間過得再久,他只會越思念我死去的母親。」約瑟夫冷硬著俊美的臉部線條。

  「是嗎?一條冰冷的魂魄能溫暖他孱老的身軀嗎?惟有蝶兒年輕豐滿的胴體能重新帶給他生命的活力吧!年老的人都渴望青春,只有愛情才能讓人變得年輕,沒有人不喜歡年輕的,約瑟夫,他抗拒不了的!」柏克萊夫人拿起一杯雞尾酒,細聞酒香,低眉淺笑。

  「不會的!我從小就知道,我父親對我母親的愛是山海難移的!就算天崩了,地裂了,他還是只鍾愛我母親一個人!」他還可以清楚記得父親形容他母親的神情,那臉上就有著年少的光輝。

  「他不需要伊蝶漾的愛情讓他尋回青春,他時時刻刻都是年輕的,因為只要想到我的母親,他就彷彿回到舊日相戀的時光。」

  「一個男人怎麼可能如此深愛一條死去的靈魂?」柏克萊夫人不服氣的說。

  為什麼她不能讓這樣的男人深愛著呢?

  「你對不屬於自己的男人就這麼感興趣嗎?」約瑟夫犀利的藍眸瞪著她。「為什麼不看看你身邊的男人?也有一個男人為你離鄉背井,在你身旁守候了二十多年,你都沒看見嗎?」

  安東尼……

  「安東尼只是一個僕人!」柏克萊夫人逞強的揚起下顎。

  「他對你早已超出一個僕人該有的分際!」約瑟夫冷冷的說。「結果,你滿腦子精心盤算著該如何報復一個不愛你的男人,卻漠視一直守在你身邊的安東尼!」

  「別以為你這麼說,就能讓我收手。」柏克萊夫人撇過臉,不願面對這個問題。

  「我才不在乎你要不要收手,你不再是我的朋友,我會阻止伊蝶漾的!」約瑟夫手一揮,冷傲決絕的走向舞罷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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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8-17 00:44:33
  第八章

  他的父親真的瘋了!

  當約瑟夫把一切都告訴路易斯,包括訓練伊蝶漾的事情,他居然說他不在乎,還和伊蝶漾熱絡了起來。

  難道真的被柏克萊夫人說中了嗎?父親渴望愛情,他想再變得年輕,現在光是思念母親已經不能安撫他孤寂的心靈了。

  「年輕的泉水在哪裡?請往愛情裡面找尋,枯老的心需要愛情滋潤啊!只有愛能讓人返老還童,只有愛!只有愛!只有愛!」昨晚父親是在他面前這麼低吟的。

  那麼他對母親的愛情呢?

  隨著時光的流沙逝去了嗎?

  他曾說母親是他今生惟一的玫瑰,可如今,他要為了一隻蝶遺忘這朵玫瑰嗎?

  約瑟夫看著父親把伊蝶漾帶回家,在他們曾經舞過的交際廳跳舞。

  伊蝶漾努力不去在意站在門口的那個挺拔男子,她握著路易斯瘦瘦有力的手,輕盈的跳著華爾滋。

  一曲奏罷,他們停止優美的步伐。

  「約瑟夫,你要過來和蝶兒舞一曲嗎?」

  「我沒興趣。」約瑟夫的眼睛有如冷箭似的朝她射去。

  每一支箭都毫不留情的刺進她的心窩!

  他看輕她?她也看輕她自己啊!

  「約瑟夫,你太失禮了!」路易斯嚴肅著一張臉走近他,「我要去打一個重要的電話,好好招待蝶兒,別對她無禮,否則我會生氣。」

  這個兒子一向很尊敬他、孝順他,奇怪的是,這次他來巴黎,約瑟夫卻常為了蝶兒跟他爭辯。

  「聽到了沒有?」路易斯很難得用如此強硬的口氣跟惟一的兒子說話。

  約瑟夫不情願的點點頭,什麼時候父親珍視一個女子更甚於他這個獨子?

  「蝶兒,等我回來。」路易斯回頭對她溫厚的笑著,然後離開交際廳。

  約瑟夫走進廳裡,才幾天沒見,她變得如此陌生。

  她忘了最後一夜,他們就是在這個地方化為一團火焰的嗎?

  伊蝶漾像是一枝孤立在水中的白蓮,高潔、脫俗、遺世而獨立,等著男人涉水而過,沾濕全身的衣襟,只為攀折那朵白蓮……約瑟夫望著一身白衣的清麗女子。

  不!她是朵低俗的、卑下的、迎人便笑的野菊!

  約瑟夫雙手插在卡其色休閒褲走近她。

  伊蝶漾一步步地向後退,她在逃避著他。

  「你怕我嗎?」

  「不!」

  「那麼你為什麼一直向後退?」他藍眼的銳劍一點也不饒人。

  「我只是……不想跟你靠得這麼近。」伊蝶漾惶恐的倒退。

  「為什麼?」約瑟夫步步逼近。

  她就快被逼進牆角,伊蝶漾想從他身邊閃過,卻被他眼明手快的伸出手攫住她的手腕。

  「不就是要男人嗎?寧願接近一個能做你父親的男人也不要我嗎?」他緊緊扣著她的手腕。

  「你明知道不是這樣的!」伊蝶漾痛苦的別過臉去。

  她自始至終也不肯正眼看他!

  「看著我!」約瑟夫放聲大吼。

  「……約瑟夫!」伊蝶漾艱難的掀起眼臉。

  「遠離我的父親。」約瑟夫看著她泛紅的眼睛,他胸口隱隱作痛了起來。

  她泫然欲泣的低嚷,「這並不是我能決定的。」

  「拒絕柏克萊夫人是這麼困難的事情嗎?」

  「她是我的恩人吶!」她沒有勇氣對抗柏克萊夫人,更沒有勇氣說出自己真實的心意。

  「但是他是我的父親啊!」她明知道路易斯是他的父親,為什麼還能繼續這個遊戲?

  這是否可以說明她一點都不在乎他?

  「那麼在你的父親身上下功夫,別逼我做一個忘恩負義的人。」更何況,她還得倚賴柏克萊夫人在背後支持,與安琪‧阿貝斯對抗。

  「這是個可笑的報恩方式!」

  「有辦法就讓你的父親拒絕我,不被我所惑。」她也希望這樣,偏偏……路易斯好像很中意她似的。

  「你很想當我的後母?」約瑟夫冰冷著俊顏問道。

  「蝶兒!」路易斯走進交際廳,叫喚她的聲音顯得相當快意,像是發生了值得他高興的事。

  伊蝶漾用力抽出自己的手,與約瑟夫擦肩而過,逃也似的快步走向路易斯。

  「怎麼啦?眼睛紅紅的,約瑟夫欺負你了嗎?」路易斯憐愛的眼神看著她,皺起灰白的眉頭詢問。「沒有。」她搖搖頭。

  「約瑟夫,蝶兒將會是我們侯昂家的重要人物,我不允許你欺負她!」路易斯摟著她的肩,向約瑟夫望去。

  約瑟夫看著他們親暱的模樣,好像伊蝶漾已經是他們侯昂家的人,他英俊的臉孔扭曲得很難看,但是沒有照鏡子,所以他看不到自己發青又發白的臉色。

  可是,路易斯卻看得清清楚楚!

  用完晚餐後,約瑟夫不想再看到父親和伊蝶漾卿卿我我,他眼不見為淨的躲在自己的工作室,加緊趕工設計安琪‧阿貝斯的結婚新居。

  路易斯則和伊蝶漾在書房下著西洋棋。

  伊蝶漾看著眼前像個貴族般的老紳士,難怪他能教育出一個擁有良好教養、高貴優雅的貴公子。

  路易斯給了她父親的感覺,他一個微笑就能讓她如沐春風,在他溫暖的視線中,她感受到關愛,這是類似親情的感覺,不是愛情啊!

  他比菲利普‧阿貝斯更讓伊蝶漾覺得像是她的父親啊!

  他從不逾矩,除了共舞,他沒摟過她的腰,眼神溫和,一舉一動不是刻意表現出來的禮制,而是自然流洩出來的紳士風範。

  看著路易斯尊貴富有教養的舉措是項享受,就像在閱讀一本活動的百科全書。

  她並沒有把所學的勾情手段用在他身上,這讓她覺得是在褻瀆路易斯。

  「國王!」路易斯俘虜了她國王的棋子。「蝶兒,你又出神了!」

  伊蝶漾不好意思的笑著,重新排著棋子。

  路易斯轉頭望向飄風打雨的窗外。「今晚留下來吧!」

  「啊——」聽到他這麼說,伊蝶漾的手揮倒了幾顆站立的棋子。

  「別緊張,我不是跟你說過嗎?跟我在一起要放輕鬆,不要給自己太大的壓力。」路易斯拿起小几上的酒杯,輕輕的搖晃,細細的品嚐。

  「我還是回柏克萊夫人的住所比較好……」她小小聲的說。

  「外頭的風雨開始咆哮了,今晚會有一場暴風雨,回蒙馬特的山莊不太安全,還是留下吧!」路易斯說話時是一臉的關心。

  「……好吧!」如果事情注定是這樣,那她就不該違逆。

  就照柏克萊夫人說的那樣做吧!在路易斯情陷於她不可自拔的時候棄他而去。

  就讓約瑟夫恨她吧!反正他們從來就不是相襯的一對,他不愛她,但他會深刻的記憶住她,因為恨意!

  如果她當初沒來法國多好,她的人生不會就此改變,就此與悲傷劃上等號。

  伊蝶漾知道,她一輩子都要活在無止境的夢魘與思念中了。

  「今晚是個傾吐心事的好時光不是嗎?」路易斯望著窗外說道。

  她縮著頸子,多麼害怕他會做出愛的告白。

  「蝶兒,我愛……」

  哦!天吶!約瑟夫,原諒她吧!這一切都不是她所願意的!她無法掌控!

  「我愛過柏克萊夫人你知道嗎?」路易斯回頭笑看著她一臉想哭的神色。

  呼……伊蝶漾鬆了一口氣,僵硬的肩膀放鬆的垂了下來。

  「在我年輕的時候,暗暗的愛著當時的交際圈之花,柏克萊夫人是多麼漂亮耀眼,但是我從小所受的禮教養起了高傲的自尊,當愛慕她的男子爭相追求她,我卻是裝出一副冷眼的模樣,用不屑的神情看著男人們為她爭得頭破血流,終於,她被柏克萊男爵訂走了!」路易斯微笑的訴說往事。

  「為此我懊悔了好幾年,但是老天爺對我一向寬厚,她再賜予我一個高雅美麗的女孩,那就是約瑟夫的母親,她重新燃起我對愛情的渴望,那時我暗暗告訴自己,我再也不顧什麼自尊、禮教,那些全是導致我痛苦的東西,這次我要好好抓住艾瑪!」他沉靜的臉龐散發奕奕神采。「我火熱的追求她,為她淋雨、為她大聲念詩,有一次為了證明我愛她,在酒莊的工人和客戶面前,跳進了釀葡萄酒的大酒缸裡。」

  「呵……」伊蝶漾被他臉上的暖意感染了,不禁洽泠清脆的笑了起來。

  「我得到了艾瑪,過了一段美好的時光,只可惜在約瑟夫十三歲的時候,她就因為一場交通意外過世了。」路易斯藍色的眼睛曾黯然的閃了幾下,但是憂鬱很快就被他一掃而空,他溫暖的笑著。

  「柏克萊夫人知道你曾經愛過她嗎?」

  「她不需要知道了!」路易斯搖搖頭。「只怕會徒增無謂的困擾,就當做是我一個人的回憶。」

  「如果那個時候你追求到柏克萊夫人不知道會怎麼樣?」

  「不知道,但是幸好那個時候沒追求到柏克萊夫人,否則我怎麼能找到艾瑪——我一生的摯愛,我生命裡永恆的光采!」

  他不愛她!伊蝶漾現在可以很肯定了。

  路易斯的心裡只有約瑟夫的母親,即使艾瑪已是墜落的流星,但是她劃過的璀璨光芒,卻永遠在路易斯心裡發光發熱,他的心再也沒有多餘的空間容納別的女人。

  柏克萊夫人太看輕路易斯對亡妻的癡心了。

  「蝶兒,約瑟夫很像當年心儀柏克萊夫人的我,為了一些可笑的、微不足道的東西,而正準備放棄了最珍愛、最重要的寶貝,我不願、不願啊!不願看到我惟一的孩子重蹈覆轍。」路易斯近似歎息的說。

  路易斯藍色世故的眼睛變得好深奧,裡面好像有許多東西、許多話都不說出來,讓人費疑猜。

  「蝶兒,你有沒有什麼心事要對我說?」路易斯向著她眨眨眼。

  好多好多,但是必須要看人、看時間、看什麼事,不是什麼話都能說的。

  伊蝶漾搖著頭,很飄忽的笑。

  「有話憋在心裡不好,不過,我不逼你,等想說的時候再說吧!」路易斯慈祥的笑道。「來,再下盤棋就回房睡覺吧!」

  「嗯!」伊蝶漾乖巧的點點頭。

  約瑟夫從工作室走出來已是午夜時刻,驚覺客房裡的燈光是亮著的,他想打開房門,但門是上鎖的。

  睡在隔壁房的路易斯聽到他的敲門聲,開門走了出來。

  「爸!」約瑟夫看到父親,停止敲門的動作。

  「我和蝶兒下棋下得晚了,外面又刮起風雨,所以我留蝶兒下來住一晚。」路易斯嘴邊有抹意義深遠的笑。「你也快去睡吧!別老是熬夜工作,對身子不好。」說完後就轉回房間裡。

  「誰啊?」伊蝶漾打開門,一看到約瑟夫,她馬上就要把門推上。

  約瑟夫有些氣憤的伸長手臂抵住。

  「要是敲門的是我爸爸,你還會關上門嗎?你會敞開房門,甚至是躺在床上歡迎他吧?」

  「你特地來羞辱我的嗎?」伊蝶漾想關上門,但是她的力氣根本無法與他相比。

  「是你在羞辱你自己!」約瑟夫走進房間,大力的關上房門。

  「你出去,我要睡覺了,我不想跟你說話!」伊蝶漾伸手指著房門口。

  「這麼喜歡這間房子嗎?都已經留下來過夜了,為什麼不到我父親的房間裡去服侍他?」約瑟夫俊美的五官在妒火中熊熊燃燒。

  「你看不起我沒關係,你也看不起你父親嗎?在你心裡,路易斯是這麼容易就被女人迷惑的人嗎?」伊蝶漾忍著胸口的痛楚向他吶喊。

  因為那個女人是她!

  他害怕的不是他的父親把持不住,而是這個女人在他父親面前用盡所有他教她的媚術。

  只要一想到伊蝶漾會在他父親面前寬衣解帶,他就受不了,渾身像被火燒,不是慾火,是妒火!也許就是在撞球檯上,也許就是在共舞的交際廳裡。

  她春意蕩漾的眼睛不斷挑勾他父親,微露酥胸,送上香唇,甚至飽含性意識的觸摸他的父親……只要想到這些,約瑟夫就覺得全身的血液猛往胸口沖,他嘔得想吐血。

  他在乎她!

  他居然在乎這個窮酸的女人!

  這是個讓人憤怒的發現,焚燒他的不只是妒火,還有怒火。

  「當然不是,我只是不想你在我父親面前繞來轉去!」

  「哦?是嗎?因為像我這種窮人不配在你們這種高貴的有錢人面前露臉?」她愛著他,但是他自始至終都把她看成路邊毫不起眼的雜草。

  「我沒這麼說。」

  「還需要說出口嗎?有些事情不需要說出口,但是大家心裡都明白。」

  總算說到重點了!「既然心裡都明白,你就更不該來勾引我父親!」

  「我說過環境所逼,這不是我所願意的!」他藍色的眼睛在發亮,好像想對她說什麼,卻又被隱忍著。

  「只要你放棄報恩跟報仇的事就可以。」約瑟夫簡直想出口懇求她了。

  「哪有這麼簡單就能放棄?」伊蝶漾黑色的明眸逼視著他。「你沒有受過那種羞辱,當然能輕易的說放棄,你根本不知道有時我還會因為那場噩夢而在半夜驚醒!」

  他是多麼的天真啊!

  他還以為在離別的最後一夜,他們彼此心裡已經確定了某種東西,但是,這種情悻微弱的抵擋不了她心裡的仇恨。

  她固守的是仇恨,那麼……他固守的呢?

  他有什麼資格說她?他不也為了尊嚴和自小所受的禮教推翻內心對她的感情嗎?

  富人有他的驕傲,窮人也有,但是愛情這種又溫柔又粗暴的東西,它有窮富之分嗎?

  愛情是帶刺的荊棘,它專橫又野蠻的硬是把兩個人圈在一起。

  也許一個是城堡裡的公主,一個是海邊捕魚的魚夫;也許一個是巴黎上流社會的貴公子,一個是飄洋過海來尋父的平凡女子。

  丘比特在射箭前是不會停下來思考兩人之間諸如年齡、身份、外貌之類的問題,如果會的話,七十四歲的歌德為什麼對美麗的十九歲少女烏芮可求婚?尼采為何會寫情書給華格納的妻子表達愛意?

  如果愛情必須顧慮到世俗的眼光,那麼世界上沒有詩,沒有偉大的愛情故事,女人抹香水不再有意義,男人買鑽石只能鑲在狗兒的項圈上。

  愛情沒有道理,就像風所以是風,雨所以是雨,紅唇就能媚惑人心,眼睛就能說我愛你!

  「約瑟夫,我活在矛盾和痛苦中,我也不想這麼做,但是,你應該知道的,人就是如此,即使想放棄,偏偏又不甘心鬆手,即使想擁有,偏偏又怯弱的不敢去戰鬥。」伊蝶漾難過的撇過臉去,這是她惟一能說出口的,再深沉的感情她沒有勇氣說。

  這是人類的通病,她有,他也有。

  「讓你父親來拒絕我,讓柏克萊夫人知難而退,我不會積極,因為路易斯太和藹、太高貴,他對你母親的愛,是波濤與海岸的廝守,是花兒與草兒的依偎,永遠也不會消退!」她好羨慕艾瑪,能被個男人這麼眷戀著。

  他內心的潮水逐漸澎湃,在海底深處沉睡的火山慢慢甦醒,好像隨時都有什麼東西要爆發出來。

  「這是你消極的決定,那以後呢!」

  「什麼以後?」她站在懸崖上,以後是什麼?她想都不敢想。

  「沒有什麼,晚安,希望你今晚不再有噩夢。」約瑟夫搖搖頭,倉皇的走出房間。

  他在說什麼?他在妄想什麼?

  要一個女人對他來說是件多麼輕而易舉的事!但是愛一個女人就必須考慮許多。

  他愛她嗎?

  他能像父親那樣深深愛戀他的母親嗎?

  禮教修飾他的舉止,讓他看起來盡善盡美,但是除此之外,那些豐富高尚的教養又教會他什麼了?

  他的自信哪裡去了?他的驕傲哪裡去了?他連自己都不敢肯定。

  為什麼在伊蝶漾面前他會變得如此的笨拙?理不清千絲萬縷的思緒?為什麼在伊蝶漾面前他會變得如此的懦弱?想抱著她卻又不敢伸出手?

  伊蝶漾看著他消失的身影,緩緩的流下淚來。

  今晚她會做夢,而夢裡有他,她希望在夢裡,再跟他舞一曲倫巴。

  他是她夢中的人兒,她只能在夢裡擁有他。

  半夜三更接到約瑟夫的電話,約亞倫出來喝酒,可憐的亞倫從派瑞溫暖的臂膀裡爬起來冒著風雨赴約。

  約瑟夫一向不涉足於這種小酒吧,他說吵,人口複雜,他不習慣與嘈雜的窮人齊聚一堂。

  亞倫一進門就看到有幾個女人圍在一起的背影,不用多想,他就知道約瑟夫在哪裡。

  他走了過去,拍拍那些你一言我一語句搭約瑟夫的女人們的背。

  「喂,你們想勾引我的達令啊!」亞倫噘著嘴,一手叉著腰,一手把約瑟夫的頭抬到自己肩上。

  「哈,亞倫,你來啦?」約瑟夫看到熟人,伸手拍了拍他的臉頰。

  「嗯,你有沒有背著我跟這些壞女人玩親親?」亞倫把臉頰貼上他的。想甩掉這些花癡女人,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她們吵死了!」約瑟夫推開他,又喝了一杯酒。

  「什麼嘛!」

  「去!看得起你才找你喝酒。」

  「是同性戀也不早說。」

  從這個金髮帥哥一進門就相中他,但是他卻低頭猛喝酒,連看也不看她們一眼,原來是同性戀,浪費她們的時間,搭訕的女人們忿忿的離去。

  「喂,幹麼來這裡喝酒,你不是說這裡的酒根本就不是人喝……」亞倫看到酒保正抬起頭瞇著眼睛看他,他的話就越說越小聲,到最後是能跟蚊子比小聲的音量。

  「我要一杯熱可可。」亞倫對著酒保笑咪咪的說。

  酒保點點頭,可是他的表情像是在說又是一個死同性戀。

  約瑟夫一臉醉態,他很少喝得酩酊大醉,對他這種貴公子而言,酒是一種美學,品酒的過程是動態的藝術,就跟享受美食一樣。

  把酒當開水一般的猛灌,是在糟蹋酒,但是這種地方的酒……一向不入他的眼,而且今晚,約瑟夫再也沒有心思去維持所謂合宜的禮儀。

  「你怎麼啦?借酒澆愁?」亞倫坐在他身旁的高腳椅,喝了一口酒保遞來的熱可可。

  「愁?我哪有什麼愁?像我這種一等一的貴公子,怎麼可能會借酒澆愁?」約瑟夫在他眼前東搖西晃的搖著手指。

  不是借酒澆愁,那他現在在幹麼?「就是心裡有事才會找我,不然你叫我這個紅粉知己出來做什麼?」亞倫朝他瞟著眼尾。

  約瑟夫又把一杯酒幹完,向酒保再討了一杯。「再來一杯!」

  「哎唷,你不要喝了啦!」亞倫用手蓋住杯蓋,酒保的手碰到他的馬上就縮了回來。「我不是來看你喝酒的,你到底在煩什麼,怏說!」

  約瑟夫捏捏鼻樑,打了一個酒嗝後才慢慢的開口,「你知不知道我被人要了?」

  「被人耍了?天吶!還有人敢耍你!」亞倫尖叫,看到酒保緊皺著眉頭看他,他趕快轉頭望向約瑟夫。

  「柏克萊夫人要把我一手訓練出來的女人送給我爸爸!」約瑟夫抓著亞倫的肩膀。「她不只要我,還想耍我老爸!」

  「怎麼會……」亞倫難以置信的瞪大眼。

  「因為在柏克萊夫人年輕的時候,我爸爸曾經拒絕她,所以她要利用伊蝶漾來報復他!」約瑟夫用力的搖晃著他。「你說這多可笑!多可笑!我居然教導一個女人來勾引我父親……最好笑的就是……」

  「是你愛上了你的學生對不對?」亞倫捧住他的臉,一改尖聲尖氣的音調,他聲音冷靜而低沉的說。

  「這是一個笑話……是一個錯誤……」他怎麼能讓那種女人佔滿他的心?他怎麼會因為那個女人喝了整晚的酒?

  「約瑟夫,如果你愛蝶兒,你就應該跟她說啊!我知道蝶兒她愛你——」

  「真的嗎?」約瑟夫抬起頭看他,心裡頓時像燃起了無限希望。「她親口告訴你的嗎?」

  「不用她親口說我就感覺得到,難道你這麼麻木嗎?在你們共舞時、接吻時、做愛時、在每一個眼神交會時,你看不出她愛你嗎?」

  有些事不需要說出口,但是它確實存在!那一晚,在月光下,她的話語如此清晰。

  「去告訴她你愛她,去啊!現在就去!」亞倫不斷的鼓勵他。

  「不!我不愛她,我怎麼可能會愛她!」約瑟夫晃著發脹的腦袋。

  亞倫真受不了他睜眼說瞎話,他如果不愛伊蝶漾,現在就不會這麼痛苦了!

  「是啊!你就繼續當你無憂無慮、縱橫情場的貴公子吧!」亞倫恨鐵不成鋼似的冷諷。「我想這個世界上只有頭銜是什麼什麼公主的女人才配得上你。」

  你是最美的公主!約瑟夫記得那天在月下,他是這麼跟伊蝶漾說的。

  約瑟夫舉杯再飲,不久便醉死過去了。

  可憐的亞倫只好搖頭歎氣的打電話給睡夢中的派瑞,讓他開車來接他們離開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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