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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朵朵橘]好一朵牽牛花[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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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8-20 00:07:55 |倒序瀏覽
好一朵牽牛花 作者:朵朵橘  

這群黑心同事,幫她辦個離職歡送會
竟想塞只“牛郎哥哥”來陪她共度春宵
瞧這些貨色──老的、禿頭的、幼齒的……還有只台灣黑熊!
啧啧!陳思琪覺得自己虧大了!!
早知,她何必精心炮制鐵獅玉玲珑的LOOK出來雷人
等等,遠處似乎有只光亮度一萬瓦、瑞氣一千條
閃到她眼睛的迷路特級帥牛飄過,就是他了!
先生,我點你坐台!一晚多少錢?……嘔……
葉峰覺得自己真是佛心來著
客串一下牛郎,卻莫名被這吐了他一身的“大嬸”給牽回家
大發慈悲照看了她一整晚,不料,這女人清醒後完全無視他
哼哼!她挑起了他的好奇心
明明是個標致水姑娘,卻搞得自己像朵牽牛花
年紀輕輕的,竟要退隱到外島幫人開房間……
澎湖灣?倒是他這個金盆洗手的黑道哥哥避難的好所在
反正是她自己來招惹他的──小姐,缺不缺長工?
我耐操好用,除了下海捕魚、上床捉龍,其他我都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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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8-20 00:09:23
本帖最後由 匿名 於 2015-8-20 00:10 編輯

    第1章(1)

    “歡無盡”是一家牛店,不是賣牛肉,而是一家由男性公關陪酒的酒店。

    眼下的狀況是陳思琪離職的歡送會,是同事們堅持要幫她辦的歡送會,之所以會安排在這裏的原因,說是爲了要讓她開開眼界。

    所謂,事有反常必爲妖。

    會聯想到這句話,是因爲她跟同事之間的感情,並沒有好到這種地步。

    如果那群妖孽同事說的話能聽,放屁聲大概也能組成一首交響樂。

    稍早她就在公司的茶水間聽到他們低劣的計謀:先是把她灌醉,然後再塞只牛給她一夜春宵,撫慰她長期孤寂的芳心。

    真是心懷不軌的一群壞蛋。

    根本就是想借機利用這最後的機會,整整她這個平常欺壓他們的上司。

    實在是太不象話!

    也不想想看,她不過是個芳齡才二十六的小女孩。

    ……好吧,也許勉強算是個大女孩。

    但也沒有饑渴到這般需要花錢買慰藉,況且她一點都不明白,自己哪裏讓人覺得有顆孤單寂寞芳心了?

    百思不得其解。

    無妨,這個年頭,就算是出來賣身的男人,也是很會挑顧客,無論再怎麽缺錢,總是要爲自己留下一些可笑的男性尊嚴。

    對于男人來說,不管他們的五官是否長得像頭驢,面子的價值肯定勝過一打驢。

    本山人自有妙計。

    換上一身黑壓壓,又寬又松的長褲套裝,完全隱藏起她嬌小玲珑、美好的身形,頭上绾起一個像是惡婆婆般的發髻,那異常高聳的發髻,她還特別交代過發型設計師,務必要十級強風吹過來都屹立不搖,定定如柱,最好還能達到頂人會痛的地步。

    嗯,很好,確實相當堅固,這發型師的手藝果然神乎其技。

    陳思琪伸出食指,戳戳硬邦邦的發髻,帶著頑皮慧黠的淺淺笑意,滿意地阖起小草莓造型鏡子,隨手扔進黑色包包內。

    她伸出纖白軟嫩的手指,扶扶小臉蛋上又大又黑,尾巴既尖銳,又翹得老高的貓形眼鏡,鏡框後清亮的眼眸,劃過一抹促狹光芒。

    眼鏡,是她挑了很久才下手買的,這鏡框造型,叫人看了連經過她身旁,都怕被她的鏡框尾給刮傷,或懷疑那根本是她隨身攜帶,殺人于無形之武器。

    以上只是雕蟲小技,實在不足爲奇。

    今天最讓她滿意的成果,莫過于她臉上畫的妝,足夠讓她在個人曠世佳作上記上一筆。

    一橫又黑又粗的眉毛,直通發鬓,眉峰特意畫得高聳陡峭,以保她隨時看起來都處于飽受驚訝狀態。

    土耳其藍的亮質眼影塗滿了整個眼睑,顔色更是直攀眉峰巅。

    鼻子兩旁的陰影,打得像鐵獅玉玲珑那樣的深,染血般的豔紅色口紅,將唇放大了約莫兩倍。

    做任何事,總該有個完美的結局,才不枉一路上的心血曆程。

    所以最後她用咖啡色的眉筆,點了大量的雀斑在臉頰上,與那超紅的大片腮紅交相輝映。

    一張小臉上總算花撲撲,妊紫嫣紅,好生熱鬧。

    陳思琪捂著小嘴,掩掉唇角翹翹的小人得意。

    想到剛剛那些不懷好意的同事們看到她的第一眼,那種差點沒暈過去的模樣,她差點爲自己的創意大聲喝采。

    真的不是她要臭蓋——

    以她方才催吐了兩個男同事,以及三位男公關來說,就知道,她今晚有多麽成功。

    她就不相信!都搞成了這副鬼樣子,還有哪只牛願意抛棄自尊,兼不畏懼卡到陰,敢來接她這個顧客?

    “歙!陳思琪,麻煩你把臉轉過去行不行?讓我吃點東西,可以嗎?”同事小王沒好氣地瞪陳思琪一眼。他就是不懂,好好的一張臉,幹嘛搞成這副令人毛骨悚然的模樣!

    “喔,抱歉喔,我轉過去,不妨礙你就是。”陳思琪對他扯開嘴,笑得比平常更爲燦爛幾分,大大的紅唇,隨著唇觯動,看上去好似裂開到了耳邊。

    “……拜托,你不要再看我了,我要吐了!噢……喔……喔……”小王還真的抓起一旁的垃圾桶,稀裏嘩啦地吐了。

    “噢,我不是故意的。”她誇張地嘟起紅唇,用力眨眨眼,盡心盡力裝出無辜又可憐的模樣;無奈,看上去反而怪模怪樣,不僅不成人樣,還進化成了鲶魚樣。

    小王對陳思琪擺擺手,示意她快快轉身。

    陳思琪眯起眼,鄙夷地瞥了他一眼。真是沒用的家夥,明明是自己喝醉了,怕被人家笑,所以牽拖到她身上,不要以爲她不知道。

    倒是……啧!

    小王也不自己想想,他長得也不比神豬好到哪裏去!有什麽資格好抱怨她的裝扮?這世道生了大病,神豬都不神豬了!

    在貓形鏡框下的服眸,帶著戲谑光芒閃了閃後,陳思琪才轉過身去,面向包廂正前方的小舞台處。

    眸光快速地掃過坐在一旁的幾位牛先生,不出她意外的,牛先生們皆對著她擺出嫌惡至極的表情,陳思琪不禁賊忒兮兮地掩嘴竊笑。

    山人詭計得逞了,喔耶!

    話說回來,雖然她很不想抱怨,但也真的看不太下去。

    這家“歡無盡”牛店裏的貨色,一眼望去,還真是醜到永無止盡。

    看看右邊這位,少說也是四十幾歲,也許是將近五十歲的大叔了吧?

    怎麽還不回去抱孫?

    身上大概灑了一整瓶香水,香味到了極致便是叫人反胃;那味道重到連他走過的地方,想必都形成了一條無形的軌迹。

    還有右邊第二位,是台灣黑熊刮掉一身黑毛,下山來兼差?

    那一臉猙獰、嚇人的模樣,如果說他會吃人,她真的一點也不意外。

    再來右邊第三位……禿頭就禿頭呗!又何必梳著九一分線、瞞天過海的高難度發型?

    一绺頭發沒黏好,在他後腦勺晃啊晃的,搞得她的手超癢,真想動手幫他黏回去。陳思琪左手按捺住差點衝動擡起來的右手,暗暗罵了句靠夭。

    更別說正前方這位,年紀小到看起來像是學生來打工的小牛,這位閣下不知道成年了沒有?

    更瞎的是,這位小朋友以爲他是來開個人演唱會的嗎?

    陳思琪忍無可忍,站起身靠過去,兩手拱成一個圓形,貼在自己唇緣,提高音量在他耳邊喊:“小鬼,你夠了吧?連唱十五首歌,喉嚨還好吧?”

    小牛搔搔後腦袋瓜,對陳思琪露出腼腆又羞答答的笑容。

    “人家都嘛有在照顧喉嚨,姐姐不用擔心,我後面還有十幾首還沒唱耶——”尾音還給她裝可愛的拉得又臭又長。

    她還能說什麽?除了翻翻白眼,再暗暗罵句靠天,她還能說什麽?

    原來,不只是只小牛,還是只腦麻牛。

    陳思琪火大,連點了好幾首歌,然後帶著一股狠勁味兒,把小白腦麻牛點的歌,卡卡卡卡卡卡卡卡卡卡掉。

    卡掉、卡掉,通通卡掉!

    開什麽玩笑?

    在這個黯淡無光的牛棚裏,陪這些醜到永無止盡的詭異牛群喝酒,已經不知道是誰比較吃虧了說,怎麽就連想唱首歌,都還要被花錢請來坐台的小牛霸占不放,這麽一來,這個暗虧,豈不是像鑲上七彩大寶石一樣,變成了超級閃亮的大明虧?

    她陳思琪的胃酸沒那麽麻利又麻利,連虧都消化得了!

    她霍然一把搶過腦麻牛的麥克風,粗魯地推開他,然後開始擺動手腳,在相當不合宣的場合,做著相當不合宜的活動筋骨動作。

    “嗯咳……咳……”她清了清喉嚨。

    第1章(2)

    金口一開,滿室俱靜。

    最後在腦麻牛和衆人驚詫又錯愕的表情下,陳思琪撕扯開喉嚨,氣勢磅礴地開唱——

    “留心腳步,看得清楚,有很多可疑的因素。”

    “呼喊你,讓你胡塗,考驗我愛的程度……”

    唱到激動處,陳思琪一腳跨上椅子,更是嘶吼得聲嘶力竭。

    “喔——你是我的花朵,我要擁有你,插在我心窩——”

    “喔——你是我的花朵,我要保護你,一路都暢誦——”

    手腳並用,開始揮舞著沒握麥克風的手,扭起渾身肢體擺跳,跳起花朵舞來。

第2頁

    左手揮舞,左腳點地——再來一次……

    “喔——你是我的花朵,就算你身邊,很多小石頭——”

    麥克風丟到左手:換右手揮舞,右腳點地——再來一次……

    “喔——你是我的花朵,我要愛著你,不眠也不休——”

    這麽驚悚的一刻,只要是沒聾沒瞎的任何一個正常人,都不能再繼續若無其事的聊天咒罵客戶、說地幹谯老板。

    包廂內所有的活動,以相當驚異的默契,齊齊停了下來。

    “喔——你是我的花朵,我要愛著你,不眠也不休——”

    歌聲依舊不依不撓地進行中,昏暗的燈光,發揮了極佳的造景功能;隱晦的光線不均不勻的灑落在陳思琪的臉上。映照得她陰恻森森,妖氣逼人,整體形象毫不遲疑地往精怪的境界更邁進了一大步。

    意外的是,居然有幾只牛也跟著手舞足蹈了起來。

    陳思琪蓦地抛了一個恐怖的媚眼,給隨她起舞的牛群。

    那朵媚眼自然好比天山姥姥眼抽筋。

    眼下她自得其樂得很,真心的認爲,大家的快樂,就是她此刻最大的快樂。

    人生如不能暢快地跳舞,痛快地喝酒,那活著到底還有什麽意義?

    今天就讓她追逐陽光的方向,熱情的奔放!

    不對!從此以後,她要當陽光追逐的方向,活得比太陽還耀眼!

    今後我要活得無牽無挂!陳思琪在內心狂吼著。

    一縷不該在此刻出現的哀傷,霎時竄出心頭,無預警地刺痛她的瞳眸,在還沒人發現之前,她趕緊偷偷拭掉眼角的淚。

    衆人放縱的夜,是不該憶起獨自孤單的悲。

    她笑中帶淚的看著接受到她的媚眼,摔倒在地的醜牛,又惡作劇地再給他一個飛吻,讓他狠狠再摔一次。

    今天她要跳得痛快淋漓,吼得屋頂都掀了。

    過了今晚,也算是越過了她人生的分水嶺,她要以她自己的方式去紀念。

    以後跟這些前同事們老死不相往來了,誰還管他形不形象的,她不必在乎別人的眼光。

    頂上的七彩燈光轉啊轉,梁上的灰塵,都給她吼得撲簌簌地紛紛飄落。

    陳思琪陶醉在自己的歡樂世界裏,毫不客氣地折磨著在“歡無盡”內,所有人無辜的耳朵和雙眼。

    蓦然之間,歌聲戛然而止——

    陳思琪手握著麥克風,呆立在小小舞台中,神情有些愣愣地瞠大了雙眼,死命盯著不知何時站立在包廂門口的人。

    場間的衆人,雖然因爲她陡然停止鬼吼聲,頓時覺得耳根舒爽清涼,但卻也好奇這位鬼娃娃姑娘,爲什麽突然停住了鬼叫,神情還活像是一只吃人鬼,盯住了獵物,就只差沒長出“青筍筍”的獠牙。

    衆人循著她的目光慢慢轉頭,視線落在包廂門口處——那是一名身材颀長,體格頗爲健壯的男人。

    男人額前略長的頭發,在相當立體的五官上映上些許陰影,嘴角噙著一絲若有似無的彎線,有些飄渺的神色,讓人感到有些諱莫如深。

    在這個陰晦墮落的環境中,那渾身陽剛氣息的男人,是那樣突兀又醒目的存在,彷佛綴飾在一片夜幕中,如同唯一的一顆星星般閃爍熠熠。

    牛群先生暗下交換一個眼色,內心大起波濤。這生面孔也太俊了,是新來的?條件也太優了,以後大家還要不要混?還有,沒有一口飯吃?

    不安、驚豔、疑惑、怦然,數道各種複雜思緒的眸光,紛紛打量著包廂門口處。

    男人就像這時候才發現大家的注目禮,他抽出放在褲子口袋中的雙手,神態從容的迎接各方掃射而來的目光,而後在那張剛毅俊美的臉龐上,蕩漾出一抹輕輕淺淺的笑容,他溫言說道:“抱歉,打擾了,請繼續。”伸手順勢帶上包廂門。

    “那位先生等等!”陳思琪丟下麥克風指著他,急切地喊道。

    關到一半的門,停了下來。

    “嗯?”男人微微偏頭,揚起右眉,發出疑問單音。

    “我點你坐台!”陳思琪突然脫口說出連她自己也感到意外的要求。

    男人愣了愣,唇角漸漸彎出一絲玩味的笑,他擺出一臉疑惑,用食指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我?”

    “對,就是你,難得你們“歡無盡”裏有這麽上等的貨色,就你了!”

    唉唉,這姿色實屬上乘,真是可惜,太可惜,怎麽會墮入了這一片邪惡紅塵?

    男人唇畔的彎線更甚,然後他低聲笑了出來,有如燦爛繁星般的笑容,絢麗而奪目,陳思琪看得有些發傻了。她心想,興許這個男人,比這個環境還邪惡上百倍。

    她掐掐手掌心,逼自己回神,至少別讓人看了覺得她像是個呆子。

    “小姐,很抱歉,我今晚滿台了。”他用溫沮潤醇厚的聲線,含著笑意說道。

    可惡,要不要連聲音都這麽迷人?

    “那能不能陪我喝杯酒?”

    “我肝指數過高。”

    “要不一起唱首歌?”陳思琪控制不了自己的嘴,腦海裏有個聲音告訴她,不能就這樣讓他走掉。

    “我只會唱生日快樂歌。”

    “要不陪我跳支舞?”

    男人再次將雙手放回褲子口袋中,俊龐上的笑容更是意味深長。

    “我的專長是踩對方的腳指頭,踩得對方哇哇叫。”

    “不然賠我聊一下天?”

    “你一連問太多問題,我現在嘴巴很酸。”

    “不然你到底還能做什麽?”難道只會吃飯不成?

    “除了吃飯、模仿蠟像外,什麽都不會。”

    還真的咧!她動動土耳其藍的眼睑,毫不客氣地翻了個大白眼。

    敢那麽囂張,毫不婉轉的一路拒絕下來,這頭牛肯定是紅翻天了!不過要是這等姿色還不紅的話,才真的是活見鬼了!

    “要不……你一晚多少錢?我買你。”

    此言一出,在場人士皆集體倒抽一口涼氣。

    陳思琪皮笑肉不笑,橫掃了他們一眼,這不是他們要的結果嗎?又何必如此驚訝?

    難保不會有瞎了眼的男公關,接下她這門生意,也許先下手爲強也不錯,總比等一下莫名其妙地被塞了個無敵豬頭好。

    她要速速下定決心,因爲她已經快不行了……

    陳思琪快速飙到男人面前,一只嫩白的小手,粗魯地揪起男人的領子。

    “帥哥,你叫什麽名字?”

    一股酒氣霎時衝到他臉上,男人眼角抽搐了一下,嘴角仍舊.相當有毅力的保持著好看的彎彎線條,他很幹脆的報上名字。

    “草葉山峰,葉峰。”

    “葉峰,挺有意境,我喜歡這個名字。”

    陳思琪點點頭後微微一笑,突地靠近他耳畔,壓低聲音,“聽著,葉先生,我知道你剛剛是在唬弄我,你要是真的滿台的話。不會站在這裏跟我廢話那麽多:你放心,我不會對你怎麽樣,我買你一晚,你只要送我回家就可以走了,地址你問我的同事們,他們會非常、非常樂意告訴你……”

    葉峰不置可否地笑笑,“你自己不知道你家地址?”真是怪人一個。

    “不是不知道……是因爲……我不行了,來不及告訴你……”

    “爲什麽——”他蓦地閉上了嘴。

    “噢喔……”

    因爲怪人吐了,嘩啦嘩啦的,以一種豪邁壯闊的氣度,狂吐在他的衣領上。

    “Shit!”

    葉峰咒罵一聲,退開一步,閃過更多穢物的恐怖攻擊,就在陳思琪正要醉昏在地前,他眼捷手快,探出一只長臂安安穩穩地撈住了她。

    他深吸了一口氣,不敢置信的瞪著挂在他手臂上的女人,一時之間,啞口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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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8-20 00:11:23
    第2章(1)

    他一定是鬼迷心竅!

    還沒從被吐了一身的震驚中回神,就莫名其妙地讓人用前推後擁的方式,硬塞上出租車,來到這個據稱是這個恐怖女人的家。

    那群人究竟有什麽毛病?

    他的麻煩已經夠豐富、特精采了,實在不需要再多添這一樁來湊熱鬧。

    眼前他確實很需要一只包袱沒錯,但是,是真正能裝衣服的那種包袱;不是手上這一種會燙手的。

    葉峰垂首凝眸,瞪著昏死在他懷中的女人,眼角不由得又一抽……真他媽的,這張臉邪門得像鬼一樣,不管看幾次都會被她給驚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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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既然來都來了,不送她上去好像也說不過去。話又說回來,他管它說得過去說不過去幹嘛?

    這到底幹他什麽屁事了?

    要不要幹脆把她扔在路邊?

    一種荒誕的煩憂感油然而生,他不能把她丟在路邊,她這張臉會活生生的嚇死晚歸的路人,該死!

    活了三十二個年頭,也沒做過什麽善事,就當今晚活見鬼,發發大慈大悲,送她上去算了。

    “媽的!這是什麽鬼地方?是大地震後尚未拆除的危樓?”

    葉峰瞪著搖搖欲墜的樓梯扶手,一邊皺眉低咒,一邊小心翼翼地踩著看似不甚堅固的殘破階梯。

    來到五樓處,他先放下陳思琪,讓她靠坐在門旁,背抵在牆壁上。

    陳思琪坐到地上後便往一旁滑倒下去,葉峰皺了皺眉又低咒一聲,才扶正她的身子,他用他的右腿抵在她身側,確定她不會再次滑落後,才從她的包包內翻出鑰匙打開大門。

    門一打開,他攔腰抱起她,動作輕松得像是拎起一個布偶娃娃。

    只是他手上這一尊是嚇小孩專用,用來嚇嚇心理素質差的大人也頗有效果。

    他側著身進門,小心別讓她的腦袋瓜撞上門框,以免到時候血濺牆壁、腦漿塗地,他還要麻煩的費力清理。

    用腳踢上大門後,一轉身看到室內,他頓時呆若泥塑。

    一片孤獨淒怆的枯葉,在他腦海中左右擺蕩,卷了一圈後,淒涼悲哀地緩緩飄落。

    她的屋內空空蕩蕩,連張椅子、桌子都沒有。這是……家徒四壁,一貧如洗?

    葉峰踢掉鞋子,邁開腳步,抱著她進入唯一的一間臥房,騰開一只手打開燈後,他的身形又再度僵化。

    這次陰慘慘的風聲在耳畔呼嘯而過,他一捧悲怆的心酸淚差點掉下來!

    房內居然沒有床,冷冰冰的磁磚地板上,只有一個孤伶伶的睡袋,和牆角處一只旅行箱,就連衣櫥都沒有。

    “搞什麽啊,有沒有那麽慘?”他皺起濃眉,忍不住咕哝一句。

    他注意到地板擦得光滑潔淨、閃閃發亮後,不禁松了一口氣,這真是太好了,因爲至少在幹淨的環境下,不會發生“一名醉到不省人事的女孩,被老鼠咬死”這樣的慘案。

    葉峰把她放在冰冷的磁磚地板上,當她接觸到地板時,他看到她瑟縮了一下,皮膚上即浮現了點點的雞皮疙瘩。

    他毫不猶豫地快速打開睡袋,輕抖開來鋪在地上,再把她挪移到睡袋上面去,然後又幫她取下那副可笑至極的貓形眼鏡。

    陳思琪畫著濃妝的臉,在暖暖的布面睡袋上磨蹭了幾下後,臉上的彩妝立刻在睡袋上留下一大片色塊;接著她滾了一圈把自己蜷起來,立刻變成了蠶蛹狀,只剩一張小臉蛋露在外面。

    他聽到她發出一聲滿意的輕喟,然後看到她紅豔豔的唇角目明顯地勾了起來,但眼睛從頭到尾都沒睜開過,看來是睡得很香甜。

    有夠怪異的女人。

    葉峰蹲在一旁盯著她的睡顔瞧,實在是滿腹匪夷所思,不懂她到底是在想什麽,爲何要把自己搞成這副模樣?

    話說回來,這也不關他的事,他今晚的好奇心未免也太旺盛;他已經很久沒對一件事那麽感興趣,久到讓他不免要懷疑起自己到底還有沒有心?

    一股酸味躍入鼻端,拉回他有些出神的思緒。

    ……該死!是他胸前那一攤穢物的怪味。

    被吐了一身,他竟然忘了該生氣這回事,這整件事情真是怪誕到不可思議。

    葉峰站起身來走出房門,找到浴室的方向。他進去扭開水龍頭,當水流出來的那一刹那,他發現自己又松了一口氣。

    以這種家徒四壁的悲慘樣子,如果扭開水龍頭,結果只噴出兩下空氣,沒有噴出水來,他都覺得是很合情合理的事。

    他先潑潑水洗洗臉,清涼的觸感讓他舒服的輕歎了一聲,那因稍早事件造成的緊繃情緒,頓時放松了不少。他從鏡子的反射中,看到背後的毛巾架上有一條大浴巾,旁邊還擺著一些簡單的盥洗用具,考慮了幾秒鍾後,他決定洗個澡,順便洗淨身上這件沾滿穢物的白襯衫。

    如棉絮般的細塵,在迤逦進屋的光束中調皮奔躍。

    女孩的身體蠕動了幾下,緊接著發出微弱的呻吟聲。她伸出一只手掌橫擋在眼皮上,試圖擋住那擾人清夢的刺眼光芒,無奈光線仍頑強地鑽透指縫之間,惡意騷擾她緊閉的眼皮,連雙眉都驚動,眉間抗議似的聚合起來。

    天殺的……昨晚怎麽會忘了拉上窗簾,這房間窗戶的方位,果真是設計不良,而她居然可以忍受那麽久,貧瘠的欲望,果然會導致貧瘠的生活品質。

    陳思琪以爲她咕哝地抱怨了一句,但聽進葉峰耳裏的,只是糊成一團,一串破碎的呻吟。

    他微微側首,瞥了她一眼後又低頭垂眸,一副若有所思的不發一語。

    該死的混沌腦袋,伴隨著疼痛感漸漸清醒過來……

    陳思琪痛苦地眨眨眼睛,強迫自己適應強烈的光線,微微岔開兩根手指,目光由指縫間穿出,跟前赫然出現一件大大的白襯衫,挂在窗簾挂鈎上,正迎著風優雅飄揚。

    她閉上眼,再次睜開,又眨了眨雙眼,指縫再拉開一點點……心頭猛然一凜!

    有沒有搞錯?房裏怎麽會有男人的衣服?

    “天亮了,你沒有魂飛魄散化成一縷青煙,也沒有被灼傷的痕迹,我想你應該是人類沒錯。”

    懶洋洋的男性低磁音,蓦然在陳思琪耳邊響起。

    “喝!”她抽了一大口涼氣,下一秒,彈坐起來,往發聲處看去,赫見一旁坐著一位屈著腳,光著上半身的男人,男人眼底噙著譏诮的笑意,似在嘲諷她受到驚嚇的過度反應。

    “你爲什麽沒穿衣服?你是誰?爲什麽會在我家裏?你對我做了什麽?”

    陳思琪緊揪著自己的領口,戒慎地發出連串詢問句,花掉的熊貓眼中,輻射出濃濃的防備。

    莫非發生了?傳說中的酒後失身?……

    葉峰聽到最後一個問句,挑起了右眉,嗤笑了一聲。

    “小姐,麻煩去照照鏡子,我沒被你嚇到,已經算是鎮定功力相當深厚,如果要說你怕我對你怎樣,倒不如說,我怕你撲上來吃了我,還比較合理。”

    陳思琪眯起雙眼,打量起這個過度自信,又一臉踱樣倨傲的男人。

    這張臉是挺眼熟的沒錯,在他說話的同時,已經有些畫面開始在她腦海滴滴成印,畢竟那麽出色的男人很難叫人忘記。

    陳思琪目光沿著他那囂張的表情往不移,嗯?

    她的雙眼陡然放亮——那肩膀的寬度至少是她的兩倍以上,胸前的肌肉壘塊分明,胸肌上的薄汗,被灑進屋內的陽光映得閃閃發亮……噢!身材還挺不賴!

    視線再順著結實的腹部,緩緩往下延伸,直到美妙的風光被殺風景的褲頭截斷,唉……可惜!

    好吧,她承認她喜歡這類健壯粗犷型的男人。

    這男人說得沒錯,他看起來的確很可口,她不用去照鏡子,都可以想像自己臉。

    花掉的妝有多可怕,兩相比較之下,他是比較誘人沒錯。

    只不過,她又不是荒野一匹狼,怎麽可能看到一塊肥肉就飛撲上去?

    “小姐,我沒看錯吧?你正對著我的褲裆……咽口水?”葉峰慣性的挑挑右眉,神情顯得相當古怪。

    陳思琪很緩慢、很緩慢地將視線重新移回他臉上,很平靜地說道:“因爲我餓了,你讓我聯想到肥肉。”更正,她果然是荒野一匹狼沒錯。

    肥肉?葉峰不覺低頭,看著自己毫無一絲贅肉的結實腹部,著實納悶到了極點,這女人對事物標准的邏輯,特別到他無法理解的超然境界!

    “你怎麽還沒走?”她的語氣明顯卸下了戒備的緊繃感。

    “看來你是想起來了,”葉峰指指挂在窗上微微飄揚的白襯衫,“那你就應該知道原因。”

    第2章(2)

    陳思琪微微蹙眉,她是大約想起來了,眼前這位是送她回家的一頭牛,好像叫葉峰來著……揉揉太陽穴,試著將昨晚的記憶,拼湊得更完整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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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著記憶慢慢回籠,她的心底也漸漸浮上愧疚和懊悔。

    誰說解憂唯杜康?是誤事酒三巡才正確!杯中物果真不濟事!

    “所以……你在等衣服幹?”陳思琪氣勢一整個弱掉。

    葉峰點頭,看她神情突然萎靡下來,不禁感到有些好笑。

    “葉先生……我很抱歉,我……竟然把未消化完全的食物往你身上吐,這實在是很不應該。”

    葉峰怔了兩秒鍾,才不解的問:“你道歉就道歉,爲什麽要咬著牙道歉?”

    “因爲我氣我自己克制力不夠,下次我會試著把它們通通都吞回去,不讓它們跑出來調皮搗蛋。”

    陳思琪幽幽歎了一口氣,轉而望向那件還在隨風飄揚的白襯衫,還有點沈的腦袋,隨著那片白的晃動幅度又微微失了神。

    一種詭谲的念頭竄出,她不明白,爲什麽她突然有一種想抓住它的衝動?

    吞回去?

    不可思議的瘋婆子!聽了她的話,葉峰只覺得胃裏的“它們”正在翻攪。

    “這怎麽回事?”他指指空蕩蕩的屋子。

    陳思琪回過頭來,聳聳肩,起身走到角落的旅行箱,蹲下來打開後開始東翻西找,“我要搬家了呀,所有的東西都處理掉了。”

    原來如此,果然是他想太多。葉峰起身走到窗邊,取下他的襯衫套上,邊扣鈕扣,邊跟著陳思琪屁股後面走出房間,在她關上浴室的門之前,他喊道:“我要走了。”

    浴室門關上,裏面傳出她的聲音,“有緣再見的話,我再請你喝香茶、吃辣面,門記得幫我關好,謝謝。”

    有緣再見,請他喝香茶、吃辣面?這是哪門子的客套話?

    就算再見,他也認不出她來,也許他應該留下來,看看她那張惡搞妝容下的真面目,問問她叫什麽名字,那麽奇特的人,做朋友應該會很有趣。

    但是,時間不對,空間不對,地點更不對。

    人生有些事情,發生的時機總是誤點或過站,老是不盡如人意,往往注定是要錯過。

    也不過是個萍水相逢的人而已。他彎起唇角,搖頭撇開雜念,腳步往大門處移動。

    雖然命運這件事,輪廓很模糊;但緣分這回事,牽引卻很強烈。

    就在葉峰手指碰到大門的門把之際,“小野麗莎”唱起歌來。

    浴室內再次傳出陳思琪的聲音:“嘿,你走了沒?”

    “……還沒。”放在門把上的大手,下意識地快速縮了回來。

    “我在洗澡,麻煩幫我接一下電話好嗎?”

    葉峰轉頭看向浴室的門,一對濃眉不禁糾結起來,因爲他記得浴室的門鎖是壞的,一時衝動,他開了口,用了連他自己都意外的不滿口吻:“小姐,你有沒有搞錯?有陌生男人在你家,你居然敢在沒鎖的浴室裏洗澡?”這女人到底在想什麽?

    怎麽會一點危機意識都沒有?

    和著水聲的輕笑聲從浴室裏飄蕩出來。

    “如果我是泌尿科醫生的話,有帥哥脫光光在我眼前,我可能也不會有興趣,更何況你的職業……那大概就跟婦産科醫生一樣的道理吧!”

    “……”他真的是無言以對,這到底是什麽鬼論調,什麽爛比喻?

    “如果是我前老板打來的,就說小心我告他性騷擾;如果是我前男友打的,就說你是我新男友;如果是房東先生打的,就說我今天會交屋:如果是我前同事打的,就說我昨晚索求到讓你哭爹喊娘,狂叫不要!”

    她又輕笑了兩聲,這次的笑聲明顯更爲歡快。

    “……”葉峰的臉皮急速顫動了兩下。

    他神色複雜的走進房內,彎腰拎起躺在地上唱歌的“小野麗莎”,深吸一口氣,他很想努力壓下心中那股不舒服的感受,不料開口還是變了樣。

    “餵……我是誰?我是昨晚讓她哭爹喊娘,哇哇哭叫求饒的男人;是她英俊挺拔又帥氣的新男友:今天來陪她交還這一間他媽的破爛到像鬼屋的房子;順便考慮要不要控告她那位廢渣兼有眼無珠的前上司性騷擾,閣下看需要哪個答案請自取!”

    電話那端倒抽了一大口涼氣,停頓了老半天,才讷讷的吐出幾個字:“……我是……她、她、她民宿的員工……她、她……”

    “你等一下!”葉峰不耐煩地阻止對方繼續口吃下去,打算直接拿電話去給那個女人,一擡眸後他身形一頓,愣住在原地。

    陳思琪站在房門口,頭發濕漉漉的結成一絡缙,還垂了一小撮浏海在額前,水珠沿著那撮浏海,不時一顆一顆地滴落。

    洗幹淨的素白臉蛋,潔淨無瑕,鮮嫩得宛如剝殼後的白煮蛋。

    巧鼻、豐唇,秀秀氣氣的五官,絕對不是豔麗型的女孩。

    她換上一套短袖上衣及長褲的棉質運動服,剛衝洗完熱水後,臉上和頸間透出的粉嫩色澤,在一身的白色中更襯得出脫。

    葉峰有些意外,無法聯想昨晚那些作爲,是出于這樣一個纖細清秀的女孩,他以爲她是個年紀稍大的大嬸,看來他誤會誤很大。

    不曉得是不是因爲個子嬌小的關系,她看起來年紀好小。

    “你還是個大學生?”他下意識的脫口而出。

    那張小巧的粉唇張了又合,沒發出聲音,但葉峰卻因此注意到,在她下唇的唇緣右下方,有一顆小小的痣,那讓她看起來……相當的性感……眼前的女人,是一個在特質上很矛盾的人。

    所有的遐思在迎上那雙美麗的,卻眯成細縫,森然射殺他的眼眸後,化爲烏有。

    陳思琪向前大跨兩步,一手搶過他手上的電話,另一只手攤開在他眼前,眼中帶著一抹狠勁兒,從小指開始,一根一根將手指縮握成拳,接著在他的臉前方空揮一拳,以示警告。

    對她的挑釁動作,葉峰動也不動,只微微挑了一下右眉,他的眼底開始透出異彩,唇角泛起一絲興味……

    怎麽辦呢?現在他可舍不得就這樣走掉了。

    他懷疑自己緊抿的唇線正在不斷的往上彎,還有點擔心自己會不受控制地笑出來。

    陳思琪一邊把電話湊到耳畔,一邊陰恻森森地瞪著葉峰,又伸出食指和中指,隔空虛戳他的眼睛,再次警告。

    那個意思顯然是:不要一直盯著我看,小心我戳爆你的眼!

    哈,好一只嗆辣的小母老虎。

    葉峰這次真的有些氣息不穩,差點笑出聲來,但對上她那雙蘊著怒意的美眸後,又很識相的硬生生忍下來。

    她背後的衣服被頭發染濕了一大片,看來她是聽到他講電話的內容,急急忙忙地衝出來,連頭發都沒稍微擰幹。

    他看到陳思琪肩膀上挂著一條毛巾,手指不由自主地動了動,然後當他發現自己想做什麽時,被自己嚇了一跳。

    “巧巧,怎麽了……什麽?阿勇說要去捕小卷,當海上勇猛男兒……不幹了……先別急……聽我說……機場接送的部分先請計程車去接……暑假快到了,要盡快找到員工……我今天晚上七點左右到馬公……明天我再處理……好,晚上見。”

    陳思琪盯著斷線的電話,思緒飄飄,糟糕了……要去哪裏找像阿勇那麽勇又耐操的人?”

    “你是民宿老板?”看來不是個學生了。“嗯!”她回答得心不在焉。

    “民宿在澎湖?”

    “嗯……”

    要不是過世的阿姨留給她那間民宿,她也不會辭掉飯店經理這份工作,在這裏端個上司的架子,有時也挺愉快的啊!

    不過,其實她也很喜歡澎湖那個美麗的地方,也開始有點向往那樣悠閑的生活“所以你現在缺一個會開車的員工?”看來這還真是個機緣,澎湖倒也是讓他遠離風暴的好地方。

    “嗯……不只要會開車,還要會做早餐兼打掃,有時候還得充當一下導遊,最好可以像阿勇一樣會修水電,述船常常下海抓一些海鮮回來加菜,最最重要的是,薪水不能要求太高。”陳思琪不自覺地喃喃念了一大串。

    “除了下海捕魚外,其他我都做得到。聘請我,我要求不多,有吃有住就可以,薪水隨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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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這種條件,聘人哪有那麽容易啊,但民宿的收入真的無法提供更好的條件,也許自己也……”

    等等……

    倒帶!

    陳思琪猛地擡眸,明眸燦亮,對他眨了眨眼睛。

    “你是說?”

    “我說,聘請我。”

    她再眨眨跟。

    葉峰對她亮出迷人的閃牙大笑容,光亮的程度化成實質單位,大約一萬瓦數,瑞氣一千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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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8-20 00:12:24
    第3章(1)

    靠夭,怎麽這麽刺眼?

    穿越過對流層,朵朵棉絮在下方堆疊成毯,飛機安穩地翺翔在平流層當中。

    但,此刻陳思琪的心思一點都不安穩。

    說她很急著要一個員工來應付即將到來的旅遊旺季也沒錯……但她怎麽會答應讓一個紅牌牛郎來做這份工作?

    他又抱著什麽心態?是賺夠了錢打算上岸不幹了,所以甘願跟她去做這種既吃力,薪水又少的工作?

    令人費解的是,他仿佛隨時都准備要離開的樣子,竟然二話不說的就跟她一起跳上飛機,連行李都不用收拾,只回家拎了一只小小的登機旅行袋,這可不是三天兩夜的澎湖豔陽之水上活動超級好好玩之旅耶!

    有沒有搞錯?

    他明明看起來還年輕,仍頗有美色,真的要上岸了嗎?這一切的事件,還真是不合理詭異到了極點!牛耶!牛郎耶!想到這裏,她發現自己的呼吸過于急促,內心似乎太激動了點。

    咕噜咕噜,快速幹掉一杯礦泉水,她必須要冷靜下來。

    不過,誰曉得這家夥吃不吃得了苦?

    但如果拒絕了他,好像又不給人家一個恢複步入正常生活軌道的機會,這機會搞不好會是他扭曲人生的轉折點,一頭牛不是要賣五千塊?他只是想從良找一份正當的工作而已,多麽驚天地、泣鬼神……她感動得都快哭了……這教她如何拒絕人家?怎麽能夠?

    雖然她也不是多有愛心,但不代表她就死沒良心啊!

    就當自己是做做善事算了,但……現在是什麽情形?

    陳思琪伸出食指,戳戳枕靠在她肩上的腦袋瓜……沒反應,再戳兩下……還是沒反應。

    奇了?怎麽能睡成這樣,難道昨晚他一夜沒睡?真的就那麽怕她會撲上去吃了他不成?

    不信邪,再加點力道戳兩下,又再兩下……還是沒反應,完全是睡成昏迷狀態……奇怪了……自己爲什麽要一直戳他的腦袋呢?

    她改戳戳自己的太陽穴,當然力道要減輕許多,畢竟戳別人不痛,戳自己很痛。

    喔……想起來了,因爲他的頭很重,所以現在她的肩膀被他枕得很痛,宿醉果然還沒退,因此腦子都不腦子了。

    她打算扶正葉峰的頭,物歸原位,微微一側身,才剛要動手之際,發生了意想不到、人人稱之爲意外的事件,他的頭竟然順著她的肩膀滑落,整張臉貼在她胸前。

    “喝!”陳思琪大驚,抽了一口涼氣,略低的領口胸部處,明顯感受到溫熱的氣息,和貼在上面的觸覺,那是他的——唇!

    踏馬的!她忍無可忍的伸出雙手要掐他的脖子,賞他一個痛快!

    就在此時,陳思琪胸前的物體非常懂得配合時間,陡然扭動了兩下後,緩緩的擡起頭來,葉峰眨眨有些迷蒙且帶著困意的眼眸,疑惑地看看她,又看看一對離他脖子不遠的小手掌。

    “如果我沒會錯意……”他指指她的臉,又指指她的手,低沈嗓音略帶著沙啞,說:“你這個猙獰的表情加上這個詭異的動作,應該是想謀殺我的意思羅?請問我哪裏又惹到你?”

    陳思琪眯起眼,深深吸了一口氣,雙手在空中用力的縮握成拳。

    總不能告訴他說,他不小心吻了她的胸部吧!算了,既然是不小心的……

    “你想太多了,我在運動我的手,以保靈活度……”說完,陳思琪又將手攤開、縮握、攤開、再縮握……咬牙做著白癡到不行的動作。

    葉峰埋回他自己的椅背,手托著腮,眼皮略垂,懶洋洋的說道:“別太用力,在高空中空氣稀薄,不適合做太劇烈的運動,你的臉和身體都漲紅了。”

    “睡你的大頭覺,少啰唆!”

    葉峰阖目,但笑不語,他沒有遲鈍到忽略了驚醒他的那團香馥溫軟。

    豔福真是不淺……

    不過,他現在也沒有去踩母老虎尾巴的興致,因爲……來日方長。

    陳思琪見葉峰再度閉起眼,就開始大膽打量起他來,怪怪,他頭發淩亂,胡須的渣渣也都冒出來了,還換上了白色休閑T恤,加一件毫無特色的卡其色休閑短褲,怎麽連這副不修邊幅、落拓不羁的模樣,都能一路吸引別人的目光,她可沒錯過右前方那兩個小女生頻頻射過來的目光,和空姐太熱情的招呼。

    最讓她無法理解的是……他到底在笑什麽?爲什麽他唇角老是挂著若有似無的微笑?有夠礙眼!

    “你都是這樣看人的嗎?”

    葉峰蓦地睜開雙眼,迎上眼前一雙美目,那雙美目驚愕地驟然瞪圓了眼,瞳眸深處映照出他唇角的笑紋,似乎又更加深了些。

    “咳咳……”確實是太靠近了點,陳思琪有些讪讪地縮回身體,臉上感到有點發燙,“葉先生…”?既然你醒了,我想我們該好好認識一下彼此,也讓你了解一下工作內容。”

    “是的,老板。”他點點頭同意。

    “不要稱呼我老板,我全名陳思琪,叫我思琪就可以了。”她伸出小手。

    葉峰握住她的手,嫩嫩軟軟的,“也不要叫我葉先生,可以叫我阿峰,我們的民宿規模大嗎?”

    我們的?很好,一開始就有歸屬感的員工得來不易,陳思琪很高興他確實是認真地看待這份工作,她抽回他仍緊緊握住不放的手,微微一笑。

    “不,我們的民宿規模不大,離馬公市區車程約二十分鍾,靠海,一共有十二間房,櫃台工作由巧巧負責;打掃工作由春花姨負責;至于機場接送工作,還有一些和旅行社配合的活動接送,以及一些比較吃重的工作由阿勇負責。你也知道阿勇離職了,所以你才會在這裏,而我呢,是打雜的,什麽都做。”

    “了解,琪琪,可以請問一下嗎?”

    琪琪?這個稱呼讓陳思琪微微皺了皺眉,心想要不要糾正他?

    罷了,反正他也不是第一個這麽喊她的人。

    “說吧,小峰峰!”但總是不能吃虧!

    “噗!”葉峰有點別扭的坐直身子,撇過頭去看著機艙外的白雲,順順自己驟然紊亂的呼吸,待轉回來時又一臉平靜,“你剛接下這個民宿?”

    陳思琪微眯眼,探究他臉上的可疑紅暈,是有很熱嗎?

    “那是我大阿姨留下來給我的民宿,我剛接下來沒錯,但我在那裏長大,所以民宿內的一切相關事務都還算是娴熟。”

    葉峰了悟的點點頭,很聰明的沒有多問她所謂的“阿姨留下來”的意思。

    “我們的民宿叫什麽名字?”

    “有間民宿。”陳思琪揚起下巴,有些得意的笑開來。

    “有間民宿?”他將耳朵湊過去一點,懷疑自己是耳鳴昕錯了。

    “對啊,就叫“有間民宿”啊!本來我大阿姨還想取爲“龍門客棧”,被大家極力阻止才放棄,後來她又想了一個“情義值千金民宿……”

    “噗咳……咳……”葉峰再次撇過頭,死命盯著機艙外,肩膀劇烈地抽動。

    “你還好吧……你在發抖?很冷嗎?”

    葉峰連連深吸了好幾口氣,平靜混亂的呼吸,仍是死命盯著外面不肯回頭。

    “沒事,“有間民宿”這個名字,取得很好……好極了……”

    下了計程車,一股熱浪漫天漫地的撲面而來,葉峰站在“有間民宿”的門口打量自己未來的工作之地,這是一棟有些曆史的建築物,既不優美,也沒任何設計可言,就是像一棟稍大的民宅,牆外有些磁磚都已剝落了,其他粉刷的地方,更是斑駁得有些慘不忍睹。

    幸虧它的地理位置相當的好,離前方的沙灘步行約十分鍾就可到達,他站在門口往遠方望去,就可以看到那片美麗的海洋,連空氣中都聞得到鹹鹹的海水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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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思琪在民宿內對葉峰喊道:“不熱嗎?怎麽不進來?”

    葉峰微微一笑,步人民宿內,還好裏面狀況還不賴,是簡單溫馨的家庭氣氛,沒有太刻意或不倫不類的仿照設計,他喜歡這裏。

    陳思琪指指角落的走廊處,“那裏進去走到底的右邊有間空房,原本是給阿勇住的,現在就讓你住啰!”

    見他點點頭,她又指指櫃台內一老一少說:“她就是巧巧,她是春花姨,我已經告訴她們你是新來的員工,也簡單的介紹過你,”當然,他的前一份工作內容跳過,“你可以先去休息,明天再開始跟你介紹路線和所有流程。”

    “唷,超級帥哥溜!”巧巧眼兒發亮地說。

    “笑年耶,體格妹賣喔,看起來足耐操耶!”

    原本在廚房料理食物的春花姨,手上抓著食材就衝出來看新同事,看到是個年輕小夥子,笑得連手上的花枝都在亂顫。

    葉峰彎起一抹笑,微微對兩張友善的臉孔領首,算打過招呼後,就走進陳思琪指的那間房,此刻他需要好好的睡上一覺,至于其他的……還是來日方長。

    簡單的衣櫥、桌椅、雙人床,還有一間浴室,這應該是跟民宿內其他房間的擺設規格相同吧,這樣的安身之地也算是極好了。

    他抛開手上的旅行袋,呈現大字形仰臥在床上,幾乎一沾枕就進入了夢鄉,真的夢到故鄉……

    一名大黑臉理著平頭的魁偉男人,翹著二郎腿,嘴裏叼根煙,一臉傲然的仰脖撐鼻孔。

    “金盆洗手,也要有人在盆子裏倒水啊,你說是不是?”

    葉峰懶洋洋地一笑,漫不經心地掃一眼男人身邊的六個小弟,不理睬他的問題,反嘲道:“洪叔,您真是越老越怕死了,出門帶那麽多人,是怕我宰了您嗎?”

    他伸了個懶腰,雙手交疊在腦後,一副愛困樣。

    被稱爲洪叔的黑臉男人,扯扯一邊的唇角,語氣不惱不怒,“要是你真的想要宰我,這幾個人是你的對手嗎?”

    “洪叔您德高望重,我哪裏敢?晚輩只是跟您開開玩笑。”葉峰依然是譏诮的語氣,聽不出一點語意中的恭維。

    “少在那裏廢話連篇,說說正事。”

    洪叔冷哼一聲,皮笑肉不笑,他稍加使力,將桌上的筆電推了一下,筆電順著桌面,滑到對面的葉峰眼前。

    “就算你想退出,也沒有必要把手上那八家酒店的股份,讓酒店內的幹部人員去認股,你這麽做,不僅得罪了堂內幾個老大,搞得內部權益平衡失調,對你有什麽好處?大家眼睜睜的看你手上這塊餅被分食,大頭們急得都火燒屁股了。”

    果然沈不住氣了,葉峰彎起了唇角,看著對座的洪叔,內心替他感到一陣悲哀。

    要急誰也急不過他,不這麽做怎麽讓洪叔緊張,引他出洞?

    洪叔沒能說出口,大家卻心知肚明的是,那些股份要真的落入其他人手中,他目前的龍頭地位才真的岌岌可危。

    如今洪叔的野心被他提吊起後,就代表這一樁懸宕已久的事件,即將告一段落。

    葉峰心情大好地拿起筆電,看著螢幕中一幕比一幕香豔火目辣的畫面,時而驚歎,時而吹口哨,讓洪叔頓時滿臉浮上黑線。

    “喔,您看我還真上相,身材也挺不賴的,該大的大,該硬的硬,看看我這身肌肉,拳擊果真是好運動……”他抱著分享的心情,秀給站在他旁邊的小弟阿強看。

    阿強看了一眼,下巴差點掉了下來,呆滯了片刻後,才慌忙的扶起下巴,撇開雙眼,眼觀鼻,鼻觀心,目不斜視;表面雖恢複鎮定,內心卻惴惴不安,知道不該知道的秘密,是一件太危險的事。

    人禍小弟弟要乖乖兒,找你哥哥天災玩兒去,千萬不要調皮來他家按門鈴!

    阿強忍不住在心裏問候起別人的娘和祖母來。

    洪叔冷冷哼了一聲,不懷好意的咧嘴笑了笑,“你一點都不在意這些照片?”

    好你個老狐狸!葉峰嗤笑一聲,右眉一挑,把筆電往桌上一扔,“砰”的一聲,發出不小的撞擊聲,可憐的筆電搖身一變,成了那池被殃及的渴死魚,螢幕相當應景的閃了兩下後,壽終正寢。

    “雖然對象特別了一點,不過也只是風流韻事多添一樁而已,沒什麽大不了的。”葉峰不甚在意的擺擺手,意態十分大度豁達。

    聞言,洪叔“喔”的一聲笑彎了眼,臉上的皺紋比小籠包黃金十八擢還精采,但這個笑容看上去卻比毒蛇吐信還令人悚然。

    “看來這些照片也威脅不了你,不過,既然你想完成你老頭的遺願,漂成一清二白的生意人,那麽我們來談談條件如何?”

    第3章(2)

    來談條件?洪叔也太幽默了!葉峰差點噴笑出來,他分明是從家裏被押出來的!

    葉峰勾起唇角,一雙狹長的俊目都笑彎起來,要裝好人誰不會,還笑輸你不成?

    “洪叔真是愛開玩笑,您是有本事幫我在金盆上倒上清水的人,又何必找人玩這種幼稚園的無聊遊戲。”他指指桌上那台挂掉的筆電。

    洪叔對他始終嘲諷的語氣不以爲意,“組織內的事你涉入得太深,又知道得太多,想走有那麽容易嗎?”

    葉峰哈哈哈的笑了幾聲,氣定神閑的從桌上掏出一根煙,旁邊的小弟阿強一看,立刻機伶的翻出打火機,畢恭畢敬的點上。

    葉峰贊賞的瞟他一眼,“小老弟,好樣的。”他拍拍阿強小弟的臂膀。

    阿強谄媚地回他一個笑,笑容卻在下一秒鍾凝滯在臉上,咦……洪叔好像才是他的老大耶!眼角余光瞄到洪叔射殺過來的怒氣,阿強小弟暗叫一聲不妙,滿心滿肺皆爬滿了驚懼,再度打直視線,眼觀鼻,鼻觀心。‘葉峰慢吞吞的吸了一口煙,又緩緩吐出煙圈,視線穿越過煙霧,悠哉的欣賞洪叔幾乎快撐不住的假面笑容,直到他看到洪叔的臉部肌肉明顯的連顫了好幾下後,才心滿意足的悠悠開口:

    “剩下的股份,用來換取金盆內的清水,不然我明天放出消息讓人繼續來認股,您的死對頭,對我也相當有興趣,相信您調查得很清楚。”

    好你個小鬼滑頭!洪叔終于斂下撐得很辛苦的假面笑容,指節輕敲著桌子,陷入沈思狀態……

    這小子漸次坐大的程度,連他都快追不上,但任意讓他離開組織,又像是縱虎歸山,就算他是真的決意要離開幫派,可他手下的人各個臥虎藏龍,難保有一天他不會東山再起,反咬他一口。

    此後生極度可畏!若退出只是個幌子……他又成爲對手的人,那後果可是不堪想像,單單只有這臭小子,行蹤還可以掌控,可加上他底下的那些人,麻煩也特多了點,怎麽知道那些人不會埋下什麽暗樁?

    但是橫在眼前的八家酒店,那可是一條源源不斷、滾滾不息的錢潮……著實讓人心癢啊!這小子到底是不是真的要退出?或是另有打算?不僅甘願放棄那麽大的利益,還可能引來殺身之禍。他實在難以理解葉峰這家夥到底是怎麽想的。

    “現在的江湖道義是“錢”字當道,誰的口袋深,就看誰的臉色辦事,洪叔,這一點也不需晚輩提點,我想您也該知道,我底下那些人就由您一並接收了去,有了我提供的這條財流,自然就有才留。”他補上一針強心劑。

    要是洪叔不放人,那可是一條相當艱辛的道路,死去老頭手上的非法爛帳都已經隨著人逝去而結清,在這種身不由己的環境打滾,遲早他也會真的身不由己的陷入泥沼當中,到時候肯定會染上一身汙泥不可自拔;更重要的是,他並不想讓組織內部去指染他父親後半輩子的心血,以及他未來安排的一切,一旦被這些吸血鬼發現他背後有另一條財源,真的就如蛆附骨,甩都甩不掉。

    兩害相權取其輕,兩利相權取其重。這些對他來說已經是小毛小利的股權,抛了並不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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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底下有白食的事嗎?洪叔敲桌的手指緩了下來,神情漸漸轉爲戒慎。

    他擡起松垮的眼皮,眸光轉爲淩厲犀利,定定的看著葉峰,道:“阿峰,你這樣等于把我推上風頭浪尖了,你究竟在打什麽算盤?”他想都想不到,這小子居然打算全都給他,送來了那麽大的利益,相對的他也將成爲衆矢之的。

    “洪叔您未免也太多疑,不管誰得了這些利益,還不都是一樣坐大。除非我將這些化整爲零,將它分散出去;當然這種做法不被大老們所接受,相信您也不太樂意見到,所以今天我才會被您“邀請”來這裏,”頓一頓,葉峰又接著說道:“倘若一定要我將這些股權回歸給組織中的人,那麽要給……我當然選擇給一位不會出手動我的人,我總不能養虎自齧。”他聳聳肩,說得雲淡風輕。

    “喔?”洪叔好笑的挑起了眉,神情有些古怪,又似在嘲諷他的過度自信。

    葉峰搖搖頭,笑歎這個多疑的老狐狸始終無法放下心中的疑慮,看來要讓組織內安心,可能還要釋出更多的誠意。

    真是太可笑,都賠款又割地了還不夠,這些生存在陰暗底下,見不得光的豺狼虎豹之流,果然貪得無厭!

    失落的陰暗角落,窩著的就是這一群自以爲有忠肝義膽的生物,等他們發現自己也不過是專門頂替上面犯罪的棋子時,通常都已經肝膽塗地,來不及後悔。

    “洪叔是擔心我的余威會對您的位子造成動蕩,還是憂心我這堂口的手下不服您?這樣吧,我把自己藏起來一段時間,等風頭一過,這幫堂口上頭有主,我也沒那麽容易使得了人了,當然,等我再次出現也不是現在這個身份了,如何?”’

    洪叔的眸子亮晃晃的閃了一下,一顯即隱,即使內心已經癢到最高點.表面又不起一絲波瀾,養氣功夫十足到家。

    “藏起來後,我怎麽知道你會不會私下搞什麽鬼?”或是加入其他的組織,他可不想成爲這小子的敵人,隨即冷冷一笑,“除非……這段期間能讓我掌控你的行蹤,還有,不准離開台灣。”離開台灣,等于像斷線風筝,一點牽制的線索都沒有。

    這貪生怕死的老家夥,倒是猜出他想遠離風暴的心思!

    葉峰的神色深沈了下來,室內的空氣漸漸凝滯,緊繃的靜谧在兩人間蔓延開來,洪叔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敲著桌子,在寂靜的空聞內宛如催魂咒,響亮地敲駭人人的心房。

    良久後,葉峰擡眸,凝望住笑得不懷好意的洪叔,他堅毅的薄唇動了動,然後吐出兩個堅定的字:“成交!”洪叔一張笑僵的老臉,稍稍松緩下來、眼底卻慢慢爬上一抹難測的陰郁。

    葉峰嗤笑一聲,站起身來。“我給你兩天的時間收拾收拾,時間還真充裕。”

    葉峰忽然站起來的動作,讓現場的六位小弟陡然一陣緊張的往他靠近了一些,洪叔掃了他們一眼後,小弟們又紛紛的退回原位,氣氛仍是劍拔弩張的緊戒狀態。

    葉峰略微昂首,扯開唇角冷冷一笑,轉身離去。

    “阿峰,你憑什麽那麽有把握?你又憑什麽認爲我不會等你一出門,就叫人一槍斃了你?”

    洪叔在葉峰走出門前,用低沈又洪亮的聲音,劈不平地一聲雷。

    葉峰身形一頓,停下腳步,他半側著身回頭,神情傲然地揚起下颚,眸光冷冽地掃過突然從暗處冒出來的十幾個小弟,不慌不忙的不羁姿態,猶如君臨天下,卓然不群地睥睨衆人。

    葉峰露出一個傳達不到眼底的冷冷笑意:擲地有聲地對洪叔亮出免死金牌:“憑我知道,您三十幾年來,不能說的秘密!”

    虛浮的笑容在洪叔的臉上霎時凝住,他的眼神頓時遽冷。

    “你知道?”

    “當然,一清二楚。”

    葉峰還知道洪叔那些小弟排場只是用來掩人耳目,更知道那些想威脅他的照片是洪叔幫他處理下來,但洪叔不能明說,只能僞裝是他幹的;他甚至清楚洪叔從頭到尾只是在陪他演一場戲。

    不管這場戲誰占了上風,誰得了最大的利益,終究,雙方都一樣是親情上的輸家,輸得徹底。這一切都只是要掩人耳目!

    看來雙方都有此共識,葉峰俊逸的臉龐上,露出一抹自嘲的笑。

    “對了,洪叔,你們歡無盡的員工好歹也挑一下,真是驚死人不償命!”

    丟下這一句話,葉峰帶著讪笑聲,轉身離開“歡無盡”的辦公室,不打算再去臆測,也不想再去看那張慢慢爬上複雜情緒的老臉。

    希望——永遠不要再見面。

    千頭萬緒在彎出走廊後,被一間門未掩實的包廂內傳出的陣陣嘶吼聲截斷,葉峰瞟到那聲音來自一位誇張舞動著手腳的女人,他不自覺地停下了腳步。

    那誇張的妝容讓他感到莞爾,待他回神時,才發現自己居然動手推開了門。

    興許是她的歌聲中,有種豁出去的氣度吸引了他,也許是他羨慕她那種旁若無人的自得其樂,還是那種他未曾擁有過的什麽……什麽呢?到底是什麽?

    不管那是什麽,總之他被當成一頭牛了。

    “我點你坐台!”她指著他說。

    “啊——”

    一聲尖銳淒慘的喊叫聲劃破夜空,連窗外不知名的蟲鳴協奏曲,都驚駭得停頓了一拍。

    葉峰衝出房門,沿途隨手抄起房內的一張高腳椅,奔向隔壁喊叫出聲的房間。

    “砰”的一聲,門被他用力的撞開來,門一打開,葉峰搞清楚狀況後,僵立在原地,他的臉上連續變換了幾個不明情緒的表情。

    陳思琪整個人跳到書桌上,臉色發白,食指顫顫巍巍地指著牆角處——那是一只比大拇指還大上一點的小青蛙。

    “老娘這輩子最怕的就是這鬼東西!媽呀!快把它弄出去!”這尖銳的吼聲真是歇斯底裏的最極致演繹。

    葉峰先是松了一口氣,接著一股睡眠被中斷的煩躁開始滾上心頭,深深吸了一口氣,逼自己按捺住那絲快發作的不耐,他輕輕放下手上的椅子,抓起一旁的拖鞋,往牆角撲過去——

    “等等!”

    葉峰的勢子停在小青蛙前,一手抓著拖鞋舉在半空不動。

    然後他緩緩地轉頭,眯起眼看向站在書桌上,一臉慘白的陳思琪。

    “等什麽?”

    “你、你、你以爲你是在拍蟑娜嗎?”她的聲音顫抖得很嚴重,“趕它出去就好,別殺它!”

    葉峰吐了一口氣,往後抛下拖鞋,眼明手快的朝牆角撲了幾下後,就拎住小青蛙的後腿,他大步邁向窗邊,打開窗戶,將拎著小青蛙的手探出窗外——

    “等等!”

    動作再次頓住,他額角的青筋冒出來了!

    “又、等、什、麽?”

    “別、別扔那裏,扔、扔遠一點,不然它又跳進來怎麽辦?”

    他簡直哭笑不得,就算手上這只扔遠一點,不會跳進來,但她窗外的那片草地中,搞不好有上百只它的親戚,也難保它的媽媽就不會跳進來。

    他很困,也懶得跟她啰唆,丟遠一點就丟遠一點。

    當他拎著小青蛙要走出房門,經過她面前時,眼角余光瞟到她雙手捂住胸口,身形僵直,一副快暈倒的樣子,他心中的惡作劇小苗微微冒出頭,如果丟到她身上的話……他在她面前煞住腳步,轉頭,然後迎上一雙惶然失措和飽含驚嚇的眼眸。

    心口莫名一緊,心中的惡作劇小苗頓時萎靡,消失無蹤,這……真他媽的活見鬼了!算了,看來她是真的很怕這小東西,葉峰再度邁開腳步,快速離開她的房間。

    走到屋外放走小青蛙後,葉峰走回自己的房間,經過陳思琪仍然敞開的房門時,看到她還站在書桌上,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樣,兩眼正掃射著房內四周。

    葉峰躊躇一會兒,歎了一口氣走進去,對她攤開手掌。

    “下來吧,沒事了。”

    他剛剛肯定是被她的叫聲嚇醒的,他的頭發東翹西翹的,臉上還有睡眠的壓痕,就算這樣,他還是慵懶得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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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思琪實在也佩服他的警覺心,一個從睡眠狀態中瞬間躍起的人,能反射性的迅速抓起最近身的防身工具——那把高腳椅……這應該是要隨時處于警戒狀態的人,才會有的臨場反應吧……

    不管如何,他救了她一命,天知道那只什麽鬼的。會不會跳到她的床上?如果是那樣,她肯定會口吐白沫而死!

    陳思琪看著他遞過來的手掌,支支吾吾了老半天,才皺著眉心吐出一句話:“你這只手剛剛抓過那個。”連青蛙都不敢說出口。

    葉峰收回攤開的右手掌,換遞出左手,這次不等她把手伸出來,就直接拉住她的手。

    陳思琪憑借著他左手的攙扶,下了地,“謝謝。”

    “不客氣。”葉峰唇角微勾,溫言問:“真的有那麽怕?”

    “對。”她用力點點頭,臉上稍微恢複一些血色,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他還握著自己的手而臉紅的,“世界上最可怕的,就是那東西。”

    葉峰放開握住陳思琪的左手,將手覆上她的小臉蛋,然後對她展現一個更迷惑人的笑容。

    他突如其來的動作讓陳思琪氣息一窒,一顆心跳得莫名失速。看著他越來越接近的臉龐,她僵化成一尊雕像,不知所措,接著看到他眼中閃過一抹促狹的光彩,所有奇怪的想法一哄而散,她心中的警鈴乍然大作,然後他動了動那迷人的薄唇。

    “剛剛抓青蛙的是現在蓋在你臉上的左手,不是右手。”

    四周的聲音突然靜得可怕。

    五秒後,爆出一聲比剛才更令人驚悚的暗夜尖叫。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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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8-20 00:13:16
    第4章(1)

    有一會兒了。

    葉峰雙手環胸倚靠在櫃台旁,挑著眉看著門旁處,他一臉滿是詫異又是好笑的神色。

    片刻後,他再也受不了的走過去伸手扣住陳思琪的纖腰,將站在椅子上的她給拎了下來,然後接過她手上的油漆刷,動作豪邁又率性地開始刷起那面牆壁。

    “你以爲你是在畫畫嗎?照你這種刷法,我看一個禮拜都刷不了這面牆!”

    看他兩三不就刷了一大面牆,她不禁在心中燃起一股敬意,果然,這種事還是要男人來做比較適合啊!但他帶著輕蔑的語氣未免也太惹人厭!

    “那你早早來幫忙就好啦,幹嘛還讓我一個人在這裏瞎忙?”

    葉峰停下動作轉頭看她,一臉啼笑皆非。

    “小姐,油漆刷只有一支,難道你要我用牙刷嗎?而且你可沒有說需要人幫忙,我還以爲你很行呢!我何必自找麻煩,誰會知道你鼈腳到這種地步?”

    吼,什麽態度,少瞧不起人了!

    “什麽蹩腳?刷得快有什麽了不起,我當然也可以自己完成,只是比較慢而已——”瞪著又重新被塞回手中的油漆刷,陳思琪一陣傻眼。

    葉峰給她一個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轉身走掉。

    “啊——”真的不幫忙了?

    他回頭,揚高右眉,“你知道我不叫“啊”,麻煩有點基本的禮貌好嗎?”語畢,又邁開步伐,消失在走道處。

    “可惡!當人家員工的,敢當得那麽囂張的,我看也只有你這混蛋了!”陳思琪忿忿地咒罵。轉身看著一大片未刷的牆面,小臉在瞬間垮下來,她認命的再次爬上椅子,誇張地揮動刷子,想學他那種大度揮霍的刷法,不料,卻把自己濺得滿身滿臉的水泥漆。

    沒多久後,陳思琪的腰部一緊,又被人從椅子上給拎了下來。她一陣惱火,這裏還有誰能夠那麽輕松的把她拎下來?

    “你到底想怎樣啦!不想幫忙也別把人當成玩偶一樣拎來拎去——”

    冰冰涼涼的物體突然碰觸在她臉頰上,她一時語塞,錯愕的往後退了一步。

    葉峰把她抓回來,他拿著一條濕毛巾,面無表情的擦拭起她臉上點點的水泥漆。

    “別動,等一下幹掉就不好洗,會搓到痛死你!”語氣明明很凶惡,動作卻很輕柔。

    這下她想動也動不了,因爲她已經僵化成木雕,只能睜大雙眼、微張著嘴,一副呆模呆樣的猛盯著他瞧。

    “咳咳……”

    剛來上班的巧巧站在門口掩嘴咳嗽,“請問……我需要回避一下嗎?”

    陳思琪猛然回神,臉上一陣滾燙,她迅速地奪過葉峰手上的毛巾,在自己的臉上胡抹一通。

    “幹、幹嘛要回避,無聊!”

    清晨的陽光漸漸從窗口照進屋內,溫度仿佛在瞬間提升了五度,所以埋在毛巾中狂燒的臉,肯定是因爲太熱的緣故。

    才一條毛巾就讓她呆得吞掉自己的舌頭,陳思琪只覺得一陣窩囊,她有些著惱的扯下臉上的毛巾、准備接受巧巧的暖昧言語和這家夥的冷言嘲諷,並炮火全開的全面反擊。

    呃……

    巧巧若無其事的坐在櫃台裏吃著早餐、翻著報紙;那家夥吹著不成調的口哨,背向著她揮動著肌肉贲起的手臂,好賣力的在刷牆……而且,他看起來,心情還好得不得了。

    這是怎麽回事?難道剛才發生的一切,只是她的幻覺一場?

    陳思琪張了張嘴,又閉上嘴,再次張口,又閉上嘴,她再度吞掉自己的舌頭。

    “我賭一塊錢,她會摔下來。”巧巧搖搖頭,語氣頗不以爲然。

    “查某人背架管,金思賀……”春花姨雙手撐著掃帚,語氣頗不認同。

    三個人站立在“有間民宿”外,一起仰著頭望向高處,同時陷入一片沈默。

    傍晚四點鍾,斜陽依舊毒辣辣地灼人,焚風一陣一陣吹,吹得人人精神萎頓。

    “她常常這樣嗎?”良久後,葉峰終于開口。

    兩張疑惑的臉,同時望向他,他又說:“什麽事都喜歡自己來?”

    春花姨輕歎一口氣,“她素怕麻環別倫啦,從小就奏樣……”

    “其實,琪姐大可請別人幫忙,她也算正妹一枚,只要用一點美色,撒撒嬌,這裏有很多年輕男人會願意——”

    葉峰淡淡掃過巧巧一眼,她心下猛然一驚,立刻噤若寒蟬。

    他唇角明明含著笑,但眼底怎麽帶著一股狠戾勁兒?

    她有沒有看錯?

    下一秒,爆出一聲大喝——

    “小妞!我看到你的無尾熊白色內褲了!”葉峰陡然對樓梯上的人大喊。

    “夭壽!God!”春花姨罵道。

    “噗哧!”巧巧噴笑。

    “啊!”陳思琪尖叫。

    五秒後,原本在樓梯頂端的人已經來到地面。

    陳思琪站定,拍拍短褲上的塵土,雙頰漲得通紅,瞪了正環抱著雙臂,居高臨下睨著她的葉峰一眼後,又氣又羞窘的轉進屋內。

    她直走進房間,從衣櫃中翻找出一件寬松的長褲,脫掉短褲後——

    “什麽嘛,我明明穿的是黑色內褲。”陳思琪擰眉,看著穿衣鏡裏的自己咕哝:“……而且我也沒有無尾熊圖案的內褲啊……”

    何況這件短褲那麽貼身,怎麽可能會曝光……

    陳思琪瞪視著手上的短褲,抽了一口氣,頓時恍悟:可惡,上當了!

    她快速地套上褲子,攥緊拳頭,眯起了眼,眼中劃過一抹犀利的殺氣,踏馬的!今天非要好好修理那個痞子加混蛋不可!

    她快步奔出民宿外,左右看不到攻擊目標,只看到春花姨在門口低著頭,默默地掃著怎麽掃都掃不完的落葉。

    “姨,阿峰那混蛋呢?”

    春花姨伸出肥嘟嘟的食指,指指上面,又低頭繼續默默掃地。

    陳思琪順著她指的方向擡頭……嗯?

    他站在剛才她站的工具樓梯頂端黏外牆磁磚……

    他搶她的工作幹嘛?

    這種小事,根本不需要他幫忙好不好,真是雞婆!

    “你——”嘴巴突然被人捂住,她拉開嘴上那只甜不辣手,“姨,你幹嘛?”

    “熱屬輪了,給他去做啦,進氣進氣。”春花姨一邊說,一邊把陳思琪推進屋內吹冷氣,不給她任何反對的機會。

    過了兩個小時,葉峰才完成貼磁磚的工作。

    夕陽漸沈,迤逦進屋的橘光,濃烈得像潑灑上一層油彩。

    葉峰滿身大汗的走進屋內,坐在椅子上盱了一口長氣,頭昏腦脹得讓他不得不懷疑自己是不是曬昏了頭,中暑了。

    那女人是瘋了嗎?居然異想天開的以爲她能在這種太陽底下曬兩個小時;更何況如果由她來做,以她那種進度也不只兩個小時就能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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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條濕毛巾遞到他眼前,他不發一語地接過,蓋在臉上,涼涼的觸感讓他舒服的輕歎一聲後;才動手擦擦臉上的汗。

    一杯電解質飲料遞到他眼前,他頭也不擡的接過,毫不遲疑的一口氣咕噜咕噜的豪邁灌完。

    看來是真的曬壞了,她光靠近他,就能感受到他身上散發的體熱;隨著體熱蒸騰,一股男性的汗味混著些許塵土味撲鼻而來,但不是難聞的,可能是他早晚都有沐浴習慣的關系,她就住在他的隔壁,每天早上都可以聽到他淋浴的聲音,有時她也會幻想這副好身材如果脫光光……

    呃……總之,他現在滿身陽剛氣息的味道,真的是會讓人有些遐思……

    “叩”的一聲,玻璃杯放回桌上的聲音讓陳思琪倏地回了神,她摸摸自己的臉,真是該死!果然發燙了!

    不管如何,是該謝謝他的幫忙……她輕咳了一聲。

    “這可沒有加班費喔!”可惡,這不是她心中的表態句!

    “是,一切都是小弟應該做的。”他再次將濕毛巾攤蓋在臉上,汲取那僅存的微微涼意,嘴裏含糊不清的回答。

    她咬了咬唇,“我是說……謝謝你。”

    葉峰頓了頓,緩緩拿下臉上毛巾,挑起右眉,似乎對他剛剛聽到的話感到懷疑。

    “原來你還認識禮貌先生啊!”

    “啊——”

    霎時看到他臉上被曬傷的痕迹,心中升起的濃濃愧疚感讓她迅速吞回原本要冒出來的話。

    她下意識的縮了一下肩,心想,如果那是曬在自己臉上的話,可能會更慘吧!

    “痛不痛?”她忍不住輕輕碰一下他紅通通的鼻尖。

    “你說呢?”葉峰沒好氣地將臉湊近她,讓她看得更清楚點。

    陳思琪微微一愣。

    他靠太近了……近到讓她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往後退了一步。

    “我去拿蘆蕾膠!”

    她轉身時不小心絆到了桌角,腳下一個踉跄,連忙扶著桌子穩住身子,沒注意到後方的葉峰快速地伸出了手,見她沒事後又縮回去的緊張樣子。

    超糗!陳思琪連頭也不敢回,轉進櫃台又碰到櫃台旁的一張椅子,椅子和櫃台間的碰撞,發出輕微的撞擊聲,她暗罵自己一聲蠢,然後聽到背後傳來他低低的笑聲。

    她臉上滾上一陣燥熱,手腳有些慌亂的開始翻找櫃子,找了第二個櫃子終于找到蘆蒼膠。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吐出。

    埋在櫃台裏看小說的巧巧,擡頭看她一眼,“琪姐,你今天肢體很不協調喔!”

    陳思琪回她一串幹笑。

    “而且臉好紅喔——”巧巧又補一槍。

    “只是有點熱!”真是多管閑事。

    巧巧拿起冷氣的遙控器,“滴滴”按兩下將溫度降了兩度,很知情識趣地又低下頭繼續看小說。

    她又不是傻子,從接收到峰哥那一眼的殺氣之後,她就領悟到這兩人之間怪怪的,所以最好當做什麽都沒看見。

    陳思琪握著蘆蒼膠走出櫃台,遞到葉峰眼皮底下,葉峰擡眼看她。

    “謝謝。”接過後,他擠出一大坨在手上,然後胡亂的塗滿整只手臂,

    看他只顧著塗雙臂,她皺了皺眉,忍不住開口提醒:“……我想……最嚴重的部分是在你的臉部吧……”她指指他紅紅的挺鼻。

    葉峰停住動作,擡頭瞧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陳思琪想想後,索性接過他手上的蘆蒼膠,擠出一些幫他塗在臉上。

    這實在是有損她與人保持距離的原則,可這曬傷的皮膚畢竟是爲了幫她的忙而造成的,她看了都覺得很難過。

    “我以前曬傷時,阿姨都會幫我塗上厚厚的一層,如果有冰過的話那就更好了,塗上去涼涼的,會很舒服……”

    軟嫩的小手撫過他的額頭,擦過他光滑高挺的鼻梁,貼上線條剛毅的雙頰,最後來到下颔,她沒注意到自己的動作放得有多麽輕柔,連音韻都柔軟許多。

    “這個東西效果很好,等一下你就會覺得皮膚沒那麽熱烘烘的,晚一點再塗一次,明天就不痛……”拇指無意中掠過他的薄唇,陳思琪頓了頓,下意識的擡眼。

    不期然地,她迎上他那雙幽深的俊眸,他正以一種灼人的,還有一絲來不及斂下的什麽,定定的凝視著她。

    然後陳思琪在葉峰瞳眸的中心看到自己錯愕驚慌的模樣。

    才發現她站立在他雙腿岔開之間,貼近得幾乎納進他的懷裏,他只需雙手一探,便能網羅她的一身。

    她有些慌亂的收回了貼在他下颔的手,往後退開一步。

    轉眼瞬間,他已經斂下剛才眼眸中出現的那種奇怪思緒,恢複一汪清池,讓她不禁懷疑那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謝謝。”葉峰給她一個善意的笑容,不再是先前那般輕佻讪笑的模樣。

    “不客氣!”

    第4章(2)

    暑假旅遊旺季,在忙碌中轉眼消逝。

    藍天、自雲、細沙和湛藍的海。

    這男人來到這裏兩個多月,已經和當地的年輕人混得很熟,連隔壁以教學衝浪維生、視錢財如命的小黑,都願意在他閑暇時免費教他衝浪,不得不承認。眼前這幅畫面還真是有夠養眼。

    葉峰裸著上身,抱著衝浪板邁步而來,他的頭發長長了些,有幾缯濕濡的發,垂落在額前,水痕在曬成深麥色的結實胸膛上閃熠,臉上燦亮的笑容,閃得讓陳思琪有些目眩。

    真是可惡,真是邪惡,是誰准他用這種方丈光芒的笑容閃她的?

    “琪琪,怎麽跑來這,有抹防曬油嗎?”他用指節輕輕刮一下她紅通通的鼻尖。

    她微微一笑,“只是出來一下下而已,沒抹也無所謂。”

    “找我有事嗎?”

    “本來想說下午沒你的事了,可是有兩組客人,臨時決定要去參加釣小管的行程,需要你接送。他們選擇是最早的一程,我怕你太晚回去,所以來告訴你。”

    “你等我一下。”

    葉峰回身,再次跑過去小黑那裏,兩人說說笑笑幾句,小黑轉過頭來,對陳思琪揮手打個招呼,她也揮手,回小黑一個禮貌性的微笑,一邊心裏納悶著,阿峰突然又跑回去幹嘛?

    等葉峰再次回到她身邊時,手上多了一瓶防曬油。

    “這裏的陽光那麽毒辣,你的皮膚那麽白嫩,就算只是出來一下也是很容易曬傷,不要太大意。”他邊說,邊往她臉上細細地抹上一層防曬油。

    噢……又對她做出這種有違她原則的事,不過她一點都不驚訝他的舉動,只覺得自己的臉因爲他的碰觸,熱得更難受了,難道是他的手太燙了?

    自從貼磁磚那天起,他們雖然嘴上都沒說,倒也很有默契的好好相處了一段時間,至少不會刻意的開口去挑釁對方。

    但類似這種親昵的舉動,卻好像越來越頻繁,只是他目前的神態也過分自然了點,相較之下,倒是她手足無措的顯得有些小家子氣,扭扭捏捏的。

    “我自己來……”她呐呐地說,身體往後微傾。

    葉峰輕笑出聲,腳步向前移一步,更貼近她了,“別動,就快好了。”

    呃……好吧,愛抹就抹吧,只是由蛋白質和角質形成的皮質層互相接觸而已,沒什麽大不了的,她也只能用這種愚蠢的思維來說服自己。

    陳思琪的視線落在葉峰的胸肌上,放棄再做無謂的抗拒,瞪著那片誘人的裸裎寬闊胸膛,會暫時讓她忘了臉頰上的觸感。

    他背著光,陰影完全籠罩在她身上,擋去了所有陽光的荼毒照射,在這一刻,她才發現他有多高大。

    一滴汗珠,由喉結處往下滑落,沿著麥色的胸肌,逶迤至壘塊分明的結實腹部,最後滑過肚臍眼旁,消失在海灘褲褲頭上……這下慘了,忽略了臉上的觸感,卻在腦中營造出旖旎風光了;她像個色鬼般的暗暗咽下了一口口水,非常好,她果然有當花癡的強大潛能。

    猜測自己的臉可能已經紅得不像樣,她死也不肯擡頭看他,只是……他會不會也塗太久了點?

    粗糙溫熱的大手移到她的鎖骨處時,蓦然一頓,他低下頭的角度剛好看到她開闊領口下的豐挺,白色蕾絲胸罩的邊緣,恰恰從那抹嫣紅盡頭處劃過,堪堪巧妙又驚險的掩掉那朵嬌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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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一件相當透薄,整片都是蕾絲材質的幾乎透明胸罩……因此即便重點被包裹住,他還是看得一清二楚了。呼吸有些不平穩,異樣的感受由指尖迅速流竄人他的心頭。

    氣息開始在胸臆間哽住,停止流動,心口驟然怦然不已。

    “……我想我們回去好了,免得你曬傷。”他突然像燙到般,急速縮回有些發麻的手指,轉身走掉。

    怎麽了?陳思珙一愣,隨即回神,趕緊跟上。

    “阿峰,等我一下。”每走一步,她的涼鞋就陷入沙子裏,走也走不快,見他打著赤腳健步如飛,她考慮要不要也學他脫掉鞋子……

    “別脫掉!”

    葉峰在幾步之遙回頭,阻止她正彎著腰打算解開涼鞋帶的動作,“沙地很燙,你會受不了。”他大步流星地走回來,牽起她的手,拉著她走出沙灘。

    走出沙灘後葉峰也沒松手,陳思琪試圖抽出自己的手,發現她的意圖後,他更霸道的攥緊了力道。

    唉……好吧,愛拉著就拉吧,反正從那一天她帶他來這裏後,大家就都認爲他們是一對,又加上他對其他貪圖他美色的女孩不理不睬,但對她又特別親切,而且更不去解釋他們之間的關系,這些舉動仿佛更印證了大家的猜測,她想是因爲他想避開那些纏人女孩的緣故,所以她也懶得解釋,算是給他一個方便。

    除了不願意用他的美色上網幫她招攬一些顧客外,他的工作能力也沒什麽好挑剔的,兩個月來不僅陸陸續續的把民宿外牆補上了磁磚?還粉刷了整棟的牆面,一人當好幾個人用,半夜還會起來幫她抓恐怖的東西,簡直比阿勇還物超所值……只可惜了這個美色不讓她好好利用……可惜!

    對他,她還是感到相當疑惑的,老是覺得這個人應該不像她所認知的那般簡單。

    “阿峰?”

    “嗯?”

    “你爲什麽願意跟我到這個小島?”

    他沈默了,海風吹幹了他額前的發,正迎著他的沈默絲絲飄揚。

    陳思琪看他陷入了沈思,她也不催促,只是伴著午後的微風,靜靜的等著,半晌後,他終于開口回答。

    “因爲這裏有陽光。”

    多麽簡單的答案,連他自己都忍不住想笑。

    陳思琪也啞然失笑,“陽光到處都有,但你不覺得這裏的陽光太惡毒嗎?仿佛用盡生命在散發熱力似的,又像是一個鋒芒太銳利的人,令人無法忍受。”

    鋒芒太銳利的人?他喜歡這個形容詞。

    葉峰但笑不語,只把她的草帽帽檐壓低一點,讓她的小臉全埋在帽子的陰影下。

    “你以前有來過這裏嗎?”

    “沒有。”

    “那……你喜歡這裏嗎?有沒有打算要在這裏待多久?”

    他又陷入良久的沈默,這讓她有點忐忑,縱使她也不懂這份忐忑因何而來?

    “那你呢?你不打算回台北了?”

    拿問題來回答問題,讓陳思琪感到有點失望,他果然沒有要久留吧,就因爲她是老板,所以他不想明說嗎?

    “那裏沒有什麽好留戀的,幹嘛還回去。”她有些賭氣的拽下路邊一根鼠尾草打著鼠尾草。

    葉峰側首瞥她一眼,“據我所知,你在這裏也沒有親戚,那麽親人應該都在台灣本島,怎麽能不回去?”

    一口氣息陡然哽在喉口,胸口的大石仿佛一塊一塊堆疊起來,頓時掩埋得她措手不及。

    她深吸了好幾口氣,扔掉手上的草,才張開有些發澀的唇瓣,“我是未婚生子女,媽媽有嚴重的先天性心髒病,她生我時,因爲心髒負荷不了過世了,後來就由我大阿姨扶養我長大。”她停頓下來。

    葉峰並不想她強迫自己繼續說下去,只傳遞一個溫柔韻眼神安撫她。

    “不必勉強自己。”

    她才沒有勉強自己,陳思琪聳聳肩,微微一笑,再次開口,輕柔的嗓音有些沙啞,“我阿姨說,因爲媽媽知道自己活不長,也隨時都會離去,所以她要在這個世界上遺留一件她最珍愛的……她懷孕後,就離開了那個男人,當時阿姨並不知道她懷孕了,也想不到她竟會用自己的命來換一個孩子,等到發現時都已經五個月大了,太晚了……”

    他握著她手的力道加重了些,無聲的安慰。

    “那個男人呢?我是指……你的父親。”

    陳思琪朝葉峰甜甜一笑,試圖化解他眉間的擔憂,不料卻讓他發現她的笑容中,有著難以察覺的苦澀,他只覺得心口被揪了一把。

    “我媽離開他後,幾年後他便另組家庭了,在我二十歲那年,曾偷偷去看過一次……還無意間看到我同父異母的妹妹,她跟我長得有點像,我永遠都忘不了她挽著爸爸的手,瞠嬌的喊著:“爸爸,你昨天買給我的巧克力蛋糕好難吃,我要把它丟了。””她頓了頓;自嘲一笑,“天知道,我多麽想吃上爸爸買的那個蛋糕一口……妹妹跟爸爸的感情很好……很好的……這樣真的很好……真好笑,她都不知道有我這個人存在,我還大刺刺的在這裏喊人家妹妹。”

    “所以你沒有上去表明身份?”

    她淡淡的搖搖頭,“兩條不交界的平行線,何必要讓它勉強的交接呢?爸爸他……也不知道有我這個人……你能想像一旦我突然現身在他的生活中,會對他美滿的家庭造成多大的衝擊?我不敢想,也沒那個能耐去承受,只要知道他過得好就足夠了,畢竟他是我媽媽拼了命也要愛的人,媽媽當初也是不希望他痛苦,所以才離開他……我怎麽能違反我媽的心意?”’

    “那麽,他好過了,那你呢?”

    “……我認爲……他們的幸福遠遠大過于我個人的私心,從那天起,我就斷了認父親的念頭了。只純粹的把阿姨當作唯一的親人,直到她今年過世後,這世上就再也沒有我的家人……”她低下頭,輕輕踢著路上的小石子,又繼續低喃:“沒有系線的風筝隨風飄蕩,去哪裏都是逍遙又自在,沒有拘束,不必牽腸挂肚,不是也挺好的嗎?”

    她深吸一口氣,仰頭對著他綻開一朵笑,眼角雖有幾不可見的淚光,但笑靥卻無比的絢麗,就像是即將凋零的花朵般,過于極致,開了個過頭。

    這個笑容讓葉峰非常不舒服,心口隱隱抽痛,他了解這個笑容背後的意義,停下腳步,他側過身面對她,抓住她的雙肩。

    “你不必這樣,你可以大哭一場沒關系。”

    陳思琪微微一愣,唇角仍撐著笑,“胡說什麽,我才沒有要哭呢……”

    “嘿,你知道嗎?展現一點脆弱,天並不會塌下來。”

    她笑容完全斂了下來,聲音略提高了些,“我有什麽脆弱需要展現?”

    “你沒必要強顔歡笑。”

    “誰又強顔歡笑了?”

    這家夥以爲自己是誰?一股莫名的惱怒油然而生,她撥掉肩上的大手,快步的往前走。

    “琪琪!”他喊住她,音律有些急促的著惱。

    陳思琪停下腳步,不肯回頭,只聽他繼續說道:“你知道嗎?當你說著那些話時,你在發抖,我可不認爲在這種毒辣的陽光下,會讓你冷到顫抖,你不過是在逞強,拼命忍耐自己的難過,維持這種表面的堅強,實在是一件很無聊的事!”

    兩人之間陷入一片沈默,仿佛連空氣都停滯了。

    垂在腿邊的小手,漸漸掄起拳頭,握得顫顫發抖,她微微側首,提高音量對背後的他叫嚷:“你懂什麽?又憑什麽擺出一副自以爲很了解我的姿態:你不是我,又怎麽會知道我是不是在強顔歡笑?就因爲我發抖說著那些話,你就判定我是在逞強?這毫無根據的推論也未免太可笑了!就算我要維持這種表面的無聊堅強也不幹你的事!請問你又是我的誰?”吼完後,她怒氣勃勃的奔跑離開。

    直到看見她的身影轉入“有間民宿”內,葉峰才能有所反應。

    他仰起頭,對天空長長地吐出一口氣,閉上眼眸,仍感到光線戳刺著他的眼皮,真是該死的擾人,就算是接近黃昏,小島上的烈陽威力依舊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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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現在確實不是你的誰,這該死又頑固的女人!

    鋒芒太銳利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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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8-20 00:14:15
    第5章(1)

    “琪姐從傍晚氣衝衝的跑回來,進了房間到現在還沒出來耶,峰哥,你們是不是吵架啦?”櫃台內的巧巧一臉擔憂,問著剛送顧客回來的葉峰。

    “嘿啊嘿啊,阿叫她粗來粗換也都沒緩硬溜!”春花姨補充道。

    葉峰轉頭看向春花姨,臉上三條黑線,不解。

    “叫她出來吃飯也都沒反應啦!”巧巧沒好氣的翻譯後,轉頭對春花姨翻了個白眼,“姨,拜托你直接說台語好不好!”

    “哎唷,輪家想說……在帥溝面前,講狗語比較有氣足咩!”

    “氣質這種東西是很玄的玩意兒,像幽魂一樣,摸也摸不著,不是一般人想裝就裝得出來的,就算姨手裏拿著拿鐵咖啡,嘴裏說著法文,你也一樣是鄉下土包子一枚啦!”巧巧半點都不敬老尊賢,手心用力拍著手背賣力調侃。

    “死查某鬼啊——”

    “好了好了!”葉峰啼笑皆非,阻止這一老一少繼續惡鬥,照這樣的情況下去,如果沒有人阻止她們,非要把客人都吵到跑出來關切不可,這兩個多月來,他的耳膜深受其害。

    “不管怎麽樣,我都覺得春花姨很可愛,很有“氣足”。”他輕摟春花姨安撫,語氣無比誠懇。

    春花姨喜上眉棺,挑釁的掃了巧巧一眼,巧巧受不了的翻了個白眼,一屁股坐下來盯著電腦螢幕不再理她。

    “我去看看琪琪。”葉峰看兩人暫時休兵,他快速離開戰場。

    走到陳思琪房門前,他一手貼在房門上,一手用指節敲敲自己的額頭,試圖壓下提吊了一整個晚上的心,接著他面露一抹苦笑……看來,跌慘了。

    躊躇片刻後,他敲了門。

    叩叩兩下,沒反應;又兩下,還是沒反應。

    不會吧?這頑固的女人,有那麽容易受到打擊嗎?好吧,也許是他真的說得太過分了點,但是她的攻擊力也絕對不亞于他。

    他再次擡起手,打算把她吵到出來開門爲止。

    “門沒有鎖……”裏面傳來陳思琪悶悶的聲音。

    葉峰放下揚在半空中的手,轉開門把,走進去,一片黑漆漆。

    “不要開燈!”床鋪那頭傳來有些急切的聲音。

    他縮回放在電燈開關的手指,憑著直覺走到床沿坐了下來。

    好聞的男人氣味鋪天蓋地的襲來,陳思琪呼吸一窒,怎麽是這家夥,她以爲是春花姨又來叫她吃飯……不,理所當然是這家夥,不然她怎麽會叫他別開燈。

    “怕光?原來你是個吸血鬼。”

    “……”

    “咳咳……?”太冷了嗎?

    “一點都不好笑。”

    “你不舒服?”

    “沒有,只是有點累,不小心睡著了。”

    “累?”

    “你這混蛋,幹嘛摸我的——”

    “我是要摸你額頭,看你是不是生病了,看來沒事……我剛剛摸到哪裏了?”

    “哪裏都沒摸到!”可惡的王八蛋!她在黑暗中死命地咬緊下唇,咬牙闖:“有什麽事嗎?”

    “約你共進晚餐,去不去?”

    這家夥怎麽能對下午的事情,表現得那麽若無其事的樣子,她就是討厭他這種泰然自若、四兩撥千斤的態度!

    “誰要跟你——”

    “海鮮炒面,配料有你愛吃的小管卵!”

    噢……可惡……聽起來很不賴……

    “哪有做這種炒面的餐館?”其實她真的餓了,超餓。

    “大廚師在此。”

    “你?”她在黑暗中驚訝得睜大眼睛,心想自己的表情,一定像金魚般可笑,還好他看不見。

    葉峰探手碰一下她的臉頰,低笑出聲。

    “對,我下廚,我先去弄,你等等就可以出來吃了。”

    摸黑走出房間,輕輕帶上房門後,他盯著那扇房門微微出神,無法移動腳步。

    那麽明顯的鼻音,還是……不願意在他面前展示脆弱?是怕他發現她紅腫的眼睛,所以才不讓他開燈?

    一個女人,如果不願意在一個男人面前表現軟弱的那一面,那表示那個男人不是她想依靠的對象,起碼這點認知他是有的。

    他無聲地歎了一口氣,心底頓時蒙上濃得化不開的挫敗感和無力感。

    低頭看看自己的手,回想起方才手上軟膩的觸感和頂端的……剛剛不小心碰到的分明是——

    胸部!他摸到了她的胸部,而且她沒穿內衣,他還該死的整只手覆蓋上去!陳思琪在心裏頭尖叫。

    她根本就不相信,他一點都不知道他摸到什麽,可他居然該死的那麽鎮定。

    在黑暗中,她可以掩飾自己的慌張,但現在——陳思琪不時擡眸觑看對面的葉峰。

    連續感受到好幾記偷瞄目光的葉峰,終于按捺不住,他停下吃面的動作,好整以暇地迎接她的注視,“怎麽了?我煮的面很難吃嗎?”

    她低下頭,“不是很好吃啦!”事實上挺好吃的,她不懂自己在心虛什麽,發什麽脾氣。

    用力戳了兩下面條,可惡!她從來就不是會鬧別扭的人,可怎麽每次碰到葉峰就會失控?今天更是奇怪,有太多理不清的紛雜情緒,讓她整個人都很不對勁!

    “那不要浪費,我一起嗑了。”長臂越過桌面,動手端她的盤子。

    陳思琪趕緊撥掉他的手,“但是還可以接受啦!”語氣仍有些氣惱。

    “那你怎麽光戳不吃?”’

    “我愛戳爛後再吃不行嗎?”語氣莫名更火爆了。

    葉峰眯起那雙狹長俊目,身體向前一傾,將一張奪人呼吸的俊臉湊到她眼前。

    “小妞,你這是在鬧大小姐脾氣!”他摸著下巴,下了定論。

    “我沒有。”

    “你有。”

    “我沒有!”

    “你有!”

    “我、沒、有!”她氣得跺了一下腳。

    “好吧,你沒有鬧大小姐脾氣。”他縮回上身,坐直身子,退讓一步。

    “哼!”下巴擡起四十五度。

    葉峰盤起手臂,看她一副占了上風的得意神情,唇角忍不住勾了起來。

    他揚了揚右眉,語氣促狹,“你這不是鬧大小姐脾氣,是在鬧——小孩子脾氣!哈哈哈……”他捧著肚子爆笑出聲。

    陳思琪臉色遽變,一張小臉瞬間變得青筍筍,隨後又羞窘得漲成豬肝色。

    “葉峰!你這混蛋!”

    陳思琪手上擦過一嘴油的面紙揉成一團,往他頭上一丟,紙團打到他的頭又彈回桌面,跳了兩下後停了下來,又滾了兩圈。

    被打到的人笑得更大聲了,還差點岔氣,身體抖動得停不下來。

    陳思琪簡直不敢置信的瞪著嘲笑她笑得東倒西歪的葉峰。

    她霍地起身,怒氣衝衝的轉身欲離去。

    “別、別走。”他及時抓住她的手腕,一邊揩掉笑出來的淚。

    看到他擦眼淚的動作,陳思琪更是著惱,她努力掙脫他的手,察覺她掙紮的動作,他把她的手腕掐得更緊。

    “放開我!”

    他順了順氣,開口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只是開個玩笑而已。”老天,她真是太可愛了,讓他實在忍不住想逗逗她。

    陳思琪扭頭瞪他一眼。“你真的是一只幼稚鬼!”

    “噗——”葉峰深吸一口氣,“好、好,我是幼稚鬼,還是個討厭鬼可以了吧,現在可以坐下來把面吃完嗎?”

    她眯起眼帶著審視,瞪著他又別開頭後微微抽搐的肩膀,耐心地等他轉過頭來—一很好。看起來挺平靜的,算他識相。

    她雙眼緊盯著他,一邊緩慢地回到座位上坐好,確定他沒再繼續取笑她後,才低頭默默吃著那盤有些冷掉的面條……冷掉也不難吃嘛,看來這家夥的廚藝,比他的人還討人喜歡上百倍。

    “吃得完嗎?”

    “……嗯!”

    “等等吃完,我們去散步,消化一下?”他已經恢複鎮定的口吻。

    “嗯……”

    “其實我做得還蠻好吃的吧?”

    “嗯!”不得不承認。

    然後他又說了一句什麽,她沒聽仔細,只是下意識的又應了一聲。

    三秒後,一道迅雷劈中陳思琪的後腦,她的手震了一下,霍然擡頭,只見他慢條斯理地吃著他的食物,仿佛從頭到尾都沒開口說過話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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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她聽錯了吧?

    一定是她聽錯了吧?

    肯定是她聽錯了!

    可是你看起來更好吃、你看起來更好吃、看起來更好吃、更好吃、更好吃、更好吃吃吃吃吃吃吃吃……

    該死的混蛋,她一定沒聽錯,他一定是說了這句話,否則這句話不會一整個晚上占據她所有的腦容量,撐得她的腦袋快爆掉!

    那到底是什麽意思?是說她盤子的食物看起來更好吃?還是說她煮的會更好吃?還是真的只是單純的指“她看起來更好吃”?

    可惡!那、一、點、都、不、單、純、好、不、好!

    陳思琪坐在沙地上,在內心瘋狂的叫囂。

    入夜的海灘,風一陣一陣襲來,已經沒有了白天那般焚人的感受,海浪聲不斷的堆疊又堆疊,仍掩不過在她腦中盤桓的那些該死字句。

    “怎麽一直抱著頭,風太大了嗎?”坐在一旁的葉峰側過頭來,皺起眉頭。

    “有一點啦——”

    他咧嘴笑,眼中閃過一絲詭谲的光彩。

    “噢,可憐的小家夥,大哥哥保護你。”完全是邪惡的怪叔叔語氣。

    陳思琪頭皮一陣發麻,正猜測著這混蛋不知又要搞什麽花樣,下一秒她就整個人被帶入他懷中,等她反應過來,她的背已經貼著他壘塊分明的胸膛,他的長臂圈住她的腰身,連他的長腿都蜷住她屈起來的小腿,完全是動彈不得的狀態。

    “這樣,就吹不到風了。”他貼在她耳後說話,氣息熱燙燙的滾上她的頰畔。

    陳思琪的小臉瞬間爆紅,明知道他這種行爲相當惡劣,可她怎麽一點都不討厭?

    她思考著,要不要嬌滴滴地喊聲“不要”,或者“放開我、放開我”這類灑狗血的台詞,可是這畢竟不是她的路線,也不是她的風格……不過爲了女性的矜持,她還是意思意思的掙紮了兩下。

    “乖,聽話,別亂動,不然風吹久了,明天真的會頭痛。”

    葉峰輕笑出聲,聲音不再怪裏怪氣,只是帶著些許寵溺。

    這種語氣……她無聲歎了一口氣,屈服了,不再亂動,也不想去思考他爲什麽要把下巴抵靠在她肩上,搞得兩人那麽親昵,只任由自己一雙眼眸盯在海面上,看著遠方點點亮光的漁船發傻。

    但怎麽總覺得……兩人間的氛圍好像越來越奇怪,他會不會摟得太緊了?

    不要想,不要去想,放空放空!

    唉……這頑固又遲鈍龅女人,他實在感到好氣又無奈,看她眼底表現出的那絲疑惑和抗拒,讓他內心那種深深的無力感又再度升起。

    “琪琪?”

    “嗯?”

    “對不起。”

    還處于半神遊狀態的陳思琪,聽了這句道歉後,想都沒想的就下意識脫口而出:“對不起哪一件事?摸完小動物,又摸我的臉那件事?騙我內褲穿幫那件事?

    還是上個月惡作劇把我推下海那一次?或是跟大家放話說我是你的女人這件事?

    或者是晚上說我鬧小孩子脾氣,又或者是說我看起來很好吃,又摸我的……”她突地驚醒,蓦地閉上嘴,然後睜大了眼晦,眨巴眨巴了兩下,裝傻。

    第5章(2)

    身後的人一手握住下巴,陷入了一陣沈默。

    這真是個值得深思又嚴肅的問題,他原意只是想爲下午說話太過分那件事情道歉而已,想不到他竟然在不知不覺中,幹了那麽多精采的好事。

    他再次摟緊她的腰,溫言說:“原來你認爲我該道歉的事有這麽多?不過,我認爲我有必要爲自己辯駁一下。小青蛙事件,我已經跟你解釋過,摸你臉的那只手不是抓它的那只手,那只是跟你開玩笑的;內褲穿幫事件,是爲了幫你補磁磚,依你的性子,用這種方式讓你下來比勸你有效;你跌入海的事件,是因爲你想學遊泳,自己沒站好滑倒的,少誣賴我推你下海;至于我晚上說的那句話,有存不小心摸到你的……”他很識相的吞掉那兩個字,又說:“難道你沒發現到什麽端倪嗎?”

    “……”她該發現什麽端倪?

    陳思琪回頭仰望著他;又眨了眨眼,不解。

    “你在自欺欺人。”他垂眸凝視,見懷中人仍然一臉疑惑,他深深歎了一口長氣,“算了,不談這個。我要道歉的是傍晚對你說的那些話,對不起,我說得有些過分了。”

    提到這件事,陳思琪頓時有些頹喪地癱進他的懷裏,眸光又調回那些遠方的點點燈光漁船上,“那件事我早就忘了。幹嘛還提起。”

    “你才沒忘,否則你剛剛列舉那麽多事件時,就不會刻意閃避這件事,越害怕的事件就越往心裏藏,越不願意去面對,這一直是你的慣性。”

    “是嗎?原來我是這種人……”

    她的手指開始不自覺地在腰上的那雙大手上輕輕來回劃著,“阿峰?”

    “嗯?”

    “我覺得我也該爲我說的話道歉,對不起。我不該說話那麽衝……”

    “沒關系,我不介意……你身上擦了香水了?”

    “沒——”她突然有些不安的扭了一下身子,“阿峰?”

    “嗯?”

    “你餓了嗎?”

    “……沒。”

    “……可是……你在吃我的耳朵……”

    “……我知道。”

    “這樣很癢……”她微微縮了一下肩膀,覺得身上的力氣仿佛在瞬間被人抽光。

    “只是很癢而已,你不討厭我這樣做是不是?”

    他輕咬她的耳貝,引來懷中的人一陣哆嗦顫栗。

    “嗯……”

    “這樣呢?”滾燙的薄唇,移到嫩白的頸脖,又啃咬了一下。

    “有點痛……”

    “只是有點痛,還是不討厭是不是?”他又落下數枚細碎的吻,“你發現到什麽了嗎?”發現到你的身體出賣了你自己了嗎?

    “我……”

    他停下來,握住她的下颚,將她的臉緩慢地轉過來。

    當她對上那雙飽含情|yu、有些氤氲的迷蒙眼眸時,霎時停止了呼吸,那眼神裏有太多的……那教她幾乎無法承受。

    他將額頭貼在她微涼的額頭上,垂眸凝睇她右下唇的那顆小痣,他的呼吸有些過于急促,很想現在就順從內心的渴望,一口吞了她,但他不能。

    他不希望她不懂她自己的心思,她必須要敞開她的胸懷,承認她自己的情感,否則這段感情就只會是單方面的一頭熱,這跟他想要的相隔甚遠:只要她沒想清楚的一天,他永遠也不會去冒險揭開這個序幕,他不打算讓事情走到無法收拾的地步。

    他要他愛人的同時,也要對等地被愛,這才是他渴求的一段感情。

    他是自私沒錯,但是誰在愛情上不自私?

    他葉峰,要的是陳思琪也和他一樣,心無旁骜,純粹的對待。

    在所有的情感上,他從不害怕去討愛,他拒絕唱感情的獨腳戲。

    他都已經做到這種前所未有的地步,倘若她還要繼續跟他裝傻下去,實在……

    “獨立是好事,但是有個人可以依賴並沒那麽可怕,這件事,沒你想的那麽嚴重,那不會讓你從此就變得軟弱,你懂嗎?”

    陳思琪始終不了解,爲什麽他總是能那麽輕易的就看穿她的掙紮所在?但那又能改變什麽?一陣酸澀蓦然湧上她的喉口,她不動聲色的將那股突如其來的酸意咽了下去,她不能在他面前掉下眼淚,否則她築起的一切,會因爲她的崩潰而碎裂。

    “我……也不是沒試過,但是我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保證不會逝去的感情,我不能再承受一次……失去……”而你終究會離開,這才是問題的症結所在。

    “所以你選擇永遠不去碰觸?”

    陳思琪沈默無語,不挑明了說明白,這樣,就算沒了愛情,最少兩人也都能繼續保留這段得來不易的友情。

    所以,這女人根本不是遲鈍,只是不願意接受事實,不肯接受他們兩人之間情愫日漸增長的事實,若不是剛才對她測試的那些親昵舉動,發現她也沈溺其中,他幾乎要開始懷疑是自己一廂情願,差點就被她裝傻的樣子給騙了。

    葉峰仰頭看著滿天燦亮的星空,忍不住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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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來解救自己最好的方法,就是去解救一個跟自己一樣的人……不對,雖說是一樣的孤苦無依,但還是有些許的不同——

    “琪琪,你知道我爲什麽懂你嗎?”

    她搖搖頭,跟著他仰起頭看星星。

    葉峰摟著她,往沙地上一躺,讓她枕在自己手臂上。

    一時之間,兩人的世界只剩下海浪的沙沙聲響,和灑滿蒼穹無數閃亮的鑽石。

    他輕歎一口氣,“那是因爲我很寂寞,也在你臉上看到一樣的寂寞神情。”自嘲地笑笑,“差別在于,我想要有伴,但你不想;我想要有個可以讓我走下去的目標,但你卻不想要有牽絆。”

    她頑強得讓他無機可趁,讓他感到無比挫敗。

    陳思琪心房一陣揪痛。卻不知道是因何而痛?

    她想問問他,爲何寂寞?但她不該牽扯太深,所以又硬生生吞回去差點奪口而出的問句。

    她伸手拍拍他的臉頰,語氣故作輕松,“原來我讓你覺得你不如我了?”

    “是啊!”

    “其實……我也沒你想的那麽勇敢。”他開始讓她感到有些負疚了。

    “老天!琪琪,我當然知道你沒那麽勇敢,就是這點讓我感到最火大!”

    一個真正勇敢的人,不會用逃避的方式去面對自己害怕的事物;一個真正勇敢的人,不會把自己僞裝成一頭紙老虎,假裝自己永遠不需要幫助。其實那只是本質脆弱的掩飾!

    葉峰抓起他臉上的那只小手,懲罰性的咬了一口泄憤。

    陳思琪細呼一聲,把手縮了回去,掄拳用力槌他一下。

    葉峰不痛不癢的繼續說:“不管任何事,你從來不肯尋求我的幫助,從來不肯在我面前展現軟弱的那一面,一次都沒有。”

    萬一她眷戀成依賴,軟弱成慣性,他卻走,她該怎麽辦?

    所以一句衝動的問句,就這麽脫口而出,“你能保證永遠都不會離開這裏?”

    “永遠不離開?怎麽可能!”葉峰訝然回答,他有他的事業,怎麽可能棄之不顧,怎麽可能不回去?“我不懂,這跟我們說的話題又有何關聯?”

    所以,他果然是個混蛋!

    一股惱怒纏滿心頭,陳思琪的眉頭緊緊地蹙起來,“是沒關聯!那你又何必管我要怎麽過我的日子!”她控制不住自己開始說些氣話。

    “你這句話大大的有問題,麻煩請解釋,這跟我會不會離開這裏有何關聯?”

    葉峰著惱的轉頭看她。對上她一臉無辜般的神情,燃起的怒意,被她有些茫然又朦胧的水眸,在一瞬間澆熄。

    他真是哭笑不得,看來今晚他要帶著胸口這股悶氣失眠了!

    更正,陳思琪果然是個對感情遲鈍的女人。

    有什麽關聯?有什麽關聯?還真是問得大大方方,有什麽關聯難道他想不透嗎?

    他到底在氣什麽?非得要這麽用力咬她?這裏也不過是他生命中短暫的駐留,占不到他人生錄影帶的兩秒鍾,他又何必如此在意?她用力揉著手指上的咬痕,仿佛這麽做就可以把那抹痕迹給擦拭去。

    愛情的瑰麗色澤,足以讓世上所有的花種皆相形失色,可惜她玩不起這種只有一個花季的愛情遊戲。如果說她鬧小孩子脾氣,現在的他,也不遑多讓。他何苦試著去改變一個過客的感情觀或生活態度?她不懂……也許也不是真的不懂,只是她不願意去參透他眼底的那些深意代表什麽。

    就算真的有那麽點什麽,那也不是她招惹得起的東西,就算她以後人生中的感情,可能會讓她再一次嘗到失去依靠的滋味,但至少也不要是她自找的,她很懂得保護自己,從來不做這種明知一碰就會心碎,還猛地往裏鑽的犯賤事!

    她能感受到他的憤怒,但難道她對他的撩撥就不憤怒?他現在氣到全身都僵硬,還握拳,是怎樣……是很想揍人嗎?

    然而,根本沒時間讓她再多想,她便冷不防地被葉峰用力推了一把。

    陳思琪嚇了一跳,還來不及驚呼,就看到頭頂的左上方,有個幾不可見的黑影閃了一下,接著亮出一道閃光,那道亮光很快的就像流星般,劃出完美的抛物線到她的腳邊,止于沙灘上。

    “搶劫!別——”

    話尾被一記拳頭截斷,下一秒,沙地上兩抹修長身影交纏在一起。

    一切的發生,只在一瞬間。

    葉峰敏銳的察覺有人走進沙灘,不知來者何意,來者每一個步伐都穩穩地紮入沙地,動作矯捷,毫不拖泥帶水,說明這是一個身強力壯的年輕人,並且慣于在這個環境中行動,因此在和陳思琪說話的同時,他進入了警戒狀態。

    黑影人越走越近,越近動作越發詭異,還刻意放輕腳步,如果是善類,何必如此鬼祟?

    在黑影人離他們三步之遠時,葉峰推了陳思琪一把,倏地翻騰起身,手上早已掏出隨身攜帶的伸縮小刀,在月光的照射下閃了一下,掃了一眼來者,發現他沒帶武器後,他把小刀扔在陳思琪身邊,讓她防身用。

    然後在對方開口喊“搶劫”的那一瞬,葉峰確定黑影人果然意圖不軌,于是往他鼻梁揮拳下去!

    “搶劫”兩個字眼,在他腦海中不斷回蕩盤桓。

    好大的狗膽,敢搶他葉峰?不要命了不成?

    他的拳頭吃素很久了,一塊肉居然主動呈獻上來,加上他今晚心情非常的不美妙,不好好料理一下這個豬頭,怎麽對得起自己?

    葉峰以迅雷之勢,將黑影人撲倒在地,像搗麻撂一樣。扁得黑影人毫無招架之力。

    “幹!你是什麽怪物啦……動作……那麽快……拎杯……拎杯只是……開個玩笑厚!”黑影人在不斷落下的拳頭縫隙間,邊擋邊鬼吼鬼叫。

    坐在一旁沙地上微張著嘴,已經傻掉的陳思琪,聽到這個聲音後驚愣了一下,糟!

    “他媽的!老子打你也只是在開玩笑,一切都是你的幻覺!”葉峰說完,又用力往黑影人的臉揮了一下。

    “噢……我的臉……是用來趴妹妹的……”

    陳思琪衝上來,揪住葉峰正要揮下去的一拳,盛怒下的葉峰有些失去理智,他甩開手上的障礙繼續攻擊,陳思琪整個人被甩得滾了三圈,跌坐在地。

    她被葉峰眼中的那抹狠戾驚駭到,顧不得屁股的疼痛,驚叫:“別打,別打了!是認識的人,他真的是開玩笑的,阿峰住手!”

    揚在半空中的手一頓,片刻後才終于緩慢地放了下來,陳思琪見狀松了一口氣。

    “阿峰。他真的是我的朋友,沒有惡意。”

    葉峰轉過頭看向陳思琪,暴怒的神色漸漸收斂,濃眉卻糾結起來。

    “你怎麽搞得滿頭滿臉都是沙?”

    也不知道是誰害的!陳思琪忍住翻白眼的衝動,狼狽的爬起身,拍拍身上的沙,走到葉峰身邊,沒好氣的用力推開他,把手遞給躺在地上掩著臉哀號的黑影人。

    “阿勇哥,早就跟你說過,老開這種無聊的玩笑,遲早會踢到鐵板的,被打活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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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8-20 00:15:15
    第6章(1)

    “嘶——嘶——琪琪,輕一點,很痛的。”說完,阿勇還撒嬌似的拉起上衣,露出一大片紅腫,繼續靠天,“你看,這裏、這裏.還有這裏也都受傷了。”

    陳思琪沒好氣的瞪阿勇一眼,一點都不想開口安慰這個自己討打的家夥,只是一迳的拿著藥酒往阿勇身上按揉。

    那些唉唉叫的聲音聽在葉峰的耳裏,簡直比貓叫春還刺耳。

    最讓他無法忍受的是,這只發春貓居然也喊她琪琪?

    葉峰靠在椅背上,一手環胸,一手撐著下颔,他微眯起眼,臉色深沈地看著阿勇那一臉既痛又爽快的表情,發春貓偶爾還會對他抛來一個挑釁的眼神。

    真他媽的,那副賤模賤樣有夠令人火大的!

    葉峰當機立斷站起身來,用力推開身後的椅子,跨兩個大步,一毛接過陳思琪手上的藥酒,一手抓住她正要覆上阿勇黝黑胸膛上的小手。

    陳思琪一怔,手被握得有些發疼,她仰頭對上葉峰的俯視。

    她掙脫開自己被握得太緊的手,“你有哪裏受傷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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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誤會他的用意。葉峰搖搖頭,眸光瞥向阿勇的健壯胸膛,他怎麽能讓琪琪當著他的面,摸這個男人的身體?

    他對她微微一笑,溫言說道:“我來幫他。”

    而後,他轉頭也給阿勇一個溫柔的笑——溫柔的一刀笑。

    “就當作我們友誼的開始,OK?”葉峰晃晃手上的藥酒。

    阿勇心下一凜,眼睛倏地睜大又眯起,隨後目光瞥到一旁的陳思琪,她那一臉希望他們能化敵爲友的期待樣,讓他不得不隱忍下來。

    “這怎麽好意思?”他笑著咬牙回應。

    “不用客氣,我保證不會再把你當成像軟趴趴的麻撂一樣拼命地搗!”笑彎的眼眸中又是溫柔的一剮,說的正是:但我會把你當成面團,使勁地揉!

    聽出葉峰暗指他很遜,但礙于陳思琪的期待,阿勇只好幹笑幾聲,不做回應。

    “你們聊一聊,我去洗個澡。”陳思琪用警告的眼神掃了暗中較勁的兩人一眼。

    兩個大男人目光對上,精光乍露,在空中進出無形的火花,隨即又不動聲色地立刻撇開,並同時對陳思琪展現出世界和平的微笑,順從的乖乖點頭。

    陳思琪一離開,兩張假面笑容,在萬分之一秒間同時撕下。

    阿勇奪去葉峰手上的藥酒,開什麽玩笑?他才不要讓這個恐怖的家夥幫他上藥,又不是有被虐待的癖好!

    “臭小子,你跟我的琪琪在一起了?不然兩人在沙灘上怎麽會抱在一起?”

    葉峰揚揚右眉,讪笑,“你的?”

    “她是我罩大的,我當然可以說是“我的”!”

    “她不屬于任何人。”葉峰冷冷地回道。

    “你不知道琪琪是跟我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吧?”

    “所以?”這次葉峰連瞧他一眼都懶。

    阿勇得意的扯扯紅腫的嘴角,補上自以爲很有震撼力的一句:“我熟悉她身上的每根汗毛!”

    “那又如何?”

    他的語氣淡到讓阿勇懷疑是一陣風輕輕吹過。

    阿勇微眯起眼,對葉峰那倨傲的態度和四兩撥千斤的應付,感到極度不爽,那讓他覺得自己的氣勢和派頭,一整個弱掉,超遜!

    “所以你真的和琪琪在一起了?”

    “關你屁事。”葉峰冷冷一笑。

    阿勇終于大暴走!

    “搞屁啊?老兄你回答的字眼那麽少,這樣我虧很大溜!”他手心猛拍手背,拍得啪啪作響,“這樣還要怎麽吵?怎麽吵得起來?還要怎麽聊?還要怎麽繼續鬥?你要不要這麽帥?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麽酷啊?”他突然仰天長嘯。

    葉峰終于擡眸瞟了他一眼。

    “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麽吵?”

    “吼!”阿勇翻了個大白眼,拍了一下額頭。

    想他阿勇何時曾落到這種田地?家中的老妹帶男朋友回家,凡是看不順眼的,他只要擺出怒一點的神情就能嚇傻那些白斬雞,看他阿勇堂堂男子漢的勇猛體格,也知道沒那麽好惹,今天不但被當成小癟三的遜咖打著玩,氣勢還一整個輸人,真的有夠惆怅的啦!

    “啊!你幫我看看,我的臉上有沒有浮上一個“慘”字?”阿勇指指自己多處傷痕、瘀腫的臉。

    “你這個笑話很過時。”但他還是忍不住輕輕揚了唇角。

    葉峰從阿勇手上再次奪回藥酒,倒一些在手上,揉揉自己有些紅腫的手背。不得不承認這個叫阿勇的壯漢,身上的肌肉硬得像石頭一樣,而且還是個很耐打的家夥,只可惜敏捷度差了一點,才會被他打著玩。這正說明了,體格過人,打架也不一定就會贏人。

    葉峰瞟了看似勇猛卻不太勇的阿勇一眼,“既然你那麽罩她,又怎麽會在她最需要你的時刻撇下她不管,跑去當什麽海上勇猛男人兒?”

    這句話堵得阿勇整個人在瞬間委靡,他的眉尾、唇角、肩膀同時垮了下來。

    “還不都是我家的老搞!”

    “老搞?”

    “就我家老子吼,爬個樓梯也會骨祿骨碌滾下來,還摔斷一條腿!我家是做夜釣小管的觀光産業,很多出海行程早就安排好,所以我只好回去幫忙啦,不然那些遊客怎麽辦?還有老搞聘請的叔叔們要怎麽養家。”

    會害很多叔叔被老婆結屎面溜!阿勇很誇張的歎了一口氣,又接著說下去,“有樹蔭乘涼,誰願意去曬太陽?有冷氣吹,誰願意去刮海風?有頭發長,誰願意去當禿頭?有女人用,誰願意去買溫體豬肉來捅?有——”

    葉峰擡起手,阻止他開始胡說八道,“那你現在來,又是爲了什麽?”

    吼,他整個人超有領導風範的啦!

    阿勇突然靠過來摟住葉峰的肩膀,葉峰眼角微微一挑,拳頭立刻收緊,阿勇趕忙釋出善意的笑。

    “啊,你別緊張,安啦,我不是來跟你搶琪琪的,”因爲琪琪本來就是他阿勇的妹子,任何混蛋都搶不走他老哥這個位子,“我是聽到你跟琪琪的傳聞,專程來看看你是怎樣的人。”

    “那你得到結論了?”

    “尚可。”阿勇撓撓下巴,裝模作樣地點點頭。

    “才尚可?”

    “要知道,所有接近她的男人,我都是先打五個“劣”!”他攤開一只手掌,比出一個五。

    “承蒙勇兄愛戴。”葉峰扯扯唇角,開始解除情敵警鈴。

    “不必客氣,這樣吧,能讓我列爲妹婿的人選也不多……嗯丟,你算是第一個,我幫幫你如何?”

    “你又怎麽知道我需要幫忙?”

    “哥在安那共,我也算了解琪琪,照你們目前的互動來看,還缺個臨門一腳,我可以踹踹那一腳。”

    “你有何目的?”

    “教我耍帥。”

    “……”那是天生的。

    “還有,教我打架。”

    “……”那需要一點天分。

    “安抓?”阿勇一臉期待。

    “其實我不需要幫忙。”但可以交這個朋友,葉峰伸出右手,“草葉山峰,葉峰,可以叫我阿峰。”

    阿勇露出一臉燦笑,伸出手握住,用力搖晃了兩下。

    “但我會盡全力幫這個忙,人人叫我阿勇,全名是真的又猛又勇的,曾猛勇。”

    快艇疾速馳騁在湛藍的海面上,浪花在船尾一路翻滾追隨。

    仰頭望著無際藍天,白雲如絲絮,還有幾只海鳥快樂的飛翔。

    “你這天殺的渾球!不知道我最怕坐船嗎?是不是又故意要整我?”語意極其凶狠,聲音卻氣如遊絲,陳思琪一說完又挂在船尾,掏腸掏胃的餵魚。

    “……我不知道你怕坐船。”

    葉峰仰頭無語問蒼天。

    阿勇那家夥,果然是個渾身蠢血在沸騰的人。他自願幫他們看著民宿,要他帶著琪琪出海去走走,說什麽要出其不意,直接拉她上船,別讓她問太多。

    那家夥肯定知道琪琪怕坐船。

    葉峰揉揉暴出幾根青筋的太陽穴,懷疑自己是不是中了阿勇那賤人的招。

    遞過去一瓶礦泉水,等她漱完口,他探出長臂攔腰撈起挂在船尾奄奄一息的人。

    陳思琪當下找不到面紙,也再沒有力氣跟葉峰抗議他把她摟得太緊;而她也確實吐得手腳發軟需要有人扶一把,只好泄憤地拉起他白色襯衫的衣角,抹掉唇邊的水漬,做些無言又幼稚的抗議。

    葉峰唇線彎了彎,不甚在意她小小報複性的動作,畢竟這跟他們第一次見面,她就吐得他一身的狀況比較起來,實在是小巫見大巫。

    他低頭凝眸,懷中人一臉蒼白,閉著雙眼,緊皺眉頭,她贈了幾下後,找個舒適的姿勢,就癱軟在他的懷裏,連掙紮一下都沒有,這種虛弱無力的樣子,不免讓他有點擔心。他不會暈船,所以無法體會那是什麽感受,不過能把母老虎變成小貓咪,可能真的很不舒服。

    輕輕撩開貼在她頰畔的發絲,她沒有反應。

    親昵地摸摸靠在他胸膛上的頭頂,她依舊沒有反應。

    低頭吻吻她的發心,她還是沒有反應。

    當他的唇移到她冰涼的額頭時,她終于睜開雙眼,擡頭仰望——

    “阿峰,你是在吃我豆腐嗎?”

    嘟在空中的唇型,漸次收了回來,唇角緩緩勾起,隨即蕩漾出一個同海上陽光相互輝映,耀眼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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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像是。”他含笑回答。

    “這算是趁人之危嗎?”

    “好像真的很難否認。”葉峰聳聳肩。

    看了他的笑顔,她只覺得頭更暈了,她又低下頭來,閉上眼睛,努力壓下胃中正在翻攪的灼熱,和胸口悶郁的不適感受。

    陳思琪糾緊了眉頭,雙手環上他精壯的腰,低聲咕哝:“好吧,是趁人之危,看在我也正在吃你豆腐的份上,原諒你剛剛那個吻,但也不要太過分……不過只親到一下,是真的有點可惜……”

    她只覺得胸口處,一陣一陣湧上的悶思煩燥感,越來越嚴重,那讓她對外在的感官顯得相當遲鈍,更不知道自己剛剛到底念了一串什麽。

    正在輕撫她後背的手抖了一下,葉峰平複不下不平穩的呼吸,不過強忍住笑聲。

    她以爲他沒聽到她的低聲咕哝,但畢竟他的臉頰目前是貼在她微涼的頰畔上,怎麽可能會錯過那些話?好吧,也許阿勇身上流的也不完全是蠢血。

    直到後來發生的事,才讓葉峰明白阿勇不僅不是個蠢血腦殘之流,而根本是一位偉大的陰謀策略家。

    “你還好吧?”下船後,葉峰扶著陳思琪,找一個陰涼處坐下。

    “一點都不好!”

    至少她說話比在船上時有力,葉峰松了一口氣後,攤開剛才在快艇服務處拿的簡介研究起來,一顆小腦袋瓜好奇地湊過來,奪去他所有目光。

    他側過頭,對上一雙專注盯著地圖的眼眸,“你不是在這裏長大的嗎?”

    “是啊!”陳思琪用力點點頭。

    “卻沒來過這裏?”真是讓人匪夷所思。

    “小時候來過一次,長大後就去台北工作了,每次休假回來,陪阿姨都來不及了,哪還有這種閑情逸致?更何況,我才不想讓自己吐得七葷八素的咧!”

    第6章(2)

    她幹脆抽過他手上的簡介地圖,認真的研究一番。

    這些地方真的挺漂亮的,介紹得巨細靡遺,雖然“有間民宿”裏也有這裏的簡介,但都沒有這份來得詳細。回去要想辦法弄個幾份放在民宿內。

    真是神奇的女人!見她一臉興致勃勃,眼中又冒出了光彩.讓葉峰忍不住輕笑。

    若不是她的臉色還有一些蒼白,他幾乎要懷疑不久前都個奄奄一息的女人,不是眼前這一位。

    “校年耶,要不要租機車?”一位黝黑、滿臉皺紋像菊花燦開的阿伯靠過來問。

    葉峰回神,擡頭看了看阿伯,也好,這應該是需要的,正打算開口承租——“小姐,你有很趕淑肩嗎?”阿伯看著陳思琪手上的地圖,雙眉間皺出深深的“川”字。

    “我們不趕時間,怎麽了嗎?”陳思琪禮貌的對阿伯微微一笑。

    “啧!”阿伯頓時擺出一臉不以爲然,“啊我們這個七美小地荒,比我的鳥蛋還小,還看蛇默嗲抖啊?”

    兩人的目光,下意識朝阿伯的褲裆處望去。

    阿伯用食指畫了一個圓,慨然地說道:“騎偶兜拜,繞一圈也不用兩個小淑,要自己去花現七美的美才對咩,看那個嗲抖,哪有蛇默意素啊!”

    顯然這兩個人,都沒在注意聽阿伯這一番慷慨激昂的論調。

    葉峰指指阿伯的褲裆,臉上似笑非笑。

    “請問可不可以,見識見識您老人家的大鈴铛?”

    敢情裏面存在著另一個空間?

    “天啊!阿峰,你別鬧!”陳思琪小臉霎時爆紅,羞窘的驚呼,她用力拍了一下葉峰的臂膀。

    阿伯“嘿嘿嘿”地笑起來,臉上的菊花更是朵朵開燦爛,“當然嘛不行!這很珍貴溜!”

    然後三人對看了幾眼後,忍不住嘻嘻哈哈地笑成一串。

    蓦地,阿伯的身體陡然一僵,斂下笑容,他用大拇指比比後方。

    “我熊熊感結我的背刺刺的溜!應該是我家的查北在給我瞪!再跟你們開杠下去,我的大鈴铛回去會有爆破的危險,到底要不要租?算你咖秀耶,少年郎愛卡阿莎力耶啦!”

    葉峰以一種悲憤的心情,相當慎重的點點頭,“……我也很想試試看在鳥蛋上奔馳的滋味,看在您老人家的鈴铛有爆掉的危機上,我租!”

    “我的老天!”陳思琪受不了的捧著燒透的臉蛋,好氣又好笑地叫嚷。

    雨滴衝刷掉一層暑氣,洗淨綠草一身塵埃。

    海面罩上一層朦胧的水氣,把天空和海面交接處,揉成一團分不清的暖昧。

    一場傾盆大雨將葉峰和陳思琪兩人留在涼亭內。

    “把你的衣服脫掉。”

    “啊?”要不要這麽刺激?陳思琪露出驚愣的表情。

    葉蜂低笑,擡起手臂,用手指輕彈了一下她的額頭。

    “你的防曬外套都濕了,不脫掉,很容易感冒。”

    “喔……”

    這場大雨讓溫度降了不少,空曠處的風又特別大,一陣一陣掠過她有些濕涼的皮膚,還真是有幾分寒意,陳思琪下意識地摟住自己的雙臂。

    一股熱熱的氣息籠罩下來,背後貼上一堵男性胸膛,理所當然是葉峰,她一點也不意外他會這麽做,興許內心還有她不敢承認的……期待,他的懷抱很讓人沈醉。

    “我只是幫你取暖。”他的手穿過她的手臂底下,環上她的腰。

    “嗯……”她閉上眼眸,允許自己墮入這片刻的沈淪,試著讓自己去相信這兩人都清楚的取暖謊言。

    或許對阿峰來說,這種肢體接觸可能很稀松平常……很抱歉,他過往的工作,讓她不得不這麽想。

    只不過,這種皮膚貼皮膚的行爲對她來說,並不好受。

    她其實很討厭人和人之間的肢體碰觸,更別說是一個不是她男朋友的男人。

    她一向害怕和人太親近,喜歡跟人保持一定的距離,那讓她有安全感。

    這個男人已經超過她的界線太多,讓她違反自己的原則太多,她有想過自己爲什麽不會對他的碰觸感到討厭,後來她猜測,也許是因爲他們第一次見面,他就抱過她的原因;所有的事情,只要發生過一次,接下來也就容易了許多,不是嗎?

    所以她告訴自己,是因爲第一次見面的狀況,打破了她一直豎立起的藩籬。

    她也不是沒交過男朋友,不是沒和男人有過親密的舉動,但從來就不是像這種不明不白,什麽也不是的關系,就這樣摟在一起。

    正環抱著她的男人,之所以讓她現在感到不好受,是因爲她已經心生波瀾,是因爲現在周遭單純的氛圍又再度變了質,更是因爲他的手遊走過的地方,都像是星星之火掠過,讓她感到灼痛得難受。

    她太害怕、太害怕這些小火星,在她身上燎原成熊熊大火後,對他來說卻僅僅只是他的慣性縱火動作,只是他以往應酬,周旋在女人堆中的習慣動作而已。

    更糟的事實是,他會離開,他遲早會離開這裏,每天一大早都會從他房裏傳來低低的通電話聲音,她雖然聽不清楚內容。不過這也足夠提醒她這個事實,他有其他的牽絆的事實,他不屬于這裏。所以他根本給不了承諾,甚至無法告知,他何時會離開,這是不是代表他隨時都會走?

    耳邊的氣息明顯貼近了,掃在頸窩上的熱氣,引發陳思琪一陣顫栗,也在一瞬間拉回她紛亂的思緒。

    內心的酸苦,一舉湧上喉口,她猛地一轉身用力推開他,毅然決然地走出虛幻的粉色迷霧中,她選擇去面對事實本質的存在,不能再放任自己沈淪。

    兩人迎面而立,凝盼無語。

    雨勢漸小,雨珠沿著涼亭檐角顆顆滴落,水珠落地聲,壓過如針斜飛的細雨聲,滴答滴、滴答滴答……

    無息的時光,伴隨著落珠的節奏,悄然流逝。

    葉峰錯愕的眼眸逐漸黯淡下來,瞳眸中心變得幽深,然後開始輻射出一絲惱怒,是氣她的不解風情?或是氣她不識好歹,惱她不接受這份無須報償的溫柔對待?

    陳思琪輕笑出聲音來,似要安撫他般地輕輕笑著,卻再也不敢看他那雙太過淩厲、帶著質問的眼眸。

    “我不冷了,謝謝你。”她以禮貌的話語來拉開距離,既無情又殘忍的姿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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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客氣。”這三個字很艱難的由葉峰的齒縫吐出後,他才注意到自己的下颚有些緊繃。

    這該死的女人把他搞糊塗了,他不是塊木頭,她對他有感覺,他不是感受不到,他只是不懂她爲何要一而再、再而三的給他機會後,又狠狠推開他,是在跟他玩欲擒故縱的無聊遊戲?還是在考驗他的耐心?

    她的目的如果是想惹毛他,那麽她成功了!

    葉峰眯起那雙狹長的俊眸,居高臨下地審視她,她微翹的唇角透著些許勉強,雙頰和頸後有著讓人無法忽視的潮紅,只要不瞎都能看見,她翦水秋瞳中還有未退的一汪似水柔情,那雙不敢正視他的眼眸,和倉惶絞著手指的舉動,更證明了她此刻的心虛。

    ……她在顧忌什麽?爲什麽要壓抑自己的感情?

    思索過去兩人間的交集,葉峰靈光一動,好像突然明了了些什麽,抓住了一絲什麽,“琪琪,你該不會以爲——”

    “咳咳……咳咳咳咳……”一長串蒼老的咳嗽聲,無比殺風景的硬生生切入。

    兩人同時望向發聲處,一位佝淒老人不知何時出現在涼亭角落,老人看他們一眼後,又晃晃悠悠地把目光掃向遠方。“你剛剛說什麽?”陳思琪拉回視線,試圖重新搭上剛才的話題,她隱約覺得葉峰正要說的話,對她來說很重要。

    “我是說,你該不會以爲——”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嗯?”葉峰眯起眼眸,深吸了一口氣,提高音量。“你該不是認爲——”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這次的咳嗽聲還嚴重卡痰。

    “……”

    “我是說——”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一連串的無敵索命連環咳。

    兩人間各自擁有的複雜思緒,和周邊旖旎的氛圍,就像被戳破的氣球,砰的一聲,瞬間化爲烏有。

    “噗——”陳思琪終于忍不住噴笑,她對葉峰揮揮手,“對不起。我忍不住……不是在笑你,噗—哈哈哈……”

    葉峰一臉鐵青,斜睨角落處的佝淒身影,那該死的老頭兒。

    “這位老人家,有病就去看醫生,這種咳法就算沒把肺咳出來,遲早也會咳出血來。”

    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打擾年輕人談情說愛是件很不道德的事,早晚會有報應。

    “吼,校年耶,你火氣很大喔,我這細老毛病,我是巫歹幾要請你倒殺剛啦!”

    “那一開始您怎麽不說?”

    “我怕打擾你們,架故意一底掃、一底掃啊!”

    阿伯你前後矛盾了喔,剛剛說是老毛病,現在又說是故意一直咳、一直咳!陳思琪笑到彎腰抱肚子。

    葉峰看看涼亭的頂,又閉上眼,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後,才又瞟向阿伯。

    “要我幫什麽忙?”

    阿伯指指遠方的一輛摩托車,“我的歐都拜壞去,雖然我有地咧甲阿鈣,但細我咖掏乎還是感款軟軟,幹那紅龜貴咧,啊幹啊賽請你載我回家?校年郎幫老郎服務系應該啊喔!”很慷慨地賜下一個讓葉峰服務的機會。

    看看一旁一笑就停不下來的陳思琪,葉峰揉揉暴出青筋的額角。他是不是還要感謝這天殺的老程咬金逗樂了琪琪?

    陳思琪揩措眼角的淚水,“阿峰,趁現在雨停,你先載老人家回去,我在這裏等你。”噢,他的臉色有夠難看的,真怕他一氣之下.把阿伯轟出去,不肯幫忙了。

    “我不想要讓你一個人待在這裏。”葉峰皺起眉毛。

    “我沒關系,這裏很安全,這個時期的遊客已經很少了,如果你不幫阿伯,他真的要自己走回家了,老人家的腿不好,不好走遠路。”

    “嘿啦嘿啦,免歡熱啦,我們七美比我的鼻賽還小一顆,很近、很近!小姐不會有素啦!”阿伯拍拍葉峰的手臂後。負著手,大搖大擺的走出涼亭。

    葉峰莫可奈何的吐了一口氣,不知道他何時變成見鬼的大好人一枚了?

    隨阿伯走出涼亭,他回頭交代陳思琪,“別亂跑,我馬上回來。”陳思琪回他一個微笑,“放心,我不會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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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8-20 00:16:19
    第7章(1)

    陳思琪有些坐立難安。

    葉峰這一去,過了兩個小時還不見人影。

    天色漸漸昏暗下來,又再次大雨滂沱,廣大的草原上、道路上已經沓無人煙。

    互握的手指關節有些泛白,應該是說她開始有點慌張了。

    她知道葉峰不會丟下她,也知道在這種小地方不可能會迷路,但就是這種認知才讓她感到相當的不安和慌張。

    因爲方才他們經過許多修繕的路面,有的斷面是直接斷得像懸崖般陡峭,而下方就是海,雖然有圍起來,可是如果騎太快,又加上大雨模糊了視線,或者是車輪打滑……

    老天,她越想越可怕,越不去想還是害怕,就是因爲葉峰不會無緣無故把她扔在這裏兩個鍾頭,才真正可怕。

    他明明說他會馬上回來,他離去時的神情是那麽擔心她一個人獨自留在這裏,怎麽可能會無事耽擱?

    那麽鐵定就是有事!

    太不對勁了,不可能那麽久!

    就像租給他們車子的那個老伯說的,這裏繞一圈也不用兩個小時,剛才的老人家也說他家很近、很近的。

    時間上太不合理,如果……阿峰他發生什麽事……如果是掉到海裏沒人發現……不,不會的,陳思琪不想再胡思亂想,她絕對無法承受這種事發生。

    她絕對無法承受失去葉峰!

    一閃而過的念頭,又重又急,毫無預警地撞進了陳思琪的胸房,衝擊得她身魂俱顫。

    在擔心和害怕的交錯情緒堆疊下,一抹更鮮明的真實情感劃開了一道裂口,如泉湧般淨淨淙淙地流泄而出。

    就算她再怎麽抗拒去面對自己的情感,它終究是發生,終究是存在了。

    愛情的本質不在雙方付出的比重,愛情也無法秤出重量。

    愛與不愛之間的距離,在予犧牲與奉獻中,自己能心甘情願地付出多少比重。

    每個人能承載愛情的分量也各自不同,你認爲的一分,也許是對方極限的十分。

    感情的事,誰也不欠誰,她憑什麽要對方付出承諾?

    反觀自己,她又做了些什麽呢?努力過了嗎?

    她憑什麽可以完全不付出一絲努力,就要對方以她的方式全心的對待?

    這種無法完全拒絕葉峰的關懷和親密的肢體動作,但卻又不願意接受更進一步的態度,又何嘗不是在折磨他、折磨自己?

    僞裝畢竟只是僞裝,裝久了也不會成真。

    就算她逃避錯過了這一段感情,最終成了遺憾,那麽她會好過嗎?

    她充其量也只是個自私的家夥,是個怕自己受傷,卻不惜傷害別人的自私家夥;更像是個任性的小女孩,心裏惦著吃糖的想望,卻怎麽樣也不肯自己開口要求,只等著別人親自奉上還不夠,還要人好生勸慰她吃上一口。

    愛情沒有從天而降的道理,幸福沒有一絲努力都不費就獲得的理由。

    葉峰說的其實沒錯,她一直都在鬧小孩子脾氣。

    她不過是有恃無恐,對,是這個有恃無恐,她就是自恃阿峰對她的縱容,自恃阿峰對她有那麽一點感覺。

    她何嘗不想依賴他,怎麽會不需要他?而是,當她端著那可笑的驕傲,假裝能撐起一切時,是因爲她知道他會主動靠過來,幫她處理一切,沒有一次例外。

    她只是被他寵壞的小孩。

    是否雨勢又變得更大,否則眼前的景物怎麽變得更模糊了?

    她再也騙不了自己,葉峰對她,不只是一點感覺而已!

    他喜歡她,他只是一直等著,想讓她自己選擇,不想給她壓力!

    什麽他過去的工作讓他有那些慣性舉動?她根本一點都不相信自己編出來的這種可笑理由,葉峰根本沒對這裏其他的女孩做過那些親密的舉動,那種想法都是自己爲了要說服自己而诋毀葉峰的。

    她真的是無可救藥的可悲家夥,該死,她好討厭這樣自私的自己,好痛恨這樣愚蠢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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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能失去葉峰!拜托,請再給她一次機會!

    她不能再傻傻的等下去,她必須要去找人幫忙!

    陳思琪試圖移動腳步,可是一雙腿已經發軟無力,一顆心也失速的幾乎要跳出胸口。

    她勉強撐起自己,移動仿佛有千斤重的腳步,走出亭外還不到十步遠,大雨已經打得她一身濕。

    陳思琪站在柏油路上,抹去臉上的雨水後,擡眼望去。前方的景象,既是模糊又異常清晰地撞進她的眼簾裏,她怔愣愣的呆立在原地,再也無法移動身上的任何一處,偌大的雨珠打得她全身又痛又刺,但她~點都不在乎,只是站立在雨中,伫立在朦胧景色中。

    一顆心,如同岩壁上崩缺了一塊,隨即整片快速地瓦解剝落,情感的流瀉衝擊得她措手不及,滾滾湧上的熱潮在瞳眸裏凝聚,並竭力刺戳著,終于,熱淚如泉湧奔流。

    她在雨中抽泣,而後痛哭失聲。

    雨水和雨聲衝刷掉所有傷心證據,只剩下一雙哭紅的眼睛,證明臉上曾經有過的淚水痕迹。

    這種感覺太可怕,她再也不要再體會一次!

    在她的人生中,沒有一份原該是她的感情,失去了後又再度回到她的懷抱:不曾嘗過的母愛如此,未曾識得的父愛如此,幾段短短的愛情如此。

    她也從來不敢去爭取多一分愛,因爲她怕多爭取一分,自己就更陷入一分,所以她總是放手放手又放手。趁自己陷得還不深時,潇灑地放手,但這次來不及,來不及了!

    不行!這次,她要緊緊握牢!

    遠方那抹落在她眼底的修長人影,踏著煙雨艨胧而來。

    很模糊,陳思琪看不清他的臉,但她認出他身上的衣服,白襯衫、淺藍牛仔褲,很常見的打扮,但她就是知道,知道那是葉峰,那個讓她的心情洗了一趟三溫暖的罪魁禍首。

    他看到她了,他跑了起來,她甚至可以知道他帶著笑,在這片陰郁的天地中,他的笑容肯定一樣那麽美好、那麽璀璨,那麽奪她心魄,就像第一次見面時那般的讓她深深著迷。

    他終于來到她眼前,她無法挪開視線.他雙手撐著膝蓋,彎著腰,帶著喘息,正站在她觸手可及的正前方順氣,那麽樣地近。

    連吸吐了幾口氣息後,葉峰開了口:“琪琪,怎麽站在這裏淋雨,會生病……你怎麽……你在哭?”看到她泛紅的眼眶,他斂下笑容,臉上的表情爬滿了錯愕和一絲驚慌。

    這真是奇妙,她從來不曾看過他那麽失控的神態,原來只要她的一滴眼淚就可以讓一向鎮定又開朗的他慌亂失措。

    擡手抹掉臉上的雨和淚,她決定大方承認,現在逞強已經不重要。

    “對,我在哭……”

    然後,她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手——

    “你這該死的渾球!”包包從他的腦袋連連K下去。

    現在逞強已經不重要,因爲打人比較重要!

    “噢!你這——”

    葉峰無預警的中了幾招才回過神來,他反射動作的側身閃躲。

    這敏捷的閃躲動作,讓陳思琪相當的不滿,她怒火大燃。

    “你竟敢把我丟在這裏兩個多小時!”

    陳思琪猛然瞬退一步,擡起右腳,以疾風迅雷之勢,朝葉峰腹部側踢過去。

    葉峰反射性拍掉,語氣也怒了,“我不是故意的!你也聽——”

    “我踢死你這不守信用的王八蛋!”

    借著被拍掉的力道,她順勢旋身,轉了一圈,蕩回身後就是一個流暢的回旋踢。動作風行水上、幹淨俐落。

    葉峰一怔,隨即反應過來,他眼明手快的握住飛過來的小腿,順勢往他自己的方向拉一把,在她跌落前撈住她,鎖緊在自己懷中,確保她無法再反擊。

    “該死的瘋婆娘!你這些招數哪來的?”真是意外。

    “老娘曾經是跆拳道黑帶二段!”居然踢不到這家夥,太久沒練,果然會退步!

    葉峰臉皮微微抽搐,這還真是驚喜連連,他沒好氣的連推帶拉,把陳思琪帶進涼亭內,按坐在石椅上。

    “先冷靜下來聽我說好嗎?”他一面抹掉臉上的水,不等她回應就接著說:“我們錯過最後上船的時間,我記得剛才從這條路來的時候有經過一家民宿,我看步行大約二十分鍾,今晚去那裏住一晚,明天再回去好不好?”

    他的話換來她的一串沈默。

    這下好了,剛剛像頭母獅子一樣的發飙,現在又一臉可憐兮兮的棄童模樣,雙眼紅通通地望著他。

    “琪琪?”撩開她額前的濕發,手指摸摸她微涼的臉蛋,他語氣緩和了些,“沒得選擇,這樣一身濕,又待在這裏吹風是會生病的,我們要快點出發,懂嗎?”

    她還是沈默,這反應真的有點讓人擔心了。

    他歎了一口氣坐到她身旁,把她抱在自己腿上,再撥開貼在她臉頰上的頭發,低聲溫言繼續勸著:“對不起,你嚇壞了是不是?我不是故意讓你等那麽久,那個得肺痨的老家夥,硬要我載著他“順便”去買個東西,結果簡直是繞了這個小島一圈,後來摩托車沒油,我一路又走了快二十分鍾,所以才……唉……怎麽把臉掩住了……你別哭……這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噢!”

    “你這有暴力傾向的瘋婆娘……噢!我是說風很涼,不是罵你……好、好,我不躲、不躲…”別哭……讓你揍就是……你別哭……噢!”

    “噢……該死的女人!輕一點!很痛!你除了練過跆拳道,還學過擒拿手?不可以打鈴铛!你這種打法會爆掉!”

    “目前只有一間房可以住,其他兩間都會漏水,也不知道這是什麽鬼天氣,我們七美很少下這種一整天的大雨,所以雖然我們民宿房間會漏水,但我也一直懶得請抓漏師傅來抓漏,啊那個抓漏師傅抓魚抓蝦抓螃蟹抓抓癢都比做這個抓漏拿手。叫他來抓漏也不見得抓得到,抓海鮮隨隨便便就抓一手,說到抓魚這件事就不得不提—一”

    “一間房就一間房,快給我們鑰匙。”葉蜂盡力保持禮貌,微微一笑。

    體型龐大的民宿老板娘,看看兩個一身濕透、模樣狼狽的年輕人,露出些許悲憫的神情,但是悲憫歸悲憫,她忍不住又掀開嘴繼續叨念:“也是啦,兩人都抱成這個樣子了,還要兩個房間幹嘛?我把家裏多余的房間用來出租,多一筆收入——”

    “房間在哪裏?”葉峰斂下笑容。

    “二樓的第三間,漏水的就是第一間和第二間,不過你放心,雖然是在隔壁,但保證你們入住的第三間,絕對幹淨舒爽,不滴不露,咦?哈哈哈……這台詞好像是女性用品的廣告,管他是什麽麽台詞,總之我們這裏隔音設備還不錯,”老板娘一眨右眼,繼續靠天,“就算你們很大聲也——”

    看著冷得渾身發抖,正死命趴在他身上汲取體溫的陳思琪,葉峰已經失去耐性。

    他眯起俊眸,輻射出強烈殺氣,一張俊臉顯得陰鸷無比,咬著牙再次打斷長舌怪婦,“我、說、鑰、匙!”

    鑰匙在下一秒鍾立刻落入葉峰的掌心,長舌婦果然都怕死又識時務。

    老板娘拍拍胸脯,心有余悸地坐回櫃台內,拼命閃躲葉峰吃人的眸光。

    第7章(2)

    葉峰摟著陳思琪上樓進房後,立刻把直打哆嗦的陳思琪推進浴室。

    “快去洗個熱水澡。”

    陳思琪順從的點點頭,關上浴室門。

    待裏面傳出水聲後,葉峰才松了一口氣,轉身探究房內的設施——

    一張梳妝台、一台老舊電視,房間打掃得很幹淨,還有……很大的通鋪,上面擺著一張雙人床墊,床墊下的木板還有很多空間,很好,至少今晚不會太難熬,他籲了一口氣,因爲——

    “阿峰,我沒有衣服可以換……”浴室傳來怯怯的聲音,“連內褲都沒有……怎麽辦?”

    “用浴巾包著吧!”這就是難熬的原因了,他揉揉發皺的眉頭,“難道你還有更好的選擇?”

    事情還能有多糟?自己這副模樣很難踏出去。可是葉峰也全身濕答答的,她總不能一直躊躇著占據浴室太久,他淋了那麽久的雨,會得肺炎的。她拉了拉胸前的浴巾,深吸了好幾口氣,才打開浴室門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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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換你洗了。”

    他的神情很拘謹,目光沒在她脖子以下有多余的停留。

    “把你的頭發吹幹。”

    丟下一句話,他側著身閃進浴室,她甚至覺得他閃躲得太刻意,仿佛很怕去碰到她身上的任何一塊肌膚。

    在這種狀況之下,太有禮貌是不是也代表一種失禮?陳思琪爲自己突然冒出來的想法感到羞赧又好笑。

    唉,女人真的是很難搞的生物,她開始認同這句話。

    陳思琪拿著手上的毛巾,心不在焉地一邊發呆,一邊擦拭著一頭長發,擦了老半天還是很濕,才發覺自己的頭發變長了許多,她抓著發尾思考著,是不是該剪短一點……手上的毛巾突然被人抽走,隨即發尾也落入另一雙溫暖的大手中。

    “我一直很想這麽做。”葉峰站在她身後,動作輕柔的擦拭著她的發。

    “幫我擦幹頭發?”

    他但笑不語。

    方才站在她身後,他憶起他們相遇的那一天清晨,那時她洗完澡,一頭濕發染透了她的背心,當時的他,一直很想像現在這樣幫她擦幹頭發。

    “真是奇怪的癖好。”她失笑垂首,逼自己不要好奇的回頭,也不要擡眼看鏡子裏的他,因爲她已經可以想見他目前的狀況:一條短短的浴巾圍著下半身,其他肯定光溜溜,那美好的身材,太容易讓人噴鼻血,她的免疫力沒那麽好!

    “別剪太短。”他突然說:“你剛剛自言自語念著要剪短。”

    “我說出來了啊?”她有些不好意思,“你感受不到長頭發的困擾,留太長很麻煩的,吹幹要吹很久,手很酸。”

    “如果是因爲這個原因,我可以幫你吹幹,但如果你喜歡短發……”他沒說完,只是笑笑後,一手拿起吹風機,另一手有些笨拙地撥著她的頭發。

    陳思琪也笑笑,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那麽就別剪了,不是因爲他喜歡長頭發,讓她放棄剪短,而是因爲她喜歡他幫她擦幹頭發的這份寵溺。

    她打了個呵欠,些許淚光溢出眼角,今天過度的情緒起伏讓她感到有些疲累,可能是他的大手太溫柔,也可能是熱風吹得她太舒服,總之她是真的倦了。

    “困了?”他關掉吹風機。

    “嗯!”眼皮還真的有些重。

    葉峰頓了頓,才緩慢地移動腳步,然後拉起她的手往床墊走去,“你先睡。”

    他攤開棉被,等她躺好後幫她蓋好。

    “你呢?”她閉上眼,聲音在嘴裏咕哝,在他身邊,她就是很放心,她一點都不擔心他會對她做出任何她不願意的事,這要有多大的信任呢?

    唇角帶著一抹甜笑,沒等他回答,她就昏昏沈沈的睡去。

    葉峰坐在床畔盤睹著她的睡顔,手握著拳,忍不住苦笑,這不知人心險惡的小紅帽,未免也太放心了吧!

    他是個很正常的男人,一個不但憋了很久,也非常久沒有碰女人的男人!

    光站在她的身後摸著她的發,聞著她身上的馨香,他就硬得發疼了,該死!

    真該慶幸她的視線沒有往他身下瞟!

    床睡起來不舒服嗎?一點都不會。陳思琪一個人躺在雙人床墊上翻來覆去,怎麽樣都無法再次阖眼。

    不知道是什麽原因讓她醒過來,也許是有點認床;也許是窗外蟲鳴太甚,也許是她一直穩約感受到一道灼熱目光的窺視——

    再次翻過身,迎上睡在床墊下那雙晶亮灼灼的眼眸,是了,就是這道光!

    葉峰好笑地問:“床上有蟲?”

    那帶著困意而有些沙啞的低沈嗓音,簡直性感得要她的命。

    原本圍在他下半身的那條幸運浴巾,現在被擺在一旁,薄毯只蓋在他的腰際以下,露出一大片糟壯胸膛的肌肉線條、緊東的腰身。她很清楚那下頭光溜溜的,一絲不挂,跟她一樣。

    太引入遐思了!

    噢……她拉起脖子上的被子,把整張臉埋進去,在裏面無聲哀號。

    經過傍晚的那番自我剖析後,現在只要多看葉峰一眼,陳思琪就會臉紅心跳,慌亂得幾乎無法跟他說上一句話,在這種兩人被毯底下都裸裎的狀況,她怎麽可能還能一副處之泰然的模樣?

    稍早他幫她吹頭發時,她大概是累得腦袋太昏沈,所以根本不覺得這種處境有多旖旎,但現在……

    “琪琪?”他突然喊她。

    躊躇片刻,棉被才拉下來,不多,就露出一只眼睛。

    “嗯?”

    “既然睡不著,不介意我繼續談下午沒說完的話吧?”

    “嗯……”再把另一只眼睛露出來,眨了眨,其實她也相當好奇。

    “你該不會認爲,我對你所做的一切……”他的神情露出些許古怪,似在斟酌著用詞,“……你……是不是很介意我以前的那份……工作?”

    “當然不會。”她有些驚訝他的敏銳,雖然她曾用這個愚蠢的理由來說服自己,但她心底確實是不介意的,“如果我這麽讓你認爲,我很抱歉;還有,傍晚對你動粗的事情,我也順便道歉。”她偷偷吐了吐小舌。

    葉峰失笑,這話題也跳得太快,不過那就表示她真的不介意,雖然他也不是真的做過牛郎這份職業。

    “你那種小貓小拳,根本就沒感覺,就像按摩一樣舒服。”

    “這樣說也太瞧不起人了,而且你明明被我揍得鬼吼鬼叫的。”

    “好吧,感謝俠女饒在下一命。”他伸手揉揉她的頭頂,揉掉她一臉的不服氣。

    那股熟悉的酸澀感再次湧上鼻端,今天她的情感還真是全面的潰敗決堤,他這個無意的動作讓她想起,上次這樣愛溺揉著她頭頂的人,是已經過世的阿姨。

    “小心寵壞我,到時候我會常常拿你當出氣筒來揍。”她其實也知道,他傍晚時誇張的哇哇大叫是在逗她開心。

    “我真的不介意你把我當成出氣筒。”他對她笑得溫柔。

    唉,可不可以不要笑得那麽迷人?

    陳思琪揪著裹在身上的薄被,扭扭身子,更靠近床緣一些,然後探出一只白皙的臂膀,伸出手指輕撫他的臉龐。

    葉峰呼吸陡然一窒,斂下了唇角的笑容,一對眸子漸漸變得幽深。她突然的動作讓他有些緊繃,她從來……從來沒有這麽主動的靠近過他,不是幫他擦蘆蕾膠,也不是要找他吵架,就只是輕柔地撫著他的臉,用那雙美麗的秋眸,溫柔微笑著凝望他。

    他受寵若驚的神態讓陳思琪難過得哽咽了,瞧,這個男人被她整得多可憐。

    “阿峰,我想你說的對,找個人依賴沒那麽可怕,我想……我應該嘗試看看,找一寸方地,給自己一點喘息的空間,”她將小手整個平貼在他剛毅的臉頰上,不再遊移,“而且我還有個非常棒的人選……”

    “我有榮幸知道那個人選嗎?”

    他的唇角雖是微微勾了起來,但她還是能感受到他的緊張。

    “那個人咬我的脖子我不會討厭……”

    他握住臉頰上的那只小手,凝視她的眸心,比夜空的星予還燦然,他緊抿著唇,不敢隨意出言打斷她的話。

    “那個人吃我的耳朵,我也不會討厭。”她微微一笑,爲他的壓抑神情,感到心口泛疼。

    他將小手拉到唇邊,在她的手心落下一個吻。

    “那個人要我去感受自己的心意,我懂了。”她的眼眶泛上了一圈紅。

    “你終于願意主動走過來了。”他低啞的音律有些微的急促,有藏不住的激動。

    咬咬唇,她又繼續說:“是,我主動走過來了,就算你以後會離開我,我也不會後悔我向前走了這一步,就算你不能陪我到最後,至少我也能擁有這一段美麗的回憶……或是……遺憾。”一串眼淚,隨著最後兩個字潸然滑落。

    葉峰怔然,他爬上床墊,將淚娃娃擁進懷裏。

    “傻女孩,不要胡思亂想,是誰說要離開你了?”他吻著她的發心,輕聲安慰。

    這是安撫她的話嗎?無所謂了,反正她也無法回頭了,她埋進他的胸膛,繼續哭泣。

    對她突如其來的眼淚,葉峰有些意外兼哭笑不得。

    “我都不知道原來你那麽多愁善感,你今天哭哭啼啼的次數,讓我幾乎要大喊:“你到底是誰?快把人皮面具撕下來!”然後撕下來後發現是春花姨,緊接著春花姨說:“阿峰,恭喜你被整了!”說真的,如果是這樣,我真的一點也不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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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思琪破涕一笑,掄起拳頭,輕槌他一記。

    “不要這樣開春花姨玩笑。”

    “所以你終于了解了?”他指指她的心房,微笑地瞅著她。

    “嗯!”她輕輕點頭。

    “好孩子,真是謝天謝地。”他用一只手肘撐起上半身,一手輕撫她的臉龐,用大拇指揩掉她頰邊的淚水,“別再哭了,你害我快心痛死了。”

    腰上的薄毯,因他撐起身的動作而滑落。

    陳思琪眼尖的注意到了,這視覺震撼讓她忘了哭泣。

    她吸吸鼻子,呐呐的說:“你……的屁屁露出來了。”

    她指指落在一旁的薄毯,想往下看又不敢看,最後只好紅著一張臉,把目光定在他臉上。

    捕捉到她瞟來瞟去的眸光,葉峰失笑。

    “我不介意你偷偷欣賞我迷人的翹臀,但我這麽犧牲色相,可不可以要求一點報償?”

    “我又沒偷——”突然靠近的臉,讓她嚇了一跳。

    唇瓣被迅速的輕啄了一下,然後又像來時那般突然的退開,她還來不及有所反應。

    “對不起,我實在忍不住。”

    即便是淺嘗一口,但嘗起來的滋味卻比他想像中的還美好,盯著她右唇下的那顆小痣,他深吸了一口氣,壓抑住再吻上去的衝動。

    “你不用道歉,”她靠近,“因爲我也很想這麽做。”主動再印上一吻。

    他只是淺淺淡淡地輕吻著,不敢深入探究,但她卻把小香舌伸進他的唇腔了,心髒突然一陣猛烈撞擊,腦中的警報器霎時大作。

    他喘著越發濃重的氣息,推開她一點點,互抵著額頭,大拇指戀戀不舍地揉著她的下唇,迷蒙的眼眸有著無處躲藏的情|yu。

    “你確定要這樣?你可知道,這是一種引燃火線的行爲?”

    他啞聲低喃,連聲音都透出濃烈的渴盼。

    再次主動欺近的粉屠,加上一雙粉臂攀上他的後頸,代替回答。

    兩對唇瓣再次緊緊相連,這次一碰上便是激情互吮、啃咬,動作不是太輕柔,不是太憐惜;是急切的,是躁進的。

    因爲這渴求,太久了。

    唇舌互相激烈攻掠對方城池,每一方寸土都淪陷,誰也不讓誰,兩人汲取著彼此間的呼吸,這股情潮欲念來得太猛烈,誰也停不下來。

    ……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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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8-20 00:17:30
    第8章(1)

    那個騙子!男人說的話果然不能相信,尤其是精蟲上腦的男人!

    陳思琪吞掉一個呵欠,揉揉發酸的腰,昨晚一整夜都沒得好睡,所謂保證會很輕、很輕,那也只是剛開始很輕而已,接下來就她決定今天晚上把房門鎖起來,避免他半夜又溜進去她房裏。

    這段感情也安安穩穩的走了半年,陳思琪很喜歡有葉峰作伴,葉峰也幾乎要將她寵上天,只不過有時候哕唆了點。

    她從來不知道一個大男人,可以注意到女人那麽多生活的小紐節,他老是說她的個性大刺刺到不懂得照顧自己,有時又小心眼到鑽些超小事件的牛角尖,特別愛針對他。

    “那是因爲我太在意你,所以才這樣。”現在又在碎碎念,她忍不住抗議。

    葉峰走過來揉揉她的頭,笑笑的說:“我懂。”然後又轉身去忙。

    民宿的收入大部分來自于夏天,現在這種冬天的日子幾乎沒有遊客,而且風太大,也不是適合旅遊的天氣,因此這裏的民宿冬天幾乎都是休業狀態,當然,“有間民宿”也不例外。

    巧巧和春花姨,理所當然是放半年的大假,但是陳思琪不懂,今晚是除夕夜,葉峰爲什麽還在這裏?

    陳思琪右手托著腮,坐在廚房的餐椅上,相當迷茫不解的盯著正在洗高麗菜的那個背影,結果她控制不了自己的視線……噢,他繃緊的屁股可真是翹!

    也對,想到他在她腿間馳騁的速度和力道……喔,老天!她到底在想什麽啊?

    我的媽呀!

    她雙肘撐在桌上捧著一張燒紅的臉,卻抑制不住唇角的竊笑。

    不知何時,葉峰已經丟下蔬菜,來到她眼前。

    “親愛的,你這樣看我,是想誘惑我的意思嗎?”

    陳思琪微微一窘。

    葉峰一手環胸,一手撫著下巴探究著;爲何她剛才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後,現在一張臉蛋就紅得好像快出血?

    “我、我只是肚子餓了……”陳思琪刻意撇開的眼神,異常地心虛。

    葉峰眯起眼,“我看不是這樣,只有一個辦法可以證明。”

    說完,他一手撥開大桌上的雜物:雜志、筆筒、紙鎮、不鏽鋼餐具,叮叮哆哆接連落地,落得七零八散。

    陳思琪還來不及驚訝,下一秒她腰部一緊,待回神後,她已經被抱到桌上,男體瞬間欺進她的雙腿間。

    “阿峰,你幹什麽?”她驚呼,雙手撐住身體兩側的桌面,穩住自己的身子。

    “噓……”一根食指點住她的屠,一只大手撩起她的裙擺,探入她的底褲。

    “你果然比較想吃我。”他靠近她的耳畔低喃,那片濕潮瞬間燃起他的欲望。

    肉欲的糾纏,真是一件一碰就容易讓人沈迷的可怕之事。

    他的逗弄頓時將星星之火燎成熊熊烈火,她無法否認自己的生理反應。

    “我們不能在這裏……”她咬唇,卻已經放棄掙紮,雙臂攀上他的頸。事實上,她根本連掙紮都沒有就屈服了。

    “誰說不可以?”他扯開那件礙事的底褲,褪開他的褲頭,拉開她的大腿,深深地進入,“可以嗎?”

    沒等到回應,他又用力一個挺進,“嗯?”

    她難以承受,一聲嬌吟逸出粉唇。“可以……”

    那聲嬌吟,斬斷他最後一絲克制力,雙手施力捧高她的小屁股,不再節制的低吼一聲,瘋狂縱馳。

    “你遲早會殺死我!”

    桌上的活色生香美食,換成另一道氤氲蒸騰。

    兩人一邊吃著火鍋,眸光偶爾瞟向散落一地的雜物,傻笑。

    戀愛果然容易使人發傻。

    “記得收拾殘局!”陳思琪狀似嚴肅地警告。

    葉峰聳聳肩,“應該不用收拾,如果你喜歡的話,可以每餐前來一次,當成開胃菜。”

    “我並不想殺死你。”她噗哧一笑,然後把不愛吃的菜挑到他的碗裏。

    他又將菜夾回去她的碗裏,“不准挑食,不喜歡吃就吃少一點,但不能完全不動口,把這些吃下去就好,聽話。”

    “管真多。”她用筷子戳戳碗裏討厭的香菇,“你是不是該對我說些什麽了?”

    “什麽?”他的手微微一頓。

    “比如說,爲什麽你不用回家過年,爲什麽每天早上都躲在浴室講電話?”

    “這些很重要嗎?”他放下碗筷,神色不定的看著她,這還是這半年來她第一次試圖探究他的隱私。

    這種反問句,讓陳思琪有些拉不下臉了。天曉得她是鼓起多大的勇氣才發問的,她有多害怕聽到自己不想聽的答案!

    “不想說可以不必說,我也不一定要知道。”

    “你是不一定要知道沒錯。”他點頭同意。

    “所以羅。不過是互相安慰取暖的對象而已,我還真的管太多了!”很衝的語氣,她氣呼呼的把香菇夾到他面前的碟子上,示意他也一樣管太多。

    他怔了怔,想不到原意只想逗逗她而已,實在很意外她怎麽會突然發大火。

    “不要說會讓自己後悔的話,你誤會我的意思了。”他明白,這一直是她怕受傷的慣性防衛姿態。

    “不然呢?”她皮笑肉不笑,“你是什麽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如果一定要知道——”

    “不想說不必勉強!”

    葉峰閉了閉眼,揉揉額鬓,突然感到有些頭痛。

    “你明明就很想知道,拜托就直接一點。”他現在開始後悔,一開始幹嘛不直接說明。

    “啪”的一聲,她用力放下筷子。

    “天啊,葉峰!”她伸出食指用力的戳他的胸膛。“你這是哪裏來的自信?我一點都不想了解你,一點都不想。你懂了吧?”

    他抓住戳他的那只手,瞪著她泛紅的眼眶,她不是真的生氣,只是口是心非,還知道自己在無理取鬧,否則不會難過得掉眼淚。他實在很了解她這種該死的倔強,她要是真的發起火來,不會是這副委屈兮兮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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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到底是怎麽回事?我不懂我的表現哪裏出現了錯誤,怎麽會讓你出現這些缺乏安全感的過度反應?”

    他把她拉進懷裏,用食指點住她欲開啓的小嘴。

    “任何一段感情都經不起不信任的摧殘,你要什麽,想知道什麽,大大方方的開口要求,開口詢問。就算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問不到自己期待的答案,痛上一回,總比任其在心中腐爛的好,懂嗎?你該好好學習跟自己這種矛盾的個性相處,別這樣問了又退縮,問了又怕知道答案,結果刺傷別人,又嚴重傷害自己。”果然是被他寵壞了,總有一天要找個機會打打她的小屁股。

    “對不起……”她揪住他的領口,哽咽開口:“我只是怎麽想都想不透,不知道我哪裏值得這麽好的你爲我停留?”

    “所以,這就是困擾你的問題?造成你過度反應的原因?”

    他歎了一口氣,苦笑,“琪琪,我沒有你認爲的那麽好,你當然值得讓我停留,沒有人比你更值得。”

    她伏在他的胸口,悶悶的說:“你怎麽能說得那麽笃定?”

    “我只是不知道該怎麽告訴你……”

    思緒逐漸飄悠,再度揭開那段被他埋葬在深處的回憶。他仿佛又看到那四周一片死白的牆面,鼻端處又聞到那股濃濃嗆鼻的藥水戋味……

    維生儀器滴滴滴地響,在寂靜的空間裏異常響亮,一聲又一聲,敲痛家屬已然筋疲力盡的脆弱心房。

    “爲什麽要告訴我?您大可一直隱瞞下去。”葉峰雙手撐著窗框,望著窗外一排綠意盎然的菩提樹,聲音有些沙啞,面容有長期累積下來的疲憊。

    躺在病床上的老人雙頰凹陷,任誰都看得出來,那是一具生命已然走到末端、油盡燈枯的軀殼,老人灰敗的病容上寫著滿滿的無奈。

    “我不希望有一天,你在不知情的狀況下傷了你的親生父親,接下來的路,你會有些辛苦,他將會是能幫助你的人。”

    “您才是我的父親!他媽的,他算什麽東西,不過是個始亂終棄的家夥!他不配當我老子!”葉峰緊緊地攥住窗框,語氣難掩激動。

    “你早就知道了?”老人中氣不是的聲音有一絲驚訝,“我還以爲……”’

    葉峰轉過身來,糾結起濃眉,“爸,我又不是個笨蛋,我媽嫁給您時,我已經五歲了,憑著些許的記憶和偶爾聽到的一些相關言語,我拼也拼湊得出來,我只是假裝不知道、不記得,也根本不想去承認他的存在。我只是不明白,爸爲什麽認爲那狡猾的家夥會幫我離開組織?就算我不去傷害他,難道他就不會來傷害我?”

    老人用無比慈愛的眼神看著葉峰,他扯開幹澀的唇,微微一笑。

    “孩子,他不會的,他的另一個兒子幾年前被他的死對頭給做掉了,記得嗎?”

    葉峰點點頭,對那個同父異母弟弟的死亡,他沒多大的感受。

    “阿峰,你現在是他唯一的兒子,更何況……”老人眼中漸漸蒙上一層灰白,“你媽雖然沒有告訴他,不過他其實知道你是他的兒子,他只是怕重蹈覆轍……”

    “所以不敢來認我,怕我被他的對手再次利用,拿來威脅他?”他嗤笑一聲,“所以只要我把他推上風口浪尖,讓他樹立更多的敵人,他就非得幫我離開這個圈子不可?並且讓他一輩子都不敢認我這個兒子?”

    這就是爸爸打的如意算盤,打算從此讓他遠離這個組織,離開這個讓爸爸用了下半輩子,一直想脫離卻脫離不了的陰暗世界。

    老人不語,用那雙越來越混濁不清的眼,沈默地看著葉峰。

    “爸,您爲什麽那麽執意要我這麽做?”老人更顯灰敗的面容,讓葉峰的神色黯郁下來。

    老人微微一歎,聲音氣虛的有如蚊呐,“阿峰,人之所以能無所懼的過著賣命的生活,那是因爲身畔沒有牽挂,對未來感到灰暗沒有希望,”他輕扯唇角,卻再也擠不出一個笑容,“自從你和你媽進入我的生命後,就像在我的人生道路上照亮了一道光。是你們母子倆讓我想遠離那個晦暗的角落,我想讓你們過安穩的日子……我和你過世的媽,都希望你能昂首闊步地走在陽光底下。兒子,我希望你有決定讓陰影落在何方的能力,我要你能隨心所欲的爲自己而活。”

    葉峰的喉頭仿佛被掐得緊縮,哽得他又痛又難以言語。

    良久、良久後,他才有辦法再次開口:“萬一……我不知道陽光的方向,我要如何讓陰影落在身後?”他的聲音低啞的幾不可辨。

    老人對他伸出顫巍巍的手,他立刻伸手握住,那攥緊的力道,用力得仿佛怕那雙蒼白如枯枝的手,隨時會消失無蹤。

    “那麽……總有一天……我的兒子會遇到……帶他離開爲黑暗方向的人……”

    他不懂,他世界的支柱都已經要離他而去,他還需要什麽陽光?

    眼前都焚毀成一片斷壁殘垣了,他還需要什麽陽光?

    老人慘白的面容,沈靜而安詳,瘦弱無力的手已漸漸的不再抖動,終于失去了最後一絲溫暖。

    葉峰的心隨著老人緩緩阖目而一點一滴往下沈,往下沈,終究溺斃。輕顫的肩膀,漸次變得劇顫,鬥大滾燙的淚液,重重洧落在一白一麥色交握的手上。

    那淚微微地涼,滲透了皮膚,冷透了一顆心,澆熄了二十多年來的父子之緣。

    他的爸爸只是睡著了!他不斷的反覆告訴自己,在維生儀器乍然大響的病房中,不斷、不斷的反覆告訴自己……

    在三年後,那一個晚上他遇到了陳思琪。

    那天的她,就算頂著恐怖的妝,仍掩飾不住她身上的那些特質,她渾身好像都在說:不管如何,我就是要快樂的生存下去,爲自己而活!

    那就是他最缺乏的理念。

    她震懾了他的靈魂,所以他停下腳步,所以他甘願被她誤認成牛郎,因爲他很需要這種沒由來的快樂生存目的,那一刻,他很想認識她!

    當他送她回家,洗完身上的穢物後,其實已經打消認識她的衝動念頭,並爲自己一時的衝動感到很悲哀,很可笑。

    也許是命運的無形牽制,注定他們要糾纏,在他正要走出房門前,她突然細聲地開了口,很小聲,但他聽到了,她說:“我是陽光追逐的方向……”

    她是陽光追逐的方向?

    她說。她是陽光追逐的方向!

    那句輕輕的低哺,重重地衝進他的心口,撞得他措手不及。

    當下,他連靈魂都爲之驚顫,他停下腳步,緩慢地轉頭,怔怔然地俯瞰她。

    然後才發現,她流淚了,那句輕喃只是她的夢話,她在夢中哭著說出這句話,是什麽樣的悲傷,抑或是開心的夢境,讓她說出這句話?

    又如果她是一個心底有傷的女人,爲什麽還能說出這樣的話?

    他失神了,就在那一刻他才知道,原來當年父親辭世前對他說的一席勸告,他一直都沒有頓悟,他的心隨著父親的過世,早就遺失在他尋不著的角落。

    從小到大,他所做的一切,目的都是爲了要在父親的臉上看到,父親爲他驕傲的神情。父親對他的這一份關懷,和對母親的疼愛,那麽無私的恩情,是他-直以來努力回報的目標。

    父親過世後這三年來,他沒有一刻是爲自己而活,完全都是爲了父親的遺願忙碌奔波,他仍然是那個藏身在黑暗裏,任自己潮濕發黴的葉峰,原來他根本就從未走出連失雙親的傷痛。

    他並非戀家戀母,只是有個事實讓他更不願意去面對,他不願去面對,這三年來他真正的親生父親,始終不曾試圖私下見他一面。

    他不願面對,他的生父的確把利益看得比他還重要的事實。

    他一向只在意會在意他的人,決計不示弱去討愛,而這世上再也沒有他牽絆的人了,他不認爲自己有走在光明道上的動力,也沒了背後的驅策力,所以他埋葬了自己所有的想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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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頁

    他甚至考慮過,轉移陣地加入其他組織來造成對立,達到報複他生父的目的。

    那一晚相洪叔,不,應該說是他的親生父親。

    那一晚的最後一局,他拖了整整三年才去實踐,因爲他明白,一旦走到那一局,他就沒有所謂的血脈,他們永遠再也不同世界,永遠將形同陌路。

    就在那一晚,一個內心晦暗,始終自我抗拒光明也被陽光遺棄的人;遇到一個自稱被陽光追逐的人。

    這是多麽無聊的玩笑?多麽諷刺的對比?

    待他回神後才發現,自己已經在她身旁恍惚地坐了一夜。

    一束晨曦慢慢灑進房內,就連光線也精准的落在她的大花臉上、身上。照得她一身閃閃發亮,籠罩在光華下的她,是那樣的美,那樣的璀璨奪目。

    而他坐落一旁的所在,依舊是陽光不願眷顧,照不到的陰影處,既寫實又悲涼的巧合。

    後來他老愛逗得她哇哇大叫,那是因爲他必須借由她如此勃發的生命力,來驅趕他內心仍揮之不去的陰郁;他處處故意惹她生氣,只是爲了要證明她這一顆熱力四射的小太陽,也能只爲他散發激烈的光熱,只因他耀眼而美麗,即便她是怒氣勃發,然而那散發的光芒還是——只爲他。

    直到他的視線再也離不開她,直到他心底的陰郁已經無聲無息的換成了她;又或許是,她早已潛入他那心底的幽深處,蓄勢待發,就等他發現的那一刻——照射迸發。

    來到這個處處豔陽高照的小島,鋒芒銳利的她,救贖了他那長期幽郁的靈魂。

    那一個陽光豔豔的傍晚,她問:“你爲什麽願意跟我到這個小島?”

    “因爲這裏有陽光。”他這麽回答她。

    因爲這裏有你。

    這,才是他心中真正的答案。

    愛情沒有什麽道理,它發生了就是發生了,可能只是一個無意的眼神、一句無心的話,甚至只是一個沒有溫度的職業性笑容,剛好觸動了某人的心弦,于是就通了電。

    也有可能,事後都想不出是什麽原因讓愛情滋長,仿佛一轉身,愛情它就莫名的站在那一角。

    他們這種心靈上的相隨,和命運無形的牽引,比任何愛情的發生更安她的心,至少目前是如此。

    她很感謝他爲了安撫她,去翻出那些痛苦的回憶來面對這一切。

    從那天起,陳思琪心中的不安也就沒那麽濃烈。

    時光飛逝,暑假旺季又再次來臨。

    夏天的晨光相當刺眼,放蕩又狂肆地從窗外揮灑進屋內,恰恰籠罩了葉峰一身光輝,周邊的光暈,亮晃晃的使人昏眩,葉峰在睡夢中糾結起濃眉。

    看來,他被陽光騷擾得有些苦惱。

    但是陳思琪舍不得喊他起床,也舍不得去拉上窗簾,因爲眼前的景象,就像是他一直的想望,並且也太美、太璀璨,他就像沐浴在陽光下假寐的俊美神只。

    瞧,豔陽終究會眷顧在他身上,毫不吝啬地施予光亮。

    陳思琪彎起一個動人的微笑,情深意切的俯下身,在他唇上印上一吻。

    思及今天中午才需要去機場接客人,決定還是讓他再睡一下,她轉身打算去做個營養早餐,待會兒再叫他起床。

    手腕陡然被抓住,她驚呼一聲,長裙因瞬間的旋身而蕩起,裙擺因離心力劃了一個圓,圓周未竟,她已經被壓在一堵渾厚的熱燙胸膛下。

    “你這種行爲,就像只偷了腥就跑的貓。”他用一只手肘撐起上身,懶懶的嗓音帶著笑。

    陳思琪微笑不語,深情擡眼凝望,甘願迷失在他那一雙迷人的俊眸裏,她擡起手指,輕輕描繪著他被晨光染上一層金黃的眉毛、高挺的鼻梁、薄而堅毅的唇線……

    從一開始的夜夜溜進她的房裏,到現在兩入住在同一間房裏,她還是一樣貪戀他的懷抱,應該是說越來越離不開了,就像此刻,她一點都不想推開他溫暖的厚實胸膛,真是糟糕……這個男人使人嚴重的上瘾。

    “親愛的,我可以假設這是晨間雙人運動的邀請嗎?”

    陳思琪停在下巴的手一頓。

    噢!她都忘了他有多危險,她可不想再被他拖到中午才下得了床,然後出去接收巧巧和春花姨暖昧的眼神,她已經有過好幾次的切身之痛。

    “阿峰,別鬧!”她一手拉開胸前的魔爪,一手擋住湊過來的唇.笑語低呼。

    “你這樣會嚴重傷害我的魅力自信。”葉峰動手搔她的小蠻腰,趁她兩手護腰時,俯身吻住她的唇瓣,小人奸計得逞。

    陳思琪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嬌瞠地咬他迷人的薄唇一小口。

    “昨天那兩個繞著你打轉的小女生,證明了你的魅力依舊驚人!”她動手推推他的胸膛,“我真的該起來了,阿勇哥說今天一大早會送一些海魚過來——”

    話尾被再次湊過來的薄唇打斷……用這種色情的深吻方式……看來他不打算放過她了……

    叩叩!

    “?”

    叩叩叩!

    “琪……”

    “嗯……”

    “有人在敲門。”

    叩叩叩!

    “?”

    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索命連環敲。

    “琪……”

    陳思琪火氣忒大,驟然推開葉峰,扯開嗓門對門口大喊:“是哪個不識相的王八蛋?”

    葉峰怔了怔,然後抱著肚子笑倒在一旁。

    “這就在親熱,是有沒有那麽令人發指啊?”阿勇在門外忿忿不平。

    陳思琪爬下床,整整身上衣服,走到門口打開房門。

    “幹嘛?”陳思琪一張臉孔漲得紅通通,半氣半羞的。

    “外面有一個叫阿強的人找你,看起來不是什麽好東西。”阿勇目光越過陳思琪頭頂,落在葉峰身上。

    笑容在葉峰的臉上瞬間凍結,半晌後才對阿勇吐出一句話:

    “我知道了。”

    一記悶雷迎面劈下,陳思琪的心霎時往下墜落,心底的聲音告訴她——阿峰要離開了。

    “洪老大早就知道我是你的人,這些東西是他之前就交代過,說是要給你的,這件事只有我一個人知道。”

    葉峰一臉冷漠,冷冷的眸光定在海面上,看也不看攤在一旁的東西一眼,也不回阿強只字片語。

    “峰哥,其實洪老大——”

    葉峰冷冷的瞥他一眼,阿強噤若寒蟬。

    “你走吧,記住,我不再是大哥,以後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不要來打擾我平靜的生活。”

    感傷的情緒糾上阿強的心頭,他已經跟了峰哥快十幾年了,自然知道峰哥對他說這些話是故意說得死絕,想讓他對峰哥感到失望。

    他從不違背峰哥的心意,既然這是峰哥下達的最後指令,他必定遵從到最後。

    阿強深深一躬腰,“峰哥,保重,從此互不相識,視同路人。”他轉身離開。

    一陣海風拂來,吹亂了葉峰的頭發,吹鼓了他的白襯衫,吹散了一地資料,他仍然無動于衷的靜靜望著海面上那片波光潋濫。

    陳思琪沿著他們離開的方向,找到了葉峰,然後她看到的,就是這一幕景象。

    伫立在葉峰身後,突然覺得他的背影孤寂得讓她一陣心疼。

    她拾起一地的資料,稍微瞟了幾眼,發現是一些土地權狀和房地産,還有幾本存摺,以及一些刻著他名字的印章。

    她走過去將東西放在他身邊,撿起一顆石頭壓住,然後在一旁並肩坐下,伸出手臂摟住他的腰。

    葉峰握住他腰上的小手,沈默不語。陳思琪把頭靠在他肩上,靜靜地陪著,不打算開口詢問,照他的神態來看,事情可能不簡單。

    良久後,他終于開了口,聲音有些幹澀。

    “他死了。”

    陳思琪怔住,她震驚得無法說話,無法做任何回應,這個答案超出她的意料太多,她當然知道葉峰指的“他”是誰。

    他轉過頭來,扯扯唇角,摸摸她嚇傻的臉。

    爲什麽葉峰還要笑得那麽牽強?笑得那麽難看?她看了好難過,一顆心揪痛得無以複加。

    “幾天前在中部的山區內被仇家幹掉,”他苦笑,“我想,我也算得上是凶手之一,我讓他太招搖——”

    “這不關你的事,別這樣想,不要這麽說!你明明比我還清楚那個環境有多可怕,你也知道他的仇家本來就多,我不准你這樣怪自己!”她打斷他自愧的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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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我要怪誰?”他笑得淒怆,“多可惡的人是不是?就連好好活著讓我怨怼、讓我怪恨也不肯,他既然是個禍害,又怎麽能輕易的就這樣死去?”

    他抓起一旁的權狀晃了晃,“他以爲他留這些東西給我,我就會原諒他對我媽的無情,相對我的不聞不問?他以爲他留這些東西給我,我就會爲他的死流下一滴眼淚?”

    “阿峰,別這樣,你沒那麽恨他……”

    “不!我恨他——”

    “別……你只是難過而已……”陳思琪感受到他的悲恸,看著他泛紅的眼圈,她心痛得潛然淚流。

    “我不會爲他難過!”他將手上的權狀用力往旁邊一抛,紙張再次散落一地,“我絕對不會爲他的死流下一滴淚,他不值得我,恨他!”他緩緩地閉上眼睛,試圖壓抑自己太激動的情緒。

    “嘿,你知道嗎?”她輕撫他的臉,輕聲呼喚。

    葉峰緩緩睜開那恢複淡然無波的雙眸。

    她瓣他溫柔地微笑,柔聲說:“展現一點脆弱,天並不會塌下來。”

    嘿,你知道嗎?展現一點脆弱,天並不會塌下來。

    他的手指微微抖了一下。

    “你沒必要強顔歡笑。”她捧著他的臉,吻著他的眼睫輕柔地說。

    你沒必要強顔歡笑。

    他臉上緊繃的線條有一絲崩裂。

    “還有——”她笑著,一串被豔陽照得閃閃發亮的淚珠,從她的服角顆顆墜落,“你不必這樣,你可以大哭一場沒關系,”

    你不必這樣,你可以大哭一場沒關系!

    他的眼眶再度泛紅,緊緊擁她入懷,摟得似要把她揉碎般的用力,那樣的緊。

    他把臉埋進她的頸窩,顫著肩膀,任由自己的熱淚染濕她的肩頭。

    “你這個——”他哽咽,欲言又止,

    她輕撫他的背,陪他一起流淚,柔聲地問:“我這個什麽?”

    他的肩膀仍劇烈抖動著,半天才用沙啞的嗓音吐出一句話,“你這個殘忍的小東西!”

    陳思琪噗的一聲笑出來,“現在不適合搞笑。”

    兩人互捧著臉又哭又笑,幫對方拭著怎麽擦也擦不完的淚水。

    高空熾熱的陽光更爲狂放,海邊戀人互偎的心房,漸趨暖燙……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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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8-20 00:19:47
    第9章(1)

    在那之後,葉峰告訴陳思琪,他該離開了。

    但是他並沒有告訴她,什麽時候回來,到底會離開多久。

    這一年來,她當然相信葉峰對她的感情是真的。他們的感情基礎始終建立在扶持過往的傷,相伴沒有親人的孤寂,他們的愛情成分究竟又占了幾分?

    如今,他心中的那塊陰影已經消失,他還需不需要當初帶給他光明的那股力量?

    他的所在之處,遍地光亮,他還需不需要她這顆米粒之光來照亮他?

    一年的時間,太短,又太長,但也足夠讓她沾滿一手對他的觸感記憶,足夠讓她滿心滿肺皆占據他的氣息。

    “我走了,很快就回來。”他揉揉她的頭頂,拉回她失神的狀態。

    陳思琪勉強對他牽起唇角,還笑得出來,這點連她自己都感到很意外。

    葉峰回她一笑,又輕輕捏捏她的臉頰,“我不在,要好好照顧自己。”然後轉身走掉。

    一句“我不在,要好好照顧自己”讓她的臉色丕變。

    心裏如果被埋植上名爲“不安”的種子,那麽任何一句敏感的話、細微的動作,都可能化作超級肥料,一旦被灌溉,那顆種子便會以驚人的速度成長茁壯,保證比傑克手上的那顆豌豆還神奇百倍。

    他要她好好照顧自己?爲什麽他說很快就回來,還要丟下這一句?

    那句很快,能有多快?既然允諾會回來,爲什麽不能承諾一個確定的日期?再給她一個安心的答案?

    爲什麽他手上的袋子,沈重得仿佛裝走了這裏所有的過往、所有的記憶?

    他的手抓得那樣地牢,那樣地緊,是不是因爲很迫不及待?

    她甚至不知道他在台北的地址!

    一連串霍然炸開的質疑,轟得陳思琪心亂如麻,無法走向前再跟他多說一句話,或多問一個問題,她被自己織出的迷惘,困住了腳步。

    “厚,我叔在看不下棄!”春花姨看著陳思琪滿臉黯然的模樣,頓了頓手上的掃把,“阿你素不會跟他一起去喔?”她指指葉峰離去的背影。

    陳思琪神情呆滯的看著春花姨,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啊不然就叫他不要走啊!這幾天看你這樣,三不五時就空空的,很讓人孫氣溜!”春花姨歎了一口大氣。

    陳思琪呐呐的開口:“他怎麽可能會——”

    春花姨丟掉她手上始終如影隨形的掃把,往葉峰的方向推了陳思琪一下。

    “阿彌不去素素看怎麽豬到?”

    陳思琪不期然被推了一把,一時心慌意亂,來不及細想,一個衝動就開了口:“阿峰!”

    正要上阿勇車子的葉峰,動作一滯,轉過身來。

    “嗯?”

    一如以往的模樣,有疑問時,他會慣性的挑起右眉。她從來沒告訴過他,她一直討厭他這樣的表情,太惹人注目的帥氣。

    “我……”她有些局促、有些惶然,更有些茫然,不知道喊住他後,該說些什麽。

    “怎麽了?怎麽一臉呆呆的?”他啞然失笑。

    躊躇片刻,張口張了好幾次,她才聽到自己有些怯意的聲音。

    “阿峰,不要走……”

    葉峰一愣,有些錯愕,“琪琪?”他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

    “你聽我說!”一旦開了口,她所有的思緒仿佛紛紛自動串連成了語言,流暢的傾泄而出,“你說,是我救贖了你的靈魂,其實是你讓我看清了,我一直都過著自欺欺人的日子。我從來不曾去爭取任何一份不該屬于我的感情,也不願留心去惦念出現在我人生中的那些過客。因爲害怕失去,所以我總是不斷的騙自己,騙自己不需要那些多余的牽絆、多余的思念。但是你告訴我,要什麽就大大方方的開口要求……”

    一股酸氣隨著心慌漸漸湧上喉頭,她咽了咽咽喉,卻無力阻止熱意滾上眼眸,“也許就像你說的,可能會痛上一回,但也許也有可能會獲得所求,誰知道呢……”

    葉峰放下手提旅行袋,慢慢走到她面前站定,擡手拭去她滿頰的淚水。

    他輕歎了一口氣,“所以呢?琪琪,你把我搞糊塗了,你到底想說什麽?”

    陳思琪伸手攬緊他的腰,急切地將臉埋進他的胸膛,仿佛怕他下一刻又轉身離去。

    “我想說的是,我現在就要開口要求了——我要你,阿峰。不要走,別離開我,我要你留下來,留在我身邊!這是我第一次主動開口要的感情,既然是你教我的,你就不能拒絕我!你不能讓我第一次開口要求就失望透徹!”

    “琪琪,你不能這麽任性,這簡直是在耍賴。”他想都想不到.她會用他說過的話來爲難他。

    “對,我就是任性、就是耍賴!”她將鼻涕眼淚泄憤般地通通抹在他嶄新的衣服上,該死!她從來都不知道他有這件衣服!

    她的語氣越來越急促,“你不能就這樣一走了之,你走了我怎麽辦?就是你把我慣成這種任性的模樣,你要誰來收拾這個殘局?你說過,我是那個值得讓你停留的女孩,那就……那就爲我留下……”

    “我很快就會回來。”

    “那你爲什麽不告訴我回來的確定日期?”她終于質問。

    “那是因爲我自己也不能確定日期。”

    “哪有這種事?而且你也不告訴我你在台北的地址!”她有些氣急敗壞,有些歇斯底裏了。

    “那是因爲你沒有必要知道——”

    “我沒有必要知道?”她提高了音量,“所以你根本就是在騙我,你沒有要回來!而且你怕我死命纏著你,所以不給我地址!”很明顯,她開始氣得口不擇言。

    “不要無理取鬧下去,別又開始說會讓自己後悔的話!”葉峰揉揉有些疼痛的太陽穴。

    然後她放聲大哭,泣不成聲,“阿峰,我愛你,別走……我真的很愛你……”

    “真的很高興聽到你說這些話,我也不想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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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你打算不走了?”她止住哭聲,擡超一張爬滿淚痕的臉,用一雙含著水氣的眼眸,殷殷切切地仰望。

    結果卻大大的出乎她意料之外。

    “不,”他苦笑搖頭.堅定的說:“不管如何,我今天非走不可!”

    心口被狠狠捅了一刀,澆上滾油又被浸入冷水,不僅滋滋作響還冒起煙來。

    陳思琪倒抽一口涼氣,睜大雙跟,一臉不敢置信的怒瞪他。

    “所以你果然是個混蛋羅?”瞬間大爆發,她掄起拳頭胡亂猛撾,“你果然是個欺騙感情的壞蛋、王八蛋、騙子騙子!”

    “你說什麽?”他輕松的擋掉幾個粉拳,咬牙的語氣中,有風雨欲來的意味,“我希望我沒聽錯?”

    “你絕對沒聽錯!我說你是個欺騙感情的渾、球!是、騙、子!”這次她連腳都派上用場,“騙、子!”

    “住手!”他用單手就遊刃有余的抓住她揮拳的雙手,還同時閃躲過她踢過來的腳,“我說住手!”

    他眯起一對細長眼眸,渾身透出危險訊息,“陳思琪!這是最後一次警告!”

    “我打死你這個負心漢!”陳思琪哇哇哭嚷,不理會他的警告,也沒注意到他連名帶姓的叫她,那通常是他最後極限的表態。她奮力掙紮,最後幹脆一口咬住他的手臂不放。

    葉峰額角的青筋跳動,他深深吸了一口氣。能夠把他真正惹毛的,通常是某方面的天才,比如說,眼前這個爬到他頭頂上,還搖旗呐喊的陳思琪,就是一個完全聞不到他散發出危險氣息,還猛澆油的天才,他原本以爲這種人在市場上已經斷貨絕種,顯然這裏還有一枚,還是奇貨可居啊!

    葉峰忍無可忍,怒聲低咆:“你這個被寵壞的小娃娃!實在是野蠻到我不能理解的境界!”

    他蹲下來,把失去理智的陳思琪扛在肩上,“你今天該死了你!”

    他高高揚起手臂——

    啪!啪!啪!

    思琪驚愣住,頓時止住哭叫,一張小臉上寫滿了錯愕。

    一陣灼辣辣的疼,由小屁股傳達上腦門,待意識到發生什麽事後,她抽了一大口涼氣才反應過來,然後就像發了瘋似的猛槌葉峰的背,並努力扭著雙腿掙紮。

    “他媽的!放我下來!你這個粗魯不文,沒進化兼有暴力傾向,還長著尾巴的野豬!放我下來!你這愛打人的變態!”她完全忘了自己才是最佳代言人。

    夾腳涼鞋被她踢得一只掉在地上,另一只飛到阿勇身上,阿勇來不及閃躲,幹脆一掌接住,然後愣愣的抓著拖鞋繼續看戲。

    葉峰按住陳思琪亂踢的腿,對她猛烈的攻擊無動于衷,他以大步流星之勢,鑽入“有間民宿”內,准備教訓還在哇哇大叫的瘋女人。

    春花姨、巧巧、隔壁衝浪店的小黑、旁觀的一對情侶,以及路邊的野玫瑰,通通睜大了瞳鈴眼,下巴一起掉下來。

    衆人一片沈默,啞口無言。

    那也安捏?這是大家心中共同的疑問句。

    阿勇被自己嘴上掉下來的煙屁股燙了一下手,驚得他即刻回神,用力甩甩手,順便甩掉手上莫名其妙的蠢拖鞋。

    “幹!光天化日之下,是在演什麽十八禁!”

    之後是一連串更璀璨的髒話,喚醒還處于驚訝狀態的衆人。

    班機時刻已經錯過,手臂上還挂著一個哭哭啼啼的女人。

    葉峰揉揉眉心,實在無法理解,他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把獨立自主性子的她改造成了一位嬌縱公主。

    他是很樂意讓她耍賴撒嬌,但凡事總該有個輕重緩急。

    “你不能像個小孩一樣無理取鬧。”

    “我沒有……”她又抹了一把眼淚在他身上。

    “你有,而且還把我當成沙包打。”他指控罪狀。

    “是你自己說過,要當我的出氣筒的……”她是行之有理。

    一句話堵得葉峰啞口無言,他不禁苦笑,這確實是被他縱容出來的,要怪誰?

    “既然說要當我的出氣筒,怎麽可以還手打我屁股……”她跪坐在床上,抗議反控,掄起粉拳槌了他臂膀一下,力道卻輕得像撫摸,“而且你打得好用力……好痛……”紅通通的眼眶,宣示著絕對無辜。

    “不要裝可憐,我今天不吃你這一套!”唉,不吃才怪。

    他歎了一口氣,把她抓過來趴在他的大腿上,憐惜的揉揉她紅腫的小屁股。

    這真是詭異,怎麽好像又變成他的錯了?

    “琪琪,我今天真的要走。”他好聲好氣的說。

    “一定要?”她的聲音又沙啞了。

    “非走不可。”他再次強調。

    既然一定要走,何必又要對她這麽溫柔?陳思琪不爭氣的眼淚又掉下來,連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她怎麽會失控到這種地步,完全是崩潰的瘋婆子狀態,她咬唇克制,就怕自己又哭出聲音來。

    她容易胡思亂想,又極度缺乏安全感,這正是葉峰一直不知道該如何對她開口的原因;但他也沒料想到她會因爲他的暫時離開,反應激烈到這種地步。

    看來今天非把事情挑明說不可。

    “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我父親過世後的那三年,我一直在忙著處理他的遺願?”

    陳思琪擦掉眼淚,沈默的點點頭。

    “他生前做了一些小投資,後來這筆小生意才正要步上軌道,他就病倒了。這是他後半輩子的心血,我不能讓它化爲烏有。所以當時我接下了這筆投資生意,並盡我最大的能力讓它安穩的步上軌道,”他頓一頓,看她止住哭泣認真聆聽的模樣,才繼續說下去,“後來,因爲我必須離開,你也知道原因。當初離開的理由,現在已經不存在了,我當然要回去處理一些耽擱下來的公事。”

    “我已經知道你每天的電話是爲了這個,所以是因爲你的生意停擺了,現在你要回去讓它繼續?”陳思琪帶著濃濃的鼻音問。

    葉峰搖搖頭,笑了笑,“它們沒有停擺,我們有很能幹的高層主管。只是當初有些重大的計劃案暫時停了下來。”

    “既然沒有因爲你的離開而停擺,那表示你明明用電話就可以下指令。”

    “是可以沒錯,但用電話只能聯絡一些簡單的事宜,如果是有重大的行政決策要執行,我必需要親自出面。”

    “那爲什麽又不能確定回來的日期?”

    他把她拉進懷裏,擦掉她臉上的淚痕,“因爲我離開太久,目前正要成立的這條新産線,是屬于公司比較陌生的範疇;我需要一點時間來理解這新領域的流程和市場趨勢,所以無法斷定要多久。”他頓一頓,歎了一口氣,決定幹脆說清楚,“我今天一定要走的原因,是因爲各級的部門主管,以及其他據點的業務部門主管,都已經集合,正在等我回去開會,我不能讓大家晾在那裏空等。”

    “呃……喔……”她有些傻住了。

    “沒必要告訴你台北的地址是因爲,我一回到台灣本島,馬上就要飛去東莞,所以你根本沒必要知道我在台北的住家地址。”

    陳思琪開始後知後覺的領悟到,他說的小生意,好像有點超出她所認知範圍的“小生意”。

    她仰起頭,皺起眉頭,一個字一個字謹慎地問;“你的意思是,你的“小生意”在內地?其他據點的業務部門,是指跨國據點……嗎?”

    他有一種大禍臨頭的感覺,“我不是刻意要瞞你,是擔心你知道後更沒安全感,我擔心你知道我以後要常常飛去內地,會無法接受;而且你知道我不是男公關後,也從來沒問過我的工作,所以我還在斟酌……”

    看到陳思琪—睑無法認同兼冒火的神情,他暗叫不妙,趕緊急轉彎,“我打算這趟回來後坦承一切!”

    “天啊!”她火大的驚呼:“葉峰!你不僅是只欺騙感情的豬,還是個滿肚肥油的狡詐生意人,更糟的是,你還是個極有可能包養好幾個奶的台商!”

    他翻了個白眼。

    “該死的女人!你這種思維,和我預料到的方向完全一模一樣!難道你就不能像正常的女人一樣,開心的接受你男朋友是個事業有成的男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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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莞,世界鞋都。盡管近年受到經濟大循環的影響,導致歐美地區的出口量衰退不少,但在我們董事長當初英明的精品方略之下,是少數逆勢成長的廠商,不僅沒有衰退,單價更是成長了8.7%,在這一片厮殺的競爭當中,成績相當亮眼!”

    中年微禿男子一副與有榮焉的模樣,高談闊論。

    “喔?這麽厲害?”女孩吞掉一個呵欠,很沒力的應付著。

    “當然!在上一波勞力和原物料成長增加,出口減稅優惠取消,制鞋業者出現大規模的關廠現象之際,我們董事長不但沒有像其他廠商嚇得縮減生産線,反而將原本的兩條産線擴大成八條産線,成功地將危機化成了蓬勃生機,更是吃下所有倒閉工廠的單子!”中年男子說得口沫橫飛,盡心盡力地吹捧董事長。

    陳思琪心不在焉的點點頭,根本沒注意在聽他說什麽。

    她從來沒想過,她愛上的男人是這樣的一個人,原來他早就飛得那樣的高,在高處的風景是否更爲美好,還是會因爲太高而嚇得腳底和頭皮一起發麻兼“閃尿”?

    老天,她居然還有心情開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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