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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小黑明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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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楊挹殿]清康熙永慶升平前後傳(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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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8-31 08:01:32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回     山東馬夜入福建館 活閻羅巧遇舊冤家



詞曰:吾生有志,喜樂林泉。栽鬆種竹,隨分隨緣。一不望聲名振地,一不望富貴擎天;一不望一言定國,一不望七步成篇。願只願草桔林漫,釣魚河灣;樽無乏酒,廚不斷煙。一生無榮無辱,不敢妄貪。香焚寶鼎,答謝龍天。話說救了張廣太與姜玉那三個人,是倭侯爺、張大虎、馬夢太。他三個人是從何處而來?只因張廣太把那封書信交與了李貴,他回到外邊廳房之內,倒下了要睡,睡不著,起來喝酒。到了定更以後,想著怕明天起來的晚,「我何不先把這一封信送到倭侯爺那裡去?」自己叫外面的馬,自己帶著書信,到外邊上馬,到了倭侯爺那裡下馬,把書投進去,自己回衙門。
  侯爺正與馬成龍、張大虎說著閒話。原來是張大虎同馬成龍到了侯府,進裡邊去,到了書房之內,見夢太在那裡與侯爺閒話呢。一見成龍進來,侯爺說:「我方才進派人找你去,不想你回來了。那是何人?」山東馬說:「張大賢弟過來,這就是倭侯爺,那是我拜弟馬夢太,你們哥兒三個多親多近。他叫張忠。」倭侯爺等四個人施禮落座,問說:「張忠自何處至此?你二人在哪裡見的?」張大虎把在對河居之事說了一遍,又從懷內取出了一封信,交與侯爺。侯爺一看,上寫:「恩兄顧老爺文啟。」顧爺方要拆看,門上的又拿了一封信,是台張三大人的。侯爺方才聽張忠所說之事,就要細問;又見來了一封信,就先把先前那封信兒收在書閣內,把這封信拆開一看,上寫:「倭侯爺台覽。」拆開一看,大吃一驚,說:「唔呀,不好哉!弗好哉!」念給成龍等聽:煥章仁兄足下:久未暢敘,實深悵甚。茲啟者,近聞福建會館看館之人乃是邪教匪徒,弟今輕身前往,探訪真實確情。弟前去兩三日之內不回,必有殺身之慘,望兄台念在金蘭至契,前來與弟報仇雪恨,則弟為國捐軀,亦含笑九泉矣!其餘家舍間諸事,大丈夫視死如生,勿須瑣敘。種種各情,均祈心照為感,此留。即請升安!
  如弟張廣太頓首侯爺看罷,說:「了不得了!張大兄弟與馬老兄弟,你二人跟我去到福建會館走走!」成龍說:「我也去!侯爺說:「你不成,你又不會飛簷走壁,如何能去?吾帶著他二人,去去就來。到那裡見機而作,瞧事作事。」說罷,收拾齊整,三人出離了上房,躍身躥上房去,直奔福建會館而來。
  到了會館房上,只見張廣太與姜小爺在那裡,叫賊人捆在東邊天棚柱子上,方要開膛。西房上是張大虎,拿了一片瓦,正打在那王熊的後腦海,登時身死。只見那邊又過來了一個賊,又被北房上的倭侯爺給打壞了。東房上的夢太也跳下來,三人把張三大人與姜玉救下來。張廣太二人揀起刀來動手。眾賊人一見,說:「眾位英雄,大家動手,拿獲他們這幾個人,不准放他等逃走,務必把他們拿住!」一聲喊嚷,齊擺兵刃,與五位英雄動手,直殺的有三更時分。張廣太累的人困腿乏,只有招架之功,並無還手之力,又不能走,心中說:「眾位朋友為我張廣太前來,我焉有逃走之理,我死在這裡也不走!」姜玉也是累乏了的人,心內說:「眾位在此與賊人拚命,我一個年幼的人,焉能逃走?我死在這裡也不能逃走!」侯爺一瞧眾人都累乏了,「大概難以取勝,自己又不能先走,怕叫眾朋友瞧著不是。再者說,張忠是一個生朋友,他還能與賊人拚命,我萬不能走,死在此處也不走!」馬夢太也想:「別人為我師弟尚且拚命,與群賊動手,我萬也不能走了。」張大虎也想:「我當年與張廣太在上海道衙之內結為生死之交,至今我雖死在這裡也不能先走!」眾位誰也不張羅先走,為想與賊人動手。
  那為首的賊人馬鳳山與任山、張寶任、任鳳蛟、活閻羅馬剛、白面判官馬強、鴛鴦太歲曹太、金槍太保侯勝英、金刀太保侯勝杰、侯得山、侯寶山九位會總,帶著一千多天地會八卦教的賊人,圍了好幾層院子。書中交代,這一座福建會館,能有這麼些個賊嗎?他等是此處臥底,定在今年八月中秋他們起首造反。有他們的八路督會總派人三路進兵蘇州聚齊。今天一動手,故此他們都有膽量,就把五位英雄困在當中,不能動轉。各個累的渾身是汗,遍體生津。天有三更三點之時,五位英雄心中說:「吾等是不行了,大概今天死在賊人之手。」賊 人越殺越勇,燈籠火把,照耀如同白晝。
  正在酣鬥之際,聽得外面聲音一片,說:「會總爺呀,了不得了!那個山東馬來了!快出去人,把他攔住,不准放他進來!」眾賊一聽,大吃一驚。書中交代,成龍見侯爺三個人上房,口中說:「上福建會館,去救張廣太」,他又把那書信瞧了一瞧,自帶上大環金絲寶刀,來到外面說,叫門上的給他開門。眾人問:「大人上哪裡去?」成龍說:「我上福建會館,你們跟了我去。」眾人說:「我們不敢去,你老人家自己去吧。」成龍說:「不去就罷,我自己去。」說罷,出離大門,一直望西走,到對河居門首,心中想道:「這福建會館在哪裡?我把跑堂的何不叫來問他一問,就知道了。」站在門口叫說話。跑堂的裡面正串櫃哪,聽見有人叫,出來一瞧,是白天同張大人在這裡的馬爺。跑堂的說:「你老人家從哪裡來呀?裡邊坐。」成龍說:「我不坐著,我與你打聽打聽,有個福建會館在哪裡?」跑堂的說:「從這裡奔南關,出南門,走二之遙,有一座三官廟,前頭往西有一條大道,望西去有一個山口,進了山口一直往西,路南有一座福建會館,上面有匾。我今天舖子有事,要沒事,我就帶著你前去啦。」成龍說:「我自己去吧。」一直撲奔南關,走了有一里之遙,天色皆黑,不辨東西南北。只見從對面來了一頭驢,上面騎著一個老頭兒,自鄉下要帳回來,天晚了騎在驢上,唱山西梆子腔。成龍說:「借光!上福建會館往哪裡走?」那人說:「自這望西,進了山口不遠就是。」山東馬聽罷,一直進了山口,只聽前面殺聲一片。走到福建會館門首,又見館門已上閂鎖,聽得裡面殺聲震耳。自己又進不去,又不會上房,心中甚是著急,順著福建會館的牆,繞了一個大彎。天有二更以後,自己實在無法,低頭一想,計上心頭,說:「我自己改變聲音叫門。」心中說:「我學一個婦人說話,那賊人一貪便宜,他們把門一開,我拿大環金絲寶刀,把賊人殺個乾乾淨淨。大概侯爺大哥等都在裡面哪。」想罷,來到會館門首,捏著鼻子學婦人的聲音,說:「開門來,開門來!」裡面看守的賊人一聽,說:「眾位二哥們,你聽聽,外面是誰叫門?」山東馬故作婦人之聲說:「是我,今天晚上走迷路徑了,鞋弓襪小,我實在是累了,求眾住方便方便吧!」裡面有一位色大爺說:「你是個婦人哪,多大歲數了?」成龍說:「奴家二十二歲。我們當家的死啦,我去上墳去了,因此迷失路徑。求眾位開門,我到裡面暫住一宿,明日早行。」這幾個看門的一聽,說:「平常也沒這個便宜事。今天裡面有大事,又有個小寡婦叫門。咱們給他開開門,叫他進來,到門房裡等著,完了事,咱們大家追歡取樂。」說罷,就要開門。
  旁邊有一個上年的說:「不可這佯,我上房去瞧瞧,若果是個小寡婦,你就把他叫進來;若不是,恐怕奸細前來詐門,那時還了得!」說罷,蹬著梯子上房。到了房上望外邊下面一看,他認識是山東馬成龍,趕緊嚷道:「別開門!別開門!是馬成龍在外頭!」那眾賊人又上了一道門閂,說:「好一個山東馬!你裝那婦人說話,冤我們來了。你不用打算進來,我也知道你是不會飛簷走壁。」山東馬在外邊一聽,急的亂嚷怪叫,心裡說道:「我何不用我這口寶刀,把他這門給開個小門?」說罷,把寶刀望門上一插,只聽「咯」一聲響,山東馬用手一按勁,望下一按,又把寶刀拉出來,一連幾刀,開了一個小門,一腳踢開。嚇得賊人直嚷說:「了不得了!山東馬把門給旋了一人小門!」賊人膽子大的都跑了,膽子小的嚇了個骨軟筋酥,不能動轉。馬成龍進了大門,掄手中寶刀,照定賊人就剁,直殺得死屍東倒西歪。
  山東馬望裡面走,方到二門,只見從裡面跑出鴛鴦太歲曹太,帶著活閻王馬剛,白面判官馬強,三個人帶著一百多名賊人,手拿長槍、大刀、短劍、闊斧,齊在二門以裡,分兩旁站定。只見鴛鴦太歲曹太說:「馬成龍,今天你不是飛蛾撲火,自來送死!顧煥章與張廣太等五個人,都叫我們各會總給殺了,正要派人前去拿你,不想你自來送死!」馬成龍一聽侯爺跟廣太死了,就急了,掄手中寶刀,照定曹太就是一刀,說:「好一個曹太!我拿住你,與張廣太、顧大哥報仇!」曹太舉棍相迎,只聽「咯」一響,把曹太這條棍也削為兩段,轉身要望二門裡頭跑,山東馬至背後一刀,「呵哧」一聲,曹太腰斷兩截,當時身死。
  那邊怒惱了活閻王,吩咐手下一百多人:「不准出走,俱都在二門裡頭等候,等我前去拿他!」舉手中四稜鑌鐵衝,躥到二門以外,說:「馬成龍,你還認得我嗎?你我當年在寧夏府黃酒糟坊變目動手,我回馬家寨要調齊了人前去拿你,不想被我家會總用白牌將我調到孽龍溝。我今天在此遇見你,咱們兩個人真是冤家對頭!今天將你拿獲,以報當年之仇!」說罷,二人動手,不分高低上下。馬強在那邊一瞧,怕是哥哥受傷,大嚷一聲說:「兒等跟我出去,我要將這姓馬的生擒活捉。」群賊答言,把馬成龍圍住。不知後來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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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8-31 08:02:03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一回     巡撫怒斬張廣太 會匪聞驚反蘇州



詩曰:匣中寶劍休要磨,廚下乾柴莫堆多。
  僧道尼姑休來往,堂前少叫賣花婆。
  爐中有火須添炭。後門謹鎖莫通河。
  諸公且記六樁事,家門清泰福壽多。
  群賊把馬成龍圍住,山東馬真急啦,一擺大環金絲寶刀,指東殺西,也有把刀給削折了的,也有把人頭砍掉了的。活閻羅馬剛一掄鑌鐵衝,照著成龍打去。成龍刀望外一推,把鐵衝削為兩段,趁勢一刀,將馬剛殺死。馬強趕過來,要替他哥哥報仇,亦被成龍殺死。群賊大亂。成龍寶刀一擺,碰著就死,挨著就亡,招著一下,筋斷骨頭傷。直殺得高處人頭滾滾,低處血水橫流。成龍殺進第二重門,但只見眾位朋友都在那裡,心中這才放心,才知道曹太所說的是詐語。眾會總見成龍一到,甚是勇猛,大家望後倒退,馬鳳山等六家會總由上房屋中地道逃走去了。餘賊被六位英雄殺散,直至天色大亮。侯爺說:「廣太,這件事應該如何辦理?」張廣太說:「我去回稟巡撫,奏明聖上,不過是剿滅教匪,還許得點功勞。無奈此事關係重大,非得親身見巡撫不成。眾位走,到人衙門去。」侯爺說:「我們要回家歇著去了。三弟,你自己辦公事吧。」眾人離了福建會館,方到山口,只見李貴,鄒忠帶五十馬隊前來,尋找張廣太。廣太一瞧,說:「福建會館正沒有人看守,你二人帶官兵前去看守,等地面官驗看。」說罷,眾人分手。
  廣太回自己衙門,換好了衣服,吩咐馬,帶著姜玉直奔巡撫衙門。在道路之上,與姜玉說:「昨夜晚之事,好險哪,好險!若非侯爺等趕到,你我此時早為泉下人了。」說著話,來到巡撫衙門號房掛號,投進手本進去。少時,戈什哈傳張廣太進去。
  巡撫大人姓吳,名德,福建人,一榜舉人,倒是幼年發科,在廣西作幕。因福建、台灣康熙三十六年有叛逆朱一貴作亂,這是有名的賊人,手下有二三十萬賊。兩廣總督滿保帶兵征剿,吳德隨行營糧台,運籌帷幄,不到二年,保升了川東道,平賊之後,又屢得保舉,這幾年他升到江蘇巡撫任上。到任之後,他少年遊學,所到的地方,他那些個舊日的親朋與同鄉就全來了,在他衙門內一住。自此,外面有點什麼事,他就知道。今天張廣太來到裡面,他正坐著大堂呢,與此處陸路鎮台胡德胡大人在那裡說公事哪。兩旁刀斧手、眾親軍、護衛差官戈什哈,都在兩邊站定。
  張廣太過來行禮,說:「副將張廣太請大人安!」巡撫說:「你來此何事?」張三大人說:「卑職昨晚帶兵丁,查拿盜賊,至福建會館,有天地會八卦教的賊人夜聚明散。卑職進去剿拿,賊人敢拒捕,都是天地會八卦教的賊匪,擅敢與卑職動手,殺死賊人有三百餘名,特意前來稟報大人知道。」巡撫說:「怎樣得知是天地會八卦教賊人?」廣太說:「是卑職等與他動手,殺死賊人,才知道他等頭上俱有頂記,內中還有穿著邪教匪賊的衣服,戴三角白綾巾的,帶白鵝翎的。」巡撫說:「你是一個水師營的武官,為何管我們地面上之事?我知道你們是素有挾嫌,因此懷仇,故以官長殺傷人命三百之眾。倘若你逼反了本地商賈,那時間誰能擔待?分明你是倚官欺壓平民,妄殺無辜。論王法,也該凌遲處死!」吩咐左右武軍官:「把張廣太的帽子給我摘下來!給我赴殺場,梟首示眾!以壓本地商賈之心,那時再作道理。」左右把張三大人好。有鎮台胡大人給廣太求情,巡撫大人甚是嗔怒,定要殺張廣太不可。嚇得姜玉慌忙望外就走,直奔侯府。來到府門,未叫人通稟,自已望裡就走,到了外邊廳房。
  侯爺與成龍等四人正在淨面吃茶,提說昨夜晚在會館之事,問馬成龍如何能自己找到那裡。成龍說:「有對河居的跑堂的告訴我找了去的。不知廣太今天該當怎樣辦理呢?」正說之際,只見小姜玉跑進書房來,說:「侯爺,不好了!江蘇巡撫要殺我三叔張廣太,你老人家快去給講個人情吧!」眾人一聽,說:「因什麼殺張廣太?」姜玉說:「我不知道,就見我三叔進去,就把我三叔出來了。我一瞧就來了。侯爺,你趕快跟我走吧!」侯爺吩咐馬,成龍說:「我同你去,當跟班的去吧,到那裡見機而作。」倭侯爺說:「甚好,」外邊好了三騎馬,一直飛奔巡撫衙門。
  到了撫衙,通稟進去,此時,藩、臬兩司與江蘇兵備道、本處知府,都來給張廣太求情。巡撫大人怒氣未息,外邊侯爺已到,說要求見。吳巡撫退至花廳兒之內,吩咐家人出去:「你就說本院衣冠不整,書房恭候。」少時,家人出去,到了外邊說:「請侯爺進裡邊書房。」吳巡撫降階相迎。成龍在後跟著,也是借侯府的跟班的衣服。他身材又高,自己戴著一個緯帽,腦袋大,帽子小,戴著像個耍狗熊的,身穿一件葛巾袍兒,開氣直露出肚臍眼兒來,又小又瘦,高腰襪子,山東鞋,手內拿著侯爺的煙袋荷包。他是真高,侯爺是真矮。山東馬把倭侯爺的那根煙袋桿,他給換了一根秤桿,為是拿著方便。方一進書房門,巡撫說:「侯爺,今天如何這樣清閒?裡邊請坐。」侯爺說:「大人公事不忙?我一來拜訪,二則要問問大人,是為何要殺張廣太?此人乃是聖上欽放來至此處水師營。他又不曾造反,這是為何?」巡撫說:「侯爺不必多問。他是倚官欺壓平民,妄殺無辜,我才要按王法處治於他。」侯爺說:「他雖然是殺了三百多人,都是些天地會,頭上俱有頂記可證。也是武官分內之事,理應清淨地面才是。再者說,康熙聖主有旨意:無論官民人等,頭上有頂記者,就可以殺死不論。此事張副將不但無罪,而且有功。再者說,他也是國家三品大員,也不能說殺就殺。此事也得會議,奏明聖上,再作道理。」說罷,叫人:「來!給我裝一袋煙。」
  成龍在侯爺身背後站著,瞧吳德身高九尺,面如黃姜;頭戴緯帽,身穿天青紗袍子,腰繫絲帶,薄底官靴,全分活計;年約五十以內,黃焦焦的鬍子,瞪著眼睛與侯爺分辯。成龍聽說侯爺要煙,他把煙倒裝好了,無奈他把煙袋桿給換了,遞給侯爺,他在一旁站著給點著了。侯爺一抽,抽不著;細一瞧,是一個秤桿,自己也不抽了。成龍還在吳巡撫的身背後,他心中說:「這個東西,大概是天地會八卦教的頭目。我今天給他一巴掌,叫他知道知道。再把他的腦袋我夾過來,分開頭髮我一瞧,就知道他有頂記沒有。」自己想罷,他從身背後就望前挪,挪到吳德的跟前,他一伸手,說:「好一個八卦教匪,你往那裡走!我今天非得結果你的性命!無緣無故的你要殺張廣太,明明你是賊黨!」成龍他方一伸手,吳巡撫的跟人給攔住,說:「好一個刺客,你往哪裡走!來人,拿賊!」
  吳德他本是一個八卦教八路督會總的一家的兄弟,封他為一字並肩王。
  他未得巡撫之時,他就歸了天地會啦。這福建會館,是他一個人的大頭目。定於康熙四十八年八月中秋大家起叛,由四川、湖北、福建三處起兵。不想我朝聖主洪福齊天,今天馬成龍一說破了,他是賊人膽虛,早就站起來逃走,出離了上房,直奔東配房。侯爺一瞧,說:「唔呀!別叫他走!我把你這一個混帳東西拿住,望哪裡走!我必要拿獲於你!」隨同成龍一直的追到了東房,並不見有一人。
  但見當中迎面有一張八仙桌兒,底下直動。二人把桌兒挪開一瞧,原來是一個地道。倭侯爺說:「馬大賢弟,你在這兒站定,我下去一看,便知這個東西哪裡去了。」說罷,把地板一掀,鑽身下去,追了不遠,瞧見那邊有一件衣服,自己又望北追,越走越黑,直追到望上有一條道,方才把石板一托,上邊有人說:「會總爺來了?甚好!」只見侯爺上來,是一間屋子,裡邊有四個人在那坐定,被侯爺用點穴法,全把他們拿住。問說:「巡撫吳德望哪裡去了?你等急速快說實話!如要不然,我定然結果你等性命!」只聽的那幾個人說:「侯爺饒命!我等都認得你老人家是倭侯爺。巡撫吳德方才逃走,囑咐我們不可離了此處。」侯爺說:「他往哪裡去了?」那四個人說:「不知他望哪裡去了。」侯爺說:「這是哪裡?」那個人說:「此處前院是土地廟,離巡撫衙門不過二里之遙。我叫王忠,是巡撫僱的,叫我入天地會八卦教。我說家中有父母在堂,不敢自專。後來他屢次催我,我口中許了他,心中未能願意。求侯爺饒命。」侯爺說:「我把你們放開,你們跟我走吧,到了巡撫衙門再作道理。」隨即用手一推,把四個人推起來,都能行動,帶著奔巡撫衙門。那四個人求侯爺饒命,說:「我等跟你去。」侯爺把他們給治過來帶著走。
  方一到巡撫衙門裡面,只見成龍說:「大哥,先把張廣太放下來,然後請藩、臬兩司眾文武官員。」大家齊集大堂。侯爺把追跑了巡撫大人吳德之事說了一遍。大家說:「他必是一個天地會八卦教了。」張廣太自己穿好了衣服,說:「此事該當如何辦理?」眾人默默無言,一個個也沒有主意。正在為難之際,只聽外邊一陣大亂。少時,有人來報說:「了不得!城內街市之上已亂,都說巡撫反了!」唬得眾人一陣發怔。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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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8-31 08:02:23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二回     馬成龍蘇州掛帥 倭侯爺北京請兵



詩曰:心花開處筆花生,落紙須臾幻影成。
  三尺荒墳聽鬼唱,千年華表識狐烹。
  蜃樓海市能尋跡,牛鬼蛇神浪托名。
  姑妄言之姑妄聽,信非於理信於情。
  倭侯爺與眾大人在那巡撫衙門大堂議論大事,人報:「本處市面買賣俱都上門,也有逃走的,都說是巡撫反了。」藩司慧安、臬司駱承文,大家俱沒有主意。先派人去到縣衙,叫彈壓本地面,不准逃走。少時,外邊有人稟說:「有瘦馬馬夢太與張大虎來找侯爺。」侯爺說:「叫他們進來。」少時,二人來到裡邊,見了眾位大人,又與侯爺說:「這一封書字,是我給送來的。」侯爺一瞧,是昨夜晚的未瞧的那封字兒。
  原來是侯爺同成龍走後,夢太甚不放心,派了一個家人去打聽打聽。不多一時,家人來報說:「巡撫被倭侯爺追跑了,城內街市上大亂,都說反了,不知所因何故。」張大虎說:「了不得啦!因昨夜晚上我也沒得與侯爺說話,在福建會館鬧了一夜,我送來那一封字兒,侯爺也沒瞧。馬老哥,你我出來,咱們哥兩個給送了去,叫侯爺一瞧,就知道里邊有些個關係重大之事。」夢太拿出信來,二人出侯府,一直到巡撫衙門,進裡邊把那封字遞給倭侯爺。拆開一看,上寫:久違芝范,時切馳思。指山川其何遠,天教先頒;愧筆墨之久疏,寸柬少寄。茲際荷香送暑,蟬韻鳴秋,遐想煥章師兄仁大人,升祉集吉,福履綏和,所以為頌。前次接到華函,禱悉種種。弟久處海島,建樹毫無,惟頑軀托庇「平安」兩字,差堪慰遠耳。敬啟者,弟風聞會匪賊黨於八月中秋在江蘇有起兵之議,既為金蘭至交,弟安敢袖手?是以特具寸柬,奉知閣下。或擇遷善地,抑或遠避他鄉,統計鈞裁,是所深盼。專此,即請升安!餘維鑒照不宣。
  同門愚弟王勇頓首侯爺看罷,與眾位大人們議論:「先遞折子,奏明瞭康熙聖主。」又說:「今天是七月初旬,離中秋不遠,倘若會匪造反,該當如何防守此城?」內中文武地面官默默無言。馬成龍在旁邊微然含笑,說:「你等都是些個無能之輩。這點小事,你等都辦不了!」眾文武官一聽,內中有本江蘇陸營台、白面瘟神神槍王緒祖,此人當年是行伍出身,跟著神力王征過王金川、小金川,征過雲南,智勇又全,他帶著有五百白馬隊,是七星旗,賊人聞名喪膽,望影心驚,因此人稱神槍無敵。其性如烈火,升任此處台。先年此處有馬賊,他一到打敗了有幾次,因此人地面相熟,此處百姓都信服他。今天一聽馬成龍之言,他就有些個不服,把眼睛一瞪,說:「你一個跟班的,我們與眾位大人在此議論軍機大事,你也敢這樣無禮!」張廣太說:「不可,王大人過來,我給你們引見引見,這是在興順鏢店救駕的臨敵無懼、勇冠三軍的馬成龍,現任京營鎮馬大人。」又對成龍說:「這是本處鎮、白面瘟神王緒祖王大人。你們二位多親多近。」王緒祖說:「原來是馬兄台,小弟不知,多有冒犯!」成龍說:「王大人擔待我嘴冷!」二人說些個閒話。
  眾人都說:「馬大人有什麼高明主意,你說說我聽。」馬成龍說:「咱們這裡有多少官兵?」藩司說:「有六千官軍。」成龍說:「我有一個主意,此事如奏明聖上,必須耽延日子。倭侯爺大哥,你帶著我們的那個趕車的曹六,坐船到了王家營,那裡有車,坐著入都見神力王,奏請大兵,急速前來救護。這裡派幾位守城的,派一個帶兵在城外防堵,那裡如有賊來,也可支延幾日。」
  大眾一聽,說:「此事非你不可。暫把巡撫的印請出來,作為帥印,就請尊兄暫握帥印,以防會匪。城內有我等眾人辦籌款,招募勇丁,設計守城。事不宜遲,就請拜印。」大家齊說有理。給成龍換了官服,請出巡撫印來。成龍拜印,在當中落座,說:「既蒙眾位台愛,我暫且不能推托,一則為國出力,二則以救此急。我只有一句話說:「自今日為始,我在此處防城一百天,無論賊勢浩大,一百天之內絕失不了江蘇城;一百天之外,我可不能保守。」侯爺說:「那是自然。我此一去入都,大概等不了百日,我就請兵來了。眾位大人要緊守城。」大家說:「不勞侯爺囑咐,我等俱是職司防守,請馬大人分派,該當如何辦理,我等大家遵命!」
  成龍說:「先派人把吳德的餘黨拿獲。」張廣太帶著手下人,前後一搜,並無一人。他家口俱皆逃走,就把倭侯爺拿獲的那四個交縣梟首示眾。又派本地城守營,按四門設立巡防處,以備捉拿奸細。又把水陸兩營的兵,俱皆調齊,務於明日辰刻在巡撫衙門點名,如不到者梟首示眾。又派人到福建會館,將所有賊人等物件俱皆抄來寄庫,以備軍務之用。將所殺的死屍俱皆掩埋。喚李貴、鄒忠,帶本隊兵歸伍。諸事辦理完畢,行文調下江總兵呂慶。侯爺一瞧,辦的甚好,說:「吾今天就要起身,眾位大人多多分心,我要去也。」站起身來,回歸侯府,帶曹六僱船起身。這且不提。
  且說馬成龍與張大虎、馬夢太,就在巡撫衙門中用晚飯安歇。次日天明,司道首府、首縣俱皆來到,請成龍升大堂,把武營的花名冊交給成龍,眾人議論公事。少時,外面大隊俱齊:有總兵胡德、副將王緒祖,帶著本營游擊張杰,參將呂杰,都司張化,守備李成、王善,千總景德勝、戴德彪,把總戚文遠、賀景龍;有下江總兵飛天豹呂慶亦到,齊至大堂。馬成龍按冊點名,撥一千兵交胡總兵,與藩、臬兩司守城,四門已閉;自帶五千兵,在蘇州正南二十里路有一泥金崗,在那裡安營。此處三面是水,正南是旱路,直通白龍灘,安下糧台。分三個大寨:左營是王緒祖,帶一千馬步隊,立一個大寨;右營張廣太,帶一千馬步隊,立一個大寨;自己中營,帶三千人,亦立一個大寨。派呂慶管理糧台事務。馬成龍出離大寨,又往各處瞧瞧,回帳把張廣太叫過來,附耳如此如此。在中軍帳前安了十二個小帳房,廣太帶人看管,不准放一個人進去,如有人偷視,按軍法示眾。
  自己又出了一張告示:欽加二品銜、斐凌阿巴圖魯京營鎮、辦理江蘇軍務、統領馬步隊軍馬,為曉諭事,照得本營官軍人等一體知悉。如有:其一,聞鼓不進,聞金不退,旗舉不起,旗按不伏,此之謂悖軍,犯者斬之;其二,呼名不應,點視不到,違期不至,動乖帥律,此之謂慢軍,犯者斬之;其三,夜傳刁鬥,怠而不報,更籌違誤,號聲不鳴,此之謂惰軍,犯者斬之;其四,多出怨言,怒欺主將,不聽約束,跋扈難治,此之謂橫軍,犯者斬之;其五,揚聲號語,蔑視禁約,馳笑軍門,此之謂輕軍。犯者斬之;其六,弓弩絕弦,箭無羽鏃,劍戟不利,旗幟凋弊,此之謂欺軍,犯者斬之;其七,謠言詭語,造捏鬼神,假托夢寐,大肆邪說,蠱惑軍心,此之謂妖軍,犯者斬之;其八,奸舌利口,妄論是非,挑撥軍士,令其不和,此之謂謗軍,犯者斬之;其九,所到之地,欺壓百姓,逼淫婦女,此之謂奸軍,犯者斬之;其十,竊人財物,以為己利,奪人首級,以為己功,此之謂盜軍,犯者斬之;其十一,軍中議事,私自進帳,探聽軍機,此之謂探軍,犯者斬之;其十二,或問所謀,及聞號令,漏泄於外,使敵知之,此之謂背軍,犯者斬之;其十三,調用之際,結舌不應,低眉俯首,面有難色,此之謂怕軍,犯者斬之;其十四,出起行伍,躥前越後,言語喧嘩,不遵禁訓,此之謂亂軍,犯者斬之;其十五,托傷詐病,以避征伐,帶傷假死,懼而逃避,此之謂詐軍,犯者斬之;其十六,主掌錢糧,給賞之時,阿私所親,士卒結怨,此之謂乾軍,犯者斬之;其十七,觀寇不審,探賤不詳,到不言到,多則言少,少則言多,此之謂誤軍,犯者斬之。
  此上禁令,一體遵行毋違,特示。
  眾文武官軍一瞧,心中佩服。馬成龍果然智勇兼全,文武精通,都有畏懼之心。先前他等大家都不信服他,都知道他是一個泥瓦匠出身,今天見他條條有法。大家又想:「古來的英雄豪傑出於微末之中:韓信曾受胯下之辱,後來官拜三齊王。」
  馬成龍又升坐大帳,派守備王善買棺材五百口,不拘大小,三天交齊。
  又派人各處哨探。王善在蘇州城內,在各棺材鋪定了棺材,是日齊運至大營之內,見成龍交令。馬成龍又派人買漆,都用漆漆好了棺材,頭前畫了一個紅月光兒,擺在大營的前頭,一個個都齊擺開。在營內眾兵丁說道:「咱們大帥買這五百口棺材,所為作什麼用的?」內中有人說:「我知道。這是大帥給咱們一盼望:咱們死了,一個人一口棺材,大家都有一個安身之處。」內中又有一個兵丁說道:「你別胡鬧啦!死了還指望棺材裡裝。咱們在軍營裡打軍需的人,有命的可以高升,無命的死在亂軍之中,並無葬身之地。」大家說了會子閒話。
  只聽中軍帳鼓響,大帥升帳,查點軍裝器械,眾人齊聚大帳。成龍方才點名,只見流星探馬前來稟報說:「報!由白龍灘下船,有二百多輛小車,俱扮作難民的模樣的,有八百多人直奔蘇州而來。請大帥定奪!」成龍說:「再探!」又派副將王緒祖:「帶五百步隊,奔白龍灘大路,把那逃難之人拿來,聽候本帥發落!」王緒祖說:「得令!」隨帶本隊兵去了。成龍這裡將軍裝點完。少時,只見探馬來報說:「王副將有望江崗與這些逃難之人交兵,那些逃難之人俱是賊人改扮的。」成龍又派呂杰帶五百馬隊,前去接應。直至次日天明,王緒祖、呂杰回營交令,「拿獲十七名為首之賊人,聽候大帥發落。」成龍吩咐軍政司將他二人功勞記上,又叫將賊人帶上來。
  兩旁武軍官下去,上十七名賊人,聽口音俱是福建人。成龍問說:「你們都是大清國百姓,自定鼎以來,省刑罰,薄稅斂,並無虧負你等之處,你等為何造反?為首之人叫作何名?」內中有一個人答言說:「我叫郭明,本是江蘇人,別號人稱霹靂鬼。奉我家會總爺之命,由湖北洞庭湖扮作逃難之人,來到江蘇取城。後邊大兵隨後就到,量你這江蘇省城不過彈丸之地,你所統不過是烏合之眾,急速把會總爺放開,那時還可以饒你性命,保全你等一干的生靈。如若不然,那時我家太平公安會總兵到,必要替我掃仇雪恨。」要是膽小之人聽郭明這些話,就給嚇傻了。成龍一聽,氣望上一撞,吩咐左右武軍官:「把這幾個賊人帶至營門,梟首號令!」武軍官將十七名賊人下去,梟首號令。只見流星探馬前來稟報:「有數萬賊人從大江中殺奔蘇州而來!」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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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8-31 08:02:41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三回     安天壽進兵蘇州城 馬成龍大戰泥金崗



詩曰:花影衣香記勝游,章江九月不知秋。
  千行羅綺圍銀燭,幾曲笙歌擁畫樓。
  詞客醉吟金盞落,佳人笑墜玉搔頭。
  今宵得預豪華飲,散盡塵襟萬斛愁。
  馬成龍正在發放軍情之際,探馬來報說:「有數萬賊人順大江而來,殺奔截江渡口。」成龍吩咐:「再探!」少時,又有二次探馬來報說:「群賊嘯聚在截江渡口,安下糧台,立下行營,水路船隻都在長江。」馬成龍又吩咐:「再探!」這一次探馬下去,少時,又有三次探馬前來稟報說:「為首之賊,姓安,名天壽,帶數萬賊眾,由湖北洞庭湖起首,直奔江蘇而來,俱從水路至此。調馬步軍隊前來,離此有三十里之遙。」馬成龍吩咐:「左營調五百馬隊,派王緒祖帶領,在左邊紮定;右營派張廣太帶五百馬隊,左右邊紮定;自領中軍二千步隊,旗幡招展,出離泥金崗,山口以外扎住。只見正南上殺氣騰騰,遮滿了半邊天。又見那賊人前邊的流星探馬,也來望這邊來探。只見正南上,遍地都是賊人,俱是八卦旗、蜈蚣幡兒,雕幡當中,按「乾、坎、艮、震、巽、離、坤、的八卦旗,真是無邊無岸。成龍一瞧,心中說:「真乃怪道!未見外省的驚報,這些賊人是從何處而起呀?」書中交代,原來是四川峨嵋山通天寶靈觀八路督會總、賽諸葛吳代光屢次得報:他們教中人也有被官兵剿滅,也有被殺的。四川總督派四川提督兵伐峨嵋山。他一想:一不作,二不休,就傳下一道令去,天下各省是他教中人,都調齊,北五省的是:山東、山西、河南、直隸、奉天,都在河南汝寧府會兵;廣西、福建、浙江、湖南、湖北,都定在江蘇八月中秋會兵,取蘇州;他自家殺敗了四川提督,知會廣東、雲南,帶兵也望北殺來。
  此時取蘇州北路大兵,是金眼魔王安天壽,在湖廣洞庭湖嘯聚,有四五萬賊,先進取蘇州,第二路,是急先鋒蕭可龍,由福建南台灣會齊,進取蘇州。第三路,是神棍將軍李天一,由廣西進兵,定於八月中秋,江蘇省城會齊。妖道吳恩自帶群賊,是從四川峨嵋山通天寶靈觀起兵,先取湖北、襄陽、漢陽、武陵、黃州、貴陽、長沙、武昌、荊州、江夏,隨後接應前三路大兵。北五省另有頭目,以待來年才起兵,為是作為接應。
  這安天壽是由水路進發,他想別處自有他等攻取,江蘇乃名勝之地,山川秀麗,財帛、美女必多於別處,故此他兼路進兵。七月初旬,他就到白龍灘了,安下老營。探馬回稟說:「江蘇咱們本會中人俱皆逃走,大事已泄。一字並肩王吳德逃奔四川去了。」原來江蘇巡撫吳德,他與吳恩兩個人,認作一家弟兄,在會匪中,是一字並肩王。他定於會匪一到,他就獻城。他一逃走,福建會館之內的人也走了。安天壽就楞了。又探得江蘇省四門已閉,馬成龍帶著人馬,紮在泥金崗。安天壽傳令:「派鐵錘將卜龍,帶五千飛騎馬隊,前去取泥金崗,郝大龍、郝大彪、郝大豹、郝大虎四個人,各帶三千步隊,前去接應。本營留下巡風會總蔣仲元、管糧會總陶進、後軍會總謝春、五軍都會總鮑天慶四位大帥守營。」他帶著華家八彪,自帶三萬大軍,浩蕩蕩的直殺奔泥金崗而來。
  頭隊邪教賊人,是卜龍馬隊,離泥金崗不遠,見正北有三千人馬;左邊是五百白旗,馬隊當中是江蘇鎮王緒祖。右邊有紅旗,馬隊五百,是水師營的鎮張廣太。當中有一匹黑馬,馬上馱著一人,頭戴青泥得勝盔,二品頂戴,大花翎,灰色貴州綢的單箭袖袍,外罩紅青跨馬服,腰中佩著大環金絲寶刀;面如紫玉,環眉大眼,身後有一桿大旗,當中一個「馬」字,上面兩旁是「臨敵無懼」、「勇冠三軍」,那桿旗被風一吹,背後露出一個「帥」字來。身背後兩旁,高高矮矮的英雄不少。卜龍一瞧,把隊扎住,催馬直奔當場,口中說:「對面的馬成龍出來,會總爺要拿獲於你!」清營眾英雄一瞧,見這賊人頭戴三角白綾巾,金抹額,迎門菇葉,鬢邊雙插白鵝翎兒,身穿藍綾子箭緞袍兒,腰繫英雄帶,足登薄底快靴,面如瓦獸,就彷彿是磚瓦之色,懷中抱著一對鑌鐵軋油錘;兩道環眉,一雙大眼,黑眼珠滴溜溜亂轉,白眼珠真白,瞪著雙睛,口中大嚷說:「馬成龍,你過來!我今天必要與你較量三合兩趟!」馬大人派王緒祖出去捉拿此賊。
  王副將自己一帶馬,直奔戰場而來。後跟著一桿大旗,是白旗,上繡著黑七星。王緒祖頭戴著青泥得勝盔,三品頂戴花翎,藍箭袖袍,黃馬褂,座下騎白馬,鞍轡鮮明;面如白紙,細眉闊目,手捻長槍,威風凜凜,相貌堂堂,口中大罵說:「賊人好大膽!我來也!拿獲你這叛賊!」鐵錘將卜龍大怒,說:「你這個匹夫,好大膽!焉敢破口傷人,我來拿你!」王緒祖擰槍就刺,卜龍用錘相迎。二人在戰場之上,殺了一個棋逢對手,不分上下。王緒祖是江蘇有名的豪傑,自己一想,說:「我今天要贏不了這個賊人,我萬不能善罷干休!」想罷,用槍照著賊人面門一刺,賊人用錘相迎,王緒祖望後一撤,卜龍的錘就迎空了。王緒祖趁勢一槍,正刺在賊人前胸,只聽「哎喲」一聲,紅光崩冒,鮮血直流,登時賊人死屍栽於馬下。
  賊隊中一聲喊說:「好一個小輩!休要傷我家會總,我來也!」兩員步將齊聲吶喊,直奔王緒祖而來,頭前的那個也是三角白綾巾,鬢邊雙插白鵝翎兒,藍綢子箭袖袍,大紅綢子底衣,薄底快靴,手中舉棍,就望下打。後邊那個人也是這樣的打扮,手中使一口雙手岱的大刀,齊聲說:「王緒祖休得逞能,何榮來也!」後邊那個自通名說:「我乃管隊會總何祥是也!」這兩個是跟著卜龍帶隊大頭領,今天要給卜龍報仇雪恨。王副將未走三合,一槍一個,俱皆刺死於馬下,登時身死。後隊有郝大龍與郝大虎,二人帶兵趕到,聽說卜龍陣亡身死,二人催馬前來,把隊伍扎住,自出了本隊,說:「那個前來?敢與會總爺較量!」王緒祖一瞧,見又有六千大隊,為首的兩個賊頭目:頭一個坐騎一匹青馬,身高八尺,面如晚霞;頭戴三角白綾巾,銀抹額,迎門菇葉,鬢邊雙插白鵝翎兒,身穿紫緞箭袖袍,品藍綢子底衣,薄底快靴。第二個坐騎黃驃駒,鞍轡鮮明,也是頭戴白綾巾,雙插白鵝翎兒,粉紅緞箭袖袍,薄底快靴;面如薑黃,長眉大眼,手使三尖兩刃刀。頭一個手使月牙開山斧。二人催馬,撲奔王緒祖而來。王大人殺得性起,揮槍殺奔過去,口中大罵說:「你這一干叛國賊,望哪裡走?我結果你的性命!」座下馬橫衝豎撞,手中槍上下翻飛。郝大龍難以招架,郝大虎刀法遲慢。兩邊是戰鼓齊鳴,殺聲一片。賊的後隊安天壽已到此處,帶著無數賊將,齊聲喊殺,日色無光。王緒祖又戰敗了兩個賊將。成龍吩咐鳴金收軍。王大人回歸本隊說:「大帥,為何鳴金?我正要拿獲賊人。」馬成龍說:「這就是大人你的奇功。我叫張廣太出去,到那裡把賊人拿獲就是。你先歇歇就是。」遂派張廣太前去,務要把賊人拿住。
  張三大人一催馬,直奔兩軍陣,破口大罵:「賊人哪個過來動手?」郝大彪是步將,手持鐵棍,一聲喊說:「好一個張廣太!你望會總爺,休逞英雄!」掄棍就打,廣太用手中槍急架相還,二人在戰場之上動手。賊隊中一聲喊,又出來一個賊將,年約二十多歲,頭戴三角白綾巾,鬢邊雙插白鵝翎兒,身穿青緞蟒箭袖袍,薄底快靴,腰繫英雄帶;面似茄皮,黃眉圓眼,掄手中大砍刀,照廣太砍來。張三大人一見,急用槍架開。三人大戰多時,不分勝敗。本來張三大人不是馬上的戰將,焉能敵的了這兩員賊將?
  自己方要敗回去,只見張忠掄手中的金背刀過來,說:「賊將休要以多為勝,我來也!」飛也似直撲使大砍刀的來,叫:「賊將通名!」那個賊人說:「我乃前軍統領會總楊文治是也。你是何人?」張忠自通名姓,二人動手。郝大龍在那裡與廣太動手。賊帥金眼魔王安天壽一催座下的花斑豹,即掄手中五鳴月牙方便鏟,至陣前說:「清營你等為首的馬成龍,急速前來!會總爺常常聽說你是有名的英雄,今天出來與我較量,便是英雄。」
  山東馬在馬上一瞧,心中想到:「賊人的勢大,江蘇的兵少,我須得見機而作。我馬成龍今天死在這裡,我也不能叫賊人藐視我無能。」想罷,自己下馬,換好了衣服,摘下帽子,還是身穿山東繭綢褲褂,高腰襪子,山東鞋,小辮挽個兒,手持大環金絲寶刀。大眾一瞧,像個挑水的山東人,又像個老米碓坊的掌櫃的。自己吩咐擂鼓,只聽一聲喧。山東馬今天是想開了,死在陣前,不死陣後。來到安天壽的馬前,成龍心中說:「今天數萬賊眾來搶江蘇,我受侯爺重托,必須要與賊人拚命!我要死去,就全不管了。」又想:「賊人眾多,幾千官兵如何能敵的住?」他想罷,只見安天壽說:「來者可是馬成龍?會總爺正要拿你!」山東馬說:「不錯!你是何人?」安天壽說:「會總爺姓安,名天壽,乃是平北大帥、太平公的便是。看你趁早投降,免得受死,不失封侯之位!」成龍說:「你這個東西,真乃大膽!待我結果於你!」掄刀就砍。從賊隊中殺出無數賊將,口中大喊,齊要拿成龍。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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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回     安會總兵退白龍灘 張鎮出探清風堡



詩曰:當花對酒屢橫陳,光潤平分紫玉瑛。
  方正似郎誠可敬,卻嫌端重欠柔情。
  馬成龍正與那安天壽動手,賊隊中出來華家八彪:頭一名華文錦,別號人稱賽靈官金叉大將;二名華文秀,別號人稱白面金剛單鞭會總;三名華文章,別號人稱黃面太歲雙將,四名華文英;五名華文瑞;六名華文奉;七名華文珍;八名華文玉。在雲南楚雄府住家:人稱「八彪」。一見安會總與馬成龍動手,這八個人各擺兵刃,前來幫助。方一出隊,只見那安天壽的鏟早被山東馬一刀削為兩段,嚇得安天壽撥馬回歸本隊,傳令:「調齊大兵,務要踏平泥金崗!」郝大彪亦被張廣太戰敗,楊文治被張忠殺死,清營大獲全勝。賊人安天壽與郝家五虎、華家八彪說:「調齊馬步軍隊,觀清營人馬不多,何妨衝殺過去,生擒王緒祖,活捉馬成龍,走馬取蘇州就在今日。」說罷,吩咐進兵。此時馬成龍等三人回歸本隊。見賊人大隊殺奔泥金崗而來,山東馬吩咐望兩旁一閃,他在當中一站,等候賊人。安天壽帶大隊正望前走,猛望對面一看,只見清兵大隊分開,泥金崗裡面露出幾百尊獨龍炮來。趕緊傳令:「撤兵!不可前進!」後隊作為前隊,前隊作為後隊,回兵白龍灘。馬成龍一見,傳令進兵。左右中馬步軍隊齊望前進,追的有三四里路,不敢深追,撤兵回歸泥金崗,派探馬探賊敗至何處。成龍帶大軍回歸大營,犒賞三軍。派人守營門、巡牆子、護糧台。自己在中軍帳與張大虎、馬夢太、張廣太吃酒,議論軍情,直到二鼓以後。
  馬成龍拉著夢太出離大帳,說:「老兄弟,今天可不是我喝醉了,我觀一觀星,看看賊勢如何。」馬夢太一笑,說:「大哥,你的底別人不知道,瞞不了兄弟我,你還懂的星鬥?你把五斗、三星、十三元辰、二十八宿、九曜的星宿,你說說,我聽聽。」山東馬說:「我跟你說著玩呢,你跟我去,哨探三軍之心。賊勢特大,不知三軍之心如何?」二人望前走,所過帳房,也有睡覺的,也有說話的。內中有人說:「老哥們,我在營裡今年整十年,沒打過什麼仗。今天再未想到有會匪前來,奪搶蘇州。你我的父母妻子都在此處居住,倘若城池一破,你我全家盡喪。你我明天再與賊人打仗,安心要捨命殺賊,以圖保護守城池。」
  成龍又望東走,直到左營,只見路東有三間帳房,裡面露出燈光。成龍來至臨近,隔帳房門縫望裡一瞧,當中有一個馬紮,上面坐著一人:年約四十以外,光頭未戴帽子,身穿灰布單箭袖袍,腰繫涼帶,青緞快靴;赤紅臉,酒糟鼻子,手內拿著一把酒壺,坐在那裡喝酒。旁邊地下還坐著有十數個人,都是官兵,在那裡與他說話兒,說:「該睡了,天不早啦。」那個人說:「我今天一瞧,就知道咱們馬大帥用兵如神,你們大家全會不懂的。我好比做一顆明珠土內埋,不知何時顯放開?有朝一日時運至,也登國家九龍台。」那幾個兵丁只笑,說:「你別造謠言,聽我問你:你說馬大人用兵如神,他買這五百口棺材作什麼用啊?」那個坐馬紮的說:「咱們大帥大有武侯之風,要問買這五百口棺材,這乃是一條絕妙的計策。我知道就是不能說,此乃機密大事,恐泄漏於外,那還了得!」眾人說:「你又喝醉了。」馬成龍在外面一聽,說:「好哇!馬老兄弟,你進去問問,他是姓什麼?叫什麼?當什麼差事?我回大帳等你。」馬夢太進去,說:「辛苦眾位哥們!」那些個兵丁一見夢太進去,全望下拉;那喝酒的坐在那裡,佯佯不理。夢太說:「朋友貴姓?」那人說:「我姓衛,名鹿,我是這左營的百總。你在那營當差?黑夜來此何干?」夢太也沒穿著官衣,素常打扮。夢太說:「我在中營當差,我當什長,我來這裡找人。聽見你喝酒,念念叨叨的,我進來瞧瞧。」說罷,道少陪了,回歸中軍大帳,將此事說與成龍知道。成龍點頭說:「你我咱們四個人,兩個人睡,兩個人值夜。」說罷,大家安歇。
  次日天明,升坐大帳,聚齊諸戰將,正在議論軍機大事。只見流星探馬來報:「天壽兵敗白龍灘。又有急先鋒蕭可龍由福建鹿耳門帶有數萬賊人,順路殺奔江蘇而來。所有州縣,勢如破竹。西海岸獨龍關的總兵為國身死,陣亡文武官四十三員。請主帥定奪。」成龍與眾人一聽,面面相觀,驚慌失色。成龍說:「再探!」
  又見守營門的來報說:「外面有兩個人,一位姓鄒的,一位姓李的,前來找張三大人。」成龍一聽,心中早已明白,知道是李貴、鄒忠不放心張廣太,前來打聽打聽。知道昨天與賊人開了兵啦,二人奉夫人之命,前來探問張廣太的下落。成龍傳令,叫張廣太帶二十馬隊,前去探賊人虛實。張廣太說:「得令!」轉身出離大帳。馬夢太趕緊跟出去了,見張廣太把馬隊點好,方才要走,夢太過來說:「山東馬這是望你我有交情?是望你我有仇?派你這一去上白龍灘,一則賊人勢大,二來你的兵少,這不是成心害你嗎?依我說,我見見他,把令箭追回去,那時間你也就不必去了。」張廣太一笑,說:「好哥哥,你我兄弟身為武職,理應該臨難,為國盡忠。大丈夫處事,若遇兵荒馬亂之際,將死付於度處,當以馬革裹屍!」說罷,轉身望外就走。夢太甚是歎息。
  馬夢太與張廣太俱不知馬成龍的心事。原來山東馬一聽外邊有人來找張廣太,他自己一想,才傳這一支令箭。這是「又叫別人瞧著軍令無親,連我的朋友,我還派他去探賊哪!這樣的險差事,不能派人去。」再者說,軍營裡要是正行營,不准找人,怕有奸細勾串。他給廣太這一支令,叫他帶著馬隊去探賊去,他不去也不妨事,外邊有八方的流星探馬哨探,這是叫張廣太回自己帳中安置,盡朋友之情。
  張三大人乃是一位烈性的英雄,他總是想這個:「我一個人做國家的三品官,理應如是。」不但他不怨成龍,還感他做事週到,「倘若是派別人去,那時間叫眾人瞧著就不好了。」自己到了外邊,瞧二位拜兄在那裡拉著馬站定。廣太說:「二位哥哥,不在衙門中照料,來此何干?」李貴、鄒忠一齊說道:「我二人在衙門裡,聽見昨天有天地會賊人與官兵打仗,我等甚不放心。裡面兩位夫人也說,衙門內有姜玉在,料也無妨,他也成啦,叫我二人前來瞧瞧你們怎麼樣。你這是有什麼差事?」廣太說:「前去探賊去。」李貴說:「我二人同你一同去。」隨即上馬,帶著官兵,奔正南大路上去。走了有七八里路,只見雲生西北,雷聲響亮,少時大雨如注。李貴說:「我先望前邊找個避雨的所在吧。」說罷催馬,一直催馬望正南而去。走了約有數里之遙,只見前面有一座大莊村,煙雨之中細看,是南北的大街,路西有一座大店,店門關著,街上並無一人。
  李貴來到門外叫門,裡邊說:「是誰呀?」李貴說:「開開吧,我們來住店來啦。」裡邊出來了一個小二,把門開開,年約二十多,身穿月白布褲褂,白襪青布鞋,戴著一個草帽兒,黃臉膛,說:「你是做什麼的?」李貴說:「我們住店。」那小二一瞧,見李貴身上的灰布大褂也濕了,拉著一騎花馬,說:「我們這裡人都逃走了,店內就是我看店,你還不快逃命,我們這正南三十多里就是賊營,你還有心住店!」李貴說:「我們是江蘇水師營的,鎮張大人有緊急的差事,你不必不叫我們住。我今天要占你一個公館。」小二笑了,說:「你在台的衙門當什麼差事?伺候那位?」二爺李貴說:「你瞧著我像個跟人麼?我實告訴你說吧,連台大人我說什麼,他得聽什麼,好好的伺候我。」小二說:「你先別吹著玩,跟我進來,西上房內也乾淨;把馬交給我,拴在馬棚之內。」
  二人進了店,李貴一瞧,西上房五間,前出廊,後出廈,南房六間,東邊馬棚,北上房五間,東邊大門,裡頭是廚房、櫃房。院中甚寬大。小二把馬拴在棚內,到了上房說:「你這個好大話!今天要是水師營台大人來到,你敢說他的名字,那時間我請你喝酒。」李貴說:「我要是不敢叫他,那時間算我吹著玩;我要是叫他的時節,你請我五斤酒吧。」二人正說著,只聽外面雨也住了,亂馬奔騰。李貴站在西上房台階上,瞧著是張廣太帶眾人前來。李貴就嚷叫說:「張廣太,我在這裡叫你哪!快快的前來吧。」張三大人說:「我大哥又喝醉了,在那裡直嚷我。」帶人進去,到店內下馬,唬得小二目瞪口呆。大人進了上房,在北裡間屋內落座。二十個兵丁在外間屋內,先叫跑堂的給要酒,問有什麼菜蔬。小二說:「有雞。」「殺幾只,白煮著也好。」小二說:「我們店中沒人,叫一個人幫著我就是。」三大人派了兩個兵,去到外邊幫著小二作菜。
  少時,酒菜已熟,立時廣太三人在屋內喝酒,二十個兵丁在外面喝。李貴到了外邊去出恭去,方一到後邊,順牆根蹲下出恭。雨也不下了,他望天上一看,見牆上扒著一個藍大腦袋,瞪著兩隻眼望下瞧。嚇了李貴一跳,想要起來,地下一滑,已然拉出半截;他望下一坐,又坐進去了,站起來手提著褲子,望西屋內跑,說:「嚇死我也!」廣太說:「嚷什麼,大哥?」李貴定了神,自己又把中衣擦乾淨了,到屋內說:「是我自己肝火旺,抬頭望上一看,彷彿像有一個人在牆上扒著,嚇得我一跳。快要幾壺酒喝吧,咱們大家喝完了好走,探賊去。」又叫小二要二十多壺酒,給外邊拿出去;屋內三人又喝了幾壺酒,頭上覺著發暈,一個個翻身栽倒就地。從外邊進來了一人,舉刀照著張廣太就剁。不知張三大人性命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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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回     張廣太店中遇仇人 賽展雄山寨救豪傑



詩曰:征衣顛倒亂烏催,鈴鐸聲中短夢回。
  河月白移鴉背曉,嶺雲青入馬頭來。
  關心霖雨欣成歲,對面明山熟稱才。
  報道及門新綰綬,為聽興頌喜銜杯。
  張廣太在這清風堡內避雨吃酒,正喝了有幾壺酒,頭暈眼黑,不省人事,栽倒就地,不能動轉。外邊那二十多個後丁已栽倒在地,不能行動,俱皆受了蒙汗藥酒,原來是李貴瞧見有一個藍大腦袋扒在牆上,就是那個人。他跳下去,從前面叫開了門,進去到了櫃房。小二說:「二教師爺來啦嗎?有什麼事?」那個人說:「沒事。我問你,上房屋內住的是什麼人?」小二說:「是巡河副將張廣太張三大人。」那個人說:「好,原來是我的對頭冤家。來,你把我這一包藥下在酒內,如他要酒之時,把藥酒給他拿去,我要報仇雪恨!你把這事給我辦好了,我必重賞於你。」小二不敢不遵,把酒內藥摻好了,上房之中又要酒,小二把酒拿到上房。那一個人在西上房窗戶以外偷聽,見張廣太三人麻倒,他叫小二把門關好了,不准放一人進來。他拉出金背刀,說:「張廣太,你也有今日!我非把你碎屍萬段,萬不能少剁你一刀!」躥進了裡間屋內,過去一瞧,當中穿銀灰摹本級箭袖袍的,是張廣太,那兩個人不像作官的模樣。先把張廣太的辮子一提,掄起金背刀,照著張廣太脖頸方要望下剁,只聽店門外邊有人打門,說:「快開門!宋伙計,快開門吧!大寨主爺來了。」那要殺張廣太之人說:「別開!我出去瞧瞧再說。」小二不敢開門,只聽「克嚓」一聲,早被外邊叫門的人推開,進來有四十多個人。
  為首那個,是藍綢子的包頭,藍綢子褲褂,青緞快靴;淡黃臉膛,長眉大眼,手中拿著雙刀。那四十多個人都是拿著槍刀,在院中站定,說:「原來二弟,你拿刀要殺誰呀?」那個人說:「大哥,是你叫門,我要早知道是你叫門,早把那小輩殺啦!」那黃面目的英雄說:「二弟,你要殺誰?你說我聽。」那二寨主說:「大哥,就是與我有仇的那個張廣太。我各處找,俱不知下落,不想今天在此處相遇。我料想大哥你回去啦,不想是你來在此處。雨也住了。你等去先把店門關上,再到西上房,去把張廣太那些個人都給我把他們捆出來,那時再作道理。」這四十多人進西上房之內,把張三大人三個人與那二十個兵丁,俱搬在外邊院中。二寨主說:「大哥,我先把張廣太給殺了。」那位淡黃面目的大寨主說:「二弟不可這樣胡為。當年殺死咱們大哥那個人,是武清縣河西務的張廣太,咱們不可殺錯了好人。先把他捆上,然後再用解藥把他們解過來,問一問他是河西務的張廣太不是。世界上同名同姓之人不少,不可粗魯。」遂吩咐:「來人!把這些人先捆好,然後用解藥給解過來。我問一問,如不是咱們那個對頭冤家,咱們好好的把人家放了就是。」二寨主說:「就是那麼辦啦。」眾人把張三大人等捆好了,用解藥給解過來,甦醒多時,睜眼一看,覺得膀臂被人家捆上了。張廣太說:「好大膽匹夫!原來是賊店,還不把我給放開?」李貴、鄒忠破口大罵說:「你這些個賊人,今天瞎了眼,擅敢把鎮大人給謀害了!」那二寨主說:「你等且慢,我先問你們是哪裡的?這店裡也不是賊店,寨主爺拿你所為報仇雪恨!」那大寨主說:「你們三個聽真,與我們有大仇的,是北京武清縣的人張廣太。我們要把他拿住,碎屍萬段!你們三個要不是,可趁早說明白了。」張三大人一聽,心中說:「這些個賊人用這話繞我,叫我臨死還得輸了嘴。此事我焉能受他人之計?」隨即答言說:「你等這些個賊人,既說我與你們有仇,我正是京都順天府武清縣河西務的張廣太!你要殺就殺,何必多問!」那二寨主說:「大哥,你不必多問。我正找不著他,待我先殺了他,替我兄長報仇雪恨!」說罷,掄刀就要往下剁。大寨主說:「二弟且慢,我還有句話說。」又問李貴、鄒忠說:「你兩個人是他的朋友,他到底是姓什麼,叫什麼哪?」李貴說:「放你媽的屁!我三弟早就告訴你,你為何還問我,是怎麼回事哪?」二寨主一聽,說:「大哥,你不必多問他,我先殺了張廣太,然後再說吧。」舉起手中的刀,照定三大人的脖頸望下就剁。大寨主一瞧,後面飛身一腳,正中在二寨主的胳膊上,「噹啷啷」一聲,二寨主那口刀就扔在就地,一轉身,說「好哇!你為何反幫助外人動手?這是所因何故?」大寨主說:「不是我踢你,在這清風堡店內惹出一場大禍。此地乃江蘇地面,殺完了,倘若是走漏了消息,那時豈不連累店家?我在旁邊要說你,恐怕晚了,故此我踢你一下。二弟,你不必多心,咱們把他帶回山寨,任憑殺剮存留,劣兄絕不管閒事。」二寨主說:「我只要給我哥哥報仇雪恨,萬不能饒他!」吩咐眾嘍兵:「把他們的馬拉出來,將這幾個人都捆好了,馱在馬上回山。」又從懷中掏出幾錠銀子,說:「小二,這是白銀二十餘兩,給你吧,他們與我有仇,你與我無仇呀,不能白使喚你,你拿著作為零用,我等去也。」
  二位寨主帶著四十多個嘍兵,把那二十三個人馱在馬上,他二人騎了兩匹馬,出離了清風堡,一直望南。張廣太不認得這兩寨主,也不知在何處與他結下冤仇,又想不起來,心中甚是煩悶。又瞧這兩個人的穿著打扮,不像天地會,心中不解其意,口內罵不絕聲,又不能問。
  瞧著走了有數里之遙,正南有一座山口,進了山口走了不遠,又望西走,一片沙場。正北是山,山上有寨,只聽外邊樹林內一片聲喧,出來了四五百人,齊說:「接二位寨主!」請了一個安,兩旁一站。那為首大寨主說:「到山上再說。」一同到了山寨,二寨主說:「你我在分金廳上落座。」這座大山寨分金廳是明著五間,東西配房各十間,後邊俱是軍裝庫、糧草等物,兩旁擺著刀槍架子。大廳頭前,埋著四根黃鬆木的柱子,俱有六尺來高,為的是開膛摘心用的。叫嘍兵先把張廣太三個人捆在東邊那柱子,上用涼水澆頭,開膛摘心。手下嘍兵把三個人捆好,把大木盆放在三個人的跟前;又挑過兩桶水來,拿過一把牛耳尖刀,說:「請二位寨主,是叫誰殺他?」二寨主說:「待我親自動手!」
  方站起身來,要殺張廣太,大寨主說:「二弟且慢,我有幾句話望你說,冤家宜解不宜結,咱們大哥已然被張廣太給殺了,事到如今,若依我之見,倒作個整人情,把他們放了。」二寨主一聞此言,氣往上一衝,說:「你是我師兄,死的是我哥哥,活著時節待你也不錯,教你能為武藝。今天我把仇人拿住,你不說替我哥哥報仇,你反說把他放了。今天我非殺他不可!」大寨主說:「你望張廣太有仇,你望別人也有仇嗎?那姓鄒的與姓李的,連這二十個兵,你都交給我,我不能放他們,帶在後邊,由我發落。還有一件事,大哥被害的那一張圖樣請出來,當中供好了,你祭奠祭奠,磕幾個頭;然後把這張廣太開膛,把他的人心也放在桌兒上。我也不管了,你就這樣辦理吧!」先叫人把李貴、鄒忠鬆開,拉到後空房之內,把那二十個兵丁就抬到後邊去。李貴破口大罵說:「小子們,你先把你李大爺給殺了吧!」鄒忠也是罵賊。惟有張廣太一瞧,把兩個拜兄弟搭在後邊,自己也不言語,心內說:「大丈夫視死如歸,何必多想,無奈我不知道與這個賊人有何仇恨?」那位大寨主過來說:「我也救不了你了,我也不忍心瞧著你死,我到後邊去了。」
  大寨主走後,過來幾個嘍兵,在分金廳前頭擺了一張八仙桌,從裡邊出來一個嘍兵,手中拿著一卷畫兒,在那柱子上釘了一個釘兒,把那軸畫兒掛上。張三大人一瞧,心中想到:「我倒是瞧瞧那畫上是怎麼回事。」只見那個嘍兵把畫兒掛上,上面畫的是一個葡萄架,葡萄架底下擱著一把椅子,上面坐著一個少婦,畫的是千嬌百媚,萬種風流,不亞當年西施女。旁邊站著一個少年男子,不是大清國的打扮,穿的是古來的衣襟,頭上戴如意巾,雙垂燈籠走穗,迎面八寶珠,身穿百花打子襖,白綾襪子,雲履鞋,年約二十多歲,把那少婦兩條腿用手一拿,要行那雲雨之事。張廣太一瞧,心中說:「這是《金瓶梅》潘金蓮大鬧葡萄架。他說我殺了他哥哥,我永遠不做那苟且之事,真是怪道!」那二寨主一瞧,說:「你這些個混帳!在此把我的一張玩意兒拿出來何干?這是潘金蓮大鬧葡萄架,還不給我拿開嗎!我哥哥的那一軸影像,是在我住的那間屋內箱子裡邊,一軸舊的。」
  那一個嘍兵又去到裡邊屋內,拿了那一軸字畫兒來,上面掛好了。張廣太一瞧,上面是畫了一片水,水上有幾只官船,船上有一桿黃旗,上面有字,是「欽命上海道哈」。船頭上站著一個人,頭戴著青色綢子罩頭帽,灰色綢子裌褲夾襖,薄底青緞子快靴,看那面目彷彿像自己的模樣。又見那邊有一隻船,船上有二十多個賊,為首有一個藍面目的大漢,手中拿一口金背刀,在那裡站定,咽喉之上著了一避血桷,是被那個少年穿灰色的英雄打的。張三大人一瞧,才知道是當年在滄州殺水寇,跟哈四大人之時結下了冤仇。此時自己才明白,也不言語了也不知那兩位寨主姓什麼,叫什麼,自己惟有閉目等死而已。
  又見過來了一個嘍兵,年約三十多歲,穿著一身青衣服,手中拿著一口刀,他在那三大人面前站定。只聽二寨主說:「殺他!取出他人心,再作道理!」只見那一個嘍兵手拿明晃晃的那一把鋼刀,他來在張三大人的面前,把那一把牛耳尖刀手中一拿,照著廣太的心中,刀尖望著那心嘴上一刺,只聽得「噗哧」一聲,紅光崩冒,鮮血直流。不知廣太性命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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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回     韓寨主聞信訪胞妹 蕭可龍會兵搶蘇州



詩曰:東馬南狐史具存,要將讕語遣朝昏。
  雌雄雞已祠秦闉,內外蛇還鬥鄭門。
  行處蜣螂仍化羽,夢中蝴蝶與招魂。
  空花幻影憑誰解,待向通人細討論。
  二寨主叫那個嘍兵開張廣太的膛,刀尖方要入前胸,後邊來了一支袖箭,正中那嘍兵的手腕子上,「撲哧」的一聲,是那支箭中在手上,鮮血直流,是那嘍兵的手流了血了,把那牛耳尖刀也扔了。二寨主回頭一看,見是大寨主,不由無名火起,說:「大哥,你屢次要救張廣太,是所因何故?」原來這位大寨主姓謝,名祿,別號人稱賽展雄,原籍是天津府滄州人氏,乃是大盜韓成公的門徒。自幼父母雙亡,從師學藝,練會了拳腳、棍棒。因為韓成公被害之後,他逃走外省,到了此處山口。這山名青龍山丹鳳嶺,有一個山賊,名叫金四虎,帶著有五百多嘍兵下山,打劫過往客官,正遇謝祿,二人一交手,金四虎被謝祿一鏢打死,過來了好幾個嘍兵頭目,說:「寨主已死,這位英雄本領甚好,就請為本山之主!」大家跪倒,請謝祿上山。謝爺也是沒有甚麼准住處,何妨暫在此山住下,耐等時來,再為打算。就上山查點倉庫軍裝、嘍兵的花名冊。在山寨三天,就傳下一支令,說:「頭一件,不准搶奪婦女;第二件,不准進近山的村莊,欺負人家。」每日傳授這些嘍兵練刀槍、棍棒,住了三年有餘。這一日,他二師弟韓虎找他來啦,接到山寨擺酒,二人提起昔年之事,問韓虎說:「你大哥韓龍與師妹韓紅玉現在哪裡?」韓虎歎了一口氣,說:「我大哥韓龍是那年在滄州河口,帶著些個綠林的英雄,在河口截搶一隻官船,那船上有一個人甚是勇猛,自通他姓張,行三,把我大哥殺死。我後來一訪問,那姓張的是武清縣西河務的人,名叫張廣太,跟的是上海道台哈紅阿。我要替我哥哥報仇雪恨,我找到上海,又聽說是他升往外省去了。我訪問妹妹紅玉,並不知下落。因此我在各處雲遊,一則尋找小妹的下落;二則找仇人,我要替兄長報仇雪恨。今天得遇兄台,也是三生有幸。」謝祿也把自己別後的事情說了一回,就留他在這青龍山為二寨主。
  今天是二人聽說是天地會反了,二人下山探聽探聽賊的糧台在於何處,他二人打算著要搶賊的糧草。二人分兩路哨探去了,正遇下雨,二寨主回到清見堡,遇見了張廣太,也是冤家對頭窄路相逢,他正要殺,謝祿也趕到,拿至山寨。謝祿實心要救張廣太,無奈他又不肯得罪師弟,故此躲在後面,聽見那李貴、鄒忠說:「咱哥兒倆不想今朝死在這裡。」李貴說:「二弟,你不必胡思,念你我與三弟今天被山賊所害,咱們這一點靈魂不散,給咱們弟媳托一個夢,他兩個人俱是全身的本事。胡氏弟媳,他兄長現任保定府台胡忠孝;那韓氏弟媳,他娘家是滄州人氏,他父親韓成公被殺,他還有兩個兄長,我常聽他對我說,一個叫金睛太歲韓龍,一個叫藍面天王韓虎。」這賽展雄一聽,說:「不好!」進了屋子,說:「你二人方才說的是些個什麼?再照樣說一回,我聽聽。」李貴知道這大寨主是一個好人,又把與鄒爺方才說的話說了一回。謝寨主問說:「你等果然知道韓紅玉是張廣太之妻嗎?」那李爺說:「一點不假。」謝祿說:「既然不假,何人為媒?何人給他們辦事?」李貴又把張廣太當年之事說了一回。謝祿轉身望外就走,方一到前廳,只見那個嘍兵在那裡用刀要刺張廣太的前胸。謝爺是急啦,說話也來不及,乃掏出一支鏢,照著那個嘍兵就是一袖箭,正中那個嘍兵的手上。二寨主衝衝大怒,說:「好一個謝祿!屢次攔阻於我,是所因何故?」
  過來就要與謝爺動手。謝祿說:「你不必著急,我有話與你說。咱們老人家就留下你兄弟二人,還有別人沒有?」韓虎說:「還有我那命苦的妹妹韓紅玉,不知他現在哪裡?」謝祿說:「就是張三大人之妻。」韓虎說:「你怎麼罵我呀?我妹妹焉能給他為妻!」謝祿說:「你不信,你去到江蘇水師營的台衙門就見著了。」韓虎說:「來人!給我馬,天也黑了,我去那裡訪問訪問再說。可不准把張廣太給放了!」那被袖箭打的嘍兵也就過來說:「二寨主交給我看他,萬也走不了他!」
  韓虎上馬,下山奔副將衙門去。走了有一夜,天色大亮,到了副將衙門以外,見有兩個老門軍坐在那裡說閒話。那個年邁的門軍說:「老弟,你不知道,我今年六十二歲,在營內有三十多年,也沒有瞧著今年這樣亂。」韓虎過去說:「二位,這裡是副將衙門,裡面有一位夫人韓紅玉嗎?」那個老門軍一瞧他長的五短身材,藍臉膛;穿著一身青,拉著一匹馬,說話很楞。見他一問,這兩個人回頭一瞧姜玉來了,說:「你問那位吧。」韓虎一瞧姜玉,穿著青洋縐大衫,青緞靴子;淡黃臉膛,蛤蟆嘴,一臉酒糟刺。韓虎一瞧,說:「你知道這是張廣太的衙門?我問你,韓紅玉在這裡嗎?」姜玉一聽,氣往上衝,過去照著那個韓虎臉上就是一掌。韓虎也沒有防備,正打在鼻子上,鮮血流出來了。姜小爺罵道:「不要臉的東西!這還了得,滿嘴胡說的都是什麼話!」韓虎過來揮拳就要打,那兩個老門軍過來說:「朋友,且慢著,你問這話是因何而起?大清早晨的,你就這樣滿嘴裡胡說,提我們大人與夫人的名姓,你還講打哪?」韓虎說:「我來找我妹妹韓氏紅玉。」姜小爺一聽,說:「原來是韓大舅,我不知道,你別怪我。我進裡面去稟報一聲,叫裡邊我三嬸母也喜歡喜歡。你可別走,我進去回稟去。」
  姜玉進去,裡邊韓氏夫人與胡氏夫人方才梳妝完畢,正在那裡吃茶。見姜玉笑嘻嘻的說:「二位嬸母,我方才到外邊遇到親戚啦!我韓舅舅來在衙門外,他說話也有點粗魯,我們兩個還鬧起來了。後來有人勸開,我一問,方知道是韓舅舅到了。」韓氏又細問了一遍,說:「你快出去,有請!聽你說,許是你二舅來啦。」姜玉出來說:「韓二舅,裡邊有請!」韓虎跟著姜玉進去,到了裡邊,是上房五間,東西配房各三間。從上房內,韓氏、胡氏二位夫人出來迎接,還有四五個老媽兒跟隨。韓紅玉一瞧二哥,自從家中分手,天南地北,音信不通。這韓虎他又是一個粗魯人,兄妹見面,痛哭一場。讓到屋內落座,老媽倒過茶來。
  韓紅玉說了自己分手的那些苦處,又問說:「二哥,你當年在哪裡哪?
  幹什麼為生?我那大哥他在哪裡哪?」韓虎「欸」了一聲,說:「我當時你別管我作什麼,大哥是被人家給殺了,我也不能報仇。」韓氏夫人一聽,不由有氣,說:「二哥你還是英雄男子漢,連自己哥哥的仇都不能報了?你告訴我,我必要替大哥報仇雪恨!」韓虎一擺手,說:「不成!此時這仇人我倒拿住了,有心要報仇,無奈我一見賢妹你,我就不能給哥哥報仇啦!」韓紅玉一聽,說:「二哥,你說這話,我真不明白,你到底說是誰呀?」韓虎說:「你問,你也是白問。」韓氏紅玉說:「我倒問問是姓什麼?叫什麼?你不成,還有我哪!拿住那害我哥哥的,非把他碎屍萬段,方除我胸中之氣!」韓虎說:「你當真要問?就是巡河副將張廣太,把你我哥哥給殺在滄州河口。」韓紅玉一聽,把臉一紅,他心中說:「那可殺不的!」自己楞了半天,說:「自顧咱們說話,我也沒給你們引見引見,那是我的胡氏姐姐,這是我二哥。」胡賽花道了一個「萬福」,韓虎還了一個揖。他自己也不多說話,胡氏夫人問了幾句閒話。他站起來要走,韓氏說:「何必忙,吃完了早飯再走吧。」韓虎說:「你不知道,我也不必細說,那張廣太還在我山寨內著呢。我在清風堡店內拿的他。我要走了。」說完了話,站起身來望外就走,姜小爺說:「跟你去吧!」韓虎也沒聽見,到了外邊,把自己那一匹馬拉過來,上馬就走。
  到了山寨,見裡面大家正在那吃酒之際,張廣太在上座。他原來是他昨夜晚上走了之時,大寨主把張三大人就放下來,又叫人去把鄒、李二人放下來,也把那二十名官兵放下來,大家吃酒。謝祿自通名姓,說:「張三大人,我二弟他是個粗魯人,不必與他一般見識,凡事都看在我的面上。再說,咱們也是這樣親戚,不知不罪。」廣太說:「大哥,我方才多蒙護庇,今已然都知道是親戚了。這事也不怨韓二寨主。我當初未得時之時,跟哈四大人在滄州,不錯,是殺了一伙水寇,我也不知是誰。今日來到此處,我不想遇見此事。」大家喝完了酒,天已有三更時分,大家安歇睡覺。
  次日天明起來,廣太要走,謝祿說:「大人再少屈片刻。吃完了早飯,再等著我二弟回來,我與他商議商議,帶著我們這山寨之眾,求大人收用,這就改邪歸正。」張廣太說:「此事甚好。國家正在用人之際,你二人也得個出身上進之道。我可不是統兵的大帥,我們馬成龍大哥管理這馬步軍隊,我是奉命來到此處探賊,只因昨天下起雨來,我在那清風堡店內遇見你們,我還未去探賊。那教匪賊人營紮在何處?還有多少賊兵?」謝祿說:「大人不必惦念。我派一個頭目帶本山二十個人,去哨探天地會八卦教的虛實,回來報你我知道就是。」探馬走後,他與廣太三人,連他四個人喝著酒。天有日色西斜之時,只見韓虎進來一瞧,謝祿說:「二弟,還不給三大人賠罪嗎?」韓虎說:「張大人,咱們都是親戚,不必念那昨天之事。」謝祿把要歸降、帶嘍兵去打賊的話說了。韓虎很願意,他又給張廣太賠了罪。張三大人說:「二哥,咱們既往不咎,喝酒吧!」正喝著酒,探兵來報說:「安天壽又添了九萬兵,又來了一個帶兵的頭目,叫急先鋒蕭可龍。」廣太說:「咱們走吧,回歸大營」二位寨主放火燒了山寨,帶領八百嘍兵,跟著張廣太一直的奔泥金崗去了。
  到了泥金崗,天有四鼓時分,到了就在那正東安營,天色大亮,帶著韓虎、謝祿,說:「李貴、鄒忠二位哥哥,你們回衙門去吧,我要進營先見大帥。」又叫韓虎、謝祿在營門外站定,自己先進去,正見成龍升帳議論公事。又見流星探馬跑上了大帳,說:「報稟大帥,天地會三路走馬搶蘇州。」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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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回     眾英雄大戰蕭可龍 王天寵金鏢定蘇州



詩曰:秋潮卷堞畫旗開,鐵騎銀髯上戰台。
  諸葛有謀偏不用,子山作賦但名哀。
  胸中愁憤向誰吐,眼底干城幾輩才。
  海國蒼生焦爛後,隔江猶望謝安來。
  成龍正在大帳議論軍情,探子來報說:「急先鋒蕭可龍由福建鹿耳門進兵,圖搶十海島,所過州縣,勢如破竹。近日與安天壽合兵在白龍灘,今天調齊三路馬步軍隊,殺奔泥金崗而來。」成龍吩咐:「再探!」探馬下去,廣太上了大帳,見成龍行禮,說:「大帥在上,我前天奉命哨探白龍灘,安天壽與蕭可龍合兵一處,賊勢浩大,元帥須善防之。還有卑職路過青龍山,有本處的團練鄉勇八百名,有兩個團頭,一名謝祿,一名韓虎,願舉義兵幫助大帥退賊。他二人現在營門外等候大帥軍令,八百練勇紮在正東不遠。」山東馬一瞧張廣太回來,心中認著他沒探賊去,今天一聽回稟,才知道他實在是去了,連忙吩咐軍政司:「記張廣太大功一次。」又傳令出,將謝祿、韓虎傳進來。手下武軍官出營門,一瞧謝祿、韓虎,說:「大帥傳你二人進去。」二人隨令進營門,一瞧那一種威嚴,甚是可怕。正當中坐定馬成龍,面如紫玉,掃帚眉,大環眼;頭戴青泥得勝盔,大花翎,二品頂戴。左邊是陸營的總鎮王緒祖,右邊是權營義長總理營務處下江總鎮飛天豹呂慶,兩旁站定有參、副、游、都、守、千、把、外委、兵,左右五百親兵隊,俱都是懷中抱著披刀。這一班武官,有花翎的花翎亂擺,無花翎的插尾搖搖,官兵都是號衣戰裙。謝祿、韓虎二人雖則佔山為寇,總未見過這軍的威嚴。兩旁刀斧手、旗牌官,真是令下山搖動,帳上鬼神驚。兩個人跪倒在地,謝祿不敢說話。韓虎楞頭楞腦似的卻敢說舌,說:「大帥,我叫韓虎,他叫謝祿。我們兩個是青龍山的大大王、二大王,帶著八百嘍兵前來歸降。」
  馬成龍一聽,不像官話,見韓虎一臉的野性,「這得先給他一個下馬威!」想罷,把虎掌一拍,說:「好一個膽大的山寇,分明是與賊同伙前來臥底。左右刀斧手,將這兩個山寇給我好,推出營門外梟首級,前來見我!」左右一聲答應,將二人好,推出大帳去了。張廣太過來說:「刀下留人!」說:「大帥不可,這兩個人說話有些魯莽,求大帥念其山野無知之人,不必望他一般見識,看在職員身上。」成龍說:「這有令箭一支,把他二人給我帶進帳來。」
  廣太出了帳,到了營門以外,只見韓虎望謝祿二人說話。韓虎說:「大丈夫生而何歡,死而何懼。這必是那張廣太那小輩出的主意,把咱們兩人誆到這裡來,給殺了。好哇,死後也饒不了他,做了鬼把他也捉了去!」正說之間,廣太來到二人面前,說:「二人不必多疑,我特意前來救你二人。」吩咐把他二人給鬆開。廣太說道:「方才是你把話說錯了。你別說你是青龍山的大王,你就說你在那裡住家;手下帶的別說的嘍兵,你說是團練鄉勇。走吧,跟我回去,照著我這樣說話。」廣太帶二人轉回大帳。韓虎說:「謝過元帥不斬之恩。方才我說錯了,別說是青龍山的山大王,就說是在那裡住家;我手下帶的人,別說是嘍兵,就說是團練鄉勇。」成龍說:「把你二人的隊伍調齊,在泥金崗外,不必換旗幟。少時有一場凶殺惡戰。」方才吩咐已畢,只見探馬又來報道:「賊離此有三十里之遙。」成龍調左營張廣太帶五百馬隊居左,右營王緒祖帶五百馬隊居右,自統中軍二千馬隊,派飛天豹呂慶護理糧台底營。
  成龍帶大隊出泥金崗南口以外,一瞧謝祿、韓虎那八百飛虎兵,看此精銳,俱在當年。兩桿門旗是「青龍山」,謝祿在步下使的是雙刀,韓虎使的是金背刀;一個黃臉膛,一個藍臉膛,成龍甚喜。只見正南塵沙蕩揚,土雨翻飛,殺氣騰騰,遮住日色的光華。成龍正觀看之際,只見從正南如旋風相似,來了五千馬隊。兩桿白門旗,分為左右,當中一桿白八卦旗,大纛以下有一匹青馬,馬上馱定一人。那為首的賊將跳下馬來,瞧他身高約有一丈,頭戴三角白綾巾,金抹額,鬢邊雙插白鵝翎,迎門菇葉,身穿寶藍緞子箭袖袍,紫戰裙腰繫英雄帶,足登白底快靴;面如晚霞,兩道紅眉毛,一雙大環眼,鼻樑高滿,四方口,海下一部黃焦焦的紅鬍鬚;腰中佩帶綠魚鞘的太平刀,手中擎著一條渾鐵點鋼槍,人是英雄,馬是豪傑,威風凜凜,相貌堂堂。兩旁站著步下四員偏將,全是齊眉棍一條。再望賊的後隊一瞧,但見那塵沙蕩揚,遍地是賊。八卦旗分乾、坎、艮、震、巽、離、坤、,圍著帶兵的頭目,俱在八卦旗下,大約總有二百多個頭目,漫山遍野而來。成龍看罷,遂問:「那位大人先將賊人前驅拿住?」旁邊有副將王緒祖答應,催馬出離本隊,直撲賊人先鋒隊而去。
  原來是安天壽兵退白龍灘,正待要想奇計暗取蘇州,遠探報道:「急先鋒蕭可龍大隊全軍至此。」安天壽派謝家五虎前去迎接,還有華家八彪將。急先鋒蕭可龍迎到子午營,他的大隊也紮在此處。兩軍合為一處,共有十六萬賊兵,水路的船又不少。這蕭可龍帶著二十四員賊將。俱都是能征慣戰的英雄。內中有一個軍師,姓馬,名通,人稱蓮花道。此人善曉妖術邪法,乃是八路督會總賽諸葛吳代光的徒弟,跟蕭可龍為兼軍都會總,一同蕭可龍來至安天壽的大寨。安天壽說:「蕭兵主,你我奉八路督會總的篆牌,定於八月中秋在江蘇省城會兵,與李天一大家共取蘇州。此處分兵三江兩廣,地面俱歸咱們天地會教中,不想一字並肩王、二督會總吳德機關洩露,自己逃向峨嵋山去了。福建會館有老龍神馬鳳山師,帶在會總任山共有十一家會總,在此處臥底。事到如今,俱皆死去、逃去,不知下落。我帶兵到之時,有馬成龍在泥金崗紮隊,我打了一個敗仗,我故兵退此處。事到如今,二弟至此,有什麼高明主意?」蕭可龍說:「安大哥不必多慮,小弟至此明天進兵,管保走馬得蘇州,不費吹灰之力。我有一員勇將,也在雲南八勇之內,此人姓楊,名芳,人稱雲南五勇士、鐵槍無敵大會總,現在帶前營先鋒隊,逢山開路,遇水成橋。明天我派他帶前部馬隊,我自居中軍,安會總你帶後隊,作為接應。兵分三路,踏平泥金崗,生擒馬成龍,活捉顧煥章,務要進取蘇州城!」說罷,大家喝酒,直吃到月上三竿,方才安歇睡覺。
  次日天明,派楊芳為先鋒,進兵泥金崗,率大隊賊軍進兵前敵,帶領的是飛虎隊鐵槍無敵大會總。一瞧泥金崗紮著一支官兵,左邊有五百馬隊,右邊有五百馬隊,當中倒有二千步隊,有一對門旗,上邊那一桿是「臨敵無懼」,下邊這一杯是「勇冠三軍」,當中一桿大作纛,旗下有帶兵的大帥。只見右邊隊內出來了一員武將,身背後有一桿白七星旗,白馬上騎著一位英雄,手擎著虎頭鏨金槍,一聲大罵說:「好一班的天地會八卦教的賊人!來,來,來!與我白面瘟神王緒祖較量幾合。你快通名姓!你是叫什麼名字?你家王大人槍下不死無名之鬼!」這說書的每逢對陣,必要各問名姓,這是為何哪?所為的是得勝前來報功,殺死是有名的賊將。
  閒言少敘,書歸正傳。那賊將聞聽,說:「王緒祖,你不必逞英雄!我乃是雲南八勇士之內的英雄,我名楊芳,別號人稱雲南五勇士、鐵槍無敵大會總的便是。來!你與我戰三百合,才算你是一個英雄哪!」王緒祖說:「好大膽的教匪,焉敢這樣無禮!」擰手中槍,照定楊芳就刺。楊芳用手中槍就望上相迎。兩個人都是使槍,真稱起棋逢對手,將遇良才。二人戰夠多時,難分高低上下。殺的王緒祖怒起,說:「好一個小輩!」自己把家傳的那神槍的門路施展開了,照著楊芳面門一刺,楊芳急用槍相還。王緒祖把手中槍望後一抽,那賊人的槍就迎空了。王緒祖趁勢一槍,把楊芳刺於馬下。後邊有跟王大人的,過去把著級割下。那邊又過來了郝大龍,也被王副將結果性命。郝大虎與郝大彪、郝大豹,俱死在王大人的槍下。惱怒了那為首的急先鋒,他一擺倭瓜紫金錘,一催座下黑麒麟,大嚷一聲說:「王緒祖,休要逞能!來,來,會總爺與你分個上下!」照著王大人催馬殺來。
  王緒祖抬頭一看,但則見那員賊將甚是雄壯:頭上戴三岔白綾冠,二龍鬥寶,金抹額,鬢插白鵝翎兒,身穿紫緞子箭袖袍,藍戰裙,大紅綢子中衣,青緞子快靴;面如青泥,兩道重眉,一雙大環眼,方面大耳,海下微有鬍鬚,是連鬢絡腮,露出兩鬍子茬兒來。坐騎的那一匹黑麒麟,真是:走陣急,躥崖快,躥山跳澗如平邁;好似鐵腳黑麒麟,日行千里的烏蟹寨。
  王緒祖看罷,心中說:「細看此人,倒是一團的威風,我與他要是動手,必須小心才是。」看罷,說:「賊人通名!」那邊一聽,說:「你要問我,我乃是四川峨嵋山通天寶靈觀八路督會總殿前官拜威勇侯、平北大將軍,總領福建、廣西馬步軍隊督會總、急先鋒蕭可龍。你是何人?要知時達務,理應知順天者昌,逆天者亡,早歸降我們,免遭塗炭之苦!天下者非一人之天下,乃人人之天下也;惟有德者居之,無德者失之。你大清自入關以來,不思收攬英雄,權臣用事,常有含冤的英雄受那勢利不人之氣。我家八路督會總自起義以來,得了天書三卷,所謂應天順人。我瞧你這江蘇地面,官兵不過幾千之眾,戰將也沒有什麼出類拔萃之人,何不早早的歸降,以圖上進之道!」王緒祖一聽,說:「你這一個無知的匹夫!我乃是堂堂正正奇男子,受大清國的皇恩,焉能像你這些個無知的匪賊,不知三綱、四大、五常、天地君親師的賊人!來,待我先殺你這匹夫!」擰槍就刺。只見那蕭可龍把手中的錘望上一揚,分左右手分開,見槍奔面門而來,他用那錘望外一推,那王緒祖的槍幾乎撒手,馬望南一躥,在賊人的馬東邊望南走。蕭可龍用雙錘蓋頂一砸,王副將打算要躲也來不及了,腳一甩鐙,望馬前一跳。急先鋒的那兩柄錘正從他脊背上擦著砸在那匹坐騎的腰上,把那馬砸死,王副將敗回本隊。成龍又派呂傑出去,也帶傷敗回來。守備王善出去陣亡。書要簡短,一連敗清營九陣。
  山東馬又派馬夢太出去。瘦馬正與那些個參、游、都、守在那裡吹哪,說:「這個賊,我出去就把他結果性命,不用費事。」方說到這裡,聽成龍那裡派他出去,自己拿短把刀到了陣前。那蕭可龍殺的性起,下了馬,自己擺著錘要戰。馬夢太還是與人家說了好些個貧話,掄刀就望下剁。急先鋒的錘望上一迎,把那夢太的短把刀磕飛。夢太回身要跑,被人家一腳踢在背後,扒在就地。蕭可龍過去用腳蹬著,把雙錘一舉望下就砸。不知夢太性命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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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8-31 08:04:25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八回     張廣太酣戰急先鋒 蕭可龍出遇王天寵



詩曰:零脂剩粉舊池溏,豔雨淒風古戰場。
  一點紅心千載血,幾分黃土六朝香。
  人歸拾翠時將晚,花落留春住不妨。
  未免有情情繾綣,鷓鴣啼罷又斜陽。
  馬夢太在兩軍陣前正被蕭可龍一腳踢倒在地,脊背朝上。那蕭可龍他用腳蹬著馬夢太,說:「好一個無名小輩!也來在我跟前送死!」馬成龍與眾人一瞧,說:「不好!馬夢太要死在賊人之手。」大家乾瞧著,也是救不了他。只見蕭可龍擺錘大笑,說:「不想你等都是些個無能之輩!」方舉錘望下打,只見一陣塵沙,夢太抓刀就望回跑。原來是夢太他被蕭可龍踢倒,自料想活不了,用手抓了一把土,望著賊人面門一揚,迷了他的兩目,鬧了一嘴土,蕭可龍腳蹬不穩,望後退了兩步,馬夢太自己抓刀跑回了本隊。蕭可龍說:「好一聽混帳東西!你不是朋友!楞把我給鬧了一臉土。我再要拿住你,絕不饒你!」
  只見張廣太催馬出離了本隊,大喊:「賊人真可惱,你望哪裡走!我必要生擒你這小輩!」原來是張三大人他在本隊之內一瞧,說:「這些個賊人來的勢大,怕今天泥金崗不好,我受國家皇恩浩蕩,我何不去與那個賊人拚命!」催馬直到陣前,自己想:「能死陣前,不死陣後!」一擰手中的槍,他大罵賊人。那蕭可龍一瞧見張廣太,又聽得那身背後有人說:「會總爺,你不可放走來的這人,他就是當初的張廣太,也是咱們教中人,反了歸降大清。會總爺,你老人家必要把他拿住就是了!」蕭可龍一見廣太端槍奔自己刺來,他那倭瓜擂鼓金錘望外一磕,張三大人如何敵的住,那支槍早就鬆手啦,腿望外一磕,卷回馬來,一直的望回就跑。
  只見那邊對面來了一個英雄,大嚷說:「張三大人不必著急,我來拿這賊人!」廣太一瞧,那個人身高九尺,身穿藍綢子一件長衫,青緞子抓地虎靴子,手擎雁翎刀:面如白玉,兩道綠眉毛,一雙大環眼,三山得配,臉上帶著一臉的水鏽,兩隻眼睛滴溜溜的亂轉。
  來者這一位英雄,姓王,名勇,字天寵,別號人稱小白龍,自前在黃河灣與顧煥章分手。說書的一張嘴,難說兩下裡話。那王天寵就在三江兩廣地方游逛各處的名山勝境,到處行俠作義,除惡安良,永不偷人家。他要沒有錢使用、訪問那裡有賊的窩巢,他去訛賊。如若給他,萬事皆休;如不給他,要與他動手,輕者帶傷,重者廢命。綠林中聞名喪膽。望影心驚。
  這一日,到了福建地面,手內無有盤費,王天寵一想:「也是真沒有主意啦,我今天破了戒吧,就在此處打劫過往的行路之人,暫顧燃眉之急。」一瞧前邊有座鬆林,穿林有條大路,小白龍王天寵就在樹後一等,等了有兩三個時辰,不見有一人過來。正等的著急,只聽那邊小車兒「吱扭吱扭」響,王義士一聽,心中說:「買賣來了!」再一細看,涼了半截,原來是一個磨剪子洗鏡子的。小車是一個輪子,上面放著一塊磨刀石,推著過去了。王勇心內說:「我劫他作什麼,我再等一個有錢的就是了。」讓過磨刀的去,他自己站在鬆林,又等候多時。
  只見那邊又來了一個少年男子,年約二十多歲,身穿藍布褲褂,白襪青鞋,身背著一個大包袱。王勇說:「你站住!」把手中的木棍一舉,那個少年男子把包袱一扔,說:「好漢爺饒命!我包袱內是我才從我舅舅家中借了來兩三件棉衣服。我家離此不遠,我父母俱是傷寒病,還沒有出汗。家中當賣已空,無外求借,我才到了我舅舅家中借了這幾件衣服。好漢爺要,就拿了去,我一家人該死了。」說罷,放聲痛哭。王天寵說:「你去吧。可惜我腰中未帶銀錢,若帶銀兩,我周濟你幾兩,你倒是一個孝子。你在什麼莊村住家?晚半天我給你送銀子去。」那少年男子說:「好漢爺要問,我就在前邊太平莊。我姓張,名永,在村西頭路北裡住:籬笆障,三間草房,院中有一顆棗樹。」王勇說:「你回去吧,我少時必有道理。」那少年男子竟自去了。王勇又在這裡等候多時。
  日色將幕,只見從那邊來了一個人,年約三十有餘,身穿藍縐綢大衫,白襪雲履,低著頭望南走。王勇把手中木棍一擎,大喊一聲說:「快留下買路的金銀,放你過去;如若不然,我定要結果你的性命!」那人一聞此言,說:「罷了,這一條道上劫路的太多!我方才在這北邊有五里多路,被一伙人把我一騎馬、五百兩銀子,還有被套,俱被他人劫去。當時雖則他們未要我的命,我自家也活不成了,惟有一死而已!好漢爺,你要殺便把我殺了,這身衣服都是你的。」王天寵一聽,說:「好哇,我本就是等了有一天,原來在我上站上有賊。你姓甚名誰?跟我走到那裡,務要把你的馬匹、銀兩給你要回來。」這人說:「我姓李,名永福,在京都前門外綢緞店作生意。我這是回家,今天遇見好漢爺,若能把我的馬匹等件給要回來,我分給你一半。好漢爺,你跟我走。」
  二人一直奔了正北,走了有五六里路,說:「前面有一個山口,山口以外有一片鬆樹。」只聽樹林內「嗆啷啷」一棒鑼聲,出來有四十多名賊人,一個個俱是花手巾包頭,短衣襟,小打扮,青緞薄底快靴,手舉長槍大刀。為首有一個賊人,身高一丈,膀乍腰圓,腦袋小,長的不四稱,面似青粉,兩道細眉,一雙小眼睛;手拿一對古丁八寶鍍金錘,錘頭如同西瓜大小,錘把彷彿核桃相似,穿著一身青衣服,在那裡大喊說:「好小輩別走!快留下買路金銀,有毛寨主在此!」王天寵一聞此言,說:「小輩!你認識爺爺?我告訴你就是了。我姓王,名勇,表字天寵,別號人稱小白龍,江湖綠林聞名喪膽,望影心驚。」
  這位毛寨主一聽,就嚇一跳,說:「原來是王義士!走吧,你老人家跟我到我那裡去住上幾日;願意走有盤費,不願意走,就在此處為山寨之主。」王天寵說:「你叫什麼?」那人說:「我姓毛,名順,因我說話亂嚷怪叫,故此人都管我叫『毛嚷嚷』。方才我這裡得了一號買賣,我瞧跟著你老人家回來了,我就知這事不妥。」叫伙計們把馬拉過來,並褥套、銀子一並拿過來。眾人把所有東西俱皆拿來,交給李永福,說:「你去吧。」王天寵說:「李永福,道路之上若有人再劫你,你就說我姓王的打發你去的,大概他等不能劫你。」永福說:「多謝王恩公的厚恩,容日再報。」說罷,拉馬去了。毛順說:「王大爺,有一個地方,你敢去嗎?」王勇說:「哪裡去?」
  毛順說:「就是台灣聚泉山,有一家寨主姓楊,名永太,別號人稱叫海底蛟,帶管二十四座海島,手下有六百八十隻戰船,帶管二十四路的總頭目,嘍兵有兩萬有餘。那位寨主手中使著一對分水雙桷。王大爺要是敢找他去,我那時節才信服你是英雄。」王天寵一聽,說:「好哇,毛順,你頭前帶路,我非去找他不可!」毛順說:「請先到我山神廟內吃幾杯酒,明天我領你去到聚泉山,見見那本山寨主。我可不是給你們兩位攏對頭,那聚泉山我受過他之害。來吧,請同我先回山神娘娘廟去。」
  王天寵跟著那毛順望前行走,過了兩三個山灣,見正北有座山神娘娘廟:鐘樓倒壞,殿宇歪欹,群牆塌倒,裡邊房屋倒不少,同毛順帶那四十多人到了大殿,裡面有幾個看守之人,也有廚房,也有配殿,也有桌椅、扳凳,讓王天寵落座。上面擺著好些茶碗,有一把茶壺。過來了一個人,先給王義士倒過一碗茶。毛順吩咐:「來人,備酒,辦理菜蔬。」少時,杯盤齊集,擺滿了桌子上,親身給王勇斟上酒,他自己在下邊陪著。王天寵喝了幾杯酒,吃了些個飯,然後安歇,一夜無話。
  次日天明起來,用完了飯,說:「毛順,你帶我走吧,奔福建聚泉山去,找那山寨主海底蛟楊永太去。」又了兩匹馬,毛順帶路,騎了一匹馬在前邊,王天寵騎了一匹馬在後頭跟隨。二人到了渡口一擺渡來,連人帶馬要去到聚泉山去,「你們來一隻小船兒。」那邊來了一隻船到岸邊,毛順同王天寵拉馬上船,揚帆順風,走了有兩三重山島,見正北有一座山口,那邊有二三百隻船,船上還有好些水師營的嘍兵,有好幾千之眾。為首的頭目說:「你們是作什麼的?快通名姓!如若不然,我等要放箭啦!」毛順聽罷說:「到位要問,我叫毛順。那位是小白龍王天寵,來拜你家寨主!」那邊人說:「二位少待,我遣人去稟我家寨主得知。」進了山口,奔大寨報與老寨主知道,說:「有王天寵同毛順前來拜訪。」
  楊永太正與那二十四座海島的寨主議論大事。內中有名叫水豹子何成、鬧海龍王何玉,是兩個大頭領,說:「老寨主,這一個王天寵乃是一位有名的英雄,必須請上山寨。」海底蛟楊永太說:「眾位英雄,請鳴鑼擺隊,迎下山寨。」先派人到了那前山口以外,說:「我家寨主請王義士進山寨。」那船望兩旁邊一閃,王勇那只小船兒望裡邊一進山口,望北邊一瞧,是一片水,當中有不少的船隻。那北邊有岸,岸上有一塊平川之地,是一塊教軍場。北邊有一座高山,山上有大寨,寨外邊有無數的嘍兵,俱在兩邊站定。王天寵到了北岸,船站住下船去。有人帶著上山,只見那邊有眾位寨主迎接。王天寵帶著毛順進了大寨,見兩旁的那些個嘍兵,都是花布手巾包頭,青綢子褲褂,青緞快靴,懷中抱著有斬馬刀,有大槍的,有鬼頭刀的。當中那二十四家寨主,也有青臉的,藍臉的,面如晚霞的,面如紫蟹的,面如青粉,面似烏金紙的,面似赤炭,真是三山五嶽的英雄,四野八方的豪傑。當中那海底蛟站在那裡,真是九尺身軀,黑面目,雙眉帶煞,虎目圓睜,一部花白鬍子;身穿青綢子一件大衫,足下青緞快靴,一見王勇,說:「王天寵,我久仰大名,如雷貫耳,不想今朝在此處相會,此乃三生有幸!」王天寵心中說:「我是被毛順約請來替他出氣,我今天要與他一論綠林的義氣,毛順必說我是怕他兵多,不敢與人家論武。」想罷,說:「老寨主,我來非為別故,我是先找你借白銀五千兩,然後你把這山寨讓與某家就是。」那邊群雄一聽,說:「好一個王天寵,你真好大膽!來到這山寨,說這狂言大話!兒等大家拉刀,把他給我亂刃分屍,結果性命!」眾人一聲喊。不知此事該當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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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回     楊永太讓位聚泉山 李天保結義王天寵



詩曰:客裡流光閱九春,西山鸞鶴自為鄰。
  臥同乾木非藩魏,笑卻新垣欲帝秦。
  內地弄兵皆赤子,隔河專閫半清人。
  龍蛇歌罷愁無賴,誰念飄零折角巾?
  王勇在聚泉山要與楊永太借白銀、要山寨,一旁大頭領就要拉刀,齊幫助楊永太來動手。楊永太向自己手下人說:「你等不可這樣無禮!」又回過頭來說:「王天寵,你來到我這山寨,你既敢與老夫翻臉,你的膽子必不小。來,你如贏得我這手中的虎頭鉤,我必要把這山寨讓給你;你要輸了,你來看我這兩旁有多少英雄,你休想出我這一座聚泉山!」說罷,把長衣脫下,自兵器架子上拿過來一對虎頭鉤,在當中一站,雙鉤一分,那一團的威風殺氣。王勇也把自己的長衣服脫去,拉雁翎刀,二人動手。兩旁眾人觀瞧。楊寨主的鉤分為三十六路,王天寵的雁翎刀上下翻飛,殺在一處,不分高低上下。二人戰了有一個多時辰,棋逢對手。
  楊永太他一瞧王天寵能耐出眾,武藝超群,自己望旁邊一閃,跳在圈外,說:「好!王天寵,老夫年邁了,精氣神敵不住你,不必動手,算你贏了,我把這一座山寨讓給你吧。」王勇說:「不可,我頭一件是被人家激了來的;第二件是我也不佔山為王,不過是與你比並武藝,也就算完了。我要告辭,青山不改,綠水長流,他年相見,後會有期!」楊永太說:「老弟,你不必推辭,來,咱們先喝幾杯酒再說吧。」叫邊那二十四家寨主,都給王勇引見,各通名姓,擺上了酒飯,大家開懷暢飲。
  楊永太說:「王老弟,你就不必推辭。大寨現有花名冊,糧草足備,你先替我防守山寨,我要先回南省探訪吾兄長楊永安,你也沒有處去。」王天寵說:「我乃是一個無能之輩,既是兄長台愛,我暫在此處看守,等兄台事情辦理完畢,千萬回來。」又叫毛順說:「你回去把你手下那些個人,俱都叫他們上山來,在此處就是。」毛順走後,楊永太說:「眾位英雄,看著我楊某的面上,共保王義士為山寨之主,我要去也。」帶小包裹下山,大家相送,一個個不忍分離,送了有五六里方回來,給王寨主賀喜。
  次日,毛順帶著人也來到,他自己說願在此處習練水中能耐。王天寵自此日點了名,派海島的頭目回歸各島,每逢初一日、十五日,操演士卒,教練水軍。過了兩天,又來了兩個綠林的英雄,是陝西咸陽的人:一個是笑面無常張大虎,一名是白面閻羅張二虎。聞說王天寵占了這一座聚泉山,他兄弟二人來投入山寨之內。王勇一瞧這二人是忠義之人,就收在帳前,作為管隊頭目。自這兩人到山,與王天寵意味相投。
  張忠說:「寨主,我想要盡指著劫過往商人,日久恐怕不成。這各海島的出產,也不夠養這些個人的。我領些個銀子為商,買綢緞,中外都可以去。咱們這座山立一個鏢局子,保東西南北各處的鏢。如有客人從此路過之時,在咱們這裡掛號,保他東走一千,西走一千,如失了之時,咱們管賠。插著咱們聚泉山的旗子,綠林的人萬不能搶劫。」王勇一聽,說:「甚好,你就照樣辦理就是。」張忠帶了三萬銀子、七八十個精壯的嘍兵,扮作買賣客商的模樣,往蘇杭地面,往來運買貨物。未到一載有餘,眾商賈都知聚泉山不劫往來的人,都從水路這邊走了。過了有二三年,人人都知有一個公道大王王天寵,綠林中的人知道有聚泉山旗子,真如同令箭一樣。
  一年,聽說師兄顧煥章作了官啦,就派張二虎下山,帶了一封書字,去訪問顧煥章的下落。張二虎是正月起身,到了二月間,這一日,王勇正同張忠吃完了酒,坐在那裡說閒話,人報「有水師提督李天保前來山下,要拜見寨主」。王天寵一聽,說:「他帶多少官兵前來?」報事人說:「就是他一人,帶兩名小童、一隻小船。」王天寵帶張忠出去迎接,大寨以外兩旁站著有五百多名嘍兵,說:「快去請李大人來。」
  只見那邊小船上下來了一個人,帶著兩個小童兒,頭前那位提督李天保,身高九尺,面如白玉,眉分八字,眼如鑾鈴,沿口髭須;頭戴青緞子秋帽,迎門嵌顆珠子,身穿灰色洋綢百幅的灰袍,外罩天青寧綢棉馬褂,足登青緞子篆底官靴。後跟著兩個小童,衣帽鮮明。王勇一瞧,心中說:「這人來到此處,看他的形跡,必是前來探我。」想罷,過去說:「小人王天寵,不知大人駕到,未能遠迎,請裡邊坐吧。」李天保說:「久仰大名,特來拜謁。今蒙相接,此乃三生有幸!」張忠也過來行禮,一同入山寨,到了分金廳落座,嘍兵獻茶。王勇、張忠二人陪著說話,說:「李大人虎駕光臨,至此何干?」李天保說:「久慕大名,特來拜訪,並無別事。如不棄嫌,你我結為金蘭之好,不知尊意如何?」王天寵說:「我乃一個草民,在此山廠暫借道棲身。大人乃是國家的命官,官居極品,位列三台,小人不敢仰視高攀。」李天保說:「你倒不必推辭。我瞧你比我小兩歲,哥哥必要望你結為金蘭之好,你也不必推辭。」王天寵一聽,知道他所說的是真情實話,吩咐嘍兵擺香案。二人焚香行禮,結為昆仲。李天保居長,王天寵居幼,眾嘍兵道喜。
  吩咐擺酒,大家開懷暢飲,喝到盡歡而散。李天保在此住了一日,次日天明,用完了早飯告辭,天寵率大隊相送,二人分手。
  過了有十數餘天,李天保又來到山寨,來找王天寵。二人吃酒之際,談起閒話,又提當年的喜樂悲歡。李天保問王天寵說:「賢弟,你猜劣兄我是幹什麼的?」王天寵說:「大哥,你喝醉了。你明明是福建水師提督,小弟並非不知。」李天保說:「不是。你我知己之交,我也不能瞞你。我原籍江蘇人氏,行伍出身。我作守備之時,拜了一個師傅,姓袁,名叫智乾,此人善曉過去未來之事,能呼風喚雨,撒豆成兵,在我衙門住居一年有餘,傳給我無數的妙法,我已然歸順天地會八卦教。後來自己官運發顯。官升福建水師提督。久知賢弟大名,無奈我不能相親。今朝你我既結為金蘭之好,理應該吐肺腑真情。此時我拜威毅侯平西大將軍。賢弟,你若要歸降,我等定在今年八月中秋起手,共舉大事,我家八路督會總必封你一字並肩王之爵。」
  王天寵一聽,心裡說:「原來他是個天地會八卦教!我自有道理。」說:「大哥,我倒願意歸降,無奈我這山寨甚窮,刀矛器械、旗幟船隻不齊,你先給我辦點銀子,我把軍裝器械俱皆辦理整齊,我就歸降天地會了。」李天保說:「用多少銀子?」王天寵說:「六十萬足夠我換換刀矛器械、旗幟船隻等物。」李天保說:「十日後我給你辦理來,送到此處就是。」二人用完了酒,李天保告辭去。
  過了七八天,李天保親身帶著五隻艇船,送到了六十萬兩白銀,交給王天寵,說:「你是該當怎樣辦理,幾時歸降?」王天寵說:「三月初三日,我帶著全山的花名冊,去找兄台去,到那裡你帶著我去朝見八路督會總去。」李天保甚是喜悅,說:「二弟,八路督會總聞你之名時,常說派人去請你入伙,不想這一件功勞愚兄得了。我要告辭了,必須要言而有信!」
  過了十天,李天保不見王天寵歸降,找上山來,說:「賢弟,你為何不歸降?這是所因何故?」王勇說:「大哥,你不必說了,真是一言難盡。你給我那六十萬銀子,我放在那後山空房之內,不想夜晚山崩地裂,連銀子帶房屋俱塌下,沉於海內,還糟蹋了無數別的物件。兄長,你跟我去瞧瞧去。」帶著李天保到後邊一瞧,果然山崩下一個窟窿,可是舊跡,又見那邊塌了無數的房。李天保說:「二弟,你不必為難,我再給你撥三十萬兩銀子來,足以夠了。」天寵說:「甚好。」李天保又走了。
  過了五六天,又來給送了三十萬兩銀子,交給王天寵,問他幾時歸降。
  天寵說:「四月初四日,我准歸降。」李天保說:「你老弟有所不知,今年督會總知單篆牌,知令各路,定於七月十五日共起義兵,八月十五在江蘇會兵,三路搶蘇州,八路督會總派你為接應。」王天寵說:「就是吧。」
  李天保等著,過了四月初四,不見王天寵來投降,心中甚是著急,又來找王勇來,一見面說:「賢弟,你真不懂朋友之情,怎麼又失信了?」王天寵說:「欸!大哥,你別說了,該著我為難。我派張大虎去買辦綢緞,不想他一去不還,急的我吐了兩口血,我也沒臉見你。」李天保就楞了半天,說:「賢弟不必著急,我再給你從督會總那裡寄十萬兩銀子來吧。總是你目中不識人,用人不當。我三五天就給你送了來。」說罷,告辭去了。過了三五天,果然又給送來了十萬兩銀子。
  此時,李天保在沙面也來到,一進山寨,天保說:「賢弟,把銀子收下了?」見王天寵在分金廳當中高坐,有張大虎、張二虎亦從黃河回來了,左右兩邊落座。東邊坐著十二家海島的寨主,首座是鬧海龍王何玉;右邊坐著十二家海島的寨主,首座是三花鬼焦成;兩旁站著有五百名刀斧手,俱都是號衣戰裙,懷抱鬼頭刀。見李天保進來,大家齊聲吶喊說:「叛賊李天保來了!」「拿!」左右一聲答應,把李天保就給捆上了,帶到分金廳。王天龐大怒,說:「李天保,你乃是國家的命官,一品大員,為何叛反?我雖則佔山,是英雄豪傑,得地,不過是暫借道棲身。你這小輩,勸我歸降邪教,我焉能與你善罷甘休!」吩咐左右:「把他推出去,給我梟首號令!」刀斧子一聲答言,推著方要望外走。李天保一想,說:「噯呀!我花一百萬銀子,我買了一個立決!」張大虎在旁邊說:「寨主不可殺他,念其當初結義之情,把他釋放就是了。如再犯在你我弟兄之手,定不能把他善罷甘休!」王天寵說:「也好,把他給我趕出去!」把事情辦完,又想說:「我恩兄拿來的書信,我瞧一瞧。」看完又想:「賊人今年中秋定蘇州會兵,怕我恩兄家中受賊人之害,派張大虎送信一封。」
  張大虎去後,他不放心,派焦成、何玉與張二虎看守山寨,自己改扮來到蘇州,料想賊人不能起手,及至到了泥金崗,見正南上有幾萬賊隊,泥金崗有幾千官兵。見有一員清朝武將被賊人打敗,自己迎上前去,讓過張廣太的馬,王天寵把賊人的去路擋住,手擎雁翎刀,大嚷:「賊將休要逞能,有小白龍王天寵在此!」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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