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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淺草茉莉]鳴龍(九龍璧之五)[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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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9-13 00:38:44
第九章

  周振侯的八夫人風光娶進門。娶妻當日,桂雨閺當然是上賓,他冷眼瞧著朱釉咬牙切齒的瞪著剛拜完堂,嬌滴滴坐在周振侯身旁敬酒的八夫人。

  八夫人的出現,宣告她跟其他女人一樣,沒了利用價值,直接被打入冷宮了。

  她前後「受寵」不過三個月,卻葬送了她一輩子的幸福,她悔恨不已。

  「七夫人。」不知何時,桂雨閺來至她身旁。

  她驚喜的轉首,隨即笑容冷下,因為桂雨閺的表情陰鷥得教人膽寒。「你也想奚落我的失寵?」

  「失寵?妳有得寵過嗎?」他哼笑。

  「你!」

  他瞥她一眼,「我敢說丞相從頭至尾就沒碰過妳,他根本不喜歡妳。」他用著平淡冷峻的聲音直言。

  她倏地變臉。「誰說的?!丞相愛極了……愛極了我的身子,等著好了,那八夫人就算來了,也無法獨佔他的床,我會重新奪回丞相對我的寵愛的!」不願意被他看成笑話,她挺著背脊道,儘管這番話,也著實不宜對個男子說。

  「是嗎?」

  她恨透了他那似笑非笑,明顯鄙視的目光。「桂雨閺,我會讓你對當初錯待我的行為後悔的,丞相只是一時信任你,但他個性猜疑,我是他的枕邊人,只要我在他床頭嚼幾下舌根,你等著重新滾回街上乞討去吧!」她恨恨的說。

  「就憑落魄的朱家三小姐,還是被丞相打入冷宮的周府七夫人?」他笑容更加藐視。

  朱釉火燒心頭,憤然的瞧著他瀟灑起身走向周振侯面前,談笑風生,活脫脫是周振侯高升右丞相後,空下的工部尚書之位最佳的接位人。

  他,桂雨閺,後起之秀,青年才俊,前途似錦;而她,朱釉,跟著一個對她毫無興趣的老男人,青春流逝,等著老死後院。不,她不會讓自己這麼悲慘下去的,誰說她動不了桂雨閺,只要她放手一搏,一定能有翻身的機會!

  當夜,朱釉用盡心思的打扮自己,要與新來的女人爭寵。今晚,她要成為周老頭的女人,不容他再拒絕,所以不管如何,她也要挑逗他要了她!沒錯,桂雨閺不知從哪得知的事實,周振侯從沒碰過她,頂多就在她身上摸兩把,也就興趣缺缺的離去,她實在不明白自己是哪裡讓他不滿意?她的身材傲人,膚若凝雪,這樣的極品,她敢說絕對比他新迎進來的第八個女人有看頭的多,可偏偏周老頭就是不碰她,到底問題出在哪裡?她今晚一定要搞清楚!

  她渾身噴上香精,薄紗的前襟露出深深的乳溝,衣裙的下襬一樣是薄紗縫製,將一雙勻稱雙腿展露無遺。

  這樣的噴火肉體,就不信激不起老傢伙的火花!

  可惜她身上還帶著那日在街上被暴民狠打的傷痕,不過這無妨,也許老頭見了更不舍,會追問是誰下的毒手,她就順勢將過錯全推給禾小米,要老頭替她出氣,就不信屆時桂雨閺保得住禾小米那賤丫頭!

  她來到周振侯房前,聽見裏頭正傳出穢言褻語的叫聲,哼!老傢伙竟碰了那女人就是不碰她!一種不如人的憤恨感讓她挺起胸膛,打算進去搶男人。

  「啊!」突地,房裏傳出了尖叫聲。

  這女人可真淫蕩,可這聲音……尖細得不像女人的聲音,而且聲音有點慘……

  這怎麼回事?朱釉吃驚且疑惑的走近房門,猶豫著到底要不要開門闖入?


  「失寵?妳有得寵過嗎……我敢說丞相從頭至尾說沒碰過妳,他根本不喜歡妳。」

  「桂雨閺,我會讓你對當初錯待我的行為後悔的!」

  「就憑落魄的朱家三小姐,還是被丞相打入冷宮的周府七夫人?」

  桂雨閺鄙夷的話還在耳際飄散不去,她一咬牙,闖了進去,但這一闖後,她瞠目結舌的說不出話了。

  房裏的周振侯歡愛的對象不是那新娶進門的八夫人,而是兩個被綁在床上的男童跟女童。

  兩童約五、六歲左右,全身被脫去衣服,四肢被綁成猥褻的姿勢,兩張小臉驚恐的哭泣,而他們的身上都有著被淩虐的傷痕。她呆若木雞的瞧著周振侯毫無廉恥的禽獸行為,不知該如何是好。

  「是誰允許妳闖進來的!」周振侯大怒。

  「丞相!啊!七夫人,妳怎麼闖進來了?」原本守在門外的侍衛,也不知怎地,拉了一晚的肚子,剛才又去跑了趟茅廁,才趕回來就發現七夫人闖進丞相的臥室裏。

  這下糟了!

  「我……」朱釉震驚得不知該如何反應。是該立即退出,還是……留下?

  「妳這女人不想活了!」醜事被撞見,周振侯眼中殺氣立現。

  她心驚,難怪他不碰她,並非不喜歡她,而是他對正常女人沒興趣,喜歡的是男女幼童,他娶了幾房的妻室,全是為了掩人耳目,好讓他能盡情享受這變態的情欲。

  這下清楚明白自己闖下大禍了,這等醜事宣揚不得,更何況被她親眼撞見,她恐怕性命不保!

  她當下嚇得轉身要逃,周振侯猙獰的扯住她的頭髮,粗魯的將人拉回屋內,瞪了也受驚不小的侍衛一眼,那侍衛畢竟跟了他已久,再笨也知道要發生什麼事,腳跟一轉,出了房,將房門由外鎖上。

  朱釉驚恐的看著房門被關上,頭髮又被周振侯扯得劇痛,她想呼救,才張口,一雙鞋子就塞進她口中。。

  「妳這女人穿得這麼暴露闖進來,今晚是想誘惑我嗎?賤貨!」周振侯不屑地用力撕破她的衣物,意在羞辱,可當見到她身上的傷痕後,莫名的興奮起來。

  「原來妳也喜歡玩自虐這套,好,太好了!」他極端變態,原本對她沒興趣,只因見到她身上的傷痕,竟然興致勃勃了,由桌上取來燃燒的蠟燭。

  「你想做什麼?」她大驚失色。

  「做妳喜歡的,淫娃!」他淫笑的將蠟油直接往她身上滴。

  「啊!」她發出慘絕人寰的叫聲。

  只不過她不知道,她叫得越大聲,他就越高興,滴完一整支蠟燭的蠟油,再拿過另一支燒烤她的腳底板,她慘叫得哭喊無門。

  「小子,你真奸險啊!」項大同眨著眼,嘖嘖的說。「唆使笨女人自己去送死!」

  桂雨閺斜睨著他,「你也不差,那侍衛的瀉藥不是你下的嗎?若沒你,那女人也惹不了禍上身。」

  項大同毫不內疚,得意的大笑。

  就連桂雨閺都笑得見了牙齒,小米瞪著兩人。「你們兩個夠了沒?這麼做會不會太狠了?!」得知這兩人的惡行時,她已來不及阻止,這會朱釉遇到周振侯那變態,鐵是淒慘絕路!

  雖然朱釉有時真的很驕蠻討厭,但她可不想見到她下場這麼慘,這、這太不人道了。

  「嘿嘿,誰教那女人敢欺負咱們的寶貝……呃,好吧,你的寶貝,就你桂雨閣一個人的寶貝,這總成了吧?!」瞧見桂雨閺不贊同的嘴臉,項大同沒好氣的更正。

  小米粒那日被鞭傷帶回後,這小子那張臉恐怖得連他都不敢接近,就怕被波及致死。從那時他就知道,有人要倒大楣了,這小子不怒便罷,一旦惹他發怒,對方必死無疑。

  「我已經警告過那女人別惹妳的,她不聽,這後果當然得自行負責。」桂雨閺陰笑道。

  「就是啊,這女人蠢到極致,把你的話當作耳邊風,這是自食惡果,怪不了人。」項大同掩嘴笑著,完全附和。

  這朱釉會為了報復桂雨閺嫁給周振侯,已經夠蠢了,還敢動他的心肝寶貝,這不是蠢上加蠢嗎?

  「你們!」小米氣得站起來,不過才起身,就扯動身上的鞭傷,痛得她又坐下,兩個男人見狀,哪敢再貧嘴,紛紛圍到她身旁。

  「我們不說了,妳別亂動啊,這鞭傷再裂開,這疤痕就留定了,到時候醜了,雨閺可就不要妳了。」項大同急說。

  「不要我了?」她徐徐瞇眼的問向某人。

  桂雨閺惱怒的怪項大同。「你在胡說什麼?米兒變得再醜,我也不可能不要她。」馬上自清。

  「對對對,妳再醜雨闐也不會不要妳的。」項大同只得努力挽救。

  「我是多醜了,醜到你們要這樣費心安慰?」這話一出,兩個大男人語塞了。喝喝,這世上還真是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

  女人真不好伺候啊!

  「米兒,妳當然不醜,但在我眼裏,妳就是妳,已與美醜無關了,更何況,妳在我心目中,已是無人能及的重要。」

  桂雨閺說完,已有女人自己投懷送抱,偎著他連眼眶都紅了。

  項大同誇張的搖著頭。欽佩欽佩,這傢伙舌燦蓮花,分明是哄女人高手嘛!他還真小看了。

  「喂,整治完了朱釉這只小蝦米,真正的惡徒你何時下手痛宰?」項大同怕再繼續看兩人親熱相擁下去,自己的眼睛會受不住的長針眼,挑了嚴肅的話題趕緊打斷兩人的卿卿我我。

  桂雨閺的瞳眸果然驟然轉沉。「差不多是時候了,這幾日你要兄弟們收拾好,等我去讓周振侯吃幾顆定心丸,再編幾個美夢給他後,咱們就出發了。」

  「天下要大變了嗎?」懷裏的人兒憂心的仰頭問。

  「嗯,這不是我們能夠左右或力挽狂瀾的,這是坐在龍椅上的人好大喜功、無心於朝政讓佞臣把政的結果,他們得為自己的過錯付出代價。」項大同也點頭同意,這天下真要大亂了。

  這一天終於來了!

  靖康二年,金兵長驅直入,攻下汴梁,並且俘徽宗、欽宗、後妃、宮人等數千,將珍寶搜括一空,徽宗被金人封為「昏德公」,欽宗則被封為「重昏侯」,史稱「靖康之恥」。

  還在作掌管天下春秋大夢的周振侯,一夕間被金人俘虜,被俘當日,他正脫光褲子的在強姦男童,那醜樣教闖進的金人仰頭大聲恥笑,也不讓他穿回褲子,就這麼讓他羞恥的光著下半身的走進牢房等著問罪。

  在牢裏的他驚疑不定,還不敢相信汴梁京城竟會被攻陷。桂雨閺不是告訴他,汴梁是安全的,周邊有汴梁府尹調來的大軍護城,金狗不可能打進來的,可是為什麼轉眼變天?莫非是這小子騙了他?再瞧瞧這牢籠裏,滿滿被俘的宋臣,偏不見桂雨閺的蹤影,這小子逃了嗎?他惱得咬牙切齒!

  到了夜裏,沒了褲子,他冷得直打咚嗦,跟同牢的人索衣要遮醜,竟無人願意幫他,原因是他被俘時在房裏所做的事,被守牢的金人談笑間傳開了,同牢的人聽聞後不齒他的行為,紛紛避而遠之,連多看他一眼都覺得可恥。

  他抖著身,只得含恨的躲到角落去,逕自盤算著自己雖是朝廷大臣,但是也才剛接收政務,作惡不及蔡京幾個老賊,金人應該不會怒斬了他才是,他還自忖,偽求活命,他打算變節投效金人,自願帶領剛佔領汴梁的金人查抄皇宮以及住在京城的所有皇族高官,這樣應該能夠保命……

  果然,在他提出自願效忠後,金人便讓他出了牢籠,他鬆口氣的帶領金人查抄皇宮,撬開寶庫,金人一眼就看見一樣東西,雙眼冒火,衝上前抱著三彩馬,激動不已。

  周振侯見狀,心驚不已,這是怎麼一回事?

  「說,這是昏德公還是重昏侯收藏的寶物?」金人首領對此物愛不釋手,奸惡的周振侯見了,心頭有了計較。

  「這不是宋朝兩位昏君的,這是小人的,是那兩個昏君強佔小人寶物。」周振侯大呼。

  「你的?」

  「沒錯,就是小人的。」身為寶物的主人,若再願意自動無條件獻上,一定更能彰顯他效忠的誠意,金狗也會更加信任他。

  金人首領朝左右使了個眼色,立即有人上前粗暴的架住他,他嚇了一跳。

  「這、這東西雖是我的,但是我既效忠金國,就願意將這寶物獻上。」自己剛才話說慢了,才讓這些金狗以為他要拿回此物,他趕緊補充道。

  哪知那金人首領的臉色更難看,兩個架住他的侍衛表情也顯猙獰,周振侯嚇出冷汗。是哪裡出錯了?

  「這馬是假的,咱們要真的,把真的交出來!」金人首領兇神惡煞的說。

  「假、假的?怎可能?!這是真的!」他愕然道。

  「還敢欺瞞?!這三彩馬上的彩紋是一張地圖,是當初唐朝與我交戰,我方戰敗,談和時君主送給唐朝大批金銀,但因為唐玄宗才登基,時局正亂,怕人覬覦,便要求我方將金銀暫時藏在一處秘密地點存放,等時局平穩他再派人去取,然而唐玄宗又怕東西遺失,於是要我方君主將地圖燒於這三彩馬上。」

  周振侯穩住震驚。他一直知道這匹三彩馬藏有巨寶,才會處心積慮的想要弄到手,可他想不到,這批寶物居然跟金人有關,而且這匹三彩馬也並非如傳說的,是由唐玄宗命人燒制的,而是金人所制,這……完了,他的自以為是,讓他自掘墳墓了。

  「事……事隔數百年,這批金銀可能!」

  「哼,那批金銀據說唐玄宗沒有動用,因為唐朝富裕,那筆錢就被埋著,漸漸被遺忘,而他的後代在唐朝即將敗落前,曾想過挖出好解救困頓的國庫,但這三彩馬那時就已遺失,從此銷聲匿跡至今。

  「此回破城時,我主便得到消息,這三彩馬在宋宮出現了,他交代闖進宋宮後一定要尋得此物,好追回屬於我金國的錢財,果然也讓我給找到了,但居然是個贗品,你!敢說這東西是你的,是宋朝昏君強佔去的,那就表示一定是你為了不讓寶物被奪,所以將真品藏起,你趕緊交出東西來,不然我讓你生不如死!」金人首領逼問。

  「啊!」沒料到事情會如此演變,他嚇白了老臉。

  「這、這是真品……」

  「還敢說謊?」他的臉頰被用力甩了一個耳光,連牙齒都被打下了三顆。

  周振侯嚇破膽了。「這……這真是真品,你……何以說它是假的?」他不住抖聲問。

  「真的在馬蹄上圈有一道銀白色鐵蹄,而這馬上鐵蹄已不見了。」

  「你……又沒見過真品,怎……怎知馬……馬蹄上有鐵蹄?」他篤定這人也不曾見過當年的三彩馬。

  「當年,那只三彩馬被送到唐宮後,多疑的唐玄宗擔心我方也知藏金地點,遂在藏金地換上重鎖,而這解鎖鑰匙就是這四隻鐵蹄,所以我君特別囑咐我,若得此馬,小心不能弄壞這四個馬蹄,但這只陶馬哪來的馬蹄?這分明是假的!」

  周振侯震愕得無法言語,當年他曾看過的那一眼,雖然倉卒,但確定並無馬蹄……「這馬蹄在民間輾轉經過多人之手,有可能、有可能已損壞!」

  「是有可能,但我更相信你是私心不想寶物被奪,藏起來了。」金人朝著他齜牙咧嘴,兇惡得似要將他開腸剖肚。

  「我真的不知道鐵蹄在哪!」周振侯嚎叫不止。然而金人根本不信他,兩人硬將他拖往牢房,嚴刑拷打,用盡手段整得他皮開肉綻、十指俱斷,日夜哭嚎!

  恐怖腐臭的死牢裏,走進了兩個人。

  「你們要見的人就是他了,一刻鍾後又要行刑了,這回要拔他的牙,你們動作快點,有話快說,有事快問,一灶香後我會回來領你們離去。」獄卒說。

  「是,多謝小兄弟了,這是謝禮,你收著吧!」女人由袖裏掏出一袋沉甸甸的銀兩,全數交給了那名獄卒。

  獄卒眉開眼笑的接過,離去了。

  四肢被掛在牆上,奄奄一息的人,吃力的睜開眼,想看看是誰要來見他,老眼這一瞧,登時怒容滿面。「你這陰險的小子,是你害得我被俘,還拿了假馬騙我,讓我落得這生不如死的下場,現在竟還有臉敢來見我?!」周振侯舌頭去半截,口齒不清,依然張口怒駡。

  桂雨閺陰鬱的望著他,瞧他被足足折磨了近一個月的淒慘模樣,他今年六十,可瞧起來已是八十龍鍾老人,頭髮全白,身上滿是被烙鐵的痕跡,皮膚潰爛得無一處完整,十指沒了,眉毛被剃,連鼻子都被削去了一半,這金人夠狠、夠毒,也夠野蠻,竟可以將一個人折磨至斯卻還沒弄死他。

  「敢,怎麼不敢,我總得親自來瞧瞧你的下場,否則,咱們之間的恩怨怎麼了結?」桂雨閺形容森然的說。這仇人的距離一直離他遙遠,在他一步步的結網設計下,終於可以讓這惡徒嘗到應有的惡報了。

  他身旁的小米雙手環抱著他的腰,給了他最無言的支持,他感激的朝她一笑。

  這丫頭堅持跟他來,她說這一刻要陪在他身邊。

  「恩怨?我們之間有……什麼恩怨?」周振侯吐了一口黑血,吃驚的問。

  桂雨閺臉色陰沈慍怒。「你這人造孽太多,終究記不起自己有多少的仇人。」

  「我是你的仇人?」周振侯不解。

  「你忘了十八年前住在臨安的歸家了嗎?」問話的是小米,她神情憤怒的提醒他。

  「臨安歸家?!」他睜大了眼。

  「你為了奪寶,不惜扮成強盜,殺了這一家人,別說你不記得了。」小米胸口湧出了一道異常尖銳的刺痛感,這份痛感是心疼身旁男人的遭遇而來的。

  「你、你跟這一家人有什麼關係?」周振侯驚愕的問向桂雨閺。

  「我是這家人的兒子!」桂雨閺眼神冷冽的盯著這被嚴刑逼供得半死不活的老人,一字一字的說出。

  他一臉的錯愕吃驚,「怎可能?你姓桂不是嗎?」

  「那夜之後,我改姓了。」他森冷的輕扯嘴角。

  「啊!」歸……桂……相近的音,但他怎麼也沒聯想過,桂雨閺是歸家的人!

  「你是當年那個男童?」他想起某些事,顫聲問。

  桂雨閺笑得險峻。「沒錯!」

  周振侯臉色瞬間刷白。「真……真是你?」仇人,難怪!老邁的臉龐,不斷顫抖。

  桂雨閺瞧著此刻心虛畏縮的人,不禁想起多年的仇恨在午夜夢回時,是如何的侵擾折磨著他―

  那夜,父母俱遭毒手,殘破的馬車上只剩他一人活口。

  「找,給我找,翻開所有的行李,一定要找到寶物!」大批的黑衣人殺完人之後,開始逐一翻箱倒櫃,找的是歸家的傳家寶― 三彩馬.

  「找到了,大人,在這裏!」有人興奮的大叫。

  周振侯雀躍的衝上前去,捧住那只色澤鮮豔的精緻寶馬。「果然讓我給找到了!」瞪著倒在地上死狀淒慘的兩具屍體,他朝他們得意的吐了一口口水。

  「早一點拿出來就不會死得那麼慘了,你們偏要反抗,為了躲我還連夜由臨安要遷徙至汴梁,多此一舉,這會全家被滅口,是你們不識時務的結果,死得理所當然!」他抱著寶物狂妄的大笑。

  「你這殺人魔,還我爹娘命來!」稚嫩的哭喊聲伴著小拳頭向他擊來。

  他低頭看見小男童雖然哭得激動,但生得極為眉清目秀,是個少見的漂亮男孩,他色欲立起,猥褻淫邪的揪住小男童,往濃密的灌木叢里拉去,剛到手的寶物不放心交予任何人保管,暫且將寶馬擱在身旁的草叢之中。

  「你這惡人,要做什麼?放開我!」小男孩驚恐的哭喊。

  守在外頭的幾個黑衣人,自然瞭解主人的癖好,雖不齒,也別過臉去,狠心不理。灌木叢裏,小男孩抵擋的力氣比不過大人粗暴的蠻力,衣物被羞恥的褪盡,手上沒武器,他用力咬上仇人,周振侯吃痛,反手揪住他的頭髮,重重給他一巴掌,小男孩嘴破流血,仍奮力抵抗不肯就範,周振侯色心既起,不可能甘休,發狠的捶打他,殘忍的將他打得小臉變形,最後扯下腰帶,纏住他的手腳。

  「瞧你還反抗得了嗎?這會肯乖乖伺候大爺我了吧!」他縱聲淫笑。

  小男孩身體強烈的抖簌著,恐懼的瞪著他緩緩走向自己,那夜,在那粗糙刺人的樹叢裏,濕軟骯髒的泥土上,灌木刺痛了他的肌膚,泥土玷污了他的身子,男孩的眼淚灑落在草地裏,吞噬下了他所有的悲憤!

  良久後,將他蹂躪得幾乎斷氣的男人,在走出灌木叢之前忽然震怒的大吼。

  「馬,我的馬呢?」他驚愕不已。那只寶馬他明明就擺在身側,怎麼一回頭,竟不翼而飛?

  連衣物都未穿妥,他立即衝出灌木叢,憤而指著他帶來的黑衣人。

  「是你們當中的人偷走我的馬嗎?」他大聲質問。

  黑衣人個個莫名其妙,無辜的搖頭。他不信,認定這寶貝一定是讓這群人藏起。敢覬覦他處心積慮才得到的東西,該死!他在眾人措手不及的情況下,拿出一瓶東西,朝眾人灑去,這些人的身子只要稍稍沾上一點粉,立即像呼吸被奪般,緊抓著喉嚨喘氣,呼吸不到氣息,痛苦的在地上打滾,不消一刻,全斷氣了。

  「哼,你們敢背叛我,就得死!」周振侯狠毒的說,開始在死人身上搜索,覺得東西一定藏在他們身上,可是脫光每一具屍體的衣物,就是不見他的寶馬,他愕然,忿忿的想再回頭詰問小男孩,是不是他趁自己不備時藏起了?

  回到灌木叢後,地上只剩他綁縛男孩用的腰帶,而那本該奄奄一息躺在地上的男孩也不見了!

  他倏地心驚。

  一時縱欲,竟讓他失去至寶!

  「當時是你拿走了三彩馬?」周振侯了悟過來,激動的問。

  「不是,是一名乞丐目睹我的慘狀,救了我,連寶馬也一起幫我帶走。」歸雨閺說。

  「項哥真好心,要不是他,你可能……」小米眼中的淚水不由得奔騰而下,說不下去了。

  「項哥是我的恩人,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他的恩情。」歸雨閺沉聲道。

  「而這小人!」他轉首,戾狠逼視羞愧驚慌的周振侯。「我非得剷除這敗類不可!」

  「你……你放過我吧,我願意為你做牛做馬……補償我的過錯……」周振侯已徹底明白,這小子是如何設計他,如何心思縝密的教他像傻子一樣走入他設下的陷阱裏,他懊悔已晚,明知求饒也無用,但軟骨的就是希冀能有一線生機,無恥的不住請求對方饒過他一命。

  「不能!」代為回答的是小米,她神色堅定,表情冷肅。「你作惡多端,桂哥要扳倒你,不單是為自己以及家人復仇,也是為了那些被你慘虐過的孩子報仇,更是要解救其他的孩子免遭你的毒手。」她少有這麼狠心的時候,但這人實在罪大惡極,心軟不得,不除,只會遺害世人!

  「不……」周振侯驚恐的再嘔出一團血塊。「我……我要告訴金人,這馬是你給我的!」他要脅。

  「你不早說了嗎?但如何?有用嗎?」歸雨閺冷笑。

  「是你賄賂了在汴梁的金人?啊!也是你告訴金人宋宮內有這樣寶物的?!」他恍然領悟。這小子料定他會為了求生而投效金人,領著金人查抄皇宮,然後這一切的發展就如他所預料的,自己將被折磨得暗無天日!

  歸雨閺大笑,「你說呢?」

  「你!」難怪他怎麼供出桂雨閺的名字,金人都無動於衷,只拚命對他用刑,死命要逼問出鐵蹄的下落。「可惡的臭小子,王八蛋,我殺!」

  「時間到了,兩位你們得走了。」獄卒來了,手上還多了一副拔牙的鑷子。

  周振侯一見那鑷子,所有狠話全化成厲聲慘叫,還立刻尿失禁,嘴裏發出如猴子般的吱吱叫。

  歸雨閺牽起身旁小女人的手,看也不看他一眼,兩人輕鬆走出牢房,在燦爛的陽光下,耳邊彷佛還能聽見周振侯淒厲的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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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徽、欽二宗受金人擄去後,欽宗之弟趙構即位為宋高宗,南遷定都臨安,與金朝劃江而治,史稱南宋。新都臨安裏,最肥沃的大片田地、最熱鬧的整條商街、最大的酒樓客棧、最出色的民間窯場,這些,全屬於臨安新富戶歸家所有。

  「雨閺,照你吩咐的,田產由老二、老三管理;各式商店分別由阿四、阿五以及阿六照顧;酒樓客棧則是由我監管,小七、小八主持;至於窯場,小米粒接手;而你,歸雨閺,依照能力分工,當然是產業的總當家了。」項大同坐在自家豪華酒樓裏,喝著醇酒,一一報告。

  這小子真知灼見,早知金狗打來,宋室必定南遷避難,果真料事如神,他們已早一步在這臨安大批購地,開設商鋪,種植農作,並依他的囑咐,早早送兄弟們去學農務、商學等各項技能,這回所學的全派上用場了,如今歸家在臨安可是超級大戶,富可敵國。

  「哇,項哥處理事情真是俐落得沒話說,可,為什麼窯場歸我管?」小米讚美完後嘟著嘴問。

  她燒燒窯還可以,但要管理一座比在汴梁官窯還大的窯場,她恐怕做不到吧。

  「放心,會有人幫妳的,不過這對妳來說是個意外。」項大同朝她眨著眼。

  「但不見得是意外之喜喔!」他隨後又補充。

  「咦?」她怎麼聽不懂啊?

  「怎麼樣,現在就去窯場瞧瞧吧!」

  「現在?」

  「還等什麼?」項大同性子急,不由分說,拉了她就走。

  歸雨閺笑著搖首,跟著起身過去。

  「老、老爺啊」小米吃驚的呼聲。朱立園怎會出現在臨安的窯場裏呢?

  「小米,你們都來了啊!」乍見幾個人現身,他靦眺的問候。看出小米一臉的疑惑,他歎了口氣後解釋,「妳還不曉得嗎?是雨閺在金狗殺進汴梁前,就把我們一家接來這了,免去了我們一家遭金狗屠殺的命運,之後,還在窯場裏幫我們安插了工作,讓我們一家不愁吃穿。」他感激得幾乎掉淚。

  「桂哥,我都不知道你做了這些事?」她訝異的轉頭看向身後走近的男人。

  歸雨閺淡淡的笑了,「朱老爺對我有栽培之恩,先前我為了取得窯司之職,曾經對不住他,這事一直讓我很內疚,所以藉此機會報恩抵過。」

  「不,栽培你是因為你實在太過出色,誰也不想浪費人才,至於你舉報我貪污之事,是我罪有應得,我不怪你。」朱立園真心的說。

  這話聽得小米都想落淚了。「您說全家都來了,也包括幾位夫人以及少爺、小姐們嗎?」她關心的問。

  「嗯,她們也都在窯場裏幫忙,瞧,都在那兒呢!」朱立園指著制埋廠上正在捏陶拉埋的幾個女人,這幾個女人是來工作的,但穿著可不含糊,高貴鮮豔得很,一群女人擠在一起,說是制埋,不如說是捏陶出氣,嘴裏念念有詞,似乎在咒駡別人,哭訴自己命苦,淪落異鄉還得做苦工餾口。

  朱立園瞧了面紅耳赤,也不好意思起來。

  「瞧,這就是我所說的,意外,但不是驚喜,是驚嚇。」項大同附在小米耳邊悄聲說:「順道提醒妳,這些人之後都歸妳管,妳得拿出魄力來,不然妳就等著被她們反吞了!」他說得幸災樂禍。

  她悄悄白了臉。媽呀!她可不可以拒絕啊?

  「這……之中,怎麼不見三小姐?」她強自鎮定後,再怯怯的望向那群女人一眼,忽然想起少了一個人。

  「她……唉,也來了,不過……」朱立園無奈的又歎氣了。

  「她還好吧?」

  「雨閺派人到周振侯的私牢將人救出後,她就已精神失常,見人就縵罵,誰也堵不了她的嘴,這會兒被關在家中,不敢放她出來。」

  她青了臉。「都怪我,當日在街上我若不強出頭,桂哥也不會!」

  「不,是釉兒的個性太倔,自作孽不可活,我不怪任何人。」朱立園極為明理道。「況且最後也是雨閺救她出來的,這恩恩怨怨到此為止,我不想再追究了。」

  小米熱淚盈眶。「老爺……」

  「還有,別再叫我老爺了,相反的,如今妳才是這窯場的主人,以後請多指教了。」

  「不不不,我怎敢指教您!」她胡亂地揮著柔莢。

  「妳別客氣,項公子都告訴我了,原來妳就是汴梁出了名的陶藝師,是我有眼無珠,當年有這麼個高人在我府裏,我卻把她當丫鬟用,合該我有今日這落魄的下場。」他苦澀的說。

  「您別這麼說,我在您府上十年,您也照顧了我十年,桂哥說得沒錯,你的恩德我們不會忘記的。」她鼻酸的說。

  朱立園終於忍不住老淚縱橫,這氣氛是溫馨感人的,就連愛鬧的項大同都閉了嘴,不敢壞了氣氛,直到那群女人遠遠見到歸雨閺以及小米後,嘶聲尖叫起來,而這叫聲也不知是喜是怒,那群女人接著放下工作,直往他們這邊而來,嚇得她眼淚都縮回去了,顧不得一切,拉著歸雨閺就跑,留下項大同善後。

  氣得他跳腳。這丫頭,重色輕友,大難來臨只知帶著自己的男人跑,真是女大不中留?

  哼哼哼!瞧來這喜事應該近了,他得開始費心籌辦婚禮……

  又是一個意外,而且,一樣不是驚喜,是驚嚇!這日歸府來了一對夫妻。這對夫妻姓孫,妻子本姓李。小米瞠目結舌的望著「孫夫人」。

  「妳……妳……妳……」這幾聲妳之後,遲遲接不下話,因為、因為實在太吃驚了嘛!

  「我沒死。」李瑤韻恬靜的說。

  她口水一咽,「我……我知道,桂哥都對我說了,妳不是真死,而是詐死,只是、只是妳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桂哥在對她訴說當年發生在他身上的事時,也一併對她坦白了娶妻的真相,就因為確認了桂哥不是狠心的殺人犯,她才能真正放下心來待在他身邊。

  「孫家夫婦是來參加咱們婚禮的。」歸雨閺攬著她的腰說。

  「他們怎知咱們要成親了?」

  「是我放了帖子給他們的。」

  「你放的帖子,可是嫂子若出現……」她不安的緊絞著衣袖。瞧著她的反應,他明白她在顧忌什麼,輕笑的托著她的腰,轉向滿臉幸福笑靨的李瑤韻。

  「孫夫人,妳對歸夫人這位置還有意思嗎?」

  她眨了眨眼。「若我說還有興趣,你是不是就不娶了,還是婚禮照常,不過改為納二房,如何?」

  小米低下頭,眼淚要滴下來了。

  「妳若要拋夫棄子的回頭當我的大夫人,那我當然也只能將婚禮改為納妾的儀式,畢竟妳是我明媒正娶的大房,這名分,賴都賴不掉。」他竟敢附和。

  小米瞪大了眼珠子,氣咻咻的仰頭要找人算帳,冷不防,望進一雙明顯捉弄的眼眸,目光裏除了調笑意味,還寫滿對她的濃情蜜意。他哪有可能要她委屈做小?!

  「可惡!你們聯合起來戲弄人!」她捶著他的胸膛。

  歸雨閺寵笑著包握住她打不疼人的粉拳。「誰要妳傻不隆咚的往反方向想去了呢?也不想想人家當了孫夫人之後,笑得多麼燦爛,身體多麼的『健康』,會想回頭才怪。」他敲了她前額一記。

  「本來嘛,這怎能怪我多想,大嫂確實是你的拜堂妻子,人人都知道你的正牌夫人就是李瑤韻。」她不平的說。

  「還叫大嫂!」又是一記爆栗,她揉著腦袋瞪人了。

  「還不知錯,人家現在是孫夫人了。」歸雨閺更正。「還有,妳說錯了,誰說我與她是拜堂夫妻?!妳忘了,大婚當日她連人都沒出現,是我自己行禮拜堂的,這婚禮根本不算數。」

  「嘎?」不算數?!

  「當然不算數,不然,孫夫人這不是一女嫁二夫了,犯了重婚罪,這罪責可不輕。」

  「咦?」

  「還有疑惑?真有疑惑妳就當二房吧,反正當初就是以二房的名分當眾定下妳的。」他索性說。

  「沒疑惑了、沒疑惑了,我不做二房。」小米獗著嘴,撒嬌不依。

  他捏著她的鼻子。「別再胡思亂想,他們真的是來祝福咱們的,而且孫夫人還想順道向妳致歉,因為她的關係,害妳吃了不少苦,受盡指責,最後還被李監官派人砍了一刀。」

  「是啊,妳代我受罪了。」李瑤韻澀澀的說。

  「嫂……孫夫人,妳不是隱姓埋名了,且要求桂哥,這輩子都不向任何人透露妳的去向,怎麼妳自己卻願意出現了?」

  李瑤韻神情晦澀了下來。「孫李兩家世仇,可不幸的我們卻相愛了……」她朝身旁的男人深情的一望。「可是兩家人都極力反對我們在一塊,我爹還四處為我招親,為了躲避逼婚,我只好裝病躲避,爹也真嚇壞了,停了一陣子沒再為我招親,但眼前突然出現百年難得一見的乘龍快婿桂雨閺,立即讓我爹不顧一切的要將我嫁他,迫於無奈,我私下找上雨閺請他退婚,他也老實對我說娶我是為了窯司一職,於是我們倆商量好,我『抱病』嫁他,過一陣子便『病死』,好脫離我爹的監控,與相公從此私奔。」

  「可是臨走前,妳不是擔心妳爹得知實情追去,也怕孫公子的家人追殺,這才要求桂哥對於妳下嫁的原因絕對要封口的嗎?」而且特別交代,連親密的人也不能說,害她當初以為自己搶了人家的丈夫,曾一度對自己厭棄不已,要不是桂哥想留住她,逼不得已也決計不會打破約定,將這事對她說出的。

  孫家是武林人士,非正教,玩毒的,上一代不小心曾毒死了李家幾口子,包括李監官的父親,李家數代官宦世家,在朝子孫中有人掌兵權,因而調兵展開報復,圍剿孫家,殺了不少人,兩家從此仇視,孫家人當然也反對子孫娶李家女兒進門,揚言她若敢踏進門,便先毒死她。

  後來李瑤韻「重病」嫁給了桂哥,孫家人這才安心,但為確定她真病重不醒,不時派人假裝大夫前來探病,那日自己撞見的女大夫便是孫家人,而每次孫家人來訪後都會施毒讓李瑤韻陷入真正昏迷,想慢慢毒死她,所以孫家人走後,桂哥便會拿著孫公子給的解藥,餵食她解毒,自己這才誤以為桂哥狠心殺妻。

  之後孫公子怕家人知道真相後,愛人真會遭到毒手,在兩人私奔前,慎重的請求桂哥別對任何人透露她是裝病,就算她「死後」也別說出真相,就讓兩家人當李瑤韻真死了,然後他再改變身分去找她,兩人從此長相廝守。

  啊,多驚險刺激的一對啊!小米夢幻羡慕地瞧著他們。

  可正沉醉在他們故事之中的她,小蠻腰驀地被人輕捏了一把,讓她當場夢醒,

  回頭拍打了歸雨閺的手臂。討厭啦,人家作夢關他什麼事!歸雨閺挑了挑眉,將她身子直接抓到身邊抱著,等著李瑤韻自己道出為什麼可以現身的理由。「世事多變,北宋滅亡,金兵殺了我爹,我想趕回去救人也來不及,而孫家受到朝廷徵召,同樣有不少人戰死沙場,兩家恩怨隨著長輩的過世,該淡了,所以我與夫君才能夠大方的露面,況且說什麼我也得親自來對妳致歉,尤其我沒想到我爹竟會殺人,對不起了。」李瑤韻滿臉歉意的說。

  「沒關係的,說實在的,我還挺感謝殺手的那一刀,那傷可是讓我終於瞭解桂哥對我的感情有多真切,而我對他的心也不再舉棋不定,我、我愛他!」她火紅著臉說。

  歸雨閺心神一震,眼眸瞬也不瞬的凝視著她,眼中赤裸的閃耀著又愛又暖的熱意。「米兒,我也愛妳!」話落,他身子被人緊緊抱住,這丫頭在他懷裏哭笑著。

  眾目睽睽的大廳,她既大膽又羞赧的吻上他的唇,甜蜜至極,閃亮得讓四周的人都花了眼呢!

  清亮的眼瞳、微微上揚的眼角、小巧挺直的鼻子、嬌嫩甜美的紅唇……男人灼熱的視線,如火一般緊盯著那赧紅的小臉。緩緩拉下她的外裳,露出一襲象徵喜氣的豔紅抹胸,而抹胸外的肌膚則有如凝脂,柔滑誘人。

  他完全能想像,抹胸之下的景致會是如何的明媚……

  潔淨的大手,解開了繡花抹胸,迷離的杏眼在此時總算稍稍清醒了,胡亂伸出小手,想遮住教人害羞的赤裸,但卻被他拉住了手,白嫩嫩的圓潤再也毫無遮掩。

  「桂哥,別瞧啦。」小米嬌嗔不依,只可惜這一雙烏溜溜的美目裏沒有半分魄力,瞧起來反而像是在挑情的魅惑。

  歸雨閺瞧著她,沒錯過她的任何反應,看著純真與欲望同時在她細白的臉上交替,他心旌意搖。

  「今日是咱們的洞房,妳不讓我瞧,成嗎?」他柔笑,抬起手,輕觸她柔嫩細緻的紅唇,這抹平日素靜的粉唇,今日上了胭脂,唇瓣嫣紅濕潤,雙頰排紅,難以抵擋的誘惑正排山倒海向他席捲而來。撫過她光滑剔透的身子,俯下身,在她的驚呼聲中,扯去了她的襯裙褻褲,真正開始了他們的洞房花燭夜。在熱燙、寬闊的胸膛下初經人事,享受著肌膚被一寸寸撫過的甜蜜滋味,香汗淋漓,羞赧吟叫,這些對她來說,太過強烈刺激了。

  她心跳好快,手心熾人,等待著成為他的女人,然而,男人火熱的身體在佔有她的前一刻卻頓住了。「米兒……」

  「嗯?」她意亂情迷的抬眼望著自己的夫君,疑惑他為什麼停下了?

  忽然,她憶起某些事,幼年的記憶太殘酷,莫非……「你……」有陰影?

  歸雨閺唇畔緩緩露出無奈的笑意。

  啊……這時候她體內的同情立刻發酵,可是,就箭在弦上了……

  「那……那……」那該如何是好?立即停止嗎?

  「咱們……」


  「如何?」好緊張!不知如何做才能不要傷到他的自尊?

  「咱們……」

  「你……你說嘛……不要客氣,我不會怎樣的。」她可以理解寬容的!

  「真的不用客氣?」

  「嗯嗯……」小米猛力點頭保證。這種事得要慢慢來才能走出陰霾,身為好妻子,她不會逼他的。

  「嗯……妳真好。」

  「所以……」不要繼續嗎?

  「所以今晚咱們就戰到天亮吧!」歸雨閣邪氣的說。「本想說今晚是妳的第一晚,別太瘋狂的,但瞧見妳這顆小米粒身材真不錯,曼妙得讓人食指大動,所以我想對妳說清楚,今晚咱們別睡了,努力造人!」

  「什麼?!」她愕然。

  「什麼的什麼?妳別反悔了,今晚會有點痛,但一下就好,妳可別退縮說不要了。」

  瞪著他促狹的眼神,她杏眼圓睜,鼓起了腮幫子。這傢伙故意捉弄人!

  「你這壞胚子!耍弄我的同情心。」

  他輕笑,「我哪裡壞了?從頭到尾是妳自己認定我有陰影,我可是一個字都沒同意。」

  「你!啊!」驀地,她來不及開罵就睜大了眼睛。還真有點疼……這傢伙莫名其妙,不說一聲就進去了!隨著她的適應,他益發巧妙的在她體內韻律起來,輕抽淺送、狂妄律動,她緊抱住他的身子,跟著他起舞,當激烈的一顫後,她一口咬住他的肩頭,眼淚滑下,

  嘴角上揚,因為她知道,這男人心裏的陰霾早就隨風散去,過往的傷害,已不復存在。

  現在的他,有她的愛,不再有恨。

  激烈的歡愛後,汗水滑落臉龐,滴落在他的頸項,她趴在他身上,聽著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聲,笑意盈盈,好滿足,好幸福,抱緊了他的胸膛,迷醉的汲取他特有的男性氣味,她不知道,原來男人的味道竟也能這麼好聞。

  「米兒,妳終於成為我的了。」一切暫且平靜後,歸雨閺含笑滿足的說。

  「你很渴望我嗎?」她仰首,俏皮的問。

  他笑得很莫測,「這還用問。」

  「當然得問清楚,我怎知你是何時看上我的?」

  那炯炯發亮的黑眸像烈火一般盯著她,「第一眼,我第一眼就認定妳了。」

  「第一眼?我在城隍廟前乞討的時候?」那時候又髒又醜的?

  「沒錯。」她狐疑的斜睨著他,「你該不會是因為我說出你手上討飯的那只破碗的價值,才愛上我的吧?」這傢伙從小就知道「收集良品」、「物盡其用」,會因為這樣而看上她,她也不意外。

  他笑得很討厭。「我不否認,一開始是對妳鑒識寶物的能力有興趣,後來,我發現,我看妳的眼神,總是帶著異樣的情絛,不管妳在哪,隨時隨地回頭時,都想看妳一眼,我從不曾對女人有這樣的反應,後來想清是怎麼一回事時,我自己也嚇了一跳。」

  「真的,你真的無時無刻都想偷看我?」小米笑咪咪地,女性的驕傲瞬間大大膨脹。

  他彈了一下她的前額。「驕傲什麼?妳不也喜歡我很久了。」

  她抱怨的揉了揉頭。「話是沒錯,不過你這人比較奸,喜歡人家又不說,只會捉弄我取樂。」就連在床上都……她臉頰爆紅,想起剛才身子被侵入充實的剎那,驚愕、滿足、疼痛等複雜的情緒與身體反應毫無預警的一起湧現……這傢伙還真壞耶!

  「妳不喜歡?」歸雨閺挑高眉問。

  在他的注視下,她臉越來越紅了。「喜……喜歡啦!」若說不喜歡,這愛戲譫人的傢伙,不知又會搞出什麼名堂來捉弄她了,她還是老實承認的好,況且……人家……也是……真的很……喜歡啦。

  他這才滿意的一笑,覆身又想來!

  「喂喂喂,等等,人家還有疑問要問一下啦,你別這麼急著又來,人家都說不了話了。」小米急急抵住他壓下的胸膛。

  他瞇眼,「妳有聽過、或有人教過妳,洞房花燭夜是用來說話的嗎?」他有些不滿。

  「不是啦,人家是真的有事,好奇的要問你啦!」

  歸雨閺抿了唇,忽然又露齒一笑。「好啊,妳要問什麼就問,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條件?什麼條件?」

  他附耳對她說了幾個字,她的嬌顏忽紅忽白了起來,唇也有些顫抖了。

  「如何?願意嗎?」

  「你這是趁火打劫啊」

  「妳明知我習性如此。」

  「可是!」

  「不願意的話,那就別問了,現在就來吧!」他手伸進薄被裏,撫上她敏感的大腿內側。

  「不……不……好嘛,我願意。」小米趕忙攏緊腿,不讓他再往上攻。

  他低笑,「好吧,問吧。」他撥了點耐性出來,供洞房花燭夜「談、心」用。

  「那個……是關於三彩馬的事,我記得你給我瞧的真品裏也沒有鐵蹄啊,為什麼金人會說真的馬有鐵蹄?」她有過目不忘的本領,那匹馬雖是憑她的印象仿出的贗品,但她可以確定,兩者絕無不同,那只真三彩馬,絕對沒有鐵蹄。

  他眉間含著奸笑,「那是因為我那只也是假的。」

  「什麼,假的?!」她愕然一訝。

  「嗯,假的,不過這只三彩馬確實也是唐朝古董,是當時在燒制真品時的瑕疵品,原是要銷毀不用的,但被我在金國當翻譯的歸家先人得知後私藏了起來,並混出金宮運回中原,從此這東西就成了我歸家的傳家寶。」歸雨閺解釋。

  「所以你根本是拿假的仿假的騙人?」她傻眼。

  「周振侯不知從哪打聽到,我歸家有這樣寶物,信以為是真品,讓我一夕間成了孤兒,當年他沒能順利奪走此物,我就以此物為誘餌,要妳燒只假陶馬的給他,另一隻我則留下,畢竟這只馬流傳在我歸家多年,我爹娘又是為此喪命,這東西就算是假貨,我也要當成真品保存,不願輕易交出。」

  「原來如此……我還想說,你既有此物,就可以去挖寶了,當年何必流落街頭當乞丐,原來你手中的是瑕疵品,沒用的。」小米莞爾一笑。

  「是啊,我若有那筆財富,就直接買官或買殺手對付周振侯了,還需這麼大費周章的設計尋仇嗎?」

  「嗯嗯,所有真相大白了,還真令人意想不到呢!」她搖著首,仍在咀嚼著這真相呢!

  「好了,咱們該幹活了。」這奸險的聲音在她頭頂落下。

  「可是!」她無措的想做最後的抗議掙扎。

  「敢後悔?」

  「不是的,六個太多了,兩個吧……三個吧……哎呀……」再接下來她沒空說話了,更沒機會討價還價,只覺得全身越來越火熱,兩人交抵的地方彷佛就要燒起來了……

  八年後!「大寶、二寶、三寶、四寶,還有你,五寶,別再跑給你們的娘追了,當心我回去一人賞你們一頓板子!」小米喘噓噓的追人。

  就連那才兩歲的五寶,都敢跟著哥哥姊姊們跟她作對,跑給她追,要不是她挺著還在肚子裏的六寶,她會追輸他們嗎?

  生這麼多孩子做什麼,全生來整死她的,都怪那傢伙,堅持要生六個,她這幾年才像母雞下蛋,一顆接一顆的下,累死她了!

  突然幾個孩子在遠處停了下來,因為出現了一名老人,老人背對著她,正在發葫蘆糖串給孩子們。

  有陌生人出現,她謹慎的走上前,才走幾步路,老人驀地抱起最小的五寶,往空中一拋,她大驚失色。這人想謀殺她的孩子嗎?

  「你這人想做什麼啊」趕上前要救回五寶,老人在這時候轉身了,還朝她笑瞇了眼,她一愣,忘了救人,呆站住了。

  「我……我只是來喚起妳的記憶,讓妳記起我,別以後見面不相識。」

  「我們以後還會在夢境以外的地方見面嗎?」

  「會,所以我才會再次來讓妳熟悉一下我這張老臉長得什麼樣,別到時見到人把我當壞人打。」

  天啊!夢境裏的老人真出現了?!

  接著被拋高的五寶安穩落下,落在老人懷中,口裏的一顆糖葫蘆也被拋咳出他的咽喉,原來五寶是教糖葫蘆給噎著,老人這是在救他。

  「謝謝……」小米還處在呆傻中。這人真是她夢裏的玉爺爺?

  老人瞇笑著,「我說過,再見面別當我是壞人的,妳忘了嗎?」

  「玉爺爺!」她興奮不已,確定真的是他。夢裏的人物不可思議的出現在她眼前,還有什麼比這更驚喜的啊

  「玉老頭,是你!」項大同與歸雨閺剛好一起走出來,項大同一眼認出他,急得大叫。

  「你也認識玉爺爺?也是在夢中嗎?」小米詫異。

  「什麼夢中?勒索走三彩馬的人,就是這老頭!」項大同立刻指著老人不客氣的說。

  「嘿嘿!」老人笑得鬍子飛揚。

  「玉先生,多年不見,您好啊!」歸雨閺見了他倒是有風度的打了招呼。

  「很好很好,不過比不上你們的好。」他瞧了一眼幾個健康活潑的娃娃頭,笑得闔不攏嘴,很是滿意。

  「玉爺爺,是你醫好了我的肩傷,三彩馬也是你拿走的?」項哥口中卑鄙的老頭竟是他?!怎麼會呢?

  「是啊是啊。」但他完全不忸怩的承認了。「我可是幫妳測出了這小子對妳的真情,妳可別跟那姓項的小子一樣,在背後罵我啊!」

  「你在幫我?」

  「當然呀……瞧,這男人多愛妳,妳福分不小喔!」他瞧見歸雨閺上前摟著妻子,舉手投足間滿滿的都是對妻子的寵愛,兩人苦盡甘來,精神相依,生活優渥,成了人間的神仙夫妻。很好很好,這條龍也順利尋得真愛廝守了。老人不再多說,由懷中拋出一件東西,眼看東西要落地砸碎,項大同趕緊上前去接,這一接穩才看清那匹三彩馬,三人皆一愕,轉首,老人已消失不見了。

  老人是專程前來物歸原主的,兩夫妻有了了悟,驀地,相視而笑,幸福美滿。

  三十年後!天邊,一條滾動騰躍的鳴龍,向西方飛騰而去了。而天庭之上,玉帝的泅龍殿中,「九龍璧」中的一塊,忽地發出炫麗束光,眨眼間轉白為熾―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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