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匿名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淺草茉莉]蜥龍(九龍璧之六)[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匿名
狀態︰ 離線
11
匿名  發表於 2015-9-14 00:06:43
第九章

  醫院急診室裏衝進一個人。「請問季樹人先生是不是被送到這裏了?」巴美神情緊張,全身緊繃的問。

  護士看了看她,見她眉宇焦急,眼淚在眼眶打轉。「季樹人……他剛被送進手術室了,情況有點緊急。」

  「手術室在哪?」她心口揪緊,幾乎崩潰的問。

  「在那。」護士指著前方通道最底處的地方。

  巴美努力抑制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往前急奔,但還沒走到底,手術室的門被推開了,一具覆蓋著白布的病床被推了出來。

  她一愕,腳步竟無法再向前跨一步。不,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她全身顫慄,雙手緊緊的捂住了嘴,眼淚洶湧滾落。「老天,妳不會這麼對我吧……你奪走了學長還不夠,連我最重要的人妳也要帶走,如果是這樣,那妳該連我也帶走的……」她連連踉蹌的退了好幾步。

  「不要過來,你不是樹人,你不是!」她恐懼的瞪著醫護人員將那覆著白布的病床一路往前推,就要接近她了,她幾乎不能承受,腳也要軟下。

  她害怕的搖著頭,不肯相信,病床在她面前停下了。

  「小姐,請問妳是死者的親屬嗎?」醫護人員見她的神情悲愕,臉色極度蒼白,憐憫輕聲的詢問。

  「我……」她喉頭像被異物堵住,什麼聲音也發不出來。

  「這人登記姓季,是位男性,但送來的時候情況緊急,資料還沒有詳細登錄,妳要確認一下是不是妳要找的人嗎?」

  巴美心臟緊縮,眼淚狂流,伸出顫抖的手輕觸那塊覆著臉的白布一角,她沒有立即掀開,任身軀抖得如浪鼓擊身。不,如果掀開看見的人是他,她該如何承受?

  會不會立即跟著死去?

  「小姐,要我們幫妳嗎?」醫護人員見她實在抖得太厲害,好心的要給予協助。

  她困難的搖了頭。「我……我自己……來。」就算結果會讓自己因此而悲傷心碎,她也要親自確認。她深吸一口氣,抹了淚,咬著毫無血色的唇,用盡全身力氣準備要掀開那塊白布!

  「巴美?妳在這裏做什麼?」

  這聲音由她身後傳來,她心頭瞬間狂震,猛然回頭過去。「樹人?!」

  「巴美,妳怎麼!巴美!」當她回頭對上他黑亮的眼眸,兩秒過後,她就在他眼前讓意識跌入深海裏去了。

  季樹人大驚失色的將她抱起,急奔急診室。

  半個鐘頭後,他坐在床邊,手握著打著點滴、還未恢復意識的巴美的手。

  「是你告訴巴美我出車禍的?」他責備的問向站在身後,一副無措自責模樣的吉田。

  「對不起,部長,我們的座車被撞時,巴美小姐剛好打電話來問一些事,我就將狀況告訴她,我並不知道她會這麼焦急的跑來,而醫院裏剛好這麼巧的也有一名姓季的患者過世,嚇壞了巴美小姐,讓她以為是你出事了,這一切只能說是陰錯陽變差……」吉田越說越小聲,其實覺得有點無奈。

  「巴美時常向你打聽我的事?」季樹人蹙眉問。

  「呃……是啊。」吉田硬著頭皮承認了。雖然不想出賣巴美小姐,但是情形都這樣了,他不承認也不行。。

  季樹人眼眸染上深思。

  「巴美小姐真的很關心你,部長,你們以前感情不是很好的嗎?怎麼最近你都不跟巴美小姐見面,讓她要這樣偷偷的關心你?」吉田夾在他們中間當間諜,處境也很為難,他忍不住的問了。

  「不是我不見她,是她不見我。」笑容苦澀。

  「啊?是巴美小姐自己不見你的?若是這樣,她為什麼還這麼關心你?你不吃她送來的便當,她就每天打電話通知我去哪裡買你愛吃的東西,還再三對我道謝,說麻煩了我真不好意思;聽見你出車禍,又是第一時間就跑來醫院,以為你死了嚇得自己都暈過去了,巴美小姐的行為怎麼這麼矛盾啊?

  「她真的很怪,既關心你又不讓你知道,既想見你又裝作沒這回事,聽見你出事,卻又像晴天霹靂,激動得不能自己,這跟情侶鬧彆扭有什麼兩樣?女人就是這樣,明明很愛,又耍倔強的不肯承認,我就是因為這樣遲遲不敢再交女朋友的,不過部長你們情況應該不是這樣,巴美小姐和你的關係是不可能的,除非她暗戀你,不然怎麼可能……」說到後頭,吉田嘟噥起來了。

  季樹人的胸膛急速的生起一簇火苗。難道巴美她―

  「吉田……你也覺得巴美對我有感情?呃,我是說,她對我的情感很特別,就像、就像!」

  「就像男女感情一樣。」他難以啟齒的,吉田反而爽快的說來了。

  他一窒,吉田的話震懾住內心不平靜的他。「是嗎?」這聲音竟然帶著輕顫。

  「是啊,我早就這麼覺得了,你們倆從前相處時就像情侶一樣,我都誤會過好幾次,這次我以為是你終於發覺巴美小姐對你的感情有問題,所以才不見她的,而我是因為可憐她,才將你的事告訴她,原來,不是這樣啊,你也沒有發覺巴美小姐有問題,那你們這陣子是怎麼回事?單純兄妹之間的吵架嗎?」

  「我們……」季樹人看向床上臉龐明顯消瘦的人兒,靜默了下來,若有所思。

  「部長,我看巴美小姐都瘦成皮包骨了,該每天努力吃飯的人是她,她還只關心你吃不吃飯,我說,她真的有問題,你要不要等她醒來好好跟她談談?

  「單戀很苦的,這部長可能沒有經驗,但是我條件沒你好,經常被女人拋棄,知道暗戀是很悲情的,尤其她剛死了未婚夫,心情正脆弱,也許就這樣激發出對部長的愛意,這是不對的,你們的身份若讓她這樣鬧下去,會出問題的,人言可畏,部長,你要小心了。」吉田自以為是的提醒。

  季樹人雙目淩厲的瞪了他一眼,吉田一驚。啊?難道自己講錯話了?

  「吉田,我慎重的告訴你,有問題的人不是巴美,是我,我暗戀她二十年以上了,就是因為怕人言可畏,我縮頭縮腦了二十幾年,而你吉田,是現在家人以外第一個知道我悲慘情事的人。」

  吉田瞪大了牛眼,彷佛聽到什麼世紀大秘聞,而這秘聞還是當事人親口告訴他的,他簡直、簡直驚呆了!

  「我,很愛這個女人,因為她愛的不是我,所以我什麼都不能做,連爭取的資格也沒有,我的悲戀經驗比你豐富百倍,吉田,你該要警告的人是巴美,我會害得她身敗名裂,該小心的人是她!」

  吉田瞪著深情凝望著巴美的部長,嚇得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蘇醒後,巴美趁著季樹人與人在護理站前談話,倉卒的穿上外套,拿了自己的東西,匆匆的離開。

  在他面前這麼突然的昏倒,她也很尷尬,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解釋她為什麼會出現,還有這麼激動的行為。

  他一定很訝異她的過度反應,但是乍聞他出事時她真的嚇壞了,也很懊惱自己怎麼會這麼失態。

  總之她沒臉見他,所以在他還沒注意到她醒來前,還是快走的好。

  不過離開急診室後,她並沒有走遠,而是靜靜的站在醫院外頭,等著他找不到人後也離開。

  好幾天沒見到他了,她很思念他,她很想遠遠地、沒有壓力的看他幾眼。不久,他走出醫院了,站在醫院門口講著電話。

  剛才她沒有看見吉田先生,她猜他是在通知吉田先生她離開了,而自己現在也要走了。

  他講完電話後忽然往她站的方向望了一眼,她吃驚的躲到柱子去,過了兩分鐘才再探出頭來,他已經不在原來站的地方了,她有些心急的梭巡他的身影,隨即看見他轉過一個街口,要過馬路了。她馬上跟了上去,保持在他身後兩百公尺遠的距離,他好像沒打算叫車或坐地鐵離開,她一路跟著,留意到他剪了頭髮,從背後看去很清爽俐落。

  這傢伙人懶,剪發總要她三催四請才去「動刀」,現在,他似乎不需要她也很能照顧好自己的生活。

  真好……她就這樣傻傻的跟著他走,眼神是迷失的,眼角是濕濡的。

  他走得不算慢,不像他往常一樣,總是讓她拖著走,如今沒她拖著,他也走得很好,這很可笑不是嗎?一個人能自己走路本來就是正常的事,但對這個男人而言卻不是,他總是一看見她就自動成軟體生物的黏上她,像是沒有了她,連走路都應該會有問題才對。

  事實證明,沒有誰非誰不可,少了自己,地球還是在轉動,那男人依然過得很好,她太擔心他了,尤其在經過剛才離譜昏倒的事後,她驚覺自己太過在乎他,太過大驚小怪,該放手了,該放心了,就像現在,自己不該再繼續跟下去……她腳步漸漸放慢,終至停下來,惆悵不舍的看著他的背影慢慢走遠。她寂寥的要轉身離去,忽然她看見一個年紀約七、八歲的小朋友騎著腳踏車迎面撞上了他,遠遠的看見季樹人倒地了,她吃了一驚,等著他爬起來,但是等了一會他都沒有動,那個小朋友卻站在他身旁號啕大哭。

  巴美臉色一變。怎麼回事?不是被腳踏車撞倒而已嗎,怎麼就爬不起來了?

  她心急的想衝上去查個仔細,但是跑了幾步又遲疑了,她不會又小題大做了吧?

  萬一他沒事又看見她突然出現,這次他會怎麼想?

  說她跟蹤?問她為什麼跟蹤?

  她沒有一個問題答得出來的。

  正猶豫著要不要上前,那小孩越哭越大聲,她心慌了,一定出事了,牙一咬,還是衝上前去。

  「樹人,你怎麼了?」她跑到他身邊驚慌的問。

  他就躺在地上,眼睛是闔上的,身體動也不動,她慌亂的上下梭巡著他。並無外傷,那是腦部跌倒時撞傷了嗎?她慌張的又摸向他的頭。沒有傷啊,那是怎麼回事?他為什麼不動?摸著他的心跳,是跳動的,她激動得落淚了,還活著!

  「樹人,你醒醒,你醒醒!」她用力搖著他。他還是毫無意識,她真慌了,這裏離醫院不遠,她趕緊拿起手機撥了求救專線,等著救護車到來。

  身旁的小孩還在大哭,哭得她一顆心更亂,他不會真出事了吧?

  抱著他,她彷佛又回到先前在醫院裏時得知他的死訊那樣的椎心刺骨,那時她甚至還不能確定覆蓋在白布下的臉孔是他,自己就已經崩潰了,而現在他就在她的懷中,宛若石頭的躺著,那份唯恐失去他的恐懼再次吞噬了她。

  「樹人,你不要出事啊,我會怕,我會怕……我不要失去你,這世界要是再沒有了你,我真的會活不下去的……你聽話,乖乖的不要嚇我,你連走路都走不好,好……如果你醒來,我以後都拎你走路,你不要出事,嗚嗚……樹人……」她的眼淚一顆顆像珍珠般滾落。

  季樹人還是一動也不動,救護車沒到,小孩的哭聲更是沒止息,他們身處在一楝廢棄大樓下,很少人走動,她沒有人可以求救。

  「樹人……」巴美繼續搖著他,聲音抖著說:「你醒醒,我拜託你醒醒!」她將臉趴在他的胸前,聽著他的心跳,眼淚一顆顆掉進他的胸口。

  「救護車馬上就來了,你的心跳別停,別停……我……我愛你……像你愛我一樣多……真的……如果你聽得見,你應該不會棄我而去吧?我……愛你,我愛的是你不是學長……從來就不是學長……你聽見了嗎?我卑鄙的愛著你……傷害了學長……我是個壞女人,你也不該愛上我的……嗚嗚……」

  她聽見他的心跳聲已如擂鼓在響著了,她頓了一下,一股不太勁的感覺湧上,她緩緩抬頭,對上一雙遽亮期待的眼。

  「我沒辦法控制,就像妳控制不住也愛上我一樣,我們互相吸引住對方了!」

  季樹人的聲音帶著興奮與不敢置信。

  而她的心涼了半截了。

  在惠比壽的公寓裏,季樹人像是久旱逢甘霖的人般激吻著巴美。

  他完全不顧她的意願,安撫愛哭的小孩以及跟趕來的救護車道歉後,他將她暴力的擄回他的住處。現在巴美百分之百的確定,她上當了,小朋友的那一撞他根本沒事,只是借機引她出現,而她不僅傻傻的衝到他面前,還愚蠢的說出埋藏在心底的真心話。如今,他的理智已瓦解,她知道他不會放過她的,他的吻非常的激烈,如果可以,他可能會直接將她吞下肚!

  「住手,樹人,我求你住手!」她雙手抵住他的胸口,他沒了理智,她還有,不能再繼續任他瘋狂下去。

  「我不要!」他仍舊蠻橫的吻著。

  啪!她無可奈何的給了他一巴掌。「樹人,你給我清醒點!」

  他終於停止吻她了,預期他會憤怒的,他卻彎揚起性感的薄唇,露出一抹笑。

  「巴美,現在不清醒的人是妳,我已經『清醒』得不想再自欺欺人。」他扳過她的肩。「妳聽我說,如果只有我單方面的愛著妳,那就是錯的,但倘若是相愛,那相愛有什麼錯?我們為什麼要逃避?我要愛妳,大方愛妳,我再也不要苦戀,我委屈得夠久了,這次誰也不能再阻止我愛妳!」他語氣中盛著不容阻止的堅決。

  「樹人……」她心慌意亂的想說服他不要太衝動。「我們是!」

  「是沒有血緣關係的表兄妹,管別人要怎麼笑、怎麼看待,我無所謂!」

  「可是我有所謂,我不能忍受別人歧視嘲笑的目光!」

  「那妳就能忍受失去我的痛苦?」

  「我……」她啞口。

  他定定的望著她。「妳說過愛我,就像我愛妳一樣多,如果真的是一樣多,妳就能夠為我而勇敢,妳會不顧他人眼光堅持與我在一起。」

  「可是……」

  他捧住她遲疑的臉龐。「我是如此的愛妳,這一路走來已傷痕累累,如今我終於知道自己不是單打獨鬥,妳明白我的內心有多激動嗎?巴美,謝謝妳,謝謝妳愛我,這對我來說真是如釋重負,我不用害怕死後還是孤獨一人,背負著苦戀的結果,巴美,謝謝妳!」他眼眶已紅,神情激切到甚至感慨的地步。

  巴美好震撼,心頭更是為他感到心酸,他比她早意識到愛情,所以也比她痛苦煎熬的時間更久,她不舍的撫著他的臉頰。「樹人,你……好傻!」

  「我傻,妳不傻嗎?妳若不傻又怎麼會忍不住一再的想關心我?我想我們都不是聰明人,不然就不會這樣互相折磨彼此了。」

  巴美怔然跪地,他跟著蹲在她面前,望著閃爍在她臉頰上的瑩瑩淚光。「勇敢一點,能不能為了我們的愛情勇敢一點?」他悲切哀求的問。她的心頓時糾結成一團。「爺爺與姨丈不會同意的。」她幽然的回答。

  「我們一起面對,一起去見他們,請他們成全!」他眼中出現了斷然的狠勁。

  他的手也像烙鐵般燙著她的手心,她想甩開他,但越用力,被癟得就越緊。

  「樹人!」

  「妳不敢?」

  「我害怕。」

  「妳對我的愛就只有這樣?」

  「不,我是怕爺爺與姨丈不會原諒你,他們會驅逐你出家門的!」她怎能讓他成為家族笑柄,她怎能讓他失去一切?

  「我不在乎。」

  「你!」

  季樹人緊握住她的手。「巴美,我不會放棄的,除非妳現在很堅決的告訴我,妳並不愛我,妳剛才在我倒下時所說的話都不是真的,妳敢這樣對我說嗎?」他陰鬱的問。

  「我……我不……不……」望著他的眼睛,痛楚在她心底發酵,她說不了謊言!

  「如何?妳說啊?」

  她整個人更慌亂了。「別逼我。」她撇過頭去不看他。

  他笑了,苦澀的笑了。「妳如果真的害怕,就走吧,但這輩子,我想,自己再也不能面對妳了,因為倘若妳不愛我也就罷了,可是妳卻說是愛我的,這樣一來,以後一旦看見妳的臉,我會忍不住責怪妳的膽小,埋怨妳的懦弱,是妳讓我一個人背負著苦戀的十字架,狠心絕情的人是妳!」

  他站起來,轉過身去,如果她走了,從此兩人不再相見。

  熱淚驀地湧進巴美眼中。他這樣說是表示以後將不會再見她,兩人形同陌路了嗎?

  連見他都不行,這好殘忍!

  淚水迷蒙了她的視線,她腦袋裏什麼也不能思考了,唯一恐懼的是她將徹底失去他……

  「樹人,你!」

  「走吧!」絕望過度,他闔上眼,決心關上心房了。她的心彷佛被攪碎,連心跳的感覺都是破碎的,她呼吸急促,兩眼發熱,她不要,不要被逼得連見面都是奢求!

  「樹人,不能待在你身邊已經教我夠苦的了,如果還不能見面,那我活不下去的!」不知不覺、在她無法思考之際,她本能反應的用力抱住他。

  他心頭一震,身體沒動,任她激動的抱著。

  「我是愛你的,我只是不想害你,不想讓你眾叛親離,不想你讓親人失望,我是膽小、懦弱,但我是為了你,真的,我是為了你!」

  「不能為愛勇敢的人,卻以愛之名找了一堆藉口,這種愛情更顯得可悲。」他悵然的說。

  「我……」

  「回去吧,我累了,對愛、對妳,都戚到萬念俱灰。」

  她被他推離了,震驚的呆傻住。

  看著他背過她,似乎連望也不願意再望她一眼。

  她恍然失神的轉身,一步步走向門口。勇敢一點,能不能為了我們的愛情勇敢一點?不能為愛勇敢的人,卻以愛之名找了一堆藉口,這種愛情更顯得可悲。不是的,她想勇敢的,他誤會了,她的愛不可悲,她只是想保護他,難道,她錯了?

  錯了嗎?

  巴美,謝謝妳,謝謝妳愛我……謝謝妳!

  她猛然轉身,看見他正望著她,他眼角有淚,滿面儘是悲戚無助,她的心宛如遭到重擊,血流如注,再也忍不住的拔腿奔向他,用力投入他的懷抱。

  「你不是單打獨鬥,不用害怕死後還是孤獨一人,有我陪你,有我陪你!就算要到地獄,也有我陪著你!」她抱著他激烈的痛哭。

  季樹人臉上出現狂喜,反手緊緊的擁住她。「我終於等到屬於我的愛情到來了!」

  兩片熱切的唇找到了彼此,忘情的擁吻著,嘗著彼此的酸甜苦辣,而這一刻才是屬於他們的,就算未來的路只剩酸苦,他們也決定一起走下去。

  「你這混帳,你說什麼?!」品川的豪宅裏傳出季壽山的暴怒聲。「小子,你說要我給你時間平復心情,結果這就是你給我的回報?」季慎明也傻眼。

  季樹人臉上依舊保持著微笑,手上牽著巴美顫抖的小手,但小手沒有退縮,這是他們共同的決定,他們要一起面對。

  「我們彼此相愛,沒有理由不能在一起。」他堅定的說。

  「你們!」兩個長輩怒極。

  「很抱歉,做出讓你們這麼震驚的事,請你們原諒,也請你們成全。」巴美勇敢的請求。

  「住口!」季壽山大怒。「妳這丫頭愛的不是松島秀彥嗎?怎麼他一死妳馬上變節了,妳這女人,水性楊花!」他大罵道。

  巴美難堪的垂下臉來。

  「爺爺,你說錯了,巴美沒愛過松島,她愛的是我。」季樹人立即捍衛愛人的說。

  「如果松島沒死,她已是松島太太了,你還敢說她沒愛過他,荒謬!」季慎明反駁。巴美頭垂得更低了。

  「她不是見一個愛一個的人,她把松島當成避風港,以為嫁給他就能避開我們之間的吸引力,但她錯了,我也錯了,不該讓她就這麼逃向松島,我與巴美都對不起他,這點我願意與巴美一起受到眾人的責難。」季樹人慎重的彎腰低下頭認錯。

  「荒唐!」季壽山氣得拍桌。

  「臭小子,我與你爺爺是不可能接受你們的,你們若想弄壞家族聲譽那就滾出去,季家從此沒有你們兩個人!」季慎明決定的說。

  「不!」巴美跪下了。「請不要這麼對待樹人,這一切都是我的錯!」

  「好,我們離開。」季樹人卻拉起她,無所謂的說。

  「你這逆子!」季慎明氣結。

  [好,那就滾!」季壽山的拐杖用力敲著地板。

  「對不起了,我們會走,但是我要強調,你們永遠是我的親人,你們可以不認我,但是我不會切斷我們之間的親情的。」季樹人話音鏗鏘的表明態度。他拉著巴美就要離開,早有心理準備會有這樣的結局發生,他不驚訝,只有遺憾,然而儘管如此,他還是決定牽著巴美的手繼續走人生的路。

  「樹人,讓我再求求爺爺跟姨丈,請他們諒解,我不想就這樣離開!」巴美突然臉色蒼白,感到一陣嚴重的暈眩。

  「妳怎麼了?」他立即停下腳步擔憂的問。

  「我!」她身子站不穩的又晃了一下。

  「我送妳去醫院!」他心驚的扶著她。

  「不用了!對不起!」話還沒說完,她已直接昏厥了。

  季樹人接住她,臉色驟變,兩個老人也被驚嚇住了。
匿名
狀態︰ 離線
12
匿名  發表於 2015-9-14 00:07:02
第十章

  巴美被送進醫院,昏倒的原因是因為壓力過大。季樹人在醫院陪著她,心疼不已。「是我不夠強壯,沒能保護妳,才會讓妳承受這麼大的壓力!」他自責的說。

  她躺在病床上,虛弱的搖頭,「你已經做得夠好了,為了我,你幾乎與全世界對抗,是我自己沒有用,一點點小小的壓力就承受不住。」她紅著眼眶說。

  其實她看得出來,他也被磨得遍體麟傷,可這是他們堅持要走的路,她不禁心痛的想,他們是不是真的很傻,傻得敢與所有人對抗?

  「我的巴美最堅強,不可能承受不住的。」季樹人憐惜的撫著她的臉龐。不管未來有多少阻礙,他不會讓自己等待已久的幸福輕易遠揚。

  這是他追求幸福唯一的機會,他會緊緊的抓住她不放,放了,兩人誰也沒有明天。

  巴美雙眸濕濡,只能望著他。她可憐的愛人,她知道他已有奮戰到底的決心,只是,她真的很不舍,他比她要早發現自己的感情,他為她多年來吃盡了苦頭,如今這苦楚似乎無終止的地步,他,究竟要為她受苦到什麼時候?

  「醫生說,妳清醒來後就可以離開醫院了,到我家吧,這樣我才能照顧妳。」

  他在她眼裏看到了心疼,他怕她這樣忍不住放棄,他勉強擠出笑來安撫她。

  可兩人回到惠比壽的公寓不久後,一個不速之客來訪。

  是巴美去開的門,她沒想到門一開,等著她的就是一巴掌。

  「啪」的一聲,一聲清脆巴掌聲響徹玄關。

  季樹人在房間浴室裏沖澡,房子隔音很好,他壓根沒發覺大門這邊的動靜。

  「妳這可惡的女人,竟敢欺騙秀彥的感情!」只見松島優子怒不可遏的站在門外。

  「我不是有意要對不起學長的,我!」巴美咬了咬牙,面對指控,也只能承受。

  「住口!季會長親自打電話給我,他說妳根本不愛秀彥,只把他當成避風港,妳愛的是另一個男人,當秀彥一死,妳就迫不及待回到那男人身邊,妳這麼厚顏無恥,當初秀彥真是瞎了眼才會愛上妳這種人!我氣到掛上電話馬上過來找妳這女人算帳!」她氣得顧不得維持優雅的形象,連聲咒駡。

  巴美臉色慘澹,無話可說。

  「秀彥要娶妳時,我曾要他想清楚,妳雖被季家收養,但畢竟父母雙亡,出身並非正統世家,可是他堅持要娶妳,甚至在結婚當天車禍身亡,他到死還愛著妳,而妳,在他死後不到三個月又投入另一個男人的懷抱,對象是至親的表哥,這種不可思議的事妳也做得出來,妳這女人太恐怖了,妳利用了秀彥、傷害了他,將來妳一定會為自己卑鄙的行為付出代價!」

  松島優子的話句句刺進她的心坎,刺得她羞愧不已,淚如雨下。

  「我們松島家也是有頭有臉的人家,倘若妳真敢與表哥不倫,讓我死去的兒子蒙羞,就是徹底的污辱我松島家了,我不會原諒妳的!」

  「我……」

  「妳若敢嫁給季樹人,秀彥就連做鬼也無法諒解的!」

  巴美的心發涼,整個人靠著鞋櫃,雙腿發軟的幾乎無法站立。松島優子話說立刻轉身就走。她無法挽留她、無法多說什麼,人已滑坐在地上,口中不住呢喃,「對……對不起……」

  「巴美?」季樹人沖好澡出了房間,馬上看到開啟的大門和哭得狼狽的巴美,他一驚,連忙丟下手中擦濕發的毛巾跑過去。「怎麼了?誰來過了嗎?」他敏銳的問。

  「樹人……」她雙眼茫然,望著他笑得很淒苦。「學……學長的母親她知道我們……」

  看她的神色他大概也猜得出,松島夫人不可能接受他們的事!他心下惆悵,也能理解松島夫人的憤怒,只是他湊近時,看見她臉上的巴掌印後,心情卻轉為憤慨,他可以想像巴美剛才受到了什麼樣的待遇,可這一巴掌應該落在他臉上,而不是巴美的!

  他扶著巴美。「先別想那麼多了,我洗好了,換妳去沖個澡,不,泡澡好,洗完後妳會覺得舒服點。」這個時候也只能先轉移她的注意力再說。

  巴美身心俱疲,什麼話也沒說,像個木頭人般跟著他來到房間浴室。她神情恍惚的站在房間裏,看著他為他放了一缸熱水,任由他將自己推進浴室裏,她卻站在裏頭發呆,冷不防,一陣門鈴聲從沒有掩緊的浴室門傳了進來,她忍不住渾身一僵!

  學長的媽媽又回來了嗎?

  她反應遲緩的回過身,拉開浴室門,從沒關上的房門看到季樹人前去開了大門,來的人居然是季壽山和季慎明。

  「你們來做什麼?我以為我將話已說得很清楚,我不會放棄巴美的!」季樹人見到兩人,不等他們開口說什麼就先表明了立場。

  季壽山冷笑一聲,逕自領著兒子往客廳走去坐下,季樹人只得跟在身後,眼一瞄,看到巴美站在房間門口,他給了她一個安心的微笑。

  季壽山也不迂回,直接點出來意,「我知道松島夫人已經來過,強烈警告過巴美,不許你們在一起,你們如果一意孤行,我想她大概會羞憤到吐血,可能在日本的上流社會也待不下去,直接到地底下去陪兒子松島秀彥!」

  「沒錯,松島夫人是個極為守舊傳統的日本女人,她接受不了這種醜聞,她的獨子已經被巴美害死了,難道你們連一點愧疚也沒有嗎?也要把她逼上絕路才高興嗎?」季慎明說得更狠。

  季樹人臉色沉重得很難看,「如果你們來只是要說這些,那可以了,你們說完就可以回去了!」

  「哼,你八十億的業績沒做到,這楝高級公寓我打算收回,你現在竟然還有臉趕我?!你這小子是腦筋不清楚了!」季壽山勃然大怒。

  他不在乎的看著爺爺,「你們到底想怎麼樣?!」

  「想怎麼樣?我們才想問巴美她想怎麼樣?巴美,季家扶養妳多年,難道毀了樹人,這就是妳對我們養育之恩的回報嗎?!」季壽山轉而看向巴美的方向,嚴厲的質問。

  「我……」她說不出話了。

  「如果不是慎明的一時心慈,妳有辦法到日本來享受錦衣玉食的生活嗎?妳本該悲苦的在臺灣的育幼院長大,妳的一切都是我們給的,但妳卻恩將仇報,我問妳,妳還有什麼顏面出現在我們面前?!」

  巴美低下頭只能不斷掉淚,她被說得無地自容。

  季樹人憤怒的走過去摟住她,一副捍衛的姿態。「是我追求巴美的,是我強迫她跟我在一起的,你們要怪全怪我一人!」他扛起所有指責。「以後巴美的事都由我負責,請你們不要再干涉我們!」

  「真是天大的笑話,你負責?!你拿什麼負責?以你的能力,別說公司部長的職位,就連做一般職員你的能力都不夠,少了季家繼承人的頭銜,你一無所有,什麼都不是!」季壽山不屑的道。

  他瞬間白了臉。

  「臭小子,你認清事實,少了家族的支持,你連養活自己都有問題,遑論建立一個家庭,你這是自不量力。」季慎明也壓根不看好兒子。

  季樹人滿臉鐵青,拳頭緊握。

  「沒用的傢伙還說大話,你,季樹人,所屬的一切都是屬於季家的,想獨立自主,作夢!」季壽山起身走過來,重重的一巴掌落在他的臉上。

  身旁的巴美大驚,「樹人!」撫著他紅熱的臉頰,她極度心痛。

  「臭小子,你自己想清楚,自己是個什麼樣軟弱無能的人,唯有回到家族的庇蔭你才有辦法生存,想要帶著女人自力更生,你是癡人說夢話!」季壽山搖下這些話後,與季慎明憤憤的離去。

  留下的兩人,寂靜的各自坐著,誰也沒有開口打破沉默,他們都需要一點時間沉澱被挖痛的傷口。彷佛過了一世紀之久,一條冷毛巾敷在季樹人被打的臉頰上,他緩緩的轉身看著巴美,她臉上也敷著毛巾,而且對著他露出一臉的笑意。

  他愣了一下,瞧見她臉上雖然是笑著的,但淚水仍殘留在她臉上,一滴淚就沾濕在她眼角的痣上。

  原來這真是一顆哭痣,以前鮮少流淚,是因為要將淚水全集聚在此時,一起哭個夠嗎?

  悲傷的眼淚,悲傷的巴美。

  他伸手拭去了她的淚痕。

  「樹人,你肚子餓不餓,我煮海鮮面給你吃,好不好?」她像沒事人般的笑著問。

  「好。」他注視著她帶笑的臉,胸口一緊,心中滿溢著對她的心疼。

  「我們也喝點酒吧,你去開瓶紅酒。」她繼續笑著說。

  「嗯。」他哽咽的點頭。

  「冰箱有蝦子,是歐巴桑今天才買的新鮮貨,我多放點進面裏好不好?」她一面洗蔬菜一面詢問他的意見。

  「好。」他應聲,雙眸沒有須臾離開過她。

  巴美煮好了海鮮面,兩人一同端到陽臺享用,他開了一瓶紅酒,兩人吃著面,喝著紅酒。

  這搭配有點不倫不類,但是他們無所謂。

  「我想這次我們應該不會喝到假酒了。」巴美眨著眼睛說。

  他笑了,「妳都知道了對吧?」

  「你是說偷親我的事,還是假酒的事?」她俏皮的問。

  他配合著她輕鬆的語氣,兩人彷佛想將剛剛所有的不愉快都忘掉。「假酒是妳自己說的,可不是我。」

  「我們都喝醉了嘛,我若不這麼說,你下得了台嗎?」她不滿的嘟噥道。

  「是啊,謝謝妳了。」

  「小意思,我也享受到了嘛!」她笑得眉眼彎彎。

  「呵呵,我還以為是自己獨享,原來是『分享』啊!」他流連地撫了撫她性感的嘴唇。

  「當然,這種事本來就要分享,不然你那晚為什麼那麼陶醉?」

  「也是,我就覺得怪,吻那麼多次,就那晚的感覺最欲罷不能,還將妳的嘴唇都吻腫了。」

  「什麼,那麼多次?那到底是幾次?」其他幾次她怎麼都不知道?

  他聳了肩。「我們一天到晚混在一起喝酒,誰記得妳醉過幾次。」

  她臉綠了。「季樹人,你太過份了!竟然吃我豆腐這麼多回,你到底有沒有羞恥心啊?!」

  「沒有。」他直截了當的回答,開始埋頭吃面。

  「可惡的傢伙!」她狠瞪他一眼。

  「妳廢話少說,不吃面就喝酒,反正喝醉了,我會照顧妳。」他笑得好賊。

  她吟道:「你這采花大盜!」

  「謝謝讚美。」

  「無恥!」

  「謝謝讚賞。」

  「下流!」

  「謝謝指教。」

  「卑鄙!」

  「謝謝成全― 」他拉過她,用力吻住了她的唇,四唇交接,周圍的空氣跟著燃燒,一雙手推開了擋在他們面前的桌椅,另一雙手急切的為兩人脫衣。

  他們吻得難分難舍,一路擁吻進房間,等上了床,兩人已一絲不掛。他們在這一刻忘了壓力,更忘了明天!

  他們要的只是當下,此刻,現在。

  兩具交纏的身軀,盡情的獻給對方,只要此刻能給的,能奉獻的,他們毫不保留的都給對方。

  儘管眼淚在流,心在抽痛,他們還擁有彼此……在這一刻……

  天微亮,季樹人獨自坐在床側,身旁的位子已空,連余溫都消失得差不多了。四周沉寂得恐怖,他眉心浮出了一塊殷紅,熾熱得燙人,他手中握著手機,靜靜的等待。

  一個鐘頭後,電話響了。

  「喂……」

  「是我。」

  「嗯。」

  「我離開了。」

  「我知道……」

  「如果我能沉得住氣,不管在任何情況下都不要承認我愛你,那就好了……」

  「可是……我卻很感激妳說了,至少讓我沒有遺憾……」

  「……我作了困難的決定,你也是,愛情不是一加一等於二,有太多的變數等著我們,此時此刻的相守,只會將我們的愛情帶往深淵火海,焚燒到我們都毀壞窒息為止,現在的分離,才是正確的選擇。我愛你,不會變,就算不能在一起,我的心依然跟隨你,直到天涯海角!」

  季樹人微笑的掛上電話,站起來,穿上襯衫,打上領帶,套上西裝外套,走出房間,吃著巴美離開前留下的早餐,他一口一口的吃著,吃完擦嘴,打開大門,坐上計程車前,他仰頭看著天空,期待會有架飛機飛過。沒有。他還是微笑。

  低下身坐進車子裏去,車子疾駛上路。巴美,妳等我,我會變強壯,當我有能力時,我會去找妳,讓我們的愛情重新畫一個圓!
匿名
狀態︰ 離線
13
匿名  發表於 2015-9-14 00:07:29
尾聲

    數年後

  臺灣機場上出現了一個男人,西裝筆挺,意氣風發,神采飛揚。

  他的氣質幹練,眼神精明,舉手投足間充滿成功男性的氣勢。

  「對不起、對不起,借過!」突然一個老人撞了他一下,把他掛在口袋上的墨鏡碰落了。

  老人檢回墨鏡還給他時,他一愣,「是你?」

  老人笑嘻嘻的說:「真巧!」不過表情看起來倒沒有多大的意外。

  「是很巧。」他打量著這個跟他很「有緣」的計程車司機。「你也來臺灣,觀光嗎?」

  老人望著目光沉穩的他,眼中多了份讚賞。「是啊,那你呢?也是來觀光……還是洽公?」

  「都不是。」

  「那是來找人了。」老人露齒一笑。

  「你知道我找的是誰?」他敏銳的聽出他話中不經意流露的一股篤定。經過這些年的歷練,他與人對應上更多了份常人望其項背的觀察力。

  「知道。」老人笑得神秘。

  「你見過她?」

  「見過,巧遇,而且她身旁有人陪。」老人順道告知。

  他身體微震,「是嗎?」

  「是啊,所以我勸你別去打擾她了,回去日本吧!」老人揮著手。

  他瞇了眼,「她很幸福?」

  「還不錯。」

  「何以見得?」

  「我沒見她哭。」

  他失笑,「沒有人會天天哭給外人看的。」

  老人聳肩,「也許吧,但是她抱著、陪她的人,笑得非常大聲。」

  他臉色有點下沉了。

  「我想你白跑一趟了,我要是你,就直接坐下一班飛機打道回府。」

  他瞪著老人,「老頭,你知道嗎?我只要一遇見你就沒好事,你真是一個災星!」

  老人卻不怒反笑,「呵呵,過獎了。」

  他轉身,向機場外走去,壓根不把老人的警告聽進耳裏。

  「喂,你變強壯了嗎!我是幫她問的。」老人在他後頭大喊。

  他揮揮手。「夠強壯了。」他頭也沒回的笑道。

  「是吹牛的吧?」

  「你說呢?!」他哈哈大笑,帥氣的離去。

  這小子成熟多了!老人嘀咕著,臉上始終帶笑。這回是他最後一次搞破壞,之後就看他自己了……

  餐桌上,巴美看著報紙。

  日籍華裔企業家季樹人成功接掌家族企業,三年內,將徹底為家族成衣集團改組,並增資為國際大型控股集團。旗下的兩個品牌也將擴張成五個,可預期季氏集團即將躍升全球最知名、佔據龍頭地位的時裝公司……

  「這傢伙成功了!」她闔上報紙。當初他堅決不分手,決心愛到底,忍痛將她送回臺灣,透過各種關係,竭盡所能的為她安排好在臺灣的一切,之後,他專心的在日本打拚,讓自己變強,變得足以捍衛他們的愛情,變得再無人能左右他的意志,才數年,他做到了,看來,這些年來他真的很拚喔。

  「媽咪,爸比要來了嗎?」餐桌上還有一個兩歲的小鬼頭,正銜著奶嘴。

  「不知道耶。」她微笑的搖著頭。他是成功了,但她不確定他要「強」到什麼地步才會覺得夠了。

  小鬼學大人皺眉頭。「妳說爸比成功要帶糖糖來的。」他嘟高嘴,指控媽咪騙人。

  「天知道,也許他買不到糖,不敢來了。」她朝兒子吐了吐舌頭。

  兒子被她逗得咯咯笑。

  「要不然,媽咪在爸比買到糖以前先買給你吧,最近便利商店上架一種新產品,巧克力裏頭夾著酸酸的夾心,感覺酸酸甜甜又有一股巧克力的苦味,很複雜的滋味,正適合媽咪!呃,也滿適合兩歲的小鬼吃。走,咱們去買吧!」她帶著說話都還「臭奶呆」的兒子,下樓買糖去了。

  便利商店裏,她盯著拿在手中的夾心巧克力,笑了笑。她與那傢伙的感情就像這盒巧克力的口味,真的只有自己嘗了,才知五味雜陳,點滴在心頭。

  買完巧克力,她抱起兒子,走出便利商店,回到她住的大樓,按了電梯進去,電梯門要關上了,突然一隻手擋住了門,接著一道身影閃入。

  這瞬間,她和來人的視線凝視糾結,空中像有無形的線牽引著他們,他們對望很久,很久,久到電梯門開了又關,關了又開,進電梯的人一批又一批,來來去去,並且奇奇怪怪的看著對望不語的他們,兩人也都沒發覺。最後是把一盒巧克力吃完的小鬼滿足的抬起頭來時,這才像是發現新大陸似的,指著他興奮大叫,「爸比!你是爸比!」

  季樹人緩緩的將目光調向這個不到一百公分高,被抱在懷中的小鬼,他露出一抹恍然大悟的笑。「乖,爸比回來了,回來找你!和媽咪了。」死老頭說他的女人有人陪,指的就是這小鬼吧― 他的兒子。

  若有機會再見到那老人,他鐵定縫了他的嘴!不,那老頭是災星,這輩子還是都別再見了的好。

  「糖糖!」那張跟他相似度百分百的小臉哪管他說什麼,要的是糖。

  巴美莞爾一笑,將手中另一盒巧克力塞給傻愣住的季樹人,他會意,將那盒巧克力再轉給小鬼,可兒子看了看那盒巧克力,竟嘴一扁!

  「這是媽咪的,爸比只買媽咪的,沒買我的,哇!」小鬼大哭。

  他揚唇一笑,從她懷中抱過兒子,一手牽過她的手。「走,爸比現在就帶你去買。」

  一家三口又回到便利商店,他把兒子放下,讓他自己去挑選喜歡的糖果,便利商店裏兩個大人的視線又重新找到彼此。

  兩人都有一種曾經滄海難為水的喜悅,往後人生的這個圓,他們可以盡情的畫了,沒有埋怨,沒有怨慧,更沒有後悔。

  她輕輕側過頭,他傾身吻上了她。這份甜蜜他渴望了已久,不是激情,是一份想要天長地久的深情……

  彼此相愛卻不要使愛成為極鎖,讓它就像你倆靈魂之間自由流動的海水。

  紀伯倫!

  「爺爺身體好多了嗎?」冷天,窩在被窩裏,巴美四肢教人緊夾著,她一點也不會感到不舒服,覺得還挺暖和的。

  「不太好,他有點肺氣腫,年紀又大,醫生正在評估能不能為他開刀。」嫌黏不夠,季樹人又抓過她的手包裹在自己的大掌裏。

  「那姨丈呢?還是不肯跟你講話嗎?」她再問。

  另一隻自由的手頑皮的爬上他的臉,食指和中指像是一雙腳,在他英俊的五官上漫遊嬉戲。她忽然想到,幾年前他眉心時不時常會發出一抹紅,不過這些年來已經很少看到了。她私心以為,那是代表他過得幸不幸福的「指示燈」,只要他心情越好越開心,那股紅就會淡得幾乎看不見。

  「我們早破冰了,昨天上飛機前他還問了我幾件事。」房間裏雖然有開暖氣,但還是不如抱著她來得爽……暖,索性抓下她另只手,連臉都埋進她溫暖又柔軟的胸前。

  「姨丈問了什麼?」

  「他計畫帶新歡去環遊世界,三年內不想進公司。」季樹人舒服的在她胸前蹭來蹭去。

  她把他的臉往旁邊推一點。真是個麥芽糖,黏踢踢!「他已經被你『訓練』到對工作倦勤了?」

  「應該說,女人讓他喪志了。」就跟我一樣。不過這句話,他聰明得沒說出來討打。

  「是嗎?」巴美呵呵笑著。「那他還問了什麼?」

  「他問妳什麼時候回日本。」

  「他想見我?」這倒是讓她十分驚訝。這幾年姨丈還是反對樹人來見她,從沒提過讓她回日本的事,現在這話,有點詭異喔?!

  「不想,他和爺爺仍是不改『初衷』,顏面掛帥,對我們的事是反對到底,他想見的是另有其人。」

  她點了點頭,懂了。「他想見幾個小鬼?」

  「沒錯,他們擺明要小的不要大的,連買一送三也不行,那就隨便他們了,反正現在公司的經營權捏在我手裏,這兩個老頭也奈何不了我,他們再也罵不了我是沒用的東西,嘿嘿,我想他們應該也很不習慣吧?」他得意的道。

  「你夠了喔,他們是你的爺爺跟爸爸耶!」她輕輕捏了他一把。這傢伙在外人面前看起來是很「頂天立地」,但只要她一出現,馬上又成了一條無骨軟蟲,她嚴重懷疑,自己是否曾經在不經意時餵食過他軟骨散?

  「我發憤圖強是為了要跟妳團聚,如今我做到了,然而他們還是無法由迂腐的觀念中破繭而出,只好隨他們了。」季樹人說得也很無奈。

  「是啊,隨他們了,我現在這樣,很快樂。」她偎著他,笑得很甜。他的手再度不安份起來,由她的腰開始往下摸,而唇也找到了目標!

  「巴美,現在我有三個兒子,能不能再添一個女兒?其實,我喜歡女兒勝過兒子……」

  季樹人和巴美終生未婚,他每星期飛兩趟臺灣,見心愛的女人與小孩,兩人一共育有三子兩女。他每年會帶巴美出國度假一個月,四十二年來沒變過。

  季家兩個頑固的老頭過世後,他曾對她求過婚,說他這個鑽石單身漢不早點定下來,外頭可有很多美眉虎視耽耽。但巴美說,婚姻是束縛人的伽鎖,反正她的愛人連骨頭都貼給她了,還鎖什麼鎖!

  再說,就憑她的妖嬌美麗,她的男人想分手也隨便他,她不怕沒人要。

  此話一出,季樹人反倒怕她這個「單身」女郎在臺灣被人把走,人沒法在身邊陪著,就二十四小時熱線緊盯。

  他們要讓兩人的愛情與眾不同,婚姻之於他們,真的不重要。


  四十二年後!天邊,一條滾動騰躍的蜥龍,風馳電掣的向西方飛騰而去了。而天庭之上,玉帝的泅龍殿中,「九龍璧」中的一塊,忽地發出炫麗束光,眨眼間轉白為熾―


    【全書完】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9-10 11:19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