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匿名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罪加罪]不配[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匿名
狀態︰ 離線
21
匿名  發表於 2015-9-17 08:44:52
Chapter 20

    發生什麼事了,沈磬磬很想說沒什麼,可她說不出口。沈磬磬咬著下嘴唇,疼痛讓她把眼圈的紅色逼回去,情緒逐漸平靜後,剛才的脆弱就好像不存在。

    「能喝點酒嗎?要威士忌。」

    話是這麼問,但她已經自顧自走到酒櫃前拿出一瓶威士忌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

    寧末離快步上前搶先一步拿下酒杯,當機立斷地取出另一隻杯子勻了一點過去,然後交給沈磬磬:「這麼點就夠了。」

    沈磬磬沒接,不滿道:「你也太小看我了。」

    寧末離偏偏一臉小看人的表情:「這個很烈,這些夠你喝了。」

    「就算醉了,我的酒品還是很好。」

    沈磬磬還想去搶另一杯滿的,無奈寧末離無動於衷,她只好接過那杯少的。

    入口的辣味在喉嚨處燃燒,然後落入肚腹,深入血液。沈磬磬斜在沙發裡一口接著一口,喝水一般把酒倒入口中,寧末離坐在她旁邊,酒杯在手,他沒喝,只是欣賞,偶爾看她喝。

    終於,他忍不住說:「你喝太快了。」

    沈磬磬舒了口氣,彎下眉毛:「這很刺激。我還要。」

    她說話帶著鼻音,酒氣開始上臉,在白皙的肌膚上透出一點紅暈,她就是這麼奇怪,紅酒怎麼喝都不醉,可一喝威士忌立刻就醉,而且她往往不知道自己醉了。

    寧末離搖頭,她現在已經醉了。

    沈磬磬晃了晃酒杯,偏過頭,眸子裡是一汪水潤:「你還記不記得,那個時候我從張顯正那裡逃出來,然後遇到你,我們的對話?」

    寧末離回想了下,那一幕幕場景彷彿還是昨天:「記得。」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大約五年前,沈磬磬還是個初涉娛樂圈的新人,對那裡頭的規矩似懂非懂。她有野心,有目的,有毅力,但是惟獨還少了手段,畢竟年輕,百密一疏。她狼狽不堪地從張顯正的狼爪下逃出來後,六神無主,先是向跑回公司找人,可跑回公司後突然發現她根本找不到人幫她。

    張顯正是什麼人,尋常人跟他抗衡那是找死。

    晚上,樓道裡的燈滅了一半,只留幾盞小燈給人指路。沈磬磬在廁所裡吐了半天,虛脫了力氣,還是無法把擺脫反胃的感覺。這個圈子是黑的,她知道,但她不知道能黑得如此下流。她從洗手間走出來後在門口一屁股坐下,茫茫然地望著地面,無力感從未如此沉重,讓她感到自己的渺小。她和張顯正翻臉了,她拒絕了他的要求,當時她憤怒出離,現在冷靜下來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她沒有靠山,張顯正卻是座大山,隨隨便便就能把她壓死。

    就在這時,有人影朝她走來,沈磬磬一驚,慌忙從地上站起來,來人越走越近,當她看清那人的面目時,恍惚間有種窒息的感覺。

    寧末離從她面前走過,只是一件簡單的黑色襯衣,配一條深藍色條紋方巾,但他依舊高貴優雅如上世紀的貴族,全身散發著曼珠沙華般迷離的氣息,就連踱步的姿態似乎都比常人好看許多。寧末離的臉其實美得有些陰柔,但他勝在氣場強大,如同出鞘的冷劍,劍氣逼人,於是讓人只記得美,而忘卻了柔。

    此時,他的目光高而飄渺,似乎從她身上掃過,又似乎壓根沒看她。

    沈磬磬在那個時候發動所有的腦細胞急中生智,雖然知道這很冒險,不成功便成仁,可與其坐以待斃,不如搏一搏,借此機會或許能一舉兩得。

    電光火石之間,沈磬磬當即做了一個危險的決定。

    「寧總。」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寧末離氣場太強的緣故,沈磬磬說話的聲音是抖的。

    還好,寧大神沒有把她當做小透明無視掉,他停下腳步,微微側過半個身子,鳳眼半瞇,眼尾微微上挑,似有薄情寡義之感,卻無奈性感魅惑非常。他並未打量沈磬磬,而是將視線落在了她身側的牆壁。

    「很抱歉打擾您,我叫沈磬磬,是環藝的培訓生,我們上次應該見過,在樓梯那,你的女兒……」

    「說重點。」

    寧末離的聲音很特別,略低,卻悅耳,清晰,又性感。

    沈磬磬的話被他冷漠地打斷,但她快速組織起語言,說:「我需要您的幫助。」

    沈磬磬想過很多方法,但最終她決定直截了當,據她對寧末離的瞭解,在這個人面前耍計謀,是嫌自己活得太舒坦。

    寧末離轉過身,右手撫摸著左手中指的鑽戒,他的目光如冰冷的薄紗罩在沈磬磬的臉上。

    沈磬磬快速從袋子裡拿出手機,她的手指冰涼,並且在發顫,好不容易把錄音調出來,可是播放出來的卻都是雜音。

    沈磬磬愣住,又重新播放了一遍,可手機裡的雜音依舊,也就是說她沒把張顯正那番齷齪的話錄下來。這下沈磬磬傻眼了,而寧末離還在那裡等著。

    眼下再多的解釋只會讓寧末離感到不耐煩,沈磬磬捏緊了手機,鼓足勇氣,不怕死地對寧末離說:「張顯正導演想要潛規則我,除我之外,我們公司應該還有不少女星……」

    寧末離的薄唇輕輕勾起個弧度,沈磬磬心中立即燃起了期待,然而他接下來的話卻立馬讓沈磬磬全身發冷。

    寧末離不在乎地說:「那又怎樣?」

    沈磬磬忽然有種幻想破滅的感覺,早知道寧末離不易親近,但沒聽說寧末離不近人情,這種感覺就好像她以為自己抱著一顆剔透的水晶球,可到頭來發現水晶球確實是水晶球,不過是顆黑色的水晶球。

    沈磬磬很快反應道:「寧總是打算任由這種風氣在公司繼續下去?」

    寧末離用置身事外的口氣說:「既然已經進了圈子,就要守這裡的規矩。我該說你天真好,還是純潔好?」

    沈磬磬萬萬沒料到寧末離會是這種態度,不知是急的,還是乾脆豁出去了,她對寧末離大聲說:「寧總當初也是這麼過來的?」

    對於這個女孩的挑釁,寧末離下顎微抬,簡直不可一世:「誰敢?」

    潛台詞是沒人敢動他,那是他的資本,可小透明就不同了,如果想要出位,就必須有覺悟。

    「那麼,我選你。」沈磬磬沉住氣,斬釘截鐵地說,「與其是張顯正,我選寧總。」

    寧末離眼底劃過詫異,他抬起一隻手虛抬起沈磬磬的下巴,像是看一個陌生人,對著這張夠不上美麗的臉斟酌了會:「你喜歡被我潛?可我不喜歡送上門來的。」

    不知為何,沈磬磬敏感地察覺寧末離有點生氣。

    「不是,我希望你保我。」

    寧末離收回手:「憑什麼。難道就憑你照顧了我女兒四個小時?」

    沈磬磬反感他這麼說,她回道:「我不會讓你失望。」

    「連潛規則都不會的人,敢說這樣的大話。」寧末離微笑,很好看,也很冰冷,「如果我是你,就乖乖回酒店,興許還能挽回張導的決定。」

    怎樣的人能如此坦然地說出這般殘忍的話,還不讓人覺得噁心,大概只有寧末離了。沈磬磬母親沒生病之前對她說過,寧末離只是個鵲巢鳩佔的幸運兒,她們母女生活得顛沛流離,可寧家人卻活得風生水起。母親的軟弱和癲狂毀了她的一生,但沈磬磬不會重蹈覆轍,她站在這裡就是為了報復,沒有成功之前,她怎麼能就這樣失敗?

    沈磬磬冷靜又果決地說:「我不會去的,就算我現在回去,張顯正也不會放過我。」

    「現在是我命令你去。」寧末離淡淡地說,「如果不去,就離開環藝。」

    這個男人真是讓人咬牙切齒,洩憤不能。沈磬磬站著沒動,寧末離繞過她,她立即上前一步又擋在他面前。

    寧大神不太友善地說:「還要做什麼?」

    沈磬磬數了一二三,瞪著寧末離,毫不退讓地說:「我不是一個好人,我可以為了成功不擇手段,在我的字典裡,沒有卑鄙兩個字,但有原則。」

    寧末離倒是認真聽了起來。

    沈磬磬繼續說:「出賣身體,我不會做,這是底線。我知道以我現在的身份說這樣的話很可笑,也很天真,你可能不相信,但我寧可用其他手段花十倍的力氣達到目的,也不願意喪失掉自我。我的身體是我的忠貞,哪怕不是對自己負責,也要對……」

    「對你的愛人負責。」寧末離接道。

    沈磬磬怔了怔,隨即點頭,很奇怪,寧末離正用一種她難以理解的眷戀欣賞的眼神望著她,但這僅是短短的一瞬,短到不確定是否真實。

    「沈磬磬。」她的名字在他的喉嚨裡滾了一圈,無比美妙。

    他定睛看了她一會,出人意料地說:「很好,不要忘了你今天說的,以後Ted跟你。」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現在想起來,沈磬磬不由感慨這個世界太過矛盾,誰都以為她早不是一個乾淨的女人,季涵如此,婆婆如此,認識她但不瞭解她的人幾乎都這麼認為。

    反倒是寧末離,她處處防備計較的男人,破天荒地保住了她。

    於是,沈磬磬投靠寧末離的傳言就從那個時候起不脛而走。

    Ted說那是因為寧末離看上了她的這份堅持。

    寧末離本人是一個極度精神潔癖加肉體潔癖的男人,換句話說他是禁慾主義者,在這方面他偏執得有些變態,在他看來肉體的結合如果只是為了一響貪歡,那簡直和禽獸沒有區別。所以,如果仔細觀察環藝就不難發現,往往那些靠色相投懷送抱搏出位的女星不太被公司重視,而勤勤懇懇、認真工作的藝人,哪怕自身不是那麼出眾,也能獲得不少機會。

    寧末離並未對潛規則的風氣做出過評價,但他用另一種方式貫徹自己的思想。

    在這個光怪陸離的世界,寧末離或許是這個圈子裡最乾淨的人。
匿名
狀態︰ 離線
22
匿名  發表於 2015-9-17 08:45:11
Chapter 21

    「你提那個做什麼?」

    沈磬磬敲了敲酒杯,哼道:「如果我現在告訴你,我出賣過自己,你會不會把我趕出去?」

    寧末離剛要開口,沈磬磬又追加了一句:「我是說真的。」

    「不可能。」寧末離回答得簡單乾脆。

    沈磬磬有點詫異:「你這麼相信我?」

    「你為達目的可以不擇手段,可是出賣自己……」寧末離忍不住露出一個輕蔑的表情,「你不至於愚蠢到這個地步。」

    「但這不失為一個捷徑……」

    「別傻了。」寧末離涼涼地打斷道,「連激情戲都不願意拍的人,你會出賣自己?不要侮辱我的智商。」

    「知道嗎,我一直……」沈磬磬努力想找個柔和點的詞,但最後她還是說,「有些恨你。」

    她突然這麼說,寧末離不解,握著酒杯的手緊了又鬆,鬆了又緊。

    沈磬磬眸子染上了醉意:「憑什麼你能活得那麼好,從小要什麼有什麼,而我,我付出那麼多得到我要的東西,卻被人那樣鄙視。可是到頭來認識我八年的人還不如我的敵人瞭解我。」

    寧末離的手指緊扣著酒杯,彷彿再用點力就能掐碎杯底,那些已經準備說出口的安慰盡數消失。

    他低聲重複那兩個字:「敵人。」

    沈磬磬笑得有些誇張,不知道是嘲諷誰:「不是嗎,雖然在別人眼中,我是你的人,可天知道我們一毛錢關係都沒有,就算有關係,也不是他們想的那種關係。」

    寧末離沒什麼表情,淡淡道:「你這是怪我?」

    「你說呢。」

    「這是你的問題,不要在別人身上找理由。」

    「我知道,你一直喜歡嘲笑我的婚姻。」

    寧末離沉默了會,輕慢道:「我對你的婚姻不加評論。」

    「哦?」沈磬磬似笑非笑地怪道,「那是誰大聲說『不要在我面前提你那可笑的婚姻』。」

    「如果你很在意,我可以收回。但是,」寧末離朝沈磬磬靠近了些,「不要忘了現在的狀況都是你自己選的。還有,你聽不懂我的意思嗎,我對你的婚姻沒興趣。」

    又是那種把她看透的目光,沈磬磬有點惱火,她不禁說:「你是在嫉妒我嗎?」

    「你有什麼值得我嫉妒的?被人拋棄嗎?」寧末離不屑地反問。

    酒精讓沈磬磬的情感與理智正在一點點失控,而寧末離的話就像在她心上種了顆毒瘤。她掃了眼他覆在胸口的手,殘忍地笑道:「至少我還有婚姻,而你,沒有。」

    客廳陡然陷入詭異的安靜,寧末離的神色瞬間僵硬,鳳眸危險地瞇起:「你再說一遍。」

    「有什麼不敢。」沈磬磬站起來,走到寧末離面前,俯下身,一個字一個字清清楚楚地說,「至少我有婚姻,你沒有。」

    寧末離面沉如水,像是從冰窖裡出來的一般,全身上下都是駭人的寒氣,光是被他看著,就不寒而慄。

    有誰敢這麼跟寧末離說話,還不知死活地犯他禁忌。

    沈磬磬卻還不罷休,火上澆油:「怎麼,生氣了?」

    寧末離的喉結滾動了一下,卻還是不語,他一味地盯著她,眼中的寒意竟一點點退去。

    他那樣沉靜的目光不是她想要的,沈磬磬推了他一把,像是要徹底激怒他:「想罵我,嘲笑我嗎?來啊,我不怕你。」

    寧末離坐著沒動。

    「為什麼不說話。」她瞪著他,大眼睛隱有血絲,「寧末離,不要裝了,你現在一定特別恨我。」

    寧末離的薄唇動了動,意外地平和:「你醉了。」

    他差一點就真的動怒,幸而他馬上意識到不可以將她醉酒後的智商和平時的智商相提並論,她一醉就很容易失控,醉前是最有腦子的人,醉後是最沒腦子的人,由著性子胡言亂語,開心的時候就像個孩子,折騰自己也折騰別人,不開心的時候還是像個孩子,需要人哄。

    他真不該心軟讓她喝威士忌。

    沈磬磬一愣,很快反駁道:「我沒有醉,我很清醒,所以我知道你一定在心裡鄙夷我。」

    寧末離乾脆無視掉她的話,他站起來走向客房:「了了就要回來了,你今晚就先住下。」

    沈磬磬拉住他,她的手涼得嚇人,力氣卻很大:「為什麼不跟我吵,你不是最擅長諷刺挖苦我嗎?今天我讓你說,你說啊!」

    寧末離轉過身,低頭看了看她拉住他的手,微微出神,他聽到自己緩緩地說:「睡一覺就沒事了,明天你還是沈磬磬。」

    她眨了眨眼睛,眨一下,紅一點,然後吸了吸鼻子,把紅眼圈逼回去,但再眨一下眼睛,又紅了,週而復始。

    「你不說,那我繼續說。」

    沈磬磬跟著寧末離進到浴室,看著他無動於衷地放水,在他背後喋喋不休:「我們都是可憐人,你太太離開了你,而我,呵,我丈夫正在離開我。」

    寧末離依舊自顧自,他試了試水溫,問:「需要洗澡嗎,還是直接睡?」

    「你看著我。」沈磬磬忍無可忍地上前關了籠頭,掰過他的肩膀,「我丈夫正在離開我,都是因為你,他才會誤會我。你奪走了我的父親,還要奪走我的丈夫嗎?」

    雖然知道她的這番話是在不清醒狀態下的衝動所為,也知道她只是太委屈才想要找一個發洩口……寧末離靜靜地看著沈磬磬,看著她眼中神色一點點僵硬的自己。

    他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很鎮定:「你真的那麼愛他?」

    「你應該早就知道,我不愛他,還能愛誰?」

    過了半晌,他問:「挽回他,是你想要的?」

    「是。」

    也許她明天就不記得自己今天說過什麼,但她現在不假思索的回答讓他又愣了會。

    「我明白了。」

    「什麼?」

    「你先洗澡。」

    寧末離回到客廳,拿出一本填字遊戲,這本很簡單,可他看了半天,也做出提筆的樣子,然而手裡的筆始終沒有落下。

    將近一個小時過去,浴室裡的人還沒有出來。寧末離走過去敲了敲門,道:「還沒好嗎?」

    裡面無人應答。

    「沈磬磬。」

    沒有水聲,也沒有回答聲。

    不好的念頭在頭腦裡閃過,寧末離試著轉動門把手,門竟然沒鎖,沈磬磬向來習慣洗澡的時候從裡面鎖上門。

    「沈磬磬。」

    寧末離衝進浴室,沒有看到什麼驚悚的畫面,只看到某人趴在浴缸旁睡著了。身上連衣裙的後背拉鏈拉下了一半,烏黑的長髮散在肩上,遮去半張臉,只露出淡色的唇瓣,一支手臂垂在身側,一支手臂墊在頭下,她似乎已經睡得很沉,呼吸綿長平穩。

    寧末離走到她身邊,低頭看她,他的手隔著空氣滑過她臉龐的線條,然後輕輕撩開縷縷長髮,看到她眼角熟悉的淚痣,很小,不仔細看就不會發現。

    其實是一個很容易落淚的人,偏生不讓自己軟弱。

    寧末離把沈磬磬抱回房間,蓋好被子,她翻了個身,把被子全壓在身下,嘴裡還喃喃著什麼。他俯下身,把被子從她身下拉出來,再次蓋好,動作間,脖頸處的項鏈從衣領處掉了出來。

    他停了停,隨後繼續把被子蓋好,又看了看她熟睡的面龐,這才退出房去。

    了了回來的時候,他一直坐在沙發上沉思,直到小丫頭跳到他身上,他才回過神。

    了了疑惑地問:「爸爸,你在想什麼,我叫你,你都沒反應。」

    「噓。」寧末離做了個手勢,「磬磬阿姨在睡覺。」

    「磬磬阿姨來了?」了了眼睛一下子亮了,很興奮的樣子。

    「磬磬阿姨累了,所以先睡了。你一會也早點睡。」

    了了注視著寧末離的神色,不由皺起臉:「你們又吵架了?」

    「沒有。」

    「你騙人。」了了拉住寧末離的手,「你不高興。」

    寧末離搖頭:「爸爸沒有不高興,只是也累了,你快點去洗澡。」

    了了不肯,摟著寧末離的脖子說:「你一定不高興。你只有在不高興或者難過的時候才會捏著項鏈墜子。」

    寧末離一怔,他只是下意識的動作,卻被女兒記在了心上。

    他溫柔地笑道:「你不要亂想,去洗澡,爸爸明天一早的飛機,也要睡了。」

    了了撅著嘴從寧末離身上爬下來,剛走兩步,又跑回來。

    寧末離放下的笑臉立刻再次掛上:「怎麼了?」

    了了在寧末離臉上親了一口,細細軟軟地說:「爸爸還有我。」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沈磬磬醒來時,那叫個頭疼欲裂。

    這般頭疼立馬給了她一個提醒,她昨天肯定是喝醉了。

    因為知道自己醉酒很容易失控,所以通常她很注意,不知昨晚發了什麼神經,竟跑去和威士忌。杯具的是這麼多年來,酒品一直很好的她,威士忌卻仍舊是她的死穴,原本以為好歹能抵擋住一杯,誰知還是不見長進。

    「該死。」沈磬磬揉了揉太陽穴,她費力地回想昨晚的情況,可記憶只停留在她從季涵那氣得跑到寧末離家,然後要了一杯威士忌,再然後的記憶全部被酒精泡沒了。

    既然想不起來,她也不掙扎,這個毛病從她第一次沾到威士忌時就有,可她總覺得心裡毛毛的,不太平坦,她實在不確定昨晚她心情那麼糟糕,又是在混沌狀態下,是否做了過分的事。

    沈磬磬走到客廳,她想著只要見到寧末離就會知道答案,如果是一張嚇死人的臭臉,那就是有,如果一如既往的冷臉,就是沒有。

    可是,寧末離並沒有出現。

    了了坐在餐桌前吃早餐,她的對面還有一份,是給沈磬磬準備的。

    寧末離的管家走到沈磬磬面前,問候道:「沈小姐早,請先用餐。」

    「寧末離呢?」

    「爸爸去美國了。」了了轉過頭說。

    美國?這倒是有些突然,不過寧末離向來我行我素,神出鬼沒也是常有的事。

    沈磬磬坐下來,跟了了打招呼:「早上好,昨晚睡得好嗎?」

    了了沒像以前那樣歡快地回應她,只是應了聲。

    沈磬磬有點意外:「不舒服嗎,怎麼一大早就沒精神?」

    了了鼓著臉,小聲控訴:「因為磬磬阿姨說話不算數。」

    「?」

    「說好不跟爸爸生氣的,可你還是惹爸爸不高興了。」

    沈磬磬尷尬加無奈加茫然,絕對是醉酒惹得禍。瞧這孩子第一次跟她板起小臉,像足了她老爸那張不可侵犯的尊容,自己吃完早餐上學去了,都沒跟她說再見。

    因為寧末離不在,她也不想見季涵給自己不痛快,《絕代風塵》即將殺青,她的戲份都已經拍完,所以這幾天沈磬磬都陪著了了,一邊再三保證不會跟她爸爸生氣,小丫頭總算是又開始黏她。

    然而,她一刻都不敢鬆懈,成敗就在這幾天。

    寧末離到美國去的第四天早上,沈磬磬照理看著管家送上來的報紙,喝著咖啡,她拿過一張早報瞥了一眼,一瞬間以為自己眼花了,於是定睛又把上頭的特大號標題讀了一遍:《片場使用不正當手段,張顯正被爆欺壓眾演員》!

    沈磬磬不可謂不驚訝,她又拿起另一份報紙,娛樂頭條上幾個大字尤為醒目《張顯正有辱名導之名》。

    這不是她搞得鬼,她還沒有行動,但現在看來,有人先她一步。
匿名
狀態︰ 離線
23
匿名  發表於 2015-9-17 08:45:32
Chapter 22

    短短幾天之內,有關張顯正的報道猶如洪水大爆發,堵都堵不住。

    各大網站、報社、電視台紛紛轉載了張顯正利用權力大肆欺壓針對演員的新聞,更是從《絕代風塵》的爆料牽扯出張顯正之前諸多見不得光的事情,甚至有人在短時間內以大篇幅文字羅列了張顯正出道以來帶頭敗壞影視圈風氣的各種令人不齒的行為,什麼一夜同時與5位女藝人風流,什麼勒令懷孕的前女友墮胎,什麼以加一分鐘的戲份為誘餌迫使女星陪睡,更令圈內人震驚的是他曾挪用拍攝資金私自投資地產,不管這裡頭多少真多少假,又被誇大了多少,公眾的視線已經完全被吸引,輿論的導向全部劍指張顯正。當外界的人以為再黑暗齷齪不過如此的時候,張顯正還意圖以譭謗名譽的名義要求起訴,打算力挽狂瀾時,一本日記的曝光再次將巨浪推上了最高潮,也幾乎給張顯正判了死刑,討伐聲遍地四起。

    作為電影導演,把電影商業化的情況在這個圈子裡已經司空見慣,再說你拍電影能拿獎,你就是大爺,大家都是聰明人,事不關己,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現在情況有所不同,這些天狂風暴雨式的爆炸性新聞已經擺明是有人潛伏在新聞背後操縱這場黑色風暴,意圖非常之明顯,就是要將張顯正這只肥得流油的豬抽經剝皮。

    張顯正為人本來就囂張,圈裡關係複雜,平日依仗自己的才識和跟一些高層人士的交情無所顧忌,可現在他一出事高層突然全部啞聲,就連時代娛樂總裁喬寒深都保持沉默,那麼趁東風玩落井下石也不算什麼不道德的事吧。只怪張顯正平時不端正,惹禍上身時,人人都想踩他一腳,以前吃過他虧的人眼見有機會報復,不使勁推上一把就太對不起自己了。

    這些天,沈磬磬的手機處於關機狀態,不是她特意避風頭,而是電話太多硬生生把手機擠爆了。Ada和船長幾乎每時每刻都在應付媒體,Ted也忙於處理《絕代風塵》因張顯正引發的負面報道。

    自從寧末離隱退又爆出有私生女之後,娛樂圈真正意義上掀起激烈爭論的一次狂潮,「張顯正醜聞事件」甚至引發了一場關於娛樂圈純淨度的反思,不可謂不熱鬧。

    沈磬磬優哉游哉地躺在沙發上吹著冷氣,喝著飲料,其他三人忙得不可開交,唯有她笑瞇瞇,心情很好地看著他們焦頭爛額。

    Ada好不容易應付一通電話,然後趁手機再次響起之前狠狠地關機,大大地鬆了口氣。她爬到沈磬磬旁邊,沈磬磬體貼地送上一杯冰橘汁。

    Ada狂飲一通後,算是緩過勁來,她癱坐在沙發上,側過頭對沈磬磬說:「這些記者太瘋狂了。」

    沈磬磬舒舒服服地翹起腿,瞭然地說:「那可不是,誰都不願意放過這樣轟動的新聞。」

    「磬姐,你真不出面說幾句?」

    沈磬磬伸出一根食指在Ada面前搖了搖:「還不到時候,現在有那麼多人站出來,我就暫且退居幕後好了,反正那本日記已經夠那隻豬受了。」

    Ada也跟著笑起來:「也是,我想現在張顯正一定恨不得鑽到縫裡去永遠不出來。」

    這幾日,據知情人士爆料多年前張顯正企圖潛規則沈磬磬,被沈磬磬斷然拒絕,張顯正一直懷恨在心,就在《絕代風塵》開拍之前以拍攝資金問題威脅原導演趙永,氣得對方心臟病突發,隨即趁機取代,緊接著在拍攝期間經常針對沈磬磬,尤其是拍攝激情戲更是百般刁難,沈磬磬為了大局隱忍至今。

    消息一出,眾說紛紜,沒想到張顯正卑鄙至此,而沈磬磬似乎也不像傳言那般勢利。為此記者採訪了《絕代風塵》的幾名主要演員,還有一些工作人員,口徑基本一致,都說沈磬磬為人溫和,樂於提攜新人,在片場也是最敬業的一個,張顯正確實有為難沈磬磬,但沈磬磬沒因此和他發生衝突。

    一來二去沈磬磬的形象在媒體和公眾面前有了質的飛躍,加上事情發生以來沈磬磬一直保持低調,不論記者怎樣圍追堵截,沈磬磬一概委婉拒絕採訪,似乎不想挑起爭端。於是很多網友在貼吧、論壇上開始重新評價沈磬磬。而原本就是磬粉的影迷更是群情激動,大舉替「緋聞女王」平反。

    這個狀況倒是她沒想到的,沈磬磬很愉快地上網搜索有關她的消息。事情進展得很順利,但似乎太順利了些,沒有出現她預想中的艱難險阻,那個最先發難的人雖然不知是誰,但她要好好感謝他,還有那個知情人士也讓她很在意。

    這麼想著,沈磬磬抬頭對正在打電話的Ted說:「你知道是誰最先爆料張顯正的嗎?」

    Ted剛放下電話,聽到沈磬磬的問話呆了片刻,然後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不知道。我查過,可是太隱秘了。」

    沈磬磬抱著懷疑的眼神瞅他,憑Ted的能耐不至於一點消息撈不到。

    「真不知道?」

    Ted很堅決地搖頭並說:「不知道。」

    沈磬磬沉吟片刻:「那我之前讓你打探喬寒深的動靜,有消息嗎?」

    「喬寒深確實不打算出手。」

    沈磬磬頗為驚訝:「真的?這可不像他的作風。」

    Ted分析說:「張顯正這次是倒了大霉了,多少矛頭對著他,喬寒深不趟這趟渾水是聰明人的做法。」

    「可喬寒深是張顯正妹夫,他能見死不救?」

    Ted糾正說:「是前妹夫,你以為喬寒深跟張顯正平日裡稱兄道弟關係真那麼鐵?如果張顯正是一個包袱,他甩還來不及呢。」

    沈磬磬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雖說如此,可我還是覺得事情順利得過頭,到底是什麼人和我一樣也視張顯正為眼中釘呢,還那麼巧,正好在我之前出手。」

    Ted倒是見怪不怪:「那人既然把自己隱藏在幕後,就說明他不想露面。你也不用想太多,張顯正自己多行不義必自斃,可能早有人看他不順眼,恰巧跟你湊到一塊去了。」

    沈磬磬卻不想這麼輕易翻過這一頁,她開始鑽起牛角尖:「可是那個人手上握有很多資料、證據,還找到那麼多圈內人願意出面作證……怎麼看都不簡單,何況張顯正不是說扳倒就扳倒的,沒有充分準備和自信,換做是我也不敢出手。」

    「那你覺得會是誰?」

    沈磬磬在腦中把她認識的,有權有勢,平時和張顯正關係一般或者關係微妙的人一一過濾,想了半天,覺得都不符合,唯一讓她有過懷疑的是寧末離。

    沈磬磬猶猶豫豫地猜測:「難道是寧末離?」

    但剛有這個念頭,她立馬把這個念頭拍散。

    寧末離現在在美國很瀟灑地度假,斷絕了所有能夠聯繫到他的方式,所以他八成還不知道這幾天發生的事件。何況,寧末離坐等看她的好戲,插手幫她,豈不是辦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寧大神何其斤斤計較,怎會做害己利人的事,估計她親自求他幫忙,他還得給她三分臉色看。

    最終她搖頭道:「猜不出。」

    Ted提著的心落下,暗暗吐了口氣,面上一鬆,感歎道:「姑奶奶,是誰不要緊,反正事情按照你的計劃發展,而現在你應該準備下,下午要去給EVE拍照。」

    「哦,差點忘了。」

    EVE是國內最頂尖的時尚雜誌,沈磬磬依約前去拍攝封面大片。心情大好的沈女王帶著小的們駕到攝影棚,諸位造型師、攝像師都已經準備就緒,EVE的李社長在那恭候大駕。沈磬磬也不含糊,上妝、換裝、POSE,一氣呵成,拍攝期間非常配合,沈磬磬原本鏡頭感就很強,不論是甜美小姐還是暗夜夫人,她的完美表現讓造型師靈感激發,原本說好拍這次會拍七個造型,臨時提議增加三個造型。業內只要和沈磬磬打過交道的人都知道沈磬磬是一個嚴格遵守條約的人,就如同她不會隨意更改行程一樣,她也不喜歡別人更改約定。不過今天沈女王很爽快地答應了,社長受寵若驚,一群人趕快圍著沈磬磬忙碌開來。

    許是太專注拍攝,包括社長在內全然把另一個約定忘到了腦後,直到他的秘書跑來告知人已經在門外的時候,方才大失驚色。

    沈磬磬換好自己的衣服,從化妝間出來,一眼看到面色有異的李社長。李社長見到她立刻堆起笑臉走過來,似乎很是為難:「磬磬,這個……原本晚上想約你吃個飯,可是……」

    沈磬磬開始還奇怪,怎麼一轉身這人態度就來個180度大轉變,但很快她就明白了。攝影棚門口進來一個人,來人身材修長,一雙性感長腿包裹在緊身牛仔褲裡,上身隨意一件中性白色棉質襯衫,領口鬆開兩顆,露出漂亮的鎖骨,惹人遐想。

    那人戴著極其誇張的紅色墨鏡,稱得她一張小臉尤為精緻,齊耳中分短髮,帥氣得很驚艷。許是感應到沈磬磬的目光,那人轉過頭,看到沈磬磬的剎那,嘴角翹起一抹近似戲謔的冷笑。

    李社長頭頂冒汗,不知所措地打量沈磬磬臉色,這可如何是好,剛才一激動竟把已奕筠來拍專訪照的事給忘了,他現在可沒精力痛罵秘書的愚蠢,他正在痛苦地絞盡腦汁想辦法,勢必要在不惹怒沈女王不怠慢奕天後更不讓她們倆狹路相逢引起大爆炸的情況下,安安穩穩地把沈磬磬送走,妥妥當當地把奕筠安排好。

    可他還沒來得及想出對策,沈磬磬繞過他邁著優雅的步子走向奕筠,而奕筠也雙手擺胸,大有大打出手的架勢。

    「怎麼辦?」李社長急得頭頂就要冒煙了,他朝Ted求助。

    Ted沉著冷靜地托了托眼鏡,說:「李社長,今天這筆可就記在你頭上了。」

    李社長一臉想去SHI的表情。

    沈磬磬有兩大天敵,都是當年被她從環藝擠出狼狽投奔時代娛樂的苦主,那樣屈辱的舊賬是個人都得痛恨沈磬磬一輩子。安倩大影后對沈磬磬採取的是冷處理,不聞不問,裝作大家很不熟,如果碰上沈磬磬,大多數情況下兩人各據一方互不搭理,零交流,實在避無可避,兩大影后深厚的表演功力立即顯現出來,表面功夫做得滴水不漏,難為記者們在那暗潮洶湧,笑裡藏刀的你來我往中奮力拍照,然後疑惑這兩人的關係到底真差還是假差。

    可是沈磬磬和奕筠,聞者搖頭,這兩人的關係爛到雙方都可以不顧及形象,見面就吵,吵得天翻地覆,沈影后絕不能和奕天後安排在一個場合,不然你死,我死,大家死,這件事是個圈裡人就沒有不知道的,也難怪李社長很想去SHI。

    筠筠掐著嗓子開始第一輪攻擊:「呦,這是誰,不是那個什麼什麼塵土,抱歉,我記不得片名了,那個片子裡頭的倒霉女主角嗎,怎麼導演都要下課了,你還有心思拍照?」

    沈磬磬掩嘴柔柔笑道:「怎麼的去美國拍幾個鏡頭,你那癩蛤蟆的嗓子變成公鴨嗓了,新專輯怕是要賣不出了。」

    筠筠上前一步,她比沈磬磬高半個頭,略一低頭,兩個人的臉貼得極近,筠筠壓低了聲音繼續陰陽怪氣地說:「你這麼關心我啊,連我去美國都知道,不用你擔心我的嗓子,你還是注意下細紋吧,最近是不是沒人滋潤,怎麼皮膚那~~~~麼差。」

    沈磬磬嫵媚地掀起眼皮:「你這個半吊子的女人也知道什麼是滋潤嗎?」

    這二人你來我往,你砍我一刀,我插你一劍,在場的眾人大氣不敢出,面面相覷。

    筠筠湊到沈磬磬耳邊,用只有兩人聽得到的音量輕聲打趣道:「這麼久沒見到我,想不想我?」

    「哼哼,我還沒找你算賬呢,給你的郵件都不回。」

    兩個人的樣子看上去還在那唇槍舌劍。

    筠筠繼續低聲說:「一會去老地方等我,有事跟你說。」

    「那你快點,本小姐時間寶貴。」沈磬磬好奇地問了句,「什麼事?」

    「我在美國碰到了寧末離。」筠筠遲疑了下,補充說,「他和安倩在一起。」

    沈磬磬挑釁傲慢的表情明顯停頓了一拍。

    筠筠在耳邊提醒:「注意表情,我的影后。」

    沈磬磬立刻恢復那種我看你好不爽的神色,然後兩個人做出互看不順眼的樣子,擦肩而過,一個進,一個出。
匿名
狀態︰ 離線
24
匿名  發表於 2015-9-17 08:45:52
Chapter 23

    南山酒吧,二樓隔間,三個人在溫柔的燈光下圍坐在一張小桌子旁。

    「你們每次都這樣,不無聊嗎?」Ted相當無力看著這兩個以後尊稱的女人。

    人前裝敵人,人後手牽手。

    沈磬磬和奕筠相視一眼,立即倒在對方懷裡大笑不止。

    料誰都想不到這兩個外界看來勢如水火,有你沒我的大牌私下裡好得如膠似漆,跟剛才互相咒罵的樣子截然不同。

    起初也不知從哪裡漏出二人不合的消息,那時奕筠正好換心東家,嫁入時代娛樂,於是傳言愈演愈烈,本來兩人還想澄清一下,可她們發現媒體相當熱衷杜撰她們之間不合的證據,應該是奕筠玩心先起,開始和沈磬磬演起不合大戲。

    演著演著就演到現在,兩個人演上癮,以此為樂,樂此不疲。

    筠筠拉著沈磬磬的手做痛哭流涕狀:「你剛才竟敢說我是公鴨嗓,我很受傷,你趕快安慰我。」

    沈磬磬反拽過她的手不懷好意地笑道:「姑娘我最近滋潤少,別惹我生氣哈。」

    Ted在一旁擦眼鏡,搖頭。

    筠筠忍得內傷,終於受不了笑趴:「哈哈,不行了,不跟你玩了。」

    沈磬磬拍著她的背給她順氣:「看你還是沒心沒肺的。」

    「哪有,人家很想你。」筠筠倚在沈磬磬身上耍賴,「你不知道我在美國多擔心你,可是每天工作工作太多,我只有趕快做完回國看你。」

    「謝謝,我很好。不過要我說是你自己要求太高,喬寒深捨得你這麼辛苦?」

    筠筠剛才還一臉無賴,轉瞬間黑了臉掐沈磬磬:「別給我提那個男人。」

    沈磬磬慌忙推開她,躲到角落:「幹嘛,我有說錯嗎?」

    「呵呵。」筠筠步步逼近,笑得陰險,「不如我們談談寧末離啊。」

    沈磬磬撇撇嘴:「寧末離?有什麼好談的。」

    「是嗎,你這出了那麼大的事他一點反應都沒有,反到和安倩四處亂逛,看著就心煩。」

    Ted擦眼鏡的手突然不動了並且迅速抬起頭。

    沈磬磬戳著她氣鼓鼓的臉蛋,笑道:「至於麼,寧末離跟安倩一起,好像跟你沒關係。」

    「喂,我是在替你擔心!」筠筠雙手叉腰,怒。

    沈磬磬撩起長髮在手中轉了轉,好笑道:「那就更沒什麼好擔心了。我能搞定張顯正,還怕安倩?」

    「安倩不是那麼好對付的人,我現在跟她一個公司,我比你清楚!」

    「那又怎樣,難不成我就好對付?」

    筠筠很不給面子地說:「你確實厲害,但你就不怕她把寧末離給勾了去?」

    沈磬磬涼涼地回道:「這是什麼話。寧末離本來就不是我這邊的人。」

    「你怎麼老說這樣的話!」筠筠握著被子在桌上一敲,精緻的眉眼快要擠到一塊去了,「要我說,寧末離對你可比那個誰對我好多了。」

    「哦,誰?」

    筠筠好不猶豫地給沈磬磬一掌:「別打岔。你別老戴有色眼鏡看人行不行,寧末離……」筠筠想說點讚美的話,可不知怎滴要讚美寧大神還真有難度,畢竟跟他熟的人都瞭解他其實脾氣不怎麼樣。

    「寧末離怎麼樣?」沈磬磬故意追著問。

    實在想不出,筠筠乾脆來了句:「寧末離其實對你是好的。」

    「去你的。」沈磬磬白了筠筠一眼,隨即斬釘截鐵地說,「你別對寧末離中毒太深,要我說,喬寒深對你好才是真的。」

    筠筠拉著沈磬磬不肯退一步:「你別又打岔,聽我說,我的第六感告訴我,寧末離肯定不是你說的那種卑鄙小人。」

    沈磬磬跟哄孩子似的哄道:「我沒說他卑鄙小人,我只說他陰險狡猾。」

    「再陰險再狡猾,也比你那位強。」

    Ted倒吸一口氣,這種話只有筠筠敢說。

    果然,沈磬磬不高興了。

    奕筠跟她鬧慣了,什麼話都敢說,即使知道不中聽也照說不誤:「不然你說說,季涵好在哪?他除了會誤會你之外,他還會什麼?」

    沈磬磬拿起水杯喝了一口,好好的心情被季涵兩個字打碎。

    看她這個反應筠筠底氣更足了,她扭頭沖Ted挑起下巴,大咧咧地問:「Ted,你告訴我,我不在的期間她跟她老公大人怎麼樣?」

    這種問題怎麼能回答,Ted聰明地眨了眨眼睛,自保要緊,裝傻搖頭。

    「你不說我也知道。」筠筠不屑地舉起手指數落開來,「他就會兩件事,一是誤會你跟寧末離,二是堅決誤會你是他的破鞋!我靠!」

    「來,喝口水。」沈磬磬趕緊遞上一杯水。

    筠筠不領情,頗為激憤:「我就看不順眼那樣的男人,你怎麼還不跟他離婚。」

    「有你這麼當朋友的,我還說你怎麼還不跟喬寒深結婚。」

    「我跟你性質不一樣。」

    沈磬磬笑了笑,平靜地說:「是不一樣,你們互相喜歡,而我跟寧末離,」她緩緩搖頭,「別說喜歡,我們能和平共處就不錯了。」

    筠筠被沈磬磬氣得半天說不上話,她賭氣似的抓著沈磬磬的胳膊搖,急得不得了:「總之安倩一聽說寧末離到美國去了,後腳就推了所有工作跟著去了,你好歹有點危機感。」

    沈磬磬覺得自己簡直是浪費口水:「我都說了我跟寧末離不可能。」

    「你怎麼知道不可能,你怎麼就知道季涵是你命中注定的人?我當初還覺得我跟姓喬的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呢。」筠筠好說歹說,非要沈磬磬認真聽,「我理解你顧慮什麼,不就是寧末離帶著個女兒,給人做便宜媽媽太虧,他家裡背景又太大,嫁入豪門深似海,再來他這個人不太好相處,忽冷忽熱,可是……」

    沈磬磬實在忍不住打斷她:「停停停,你說了那麼多,你自己聽聽哪句是好的。」

    筠筠一臉正色:「我還沒說完,可是,如果你錯過他,我敢保證你會後悔一輩子!」筠筠朝一直裝透明的Ted使了個眼色,「你說是不是。」

    Ted苦笑:「……可能吧。」

    筠筠滿意地點點頭。

    沈磬磬被她突如其來的嚴肅怔到,半晌輕咳兩聲回過神,回想起寧末離那張不冷不熱的臉還有他經常漫不經心跟她說話的態度,她也很認真地對筠筠說:「雖然我不知道你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且不說我們現在的關係太微妙,我想寧末離是不可能喜歡我的。」

    「你就執迷不悟吧!」

    筠筠說服未果,氣得不輕,抓過沈磬磬的杯子就一通狂喝,反正她每次見著沈磬磬就勸她和季涵分手,每次結果都差不多,久而久之她也習慣了,不過今天她不知怎的特別堅持,也特別生氣。

    這時,門外進來一個人,原本就有點緊的空氣驟然被抽到近乎真空。

    這裡的三個人貌似都不太歡迎他,不過喬寒深很沒眼色地坐了下來。

    「喬總,好久不見。」

    「磬磬,別那麼生分,你好歹是我討好的對象。」喬寒深一臉狐狸相,說完朝筠筠拋去一個微笑,後者視而不見。

    喬寒深跟寧末離關係不太好,連帶著兩家公司一直處於競爭甚至敵對狀態,沈磬磬雖然不太喜歡這個人,但他是筠筠的男友,她也不好太不給面子。

    沈磬磬架起慣有的面具:「那真是太榮幸了,喬總這次之所以沒出手,莫非是想討好我?」

    可是喬寒深竟然沒回答,而是朝Ted看去,Ted尷尬地咳了咳,不知所謂地搖了下頭,喬寒深的笑容越發意味深長,他回過頭說:「算是吧。」

    筠筠狠狠瞪了喬寒深一眼:「他敢幫張豬就試試。」

    喬寒深笑得很歡:「不敢不敢。」

    沈磬磬有些在意喬寒深和Ted剛才的對視,她直接問Ted:「你和喬總談過什麼我不知道的協議嗎?」

    「沒有。」Ted連忙澄清。

    喬寒深很坦然地說:「其實也沒什麼,我只是想確認一下你是不是還不知道。」

    「知道什麼?」

    Ted急忙解釋道:「是公事,磬磬你不需要知道。」說完斜了一眼喬寒深。

    沈磬磬感覺很不舒服,好像被人排擠了一樣:「為什麼不讓我知道,公事不是應該讓我知道嗎?」

    喬寒深故作驚訝:「對呀,磬磬不是寧總的人嗎,不能知道嗎?」

    沈磬磬端著笑:「喬總,請說話好聽點。」

    筠筠罵道:「你不會說話就閉嘴。」

    Ted腹誹這個男人果然不讓人省心,他跟沈磬磬解釋:「是管理決策的事,跟你沒多大關係。」

    沈磬磬還是擰著眉。

    喬寒深繼續在那裝糊塗:「難道磬磬不是寧總的人,是我弄錯了?」他裝模作樣地拿出手機調出一個視頻遞給沈磬磬,「我剛看到的,現在大概整個網絡都散佈開了。」

    沈磬磬看到視頻,一直淡定的神色終於繃不住,大變。

    筠筠湊過去看了眼,一開始以為自己眼花了,然後一把搶過手機不敢相信地說:「這是怎麼回事?」

    「你說呢,」喬寒深是對沈磬磬說的,「沈小姐那麼聰明,知道是誰做的吧,放心,我這次絕對中立,但你現在要怎麼辦呢?末離,大概要明天才能回來吧。」

    筠筠擔憂又不安地握住沈磬磬的手。

    沈磬磬冷冷地拿過手機,看著裡頭貌似正打得火熱的兩個人,那兩張依稀可以辨認出的臉,其中一個是自己,還有一個,是寧末離。

    精美的指甲幾乎要劃破手機屏幕。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寧末離與沈磬磬「一夜情」的視頻被放到了網上,然後開始如同病毒般瘋傳。

    事態急轉直下,沈磬磬從幕後低調人物一下子被人背後插了一刀,成為了眾矢之的。大家的視線一下子從張顯正醜聞轉移到了沈磬磬醜聞,緊接著沈磬磬和寧末離的舊事被重提,寧末離女兒生母身份的猜疑也被再次搬出來。

    原本風和日麗驟然暴雨瓢潑。

    寧末離不在公司,公司其他高層果斷插手,暫停了沈磬磬所有通告,沈磬磬暫時躲在她自己的別墅裡。但這不能阻止媒體加瘋狂的追蹤,致使沈磬磬所有通訊設備都陷入癱瘓。

    在她手機徹底被短信淹沒之前,她收到了始作俑者的訊息。

    「兩個選擇,一、澄清日記是你捏造的。二、大家一起死。」

    沈磬磬當場砸了手機,當時在場的所有人具是驚恐地愣在原地。

    隨後,她拿過Ada的手機回了兩個字:「你死。」

    沈磬磬不耐煩地把Ted揪到自己面前:「寧末離還聯繫不上嗎?」

    「……飛機早就到了。」

    「磬磬姐,你冷靜點。」Ada小心翼翼地說。

    沈磬磬回頭微笑溫柔道:「你覺得我不冷靜嗎?」

    ……

    門鈴突然響起,Ted大鬆一口氣:「應該是末離,我去開門。」

    沈磬磬等了一會,門口腳步聲快速又凌亂,不像是寧末離。

    她剛打算親自去看個究竟,一回頭臉上猛地一辣。

    「離婚,今天小涵不跟你離婚,我就跟他斷絕母子關係!」

    沈磬磬捂著半邊臉冷冷地看著站在她面前已然發飆的秦霖,還有後邊神情蒼白的季涵。
匿名
狀態︰ 離線
25
匿名  發表於 2015-9-17 08:46:10
Chapter 24

    「你們是什麼人,怎麼找到這裡的?」

    船長見情況不對立即上前把沈磬磬護到身後,Ada迅速拿來冷毛巾給沈磬磬敷臉,而沈磬磬自始至終哦眉毛都沒抬一下。

    季涵不是來鬧事的,他在醫院接到父親的電話說母親氣沖沖的找沈磬磬算賬,他脫了白袍就追過來,可還是晚了一步。他進門後一直沒有看沈磬磬,只想把母親拉走,可是無奈季媽媽吃了大力丸打了高純度雞血,誓要跟沈磬磬拚個你死我活。

    「媽,你先跟我回去,我跟你解釋。」

    「不用你解釋,我有眼睛看。」季媽媽推開船長,怒目瞪視沈磬磬,「做出這麼下流的事還要賴在我們家裡,你真是不要臉到極點,我警告你不要再纏著小涵,不要拖累他!」

    沈磬磬把毛巾丟給Ada,白皙的臉上清晰可見五道紅色指印。她不惱也不怒,看季媽媽時就好像在看一個瘋子。

    「這巴掌我先不跟你追究。Ted,還站著做什麼,送客。」

    Ted有些為難,他當然認識季涵,季涵和鄭氏相熟,他和季涵也有過幾次接觸,這個時候趕人,不是他做得出的。

    季涵冷淡地說:「不用你趕,我們馬上走。」

    季媽媽不依不饒,甩開季涵的手,指著沈磬磬罵:「我不走。小涵,今天你必須跟她斷了關係。」

    這時候,船長、Ada算是反應過來了,眼前這位就是傳說中沈磬磬難搞的丈夫,兩人互看一眼,也不知怎麼應對。

    「我現在很忙,沒空招呼你。」沈磬磬忍住罵人的衝動,略帶不耐煩地對季媽媽說。

    「我只要你簽字。這是離婚協議書。」

    隨後,季媽媽甩手往地上扔了個文件夾,沈磬磬看都不去看:「在我沒翻臉之前,滾。」

    「你敢叫我滾!」季媽媽氣急敗壞,衝上來眼看著又是一巴掌。

    沈磬磬已經做好準備,她不閃不躲,仰著頭,只要這巴掌敢打下來,她就絕不再客氣。

    然而,就在那隻手近在咫尺的瞬間,沈磬磬恍惚面前擦過一陣風,然後一切定格。

    有兩隻手同時阻止秦霖,一隻手握住她的手腕,一隻手拉住她的胳膊。

    Ted張了張嘴,喚道:「末離。」

    沈磬磬愣住,她的心臟突然奇怪地收縮了一下。

    寧末離背對著沈磬磬,右手正牢牢扣住秦霖的手腕,因為用力,骨節泛白。似是剛從機場趕回來,他的身上還帶著外面驕陽乾燥熱烈的味道,額頭均是細密的汗珠。

    墨鏡掩去了寧末離此時的眼神,但他的臉冷硬如冰,唇線猶如刀鋒的線條,太過凌厲的氣勢告訴在場的每一個人,他很不高興。

    秦霖莫名地瑟縮了一下。

    然而,寧末離並沒有在看她,他的視線停留在另一個抓著秦霖胳膊的男人臉上。

    季涵感覺到來自墨鏡下的視線,他抬起頭,在看清楚這個男人的剎那,心情複雜到他自己都無法解釋。

    寧末離,這三個字已經成為他生活中的噩夢。

    但無論他如何想忽視,都無法擺脫這個男人的影子。

    他不知道他應該恨他多一些,還是感激多一些。

    如果他沒記錯,這是他們第一次真正面對面接觸,哪怕他們對對方早已熟知。

    對視的時間很短,卻足以讓他們之間的空氣發生微妙的化學反應,雖然旁人毫無察覺。

    季媽媽吃痛,忍不住叫道:「你……你放手。」

    寧末離彷彿這才意識到他的手還鉗制著一個人的手腕,他略帶嫌棄地甩開手,一隻腳踩著地板上的離婚協議書,薄唇冷淡地吐出一個字:「滾。」

    季媽媽當即認出眼前這個目中無人的男人就是和她媳婦傷風敗俗的男主角,號稱什麼大影帝,大老闆,她不吃這一套。

    「就是你吧,下流,虧你還是什麼大人物……」

    寧末離輕蔑地朝季媽媽扔了一張紙巾:「擦乾淨你的嘴,滾。」

    季媽媽頓時羞辱難當,目瞪口呆,不信有人敢這樣對長輩,她正欲發火,季涵先一步拉住她,然後強製冷靜地對寧末離說:「我們這就走。」

    季媽媽大概是氣瘋了,捋了捋頭髮,氣勢洶洶地說:「怕他做什麼,他做了見不得人的事,憑什麼趕我們走。」

    而季涵一刻都不想多呆:「沒必要和他們爭。」

    沈磬磬和寧末離幾乎同時挑起了眉,怎麼的,他們倒成了正義的一方,說得好像不屑與他們理論。

    「是沒必要爭,一個喜歡勾引別人的老婆,一個喜歡被勾引。看看他們兩個,蛇鼠一窩,姦夫淫婦。」

    「閉嘴!」

    她剛說完,沈磬磬簡直忍無可忍,她現在可以毫不猶豫地甩這個瘋婆子倆嘴巴,可寧末離快一步擋住她,他摘下墨鏡,漂亮的鳳眼陰沉沉地看著秦霖。

    Ted叫苦不迭,一會不會爆發世界大戰吧。

    寧末離俊美的臉看上去冰冷又危險,他的目光在季媽媽的臉上轉了一圈,像是薄薄的刀片貼著皮膚輕輕劃過,引得人一身戰慄。

    然後,他輕輕俯下身,輕輕地說:「是誰喜歡勾引別人的老婆,還不一定。」

    季媽媽沒聽清:「你說什麼?」

    「哦,沒什麼。」寧末離直起身,「我說,無知的女人真是好,對嗎,季先生,老季先生近來可好?」

    「父親很好。」季涵遲疑了下,僵硬地說,「多謝。」

    季媽媽萬般不解,拽住季涵:「你跟他說謝謝做什麼?」

    寧末離半是嘲諷半是感慨:「所以我說無知的女人什麼都不怕。」

    季涵臉色很難看,額角隱隱作痛。

    「我無知?你什麼意思。」

    「媽,回去我跟你說。」

    季媽媽不肯,沖寧末離道:「把話說清楚。」

    「你確定?」寧末離朝季涵瞥了一眼,鳳眼裡流轉著戲謔。

    季涵深吸一口氣,實在無法再迴避,只好低聲對秦霖說:「寧先生,就是幫爸爸的人。」

    季媽媽睜著眼睛,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棒,好半天盯著季涵沒反應。

    沈磬磬瞥到她震驚的摸樣,不由冷笑,這一笑把季媽媽喚回到現實世界,她回頭看看寧末離,她的狀態還沒從潑辣捉姦的婆婆抽離出來,表情有點扭曲,看上去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寧末離慢條斯理地說:「季老先生的事我記得很清楚,雖然季涵找過我幾次想要道謝,但我認為沒必要。我這個面子是賣給沈磬磬的,和季家無關。」

    「真的是這個人?」季媽媽指著寧末離問季涵,聲音微微發抖。

    季涵點頭。

    寧末離是金融巨擘寧風的兒子,打通一些大人物不是難事。

    季媽媽震驚得難以附加,嘴巴張得大大的,言語不能。

    當年,季涵的父親季濤還是建設部的高官,手握重權,在位時自然門庭若市,雖然季濤一直廉潔奉公,但終於有一次一念之差收下了萬惡的賄款。受賄不過三個月,季濤極其不幸地遇上反腐敗大清查,立即被雙規查處。那時整個季家陷入了暗無天日的絕望深淵,彷彿過了今天不知有沒明天,季濤如果真的進去,季家就完了,親朋好友唯恐避之不及,還有誰願意跟這樣的人家交往。

    可是有一天季涵回家突然說有位高權重的人肯幫忙,是季濤以前的同僚,起初家裡人還不信,但過了幾天,季濤真的被放了出來。之後檢察院也沒有起訴他,處罰也只是剝離了職位,上交賄款,事情被壓了下來。對季家來說,這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

    對於那個救了季濤的人成了季家的大恩人,秦霖非要親自上門感謝,但季濤一直說他已經謝過,那是大人物,保他的事也很隱秘,大張旗鼓地去道謝只會給人添麻煩。她毫不懷疑地相信了丈夫和兒子的話,而那時候她被另一件事惹得心煩——她兒子忽然之間要跟她一直看不順眼的沈磬磬結婚了!

    季媽媽不是笨蛋,她很快摸索到這件事的關鍵,所以她的視線牢牢地定在沈磬磬臉上,哆嗦著嘴唇還是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是你求他的?」

    沈磬磬別過臉,淡漠地說:「如果你現在想道歉或是道謝,我想不必了。」

    季媽媽卻冷笑說:「誰說我要道歉道謝了。」

    不止是沈磬磬,季涵也為之一怔。寧末離陰測測地睨著這個根本沒法溝通的中年婦女,眼神冷到冰點。

    「你做人有沒有尊嚴,為了求人幫忙連自己都可以出賣,還拿著這份恩情當令箭逼小涵娶你。」季媽媽理直氣壯地說,「你的這份恩我們會報,但不是拿我兒子的終身幸福!所以……」

    季媽媽從地上撿起那份離婚協議書說:「婚還是要離。」

    這是人說的話嗎,只要是有一點點良知的人,懂一點點感恩的人就不會說出這話不要臉的話。Ted他們都已經怒火燃燒,何況是沈磬磬。

    自私如此,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

    秦霖的這番話讓沈磬磬第一時間想起季涵對她毫不留情的質問。當她從寧末離那裡簽好協議,疲憊不堪地回到家,告訴他季濤的事有轉機的時候,他竟然冷冰冰地反問她:你做了什麼,他為什麼要幫你?

    她做了什麼?她第一次不是為了自己,厚著臉皮又哭又求地拜託一個不講情理的男人,沈磬磬從小到大沒這麼丟臉卑微過,只為了能幫這家人從痛苦中解脫出來。

    到頭來她得到的不是感激的話語,而是一個冰冷冷的質問和一雙懷疑的眼睛。

    分辨不出是太過失望還是太過生氣,沈磬磬突然不想說那些委曲求全的解釋,她的回答是:「不管我做了什麼,都是你欠我的。」

    此時此刻,沈磬磬的臉色如烏雲罩頂,彷彿隨時會電閃雷鳴。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氣到想要打人,呼吸一下胸口都會因為積鬱了太多憤懣而疼痛不已,這種疼痛讓她無法再保持矜持的態度。

    「你給我聽好了,我現在說的每一個字都聽好了!」

    沈磬磬上前兩步,奪過離婚協議書拿在手上揮了揮:「我是為誰犧牲自己,人可以無恥,但不能無恥到你這種狼心狗肺的地步。」

    季媽媽漲紅了臉想要反駁,沈磬磬不給她說話的機會,步步逼近狠狠道:「如果沒有我,你以為你還能舒舒服服地在家養老,你丈夫還能在你身邊養花種草,還有你的寶貝兒子現在能風風光光的做他的大醫生?別開玩笑了!」

    沈磬磬冷笑,舉起手裡頭的離婚協議書,當著所有人的面,一下一下撕碎:「你說出那樣的話就不怕下地獄嗎。你憑什麼以為你能還得清你們季家欠我的債?錢嗎,你有多少錢,夠買下我這棟房子嗎,權嗎,兩個退休的前領導能做什麼。你什麼都給不了,所以不要說大話了。這個婚,我是不會離的,你們越是想離,我越是不離,你們不給我痛快,我又為什麼要讓你們舒服。」

    離婚協議書在她手中變為廢紙屑。季媽媽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沈磬磬,許是因為震驚,一時間激動過頭,臉色一會白一會紅。

    沈磬磬不理會季媽媽被她氣得表情有多扭曲,她踱到季涵面前,輕佻地抬起他的下巴,讓他看著自己的眼睛。他的臉色那麼蒼白,嘴唇都毫無血色,他並不如看上去那般鎮定,他的手從沈磬磬爆發那一刻起就一直微微顫抖,現在,他茶色的瞳孔映照出她冷艷尖銳的笑臉。

    沈磬磬乾脆說:「就算我真的跟他上床,那又怎樣?我求寧末離幫了你,你要過河拆橋嗎,你的女朋友為了你們一家人的性命不惜犧牲自己,事成之後一邊覺得她骯髒噁心,一邊接受她的恩惠。到底是誰比較噁心?你,還是,我?」

    季涵感到他的肺部正在被人用刀片割開,冷風灌進氣管,刺激著心臟,不是的,他不是那麼想的。可是觸到她太過冷冽的目光,他已經在口頭的話怎麼都說不出來。

    「直到我說GameOver,沒人可以結束這場遊戲。」沈磬磬放開手,冷酷地說。

    「你是要永遠折磨小涵嗎?」季媽媽突然撲到沈磬磬身上,「不行,絕對不行。好,我承認我錯了,是我錯了,我不該老是針對你,你放過小涵吧。」

    「你沒有資格祈求我。」沈磬磬厭煩地推開她。

    「為什麼,你不是愛小涵嗎,為什麼還要折磨他。」

    一句話刺中沈磬磬最脆弱的神經,她反身折回到秦霖面前,大聲道:「你跟我提愛?呵呵,我不是那種大好人,我就是你口中的狐狸精,我不會放過你們。」

    季涵看著沈磬磬,眼眸裡有一絲撼動,不知為什麼,他突然很想抱住她,讓她不要再說了。

    季媽媽憋了半天,指著沈磬磬說不出話來。

    這時沉默了許久的寧末離重新戴好墨鏡,冰冷冷地說:「好了,你們鬧夠了,時間也差不多了。」

    「什麼時間?」沈磬磬正罵到興頭上,一下子收不回來。

    寧末離沒直接回答,他招手示意Ted備車,說:「去新聞發佈會。」
匿名
狀態︰ 離線
26
匿名  發表於 2015-9-17 08:46:29
Chapter 25

    新聞發佈會現場人滿為患,匆匆一眼望去全是攝像機、照相機,還有無數顆人頭。這次新聞發佈會是以寧末離的名義召開,嗅覺靈敏的記者們蜂擁而至搶佔最有利地形。作為幕後老闆一直低調神秘的他一定是因為近期流傳的不雅視頻再也無法保持沉默,這也是寧末離隱退娛樂圈多年第一次正式在公眾場合以及眾多媒體面前露面。

    沈磬磬在後台見到這陣仗不由頭大,而作為男主角的寧末離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項鏈。

    沈磬磬原地走了幾步,忍不住問:「你一會打算說什麼?」

    寧末離隨口答道:「你一會就知道了。」

    「是張顯正的事嗎?」

    寧末離懶得搭理她的樣子。

    他不理她,沒關係,沈磬磬找到正忙於會場安排的Ted,把他拉到一旁問:「寧末離又要搞什麼鬼?我已經夠煩了,剛才你也看到了,那個瘋婆子死抓著我不放,還有張顯正鬧出來的一夜情視頻我還沒解決完,他現在能不能少弄出點事情來。」

    Ted拚命拿手扇風,微喘著氣說:「姑奶奶,你真的誤會了,如果末離要找你麻煩幹嘛這個節骨眼飛回國?」

    沈磬磬狐疑道:「莫非他會幫我……你當我傻?」

    Ted翻了個白眼,相當無語:「你先讓我搞定前面的記者,OK?」

    Ted又出去忙了,沈磬磬回到寧末離在的房間,某人依舊悠然地靠在椅子上休息,彷彿外面的喧鬧跟他毫不相干。不一會Ted進來告知一切就緒,寧末離這才緩緩起身,攏了攏黑色西裝的袖口,然後朝Ted點點頭。

    「你們呆在這。」

    寧末離交代完在幾個保鏢的陪護下朝前台走去。

    Ted打開電視,從這裡可以看到前方發佈會直播的情況,而沈磬磬支著頭坐在角落,經過剛才那一鬧,還沒從那份屈辱中抽離,又突然被寧末離拉到這邊,她現在身心都很疲憊。

    「過來看麼,馬上開始了。」

    屏幕上顯示的正是前方直播的畫面,寧末離在一片閃光燈中從側門進入,他剛一露面就引起底下熱烈的騷動,可以聽見此起彼伏的快門聲。比起隱退之前,他的風度不減,從容不迫地在主位坐下,俊美的臉上帶著慣常的漫不經心的微笑。

    沈磬磬淡淡朝那邊掃了眼,說:「你雖然是我的經紀人,但我知道你一直是寧末離的人。所以,你一定清楚很多寧末離的事,我以前不想問,但我現在受不起打擊,你老實告訴我,他這次有什麼打算,也好讓我有個心理準備。是關於視頻的事?」

    Ted明白剛才季涵的事鬧得她很火,加之張顯正的事還沒解決,電影又將上映,她最近的壓力很大,他猶豫再三,歎了口氣:「算是一部分吧。」

    「還有?」

    Ted不知道該不該說,他的眼神遊移在屏幕和沈磬磬之間,內心做著劇烈的掙扎,寧末離告誡過他,對沈磬磬做的任何計劃他都要裝作不知道,但他跟磬磬那麼多年,這交情也不是白搭的。

    「磬磬,我從來不管你的私事,但我今天不得不問一句,你真的願意守著那樣的婚姻?不論季涵還愛不愛你,他那麼不信任你就已經犯了婚姻大忌,你做事敢作敢當,為什麼要在這件事上委屈自己?」

    沈磬磬沉默了片刻,長髮順著她優雅的臉頰垂落在肩上,平端勾勒出幾分落寞。

    「鄭氏說你是雛鳥情節,是這樣嗎?」

    沈磬磬皺了皺眉,像是不知如何形容自己的感受:「你可能無法想像季涵以前對我有多好,連我自己有時候回憶的時候都不禁懷疑那是我自己虛構的假象還是真的發生過。不瞞你說,現在我已經不相信愛情,我現在的身份很難遇到沒有雜質的感情……」

    「但季涵給過你沒有雜質的感情。」

    沈磬磬緩慢地點頭:「他是唯一一個真心真意為我付出過的人,」她笑了笑,帶著苦丁香的味道,「甚至是不求回報。」

    Ted忍不住搖頭:「你覺得你不會再遇到那樣的人了?磬磬,你不能活在過去,你更不能把你的世界因為季涵而對別人封鎖起來,你怎麼知道在這個世界就不會有人默默為了你付出他的所有,只因為他希望你幸福?」

    「我沒有活在過去,而是認清了現實。在所有人眼裡我都是個唯利是圖的女人,為達目的不擇手段,試問哪個男人敢娶這樣的女人回家。那些表面上請我吃飯逢場作戲的富商,他們肚子裡一定都在提防我騙他們的家財。」沈磬磬狀似無所謂地聳聳肩,「Ted,我很清楚我在別人眼裡是什麼樣的角色,擁有一個家,別人而言再平凡不過的事,對我來說卻是件無價的奢侈品。」

    Ted聽後思忖道:「那你還愛季涵嗎?」Ted看到沈磬磬立刻敏感地皺起眉,立即說,「不要迴避這個問題,如果你不愛他了,那麼末離今天做的就變得毫無意義,如果你還愛他,末離的決定才是對的。」

    「寧末離到底要做什麼?」

    Ted認真地說:「你先好好想想這個問題。」

    沈磬磬按著太陽穴,她一點都不想思考這個問題,好像這個問題很早之前就變成了她的禁忌,只要一思考,就讓她額角犯疼。

    愛不愛季涵?或者說只要想到愛這個單字,她就莫名地覺得恐慌,Ted說的沒錯,她不知從何時起學會逃避回答這個問題。這個問題似乎會牽動她身體裡每一根神經,麻痺掉她所有的感官,眼前只有和季涵在一起時美好的時刻。

    他在考試期間仍舊陪她練習試鏡時的對白;大冬天陪著她在寒風刺骨中等流星雨,即使自己困得要死,還要不停地幫她捂手取暖;知道她在公司辛苦又怕傷她的自尊心,總是騙她晚飯是他吃剩打包的,其實都是他自己買菜下廚做的;不論她怎麼亂發脾氣,都會在最後抱著她,親親她的臉蛋,說,沒關係,是金子總會發光,你一定會成功;每年生日也不怕被她罵婆媽,總是會挑選最暖和的毛線給她織手套,說是這樣她就不會長凍瘡了……

    每當那些場景閃過眼前,她都會不由自主地回答,當然是愛的。

    然而,這些回憶慢慢被現實侵蝕。

    Ted走到她面前蹲下,握住她冰涼的手:「磬磬,我可以告訴你,等下末離會在鏡頭前向所有人澄清你和他的關係,你不是被潛規則的藝人,你有你愛的丈夫,他也只愛他女兒的母親,你們毫無瓜葛。然後,你就能跟季涵和好。」

    沈磬磬的眼神裡有絲觸動,眨了眨眼睛,緊接著她像是受了很大的刺激,直接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你說什麼!」

    沈磬磬腦筋一下子轉不過彎來,寧末離會為了她和季涵和好特意出來澄清事實?不是她太小人之心,而是這簡直是不可能的事,寧末離不是那種為了別人肯特意付出的人。

    「他怎麼能在不經過我同意的情況下曝光我的婚姻,他有沒想過一會外面那些記者會把我逼死的!」

    Ted嚴肅無比地說:「末離認為,這是挽回你正面形象的方法,而且結果會是你想要的。」

    「不對……不是的……」沈磬磬咬著嘴唇不停地踱步,卻無法解釋不對在哪裡,「你的意思是,他要幫我和季涵復合?」

    「是。」

    沈磬磬的表情很奇怪,一點都不像高興的樣子:「我不需要一個嘲笑我婚姻的人插手我的婚姻。你必須去阻止他。」

    「來不及了。」

    發佈會已經開始。

    寧末離面對鏡頭神態自然,口氣卻極為嚴厲,他先是指出最近很多不實謠言嚴重侵犯了他的名譽,有人更是用了卑鄙無恥的手段破壞他和沈磬磬小姐的公眾形象,他這次絕對不會輕易罷休,他會採取法律手段,對參與此次事件的所有媒體以及造謠者追究到底。

    他剛一說完下面就炸開了鍋,但由於此次新聞發佈會沒有設置提問環節,所以寧末離也不顧下面的騷動,繼續說:「關於我和沈磬磬小姐的事一直存在許多謠言,包括這次流傳的視頻,視頻是在拍攝《絕代風塵》期間試拍片段,網上的所有爆料都是惡意攻擊。在此我認為有必要做一個聲明。」

    底下突然鴉雀無聲,只剩下清脆的快門聲。沈磬磬在屏幕面前緊張得心臟都要跳出嗓子眼。

    寧末離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說:「我與沈磬磬小姐除了上下級關係,就是非常單純的男女關係,沒有任何逾越之事。另外,是我一直單方面追求沈小姐,希望各位不要再做任何沒有根據的揣測,謝謝。」

    說完,寧末離看都不看下面的反應,起身就走。
匿名
狀態︰ 離線
27
匿名  發表於 2015-9-17 08:46:47
Chapter 26

    娛樂圈最近很不太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先是張顯正醜聞,又是沈磬磬與寧末離的不雅視頻,緊接著是寧末離驚天動地的聲明。

    雖然後有楊凡出面證明那段視頻確實是拍攝期間的試拍片段,但大家的注意點已經完全被寧末離那句「我一直單方面追求沈小姐」給吸引住。

    寧末離出道至今,關於他的戀情記者們只有捕風捉影,從沒抓到過真相,就在大家還在猜測誰是他緋聞女友時,人家都抱著個孩子出來了。所以,這次寧末離肯在大庭廣眾之下曝光感情生活,著實令整個娛樂圈震動了一下。

    而他的這番像是聲明更像是宣言的話直接讓Ted傻眼,沈磬磬在最初的震驚之後,甚至沒來得及一點點心動就開始抓狂,這是個晴天霹靂,把沈磬磬霹得外焦裡嫩,然後她被淹沒在沒完沒了的輿論漩渦中。

    幾乎所有媒體都轉載了寧天王在新聞發佈會上的發言,沈磬磬百口莫辯,Ted在她兇惡的眼神中一下子歇菜,只能很委屈地小聲辯解:「這跟計劃的不一樣,我是真不知道他怎麼突然改了主意。」

    沈磬磬在這幾天的曝光率無人能及,安倩什麼的都得排她後面,有關她的新聞點擊率瘋狂飆升,她的照片充斥在每一個頭條版面上,可沈磬磬從沒覺得上頭條是一件這麼讓人心煩的事。

    寧末離倒是好,發表了一通言論後全身而退,也不管滿城風雨,甚至沒有給另一個當事人一個合理的解釋,直到沈磬磬忍無可忍殺到他家,把他從早晨的被窩裡毫不心軟地拖起來。

    Ted在後面看得心驚肉跳,天知道寧末離起床氣有多大。

    寧末離迷迷糊糊地睜開眼,他有點近視,瞇著眼找了會焦距,終於看清楚眼前的人。

    然後,他面無表情地說:「如果我是你,最好現在就出去。」

    沈磬磬把他的眼睛丟給他,站到一旁假惺惺地笑道:「哦,是嗎,作為一個追求者,看到目標出現在自己床頭不是應該熱情一點嗎?趕快給我起來。」

    寧末離戴上眼鏡,並沒有起身的意思,他靠在床頭,露出赤裸的上半身,肌膚白皙,以及線條流暢的完美肌肉,沒看過的人絕對想像不到。

    沈磬磬衝他做了一個勾指的動作:「起,床。」

    「你確定?」寧末離揉了揉隱隱作痛的眼神經。

    「我可不是跟你開玩笑,我現在非常非常生氣。」

    「我也不是跟你開玩笑,你馬上會後悔你現在不出去。」

    Ted突然進來,拉過沈磬磬想要把她拽出寧末離的臥室,可是沈磬磬的脾氣就是這樣,她可以完美地掩飾她正在生氣,忍耐是她的工作必備的優秀品質,但如果她不打算掩飾,那麼她的脾氣就一發不可收拾。

    沈磬磬甩開Ted:「我知道他嗜睡,不過現在我可沒空讓他睡到中午再起來跟我討論事情有多糟糕。」

    寧末離不怒反笑,笑得沈磬磬莫名其妙:「你笑什麼?」

    「沒什麼,既然你堅持我現在起床,我現在就起。」說完他就要掀被子。

    「等一下!」

    Ted驚慌地大喊一聲,然後不管沈磬磬怎麼反抗,硬是把她拉到客廳。

    「你幹什麼!」沈磬磬怒道。

    「你不會想看到他怎麼起床的。」Ted尷尬地,又覺得有些好笑地說,「末離,他是裸睡主義者。」

    沈磬磬呆了幾秒,在她的臉紅得可以滴血的同時禁不住罵了句:「他真是個變態。」

    寧末離從臥室出來,他只穿了件晨袍,然後給自己倒了杯咖啡:「我剛把了了送到學校,回家躺下還不到十分鐘,除非你有很好的理由說服我,不然我一定會叫保安。」

    「哦,多麼無情,你就是這麼追求我的?」沈磬磬按住他舉杯的手,笑臉一拉,「你可以睡大覺,在說了些有的沒的之後讓我收拾爛攤子,我真不知道你腦子是不是出了問題,你怎麼能說那樣荒唐的話。或者說你追求人的方式奇特到我根本感覺不到?」

    「可能我的方式確實有點異於常人。」寧末離挪開沈磬磬的手,他喝了口咖啡,壓下沒睡醒引起的偏頭疼,盡量讓自己看上去還有點耐心。

    沈磬磬愣了愣,但她很快意識到這只是他的惡趣味——調侃她。

    「你以為我是青春期的小女生?」沈磬磬奪過他的咖啡杯,「為什麼突然改變主意,原本不是要澄清我們的關係嗎,可現在因為你的一句話,我不能上通告,不敢接電話,甚至不能出門,可你連一個解釋都還沒給我。」

    寧末離抬起下顎,鏡片一陣反光:「我確實澄清了我們之間的關係,只是換了種方式。」

    Ted擦著汗擠到他們中間:「末離,磬磬這幾天都沒睡好,火氣比較大……」

    「她不需要你幫她解釋。」寧末離打斷Ted的話,繼續對沈磬磬所,「我看不出這有什麼好煩惱的,我既沒有說我們在交往,也沒有說我們有不正當的關係,我說的是我在追你,責任都在我身上,你為什麼那麼焦慮?通告照樣上,電話照樣接,正常工作才能讓你的生活恢復正常,然後你只需要享受這個遊戲就夠了。」

    「你把這個稱作遊戲?」沈磬磬很慶幸現在了了不在,不然她一定又會控訴她對她的親親爸爸大聲。

    「不然呢?」

    「我為什麼要陪著你玩這個遊戲?」

    「因為你的婚姻,我這次沒加任何形容詞,但我想我們都知道那是怎樣的婚姻。」

    沈磬磬這回沒有發飆,只是笑得不自然:「是,你們都知道那是怎樣的婚姻,我很抱歉讓你們看到了一場鬧劇。知道嗎,原本我認為收拾鬧劇最好的方法就是結束它。我打算離婚,在你發表你那該死的宣言的前一分鐘,但現在,你讓我變得進退兩難。」

    這回換寧末離呆了一秒,他迅速朝Ted看去,Ted也一臉驚訝和茫然,顯然是不知情。

    寧末離按著額角,試圖冷靜地說:「你說……你要離婚?如果那天我沒聽錯,你說你絕對不會離。」

    「和他結婚的時候我就定下了規矩,先提離婚的只能是我,所以那個時候我無論如何不能答應。不過,如果現在跟季涵說離婚,你覺得他會怎麼想?」

    寧末離難得地沉默了會,然後用輕鬆的口吻說:「這不是正好。」

    沈磬磬以為她聽錯了:「什麼?」

    「你可以利用這個遊戲看清楚很多事情,又或者,如果你願意你可以不把它當做是場遊戲。」寧末離慢慢走向浴室,「我要洗澡了,走的時候記得鎖門。」

    不管怎麼看,這場對話並沒有解決多少問題,沈磬磬來的時候怒氣沖沖,走得時候仍舊怒氣未減,還帶著滿腦子的疑問。

    沈磬磬自己糾結了半天,終於忍不住問Ted:「你理解他的意思嗎,什麼叫可以當做是遊戲,也可以不當做遊戲?他能不能不要老故弄玄虛。」

    Ted不得不揀一些委婉的詞說:「我覺得你不應該把簡單的問題複雜化。」

    沈磬磬不喜歡寧末離捉摸不定的心思和他陰晴不定的個性,可是,她不得不承認,在局面最糟糕的時候,他的出現讓她鬆了口氣。可是……他把局面搞得更糟了。

    「也許末離說得對,你緊張過度了,你現在需要做的是恢復你的生活,然後,順其自然。」

    Ted把車子停在沈磬磬的別墅門口,這裡是沈磬磬非常隱蔽的住所,物業管理非常嚴格,所以記者很難渾水摸魚進來,這也讓她有了安靜的休息空間,在她看到季涵的車子之前,她一直是這麼認為的。

    Ted也看到了那輛車,然後很反感地皺了下眉,當然他迅速恢復正常,並且很好心地說:「需要我留下嗎?」

    「不,我能處理。」沈磬磬調整了下呼吸,下車前她回頭補充道,「哦,明天開始,恢復所有工作。」

    沈磬磬站在門口,手裡拿著鑰匙,推開這扇門她又要面對一場災難式的爭吵,或是一如既往的冷戰。不論是哪一個,她只要稍微想像一下就覺得快要透不過氣。不過,她還是掛上百分百冷漠又驕傲的笑臉,打開門。

    季涵就坐在客廳,很顯然他在等她,當門口一有動靜,他便立即起身。

    沈磬磬亮起家裡所有的燈,這讓她感到不那麼壓抑,然後她隨手把包扔到一邊,優雅地坐到沙發上:「你最近很喜歡不請自來。」

    季涵在她的對面坐下,他看上去很不好,就像他看管之下的重症病房的病人。

    「你躲著我。」

    沈磬磬很快回道:「我沒有,這兩天我很忙,也很煩。我知道你找我有什麼事,不過,你從我這得不到任何解釋,從3年前起我就厭倦了向你解釋我的生活。」

    沈磬磬突然發現那份破碎的離婚協議書還在,只是它們被季涵撿起來堆在茶几上。

    「磬磬,我們可以不這麼互相折磨嗎?」季涵注視著沈磬磬的側臉,每當她感到不安或者害怕局面失控的時候,她總是喜歡做出高人一等的姿態,讓人知難而退。

    「這幾天我想了很多,我們怎麼認識的,怎麼戀愛的,然後怎麼結婚的。從你進入圈子的那一刻起,我每時每刻都很害怕,雖然我總是說我很支持你。」

    沈磬磬換了個坐姿,這是她感到緊張的另一個信號:「你怕什麼?」

    沈磬磬突然很後悔讓客廳那麼明亮,以至於她能夠那麼清楚地看到季涵蒼白的臉上露出近乎失望與痛苦的神情。

    「我怕你不是我認識的那個沈磬磬。在這個陌生的複雜的圈子裡,你可以把事情處理得那麼好,好像成為明星對你來說是一件很簡單的事,然後你不再是我記憶中笑得那麼單純的女孩,你太不簡單,而我只想要簡單的生活。」

    沈磬磬不欲跟他解釋為了混這個圈子她經歷了多少不為人知的艱辛,她只是冷哼道:「知道我為什麼一直不公開我已經結婚嗎,不是因為我害怕事業受到影響,而是你不是圈子裡的人,你不應該受到記者的糾纏,是我保護了你簡單的生活,也是我保護了你的親人。不過很顯然,你對此沒有一點感激。」

    說話的時候她覺得是自己的聲音機械式地複述了她腦中的想法,而她的視線一直停在那堆碎紙上,若是它們還是完好的,她也許會毫不猶豫地在那上面簽上她的大名。

    「我有,我很感激你為我做的每一件事。可是,當我發現我們的世界越來越不同的時候,我不知道怎麼去改變它。你在我面前和在我背後太不一樣了,從我知道是你利用我的手機拒絕談慕文還假裝無辜的那時起,我越來越覺得可怕,你前一秒可以像個最完美的女朋友和我共進晚餐,下一秒就能和張顯正進酒店,還可以為了搶到一部戲的主演角色,把安倩趕出公司,還有現在,我有八成的把握,整死張顯正導演的就是你。當初我親眼看到、親耳聽到這些的時候非常震驚,達到目的非要用心計和手段嗎?」

    現在沈磬磬終於確定為什麼當年季涵可以那麼冷酷地在聖誕節的夜裡把她丟在路邊不聞不問一整晚,然後在第二天她剛拖著發熱的身體走回家時,打電話突然說要分手。之後便是無止盡的冷戰和羞辱。

    那時哪怕他不說,她也猜到了幾分。他保守的觀念裡,女人必須是貞潔的。不論她有多乾淨,在他眼裡她已經不復當初了。

    「你以為親眼看到的,親耳聽到的就是真相?」這幾年的磨練讓沈磬磬可以鎮定地站起來,然後她彎下腰抓起一把碎紙灑在季涵面前,「你母親把你保護得太好,但溫室裡的花朵不適合放養在社會的大染缸裡,你父親落難還不夠讓你認清什麼是人心的殘酷嗎?」

    季涵抓過一把碎紙捏在手裡:「是你讓我認清一個人可以有那麼多面。你第一次去寧末離家,我就知道,至今已經四年,你剛才也是從他那回來。我很想知道是他單方面一直追求你,還是,你們一直在交往。」

    沈磬磬把這看做是意料之中的事:「哦,你終於說到點子上了。怎麼,他的話讓你不安了?抱歉,我和寧末離的關係……我無可奉告。」

    她和寧末離的協議中寫得很清楚,任何可能揭露他身世的言語都不能對外透露。

    季涵也料到這個回答:「那你從我們倆身上想得到什麼?我,愛情,他,權勢?」

    沈磬磬自己都沒意識到她的手已經先做出了反應,這一巴掌的力道讓她自己都感到一陣陣麻辣。

    沈磬磬揉了揉手腕,帶著抖音,冰冷生硬地說:「知道嗎,這巴掌我忍了很久。現在,帶著你的單純和乾淨離開這裡,這裡太髒,我怕會污染你純潔的心靈。」

    「我曾經愛過一個女孩,我曾經想和她共度一生。」季涵沒有生氣,甚至沒有在意嘴唇上的血跡,他走到沈磬磬面前抬起她冷漠的臉,望進她美麗失神的眼眸,在那裡他找到自己蒼白深情的面孔。

    「我今天來是想告訴你,如果你退出娛樂圈,我願意重新開始。」
匿名
狀態︰ 離線
28
匿名  發表於 2015-9-17 08:47:08
Chapter 27

    季涵是變相要沈磬磬做出抉擇,愛情,還是權勢。

    是他季涵,還是寧末離。

    看上去是一個非常寬宏大量的要求。

    顯然寧末離的那句話產生了意想不到的效果,季涵結婚三年來第一次露出了挽回的意思。

    我們可以把這個稱作,嫉妒效應。

    但是,當初她為了他放棄自己進入娛樂圈的初衷還有那一系列的報復計劃,現在他又要她為了他放棄她逐漸愛上的事業王國。

    沈磬磬並沒有如季涵想像那樣,因為他的話動容。她只是很平靜地下了逐客令,然後一個人回屋睡覺。

    第二天,沈磬磬重新投入工作,在Ada、船長眼裡,他們的沈女王是不可戰勝的,哪怕她也會有短暫的驚慌無措,但沒有人能傷害到她,最後一切又會回到她的掌控之中。

    寧末離的效率很高,隨著他把幾家報社接連告上法庭,以及對張顯正的不斷調查,查明一切正如寧末離所說純屬惡意攻擊,那些負面新聞總算消停下來。所以,面對記者惱人的追問時,沈磬磬用無懈可擊的笑容打著無懈可擊的太極拳,她那麼無害,就像團軟棉花,你們攻擊吧,怎麼攻擊都是白費,因為棉花是不會有反應的。

    《絕代風塵》的殺青宴因為張顯正的事一拖再拖,終於舉行的時候,又因為少了導演,氣氛多少有些尷尬,大家被最近一出又一出的事攪得沒心情,沈磬磬來了,喝了兩杯,然後又匆匆離開。

    她這一露面正好被另一個人逮住。

    「沈磬磬,等一下,我想跟你說幾句。」楊凡追在沈磬磬身後,在她即將上車的一刻攔住了她。

    看到來人,沈磬磬都懶得擠出笑臉:「我很忙。」

    楊凡很緊張地說:「就幾分鐘。」

    「你已經出面澄清了視頻的事,我可以就這麼算了,我們清了。」

    沈磬磬掰開他的手,執意上車,楊凡再次阻攔,急迫道:「張顯正威脅我,如果不按他的意思,我母親的病他就不會幫忙。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讓你難堪的。」

    沈磬磬轉過身,終於正視他:「這麼說,你也是受害者。恕我直言,你真不像個男人。」

    縱使尷尬萬分,楊凡還是說:「對不起。」

    「你母親現在怎麼樣?」

    「什麼?」楊凡一下子沒跟上沈磬磬的思維,「哦,她現在很好,要感謝寧末離先生……」

    楊凡說到一半,猛然意識到自己犯了個錯誤,立即住嘴,可已經來不及了,沈磬磬詫異道:「這跟寧末離有什麼關係?」

    「額……」楊凡下意識去看Ted,Ted撫額,他快要被突然狀況搞瘋了。

    「是這樣的。」楊凡情急之下快速編出個理由,「寧先生無意知道我的情況,他剛好有人認識,可以幫我。」

    「你是說,寧末離主動幫你?」沈磬磬不由笑了出來,「你撒謊的技巧不夠高明。寧末離是什麼樣的人,我比你清楚,他不會主動幫人。」

    楊凡尷尬得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他忘了寧末離交代過不能洩露他對付張顯正的事,尤其是不能讓沈磬磬知道。可是,沈磬磬豈是容易糊弄的人,她精明著呢。

    楊凡拉了拉衣領,今天天氣不熱,可他已經滿頭大汗:「或許,這是他追求你的方式?」

    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寧末離在追求沈磬磬,但只有沈磬磬知道,那真是個假得不能再假的玩笑。

    「哦,是嗎。我接受的你的道歉,再見。」沈磬磬坐進車裡,朝Ted拋了個微笑的眼神,那裡頭的刀光劍影直接讓Ted重傷倒地。

    車子開了好一段路,沈磬磬一句話都沒說,Ted感覺自己像是等待判刑的囚犯,這樣惶恐不安,還不如給他個痛快。

    Ted扭過頭,一副被打敗的樣子:「好吧,你想問什麼,我會回答。」

    沈磬磬戴著墨鏡的臉很是稀鬆平常:「我要問什麼?」

    「……磬磬,別裝了。」

    「回公司。這個時間,寧末離應該還在。」

    Ted還想說什麼,沈磬磬已經別開臉。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你就跟她說了這些?讓她退出娛樂圈,這次你真的太過分了。」鄭氏聽得目瞪口呆,他第一次發現這位老友其實是個nc,他現在非常想用手裡的酒瓶敲開季涵的腦袋看看這裡頭到底出了什麼問題。

    季涵拎起一罐啤酒,發現是空的,扔掉,又換了一罐,他低著頭,側臉如同冷玉,精緻又單薄,

    彷彿一碰即碎。

    「她沒有答應。」

    鄭氏推了他一把,奪去他手裡的啤酒:「她當然不會答應。你是不是瘋了,你去之前我跟你說了多少次,你要好好跟她談。」

    季涵捧住頭:「我想好好跟她談,可是,我控制不住。當我看到她那種無所謂的態度,我就很生氣。她一直不肯解釋她和寧末離的關係,她在掩飾什麼,我看得出來。」

    「得了吧,」鄭氏氣得牙疼,竟然還要他這個GAY為他解決婚姻的煩惱,「只要你稍微長點腦子就應該知道她跟寧末離不可能是那種關係。如果他們要在一起早就在一起了,她幹嘛還要大費周章求他幫你,然後跟你結婚。你以為你多了不起,你再了不起能了不起過寧末離?人家哪點比你差了,何況他都說是他在追磬磬,就表明磬磬還沒答應他。你是豬腦子嗎。」

    季涵臉色差得嚇人:「可是……」

    「沒有可是,你別再亂猜了。」鄭氏的桃花眼盯著季涵,氣呼呼地說,「不是我嚇唬你,你就不應該跟你老婆大呼小叫,你應該好好跟她道歉,祈求她回到你身邊,哪怕為此下跪都不為過!不然,你就帶著你的愛,等著後悔吧。」

    季涵沒什麼血色的嘴唇張了張,用力扯出一個艱難的笑容:「不是我喜歡猜忌,只是每次我和她在一起的時候,我覺得……她心裡有另外一個人。」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公司外面仍舊被記者包圍著,車子繞了幾圈,沈磬磬在一個隱蔽的角落下來,Ted繼續開到前門吸引住長槍短炮的注意,然後沈磬磬趁機溜進大樓。

    已經過了下班的時間,不過幹這一行是不會有休息的時間的,為了明天能夠比今天更紅,智囊團必須想出更多的點子。

    沈磬磬在電梯口碰到廖可兒,她看上去比前段時間好很多,似乎又回到那個青春無敵,漂亮惹眼的新生代女星。

    兩個人打了個照面,擦身而過。

    當某些關係結束時,某些秘密也應當埋藏在那段結束的關係裡。

    沈磬磬來到頂樓,通常能進這層樓有層層關卡,要見寧末離一面不是那麼容易的。

    辦公室的燈還亮著,沈磬磬能看到門下洩露出的燈光,她敲了敲門,不一會裡面傳來腳步聲,沈磬磬憑聽覺認出這不是寧末離的腳步。

    果然,當大門從裡面打開的時候,意想不到的人奔到她面前一把將她摟住:「磬磬,你怎麼會來,今天不是殺青宴嗎?」

    「我溜了……你怎麼會在這?」沈磬磬奇怪地看著一臉雀躍的筠筠。

    「當然是來恭喜啦。」

    「啊?」

    筠筠把沈磬磬拉進屋裡,興奮地抓著她的胳膊說:「我太高興了,你為什麼還不答應他,你們簡直是天生一對,沒人能像你們這樣,吵架都能那麼默契。」

    沈磬磬知道筠筠喜歡直來直去,但是她這句話真的不怎麼好聽。

    「她很矜持,我想,我還需要努力一段時間。」寧末離換上外套走到她們身邊,紳士得無可挑剔,「筠筠和我正要去吃晚飯,不如你和我們一起,我想殺青宴的菜一定不怎麼和你胃口。」

    「好,我正好有些事想問你。」沈磬磬拉過筠筠往外走,卻被她掙脫了。

    「我想你們走在一起會比較好。」筠筠把寧末離推到沈磬磬身邊,然後站到一旁感慨,「磬磬,別板著臉。」

    「別忘了,我還沒答應他。」

    沈磬磬不太高興地掃了眼寧末離,寧末離對她的眼神早有了免疫力,他回給她一個溫柔的微笑:「我去開車。」

    用餐的地點選在哪裡不重要,重要的是不和諧的三人組讓這頓飯有了亮點。

    飯局過半,席間筠筠的話最多,她喝得有點多,甚至把季涵這個名字拿了出來,離婚這個詞在她嘴裡奔出不下三次。而談到這個人的時候,寧末離一言未發,安靜斯文地吃著他碗裡的菜,沈磬磬只當她喝醉了說胡話。

    筠筠自己一個人說得意興闌珊,只好說:「我們換個話題,你什麼時候開始追磬磬的,磬磬從來沒跟我說過。」

    沈磬磬很感興趣地插上一句:「我也想知道。」

    寧末離放下筷子,用餐巾擦了擦手,狀似想了會,說:「很久了。」

    「有多久?我怎麼一點都沒感覺到。」

    寧末離歎了口氣,有些無奈地說:「你總是那麼遲鈍。」

    沈磬磬驚得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寧末離卻把這話說得自然無比,那口氣惟妙惟肖,影帝就是影帝,演戲不是蓋的。

    筠筠現在已經完全變節,就差在頭上貼個「寧末離」的標籤,她又激動了:「末離,我絕對支持你。」

    沈磬磬乾笑:「別忘了,我現在還是已婚狀態。」

    寧末離笑容不變:「我並不在意。」他從來沒把那段可笑的婚姻放在眼裡。

    沈磬磬還沒感動,筠筠已經感動得不行:「磬磬,不是我不幫你,能別提你那個什麼勞什子的婚姻嗎。」

    「好吧,是我的錯。不過,你不告訴我是你讓楊凡指證張顯正,我怎麼知道你在幫我?」

    看到寧末離今晚第一次笑容定格,沈磬磬暗暗得意,將軍,不是只有你才會。
匿名
狀態︰ 離線
29
匿名  發表於 2015-9-17 08:47:25
Chapter 28

    筠筠人生的一大樂趣就是看沈磬磬和寧末離鬥嘴,這兩個人都擅長帶著笑臉夾槍帶棍把對方扁得一文不值,過程精彩紛呈,所以,像他們這麼般配的人太少見了。

    寧末離的鳳眼一直保持著笑意,即使沈磬磬突然殺出這麼一句,也絲毫沒有讓他吃驚,他做出驚訝的樣子,只不過是為了讓她小小得意一下。

    達到效果後,寧末離解釋道:「你一直說想自己處理這件事,所以,我認為不告訴你比較好。」

    沈磬磬點點頭:「做好事不留名。老闆,我跟你混了這麼多年,我還不知道你?」

    「磬磬,這是末離追你的一種方式,你看你,說你遲鈍還不信。」筠筠忍不住幫腔。

    沈磬磬假惺惺地讚道:「把我扔進狼窩,然後給點小小的施捨?不錯的方式。」

    「磬磬,你怎麼能這麼說。你知道末離為了你怎麼對寒深嗎?」

    寧末離驀然抬起頭,不慌不忙地拿下筠筠的酒杯:「筠筠,你喝多了。我看我們可以走了。」

    「等一下,喬寒深也說過些奇怪的話。」沈磬磬笑得像是捉到耗子的貓,「你是不是還做了些什麼?」

    「沒什麼。」

    「他用股份威脅寒深。」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

    沈磬磬怔了怔,經過短暫的停頓後,她看向寧末離:「你威脅他,為什麼?」

    威脅?難怪上次碰到喬寒深他說話的調調那麼古怪。喬寒深和寧末離,最好不要問他們的關係如何,一山不容二虎,平常大家表面上過得去,沒有人會挑釁另一個人,這是大家互有的默契。寧末離是聰明人中的聰明人,沒有充分的理由,他絕對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

    包廂裡安靜了一會,筠筠也酒醒了三分。

    寧末離修長的手指一遍遍拂過鑽石戒指表面,他的目光沉靜如水,緩緩地在沈磬磬的臉上滑過,凝在他嘴角的淺笑像是一個很好的裝飾。

    「因為他阻礙了我。」寧末離丟下餐巾起身,他的氣場有些壓人,「可以回去了嗎,我女兒還在家裡等我。」

    「好……好的。」筠筠暈暈乎乎地站起來。

    沈磬磬坐著沒動。

    她的手有點涼,還有點抖,她不由換了個坐姿,可是狀態並沒有改變,連帶著她的心跳也隱隱發抖。

    就在寧末離回答之前,她已經該有了一個答案,只不過她覺得那不現實,如同在她五歲的時候告訴她有一天她會成為巨星一樣。

    寧末離是為了她?

    筠筠看了看狀況,很聰明地說:「我到外面等你們。」

    她一出門,沈磬磬立即問道:「你威脅他不准插手張顯正的事?」

    寧末離重新坐回到位子上,他笑了笑:「放輕鬆,你看上去很緊張。」

    沈磬磬條件反射地摸了摸長髮,隨即板起臉:「我很好,你不要轉移話題。」

    「好吧,我確實提醒過喬寒深。」

    「僅此而已?」

    「你還想說什麼?」

    「不是應該你跟我說嗎?」

    寧末離勾起唇角,不多不少,正好介於溫柔與冷漠之間,他柔聲道:「我沒什麼要說的。」

    「好,那我來。」沈磬磬站起來,在他面前來回走了幾步,「你這麼做是為了我,還是為了你自己?」

    「你說呢?」

    沈磬磬指指自己,忍不住笑著搖頭:「不會為了我吧?我會害怕的。」

    寧末離眉毛都沒動一下。

    「顯然不是為了我。」沈磬磬掰著手指一條條例舉,「我知道張顯正跟你有過小小的過節,他幫喬寒深搶過你兩部戲,他總是對你話中有話。通常這樣的人你不可能讓他快活太久,你把我丟到狼窩跟著他拍戲,無非就是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剛好我也想對付他,所以你就稍微配合了一下,在背後捅他一刀。如果我沒猜錯,最先爆料他的就是你,你準備得非常充分,為了避人耳目甚至飛到了美國。然後沒有人知道到底是誰捅了張顯正最致命的一刀。」

    寧末離輕輕鼓掌:「推斷得太漂亮了。」

    沈磬磬一手撐著桌面,一手叉著腰,她喜歡這種俯視的感覺,這讓她稍稍能鬆懈下內心的緊張感,尤其是在她和寧末離對視的時候,他帶給她的緊張感超乎尋常。

    「謝謝,我起初也想不通,包括你那句『我一直單方面追求沈小姐』,後來我稍微站在你的角度思考了下,突然明白了。」

    「哦?你能知道我在想什麼?」

    「這裡沒有別人,我們就攤開來說。」沈磬磬拉過張椅子坐下,「我對你來說是一個潛在的隱患,一個炸彈,隨時可能給你帶來災禍——一旦你父親知道我的存在,你竭力保護的秘密就會曝光,你怎麼會允許這種事發生。所以,你只有兩條路可以走,第一,讓我消失,第二,把我們綁在一起。顯然第一條是不可能的,那麼第二條就是最明智的選擇。」

    她的表情就像是法庭上最能言善辯的律師。

    寧末離朝沈磬磬的方向靠了靠,沈磬磬下意識想要往後躲,卻被他突然拉住。他用的力氣不大,算得上溫柔,沈磬磬想掙脫,卻突然發現如果那麼做反倒顯得她反應過激。

    寧末離沒有放手,他看了她一會,他的眼睛很漂亮,輪廓完美,黑鑽似的瞳孔,這雙眼睛曾被影迷評為史上最迷人眼睛之首,不論笑還是不笑都是最美的,而這種美伴隨著強大的壓迫感,不是任何人都能消受得起。

    沈磬磬早就說過,這雙眼睛讓她想起月光下的銀狼,冰冷卻絕美。

    但是,他現在的眼神平靜又溫柔,彷彿一眼就能望到底,那裡面緩緩流動的情感像條沒有盡頭的河:「我知道我在你眼裡是什麼樣的人。但你還不夠瞭解我。」

    沈磬磬的手被握在寧末離手中,她的手心不受控制地冒汗,而寧末離的手指反覆在上面輕輕劃過,似乎一點都不介意。

    「有些事我不說不代表我不做,而有些事我做了不代表我一定要說,但是我說過的一定做到。」

    沈磬磬不太自在地皺起眉:「你把我繞暈了。」

    寧末離鬆開手起身,復又俯下身在她耳邊說:「那就好好想想。」

    沈磬磬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驚了下,但等她回過神,他已經站在門口,和來時一樣的紳士:「還不走?」

    生活在忙碌中漸漸遺忘了一些苦惱,比如某人莫名其妙的話,比如有個叫季涵的人。《絕代風塵》在一系列風波之後終於迎來了首映式,而沈磬磬開始緊鑼密鼓地準備起她的新劇《白衣女王》,現在最大的問題是男主角還沒定下來,導演正在苦惱。

    許多巨星都是從小屏幕走向大螢幕,然後他們通往了星光大道,把那原本的墊腳石忘得一乾二淨。所以,當沈磬磬確定出演《白衣女王》的時候,很多人大感意外,包括寧末離。寧末離並不希望沈磬磬接拍電視劇,不僅辛苦,而且錢少,更不能拿去國外評獎,實在不是一樁合算的買賣。

    但沈磬磬這麼做了,還很堅決。她捨棄了那麼多本電影劇本不拍,偏偏選了這個,原因有二,一,導演是李雲志,她的伯樂,人總是要飲水思源,二,這個角色,她和沈磬磬太像了,不是純粹的惡人,也不是單純的好人,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可以用盡一切辦法,卻也有自己的做人底線,沈磬磬第一眼看到這個角色就為她著迷。

    首映式的當天,沈磬磬盛裝出席。在此一個月前公司就為此策劃了一系列創意活動希望能繼續炒熱電影上映的氛圍,這基本就是「火上澆油」,在那麼多事件後,幾乎沒人不知道《絕代風塵》。正因為先前那麼多鋪成,縱使很多人就是想看看裡面的激情戲,有人就是來看沈磬磬多日來首次公開露面,不管好的壞的,首映式的票竟然一搶而空,吸盡了眼球。

    標榜著張顯正職業生涯最後一部影片,影后沈磬磬破例出演一代名妓悲喜人生,新生代群星共同震撼巨獻,娛樂圈皇帝寧末離擔當製片,史上最令人動情的古裝大戲——《絕代風塵》。

    首映式的火爆甚至讓人懷疑前段時間大大小小的事件是寧末離故意製造出來的炒作。

    沈磬磬在這樣重大的場合從不遲到,這是她的專業素養。當她身著一襲鑲滿水鑽的奢華長裙出現在現場時,場面差點失控。

    她是娛樂圈氣質最為出眾的女星,也是最懂得微笑的女星,她的華麗高雅又迷人,她挽著劇中的男主角楊凡緩步在紅地毯上,無數的閃光燈就像是點耀在她身邊的星辰,眾星捧月。即使她不是最美的,在她顧盼的眼眸看向你輕輕展顏的剎那,你的呼吸不得不為這冷若寒梅、艷若桃花的美麗為之一窒。任何女星在她身邊都黯然失色,年輕雖然是資本,但歲月的沉澱未必不是一個女人的精華。沈磬磬的睿智和成熟一瞬間消除了很多人此前對她的誤解。

    此次首映式相當隆重,環節安排得很多。沈磬磬最煩的就是提問環節,主持人的提問事先都有對過,所以不怕,但記者們提問就刁鑽了。在這樣的大場合說話必須謹慎,幾個年輕人難免緊張,張顯正缺席,能鎮得住場的只有沈磬磬。鑒於她之前一直保持低調沉默,記者們像是積累了一堆火藥準備向她發射。

    沈磬磬從容不迫地回答記者們的問題,偶爾用無傷大雅的笑話輕輕帶過,雖然記者進場前收到過禁言令——不得提關於張顯正和寧末離的問題,但還是會有人不死心地打擦邊球。

    有記者問她對前段時間發生的事有什麼看法,是否影響到影片。

    沈磬磬說得很堅決:「清者自清,多行不義必自斃。電影絕對按照最高要求製作,是一部對得起觀眾的高品質電影。」

    又有記者問她對影片的激情戲作何感想,製片人是否滿意。

    這個問題就比較妙了,寧末離指導激情戲現場的視頻流出,對激情戲作何感想,自然也包括了寧末離這一部分。而製片人是誰,不就是寧末離,製片人是否滿意,不就是寧末離是否滿意。問題一出,下面的記者都兩眼放光地等待沈磬磬作答。

    沈磬磬笑了笑:「拍攝激情戲是我演員生涯非常難忘的一段經歷,充滿挑戰也很有意思,對我有很大的促進意義,結果我個人感到很滿意。我們的製片人說過他對《絕代風塵》很有信心,自然是滿意的。」

    她回答得不溫不火,似乎落到了重點,回頭想想又咀嚼不出什麼。

    那製片人今天會特地來現場觀影嗎?

    這又是個很重要的問題,等於在問寧末離會來嗎,他來是為了什麼,在記者眼裡又大有玄機。看看,大家都喜歡把問題頂在寧末離身上。

    沈磬磬沒有絲毫惱已,還是那抹優雅的微笑:「我們的製作人向來神出鬼沒,如果你一會看到他,請告訴我。」

    提問環節到此結束,沈磬磬以一敵百成功,她的太極拳功力更上一層樓,讓那些記者們霧裡看花去吧,他們愛怎麼想怎麼想,總之她什麼都沒洩露。

    之後,劇組成員互相調侃,互曝拍戲趣事,大家都一副深情厚誼的樣子,維持住了溫暖歡快的場面。演員就是演員,在哪都能演。

    各種表演過後,有幸持票的觀眾以及媒體可以就電影先睹為快。

    沈磬磬在席間離開換了身常服,悄悄來到預先準備的特別位置觀看電影。

    寧末離早就坐在那等候,身旁則放著一大捧嬌艷欲滴的玫瑰花。

    他拾起玫瑰,送到她面前:「恭喜,你剛才的表現很完美。」

    寧末離一身素白,唯有領口稍稍點綴了一片亮鑽,稱得他皎潔如月,俊美逼人。沈磬磬一直覺得男人穿得一身雪白實在騷包,可當這個人是寧末離時,為啥他愣是能穿出貴族的氣質。

    「謝謝。」沈磬磬接過,轉手給了Ted,她可不想一會捧著花被記者追殺。

    沈磬磬在寧末離身邊坐下,電影還沒開始,與其乾坐著,不如找點話。

    「你上次說的那番話,我實在想不明白,所以我決定不想了。」

    寧末離不在意地笑笑:「你確實不適合思考有深度的問題。」

    沈磬磬喉嚨像被魚刺梗住一般,不能落了下風,她調侃道:「只有我被記者煩是不是有點不公平。你既然要讓他們誤會,怎麼不乾脆做大點,比如剛才應該當眾送我這束花。」

    寧末離既然到現在還不澄清他說的那句讓人亂想的話,那只有一路黑到底,沈磬磬不能跟他扯破臉皮,不清不願地做起了他這個大說謊家的幫兇。

    寧末離側過臉,似乎很認真地想了想,又很認真地說:「這是個不錯的主意,慶功宴的時候可以試試。」

    沈磬磬嚇了跳:「你敢。」

    寧末離理所當然地說:「磬磬,我在追你,當然要做得像樣點。」

    沈磬磬掩嘴笑道:「呵呵,你如果敢,我就當著記者的面拒絕你。」

    寧末離高深莫測地哼了一聲:「電影開始了,這個問題留到以後再說。」
匿名
狀態︰ 離線
30
匿名  發表於 2015-9-17 08:47:45
Chapter29

    不管張顯正犯了怎樣的錯,他對電影的把握還是值得稱道的。大場面有大場面的恢弘,小場景有小場景的細緻,寧末離向來對影片要求很高,但只要達到了他的要求,他的投資也很大度。

    然而,再精美的場景也不過是裝飾,影片的靈魂是演員。作為剛奪得影后桂冠的沈磬磬膽子很大,敢接這樣一部幾乎是獨挑大樑的戲,很多影評人盯著她在這部戲裡的表現。

    無疑,沈磬磬的表演可圈可點,雖不至於超越她獲獎影片中的表現,但她對人物的性格把握還是那麼出神入化。初出茅廬的演員習慣用動作表現自己的情感,稍有經驗的演員開始加入面部表情,而真正會演戲的演員會用眼睛演戲,會用神韻演戲,一如沈磬磬。

    沈磬磬不是第一次觀看自己的影片,沒有一次像這次那麼讓她不安,尤其是越接近那段激情戲,她越是如坐針氈,像是一個等待分數的考生,想看又不敢看那份試卷。

    劇情逐漸進入高潮,眾人期待的情節終於卸下了面紗。沈磬磬的雙手不由絞到一起,情節越深入,她越緊張,音效太好,畫面太清晰,沈磬磬忍不住換了好幾個坐姿。而身旁的寧末離從頭到尾全神貫注,神情嚴肅,像是在鑒賞一件藝術品的真偽。

    激情戲不長,它在劇中的作用不是為了吸引眼球,而是真正為了承上啟下,在短暫的溫馨曖昧之後,劇情直轉急下,時局巨變,李香君鼓勵愛人一展宏圖,兩人被迫分離,她性格裡堅韌的特性被毫無保留地挖掘出來。

    後半部高潮迭起,李香君遭受重重迫害,顛沛流離,痛不欲生,卻仍強撐一口氣思念著候郎。直至片尾曲響起的時候,很多人還沉浸在劇終那抹震顫人心的畫面,李香君手握血染的桃花扇,殘陽橋頭,病態容姿,極盡芳華,哀默掉最後的美麗。

    一代名妓在經歷無數愛恨情仇之後,孤單至死。

    誰說沈磬磬不適合演李香君,還有誰能像她那樣讓這個歷史塵封的人物再次鮮活地躍進人們的心裡。

    悲劇成就經典,或許日後沈磬磬演繹的這一名妓將會成為影史上又一經典角色。

    燈光逐漸亮起,放映廳內是連綿不絕的掌聲,觀眾久久不願離去。

    沈磬磬和寧末離從偏門走出,寧末離走在她身後一直沒說話,以往他每當看完她的電影或多或少都會評價兩句,沈磬磬沉不住氣,停下腳步,回身問他:「怎麼樣,還滿意嗎?」

    寧末離微微一笑:「我很期待這次的票房。」

    沈磬磬挑起眉,神色一鬆,心中的大石稍稍放下。

    「不過……」寧末離突然來了個回馬槍,「你還是和我配戲的時候表情比較到位。」

    影后此時的表情很滑稽,她老闆笑得很歡暢。

    「磬磬。」

    沈磬磬一愣,她回過頭,驚訝道:「鄭氏。」

    鄭氏笑瞇瞇地捧著束百合款款走來:「電影很好看,預祝你再拿個獎回來。」

    「謝謝。」沈磬磬不明所以地接過花,「你怎麼來首映了?」

    「哦,這票很緊俏,我運氣好,搶到兩張。」

    沈磬磬立刻瞭然地點點頭,隨即朝Ted投去曖昧的眼神,Ted尷尬得臉都紅了,不住地那眼神瞪鄭氏。

    鄭氏無辜地眨了眨眼睛,然後看到Ted手裡那一大捧玫瑰,轉眼變了臉色,警覺道:「這花哪來的?」

    沈磬磬連忙解釋:「別緊張,沒人挖你牆角,這是我的。」

    鄭氏還沒來得及放心,又警覺了起來:「你的,誰送的?」

    這裡有一個大人物一直被鄭氏忽略,直到這時鄭氏才把目光投向他。

    寧末離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鄭氏突然笑盈盈地對沈磬磬說:「今天小涵也來了,你看到他了嗎?」

    沈磬磬一愣,緊接著反射性地皺眉:「他來了?」

    Ted慌忙揪住鄭氏的衣袖:「你把那張票給他了?不是說給你媽嗎?」

    寧末離倒是很淡定。

    鄭氏懶懶地說:「小涵請了假出來,我總不好意思拒絕吧。磬磬,他就在外面等你。」

    「磬磬現在不能從正門出去,沒看到那麼多記者嗎?」Ted強硬道。

    鄭氏拍拍Ted的背當做安撫,該說的話還是照樣說:「他說想請你吃頓飯。」

    「不好意思,凡事是不是該有個先來後到?」寧末離打破沉默,從後面走上來,不著痕跡地把沈磬磬拉到自己身邊。

    鄭氏裝不明白:「什麼意思?」

    寧末離面改色心不跳地扯謊道:「一會有個慶祝會,女主角不能不參加。」

    鄭氏大咧咧地說:「反正只要露個面就行,磬磬,小涵已經定好位子了。」

    寧末離低下頭,溫柔地說:「磬磬,工作第一是你的宗旨。」

    沈磬磬疑惑:「什麼時候要開慶祝會了?」

    寧末離淡淡道:「我說有就有。Ted。」

    Ted機敏地反應過來,立刻接嘴:「是我忙昏頭忘了告訴你,確實有一個慶祝會。」

    這明擺著是搶人。

    沈磬磬不知道寧末離葫蘆裡賣著什麼藥,但她目前確實不太想看到季涵那張臉,權衡之後,她作出決定:「慶祝會我必須得去,你讓季涵取消預定吧,我們還是再冷靜一段時間比較好,省得見面就大吵。」

    鄭氏臉色一僵,又很快露出笑臉:「磬磬,小涵今天在POPO定的位子,你應該還記得你們交往100天紀念日吧?」

    沈磬磬沉默了會,歎了口氣:「我明白你的好意,我真的沒空。」

    鄭氏打量了沈磬磬片刻,發現她確實不是開玩笑,他不免有點驚訝,以往只要他稍微幫季涵說點好話,沈磬磬馬上愁雲舒展,繳械投降,可這次她竟然這麼堅決。

    到底是傷透了心,不是說挽回就能挽回的。

    「好吧,那就下次好了……你別太生氣了,他那時,說的都是氣話。」

    「我分得清氣話和真心話。」沈磬磬也不想為難鄭氏,「再次謝謝你的花。」

    鄭氏攤開手,笑道:「那不是我送的,你應該知道是誰。」

    百合的清香突然有些刺鼻。

    鄭氏走後,Ted負荊請罪,沈磬磬大度地揮揮手:「戀愛中的人智商總是出奇的低。」Ted被她嗆得恨不得躲地縫裡去。

    「你吃醋演得真像真的。」沈磬磬把百合塞到寧末離手裡。

    寧末離折了一朵,放到鼻下嗅了嗅:「誰說是假的呢?」

    「哼。」沈磬磬又拿看好戲的眼神瞄著寧末離:「我等著晚上的慶祝會。」

    她沈磬磬又不是白癡,哪有什麼慶祝會,不過他剛好給了她一個理由,她當面不戳破不代表她事後不想看他出糗。

    寧末離卻相當坦然地說:「不會讓你失望。」

    晚上,沈磬磬興沖沖地跟著Ted去參加那個所謂的慶祝會。她倒要看看寧末離怎麼變戲法,要在三小時之內變出個像模像樣的慶祝會,就算是寧末離,也不怕抓不到他把柄。

    然而,當Ted把沈磬磬送到寧末離家的時候,沈磬磬笑不出來了。

    了了撲到沈磬磬懷裡,大眼睛一閃一閃:「磬磬阿姨,快來,你看我已經準備好氣球了。」

    客廳的牆上掛著橫幅,上面是了了歪歪扭扭的大字:沈磬磬慶祝會。

    寧末離很欠扁地朝沈磬磬舉起酒杯。

    「慶祝會?」沈磬磬指著牆上的大字無力地說。

    「我沒說是公司舉行慶祝會,你應該好好聽清我的話。」

    咬文嚼字的功力,寧末離稱第二,誰敢稱第一。

    寧末離給她倒滿一杯香檳:「了了做了份禮物給你。」

    了了立即從屋裡端出一隻大盒子,滿懷期待地遞到沈磬磬面前。

    沈磬磬應該早料到寧末離怎麼會失蹄,看在可愛的了了的份上,沈磬磬接過香檳喝了一口,然後露出期待的神情開始拆禮物:「是什麼呢?」

    了了兩手托腮,只是笑:「嘿嘿。」

    沈磬磬拆呀拆,禮物逐漸顯現出廬山真面目,當它完全展現在沈磬磬面前時,她突然被湧上喉頭的熱流哽得說不出話來。

    禮物並不是那麼精美,卻比鑽石還要珍貴。

    「這是……」

    「磬磬阿姨的芭比娃娃,是我自己做的。」

    「哇,了了真棒,做得這麼漂亮。」

    了了小臉一紅,扭捏道:「我是照著磬磬阿姨的樣子做的。」

    沈磬磬的手指拂過娃娃的每一寸,說實在,如果她真的長成這個樣子,她會哭的。可是,不論娃娃的眼睛有沒有大小,脖子是不是很短,沈磬磬認為這是她收到最好的禮物。

    因為真心,所以美麗。

    「爸爸也準備了禮物哦。」

    在孩子面前落淚是件很沒面子的事,沈磬磬用最快的速度調整好情緒,把禮物收進包裡,然後不大相信地說:「他也有禮物要送?」

    了了非要蒙著沈磬磬的眼睛,然後帶著她走。

    沈磬磬有些忐忑地跟著她走:「這麼神秘?不要嚇我哦。」

    「爸爸,準備好沒?」

    沒聽到寧末離的回答,但是蒙眼的布卻被人從後解開。

    餐廳的燈被人關了,明亮的燭光最先進入沈磬磬的視野,鮮花、音樂一應俱全,燭光晚餐的必備元素。只不過,沈磬磬沒有看到牛排、紅酒,餐桌上只有三盤——蛋炒飯,不過這蛋炒飯看著也非等閒之物,炒蛋色澤金黃,米粒顆顆飽滿,香味撲鼻而來,誘人食指大動。

    沈磬磬對著這盤蛋炒飯愣是說不出一個評價來,她有一個小小的愛好,她最喜歡吃的不是那些精緻高貴的頂級料理,只是一盤簡簡單單的蛋炒飯。

    這是一個很私隱的秘密,沈磬磬常在家裡給自己做著吃,獨自享受這份自在。

    「磬磬阿姨。」了了小聲喚道。

    「嗯?」

    「爸爸只會做這個。不過很好吃,平時我都吃不到。」

    沈磬磬怔住:「這是你爸爸做的?」

    寧末離在沈磬磬對面坐下,他對自己的作品很滿意,也不為自己只會做蛋炒飯感到絲毫羞愧:「我敢說POPO的大廚也做不出這個味道。」

    沈磬磬輕蔑道:「只是個蛋炒飯,口氣那麼大。我對蛋炒飯可是很有研究的。」

    寧末離做了個請的手勢。

    沈磬磬吃了一口,腦袋裡準備了一堆諷刺的話,然而三秒鐘過後,她震驚了。

    了了看到沈磬磬驚訝的表情,笑道:「是不是很好吃呀。」

    「不是……是……」沈磬磬語無倫次了一會,「你是怎麼做的?」

    寧末離不答反問:「好吃嗎?」

    沈磬磬憋了一會,她不得不說這是她吃過最好吃的炒飯,可是她不能承認,她可是自封蛋炒飯之王,區區寧末離怎麼可能超越她?

    寧末離今天瞎貓碰到死耗子,竟然誤打誤撞端出盤炒飯,還炒得深得她心。

    沈磬磬低頭吃飯,含含糊糊地說:「還不賴……」

    沈磬磬知道自己做的炒飯不是最好吃的,因為她以前吃過比她自己做得更好吃的炒飯,她始終做不出那個特殊的味道,然而究竟她是在哪吃的,何時吃的,她死活想不起來。但今天,寧末離做的蛋炒飯竟然和記憶裡的那個味道重合,絲毫不差。

    寧末離的蛋炒飯很受歡迎,沈磬磬吃了還想吃,可他竟然告訴她沒了。

    沈磬磬大受打擊:「只有這麼一點?」

    寧末離喝著香檳,笑得得意:「限量供應,歡迎下次惠顧。」

    沈磬磬不死心:「你是跟誰學的?」

    「無師自通。」

    「不可能。」

    「怎麼說。」

    「我以前吃到過這種味道。」

    寧末離好奇道:「哪裡?」

    「……忘了。可我都做不出這種味道,你分明是料理無能,怎麼可能自己學會做出這樣的味道。」

    了了急忙為她老爸辯護:「磬磬阿姨,這真的是爸爸自己做的。」

    火光在寧末離漆黑的眼眸中溫柔地晃動,他莞爾道:「我只是對料理沒興趣,不表示我做不好。你想知道這裡頭的秘密?」

    沈磬磬很想硬起地搖頭,但最後她還是點了點頭。

    寧末離柔柔一笑,拖了個長音:「我……不告訴你。」

    沈磬磬差點一口氣接不上來,她露出白涔涔的牙齒:「你耍我?」

    「除非……」寧末離又繞了彎。

    「什麼?」

    「推掉《白衣女王》。」

    沈磬磬愣了愣,隨即馬上拒絕:「不行。」

    寧末離遺憾地說:「那算了。」

    沈磬磬不解:「我早說過這片我一定要拍,何況劇本、導演、片酬都很好,為什麼要我推了?」

    「知道拍攝地選在哪嗎?」

    「已經有決定了?我還沒接到通知。」

    「是一家醫院。」寧末離笑得有些飄渺,摸不透他的語氣,「你猜是哪家?」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9-10 22:53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