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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玖月晞]黑女配,綠茶婊,白蓮花[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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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9-21 10:49:30
☆、chapter 50

  倪珈沒想過,她的一個報警電話,揭開了這個派對光鮮外表下不為人知的陰暗面。

  從房間裡溜出去,經過一道白玉旋轉樓梯時,孫哲對她說:“今天其實有兩個party。”

  倪珈順著孫哲的目光看過去,樓梯間下面有隱約的魅惑的光,還有絲絲甜膩到骨頭都發軟的音樂。她瞬間明白,孫哲邀請的朋友大都是名媛紳士,在沙灘上進行海夜party;而孫理卻借著這個機會,弄了一批人在地下酒窖裡。

  至於干什麼,不用想了。

  他還真是聰明,最近澳門治安抓得嚴,誰會想到孫哲的名流派對會搞這麼一出呢?而沙灘上熱熱鬧鬧,音樂聲鼎沸,反而給這地下party做了保護傘。

  所以孫哲才提醒倪珈趕緊離開這裡,不然地下室的人上來看見了她,接著警察一來,知道是她報的警,後果可想而知了。

  很快,兩人分道揚鑣。

  孫哲帶著神志不清的柳飛飛上樓去清醒了,而倪珈很快回到沙灘,隱匿人群中。

  派對上的男男女女們,或聊天飲酒,或玩水嬉鬧。

  沙灘上回蕩著lady gaga的bad romance,有人嬉笑著,隨音樂扭動著,現場的氣氛奔放而舒暢。

  突然的一瞬間,大批身著制服的警察沖進了派對場地,粗暴地關掉了音響,片刻前的歡樂氣氛戛然而止。

  所有人面面相覷,但大都還算鎮定,一面狐疑地和周圍人議論著,一面紛紛拿大毛巾裹住各自衣著暴露的身體。

  警察分了好幾個隊,有的直接去搜不遠處的房間,有的把沙灘上的人趕到一起別亂跑。大家都還是配合的,沒有慌亂,多的還是好奇,不知道警察怎麼突然會來。照理說,孫家辦的派對應該事先和內部的人打過招呼的。

  直到警察催促游泳池裡的人趕緊上來時,宋妍兒才慢吞吞地游到池邊,上來裹了毛巾,走到倪珈身邊站著。

  彼時,倪珈正站在游泳池旁邊,抱著手,冷眼看著沙灘上的一片狼藉。

  所有人都聚在角落裡,竊竊私語;而原來的場地上,酒杯,水果,浴巾,衣服,亂七八糟地散亂著。

  宋妍兒皺著眉,手指撥弄著滴水的頭發,警惕地自言自語:“警察來干什麼?”說著她往休息室的方向看了好幾眼,警察的手電在一間間漆黑的房子裡探照著。

  倪珈揣摩著她的語氣,在心裡暗暗地琢磨,宋妍兒有點兒緊張,這說明莫允兒的迷藥確實是她下的;但緊張過後,便很快平靜了。

  倪珈掃了一眼人群,寧錦年不在。很可能他接到了宋妍兒的通風報信,然後過去“不小心”撞到莫允兒和孫理XX的場景。

  宋妍兒的計策達成了,可是還有一個漏洞啊。

  攝像頭沒有回收。

  按理說,剛才外面警笛響的時候,宋妍兒完全可以從游泳池另一端上岸去回收攝像頭,再從另一邊直接上樓去酒店離開現場。

  可她一直都在這裡沒有離開,而她竟然都不擔心攝像頭這種關鍵的證物會落在警察手裡。她應該不至於傻到讓警察看見孫理參與其中吧?那孫理絕對會剝了她的皮。

  倪珈望著那裡,微微蹙眉,又覺不對。莫允兒就在警察剛才搜索的房間裡,為什麼半天沒動靜?

  正想著,警察跑出來,朝沙灘上嚷:“醫生!擔架!”救護車上立刻跳下來一群醫護著,往那個方向跑。沙灘上一下子死一樣的靜謐,大家雖然不知道出了什麼事,但也感覺得到是不好的事了。

  倪珈望著警察護士消失的方向,屋裡一點兒亮光都沒,看來是地下的窩點被發現了。

  果然半分鍾後,好幾個意識模糊的女子被抬了出來,有個痛苦地翻了個身,白被單落下,露出一絲/不掛的身體,身上紅痕牙印斑駁,下面更是濁液污穢,叫人不忍卒看。護士慌忙拿被單給她蓋好。

  受害的女子一個接一個地被抬出來,沙灘上一刻比一刻寂靜。所有人都直直望著那排漆黑的房間,不知道那片黑暗裡還有多少邪惡。

  這期間,幾個名不見經傳的年輕人被銬著手帶走了,說是這次地下派對的組織者,警方要帶回去問話。孫哲和孫理都不在其中,倪珈看一眼便知這是孫家的炮灰。

  現在才晚上八點半,派對還沒開始進入高潮,就戛然而止。

  穿著沙灘褲比基尼的帥哥美女們簇成一小堆一小堆,一開始的好奇心消散,時間一長,有人開始抱怨,有些繼續看好戲,有些則無所謂地等著警察走了換場子或者回家。

  還有些人是被警察從游泳池裡抓出來的,一個個裹著厚厚的毛巾,像是一群在晚風中瑟瑟發抖的大狗。

  漸漸,人群中起了不耐煩的聲音,大家都想離開了。

  倪珈仍是執著地盯著那個方向,一動不動。

  直到又有個女子被抬出,只這次,白布遮住了她的頭,而擔架上的人形沒有一丁點兒的動靜。

  適才人群中漸起的抱怨聲頃刻間消失殆盡,有些女孩子的眼中劃過絲絲的驚恐。

  這副擔架沒有上救護車,而是直接擺在車旁,畢竟工作者不會在死人身上花太多的時間,而是返回去救剩下的女子。

  宋妍兒一直都是冷冷地看著,直到看到擔架上一個熟悉的人時,緊皺的眉心才舒展開,唇邊也揚起一抹笑意。

  而倪珈看著擔架上處於幻迷狀態的莫允兒,神思恍然。

  看樣子,警察趕到時,只找到了昏迷的女子,施暴的男人除了剛才抓走的兩三個,大都沒了蹤影。

  派對開始短短一個半小時裡,受害者有十幾個,有個甚至折磨死了;旁邊不知是誰在說悄悄話,說發現莫允兒時,她已亢奮後昏迷,下面狼藉不堪。因為用過的安全套被帶走,關鍵信息也采集不到。其他的女子都是同樣的情況。

  “允兒,你怎麼樣?你看看我?”寧錦年焦急的聲音在一片竊竊的小聲中格外刺耳。他正和醫生護士一起,推著被白毛巾裹住的莫允兒往救護車上拉。

  莫允兒臉色慘白,完全昏迷了過去。

  有些警察正在旁邊照相取證。

  “你拍什麼?你給我停手!”寧錦年怒不可遏,伸手就要奪警察手中的相機,虧得幾位旁人攔住:“這不是媒體,不會曝光,只是拿去作證據將壞人繩之以法的。”

  寧錦年這才停住,如遭雷擊,英俊的臉上寫滿了悲傷與絕望,怔愣半晌後,終於蹲在地上,深深地埋著頭,寂靜無聲。

  所有人都為之動容,默默地為這個女友突遭不幸的可憐男人哀歎。

  只有倪珈,隔著遠遠的距離,涼薄地看著寧錦年,不禁暗想,他這出戲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上演的?

  剛才,莫允兒被抬出來的一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驚愕地集中在她身上,因為之前出來的都是小演員小模特等外圍女;誰會想到一個大小姐會成為致幻劑的受害者。

  全場目光都在莫允兒身上時,倪珈卻不由自主地去看那個已經冰冷的可憐女孩兒。

  就是這一瞥,她看見了突然出現在現場的寧錦年。

  他站在擔架旁,夜風掀起白被單,女子潔白而滿是紅牙印的肩膀露了出來。而寧錦年一手緊握成拳,另一只手不動聲色地幫她蓋好了床單。

  倪珈頓時毛骨悚然。

  她前兩天剛翻看過越澤的一本犯罪心理學的書。

  人在面對陌生死者的時候,本能的反應是恐懼與躲避。寧錦年沒有,那就只有一種可能,他認識這個死者。可他表情淡漠,說明他們並不太熟或許只見過一兩次面。那剛才那個蓋床單的動作,意在維護死者的體面,很可能他對這個人心懷愧疚。

  倪珈大膽推測,地下的那場party,寧錦年也知道。不僅知道,還參加了。

  那莫允兒呢,究竟是誰把她帶到地下去的?迷X了她是一回事,帶到地下去給更多的男人觸碰就是另一回事了。

  倪珈心裡翻江倒海地作嘔,她狠狠咬牙,至始至終盯著寧錦年,看他突然失控地沖向莫允兒,看他悲愴地呼喊,果真一副癡情男友的苦痛模樣。

  可是還有哪裡不對?

  倪珈腦中白光一閃,對啊,寧錦年的左手。

  給剛才那個女子蓋被單的時候,明明左手近,他非要別扭地側過身子拿右手去蓋;推著莫允兒的擔架時,左手也是緊握著撐在擔架上;就連此刻抱頭難過時,左手仍是緊握的。

  攝像頭。

  倪珈心裡一沉,寧錦年看似憤怒的左手裡,握著攝像頭。

  是啊,宋妍兒至始至終沒有回收攝像頭的意思,孫理如果要錄像,攝像頭不會擺在窗戶玻璃外邊,

  只有寧錦年。

  倪珈全身寒毛倒豎,腦子裡突然清晰了起來。

  宋妍兒一早給莫允兒下了藥,讓寧錦年過去看,到此為止,她的計策就完了。

  可寧錦年去了之後,看見孫理迷/奸莫允兒,不知是看之任之,還是兩個男人商量了什麼,反正寧錦年沒有插手。不僅如此,他還偷偷放了攝像頭,錄下別的男人和他女朋友交歡的鏡頭。

  至於攝像頭哪兒來的,很簡單。他是孫理地下party的常客,這次過來當然要帶上攝像頭以供記錄了。

  變態!惡心的變態!

  倪珈緊繃著臉,什麼話也說不出,臉色一片蒼白。

  警察仍在拍照,莫允兒原本沒有血色的臉在燈光下愈發慘白。

  “作證據?不曝光?又有什麼關系?”一旁的宋妍兒不知什麼時候從身後走過來,抱著手臂,笑得涼颼颼的,“這下大家都知道她在派對上被不知道是誰的男人迷/奸了,看她以後還有臉活?”

  倪珈臉上沒有表情,半晌,才語氣冷硬地說:“不知道是誰?你其實很清楚那個骯髒齷齪的男人是誰,不是嗎?”

  宋妍兒詫異抬眉,好一會兒後,嗤之以鼻:“對啊,就是我設計的又怎樣?如果莫允兒是清醒的,和孫理這麼優秀的男人恩愛,我賭她絕對是心情歡愉,肢體動作豐富得很。”

  倪珈臉色陰冷,突然間無話可說。

  看見這麼多女子毫無准備毫無預兆地受害,她心裡堵得慌。

  送去醫院的大部分人或許動機不純,有的想賺錢,有的想釣個有錢人,有的甚至就是來找一夜情的。可這些想法,就能成為受這種侮辱的理由?

  這一刻,她迷茫了,不知道什麼是好什麼是壞。

  她想起了上輩子那些痛苦到慘絕人寰的經歷。致幻劑迷藥情藥,她被人灌過多少,她不記得了。可她很清晰地記得,無論意識迷幻朦朧到了哪種地步,腦子裡總是殘留著一絲該死的清醒。所以,整個過程,她什麼都知道。

  因為迷藥只能任人上下,無力掙扎,希望昏死過去卻總有一絲清醒;因為情藥被控,自甘下/賤,一面本能地迎合,一面悲哀地鄙視自己……

  那種濃烈得讓她現在想起都痛得頭皮發麻的憤怒與無力,誰又會懂?

  宋妍兒不知倪珈的心理斗爭,望著遠去的救護車,眸光更冷:“所以,有句話就叫做報應啊。”

  報應?倪珈微微一笑,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需要上天給她這種報應。

  可她知道宋妍兒不是在說她,而她的一切都成過往,上輩子的事,還是打包埋起來比較好。

  “不是報應,是謀事在人。”倪珈扭頭看宋妍兒,幽幽一笑,

  “孫理的地下派對雖然會用藥迷暈一些女生,但大都是普通的無名模特小演員之類的。和地上請來的人毫無瓜葛。莫允兒好歹是宋家的小姐,怎麼會被下藥抓過去?而且,她當時在樓上,並非地下,是後來有人把她轉移過去的。她是寧錦年的女朋友,孫理自然不會把她帶到下面去。是寧錦年吧?宋妍兒,你是怎麼說服寧錦年的?”

  “怎麼?要表揚我嗎?”宋妍兒傲慢地勾唇,“我就跟他說,想不想和孫理玩玩換女朋友的游戲。”

  繼流行一時的“換妻”游戲後,又來了換女朋友的游戲。呵,換個妻子換個女朋友,和別人的妻子女朋友干那事兒,男人們想想都是覺得刺激的吧?

  看著宋妍兒輕松自在到極其自然的臉,倪珈皺了眉,不由自主地捂住了胸口。

  宋妍兒挑眉:“怎麼了?不舒服?”

  倪珈扯扯嘴角,笑了:“你說的話,把我惡心到了!”

  倪珈說完,看都懶得看她一眼,轉身就走。現場已經清理完畢,警戒線也撤了,她直接離開沙灘,走進酒店主樓上樓去了。

  打開房門,屋裡亮著燈,一定是越澤回來了。

  倪珈眸光微斂,他回來了怎麼都不下去,害她一個人在沙灘上漫無目的地走來走去,還被陌生男人調戲。她關上門,換鞋的時候,沒好氣地踢了一腳越澤的鞋子。

  踢完卻一愣,她蹲下來拿起鞋帶一看,那一點紅得發黑的,好像是血跡吧?

  倪珈心裡一緊,趕緊跑進去推開臥室門,卻正好聽見越澤在打電話,聲音低沉:“先套10%。”

  聽到身後的推門聲,越澤扭過頭來,看見倪珈有點兒驚慌又平靜下來的眼神,微微一笑,電話裡面的話還沒說完,也沒有繼續交待或打聲招呼,手指就點了掛斷。

  倪珈沒有進來,倚在門口,不冷不熱地睨著他:“整天不見人,我還以為你死了呢!”

  他見她這清冷的樣子,有些好笑,把手機往床上一丟,上前過來圈住她的腰:“實在是今天突然出了點兒急事,脫不開身。”

  其實,他半路來過沙灘派對,進場的時候,遠遠就看見了倪珈,和宋妍兒莫允兒寧錦年一起坐在賭桌前邊。

  那三個人都是心中有鬼的樣子,只有倪珈,優哉游哉地喝著香檳,光腳丫還懸在椅子邊上晃蕩。

  他原是要過去找她的,可被派對上好幾個很久不見的朋友拉住,非要和他喝一杯酒。越澤並沒有怎麼推辭。

  只是喝酒的過程中,有個朋友指著風情無限的宋妍兒,說:“那位宋小姐是我見過的最漂亮的女生。”

  他話音剛落,另一個男人搖頭:“我倒覺得倪小姐氣質更美。”

  越澤握著酒杯的手一頓,不動聲色地看過去,就見他的女孩仍是一臉恬靜,習慣性地微微抿唇。夜風拂過她的發絲,吹緊了她薄如蟬翼的薄襯衫。白襯衫下海藍色的比基尼,纖細的腰肢一覽無余。修長的腿還懸在高腳凳旁邊,無意識地孩子氣地晃動著。

  很清純,很性感。

  又有一個男人表示贊同,歎道:“真希望有一天,那位小姐也能穿上我的襯衫。”

  越澤手中的酒杯穩穩地放在玻璃桌面上,不顧周圍人的稍顯詫異目光,起身朝倪珈走過去。他想,這個派對一點兒都不好玩,倪珈肯定覺得無聊了,他要把她帶走。

  可走了幾步,又停在半路,他知道是有一種古怪的情緒作祟了,就好像倪珈是他越澤一個人的,其他人都不許看。

  更何況那丫頭的白襯衫別說什麼也沒遮住,還有種欲蓋彌彰欲拒還迎的味道,更讓男人看著就想把那襯衫撕掉,就想……

  越澤立在原地,有些哭笑不得。

  倪珈想參加這個派對,也有她的理由,他確實不應該干涉的。正想著,電話響了,有些後續的事情還沒有處理完,越澤遠遠望了倪珈一會兒,怕出現了又走,讓她更失望,索性就不打招呼地先離開了。

  直到後來小明打電話,報告說派對上出現了致幻劑和大批受害的女子,甚至有一個被眾多男人活活折磨死,連警察都趕來清理現場了。

  越澤的心狠狠一沉,如果倪珈出了什麼事,他該怎麼原諒自己?

  他幾乎是頭腦一片空白地飆車往回趕,快到酒店時,卻接到了小明發過來的一張照片,是從酒店樓上拍攝的一張廣角照。沙灘上一片混亂,警察護士受害者醫生滿場亂跑,而照片上角,隔著遠遠的距離,倪珈安然無恙地抱著手臂,靜靜站著。

  他的心這才緩緩落下來。

  現場封鎖了進不去,他便跑去樓上看了看,確定她確實是沒事人兒一樣的,才回屋打電話。

  而現在,她安安全全熱熱乎乎毫發無損地在他懷裡,他竟然有一種說不清的慶幸。在澳門的以後幾天,他絕對不會再讓她離開他的視線了。

  “那事情辦得順利嗎?”她並沒有在他沒陪她的問題上做過多的糾結,而是問他的情況。

  “嗯,挺好的。”他低著頭,回答得漫不經心。這個垂眸的角度,整好可以看見她襯衫上松開的領口。

  海藍色的絲綢順貼又柔滑,托著兩團雪白色的胸乳,隨著她平穩的呼吸有規律地起伏著,似乎要從那抹海藍色裡跳出來。

  越澤的呼吸稍稍凝重了些,突然想起那個朋友的玩笑話,希望有天這位小姐能穿上他的襯衫。

  說實話,那一刻,他也有這種想法;此刻,更加濃烈。

  這麼想著,他的目光微微下移,結果,在她胸前的襯衫上凝滯了半秒,瞬間有些陰郁。

  那兩枚紐扣,一看便是蠻力扯下來的。雖然知道以她的身手,應該不會吃虧,可他心裡還是沉冷起來。

  他稍稍傾身,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無意識地抬手,若有所思地摸索著襯衫上被扯壞的兩粒紐扣。

  倪珈感覺到了,低頭一看,說:“哦,想起來了,今天有個人不小心摔倒,結果就扯拉了我一把,然……”

  他的大拇指一歪,熨燙的指肚便落在她的胸上,輕輕地緩緩地,摩挲著。

  倪珈閉了嘴,不做聲了。

  她的皮膚還帶著夜風的涼,柔柔的滑滑的,好像怎麼都摸不夠。可他還是克制地收回了手,只是規規矩矩地環著她的腰,手指再沒亂動。

  襯衫啊襯衫,

  越澤薄唇輕彎,笑得有些無奈,誰會料到一貫清心寡欲的他,也會開始考慮這個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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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9-21 10:49:55
☆、chapter 51

  倪珈換衣服的時候,接到了一個陌生的來電,竟然是柳飛飛。

  “倪珈,我是柳飛飛。”她自報家門後,就再也無話了。

  彼時,倪珈正對著鏡子畫眉:“有事嗎?”

  那邊遲疑了一會兒,才道:“我聽孫哲哥說你救了我,謝謝你啊。”

  倪珈稍稍一愣,淡淡哼笑著實話實說:“救你的是孫哲,我以為他對你意圖不軌,就踢了他一腿。當然,踢他的時候,我不知道那女的是你。如果事先知道的話,或許我就直接走了。”

  柳飛飛聽了這話,倒也沒氣,嘿嘿笑了笑:“可孫哲哥說,你看見是我後,還罵他欺負未成年少女呢。”

  倪珈心裡微微一動,這柳飛飛還挺奇怪的,這麼一句沒什麼作用的話,倒讓她傻呵呵地笑起來,聽上去還很感激的樣子。

  倪珈不太習慣,有點兒別扭:“都說了是誤會了,孫哲其實是去救你的,結果被我當成了壞人。不過你也是,”倪珈多了一句嘴,“小小年紀,怎麼任何事你都要湊熱鬧地摻和上一腳?”

  “我不過是想找個男人一起過夜嘛,”柳飛飛聽上去居然還有點兒委屈,“我就隨便喝了一杯水,也不知怎麼就暈倒了。真是,想要和我上床還用迷藥麼?直接說不就行了?”

  倪珈:……

  “柳飛飛你……”她已經找不到合適的形容詞。

  柳飛飛聽出了倪珈的無語,還特振振有詞:“性這東西本來就是人的本能啊,很正常。我就是喜歡和人做/愛怎樣?有人是吃貨有人是購物狂,有人酗酒有人好賭,我就是對愛愛上癮了。那能怎麼辦嘛?”

  倪珈:……

  吃貨和購物狂能跟這種怪癖相比嗎?

  柳飛飛開了話匣子,說得更加一本正經:“不過倪珈你放心,我懂得保護自己的。我平時都要求男人戴安全套的。當然啦,上次那個懷孕是一盒安全套做沒了,一時實在沒忍住,沒想到一次就中。這個教訓告訴我,千萬不能有僥幸心理。”

  倪珈:……

  柳飛飛還在繼續:“我以後是再也不敢不用安全套了,寧願用手自己解決也不能不用安全措施。倪珈,你也要記住我的教訓哦。”

  倪珈握著手機,無風自凌亂了。

  請問她和柳飛飛在討論什麼問題?請問她們有那麼熟嗎?

  倪珈極度無語,關鍵是柳飛飛不知道是多久沒說話了,辟裡啪啦的,她根本就插不上嘴。

  “這個社會真不公平,憑什麼男人和很多女人睡過就不要緊,女人就要被罵?真是,性本來就是一種消遣,和吃喝拉撒一樣的。很多女人都是這樣,莫允兒不也是一樣。”

  這話前半部分還讓倪珈頭疼這未成年女娃怎麼如此彪悍,後面一句話吸引了倪珈的注意:“莫允兒,這跟她又有什麼關系?”

  柳飛飛說起莫允兒,倒沒了以前爭鋒相對的氣勢,反而有種惺惺相惜之感:“我深深地覺得,莫允兒和我是同道中人。我猜她也是對愛愛上癮的一類女人。”

  倪珈:“為什麼這麼說?”

  “你給警察打電話的時候,我躺在地上,看見莫允兒往地下酒窖走去了。她一個人,自己下去的。”

  倪珈愣住,莫允兒自己去的?難道她腦袋被迷藥弄糊塗了?可現在重要的不是莫允兒的事情,她的聲音冷了半截:“我沒有給警察打電話,是你聽錯了。”

  電話那邊停了停,很小聲地自言自語:“差點兒忘了孫哲哥哥的話了。”立刻又嘿嘿笑:“是啊,我幻聽了。你放心,我再也不會提起這事兒了。”

  倪珈想了想,又問:“孫哲是你哥哥?”

  柳飛飛很直爽:“他和我哥很熟,哦不,他和程哥很親,所以就認識我啦。”

  “親?”倪珈重復了這個字。

  “是啊,親。孫哲哥和程向哥是一個媽媽生的,比跟一個爸爸的孫理還親呢!”

  倪珈恍然大悟,難怪孫家在澳門發展得如火如荼。不僅有孫哲孫理這對品行不好卻很有頭腦的兄弟,還有個黑道的程向大哥保駕護航,他們孫家不做澳門的老大,誰做?

  不過,孫哲和同父的孫理應該不是很親,不然倪珈打電話報警後,孫哲怎麼會提醒倪珈逃走,而且知道警察要來,拖了好半天才打電話通知孫理。

  直接導致孫理連撤人撤場的時間都沒有,警車過來後,才獨自落荒而逃,而現場那麼多的女子一齊當場被抓。

  倪珈又問柳飛飛還打算玩多久,柳飛飛沒什麼興致:“我現在已經在關口准備出境了。澳門凌晨會來台風,我還是快走吧。”

  倪珈掛了電話,往窗外看了一眼。

  暴雨欲來,狂風席卷,天空一片昏暗的積雨雲。

  天氣預報的台風是今晚十二點三十抵達澳門,在那之前,她和越澤應該早已經從賭場出來,直接開車離開澳門回內陸了。

  倪珈對著鏡子,深深吸了一口氣。現在,她手上已經有一個挑戰孫哲的機會了,剩下的全靠“成事在天”。

  鏡子裡的女孩,發髻蓬松,皮膚白皙,一襲紅色的抹胸晚禮服,顯得格外的成熟而性感。賭場是限制年齡的,雖然可以由越澤帶她進去,她還是弄得成熟點兒比較好。

  所以這次,她化了很濃的妝,烈焰紅唇,如黛細眉,尤其是眼睛,很深很濃的眼線,還塗了淺金色的眼影,襯得她一雙漆黑的水眸更顯深邃。

  這件長裙從胸部到腰部都是緊身的,下面則是柔順垂滑的百褶大擺裙。愈發襯得她纖細的腰肢不堪一握,而原本一般瑩潤的胸部顯得格外的豐滿。

  她特意在胸部加了一層胸貼,把還顯稚嫩的胸部擠了又擠,於是前胸後背都是春/色無限好。

  倪珈以這種姿態走出去時,等在外面的越澤一回頭,目光就凝在她身上。

  倪珈不好意思:“太成熟了吧?是不是不好看?”

  “沒有,很漂亮。”他走過去,自然而然握住她的手,又多看了她幾眼,總覺得她如此成熟的妝容有一種蠱惑人心的力量,“和平時的你不一樣,另一種漂亮。”

  倪珈也看他,覺得他這樣西裝革履的樣子真是性感得撩人,她不動聲色地呼了一口氣,輕笑:“那我們走吧!”

  孫家的高級私人賭局在威尼斯賭場最高層的5號豪華貴賓包廂裡。

  越澤和倪珈進場時,照例接受了安全檢查,而其他的貼身保鏢是不能進去的。

  倪珈接受女服務員檢查時,看見越澤從上衣內側拿出一把手槍遞給了小明同志,這叫倪珈的心情莫名沉重了起來。

  安檢過後,帶著白手套的服務員恭敬地屈著身子,拉開了通往貴賓室的門。一條金碧輝煌的歐式走廊,牆壁上是濃墨重彩的後現代油畫。

  倪珈白皙的右手搭在越澤手臂上,跟著他緩緩走進去,地毯厚軟得有種叫人踩空的錯覺,像是會陷進去。

  轉了一道彎,越澤傾身靠近她,笑問:“緊張嗎?”

  倪珈搖搖頭:“有你在呢!”

  紅毯盡頭的兩位服務員拉開了通往5號貴賓廳的最後一道棕色木門,VIP包廂裡裝飾得十分清貴典雅,透明層疊的水晶大吊燈,文藝復興時期的彩繪壁畫,燈光幽暗的酒水吧,靜謐溫暖的休息沙發群,最顯眼的,還是貴賓廳中央的紅木大桌。

  桌頂上方的天花板上,是和桌子形狀一致的長環形水晶吊燈,在桌面投映下一小點一小點的光暈,亮燦燦的,像一條小小的銀河,數不清的字牌和籌碼片躺在桌子中央,仿佛寂靜的小舟。

  偌大的私人廳裡只有七八個參加賭局的人,和洗牌員;還有個酒水服務員,正遠遠立在牆角,面對著牆壁。只有賭局結束時,才能轉身上前服務。

  桌子的左側是孫哲和孫理,還有很久沒見的柳飛陽,這男人看上去比上次更加陰鷙冷血了;兩邊是兩個倪珈不認識的人,右側則是尹天野和秦景。

  秦景臉色有些白,看來是緊張的;可尹天野一副淡然自若的樣子,他賭博還從來沒有輸過。

  在安靜到緊張的氣氛裡,倪珈跟著越澤坐在不遠處的沙發上,覺得腳心有點兒涼意。

  高級私人賭局的賭注是外場那些賭客們想象不到的大,心理壓力也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甚至連VIP豪華賭局在這面前,也只是小巫見大巫。VIP豪華賭通常就是幾千萬上億,而孫哲的私人賭局,賭的往往都是公司以億為單位計算的財產。

  孫家兄弟賭術清湛,尤其好百家樂紙牌,這也是為什麼近年來他們手握了那麼多內地大集團散股的原因,大都是從賭桌上贏來的。

  孫哲的私人賭局在圈子內很有名,卻是私人號召的,並非博彩公司正當注冊經營的項目,所以不受當地政府保護。盡管如此,也沒有關系。因為如果誰賭輸了賴賬,有黑道的程向大哥幫忙討債。

  賭博這種賺錢手法,到了他們這裡,還真是十拿九穩。

  倪珈坐上沙發的時候,尹天野VS孫理的第一局剛好結束,另外兩個人已經退出,而第二局可以換人,結果就變成了尹天野VS孫哲。

  玩的是點名式自選賭注,亮籌碼的時候,尹天野風淡雲輕地說:“保底賭注就賭剛才贏到手的20%孫氏。點名就點孫氏另外的10%。”

  倪珈瞠目結舌,尹天野居然從孫家兄弟手裡贏了本家集團20%?這是個什麼概念?

  那這盤賭局他可以說是毫無心理負擔了啊,就算是輸光了,輸的也是孫家的東西。

  孫哲微微一笑:“我出的保底賭注是我手上20%的孫氏,點名是你剛才贏過去的20%,外加這位小姐的lucky kiss。”

  孫哲看著秦景,笑得溫柔儒雅。

  倪珈默不作聲,看了看越澤,他也是安靜而沉默的。

  再看尹天野,很明顯他的臉色變了,之前的輕松隨意蕩然無存,而是極輕地蹙了眉。

  點名式自選賭注的刺激就在於,你想從對方那裡要來什麼,盡管點名,只要你贏了,就算是人命都可以拿來;第一局兩人平等時,有拒絕的權利;可到了第二局,贏家點完名之後,輸家提的要求如果你給不起,中途退出,那你提出的保底賭注就輸掉了。

  這一刻,倪珈和秦景都認為,尹天野完全可以賭,因為就算是輸了,輸的也是孫家的錢;可如果贏了,加起來30%,孫家就要易主了。

  可一瞬間,尹天野突然站起身,抓住秦景的手就走了出去,秦景驚愕得猝不及防,一句話還來不及說,人就被尹天野拖走了。只剩尹天野面前的一堆花花綠綠的籌碼。

  門關上後,又是落針可聞的靜謐。

  不知為何,倪珈眼眶微微有點兒濕。不要江山要美人的這種男人,原來還真的有。他敢拿上億的資產去賭,卻不願賭秦景的一個kiss;在賭桌上從來不輸的那麼自信的男人,就算是99.99%的贏,也不願讓他的女人因為0.01%的概率去kiss別人。

  明知道不會輸,也不賭。

  還真是,一對傻子。

  倪珈眨了眨眼,再看向孫哲,就見剛才兵不血刃的某人正幽深深地盯著她,似笑非笑,半晌才說:“倪珈小姐不是來向我挑戰的嗎?”

  倪珈穩定了心緒,站起身,走到孫哲對面的位置,緩緩坐下。

  賭桌周圍的燈光白熾而明亮,像是被一層光罩包圍,遮住了視線。目光所及之處,只有桌子和對面的孫哲是清晰亮堂的,貴賓廳裡的一切都好像隔絕在了銀灰色的光幕之外,給人一種莫名陰森的不安全感。

  倪珈握緊了拳頭,隔著長長紅木桌上氤氳的燈光,看著對面的孫哲,平靜道:“我記得我從孫哲先生那裡得到過一個挑戰的權利,所以,今天孫哲先生必須要接受我的挑戰。”

  孫哲的眼睛在燈光下異常的明亮:“倪珈小姐是希望我陪你玩什麼游戲?”

  倪珈不動聲色地深吸一口氣,殷紅的唇角彎了彎:“infinite bluff!”

  孫哲稍稍一愣,瞳仁暗了下來。

  infinite bluff,無限恐嚇的虛張聲勢,游戲玩法很簡單,甚至很弱智。

  拿7副撲克牌混在一起,每人依次從中抽牌,從第二張牌開始就可以選擇加大籌碼跟牌,或者認輸退出。

  賭局結束的方式有兩種,第一種是,有一方自認自己的牌比對方小,為了避免更大的損失,輸掉前一輪累積一半的籌碼,自動退出;另一種是,雙方都抽了5張牌後,攤牌結束。

  除了最後一輪,整個賭局中,沒有任何出牌或攤牌的流程,而且紙牌的基數太大,記牌算分心算都沒有用,唯一有用的兩個因素,一個運氣,一個心理。

  通常來說,幾百張牌中隨機抽取5張,都是隨機散亂的牌,到最後一輪往往拼的是牌的點數。而過程中,玩家要裝作自己的牌很大,擊垮對方的心理防線,逼迫對方先退出。

  倪珈研究了很久的賭術之後,發現她根本就沒有一項十拿九穩的。唯一只有這個infinite bluff,能夠勉強把她和對手拉到同一水平線上。

  她也羨慕尹天野那樣高超的技術,可即使人家百發百中,她也不能把倪家的命運寄托在別人身上。

  畢竟有個萬一的話,誰來承擔責任呢?

  倪珈看著孫哲:“孫先生對這個玩法,有異議嗎?”

  孫哲搖搖頭,挑著眉地笑:“我很感興趣。”末了,又道,“倪珈小姐是客,請。”他做了個承讓的手勢。

  洗牌員已經開始洗牌。

  倪珈瞟了一眼混在一起的七堆紙牌,又重新望向孫哲:“我猜,孫先生手上現在應該有13%左右的華氏蓄能了吧?原有的8%,加上宋妍兒跟你換的,我猜應該是5%左右。”

  孫哲眼光一閃,直直看她:“倪小姐好聰明。”

  這並不難猜,宋妍兒和孫理走得那麼近,除了為了坑害莫允兒,還有個原因便是套問一下孫氏手中的宋氏股份。宋妍兒沒有那麼多的現金去買,只能拿什麼東西換。跟人睡幾覺是不值錢的,只能贏一個人家同意換的機會。

  宋妍兒手中就近有那10%的華氏蓄能了,可宋氏集團的股份原本就比較集中,散股少,孫家收購的應該也不多,加之宋家的股份比倪家華氏的便宜,估計宋妍兒只用5%就可以把孫家手中全部的宋氏股份換走。

  13%,這個數字已經開始危險了,倪珈今天必須要盡可能多的拿走。

  而宋妍兒這種一到關鍵時刻就給倪家添亂的人,倪珈真是不知道該怎麼描述了。

  倪珈:“既然如此,我對孫先生的要求就是,以華氏的股份作賭注。”

  孫哲聳聳肩,毫無壓力的樣子:“可以。而我對倪珈小姐的賭注,暫時沒有任何要求。”他看上去很有紳士風度。

  倪珈淡淡的:“謝謝。”

  賭局開始。

  倪珈抽了一張牌,看了一眼,背面朝下地闔上,臉上沒有透露出任何表情;孫哲亦是抽了一張牌,同樣的淡定。

  兩人又各抽了一張後,可以開始叫注了。

  倪珈抬眸看他,平平靜靜:“0.5%的華氏蓄能。”這個賭注中規中矩,不多不少。

  孫哲很輕松:“跟。1%。”

  繼續抽第3張牌。

  倪珈看了一眼之後,闔上:“1.5%。”

  孫哲亦是同樣的動作:“2%。”

  在一片靜謐中,抽第4張牌。

  倪珈平平靜靜地把牌放好,抬眸看他,說:“3%。”

  孫哲定定看著她,如果要跟的話,賭注必須要加大。他細細打量了她一下,從抽第一張牌開始,她就是很謹慎的樣子,刻意地不讓自己流露出哪怕一絲的情緒,尤其是看牌的時候,漂亮的小臉僵硬得像冰凍過的。

  面對這種生手,他反而還不太適應,看不出她究竟是裝的,還是本身就緊張;而這一輪她突如其來的底氣,不知究竟是牌太好了,還是只是虛張聲勢的bluff。

  這種不擅長的賭法,真讓他頭疼。

  或許還要再觀察一輪。

  孫哲看了一眼自己的牌,3張K,1張A,已經是很好的牌了。他不信她手中的牌比他更好。

  “跟,3.5%。”

  最後一張牌。

  倪珈緩緩抽出來,看了一眼,放下。她再次看向他,漆黑的眼眸靜得像是她身後的光之黑暗,她的聲音不大,卻很清晰:“5%。”

  孫哲一瞬不眨地看著她,今晚她唯一的情緒變化就出現在剛才看牌的那一秒,很明顯的頓了一下,眼睛一閃而過的吃驚,他看得清清楚楚。

  盡管轉瞬即逝間,她平靜淡漠如初,還嚇唬人地提到了5%,可孫哲很確定,她是虛張聲勢。而孫哲自己的最後一張牌是A。

  3K2A,他絕對贏了。

  孫哲揚唇一笑:“跟。6%。”說完,他看見倪珈纖細的手指無意識地摁了一下桌上的紙牌,或許是緊張的。

  發牌員問:“確定不退出了嗎?”

  如果倪珈退出,她要損失2.5%的華氏股份,而孫哲退出,則損失3%。

  倪珈垂著眸,燈光照在長長的睫毛上,投下一簾淡淡的陰影;

  孫哲優哉游哉地看著她,燈光在桌面反射,畫出一道薄薄的光幕,彩暈後邊,倪珈安靜思索的容顏顯得格外的清麗而淡然。

  孫哲捏著下巴,微微瞇了眼,而一旁的孫理湊到他耳邊,小聲道:“哥,我們第一局沒提條件;第二局的時候,加上來,就要她這個人了。”孫理笑著,眼睛裡閃過一絲□:“讓她陪我們倆一晚上。”

  孫哲心思一動,貌似也不錯啊。

  正想著,對面的倪珈睫羽一閃,抬起漆黑的眸子:“不退。”

  孫哲也是懶散地一笑,吐出兩個字:“奉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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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52

  發牌員:“請開牌。”

  孫哲拿起面前的牌,往桌子中央一甩,全黑桃連三K帶一對A,很大的牌,很大的氣勢。

  倪珈看著他的牌,深深吸了一口冷氣,手有點兒抖。

  孫哲盡收眼底,微笑:“倪小姐,不要緊,還有第二局的。”

  倪珈沒有回答,穩穩地把手中的牌攤開,一對K連三A,也是全黑桃。

  險勝!

  孫哲一愣,沒想到這種小概率的事件會在這裡出現。

  他拿到手中那5張牌的時候,很清楚,比他的牌還大的情況,是存在的。可是有且僅有兩種情況,一是倪珈這種情況,二是5張黑桃A的情況。

  他學賭這麼多年,概率學他比誰都清楚,300多張牌中抽取5張,基本都是雜亂的爛牌。抽到這種好牌的概率很小,幾乎是百萬分之一。

  所以他抽到的3K2A已經是只有電視劇裡才可能出現的好牌,是極度的小概率事件。可誰會想到倪珈居然抽到了2K3A,這種逆天的運氣真是……

  今天究竟是什麼日子?

  但他玩賭那麼多年,心理素質也不一般,第一局輸了第二局翻盤的時候也很常見,所以他並不著急。

  而且現在回想,因為倪珈的牌很好,所以剛才她的一切表情變化都是理所當然的。

  可第二次不可能還是這樣的運氣,那時候,面對爛牌,她就沒那麼會偽裝了。畢竟倪珈這種新手在他面前還嫩了點。

  孫哲像一個優雅的輸客,彬彬有禮地說:“恭喜倪小姐,5分鍾後再來第二局。”

  倪珈起身,微微頜首,話不多說,面無表情地離開賭桌。

  從白熾的光圈中走出來,倪珈有一點兒暈眩,總覺得呼吸不暢,走向越澤時,穩穩的腳步稍微凌亂了點,有點兒小跑地過去他身邊。

  他微笑看著她,握住了她伸過來的手,感覺似乎有些涼,又輕輕搓了搓:“緊張了吧?”

  倪珈小聲地“嗯”,漂亮的眼睛裡星光閃閃的,臉頰帶著潮紅,聲音激動:“不過,我贏回來了6%哦。”

  “嗯,我看到了。你很厲害。”越澤握緊她的手,沉聲鼓勵著。

  可他心裡卻不免擔心,這畢竟是她第一次上賭桌,雖然已經做得很好,情緒流露幾乎沒有,可極少的那麼一點兒露陷都可以被孫哲這種大玩家看透。

  決定bluff是不是成功的,往往就在這些細節上。

  這一局,她勝在逆天的運氣,和不合常理的懵懂反應,哪個正常人拿了好牌會像她那樣緊張又忐忑的?

  可下一局,就難說了。

  這種連順的牌畢竟是極少,到時候估計只能拼紙牌的點數。那時更考驗的就是心理戰,誰能嚇到對方,誰才會贏。

  可倪珈,如果她下一局拿了一手爛牌,她還會選擇嗎?還會那麼鎮定嗎?

  越澤沒有把心裡的擔心表現出來,倪珈也在心裡偷偷地松了一口氣。

  這時,那邊的孫理突然笑了,帶著挑逗地問:“倪珈,你還是處女嗎?”

  倪珈扭頭看他,嫌惡地蹙了眉。

  孫理立刻道:“那就是了。上一局我們沒有提要求;這一局加上你的初夜權,怎麼樣?”

  越澤眼瞳一暗,臉色陰沉如水,剛有起身的趨勢,倪珈拼命死死拉住他,沖他堅定地搖了搖頭。

  如果他們提的條件她不答應,那她之前提的條件也會作廢,他們的賭注就會換成別的,不是華氏的股份了。而且,惹惱了這對變態,他們很有可能會把華氏轉手賣給倪家的對手。

  越澤手上的力度很大,似乎要把倪珈的手捏碎了,他的眼眸黑暗得像深淵,看著她,定定地說:“我替……”

  話音未落,倪珈臉色變了,臉上濾過一切情緒,她的手毫不猶豫地從他的掌心抽離,堅決起身。

  她望著那張紅木桌子,不看他,聲音很輕:“對不起。”

  越澤也站起身,不知為何心裡有種不祥的預感,他想再去牽她瘦弱的小手,可她緩緩躲避開了,他的手於是抓了個空。

  他的心也空了,仿佛突然發現,之前的一切都是幻影,此刻這無法逾越的距離才是他們之間的真實。

  她仍是不看他,只靜靜望著虛空;神情空茫,像個迷路的孩子;可決絕不屈,又像個堅強的烈士。

  此刻的倪珈,心底一片悲涼。

  看來,還是不行。

  以前和越澤一起的所有溫暖甜蜜,都是真的;可此刻的孤獨,也是真的。

  她還是不能把自己的命運交給他。

  如果今天她輸了,她就要被孫哲和孫理帶走;

  如果今天她贏了,她也無法跟越澤解釋她的不信任。

  不論今天結果如何,她和越澤之間的隔閡,是注定畫下來了。

  還好彼此都只是把對方當做一個取暖的可以卸下面具的港灣,並沒有投入太多的情感,這樣很好。可是為什麼心裡那麼痛?

  “越澤,對不起啊!我還是,”她蒼茫地望著前方,輕輕地笑了,“不好意思,我還是習慣把命運掌握在自己手裡。我還是不習慣,還是不能,把自己的命運交給別人。”

  她的聲音很輕,像羽毛;細細的柔柔的,像柳絮。可就是這樣的話,像錘子一樣狠狠地,猛烈地敲打在越澤心上。

  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纖瘦而寂寞的身影,毅然決然地走遠。

  他有種不祥的感覺,之前的一切都是假的,他們還沒真正地在一起;而這一刻假面被撕下去,他們必須分開了,再也不可能在一起了。

  他記得,和他在一起的任何時候,她都是純真活潑,可愛單純的。他一度以為,他讓她放下了壓在心頭的累贅和負擔,讓她淡忘了沉重的過去和責任。

  可是,到了這一刻,他才發現,她其實還是那只刺蝟。

  輕松愜意的時候,她會貪婪地享受一切讓她心安的美好,露出肉乎乎的肚皮可愛地賣萌;

  一旦到了關鍵的時刻,她就會立刻蜷縮起來,豎著刺,遠離周圍的任何人,仍是會習慣性地一個人承受,就算是被壓垮,也毅然決然,毫無懼色。

  直到現在,他才陡然發覺,這一刻的倪珈,才是那個真正的倪珈。孤獨,疲憊,警惕,多疑,不安,驕傲,倔強,狠烈,血性,寂寞,獨來獨往,不依靠任何人,不相信任何人。

  到了這一刻,他才發現,至始至終,她一直都是一個人。

  或許,別人永遠都走不進去她的世界。

  而他,正是她口中的別人。

  他望著亮光中她虛幻得不真實的剪影,莫名奇妙地扯了扯唇角,似乎是笑了。

  這一刻,心,痛得裂開。

  #

  倪珈走到賭桌面前,剛要坐下,卻有人抓住她的手臂,將她扯開。

  她聞到那人身上熟悉的清淡味道,驚愕看過去,就見越澤已經拉開椅子,坐了上去。

  賭場的規矩,上了桌,就不能下來了。

  倪珈內心一揪,刺蝟一樣全身的刺都豎了起來。

  她剛才就說了她不想把自己的命運交給別人,這男人是聽不懂人話還是怎麼?

  她氣急敗壞,幾乎是警告和威脅,聲音極低只限於他一人聽見:“越澤你聽不懂嗎?我的事不要你管,你憑什麼干涉……”

  “我認為,我們的命運是連在一起了的。”越澤語調清淡,沒有看她。

  倪珈狠狠一怔,腦中瞬間一片空白。

  從來沒有人為她的事情承擔過責任,從來也沒有人保護過她,只有自己抱緊自己;所以,他這樣自作主張地替她決斷,自以為是地替她逞能,真是□,真是無禮,真是霸道。

  她很反感,很討嫌,很厭惡。

  可是,心裡卻湧起那麼大片大片酸酸的溫暖,燙得眼睛都痛了起來。

  她咬著牙,一瞬不眨,執著地看著他;可他始終沒有回頭,目光清冷,看著對面的對手。

  孫理皺了眉,剛要說話,孫哲卻先開口了:“越澤,你是要替倪珈賭這第二局?”

  越澤淡淡的,不徐不疾:“不僅如此,我要求你更換你們剛剛開出的條件。”

  孫理眉毛擰成一團,又要說話,結果還是孫哲先說:“啊?這個有點兒為難,我們為什麼要聽你的呢?”

  相比孫哲說話語氣的溫雅和轉折起伏,越澤的語調永遠都是平平的,永無升降:

  “我可以提供另一個你會感興趣的條件。”

  “哦?”孫哲饒有興致。

  越澤風淡雲輕地瞥了一眼他身後的柳飛陽,道:“聽說你哥哥程向很想要我一只右手,我就加上這只右手,如何?”

  倪珈瞠目:“越澤你瘋了??”

  她沖上前一步,雙手死死捏著桌沿,指甲慘白,眼睛死死盯著越澤,眼眶濕紅,一字一句,幾乎是咬牙切齒:

  “越澤,我和你一點兒關系也沒有,我真的不要你來管。”

  她說完這句話,越澤終於緩緩抬眸看她,眼瞳漆黑得像黑曜石,沒有一丁點兒的光亮,幽深得像是要把人沉進去。

  他靜靜看她,

  這種惹急了就凶巴巴胡說八道的女人還真是……

  這種明明著急擔心得眼眶都紅了,還強撐著一臉不知好歹朝他亮爪子的女人還真是……

  倪珈望著他寂靜得沒有一點兒聲音的眼眸,突然間就無話可說了,心底莫名其妙得跟著沒了聲音,沒了任何想法。

  或許,隨他去吧。

  既然他說他們的命運是連在一起了的,那就交給他,隨他去吧。

  即使今天的結果是最差的結局,那也是兩個人一起承擔的不是嗎?怎麼好像這麼一想,就沒有那麼悲傷和寂寞了?

  倪珈眼中的淚霧瞬間蒸發,收回目光,無聲地找了旁邊的椅子,隔著他幾步的距離,坐了下來。

  對面的孫哲若有所思,揉著下巴想了一會兒,發現他落進了越澤的圈套裡。

  越澤的右手,和倪珈的初夜,當然是後者更讓他歡喜,況且,他可沒那個能力要下越澤的右手。

  可越澤這話給他出了很大的難題啊。

  孫哲,你是比較重色要一個女人呢,還是比較重兄弟情要給弟兄出氣?

  孫哲只能選擇後者,還不能自己選擇:“既然是我哥想要你的右手,所以如果你輸了,我就直接把你交給我哥。”

  越澤沒有異議,他在乎的,只是對方答應他提出的條件,倪珈和這件事徹底無關了。

  “那就開始吧。”孫哲道。

  洗牌員面無表情地擺好牌,先推到孫哲面前,等他抽了牌,再推到越澤面前,如此往復。到每人手中都有了兩張牌時,孫哲看了一眼。

  今天真是神奇了,就像第一局,現在手中是兩張黑桃K。

  孫哲:“1%的華氏蓄能。”

  越澤手指輕點了一下桌面,語氣和表情一樣沉穩:“跟。10%的西斯裝備。”

  孫哲眉梢輕抬,西斯裝備是華夏能源旗下歸越澤全權管理的裝備制造公司,很有前景,大有可觀啊。

  繼續抽牌,又是黑桃K,孫哲心底微笑,表面上似隱忍又似挑釁。

  “2%的華氏蓄能。”

  男人和男人的對決果然更具挑戰性,孫哲略顯得意地看著越澤,後者卻依舊是淡淡的,看了一眼牌,想都不想,說:“跟。15%西斯。”

  孫哲垂眸想了半晌,繼續抽牌,再次一張K。

  孫哲有種隱隱的預感,這次牌估計要比上次還好。看來,今天的幸運女神要站在他身邊了啊!這種概率的抽牌,絕對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或許,某位姑娘真是幸運女神呢?

  孫哲忙裡偷閒地瞟了一眼坐在越澤身旁的倪珈,小姑娘抿著唇,小臉煞白,黑白分明的眼睛緊張兮兮地盯著越澤,一瞬不眨。

  她似乎不敢看他的牌,只是僵硬地坐在高腳凳上,小手緊握成拳,小動物一樣忐忑又執著地盯著越澤的側臉。

  她這副認真又惶然的樣子,還真是可愛啊!

  孫哲意猶未盡地摸了摸下巴,只可惜,小美人眼睛裡沒有自己,只容得下另一個男人。孫哲有些失落,看了一眼她看的男人,結果就撞見了越澤的目光,陰冷的,漆黑的,帶著不滿與警告。

  那帶著怒意的眼神就好像是,偷看他的女人,被他發現了。

  孫哲暗自想,越澤有女朋友嗎?沒有吧?可看倪珈和他的相處,又像是有什麼的。倪珈這麼正的女人,怎麼心甘情願給越澤當地下情人呢?真傻,真太委屈她了,暴殄天物啊。

  看來,他要努力把她挖過來。

  孫哲整理好思緒,笑了:“加。5%華氏。”

  越澤冷冷看他,幾乎是他話音未落他就發聲:“跟。25%西斯。”

  孫哲心裡有極輕的疑惑,抽了最後一張牌,心底默念無數次“K”之後,謹慎打開一看,果然是K。

  5張K!

  孫哲心中狂喜,他贏定了。

  勝算比第一局還高。

  除非越澤手上是5張黑桃A,僅有這一種可能,不然他死定了。

  可他絕對不可能是5A,抽到5張一樣的牌,這樣的概率微乎其微,今天是老天保佑地讓他全憑運氣,越澤不會有那樣的好運了。

  憑他的直覺,絕對不會。

  “加。7%華氏。”這是他現在手上所剩的所有華氏股份了。

  他信心滿滿地看向越澤,沒想他仍是風波不動,淡漠地吐出一個字:“跟。”

  末了,擲地有聲地加上一句:“50%西斯,加2%的華夏能源;賭你再加上孫氏的20%。”

  孫哲一怔,保持著微笑,心裡卻莫名冒虛汗了。

  自始自終,對面的越澤任何多余的表情和小動作都沒有,一丁點兒都沒有,根本無從猜測他的心理。

  即使是偶爾孫哲故意露出一副牌很好勢在必得的笑容,越澤也是熟視無睹,例行公事一樣等著抽牌,看牌,撲牌,加注。

  他聽說過越澤這人淡漠到了極致,但他這樣身經百戰的人也從沒見過越澤這種面對幾十幾百億的資產,也表現得如此事不關己的啊。

  他還聽說過越澤這人做任何事情都是勢在必得,殺伐決斷,手段狠烈,他居然把絕對性的50%西斯放上了賭桌,甚至連華夏能源的股份都壓了上來。

  難道,這個男人真有那麼幸運,拿到了5張黑桃A?

  怎麼可能?

  賭界有一個說法,能抽到滿黑桃A的人,是幸運之子。

  他,越澤?是幸運之子?

  孫哲嗤之以鼻,手心卻在冒汗。難道越澤在騙他?可他這般做事沉穩的人,怎麼會貿貿然壓上這麼大的賭注。

  到底是什麼情況?

  洗牌員問:“確定不退出了嗎?”

  越澤淡然地說:“不退。”說著,扭頭看向倪珈,小丫頭臉都白了,極度緊張而擔憂地望著他。越澤看她半晌,忍不住抬手摸摸她有些涼的小臉,淡淡一笑。

  手又落下,將她攥緊的小拳頭收進手心。

  孫哲死死盯著這一幕,盯著越澤含著隱隱笑意的唇角,腦中的弦頃刻間繃斷:

  “我退出!”

  他孫哲從來不會輸,可是今天在最擅長的百家樂紙牌上,輸給了天才一般的尹天野;在不怎麼常玩的infinite bluff 上,明明那麼好的運氣,卻還是輸給了新手倪珈。

  他有些痛恨老天的安排,今天抽到如此的好牌,甚至可以記入史冊成為以後經常掛在嘴上的好段子,可偏偏給他那麼好的運氣,卻偏偏給了對手更好的。

  如果退出,他只用失去3.5%的華氏,如果不退,越澤手中的5個A,會讓他失去7%的華氏和20%的孫氏。他不能冒這個險。

  孫哲話音一落,倪珈幾乎是全身緊繃的神經都在一瞬間繃斷了,所有的力氣都被抽走,她渾身發軟,撲倒在越澤懷裡,淚水絕了堤一樣,肆意在他西裝上流淌。

  越澤摟住她,眸光柔和,輕輕拍著她的肩膀,靜靜道:“沒事了,沒事了。”

  孫理憤憤捶了一拳牆壁,不說話;孫哲倒是最懂賭場規矩的,反正華氏的股份都是他在賭場上贏回來的,輸了也不可惜。所以干淨利落地拿了文件,印上印鑒,交給了越澤。

  “謝謝!”越澤簡短說了一句,接過文件,交到倪珈手裡,又扶了她起身離開。

  倪珈緊緊摟著文件袋,而越澤緊緊摟著她,各人摟著各人的寶貝,走出了貴賓廳。

  貴賓廳裡一片靜謐,孫哲罕見地點了煙,沉思著。

  孫理在一旁發火:“什麼bluff?這種玩運氣的賭法你也玩?我看你是瘋了,竟然聽那個臭丫頭的話?”

  孫哲沒什麼情緒地瞟他一眼:“我輸掉的都是我贏回來的,你氣個什麼?好歹我是光明正大地輸;不像你,被人拿著迷/奸視頻敲詐走。”

  孫理梗得臉紅脖子粗的,暴吼一聲,踢翻了椅子。

  他氣得人都差點兒站不穩,盯著桌上撲著的牌,突然走上去:“我倒要看看,抽到5張A的幸運之子是……”

  怒氣聲戛然而止,孫理驚愕地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

  孫哲見他跟石頭一樣僵了,抬頭:“怎麼了?”

  孫理的手劇烈地顫抖著,把手中的五張牌翻過去給他看,孫哲也剎那間驚愕得沒了一絲表情,手中的煙掉落地毯上,燒出一塊小洞。

  那五張牌,從左到右,順序是:

  3,6,7,9,6。

  孫哲石化,他竟然被這副爛到掉渣的牌給bluffed了。

  孫理憤怒地把牌砸向桌面,力度之大,擊打起一片花花綠綠的紙牌,在桌面的光暈中漫天飛舞。

  服務員無聲地清理著貴賓廳,打開窗簾,隔音效果很好的窗外,是沉默的狂風暴雨。

  孫理望著黑暗的窗外,突然一笑:“台風來了,剛好程哥要借著這個機會清理門戶。今天的離島,會變成地獄。哥,你說,要不要讓越澤出個意外?”

  走過長長的走廊,穿過了好幾道門,倪珈總覺得這段路好遠好遠,地毯比進來的時候更軟更像棉花。似乎之前太緊張所以手腳冰涼,可現在意識回籠全身都熱得滾燙。

  世界似乎都在天旋地轉,牆壁上的後現代畫全變成了抽象派,色彩像河流一樣在她面前的走廊裡流淌。

  她的腳軟軟的像是果凍,怎麼都站不穩,幾乎是全身的重量都倚靠在越澤身上,才勉強走了出去。

  最後一道外門拉開的瞬間,越澤的黑衣保鏢們全迎了上來,小明好像在說:“台風要來了,我們必須馬上離開。”

  他的聲音嗡嗡的,像是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來。

  面前全是黑衣,黑色……

  倪珈只覺眼前一黑,渾身都軟趴趴的,再也沒了知覺,就歪倒在越澤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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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9-21 10:50:45
☆、chapter 53

  倪珈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見很多面目猙獰的男人在追她,無論她怎麼拼命地跑,都甩不掉。

  她的衣服被扯成布條,那些男人的手像蛇一般把她緊緊捆住,她怎麼掙扎都是徒勞,怎麼呼喊都沒人來救。

  她急得全身冒汗,她甚至知道自己是在做夢,還安慰自己不要害怕,拼命想醒過來擺脫夢靨,可頭腦就是昏昏沉沉的,無論如何都醒不來。她只能無力地在夢境裡繼續掙扎。

  不知過了多久,渾渾噩噩中似乎有誰在親吻她,很熟悉的觸感,她感覺異常的安全,沒有反抗。隨後,極度苦澀的液體充斥著口腔,從喉嚨裡滑落。

  再後來,再次失去知覺。

  從那之後,再也沒有噩夢纏身。

  倪珈醒來時,發現自己裹在好聞的西裝裡,依偎在一個溫暖的懷抱中,淡淡的像森林的味道。她從西裝裡鑽出頭來,仰頭一看,就望見越澤安靜的眼眸,略顯擔心地看著她。

  此刻,他們在車後座上,外面是辟裡啪啦的狂風暴雨。

  台風,真的要來了。

  外面風雨再大,夜色再暗,車廂角落裡,他的懷抱都是溫暖又安全,仿佛混亂天地間她唯一的避風港。

  她動了動,乖乖貼過去,摟住他。

  “醒了?”他低下頭,拿臉頰貼貼她的額頭,蹙眉微歎,“還是在發燒。”

  經他提醒,倪珈這才感覺身體被一種異樣的熱度包圍著,很沒力氣,尤其是腦袋,熱乎乎地沉重著,臉頰燙得像是快要爆炸的氣球。

  “可能昨天夜裡著涼了。”倪珈發出聲音,才發現嗓子嘶啞得不像話。

  他斂眉,把她抱著更緊:“本來想讓你休息的,但是……”

  他有種不祥的預感,今晚留在離島會很危險,必須馬上離開,他不想讓她擔心,轉移了話題,“做噩夢了?”

  她發燒昏迷的半個小時裡,一直都是痛苦地蹙眉,在他懷裡翻來覆去的,很不安分,像是陷入夢靨無法掙脫。

  倪珈揉揉惺忪的睡顏,沒什麼精神地“嗯”了一聲。

  她靠在他懷裡,總覺得這樣的溫暖不太真實,心裡不可避免地想起賭場的那一幕,她躲開他的手,自己承擔的那一幕。

  他此刻也一定在想這個問題吧?

  不說出來,就這樣裝作不知道地繼續相擁,真的好嗎?

  可如果要說,該從何說起?

  倪珈閉了閉眼,半晌後,調整好心緒,唇角彎彎:“突然想起一件事。”

  “嗯?”他見她精神似乎好了些,鼓勵著讓她繼續說話。

  她故作輕松:“來澳門的時候坐飛機,我聽見尹天野嘲笑你,說你什麼都會,就是賭博渣。”

  他緩緩道:“是啊。所以我才讓天野過來給孫哲一個下馬威。”在尹天野手下輸慘絕對會給孫哲留下心理壓力。

  “我當時都好擔心,”倪珈說著,無意識地握緊了他的右手,總覺這只手是在鬼門關裡走過一圈的,“對了,你抽的是什麼牌?”

  越澤漫不經意:“忘了,亂七八糟的。”

  “你好厲害。”倪珈往西裝裡縮了縮,鼻音重重地嗡嗡,“看你那麼有底氣,我還以為你真的抽到了至尊無上的5個黑桃A。聽說能抽到那副牌的,是幸運之子。”

  “那我是肯定抽不到的,”越澤淡淡笑了,“我從來都沒有好運氣。”末了,清凌地加一句,“無論是遇事,還是遇人。”

  倪珈心裡一緊,莫名地難過起來。

  越澤垂著眸,見她愣愣出神,神色懨懨的樣子,又不忍心裡無奈,有種奇怪的刺痛。

  他覺得自己似乎是貪心了,希望她毫無保留地把她交給他,可她這樣警惕不安又驕傲倔強的性格,實在是太勉強了。

  如果他再這樣逼她,只會讓她更加不安,更加惶然,或許有一天,她就會逃走,從他的世界裡消失得無影無蹤。

  狂風暴雨拍打著車窗,越澤下意識地把她環得更緊了些,出神半刻,才終於道:“今天的事,對不起。”

  倪珈原在忐忑如何跟他解釋,聽了他這話,茫然地抬頭:“為什麼?”

  他貼住她發熱的額頭,眼瞳微斂,喃喃道:

  “你有你的自由與堅持,我不該自作主張,替你做主地打理一切。只是有些事情,我想都不敢想,一時竟沖昏了頭,不顧你的想法。”

  他苦笑了一聲,手臂僵硬,把懷裡的她收得更緊,“你這麼驕傲的性格,覺得要靠男人出頭,很憋屈很憤怒吧?是不是覺得我小看了你,無視了你?我真的不是那個意思。我……”

  後面的話再沒有說出來,倪珈的手指已覆上了他的唇。

  “沒有,是我對不起你。”她仰起小臉看他,一雙如水的眸子因為發熱而更加氤氳,霧氣沉沉,“是我沒有顧忌你的感受。是我總是習慣了一個人,不習慣被保護。可是,我們既然在一起了,我就應該多相信你。像這樣的事,我應該和你一起面對的。”

  她脖子有點兒酸了,又縮回來埋進他的胸口,有氣無力地微微闔眼,重重地呼吸了好幾口氣,才微笑著彎起唇角:“而我現在發現,被人保護的感覺,很好;被你保護的感覺,真的很好。”

  越澤稍稍一愣,隨即內心油然而生一種失而復得的欣喜,有一種陌生又溫熱的情緒在他心中縈繞。

  他突然很想吻她,情不可自抑時,扣住她的後腦,將她抵在座椅背上,傾身便咬住她的雙唇。

  小丫頭不知是始料未及,還是生病了反應遲鈍,懵懵地好一會兒沒反應過來,吶吶地任他肆意索取。她的唇齒間還殘留著清苦的藥味,可於他便是最好的味道。

  他的舌尖霸道而用力地在她嘴裡游走,異常的溫柔,卻又異常的凶狠。怎麼吮吸都不夠,他心底總有一種要把她整個吞下去的沖動。

  而倪珈被他固定住不得動彈,整個人都被他狂熱的男性氣息包圍,她愈發覺得頭昏腦脹,無法思考。

  他的吻從來都是溫柔親暱的,從來不會像今天這樣,粗暴又激烈,每一個吻都像是砸在她的心尖上,引得她全身不由自主地一陣陣戰栗,身體像是越來越熱,連呼吸都更加不順暢了。他那麼用力,那麼瘋狂,她直覺自己像是要被他吸走。

  她只覺天旋地轉的暈眩,像是激熱得要暈過去,偏偏他唇齒之間的薄荷香味叫她流連忘返,雖是渾身無力,卻還本能地勾住他的脖子,極盡熱烈地回應。

  就這樣瘋狂地吻了不知多久,突然間的一個急剎車,將兩人的嘴唇分開。

  倪珈一個重心不穩,要跌落座位,下一秒卻落在他溫暖的懷抱裡,再次被他安安全全地收進懷裡。

  她再度無力,附在他的胸膛上,沉重而艱難地呼吸著。

  車停了,外面洶湧的雨水和風聲愈發的聲勢浩大,預示著台風的到來。汽笛聲此起彼伏,響徹天際,是不耐煩的吵吵囔囔。

  她仍是毫不關心,心無旁騖的,心底安靜又安全,綿軟地靠在他懷裡。

  越澤低頭看她一眼,就見她臉頰泛著潮紅,半是因為高燒,半是因為剛才的親吻,而她小小的雙唇更是被他親得有點兒腫,他又不免自責,她身體還不好,不該那麼失控。

  聽她的呼吸還是那麼無力而沉重,整個人如一團軟泥窩在他懷裡,越澤更加揪心起來,必須要盡快離開這裡送她去醫院。

  可怎麼會突然停車了?

  旁邊車上的保鏢下了車,在越澤車窗前敲了敲。

  越澤把裹著倪珈的西裝衣領豎了起來,這才摁按鈕,玻璃落下一小條縫隙。

  大風傾湧而入,幾片冰冰的雨絲飄落在倪珈臉上,沁人的涼,她條件反射地往越澤懷裡鑽,一小個縮進了他的西裝裡,就覺得外面的聲音似乎小了些,世界昏暗了,她貼著他的胸膛,只有他沉穩有力的心跳聲。

  安穩得讓人想睡覺。

  “三哥,”小亮同學聲音沉沉的,“因為台風,從離島回去的橋被封了。”

  越澤眼瞳一暗:“現在幾點?”

  “十一點,比預告的封橋時間提前了一個多小時。”小亮沉默了半晌,“聽說程向的隊伍今天要洗牌,你看……”

  “阿明和黎數呢?”

  “他們按照你的吩咐,帶著文件開快艇離開了,現在估計已經離開澳門,很快就可以轉機回B市了。”小亮面無表情地匯報著,心裡暗歎越澤的警惕,才出賭場就派人帶著文件先走了,說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現在,雖然程向黑幫內部的火拼和他們沒什麼關系,但這種詭異的氣氛實在是讓人不爽,就好像那個萬一,真的要來了。

  台風到來的前夕,暴雨像潑水一樣,黑暗的夜空中電閃雷鳴,把這座孤獨的死橋映襯得如世界末日一樣詭異。

  橋上停滿了因突然封橋而堵住的車流,一個個來不及掉頭,後面的就潮湧而上。長長的海上大橋成了一座喧鬧的停車場。誰都進退不得。

  人群的不滿和抱怨被傾瀉的暴雨狂風淹沒,只有汽笛聲偶爾能刺穿大自然的巨大聲響,而車隊的燈光在閃電面前不值一提。

  黑暗的天空中,銀色的閃電一道道曲曲折折地劈下來,在一個個鐵皮車上投下一層滲人的銀光,像是災難片裡的常見場景。

  倪珈艱難地抬頭要往外看:“怎麼了?”

  越澤扶住她的頭,攔住她的動作,低聲道:“堵車,過會兒就疏通了,乖乖睡覺好不好?”

  她吃力地哼哼一聲,疲憊地闔上雙眼,乖乖睡好了,只是,噴在他脖頸間的氣息更加灼熱。越澤擰眉,再次貼貼她的額頭,似乎比之前更燙了。

  望了一眼窗外,瓢潑的大雨已經模糊了視線,能見度不足半米。

  這該死的鬼天氣!

  越澤罕見地煩悶,在心底咒罵了一句,又從藥箱裡拿出一只退燒口服液,打開了遞到倪珈嘴邊,低聲哄著:“先吃點兒藥好不好?等過會兒雨小一點兒了,就去醫院。”

  可說實話,他知道這雨一時半會兒小不了了,還只會更大。

  倪珈順從地張口,皺著眉,把一瓶苦苦的藥劑喝了下去,仍是顴骨潮紅,倒在越澤懷裡重重地喘氣。

  懷裡的人熱得像是一只小火爐,似乎是不願他擔心,所以除了艱難的呼吸,其余時候都是默不作聲,偶爾實在是難受了,才極輕地哼哼一聲。

  越澤哪會不知她病痛得煎熬,心疼得恨不得把她身上多余的熱量全吸收過來,偏偏該死的居然卡在了擁堵的海橋之上,進退不得。

  越澤從座位後邊的儲物箱裡翻出一件寬大的男士風衣,把倪珈包裹了個嚴嚴實實。倪珈耷拉著腦袋,沒精打采地問:“干什麼?”

  “送你去醫院。”他面色凝重,說著就把倪珈橫抱了起來,剛要開門,卻聽見幾聲隱約的槍響。

  在暴雨雷鳴,汽笛人聲之中,那幾聲槍響格外的違和。

  一瞬間,汽笛和人聲消失得干干淨淨,這一刻,橋上所有人都屏氣凝神地聽著,天地間只有呼嘯的風雨和響徹天際的雷鳴。

  越澤的動作凝滯住,緊緊抱著倪珈,注意力卻全集中在耳朵上,短暫又漫長的風雨聲之後,又是一連串的槍響,而且,比之前的更清晰,更近。

  車外其他的車主猛地爆發出慌亂的喊聲呼救聲,不知是誰喊了一聲:“黑幫火拼啦!”一時間,幾乎所有人都棄車而逃。

  狂亂的人群從車裡湧出來,朝各個方向亂跑,車與車的縫隙間擠滿了竄逃的人流,還有人直接跳上車頂,在車身上逃竄。

  只不過,又是幾聲槍響,車頂上跑跳的人跟靶子一樣自由落地,暴雨中更多的人尖叫著擠成一團,分不清方向地亂跑。

  越澤的手放在車門上,沉思著。

  駕駛室的黑衣人轉過頭來等待命令,另一輛車的黑衣也全部下來圍在了車前。

  越澤把懷裡的風衣拉了拉,遮住了倪珈紅得跟蘋果一樣的臉,沉聲道:“棄車。”

  說完,推開車門,抱著倪珈走進了風雨裡。

  冰風冷雨頃刻間呼嘯而來,從溫暖的車廂遁入冰涼的雨夜,倪珈渾身一抖,意識反而清醒了一些。

  狂風暴雨的暗夜氣息,帶著海風的鹹味,居然有一瞬刺激得她腦子裡一片清明,體內讓人暈眩的灼熱似乎消減了不少。

  風衣把她遮掩得很好,沒有雨水打在她身上,她用力呼吸著狂暴的風,仿佛這樣就能消減身體的無力。

  睜開眼睛,就看見越澤堅毅的側臉,映在黑洞一般的雨幕中。才下車,暴雨就已經把他淋濕了,利落的短發被雨水擰成一簇簇的。

  她微微掙扎,想要下來,他卻低頭看她,雨水像河流一樣在他稜角分明的臉上流淌。他身後的天空,電閃雷鳴,襯得他原本就漆黑的眸子更加幽暗。

  他沒說話,雙手卻更加箍緊她,止住了她的亂動。

  他看她半晌,見她的側臉上落了雨滴,忽然低頭,用嘴唇含著風衣的領口,輕輕一拉,這下什麼風雨都吹不到她了。

  倪珈原想小聲地說沒事,我可以下來自己走;但知道肯定是無用功,肯定是拗不過他的,所以作罷,乖乖地被他裹著抱在懷裡。

  他抱著她,走在漸漸荒無人煙只有空車的海濱大橋上,閃電和暴雷在頭頂炸開,瓢潑大雨打在他身上和倪珈的風衣上。

  他走得很快很急,倪珈看不見外面的情況,也不知道他是往哪個方向走,但她知道有他在,她一定會安全的。

  只是,身後的槍響似乎越來越近,而越澤周圍的人似乎也朝遠方開了槍。

  倪珈這才知道,他抱著她,走過的不僅是風雨雷電,還是槍林彈雨;

  雖然有他的黑衣保鏢們跟在一旁,但倪珈很清楚,他就這樣抱著她,手裡不拿任何武器,這是一種多麼危險的情況。

  她著急了,再次掙扎地要下來,他卻收緊了手臂,邊快速地往前走著,邊傾身在她耳邊低語:“別怕,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她不是怕自己出事啊!

  她剛要說什麼,卻又是聽見了幾聲近在咫尺的槍響,周圍似乎有誰隱忍地痛呼了一聲,而下一秒,越澤松開了她。

  倪珈瞬間失去了重心,仿佛自由落體。

  可越澤並未放開她,而是突然伏倒在地,抱著她滾進了一旁的車底。

  橋上雨水沉積,倪珈瞬間趴倒在冰冷的雨水裡,體內體外冰火兩重天,被刺激得抖了好幾抖,一旁的越澤仍是緊緊摟著她,漆黑的眼睛裡帶了點兒歉意。

  倪珈的發髻已經松亂,黑發如蔓草一般散開,她努力扯出一個笑容,小聲說:“發燒可算是治好了。”

  越澤看著她紅裡透白的臉,微微一笑,很是憐惜,卻沒有說話。下一秒,又一手托著倪珈,一手使勁,匍匐著往另一輛車底爬過去。

  倪珈強打起精神,撥開他的手,示意自己有力氣,努力著跟著他的方向往前面爬。雨水像是河流一樣從她的身體沖刷而過,沁心的涼。她掃了一眼,兩邊的車底都是跟著越澤的黑衣人。而車的四方都是稀裡嘩啦的雨水幕布。

  車底,逼仄的空間裡一方安寧,雨水聲流淌。

  倪珈已經渾身濕透,冷風從車底刮過,她止不住地顫抖了幾下,越澤伸手將她拉過來,攬進懷裡。她似乎又覺得溫暖了一些,抬頭去看他,他卻聚精會神地盯著前方,單手握著一只狙擊步槍。

  她都不記得他的槍是什麼時候拿到手裡的。

  倪珈仰頭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就見一層層汽車底部的雨幕後面,似乎有個影子蹲下來往車底窺探。

  倪珈心中一緊,下一秒,他卻似乎感覺到她抬頭了,全神貫注地瞄准了那個黑影,一手竟然還能分心地捂住倪珈的眼睛,遮攔了她的視線;與此同時,另一只手有力地開槍。

  倪珈眼前一黑,就聽到了耳畔的槍響和遠處的慘叫。她還不及發抖,越澤已抱著她滾出車底,擁著她壓低了重心,沿著車身側行。

  開槍聲暴露了位置,必須馬上轉移。

  暴露在天光中的兩人這下是徹底被雨水澆透了,倪珈神經高度緊張,都忘了發熱感冒,只是被他護在身下,努力降低重心往一邊跑。

  可接下來密集的槍響像是炮仗一樣追著他們炸開,他護著她到了橋邊的最後一輛車旁蹲下,拿內外都濕透了的風衣遮住她的臉,努力不讓雨水迷住她的眼。

  越澤也全身都被雨水覆蓋,短發落落貼著臉,就連睫毛都粘著雨水。

  倪珈無聲地看他,剛好一道閃電打過,白光把他的臉襯得刀削斧鑿般的俊朗。可是,頭一次,這個任何時候都淡漠清雅的男人,眼睛裡有一絲慌亂,甚至緊張,甚至害怕。

  倪珈知道,他怕的是她出事。

  她冷得瑟瑟發抖,卻努力微笑:“放心,我不會有事。”

  他失笑,摸摸她的臉,眼神很溫柔很堅定,又透著不捨。忽然,他抽下領帶,蒙住她的眼睛,在她後腦系了個結。

  倪珈頓時陷入黑暗之中,下一秒,她內心一滯,他已吻上她的唇,唇與唇之間隔著清冷的海風與冰雨,可是,那麼溫熱,那麼柔軟。

  倪珈停了心跳,像是沉溺進了安靜的水下,一瞬間忘了身處腥風血雨之中。

  可轉瞬間,他松開了她,貼近她耳邊,聲音是一貫僅對於她的溫柔:“離開澳門回去了,公開交往,做我的女朋友,好不好?”

  倪珈被蒙著眼,伸手摸索著去探尋他的臉,滿是雨水,冰冰涼涼的,一如往常的堅毅,她綻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好呀!”

  他微微側頭,蹭著她柔軟的臉頰,很是不捨。

  “你等我一下!”他在她耳畔說,隨即起身。

  倪珈猝不及防,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猛然想要抓他,卻只抓住了流動的風。

  她很乖,沒有把眼睛上的領帶摘下來,而是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耳朵上。

  她聽見他踩踏著雨水遠去的聲音,卻並沒有跑遠,接著,她聽見他跳上了汽車頂,皮鞋踏著鐵皮辟裡啪啦地響,再接下來,就是響徹整個世界的槍聲。

  遠的,近的,像是全部在她頭頂炸開。

  倪珈的心懸到了嗓子眼,她把自己抱成一小團,牙齒狠狠咬著膝蓋,濕漉漉的領帶貼著她的眼,她渾身都在劇烈地發抖,不是因為冷,卻是因為害怕。

  不會有事的,越澤不會有事的。

  可時間拉得如此的漫長,暴雨砸在她單薄的身上,風聲雨聲槍聲不絕於耳,什麼時候才會停,他什麼時候才會回來?

  她不知等了多久,某個時刻,突然有人握住了她的肩膀,她嚇得條件反射地往後一縮。

  下一秒,領帶卻被拉開,她就被帶入那個熟悉的懷抱裡。

  倪珈淚眼迷蒙,緊緊抱住他,嗚嗚地哽咽:“不好,一點兒都不好。下次不許把我一個人丟下。”

  “好!”他回答得簡短有力,用力擁著她。

  剛才他真是瘋了,雖然知道把她留在一旁會安全些,可是一刻不見到她又擔心得如何都心神不寧,生怕她出事。

  快速解決後,趕回來看到她一小團瑟縮在雨水中,嚇得臉色煞白,抖得像只被遺棄的小狗,偏偏還乖乖地蒙著眼睛,他的心像是被誰狠狠扯了一下,真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

  越澤緊緊摟她在懷,道:“沒事了,我們現在馬上離開這裡,好嗎?”

  很快,越澤帶著她去到橋邊的救生船裝置處,這裡還剩了一艘小艇,保鏢們已經架好了裝置,只要人坐上去,就可以降船了。

  越澤抱著倪珈把她放到小船上,又讓阿亮坐了上去,才吩咐周圍人降船。

  倪珈一愣,抓住他的手:“我要和你一起。”

  越澤微微彎唇,眼睛裡是說不出的柔情:“我還有事要處理,阿亮會照顧你的。”

  來人的目標是他,如果他跟著她去到海上,這條小船的後果,就是擊沉入大海。

  他目光繾綣,緩緩摸了摸她的臉,想要拂開她的手,可她仍是死死抓住他不肯松開,孩子一樣執拗,幾乎要哭出來:

  “你剛剛都說不會把我一人……”

  話音未落,又是幾聲槍響,打在倪珈身邊的橋梁之上,阿亮和幾個黑衣立刻警戒地跳起來,開槍反擊。越澤也瞬間轉身過去,開槍回擊。

  他們這個位置剛好是在車後,越澤伏在車邊,三發子彈擊倒了三個人;還要開槍時,卻聽見幾聲沉悶的槍聲混雜著機器的搖擺聲在身後響起。

  他聽見倪珈驚慌而無助的呼喊:

  “阿澤!”

  越澤的心猛然一沉,轉身便朝小船的方向撲過去。

  可兩邊的駁繩已經被子彈打穿,小船搖搖晃晃,狂風吹著女孩的黑發紅衣,在他面前耀眼如花地綻開。

  船上的倪珈無措地伸著手,朝他跑過來。

  他的心揪成了一個點,拼盡全力地飛身過去抓她,可繩子猛然間斷開,他的手只觸碰到她的指尖,來不及抓住,就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倪珈,連人帶船,墜入黑暗的海底。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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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匿名  發表於 2015-9-21 10:51:14
☆、chapter 54

  “珈珈!”

  越澤滿目驚愕,撲到橋邊,只看見暴雨中黑暗如死海的水面上濺起大片的水花,頃刻間就被波濤洶湧的海浪淹沒。

  台風來臨的大海之上,巨浪顛簸。

  而他的倪珈,還哪裡看得到蹤影。

  越澤翻身越過橋欄,剛要跳下去,就被身後幾人死死攔住,大家急得吼:“三哥,台風來了,跳下去會死的。”

  “走開!”越澤狠命推開所有人的束縛,縱身跳下了橋。

  其余人傻了眼,眼睜睜看著越澤消失在海浪裡,半刻後,一半人留下掩護,另一半人也紛紛跳了下去。

  台風將至,海水顛簸起伏,越澤奮力下潛,很快就找到了那只小船,正歪歪扭扭地往上浮。可舉目之處,都沒有倪珈的蹤影。

  他屏著氣,四處找了遍,水深處也潛下去了,還是沒有。

  浮上水面換氣時,海上的暴風雨愈發猛烈,四處望去,其余人也一個個浮上來換氣,都是一無所獲。

  越澤的心揪成了一個點,想也不想,再次潛入水中,其他人也紛紛潛入繼續尋找。

  海下的水流更加洶湧,漸漸蘊含起了不可人控的力量。

  慢慢地,有同伴游過來要拉他上去,可他不肯,仍是沉默著執著地到處尋找,他不能上去,怎麼能?

  他的倪珈掉在這片海的某個角落了,他怎麼能上去?

  海面以下很安靜,濾去了一切風雨喧囂。正是這樣的靜,才更叫他害怕,靜得像沒有了生命,沒有了未來。

  他怎麼能把那個怕黑,怕冷,又怕孤獨的丫頭,留在如此黑暗而靜謐的地方,一個人?

  只是想到她一個人在海底永遠地漂流,只是想到這一幕,他的心就痛得沒有了知覺。

  他恐慌了,害怕了,腦子裡突然瘋了一樣浮現出她最後驚慌失措的臉,朝他伸著手求救:

  “阿澤!”

  還有那一刻,她被他的領帶蒙住了雙眼。電閃雷鳴的暴雨中,她白皙的小臉上掛著大大的笑容,很幸福的樣子,說:

  “好呀!”

  “公開地交往吧!”

  “好呀!”

  越澤的心痛得像是被刀子狠狠剜下一塊,該去哪裡找她?

  海水把他的眼睛刺得酸痛,眼眶溫熱起來。可一瞬間,前方深邃的海裡似乎飄著一抹紅色。

  越來越近。

  女子像人魚一樣懸浮在海流裡,長發隨水波漾開,紅色的裙擺像花兒一樣在藍黑色的海底綻放。而她的胸口有一小枚漆黑的洞,汩汩的血水如泉湧一般在周遭的海水裡抽出了絲。

  越澤的心中瞬間燃起亮光,又剎那間皺縮成一團,他咬著牙,竭盡全力地游過去,先是抓住她的手,再順著水流將她緊緊摟在懷裡。

  失而復得。

  他再也不會松開,看著她胸口溢出的鮮血,他爭分奪秒,擁著她奮力往上游。

  終於浮出水面。

  海面上的狂風暴雨劈頭蓋腦地砸下來,而她整個人都是冰涼柔軟的,如死了一般靠在他懷裡。

  其他的人已擺正了小船,扶著船沿隨著翻滾的波浪起伏,一邊努力地往岸邊游。

  越澤游過去,把她放到船上,自己也翻身上去,手腳麻利地把襯衫撕下來,給她綁繃帶止血。

  她側著頭,黑發遮住了臉,因為他的治傷而痛苦地哼了一聲。

  他著急卻冷靜地給她綁好了,不敢隨意動她,只得傾身下去,把她的頭摟在懷裡,勉強用自己的身體給她遮住鋪天蓋地的暴風雨。

  一面輕聲而痛心地安慰:“再忍一會兒,別睡著。我會一直陪著你的,別怕。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他越說越語無倫次,手指顫抖地把她濕漉漉貼著臉頰的亂發撩開,閃電一過,他的手凝在半空,整個人像是被冰冷的電流襲過,完全僵硬。

  這張臉,

  哪裡是倪珈?

  怎麼會是宋妍兒?

  #

  越澤坐在海邊,面色冷峻,望著洶湧奔騰的海水。此刻的風力大得天地間什麼都聽不清了,大雨瓢潑,再一次澆灌他早已濕透的身體。

  心像是泡進了水裡,憋悶,沉重,透不過氣來。

  他已經從最初倪珈落海那一刻的驚惶中鎮定下來,腦子也可以冷靜地思考了。倪珈落水的一瞬間,他就跳了下去,同一個位置,卻沒有找到她的身影。

  其他人也在四處尋找,都是一無所獲。

  船都還在,她卻了無蹤影了?

  他斂瞳起身,朝岸上走,黑衣人跟上去等著聽吩咐。

  越澤腳步不停,眼瞳漆黑,在雨夜中像是被滌洗過的狼眼一樣,陰森得閃閃發亮:“她還在離島上。明天上午五點,海橋解封之前,一定要把她找出來。”

  眾人皆是面色凝重地跟著,走了一半,有人問:“三哥,那她怎麼辦?”說著,指了指海岸線上被浪濤沖刷的宋妍兒。

  越澤毫無興趣,冷冷道:“隨你。”

  那人左右為難,小亮經過他身邊,叮囑了幾句,他又跑回去把宋妍兒抱起帶走了。

  #

  倪珈落水後,重壓下的窒息沉溺感讓她瞬間暈厥,迷迷糊糊醒來,腦子昏昏沉沉的,像是灌了水泥,呼出的氣息也帶著意想不到的高溫。

  一夜的淋雨加落水,高燒更嚴重了。

  她像是在蒸籠裡,熱得焦灼,又綿軟無力,世界都在搖晃,頭暈得要命;掙扎著想要起來,卻發現手腳都給綁住了,眼睛也蒙著黑布。

  她猛地一驚,徹底醒來,感覺似乎被平放在柔軟的地毯上。

  身邊有人在動。

  唇齒纏綿的親吻,身體劇烈的撞擊,男人粗重的喘息,女人柔媚的嬌吟……

  倪珈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惡心得幾乎反胃。

  “嗯?舒服嗎?”男人的聲音裡帶著濃烈的嫉妒和不甘,“我和他,誰厲害?”接著是更有力的身體撞擊聲。

  女人吃痛地“啊”,似痛更似快意,媚語如絲:“當然是你,啊,和他,我都要想做你的樣子。”

  男人這下語調柔了,帶著歉意:“對不起,委屈你了。”

  女人心甘情願哀哀婉婉的:“只要是為你,做什麼我都願意。”

  森然的涼意從頭到腳地襲過倪珈,

  這熟悉的聲音,不正是寧錦年和莫允兒?

  倪珈蹙眉,這兩人這麼快又攪在一起了?

  耳畔傳來高高低低的浪聲,估計是快到點了,她真恨不得把耳朵給扯下來。煎熬的幾分鍾後,旁邊的人歸於平靜。

  可倪珈的世界還在搖晃。

  半刻,有人上前粗暴地抓起倪珈的肩膀,把她扯坐起來,一手把她頭上的黑布條拉開。

  倪珈於是看見了寧錦年冰冷帶著微紅的臉。這才發現,剛才一直縈繞不去的搖晃感不是因為高燒,而是她身處船艙內。

  小艇隨著波浪起伏,艙內什麼都沒有,只有地毯。

  昏黃的燈光下,莫允兒臉泛紅暈,裙子被掀及腰處,腿根還有隱隱的紅痕。

  她倒不慌不亂,慢裡斯條地整理著衣衫,扯了扯抹胸,勉強把胸前的兩團遮住。

  寧錦年看著倪珈,目光很詭異,突然彎了彎嘴角,像諷刺又像是揣度,一句話不說走出去關了門。

  隨波搖晃的船艙內,只剩下倪珈和莫允兒。

  “知道為什麼綁你過來嗎?”莫允兒穩穩坐好,雙手搭著屈起的膝蓋,臉上還留著剛才激烈運動過後的紅暈。

  倪珈不回,不動聲色地把重心靠在牆壁上,搖晃的船身和燈光叫她頭暈目眩,她現在連獨立坐起的力氣都沒。

  莫允兒沒有繼續,而是不慌不忙地打量著倪珈。

  倪珈落水後掉了風衣,現在只穿著一件紅色的抹胸晚禮服,濕漉漉的貼在身上,身姿妙曼;肌膚原就白皙,被這鮮艷的紅色襯得愈發瑩潤得不像話,看著就讓人想毀滅;小臉白裡透紅的,長發凌亂濕潤,偏偏眼眸靜默而散漫,整個人都有種不拘一格的驚艷。

  比起宋妍兒那種精雕細琢的美麗,比起自己那種標准的美麗,莫允兒更嫉妒倪珈這種漫不經心,又處處隱約閃光的美。

  所以,寧錦年派人對宋妍兒下手的時候,莫允兒提議把倪珈也抓來。人被帶來時,雇傭人說有別人在追殺她,他們剛好看她落海,撿了個便宜。

  還真是如有天助。

  莫允兒饒有興致地看她,很想知道她現在被握在她手裡,是種怎樣的心情。

  可打量了半天,倪珈看都不看她,雖是頹然地倚著牆壁,臉上倒沒半分驚慌,異常的鎮定,甚至是不屑。只是面色又紅又白,呼吸聲微弱又粗重。

  “原來你生病了?”莫允兒湊上前,矯情地要摸她的額頭,她反感地別過頭去。

  莫允兒的手懸在半空,眼眸暗了暗,笑:“我幫你治病吧!”說著提起一旁冰鎮香檳的冰桶就朝她潑去,冰塊和著水,辟裡啪啦地砸在倪珈身上。

  刺骨的冰冷。

  幾塊冰鑽進了倪珈的胸口,她發燒發熱的身體被刺激得劇烈一抖。

  可倪珈死死咬著牙,不吭一聲。

  莫允兒蹲身下來,涼颼颼地笑看她:“你這狼狽的樣子,還真討人喜歡。有沒有覺得涼快了點?”

  倪珈深吸了口氣,努力克制住發抖的身體。這桶冰雖然冷得刺骨,卻莫名讓她腦子裡的混沌消減了些,反而來了點精神。

  她扯扯蒼白的唇角,輕浮地瞟了莫允兒一眼:

  “謝謝。”

  莫允兒心裡一堵,不爽地抬眉。

  倪珈調整好呼吸,緩慢而啞重道:

  “我猜猜,宋妍兒被你騙了。這麼快又和寧錦年恩愛,看來你不是致幻劑的受害者,而是利用了這件事。她以為坑了你,挑撥了你們的感情;可實際情況是你們倆將計就計了?”

  莫允兒挑著眉毛,訝異地看了她一會兒,輕笑:

  “倪珈,你果然一直都很聰明。比宋妍兒聰明多了。”

  “她以為換個樣子,寧錦年就會對她刮目相看?”莫允兒哼笑,滿臉不屑,

  “居然還自信到跟寧錦年提議換女朋友。只不過她沒料到,我和寧錦年原就打算坑孫理的,所以將計就計讓她和孫理給我下藥。我和孫理發生了關系,但寧錦年沒有睡宋妍兒,而是拿著視頻去跟孫理說宋妍兒反悔了,還錄下了視頻准備要挾我們。換女友的協議作廢。孫理睡了我,宋妍兒卻反悔,還有迷/奸案的視頻,他於情於理都處於下風。寧家的股份還不是低價賣給我們了。”

  “現在,孫理還以為宋妍兒故意設套,錄了視頻要要挾他呢。”

  倪珈強忍著頭昏腦脹,譏笑:“只要孫理和宋妍兒一對質,你們這出佛跳牆的戲碼不就拆穿了?”

  “對質?”莫允兒笑,“寧錦年很縝密,派對後就綁了宋妍兒。她這麼久不出現,孫理早起了疑心,還對什麼質?”

  倪珈彎彎唇角,寧錦年果真夠狠。

  栽贓嫁禍宋妍兒,反咬她一口,這下孫理估計恨死了宋妍兒,她要是再出現在孫家的地盤,絕對下場很慘。

  莫允兒揉著額頭,惋惜地歎:“我本來是想放她走的,反正孫理的人都在找她,她也活不出去澳門。可是,寧錦年說不能留一點兒紕漏,萬一孫理的人沒有殺她反而相信了她的解釋,出不去澳門的就是我和寧錦年了。所以,我救不了這個好閨蜜,只能把她處理掉了。”

  “處理?”倪珈聲音嘶啞,“什麼意思?”

  “今天不是有黑幫火拼嗎?現在,”莫允兒望了一眼掛鍾,凌晨三點半,“估計她被黑幫誤傷,中槍落海了吧。”

  倪珈一怔,什麼黑幫,就是他們請人去殺了宋妍兒。

  雖然她不喜歡宋妍兒,總想著眼不見為淨,可真聽到昨晚還活生生的人現在就沉進大海裡喂魚了,倪珈一時又梗又堵。

  莫允兒瞧倪珈臉色變了,嬉笑起來:“喲,你不會是關心她了吧?要知道,她拿5%的華氏去換了宋家的股份呢。當然,東西是她自己的,為了都是自己的利益,怎麼換都無可厚非,可就算是無意的,也損害了你的利益,你就無所謂?就這麼大度?”

  倪珈抬眸,眼睛因高燒變得迷蒙,卻透著一絲清亮:

  “我不大度,還很小氣。可如果我手裡有那麼多宋氏股票,我也會毫不猶豫地換成自家的。就算是賣給宋家的對手,我也眼睛都不會眨一下。所以,”

  她說的話有點兒多,氣息提不上來,又極力喘了喘,

  “所以,既然大家都自私,都不是什麼好人,又有什麼資格去要求別人?”

  莫允兒笑容凝滯幾秒,鼻子裡哼出聲鄙夷:“宋妍兒錯在她自以為是!她真以為就憑她能玩過寧錦年?可笑。”

  倪珈掙了一下繩索,還是沒力氣,她倚著牆壁喘息片刻,道:“你呢?你以為你玩得過寧錦年?”

  她眼中浮起一絲不悅:“你什麼意思?”

  倪珈扯了扯嘴角,聲音虛弱,卻是滿滿的譏笑:“他為了低價收購寧家的股份,把你的身體送給孫理,這樣的男人,放在身邊不擔心嗎?”

  莫允兒的臉色冷了幾度,眼睛裡卻帶著笑,十分詭異:“去和孫理發生關系,是我自願的。”

  倪珈一愣。

  莫允兒笑:“我和寧錦年有個約定,每三個月有一次和別人睡覺的機會。不然一直和同一個人,會膩的。”

  倪珈皺眉,已經開始惡心。

  莫允兒卻繼續:“倪珈,這就是現實。男人在以後那麼長的日子裡,一定會出軌,一定會對唯一的女人感到煩膩,既然如此,不如定這麼一個約定,收放自如,男女平等,多好。”

  倪珈閉了閉眼,她算是明白這兩人怎麼綁得那麼緊了,原來他們的價值觀和世界觀稀有得一模一樣。

  “不過這次,我和孫理做了,寧錦年卻沒碰宋妍兒。這麼說,我欠他一個人。”莫允兒眼光幽幽地盯著倪珈。

  倪珈心裡一緊,還不信她會那麼變態,可下一秒,她就笑了:

  “倪珈,你不是和我勢不兩立嗎?如果,你被我的男人強/暴了,我想你一定痛苦羞恥得想死吧?”

  她說完這話,密切注視著倪珈的表情,可她還是平平靜靜的,竟然極淺一笑:“我今天落在你手上,結局是注定的了,換誰不都是一樣?不過,”

  倪珈揚著唇角,一點兒不害怕,反倒很張揚,

  “你就不怕我讓寧錦年動心了?就像你和孫理恩愛的時候,動過心吧?”

  倪珈很清楚,莫允兒這種見了條件不錯的男人就想上的女人,和孫理的時候怎麼可能沒有沉醉的瞬間。

  果然,她的話音才落,莫允兒臉色就變了,陰沉沉看了她幾秒,道:“是寧錦年看不上你,他知道他媽想撮合你跟他,所以,他一見到你就反感。”

  “他見到你也好感不到哪裡去吧?”倪珈腦子裡面又清楚了一些,一字一句地道,“莫允兒,作為女人,你還真是蠢。寧錦年說的好聽,什麼男女公平地找別的性伴侶,讓愛情更持久?狗屁!真愛一個人,絕對無法容忍她和別的人上床親熱。”

  “你的男人既想偷腥,又想利用你的身體幫他獲取利益。”倪珈不恥地笑看她,“他最在乎的是他自己,你這是被他賣了還幫他數錢。”

  莫允兒恨得牙癢,她確實沒有那麼在乎寧錦年,可是她卻不容許別人認為她不被寧錦年在乎。她真恨倪珈這雙眼睛,總是把事情看得那麼清楚。

  她笑臉抽搐,死撐著:“你懂什麼?這就是我們的相處方式,看上去荒謬卻堅不可摧。比談戀愛什麼的堅固多了。畢竟,只有利益才是永恆的。”

  “是啊,只有利益才是永恆的,但你忘了,你的利用價值不是永恆的,你和他之間的利益紐帶也不是永恆的。”倪珈歪著頭,說出來的話字字千鈞,

  “莫允兒,我猜你早就知道,寧錦年和宋妍兒發生過關系吧?”

  莫允兒得意地笑了笑,反倒是很有成就感。

  倪珈問:“這麼有勝利感嗎?你想過沒,寧錦年今天能對宋妍兒這麼狠,明天就能對你這麼狠。”

  莫允兒斂起眼瞳,幽暗地看著倪珈,半晌之後,唇角再次陰鷙地勾起:

  “倪珈,你這張嘴真厲害。我差點兒都要被你說動心了。可你以為就憑這幾句話能挑撥我和他之間的關系?”

  倪珈抿著唇,鎮定地看著莫允兒,看來這個方法也行不通了。

  她吃力地咳嗽幾聲,決定先探清楚底細比較好:

  “你打算怎麼處理我?”

  “本來准備一槍打死你,可太痛快了。還是讓你跟著小船漂到太平洋去吧。”莫允兒故作憐惜,“你好像病得不輕,沒水又沒食物,嘖嘖,想想都真可憐啊。”

  倪珈不語。

  她很清楚莫允兒在說謊,他們既然抓了她,偽裝黑幫的槍殺是最直接的方式。海上漂流漏洞大又不保險,以寧錦年的智商,不至於此。所以他們綁她是有別的理由,而不是要她的命。

  這麼一想,倪珈底氣又足了些。

  她抬眸,淡然看她一眼,無聲諷刺著。

  莫允兒見她緋紅的臉上沒有一絲驚慌,心中更氣,這倪珈在她面前總是一副大局自在掌握的雲淡風輕樣子,讓她看著就想撕破她的臉。

  她也不知為何,在宋妍兒寧錦月或是柳飛飛面前都可以徹頭徹尾的冰冷陰狠,可偏偏在倪珈面前,總是底氣不足矮她一等。

  難道她天生便是來克她的?

  莫允兒恨恨道:“倪珈,今天送你一份禮物。”

  倪珈仍舊沉默。

  “你這麼漂亮的女孩子,未經人事就香消玉殞,太可惜了。”她眼中閃過一絲陰邪,“我找了幾個男人陪你,讓你死前也嘗嘗銷魂的滋味。”

  “莫允兒,”倪珈開口了,眼眸無波,平靜得可怕,聲音嘶啞,卻擲地有聲,“不管你今天對我做什麼,我都會十倍百倍地還給你。”

  那語氣堅定得就像是她很確定她會活著離開一樣。

  她忽然想起什麼,心裡湧起酸酸暖暖的痛,目光有一瞬的柔和,接下來說出的話卻斬釘截鐵,

  “即使你讓我失蹤了,也有人會追到天涯海角地找到我;即使你今天殺了我,也有人會不顧一切地查出來,殺了你替我報仇。”

  她看著她,目光堅定而決絕,毫無懼色。

  到了現在,她居然還是一副不把她放在眼裡的高傲樣子。

  莫允兒恨得咬牙,一字一句惡狠狠地威脅:“誰?媽媽,奶奶,還是倪珞,還是你迷倒了哪個男人?那我倒要看看,你把倪家和你自己的臉面丟盡後,還有誰會為你做主?”說完她快步走了出去。

  倪珈目光虛浮,無力地靠著牆壁。

  不管發生什麼事,都要堅強地活下去。

  可她並不絕望,她知道有人肯定瘋了般在四處尋找她,一定會來,他一定會來。

  腦子裡又是一陣高溫來襲,視線模糊,暈眩感越來越強烈。

  她強撐著不讓意識渙散,她要拖延時間,等越澤來救她。

  門開了,幾個男人走了進來。

  莫允兒笑得輕佻:“還是處女呢,真是便宜你們了。”

  有人卻猶疑:“不會有問題吧,看她的樣子像是有錢人家的。”

  倪珈聽了這句話,心裡有了打算。

  莫允兒皺眉,厲聲道:“沒膽子就出去!”末了,輕悠悠地加上一句,“我要是男人,她這張臉,這種身材,殺了我也願意。”

  幾人紛紛看過去,縮在牆角的女子,長發如瀑,雖是遮住了半邊的臉,可顯露出來的輪廓已足夠勾人心弦,上身的紅色抹胸異常妖艷,白皙的胸口劇烈地起伏著,曲線玲瓏叫人遐想連篇。

  莫允兒見大家遲疑,臉色一變,走上前去,抓住倪珈的下裙擺,“嘩啦”一撕到底,大擺紅裙上,女孩白淨勻稱的雙腿,性感得叫人挪不開目光,光露的腳踝處還被繩子緊緊綁著,更有一種禁忌的刺激。

  紅白色的視覺沖擊讓人血脈賁張。

  莫允兒勾著唇角,幸災樂禍地看向倪珈。

  後者一動不動,仍是低頭垂眸,長發遮面,看不到任何情緒。整個人都是無力抵抗的樣子,就連綁在身後的雙手,都是松散的。

  “看來你也知道掙扎無用了?”莫允兒居高臨下地俯視她,嗤笑,“你其實也覺得不如享受吧?果然和我想的一樣賤。”

  “莫允兒!”倪珈深深低著頭,誰都看不到她的表情,她像是無力,說出來的話卻異常的凶狠決絕,不知哪兒來的力度,

  “你想要羞辱我的決心,我已經感受到了。今天,不管發生什麼,不發生什麼,我都會從這裡走出去。而且我發誓,以後,一定會親手毀了你!”

  船艙內一片死寂,船外的風雨聲愈發強烈。

  幾個男人發現這裡不是溫柔鄉,而是毒蛇窩。

  至於莫允兒,她有一瞬被她狠烈的話震得蒙了神,可就是這一瞬的蒙神讓她心中湧起更大的羞恥,情緒反彈:“毀了我?就憑你?那我今天先親眼看著你是怎麼被我毀掉的。”

  說著就示意那些人盡快動手。

  可倪珈的話沒說完:“還有你們。”

  倪珈扭頭看向他們,烏發凌亂地遮著她的臉,只露出一雙漆黑的眼睛,陰森而狠毒,像是怨毒的蛇:

  “你們誰要是敢動我,即使是碰一根手指頭,我都會派人追你們和你們的家人到天涯海角,把你們千刀萬剮。讓今天發生在我身上的事情,千倍萬倍地報應在你們的妻女姐妹身上!”

  這個看似柔弱的女孩子陡然間陰鷙得不顧一切,狠烈地比外面的台風還恐怖。

  幾個男人都臉色煞白,不敢亂動,一開始就看得出來她來歷不簡單,而今她又說出這一番怨毒的賭咒。大家雖是垂涎美色,可也不至於拿自己和家人的生命冒險,一時間全躊躇不前。

  莫允兒恨不得沖上去把倪珈的衣服扒光,剛要動手,船艙門卻被拉開,寧錦年沖了進來。

  他剛要說什麼,看到倪珈這副勾人到銷魂的樣子,也晃了神。可只是轉瞬間,便看向那群人,聲音很低,帶著禁令:“全都出去。”

  幾人目光貪婪地在倪珈身上掃了幾遍,走了。

  見了寧錦年,莫允兒立刻溫柔下來,但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焦躁:“怎麼了?”

  寧錦年直接說:“不動她了,我們立刻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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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9-21 10:51:42
☆、chapter 55

  越澤推開艙門的時候,船艙裡空無一人。

  還沒放下的心再次懸起。

  按理說,寧錦年不會敢造次的。

  越澤盯著地毯上某片髒亂的污漬,和一角大片的水漬,皺了眉。

  這時船弦上有人大聲喊:

  “三哥,這裡!”

  越澤立刻奔去船弦,就見刷著白漆的甲板上積滿了雨水,夜空下著雨,倪珈就這樣側身躺在一池雨水裡。

  她的墨發如海藻般暈開,大紅色的裙擺像玫瑰一樣綻放。

  紅衣只堪堪裹住她的胸腹,白淨的肩臂與修長的雙腿皆是光露在外。黑夜之中,紅裙之上,她的身體在夜色風雨裡白皙得耀眼。

  越澤飛快奔下舷梯,踩踏著沉積的雨水,跑到她身邊,就見如此清冷的夜裡,她的臉頰上竟染著霏霏的紅暈。

  她闔著眼,睫毛上沾滿了雨水,沉靜得像是睡美人。

  他脫下風衣,准備抱她起來裹著,她卻突然睜開眼睛,眸子清亮得像是水洗過一樣,一瞬不眨地看著他。

  越澤被她這個眼神看得一怔,心跳莫名漏了好幾拍,仿佛被她看進了心裡。

  下一刻,她彎起唇角,牽出一絲淺淺的笑:

  “你來啦?”

  越澤心神微顫,一瞬間竟不知該如何應對,略微有些手忙腳亂地把她撕開的裙擺打了個結,勉強遮住她白淨勻稱到讓人想做壞事的雙腿。

  之後,他又拿風衣裹住她,將她橫抱起來

  他急速走著,下意識貼了貼她滿是雨水的臉,柔聲問:“冷嗎?”

  她搖搖頭,抬手勾住他的脖子,唇角含著一抹笑,夢囈般地喃喃自語:“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救我的。”

  她的聲音細細的,從未有過的溫柔與哀弱,仿佛柔軟的手指在他心弦上撩撥了一把。雖有片刻的情迷,但越澤還是發現,她似乎不太對。

  懷裡的人兒比之前還要綿軟,柔得跟水一樣,如玉的手臂雖是無力地環著他的脖子,卻更像是刻意勾著。

  他低頭看她,她在雨水裡浸了那麼久,渾身都是冰冷的,雙頰凍得雪白,唯獨顴骨處仍是鮮艷的潮紅。嘴唇也是慘白的,還有深深的牙印,像是狠狠地忍受過了一番苦痛折磨。

  他想,她怕是凍得太厲害,所以到了他懷裡便格外渴望溫暖,又或許幾小時的困境擊潰了她的心理防線,所以到了他面前便格外期待保護。

  他的心一扯一扯的痛,不免把她抱得更緊,飛快地跳下船上了車,拿干衣服裹住她,狠狠摟在懷裡。

  天已破曉,仍是淅淅瀝瀝地下著雨,開車上橋時,道路已經疏通,遲來的警察拉著警戒線清理著狼藉的大橋,不停地檢查著過往的車輛。

  車流走走停停。

  越澤的心裡漸漸升起一陣焦急感,上車沒多久,倪珈身上的冷氣便退散,漸漸溫暖起來,越來越燙。

  不知為何,至始至終她都隱忍地顫抖著,一開始他以為她冷,可後來還是這樣,他便以為她是體內燒得難受。

  他之前想過現在島上戒嚴,到處都是警察,還算安全,想帶她去醫院,可她非是不肯,只是反復地說要回家。

  他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也不知道她怎麼了,只知道,她自從見到他後,就像孩子一樣,手臂纏著他的脖子不松開,勒得他漸漸有點兒喘不過氣來。

  他又捨不得拉開她的手,有點兒艱難地低下頭,輕聲問:“怎麼了?”

  話音未落,她仰起頭來,因為發燒而熨燙的呼吸噴在他臉上,叫他忍不住心思一動,下一秒,她的唇便貼了過來,帶著蠻力地使勁吮咬他。

  越澤一愣,扶住她的肩膀,把她從自己嘴唇上揪開。

  可毫無疑問,她如此主動又蠻橫的親吻讓他氣息紊亂。且剛才她貼過來時,腿也不自覺地勾了過來,裙擺下落,白淨纖細的腿正狎暱地攔在他的腰上。

  他低頭看了一眼便迅速收回目光,可有些視覺印象太過深刻,已經揮之不去。

  這可是他想要的女人。

  他要是還沒反應,就不是男人了。

  越澤極度尷尬地挪了一下位置,強壓住心頭的燥熱,喉結干澀地動了動,細細看她,就見晨光中她的臉色白裡透紅,嫵媚得醉人,眼眸因體熱聚集了氤氳的霧氣,水汪汪的,勾人心魄。

  他閉了閉眼,忍住心頭的挫敗感,沉聲問:“他們是不是給你吃了什麼東西?”

  “沒有啊,”她的聲音飄渺無力,清亮的眸子裡含著不解,“為什麼這麼問?”

  越澤啞口。

  她看上去確實沒什麼問題,她的體熱,無力,外加意識迷蒙,全是高燒的緣故,如果真的吃了什麼藥,反應應該更強烈些。

  可她怎會突然如此主動?

  他還沒想清楚,她再次吻了上來,很輕很柔,一點一點啄著他的唇,每一點都像是小手在他心尖撓癢癢。

  她的手臂更緊地束住了他的脖頸,火熱的身體也更近地貼了過去。

  越澤摟著她纖細的腰肢,手指劃過她腿部細膩的肌膚,一瞬間,神思不可自抑地混亂起來。

  毫無疑問,他想要她!

  橋上,她從他視線裡墜落的一瞬間,他腦中頃刻間只剩兩個字:完了!

  23年,他從來沒經歷過那一刻的絕望與恐慌。

  他發誓一定要找到她,一定再不松手。

  失而復得。

  倪珈吻上來的一刻,越澤失控了。

  他忘了她生著病,忘了她發著燒,忘了她意識不清,他只知道他的身體也跟著發熱,腦子只剩一個信念——

  他極度渴望得到她,現在就要!

  他激烈地親吻回應,她小巧的耳朵,細膩的脖頸,柔軟的胸口,每一處他都不放過,每一處他都想吞進心裡。

  倪珈在他懷裡輕輕地顫抖,灼熱的呼吸與他糾纏在一起,她身體裡一陣陣地發熱,偏偏他的吻也是熨燙的,帶著火,密密麻麻地在她的耳畔脖頸和胸口蔓延。

  她頭暈目眩,心尖止不住地輕顫,這樣激烈的親密讓她體力不支,她意識迷蒙地軟在他懷裡,哀哀地哼出一聲,只剩喘息的力氣。

  下刻,他已傾身,將她壓倒在寬大的後座上,雙手沿著她撕裂的裙擺伸了進去,她的身體比他想象的還要細滑,如凝脂一般軟膩。

  雙手更貪心地上移,在她胸前隆起的曲線上摩挲,清晰而親暱的觸感刺激著他的感官,讓他呼吸愈發沉重。

  倪珈被他的撫摸刺激得全身發顫,吞骨噬心的奇癢細密地鋪陳開,她痛苦得無以復加,她不知道他的身體能不能消減那股令人恐懼的戰栗感,可她別無選擇。

  她雙手綿軟地扯開他的襯衫,貪婪地撫摸著他線條流暢而有力的胸膛與腰腹,白淨的雙腿也抬起來,緊緊箍住了他的腰。

  這樣的刺激似乎讓心底的奇癢消退了些。

  與此同時,越澤亦撕開了她的衣裙,親吻著她的胸脯,兩人的身體光露著貼合到一起,雨水汗水交織成一片。

  倪珈體內的高燒愈發炙熱,偏被他壓在身下更加覺得呼吸困難,一陣陣的熱流持續不斷地湧過她的身體。

  她似乎泡在高溫的水裡,越來越沒有力氣,

  腦袋越來越沉重,意識越來越模糊,可有些感覺愈發清晰起來,有的很熟悉,有的很陌生。他的吻密密麻麻地落在她的唇齒之間,脖頸之上,專屬於他的薄荷香味,卻有一種不屬於他的陌生;

  越澤的身體是滾燙的,緊緊地貼著她,她不知究竟是熟悉的抵觸,還是陌生的安全,

  直到他的手觸碰到了她的敏感地帶,倪珈才知,一種排斥的感覺才被壓制,另一種可怕的感覺又被召喚。

  一時間,她無限地悲哀。

  想要推開他的時候,身體本能的反應和內心抵觸的情緒已完全消磨了她的意志,空氣愈發稀薄,她呼吸困難,最後一絲力氣也沒有了。

  意識渙散之前,她感到似乎有什麼火熱的堅硬觸碰到了她的柔軟地帶,身體條件反射地癱軟,可心底潮湧般彌漫出大片的羞恥與不甘。

  她痛苦地哼出一聲,世界陷入黑暗。

  倪珈意識回籠時,只覺神清氣明,體內的灼熱都已褪盡,異常輕快。

  醒來是因為聽到了熟悉的聲音,雖然嘶啞,有點兒甕聲甕氣,但那就是她親愛的弟弟:“難怪我去德國她都沒有屁顛顛跟著,原來跑去澳門賭錢了。這麼大的人了,真是不省心,一天不看著她,就到處撒歡兒。”

  倪珈睜開眼,看著倪珞:“一會兒不說我壞話會死啊!”說完才見,越澤也坐在一旁,眸光淡淡,眉宇間有點兒疲憊,卻依舊清明。

  倪珈想起昏迷前一刻他們在汽車後座做的事情,有點兒尷尬,捋了捋散亂的頭發,別著臉,沒看他。

  越澤神色不明,視線淺淺地籠著她,沒什麼情緒波動,不鹹不淡地問:“感覺好些了嗎?”

  倪珈垂眸點點頭:“嗯!”末了,補充一句:“已經退燒了。”

  話音未落,倪珞敲了一下她的額頭。

  倪珈吃痛地捂著前額,怒目瞪他,就見倪珞還十分理直氣壯的樣子。

  “拜托,你好好照顧好自己行不行,別拖累我啊!”倪珞嘴裡叼著溫度計,無比郁悶地看著她,“你下次再在不通知我的情況下發燒,當心我揍你。”

  說著揚起拳頭,比劃了個打人的手勢。

  倪珈一愣,這才知他跟她心靈感應地生病了。

  倪珈瞬間十分開懷,看著他紅撲撲的臉蛋兒,跟小番茄一樣可愛,忍不住咯咯地笑,還上前揪住他的臉:“哇,好燙哦,跟蒸過的饅頭一樣哦!”

  你興奮個什麼勁兒啊?

  倪珞無比暴躁,一手取出溫度計,一手就要打開倪珈的手。

  下一秒,蘇醫生的爆栗就在倪珞頭上炸開:“又不規矩。”

  倪珞:“你怎麼不……”

  蘇醫生奪過溫度計重新塞到他嘴裡:“閉嘴!”他是從小就管倪珞的專人醫生,所以很有威信。

  倪珞乖乖含著溫度計,憤憤瞪了倪珈一眼。

  倪珈現在精神很好,沖他吐吐舌頭。

  越澤在一旁淡淡看著,看著她和倪珞相處時輕松又愜意,由心底而生的笑顏,怎麼都覺得陌生的稀有。他不動聲色地收回目光,仍是不沾染半點兒情緒。

  倪珞坐在病床前,嘴裡含著溫度計,朝越澤咕噥:“對了,越澤哥,你喜歡的那個女生,追到手了沒?”

  越澤瞟了一眼倪珈,後者低頭垂眸,

  他定定道:“嗯,追到了。”

  倪珈輕輕咬唇,說實話,這件事她還真沒想好怎麼對倪珞說。

  倪珞很興奮:“果然我教你的方法好用吧?哪天帶她來給我認識認識,再怎麼說也有我的一番功勞啊!”

  越澤頷首,說的意味深長:“確實有你的功勞。”

  倪珈雙手揪扯著被單,不說話。

  “那你們到哪種程度了?”倪珞童鞋很雞凍,窮追不捨地問,“一壘,三壘,本壘打?”

  越澤淡定地摸了摸鼻子,沒有做聲。

  這個問題,其實他也想知道。

  那天車後座的事,不可避免地在他心裡留下了一點陰影。他也常常會想,如果當時倪珈沒有昏迷過去,他們之間,究竟會進到哪一步?

  倪珞咬著溫度計,口齒不清地咕噥:“越澤哥,你這麼有魅力,一定是那個女孩主動貼上來獻身的,對吧……”

  倪珈臉紅了,他說的,還真是……

  倪珞:“肯定是的,那你們是不是已經……”

  越澤輕輕咳了兩聲。

  他倒是依舊淡定,可倪珈受不住了。

  倪珈扯他:“倪珞你怎麼……”

  倪珞揮開她的手:“男人之間的事,你一小丫頭摻和個什麼勁兒?”

  倪珈惡狠狠剜他:“那麼多話,小心咬斷溫度計,水銀毒死你!”

  倪珞挑眉:“水銀有你毒?”

  倪珈抽抽嘴角:“你過來,我腿癢了。”

  倪珞立刻警惕跳起:“還想踢我?”

  倪珞才起身,蘇醫生就把他嘴裡的溫度計拔了出來,看一眼:“39度,馬上去輸液。”

  倪珞神色懨懨地往外走,還不忘怨念地看倪珈一眼:“都是你,我今天下午還要去旁聽董事會呢。”

  倪珈稍稍一愣,總覺得他這副二貨的樣子說出這種成熟的話題,不太搭調,想要再說什麼,他人已經消失在病房門口。

  “等一下。”倪珈想到了什麼,趿了拖鞋,吧嗒嗒跟著跑出去,卻不見了倪珞的人影。

  找到輸液處的時候,就見倪珞這麼一會兒的功夫竟然換上了西裝,左手背上插著針管在輸液,右手卻在A4上寫寫畫畫,和奶奶派給他的助手徐立討論著什麼。

  今天下午集團裡有董事會,倪珞要去旁聽,看這副樣子就是認真准備好了的。倪珈不免有些意外,她以為他生病了不會去的,沒想到這小子挺上心的。

  誰會想到,剛才他還在病房裡跟她抬槓,極其欠扁,現在面對正事就突然換了一個人呢。

  和平日裡有時穿的休閒西裝不一樣,倪珞今天這身裝扮很正式,很成熟。不像是記憶裡那個傲嬌單純的大男孩,而是一個開始成熟的男人。

  倪珈心思一動,歪著頭,看著他前所未有認真而專注的樣子,有些入迷,這就是她的弟弟呢,好像真的會變成她的驕傲吧。

  心裡突然滿滿的幸福感是怎麼回事?

  原本想要追上來跟他說的話,便不打算再說了。告訴他莫允兒差點兒,和已經對她做的事?沒有證據,只會讓他心裡更加迷茫;無法解決,只會讓他更加擔心,更加苦痛。

  就讓他乖乖地成長吧,家族的事,他正在慢慢接受;而莫允兒的事,她來應付。

  那夜發生的事,已讓倪珈下定決心,這次,一定要主動出擊。

  倪珈回到病房時,越澤靜靜地坐著,闔著眼,清凌的眉宇間透著淡淡的疲憊。

  她分明是躡手躡腳的,可他還是感受到了,緩緩睜開眼,看著她,目光直直的,定定的。

  倪珈:“怎麼了,這麼看我?”

  “沒事。”他起身,牽起她的手,指肚在她手背來回輕拂,似乎心裡有事,可半晌後問出的話卻很平常,“喝水嗎?”

  倪珈點點頭。

  越澤轉身給她倒水,這時病房的門開了,宋妍兒走了進來。

  倪珈看到她的一剎那愣住,不過看她穿著病號服,估計是大難不死了。

  倪珈原以為她是來找她的,可宋妍兒只是淡淡看了倪珈一眼,目光便落在一旁的越澤身上,她搓著手指,有點兒窘迫:“謝謝你救了我。”

  越澤正在倒水,神色淡然地看了她一眼,明顯沒有想起來,所以沒有說話,而是轉身把被子遞給了倪珈。

  倪珈捧著杯子乖乖喝水,但好奇心已經起來了。

  宋妍兒也看出越澤不記得了,臉有點兒紅,吶吶道:“在澳門,你把我從海裡救了起來,要不是你,我都已經死了。”

  越澤漫不經心的,很誠實:“我把你扔在海邊了,後來是誰救的,我不知道。”

  “可我知道是你,”

  宋妍兒執著地窘迫著,聲音很小。倪珈聽見了,不知越澤聽見了沒。末了,她又努力扯了扯蒼白的唇角,“總之,很感謝你。”

  越澤漠漠的,沒話。

  病房裡一時非常寧靜。宋妍兒站了片刻,又說了謝謝的話,才走。

  倪珈好奇,沒德行地問:“你什麼時候英雄救美的,我怎麼不知道?”

  越澤毫不掛心,摸摸她的頭,隨口答:

  “誤會。”

  剛說完,電話響了,越澤還有事要忙,臨行前叮囑了她幾句。

  面對他的叮囑,她笑呵呵地點頭應著,乖得像招財貓咪,越澤看得一時心癢,又忍不住在她唇上咬了一口才走。

  只是,走出病房,心裡便陰郁地沉重起來。

  車後座上的一幕,這幾天總在他腦子裡縈繞,揮之不去的痛心與憋悶。

  那時,他身下的倪珈,熨熱似火,柔軟似水。他還記得紅裙之上,她嬌嫩胴體的味道,每每回想起都叫他意亂情迷。

  只是,在他以為一切水到渠成,在他失了控制差點兒穿透她的時候,她面頰慘白,眸色迷茫,空散的眼睛裡蘊出一汪清淚,觸目驚心地滑落。

  那一幕,每當他想起,都痛得無力發洩。

  那時,

  她意識渙散,唇間溢出一絲絕望而無力的悲泣:

  “求求你們,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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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9-21 10:52:12
☆、chapter 56

  越澤坐在辦公室落地窗前的一壁陽光裡,沉思出神。

  有些事情對他很簡單,有些則很難。

  簡單比如倪珈失蹤。

  他很清楚只有兩個人,孫理和寧錦年。

  對付孫理很簡單,找和越澤一樣奉規則為圭臬的孫哲就行。孫哲既然能當著越澤的面,以違反賭規為由切下親弟弟一截手指,就必然不會在倪珈的事情上撒謊。

  只剩寧錦年。

  越澤估計,蔣娜下藥的計策讓寧錦年反彈了,再加上莫允兒,他們綁架倪珈的可能性很大。

  他想也沒想,讓B市的人往寧家發了份傳真,貪污受賄出租權力的證據幾乎上百頁,足夠判寧錦年父母死刑。

  一分鍾後,就接到了蔣娜的電話。

  越澤承諾,只要倪珈完好無損,就保證永不洩露。

  蔣娜平平的語調讓越澤發現,這其實是她的套子,或許連她一對兒女都沒有察覺的圈套。

  很可能,蔣娜得知寧錦月的遭遇後,放棄了分別拉攏倪珈和越澤的計劃,而是站在寧錦年那邊想毀掉倪珈;可與此同時,又把倪珈作為一枚棋子,探越澤的底。

  她原本就懷疑越澤有打垮吞並寧家的心思,所以借著寧錦年抓到倪珈的機會,探了探,結果收獲頗豐。

  雖然可惜女兒的戀情,但既然知道越澤不是盟友是對手,且毫不留情不可拉攏,她也不至於糊塗到讓寶貝女兒貼上去受罪,估計已經把寧錦月打包送走。

  越澤原本打算從澳門回來,一舉抽掉寧家卡納的主心骨,凌厲吞並的,可……

  不過,越澤並不可惜。

  他想要打垮誰,只是時間的問題。機會是自己創造發現的,未來還會有很多。

  困難的是,有件事情,縈繞不去。

  從他知道倪珈的地點,到他趕過去,只有十五分鍾的時差。

  水漬,繩索,手腳上的紅痕,從船艙到甲板,

  十五分鍾究竟發生了什麼,能讓她見到他的時候,那麼熱情似火地貼上來,卻在最後一刻絕望地暈過去。

  她在車後座上昏迷時說的那句話,刀一樣每刻在他心裡磨,他甚至找人把她的一生都調查了個遍。

  結果比他想象的還要慘烈,他都不知道平日裡她是怎麼能夠笑得出來的。唯一合理的解釋是,她被囚的幾個小時引發了之前所有痛苦的記憶。

  他才知她心裡的傷,是之前的一輩子。

  溫暖的陽光裡,越澤眸光陰沉,下頜緊繃出一道凌厲的弧線。

  頭一次,他覺得如此的無力。在台風的橋上,好不容易親近了;再找到她時,又有一種陌生的隔閡橫亙其中。

  究竟怎樣,才能挽救?

  而與此同時,倪珈已完全康復,收拾東西准備出院。

  半路,聽見有人輕敲病房的門,回頭看,是宋妍兒。

  她換了便裝,提著小袋子,看樣子也是要出院的。

  倪珈見她臉色很不好,道:“你不要多留院一段時間?”

  宋妍兒搖搖頭,有氣無力地硬撐著:

  “外婆說我媽的情況有了好轉,已經把她接去西洋樓裡養著。反正那裡也有醫生,我還是在家裡養傷吧,順便多陪陪我媽。或許和她多說說話,她就能快點醒過來。”

  說這最後一句時,她語氣裡透著孤苦無依的哀傷。

  倪珈一時無語,不知該說什麼。

  想必這次較量,寧錦年把她的心理摧殘了不少。

  宋妍兒見倪珈神色復雜,蒼白一笑:“我還太嫩了,低估了寧錦年。不過孫理手上的宋氏股份,我也算低價換了回來,這次澳門之行,還是賺了。上了一堂課,還見識了……”她頓了頓,“很多事,很多人。”

  倪珈繼續收東西,淡淡的:“自己覺得沒事就好。”

  “那我先回去了。”宋妍兒要走,突然想到什麼,追問,“倪珈,記不記得那天我問你怎麼不找男朋友?”

  倪珈早沒印象,漫不經心的:“什麼?”

  宋妍兒看她毫不在意的樣子,又搖了搖頭,“沒事。”

  她走後沒多久,又有人敲門,是徐賢。

  倪珈放下手頭的事,問:“調查出來了?”

  徐賢點頭,把資料夾遞給她:“大小姐猜的沒錯,無論是家裡還是華氏,都有行為可疑的人。”

  倪珈打開文件夾,翻開起來。

  從宋妍兒那兒得知寧錦月給她下藥的事時,倪珈就起了疑心,雖然寧錦月可能是自家有事去找孫家,但也不至於把倪珈的行蹤打探得一清二楚。

  倪珈懷疑身邊有寧家的眼線,甚至莫允兒的,所以讓徐賢把和倪家有往來的各行各業包括華氏的重要員工仔細查一遍,結果就得到這一摞紙。

  倪珈臉色沉沉過了一遍,心中有數,把夾子還給他:“再次確認一下,有問題的和位置關鍵的,都想辦法開除掉。對了,我讓你找的那個心理醫生,找到沒?”

  “肖琳,找到了。很巧的是,她是奶奶的私人醫生潘醫生的妻子。”

  倪珈微微斂瞳,果然夠巧的,莫墨的好閨蜜肖琳,居然和倪家有這麼一層聯系。

  無論如何,她計劃的第一步要從肖琳入手了。

  倪珈剛要走,腳步一滯,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紙給他,臉色異常平靜:“你幫我找找這種藥,但不許告訴任何人。”

  徐賢看著紙條上陌生的藥名,不明白,但答應了。

  倪珈很快通過潘醫生的介紹聯系到了肖琳。

  坐在肖琳的工作室裡,倪珈沉靜地掃了眼周圍的環境,布置簡單又清潔,很讓人放松。

  她依稀記得莫墨以前在B市時,和肖琳關系很好。那時候莫墨過得淒慘,每次去倪家見了不能相認的莫允兒和過著富太太生活的張蘭,回來之後都會脾氣暴躁。偶爾憋出內傷會大哭,哭訴的對象就是擅長傾聽的心理醫生肖琳。

  後來倪珈搬去D市,對沒見過幾面的肖琳印象模糊了。

  可現在需要這麼一個人的時候,倪珈第一時間想到了她,重回B市的莫墨,嫁了豪門,認了女兒,一定會在肖琳面前開心地分享吧。畢竟,當年總是以弱者的身份求安慰,現在翻了身,肯定想要炫耀吧?

  不知道莫墨注意沒,但倪珈很清楚,心理醫生的職業病之一,為了分析病人收集案例,她們通常都習慣錄音,甚至習慣錄像。

  上輩子,倪珈和肖琳並沒有什麼交集,直到後來染了毒癮,倪珈嘗試過心理治療,當時主治醫生就是她。

  療程沒什麼效果,肖琳卻突然出具一份精神異常診斷書,說她有仇視人類的反社會傾向,要不是精神病院醫生抓人的那天,剛好撞上倪珞,她鐵定被綁去精神病院灌抑制劑了。

  那天倪珞狂躁地打了人,照片被拍放到網上,媒體繼續踩扁倪家這對不孝孫。

  現在想想,原因很簡單啊,定是受了莫墨的恩惠。

  倪珈還想著,肖琳來了。

  她並不記得倪珈,但從丈夫那裡得知了她的身份。想到可以把這個角色握在手中找莫墨邀錢,她心裡還是十分愉快的,和倪珈的談話也溫柔了很多。

  倪珈很快進入狀態,詳細而誇張地講述了她被人綁架囚禁差點兒受辱的事,語盡悲傷:

  “現在一閉上眼睛,就會想到他們丑陋的嘴臉,絕望又恐懼,天天都是噩夢。”

  倪珈半真半假,中途幾度悲傷落淚。

  肖琳一眼便斷定是輕度的創後緊張壓力綜合症,語調輕緩地寬慰:“不要害怕,噩夢都會醒來。現在糾纏的只是你心裡的幻影,但那些可怕的事情並沒有發生不是嗎?”

  倪珈看著她眼中一閃而過審度的目光,目光閃躲起來,慌亂又不安地埋頭進躺椅裡,嚶嚶地哀泣:“我今天不想說了,只想休息一會兒。”

  說著,痛苦地闔上朦朧的淚眼。

  肖琳輕歎:“不要緊,我們下次再談。”

  哪還有下次?

  倪珈聽見她取錄音帶的聲響,微微睜開眼睛,見她把帶子放進書櫃最下面的抽屜裡鎖了起來。

  她再度閉眼,找個技藝精湛的小偷,小菜一碟。

  當天晚上,她就收到了近段時間莫墨的錄音帶和錄影帶,意外的是,竟有莫允兒和莫墨一起的。且不是心理治療而是普通聊天,卻被肖琳習慣性偷錄了。

  倪珈平平靜靜,一個個看完後,心裡有了主意。

  這夜之後的第二天,剛好是學校的影視見面會。投資方會來學校裡選新晉准導演,導演會來挑選有實力的編劇,而有的劇組會找新演員。

  倪珈還在醫院時,秦景說看過她的戰爭戲劇本《龍圖》後,推薦給了盛夏經紀的知名制片人許墨。許墨很感興趣,有意投資讓秦景和倪珈再次合作。

  倪珈很興奮,去學校的路上,嘰嘰喳喳跟給她當司機的越澤說了好多話。

  越澤開著車,專心聽她的歡聲笑語,淡淡彎著唇角,時不時地回應幾句。

  一面欣慰她似乎又變回了多年前那個化妝間裡耀眼的編劇系高材生,講到劇本就特有精氣神;一面又心疼她這樣的輕松究竟能支撐多久。

  倪珈其實也感覺到了異樣。

  這幾天不論是電話還是見面,他的話都多了很多,帶著幾不可察的刻意的輕松,人也更加溫柔體貼了。可她如此敏感的人怎會察覺不到他心裡無力到近乎自責的哀傷。

  她知道他是心疼她了,或許還找了各種方法去調查,想幫她解決幫她出氣,卻查不出個所以然來。

  是啊,上輩子的事,他就是天大的本領也挖不出來啊。

  以他的性格,一定是隱忍痛苦得要命,卻怕說出來傷到她,便只能努力輕松,不給兩人之間再加壓力。

  可這樣下去,關系會出問題的吧。

  所以停車時,倪珈解開安全帶,沒有下車,卻突然毫無預兆地撲進他懷裡。

  他稍稍一愣,把她圈在懷裡:“怎麼了?”

  倪珈柔聲道:“沒事,只是心裡有些事,是時候告訴你了。”

  越澤莫名緊張起來,又不安又期待。天知道他什麼都不在乎,他只是等著她能敞開心扉把心裡的苦楚說給他聽;只是等著她能夠相信他,毫無保留地依靠他。

  她聲音很輕,甚至有點兒抖:“從小到大,看到莫墨和很多男人不堪入目的畫面,覺得有些事情真的好恐怖。長大的途中,總是有壞人想對我……所以才學了空手道保護自己。可那晚被綁在船上,渾身沒有力氣,看到那麼多男人,丑惡的嘴臉,下流的話語,”

  她吶吶自語,神色空茫,他沉默隱忍,手心緊握。

  “我以為要被……”倪珈輕輕顫抖著,“他們走後,我還是後怕。直到見了你,才徹底放松了自己,有種前所未有的溫暖和慶幸,那時候只想和你在一起。可潛意識裡卻依舊抵觸而排斥,依舊有陰影,所以,不要怪我好不好?”

  他手上青筋暴起,繃著下頜聽到後面幾句,怒到僵硬的身體才漸漸緩和下來。

  “我怎麼會怪你?”他摟著她,面頰緊緊貼著她的長發,心有對那些人的怒怨,但此刻最重要的還是她的坦然和敞開心扉。

  他摟著她柔軟的身體,只覺心裡也軟軟的,輕歎:“是我的錯。你當時生著病,又心緒不穩,我不該失控的。”

  “過去啦,”她在他懷裡,微微一笑,“以後我們就像這樣,心裡有什麼事,想好了就說出來,好不好?”

  他心神微顫,更深地低頭,貼住她柔軟的臉頰:“好!”

  就這樣,心底平靜而安寧地相擁了一會兒,倪珈才從他的懷抱裡出來准備下車。

  起身時不小心掉了小手包,包裡的東西灑在座位上。

  越澤目光掃過,一愣,撿起一小盒鎮定劑,看她。

  倪珈捋了捋耳邊的碎發,有點兒尷尬,很誠實的樣子:

  “那天過後,心裡一直不安。總想起過去不開心的事,就看了心理醫生。醫生說或許是這次經歷喚醒了以前的創傷,怕我有抑郁症的傾向,才開了藥。”

  越澤皺眉:“我看他是想吊銷執照了,這藥沒收。”說罷,語氣緩和下來,握住她的手,“如果你需要心理醫生,我可以幫你找更可靠的。”

  她這些年和最近的經歷,確實應該找個專業人士幫忙。

  倪珈原就不排斥,且她確實需要,就點頭應了。

  去到學校大禮廳時,同學們正一簇簇地聚集,爭先恐後和各自感興趣的大導演大制片人交流著。

  找尋盛夏經紀的展位,整好看見秦景朝她招手。

  倪珈走過去,借著秦景認識了知名制片人許墨。三人就《龍圖》的劇本聊了會兒,許墨很中意,表示希望哪天能聚在一起再深入討論細節。

  倪珈知道這就是肯定了,還挺興奮的,可秦景也那麼興奮她就不明白了。她把她扯到一邊:“你激動個什麼勁兒?盛夏就你家的,你是他老板,這麼驚喜是鬧哪樣?”

  秦景嘿嘿笑,她會說她是笑越澤談個戀愛搞那麼多小細節還托秦景和許墨多鼓勵倪珈麼?當然,最重要還是倪珈的確很有才啦。

  秦景岔開話題,把倪珈的手機拿過來:“連一下學校的無線網。”

  “干嘛?”

  “學校弄了個即時通訊平台,今天這裡的新消息都可以隨時發布,即時在所有人的手機上顯示。”秦景手指飛速在屏幕上打了串字,很快,周圍響起一片手機提示音。

  所有人看了手機,又全看向了倪珈,羨慕嫉妒的都有。

  “你弄了什麼?”倪珈拿回手機一看。

  秦景在通訊平台上打了條消息“盛夏制片許墨看中倪珈劇本《龍圖》,即將籌備,敬請期待。”

  這條消息能在現場所有人手機上顯示?

  倪珈忍不住彎唇,省了好多技術問題啊。

  正想著,卻在人群裡看見了倪珞。

  華氏旗下有家投資公司,投資面涉及娛樂,所以他的出現並不奇怪。

  可倪珈剛要過去,就見莫允兒也出現在視線裡,打扮得十分嫵媚,在和倪珞搭訕。

  倪珈沉了臉色,又提起笑顏,走過去就聽見莫允兒聲音嬌媚:“倪珞,張導演才說有意讓我出演他新電影的女主角,整好沒人分享喜悅,就看見你了。你真是我的幸運星啊。”

  倪珞也笑著:“允兒我看過你的演技,挺好的,繼續加油哦。”

  倪珈走上前,挽住倪珞的胳膊,沖莫允兒輕笑:“你媽媽就在你身後,哪會沒人分享你的喜悅呢?”

  這次見面會邀請了家長會的成員,張蘭莫墨和蔣娜等人都來了。

  張蘭以前是小演員,同期的有些熟人都改行做了制片或導演,所以她此刻正和故友相談甚歡。

  莫墨則至始至終和蔣娜處在一起,談笑風生,親密得像親家。

  倪珈猜想,估計是經歷了澳門的共同犯罪,又或者是宋明真有意把宋家的經營權和大半股份跟著莫允兒出嫁。

  無論如何,怎麼都看得出來,蔣娜有接受莫允兒的意向了。

  蔣娜倒是個精明的女人,知道拉攏倪珈和越澤的方法行不通,幾家關系雖然明面上維持著禮數,內地裡已經爛掉,索性就開始尋找新的盟友。

  倪珈話音才落,倪珞臉上的笑容便收斂了,因為他看見了莫允兒身後的莫墨和蔣娜,兩個他討厭的老女人。

  莫允兒見了倪珈,眼中一閃而過忌恨的光。

  那天寧錦年走的堅決,她也無奈跟著離開,後來才知竟有越澤來救倪珈。而越澤竟為救她,不惜撕破兩家的關系,幾乎把寧家逼上絕路。

  沒想到倪珈竟然比她還有本事,勾搭上了越澤那樣的男人。

  莫允兒恨得要死,嫉妒得要瘋,早知道就應該蒙著倪珈的眼睛,讓那些人把她強X了再說。

  更可氣的是,臨走之前,她分明給倪珈強灌過一劑藥。那是宋氏醫療研究室最近研究失敗的試驗藥。實驗小白鼠全出現了神經麻痺不可逆性癡傻的症狀。

  寧錦年說倪珈高燒淋雨,又高空墜海,剛好可以借機用那劑毒藥把她變傻。沒了她,倪珞就更容易收服了。

  可沒想到,她難道拿錯弄成了退燒藥?

  莫允兒雖氣,但有倪珞在,她偽裝得很好,笑得甜甜的:“倪珈,我剛才看到手機提示,看來你要和許制片合作了,恭喜你啊。”

  前幾天高燒的倪珈還被她狠狠虐待了一回,今天就換成友人的樣子了?

  倪珈想著即將揭發的真相,連在倪珞面前裝友善都懶得,直接不理她,望向倪珞,此刻帶了點兒撒嬌的炫耀:

  “許制看上我的劇本了,厲害吧?你要送禮物祝賀我。”

  倪珞剛才也看到了手機裡的提示內容,心裡替倪珈感到真心的驕傲和欣喜,這些情感還滿滿的沒散去,所以一時並沒有和她抬槓,反倒是突然變得像大哥哥,很寵她地說:

  “好啊,你想要什麼,我都給你。”

  倪珈稍稍一愣,心裡暖暖的,抿抿嘴唇:“那我真要好好想想了。”

  莫允兒第一次見到倪珞和倪珈這麼親,也第一次看到了倪珞這麼成熟有力的男人的一面。她記憶裡的倪珞永遠都是那個單純搗蛋的大男孩,很沖動,很簡單,很莽撞,很直接;

  可這一刻,他依稀間像是長成了一棵大樹,一棵要保護姐姐寵愛姐姐的大樹。

  而他的姐姐是倪珈,不是她莫允兒。

  莫允兒心裡酸酸辣辣地刺痛了,又妒又怨,扯了扯嘴角,像是努力和倪珞套近乎一樣:“倪珞,那你准備要怎麼恭喜我呢?”

  倪珞一愣,還沒回話,倪珈語氣硬邦邦道:“你就這麼喜歡找人家要東西嗎?”

  莫允兒立刻委屈得眼中含淚。

  倪珈現在不用考慮倪珞的情緒了,當即便冷冷哼笑一聲:

  “哭給誰看呢?你□我,見我發燒故意往我身上破冰,還差點兒讓那些男人羞辱我的時候,我都沒哭。你現在倒因為一句無關痛癢的話,委屈得哭了?”

  “莫允兒,你可以在全世界人的面前裝可憐博同情,唯獨沒臉,也沒資格在我面前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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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9-21 10:52:47
☆、chapter 57

  莫允兒一臉驚慌與無辜:“倪珈你說什麼?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誣陷我,對我就有那麼深的誤會嗎?”

  剛好張蘭見到倪珞和倪珈,也離了同伴,走到她們這邊來,聽到這對話,更是滿目驚愕:“你們在說什麼?什麼綁架?珈珈的發燒,有什麼問題嗎?”

  倪珈還來不及說話,就聽蔣娜笑得陰陽怪氣的:“倪珈說了好些奇怪的話,看來是發燒還沒好,不該這麼早出院的。”

  倪珈涼涼看她,經過澳門的一連串事情,她們注定是敵人,連表面的客氣都不必了。且她們幾人在這一方角落,別人都在忙各自的商談,沒人會注意到這裡,更無需避讓。因而,她幽幽一笑:

  “蔣阿姨也不該這麼早出院的,讓自己女兒給我下藥,撮合我和你兒子這種事,正常人的腦袋應該是想不出來的吧?結果一轉身,又和莫允兒扮演好婆媳,您這病比我,還真是不輕啊!”

  這麼個小丫頭居然敢罵她神經病?

  蔣娜哪裡受到過小輩的這種藐視?當下差點兒沒破功,但她畢竟不是一般人,倒不會真像莫墨那樣一激就跳,忍著臉頰的抽搐,仍是高雅地微笑著:

  “倪珈你是不是得了被害妄想症?我什麼時候想過要撮合你和錦年?瞧你現在的樣子,我怎麼會看得上心做我寧家的兒媳?”

  “蔣阿姨深諳口蜜腹劍之道,當然看不上我的。”倪珈笑靨如花地奉承,“話說物以類聚,您這陰險狡詐的婆婆,寧錦年那道貌岸然的兒子,當然只有莫允兒這表裡不一的,才能湊成一家人啊。”

  蔣娜恨她嘴毒,偏偏自己又不能跟小輩置氣,氣得差點兒厥倒:“倪珈,你哪兒來的教養?沒規沒矩。”

  倪珈的目光輕飄飄地往莫墨那兒一掃:“莫墨媽媽,蔣阿姨在罵你呢。”

  蔣娜喉中一梗。

  莫墨本來就不站在倪珈這邊,見她竟然還挑撥她和蔣娜的親家關系,立馬就生氣了,以長輩的姿態教訓道:“倪珈你嘴怎麼這麼毒?”

  倪珈看著她無情的嘴臉,涼薄一哼:“我嘴毒,不及你心毒。”

  莫墨咬牙,顧忌著周圍人多,低聲訓斥:“倪珈你怎麼說話呢?再怎麼我也是養了你18年的媽,你這麼不孝就不怕遭雷劈嗎?”

  倪珈淡淡一笑:“你這話才真要把我雷焦了,說起歹毒,你們三個還真是一家人。莫墨小姐,很高興你現在在場。今天我算是終於能讓所有人,讓我媽媽和我弟弟看看,你們比他們想象中的,還要惡心歹毒上千萬倍。”

  莫墨一怔,看著倪珈淡靜的容顏,總覺脊背森森涼意,她不知道她要干什麼,下一秒,就見倪珈低頭,在手機屏幕上劃弄了幾下。

  一時間,各式各樣的手機提示音在大廳裡叮叮當當地響起,此起彼伏,像是奏樂。由於每人開手機的時間有前有後,那聲音像是在山谷裡回蕩,綿綿不絕,仿佛N重唱。

  肖琳很有興趣:“說起來,你身邊的兩個孩子,還真是心理學的好案例。”

  莫墨沒好氣:“你就別說風涼話了,允兒她對我時而親熱時而冷漠的,我真有點兒吃不消。”

  肖琳歎氣:“誰讓你當年離開的時候,跑去倪家跟她說你是她媽媽的?一個小孩子能接受得了嗎?雖然你馬上消失了,說的話又不可信,但她估計還是留下了心理陰影。慢慢來吧,總歸是母女,會好的。”

  莫墨咬牙:“當時我怕張蘭看到倪珈會有什麼母女心靈契合的親切感,才臨時要離開。走得匆忙,一想到再看不見我的孩子,心裡太難過,就沖動了。”

  肖琳:“不過說來,那個真正的倪珈,長這麼大,照理說應該是有點兒心理疾病的。”

  莫墨尖刻:“有病更好,就張蘭那種直來直去不會疼人的性格,讓她們母女鬧騰去。想到她們家那麼有錢,倪珈要是能繼續和我親就好了。不過之前因為把她介紹給客人,吵了一架,感情遠不如以前。”

  肖琳:“也是你太囂張。即使知道她不是你的孩子,也不能這麼明目張膽。再說,當初你故意偷換了孩子,自己的孩子在人家家裡享福,你最起碼也要對人家的孩子好一點兒。虐待她這麼多年,現在都換過來了,也多應該去示好。”

  莫墨埋怨:“以前我一看她就氣,張蘭和我一樣的背景,憑什麼嫁得比我好?而我的寶貝女兒,卻要叫她做媽媽。而現在,你是不知道倪珈變成了什麼樣子,處處和我允兒作對。真後悔當初沒有直接把她賣了,越遠越好。”

  肖琳輕笑:“據我所知,她倒是算你的一個小保姆了吧,做飯打掃洗衣,什麼不是她干的?不過,說起來,當年倪可不是懷疑宋明和你有私生女,派人追了你好久麼?聽說差點兒把倪珈賣去山區。沒想到她追趕了那麼多年的私生女,是她的親侄女。你可真是……”

  莫墨譏笑:“高明吧?”

  莫允兒:(推門)“以前的事情,你們又在討論什麼?不是說了不許提了嗎?”

  幾十上百部手機中的視頻音漸漸曲終消散,落下帷幕,現場一片死寂。可流露出來的最低級最骯髒的邪惡卻再也揮之不起。

  校外的媒體人,校內的師生同學,鴉雀無聲。

  繼莫墨是宋家小三,莫允兒是小三之女後,又一條更爆炸的新聞出現。

  莫墨當年居然拿自己的私生女換了倪家的孩子。

  前者只是道德敗壞,後者則是完全缺德無人性,甚至是犯罪啊。

  偷換孩子,虐待,太可怕,太邪惡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莫墨身上,說不盡的鄙夷和蔑視,還帶著深深的憎惡。

  莫允兒握著手機的手不住地發抖,在心裡不斷地重復:“我什麼都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

  蔣娜因為是和莫墨一起的,也連帶地在眾人批判的目光裡變了臉色,要知道今天現場的全是知名的媒體人啊。

  而張蘭和倪珞則完全震驚,如果說倪珈一開始的刁難還讓他們左右為難的話,這段視頻則讓他們徹底地心疼了,疼到震怒。

  張蘭即使是平日裡再怎麼軟蠢大度,到了這一刻,世界都得到了顛覆,她也完全拋棄了這一生的社交禮儀。

  在所有人尚未反應回來之際,她沖上前去,揚起巴掌,狠狠一耳光摔在莫墨臉上。

  像是使盡了畢生的力氣,“啪”的清脆巴掌聲,狠烈決絕,幾乎響徹整個靜謐的大廳。

  所有人都是冷眼看著,幾乎同時心裡出了口惡氣:這種電視劇裡才會見到的惡人,該打!

  莫墨被這重重一巴掌打蒙了,她怎會想到印象裡那個衣食無憂到軟弱無害的張蘭會突然爆發,她還沒反應過來,張蘭氣得渾身顫抖,一巴掌不夠,反手又是狠狠的一巴掌。

  “啪!”

  莫墨瞬間雙頰通紅,兩個血紅的巴掌印幾乎滴血。

  “卑鄙!無恥!”張蘭胸口劇烈起伏,恨得咬牙切齒,“我是瞎了眼才和你做了一輩子的朋友。你就這麼算計我?偷了我的孩子,還虐待她,不把她當人養,你……你這個陰險歹毒的女人,我……”

  張蘭說及此處,劇痛鑽心,眼中瞬時淚霧彌漫。

  她過得太順風順水,就跟溫室的公主一樣,這輩子沒打過人,也沒罵過人,甚至都沒和誰吵過架。現在即使是心裡滿腔的憤怒和痛恨,卻找不到合適的語言來發洩,狠話也不知從何說起。

  她心底對莫墨的看透和怨恨,對倪珈的痛惜和懺悔,對自己愚蠢的鄙視和輕蔑,一時間盡數湧上心頭,像是積攢了這輩子前所未有的苦痛折磨。

  倪珈面無表情看著,其實張蘭這種反應恰到好處。怒到了極致,說出來的話,卻沒什麼不合時宜或拉低身份的咒罵與怨毒。

  在外人看來,她這種天性的得體和被欺壓到哀怨的可憐,更容易喚起大家對她的同情,與對莫墨這種陰險小人的鄙視與憎惡。

  總的來說,她這個媽媽在危機處理方面,雖不是刻意,但也比莫墨拿得上台面的多。

  而這時,張蘭突然壓低了聲音,僅限於她們幾個聽到,凶狠得不顧一切:“莫墨,為了打擊你,我一定會不遺余力!”

  莫墨立時就一怔。

  和剛才角落裡小范圍的凌厲冷漠氣勢不同,在眾人面前,倪珈早已收斂,淡淡哀傷的表情,怎麼都透著點兒認命的無奈,歎了口氣:

  “算了,媽媽,莫墨媽媽也算是給過我幾口飯吃的。就像你對莫允兒一樣,是有點兒養育之恩的。”

  這句話聽著真是讓人揪心。

  蔣娜臉色一沉,這丫頭果然不能小看啊;而莫允兒也意識到了不對,倪珈太陰險了……

  張蘭現在被莫墨氣成這樣,本來怒火發不出來就憋得難受,再經倪珈這麼一提醒,不是告訴她,她有一個很好的對付莫墨的方法嗎?

  那就是莫墨的女兒莫允兒啊。

  她找到了這麼一個宣洩口,怎麼會放棄?

  果然,下一秒,張蘭的矛頭就直指莫允兒,看著她的目光,竟再不像看養了18年的親親寶貝,而是看著不共戴天的仇人:

  “莫允兒,我和你媽媽勢不兩立了,你以後不許再叫我媽媽,不用給我聯系,也不許去我們家。”

  莫允兒眼淚汪汪:“即使我媽媽有什麼錯,可我是無辜的啊?”

  要是平常,張蘭或許會被她的眼淚打動,可此刻,她氣得昏了頭,也不想站在這兒給眾人看戲,當下扔了一句:“要怪就怪你那無恥沒臉的親媽!”

  說罷,拉上倪珈就走了。

  莫允兒站在眾人冷嘲熱諷的言語裡,差點兒把拳頭捏碎,可一轉臉,便是無限的淒苦,抓住倪珞的手臂,哭得梨花帶雨:

  “倪珞,我媽媽是有錯,可我不知情啊。當時我只是個孩子,我哪裡分辨得了她的話呢?”

  倪珈面色陰沉,用力抽掉了她的手,一句話不說,轉身離開了。

  莫允兒望著他的背影,收了眼淚,死死咬牙。他們只是一時生莫墨的氣,和她沒關系。她就不信她的死纏爛打軟磨硬泡不會起效果,這次就算是拼了命也要讓媽媽和倪珞回心轉意。

  #

  倪珈站在停車場裡,倚著莫允兒的車。剛才她以有事為由,讓張蘭先回去了。

  等了不到十分鍾,就見莫允兒匆忙走了過來。

  空曠的停車場裡,只有她高跟鞋在水泥地面踩出的當當聲,聽得出來,焦躁不安,急切想要躲避什麼。

  倪珈回頭看她一眼,站直了身子,平和淡然地等她過來。

  莫允兒步履飛快地走來,准備駕車快速離開這個流言蜚語的地方,本來和她定了口頭約定的張導突然不肯了,而學校裡似乎見到的所有人都在議論她媽媽的陰險惡毒,叫她又羞又憤,還很怨怒。

  可才到車前,就發現倪珈居然站在一旁,莫允兒看她一眼,一襲淡青色的絲質長裙,什麼也沒帶,一如既往干淨利落的樣子,手指還輕輕點著車前蓋。似乎是在等她,又似乎是專門來看笑話的。

  今天的一切都是倪珈害的,莫允兒原本就恨,現在看到她更是火大,周圍沒有人,她當即便撕破了臉大吼:

  “我真是後悔,真是恨!恨我在澳門囚/禁你的時候,沒有一槍殺了你!不,我最恨是和你一通廢話,沒有趁早蒙著你的眼睛,叫那群男人把你做了!你這麼喜歡曝光視頻,我就應該弄一段一群男人虐死你的視頻公布出去,叫你這輩子都見不得人。”

  倪珈等她辟裡啪啦說了一堆話後,慢悠悠道:

  “我是跟你學的。當初你騙我去S市,給我下迷藥送去sex party,幸好我逃了出來。後來你又弄了張照片放在我的生日宴上。是你先動手,我才還擊的。”她平平淡淡道,“是你先想毀了我。”

  “我就是想毀了你!”莫允兒瞬間凶狠地朝倪珈狂吼,“我從第一次見到你就討厭你,可你居然還和我互換了身份,憑什麼?憑什麼我的一切要給你,要被你搶走?”

  “你說反了,”倪珈淡漠看她,“是你占了我的位置18年,你的一切,本來都是我的。”

  莫允兒聽了,竟然哈哈大笑起來,像是得了失心瘋,

  “你的?倪珈,你難道沒有看清楚嗎?那個家裡的一切,從來都不是你的。媽媽不是你的,弟弟也不是你的。你以為讓別人知道我媽是故意換的孩子,我就會活不下去?呵,她怎麼換是她的事,和我有什麼關系?你不知道有句話叫做孩子是無辜的嗎?那時候的我,只是個孩子。”

  “有個詞叫欲蓋彌彰,”倪珈眼眸空空洞洞的,像是目光根本沒放在她身上,“肖琳說過,莫墨當年離開這座城市時,曾經失控去找你,說她是你的媽媽。”

  莫允兒眉角抽搐:“那時候她是張蘭媽媽的朋友,說的玩笑話誰能當真?說了一次,人就再也消失不見了。怎麼,你就憑這個,要說我一早就知道我親媽是她?開什麼玩笑?”

  這句話確實不能讓倪珈當做證據,親戚朋友遇到喜歡的小孩兒逗弄說“喊爸爸”“喊媽媽”這種事,太普遍了。

  不過,莫允兒當時卻記在了心裡。因為親戚朋友總說她和媽媽爸爸弟弟不像,總開玩笑說她是撿來的。“撿來的”這種逗弄也太平常,家人都不在意,可莫允兒心裡不舒服,尤其是見到莫墨之後。有一種奇怪的親近讓她異常的排斥,她討厭張蘭媽媽的這個窮朋友,卻又莫名覺得她對她的關心有種親暱感。

  她漸漸喜歡莫墨這個阿姨,即使在偶爾看見莫墨偷張蘭房間的珠寶零錢什麼的,她竟然也沒有告訴張蘭。

  可後來莫墨消失了。

  直到多年後,莫允兒在軍訓新生信息單上,看見倪珈(當時的莫允兒)母親一欄的“莫墨”,而見到倪珈真人後,多前年莫墨那一句“我才是你媽媽,快叫媽媽啊”給她留下的陰影再次爆發。

  那個穿著迷彩服,笑容像向日葵迷人的女孩,根本就是和倪珞一個模子裡印出來的,只不過一個帥氣俊朗,一個燦爛美麗。

  別說像倪珞,她也像死去的爸爸,甚至像倪可姑媽。

  莫允兒自此害怕了,對她各種刁難,處處和她作對。

  可沒想到,她最怕的事情,還是成真了。

  莫允兒此刻怒火攻心,整個人都面容扭曲,寫滿了仇恨:“倪珈你以為你贏了?你信不信,只要我在媽媽和倪珞面前哭泣示弱,他們都會相信我的話。你這麼陰險地打擊我,就不怕他們反彈?你真以為,那裡是你的家嗎?”

  倪珈的表情仍舊是平淡無波,漠漠看了她一會兒,說:“以前,我相信你有這種能力;現在,我卻不信了!”

  莫允兒一愣,心裡更加憤恨,為什麼以前那個弱懦的倪珈變了那麼多,在她面前永遠都是一副淡定從容目空一切,不把她放在眼裡的樣子。

  每次和她交手,都像是一拳打進了棉花裡,半點不能解氣,反而更加憋悶。

  她寧願倪珈歇斯底裡地和她大吵一架,她寧願看到倪珈一副暴躁跋扈沒點兒大家風范的鬼樣子,也不要像現在這樣,無論說她什麼罵她什麼,她都淡然一笑,風淡雲輕,絲毫不把你放在眼裡。

  倪珈這種骨子裡透出來的深刻輕視,叫莫允兒心裡更加堵得難受,恨不得想盡一切辦法來激怒她,仿佛那樣就能心裡平衡些,好受些。

  她氣得腦子一片混亂,倪珈卻無意再和她囉嗦,淡淡道:“我找你是來要手機的。剛才我在你包裡看見了。偷了我的手機竟然還敢一直帶在身上,不怕我報警?”

  若是平時,莫允兒定會否認,可此刻她氣瘋了,只想讓倪珈變臉,哪怕是一點點:

  “我就是偷了你的手機,還光明正大地帶在身上。你又能把我怎樣呢?報警,告訴其他人,有人信嗎?倪珈,所有人都知道我是在倪家養大的小姐,而你是在垃圾堆裡滾大的。誰會相信你啊?”

  她死死盯著倪珈,急切期望她能發怒,可倪珈始終都是平和的,居然還極淡地一笑,說:

  “那個手機裡,有柳飛飛拍的一段視頻,是和倪珞一起的。流傳出去了,影響會不好。我奉勸你還是還給我吧!”

  莫允兒稍稍一愣,視頻?

  倪珈的手機裡有一個設密的文件夾,她並沒有看,這麼看來,她手上居然有很重要的可以威脅到她的東西?只要找專業技術人員破解,一定可以把視頻調出來的。

  莫允兒終於覺得自己占了上風,暢快地笑了:“你求我啊,如果你求我的話,或許我可以考慮考慮。”

  倪珈沒什麼表情地看她一眼,純屬好笑地彎起唇角:

  “就算我求你,你也不會給我的。可我希望,你看在倪珞和你做了19年姐弟的份上,不要把那段視頻公布出去。他和你那麼親,請你,”她加重了語調,“不要傷害他。”

  “我不會傷害他,是你傷害他!”莫允兒眼珠陰險地一轉,

  “手機是你的,我當然會以你的名義發布出去。看得出來,你好像很在乎倪珞,你說,他因此和你反目成仇,你會不會傷心呢?我倒是很想看看你獨立無援,狼狽落魄的樣子。”

  倪珈定定看著她,這一瞬間,眼眸漆黑而寂靜,不知在想什麼,真是一雙讓人看不清情緒的眼睛啊。

  她仍舊是執拗地重復那句話:“倪珞也是你的弟弟,你要是想打擊我,不必花這種代價來傷害他。”

  “莫允兒,倪珞他成長了,要接管華氏了。他會成為商場上的精英,真正優秀的男人。他進入社會的見面式,請不要毀在你的手上。”

  “你那麼在乎他,這樣做對你的傷害更大一點吧?”莫允兒抱著手,冷笑連連,

  “你以為拿著倪珞來說事兒,我就會把視頻還給你嗎?你之前一直保護他,隔絕我和他的關系,不就是怕我對他下手嗎?哼,今天就告訴你,你還真猜對了,我想要把倪家奪過來,就必然要從倪珞入手。等我把這段視頻曝光出去,倪珞被害的聲名狼藉,我看你還怎麼在倪家待得下去!我看你還怎麼護著你親愛的弟弟?他別當你做仇人就不錯了!”

  倪珈定定的,表情上閃過一絲痛苦,不知道在心疼誰:

  “視頻裡也有柳飛飛,上次被她打,還不夠?這次想把她哥哥也惹上門來。莫允兒,你氣昏頭了吧?”

  “這是你的手機,到時候惹上柳家那對瘋子兄妹的,是你不是我!”莫允兒想起柳飛飛給的羞辱,愈發怨毒,“倪珈,柳飛飛打我那天,你看著十分痛快吧?過不了多久,你也要好好見識見識那對兄妹的無恥了。”

  一想到視頻公布出來,不僅倪家容不下倪珈,就連柳家也會視倪珈為仇敵,如此悲慘的厄運,莫允兒想起就莫名興奮地渾身顫抖,臉上也因激動而染上一道詭異的紅光。

  她還真是瘋了。

  倪珈無聲看她半晌,揀出一個點,把莫允兒的勝利狂喜瞬間打擊得體無完膚:

  “柳飛飛打你的那天,你沒看出周圍所有人都很痛快嗎?在她們心裡,你和你媽就是柳飛飛口中的那樣,借著男人往上爬,還爬得永不知足!”

  “賤/人!”莫允兒再也忍不住,怒不可遏,上前便是狠狠一巴掌甩上去。

  倪珈沒有躲,一巴掌結結實實地扇在臉上,清脆的聲響在空曠的停車場裡回蕩,十分滲人,痛得她一瞬間蒙了神。

  這一巴掌讓莫允兒心裡大大地解氣了,她無比痛快地放聲大笑。她倒要看看,被她狠狠打了一巴掌,倪珈會不會失控地撲上來和自己扭打失聲尖叫,她也要看看她潑婦的樣子。

  可是,對面的倪珈,微微側著頭,白皙的臉頰上,雖然有五個鮮紅的指印,卻仍舊是難以想象的平靜淡漠。

  而她殷紅的唇角,居然微微地勾起。

  她,居然在笑?

  這種笑,不是即將爆發憤怒的前兆,而是一種掩飾不住的釋放,好像多年的冤屈和苦楚在這一刻,終於得到了洗刷,終於釋放而出。

  仿佛這一刻,她等了好久,終於等到了。

  可細細一看,這抹笑又帶著痛惜,像在心疼誰……

  莫允兒被她這意味不明的笑,弄得隱隱不安。

  下一秒,倪珈靜靜開口了:

  “你看到了吧?”

  她在和誰說話?

  莫允兒一愣,視線往身旁延伸,頓覺冷氣席卷而上。

  柱子後走出的人,眸光陰冷,戾氣沉沉。憤怒,失望,怨恨,一切的負面情緒,全投在她身上。

  莫允兒渾身發顫,頃刻間湧出大滴大滴的淚:

  “倪珞,不是這樣的……”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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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
匿名  發表於 2015-9-21 10:53:22
☆、chapter 58

  莫允兒渾身冰涼,這才發現,她中了倪珈的圈套。

  從一開始,會場的那段視頻就不是針對莫墨,而是她。

  用視頻,眾人的鄙夷,張蘭的憤怒,把她逼得心煩氣躁,方寸大亂,又用平靜看笑話的姿態逼她失去理智,甚至動手;

  一步一步,環環相扣,手段凌厲,她居然就這樣急火攻心,把做過的惡事都說出來了。

  騙她去S市,下迷藥丟到sex party上,生日宴的照片,偷手機,澳門的綁架,折磨,找人羞辱,甚至想錄視頻的惡毒想法,還有……

  一切一切,都說出來了。

  更重要的是,倪珞。

  她害倪珈,還不惜犧牲倪珞,不顧他的感受,她剛才還說要把倪珞的視頻公開出來,就算害得倪珞身敗名裂,害倪家被柳飛陽盯上也在所不惜。

  她還想對倪珞下手,還想利用倪珞,通過他覬覦倪家的龐大資產。

  她見倪珈身上什麼也沒帶,並不擔心有錄音設備,可她哪裡知道……

  莫允兒淚光盈然,瞬間就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淚水順著慘白的臉頰落下:“倪珞,我只是一時生氣,口說胡話,不是你聽到的那樣,你要相信我啊。”

  她的聲音淒厲而哽咽,聽著都叫人心顫顫的碎。

  可倪珞眼睛裡只有厭惡,表情極度痛苦地看著她。他居然被那麼多年的親人欺瞞得這麼苦這麼狠。那個人前溫柔可愛的姐姐,竟然是一個如此陰險歹毒,唯利是圖,利用他甚至想害他,還已經一次次謀害他親姐姐的惡人!

  不可饒恕!

  被親人背叛的感覺太痛太痛了。

  由此及彼,他想到倪珈近一年來被莫允兒害得各種慘,差點兒被輪差點兒被整死,卻至始至終都沒有對家裡說一個字。

  這段時間他們姐弟分明那麼親近了那麼和諧了,即使是這樣,她受盡了可怕的遭遇,可在他面前永遠都燦爛微笑地鼓勵鞭策他,從來不對家裡說一個字。

  不對媽媽說,不對奶奶說,甚至連最親的弟弟也咬緊牙關。

  為什麼?

  就因為莫允兒有的話真的說對了:

  “倪珈,不管你說什麼,沒有人會相信你!”

  “所有人都會相信我的話!”

  “倪珈,你真以為那裡是你的家嗎?”

  是啊,就因為他這個當弟弟的是個徹頭徹尾的蠢蛋,混蛋;

  就因為她知道她說了他也不會信,無論她怎麼說莫允兒一示弱他就會倒戈;

  就因為她知道不僅說了無用,還可能連好不容易和諧的姐弟關系都會出現裂痕,所以她才選擇悲屈地沉默。

  倪珞想到這個一年不到的姐姐為他做的一切,默默承受的一切,只覺心痛得像是插上了無數把刀。

  這就是倪珈從莫允兒那兒受了折磨後在倪珞面前嘻嘻哈哈時的心情吧,痛得麻木了?

  他突然想起那次莫允兒什麼事都沒有,被送去醫院,得到了家人的關愛;而倪珈手上綁著厚厚的繃帶,只能一個人靜靜離開。

  他追下去質問她,她留了一句奇怪的話:“如果我和莫允兒死一個,你選誰?”

  他那時候覺得她無理取鬧又偏執古怪,現在才明白當時的她,心裡該是有多絕望啊。

  倪珞又悲又痛,眼睛裡水光閃閃,全是不可置信的後悔的淚霧,幾度咬牙想說什麼,都喉中哽住,嘴唇劇烈顫抖。

  過了好半刻,才狠狠深吸一口氣,又怒又悲地爆吼:

  “我他媽的,就是這天底下,最蠢的混蛋!!!!”

  倪珈鼻子一酸,心裡一扯一扯的痛,倪珞此刻被背叛被欺騙恨莫允兒又自己悔恨的那種心情,她全部感受到了。

  “莫允兒,你果然是個好演員。哭戲和苦情戲,你最拿手了吧?和你生活了那麼多年,我居然都沒看到你的真實面目。”

  倪珞胸腔內翻江倒海的怨恨,他深深蹙眉,恨不得把自己知道的所有負面詞都放在她身上,可似乎還不夠:

  “可怕!惡心!齷齪!無恥!歹毒!”

  莫允兒猛然一怔,他怎麼能這麼形容她?他是和她最親的弟弟啊?不能!

  莫允兒哭得更加凶狠,滿面淚水,毫不顧忌形象,悲慟哭喊:

  “倪珞,真的不是這樣的。你怎麼能這麼說我?我只是因為太生氣她曝光了視頻,才一時口舌之快。都是倪珈,都是倪珈設計害我的。”

  她委屈萬分,可憐楚楚地哭泣,邊哭邊上前去拉倪珞的手……

  “滾!!!”倪珞怒不可遏,爆吼著直接打開莫允兒的手。

  莫允兒借著他憤怒的力氣,立刻嬌弱地摔倒在地,淚眼朦朧地望著倪珞,淒淒哀哀地搖頭,說不盡的委屈。

  可是,倪珞再也不會被她騙了。

  他臉上連哪怕一丁點兒的憐惜心疼都沒有,也沒有一絲內疚,反而雙拳緊握得青筋暴起,似乎克制著上去對她動拳頭的沖動。

  “忘恩負義!”

  倪珞咬牙切齒,目光如刀往她身上剜,幾乎是恨之入骨:

  “莫允兒,你果然是18年都養不熟的狼崽子!就憑倪家對你的恩情,你都沒有資格來害我,更沒有資格去害倪珈。你搶了她多少東西???你怎麼有臉去害她!!!”

  倪珈面無表情,眼睛卻濕了。

  而莫允兒止了眼淚,徹底震驚,倪珞居然這麼罵她?他氣得幾乎想過來打她?這一刻,她終於明白,有些事,再裝,也不會被人相信了。

  倪珞拳頭捏得咯咯響:

  “這件事我會告訴媽媽和奶奶的,莫允兒,我警告你,不許再去我家,不許再叫我弟弟,不許再提和過去有關的任何事。我把剛才你對倪珈說的話都還給你!”

  “我不是你的弟弟,媽媽不是你的媽媽,奶奶不是你的奶奶,倪家不是你的家。以後不管你說什麼,倪家一個人都不會相信。”

  “你給我聽好,”他惡狠狠地警告,“從現在開始,倪家和你恩斷義絕了!”

  莫允兒驚愕,渾身都僵硬冰冷起來。

  倪珞眸光陰森,拿手指著她,點了點,“還有,你要是再敢傷害我家任何一個人,尤其是倪珈,我絕對不會輕饒了你!”

  說罷,他背脊僵直,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

  莫允兒如遭雷擊,癱軟在地,這下連哭都哭不出來。

  她知道,倪珞是認真的,九頭牛都拉不回來的認真。她連張蘭媽媽和弟弟的支持,都徹底失去了。

  怎麼會這樣?

  18年的感情,怎麼能這樣斷掉?

  莫允兒不敢相信,倪家那麼大一座靠山,就要徹底和她劃清界限了?

  不能接受。

  她目光空洞,失魂落魄地從地上爬起來,整好就對上倪珈靜默的容顏,她臉頰上的紅印還未完全消散,可那紅色更襯得她輕挑起的唇角笑意盎然,有一種詭異而陰險的美麗。

  莫允兒只覺一口血氣湧上來堵在胸口,悲憤交加,眼睛都紅了,氣急敗壞道:“你是故意的!倪珈,你是故意的!”

  倪珈淡然地聳聳肩:“是啊。不過,你現在知道,好像遲了點兒。不好意思,你從我這裡搶走的東西,我要一件,一件,拿回來了!”

  “你以為我會放過你們嗎?”莫允兒狂風暴雨地吼,“我會把手機裡的視頻公布出去,柳家一定會對付你們的。一定會的。”

  倪珈仍是不慌不忙,優雅從容地笑:

  “不用找專業技術人員了,告訴你吧,那個文件夾的密碼,NINI。”

  莫允兒不知她為什麼還是不掛心上的樣子,咬牙從包裡拿出手機,找出文件夾,輸入密碼,真的打開了,可是……

  她可不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什麼都沒有!!!

  被倪珈騙了……

  倪珈歪著頭,悠然看她:“哦,忘了告訴你,我記錯了。之前那部手機壞掉,拿去銷毀了。視頻好像在那個手機裡。”

  是啊,這之前的一部手機,被柳飛陽砸碎在倉庫裡了。

  “你竟然設計我???”莫允兒氣血上湧,幾欲吐血。

  “下/賤!”她氣昏了頭,沖上去便再次揚起了巴掌。

  可這次,倪珈眼瞳緊斂,一手箍住她揚起的手掌,另一只手狠狠地反手一扇。

  “啪”地一聲清脆,狠狠打在莫允兒臉上。

  莫允兒沒打到她,反而被她甩了重重的一耳光。

  力氣竟比適才莫允兒打她的,還要大。

  她一瞬間頭嗡嗡地炸開,臉上火燒般辣辣的疼痛。比痛楚更痛的,是羞辱。柳飛飛打過她,寧錦月打過她,現在就連倪珈也敢打她的臉了。

  “你打我?”

  莫允兒今天情緒爆發,徹底被刺激瘋了,接著揚起另一只手,使勁全身的力氣,拼命朝倪珈打過去。

  可倪珈再次攔住了她的手,兩手交錯,反擰,狠狠一推,莫允兒就跟牽線木偶一樣,毫無招架之力,被她重重推倒,死死摁趴在汽車上。

  莫允兒兩手交錯被擰在身後,痛得幾乎是斷掉,人還屈辱地趴在車前蓋上。

  倪珈狠狠擰著她的手,俯身靠近她,冷哼一聲:“莫允兒,剛才如果不是我故意,你以為你能打到我?”

  “倪珈你這賤!人!我不會放過你,絕對不會放過你。”莫允兒刺耳尖叫,雙腿在空中猛踢,卻仍是傷不到倪珈分毫。

  倪珈冷冽勾唇:“不放過我,你怎麼不放?你有那個能力嗎?”

  “莫允兒,倪家的人都和你撕破臉了,我也再不用顧忌你。所以你給我聽好了,最好是消停點兒,不要不自量力。不然我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倪珈一字一句,陰森而狠烈,“還有,你要是再敢打倪家的主意,再對我的家人動歪腦筋,我絕對不會手下留情。”

  倪珈說罷,將她一抽,又從車蓋上扯下來,狠狠往地上一推。

  莫允兒這次是真的摔倒在了地上,臉頰和手腕全是被打被擰之後的紅痕,她恨得都快要嘔血,偏她知道打不過倪珈,不能來硬的。

  而今天她算是見到了倪珈這個女人的可怕,用得了計謀,耍得了狠。

  她此刻再有動作,只怕真要被倪珈這個瘋女人打死。

  所以,任是心裡有再多的怨毒,也只能恨得把嘴唇咬破,把所有怨氣咬碎了吞進肚子裡。

  倪珈冷漠看她一眼,不多停留,轉身離去。

  只是走了幾步路,突然想到了什麼,唇角一勾,頭也不回地幽幽道:“告訴你吧,那視頻是肖琳賣給我的,花了我不少錢呢。”

  肖琳這種小角色,就讓莫允兒和莫墨去對付吧!

  走過拐角時,又意外地撞見了迎面走過來的莫墨和蔣娜,雖然她們一見到倪珈,目光全都是陰森森地掃過來,且同時沉默地住了口,但倪珈耳朵尖,還是聽到了只言片語。

  片刻前,莫墨幾乎氣急敗壞的語氣:“蔣娜,多年前我們就約好了的。”

  而蔣娜十分傲慢:“我幫你的女兒做了大小姐,不能以倪家女兒的身份聯姻是她的……”

  倪珈面無表情,當然不用給長輩打招呼了,冷著臉擦肩而過。

  可心裡卻有了猜測,難怪莫墨能夠一手遮天地換孩子,原來是有蔣娜的“疏通”。至於這兩人聯合的原因,只怕就在那“聯姻”上面吧,還是,還有什麼別的不為人知的秘密?

  肖琳的偷錄視頻在法律上證據不足,還需要找別的途徑。

  倪珈此刻也想不出更多。

  她走出停車場時,對著玻璃門揉揉兩邊的臉,揉了好一會兒,兩邊臉頰都紅紅的,可是細細一看,還是可以看出左臉上隱約的手印。

  倪珈又使勁把右邊臉頰揪捏了好一會兒,才飛速沖到了越澤的車上,一上去,就撲進他懷裡,拿左臉貼靠在他的脖頸上。

  這樣,就看不到了,哈!

  越澤原見她上車,還准備說什麼的,沒想她一來就往他懷裡鑽,乖乖摟住他,心裡不免跟著柔和下來。

  他歪頭,拿臉頰貼住她的前額,垂眸看她時眼中滿是深沉溫暖的笑意,調侃著:“怎麼了?又想睡覺了?”

  “哪有?”她小聲地抗議,聲音嗡嗡地從他脖子裡溢出來。

  “不過我發現,自從澳門回來後,你精神好了很多,都沒有以前那麼愛睡覺了。”越澤輕笑,順了順垂在她背上的長發。

  “或許是因為在醫院睡了好多天,把覺都補齊了。”她的語調懶洋洋的,很愜意,很閒散,很舒適。聽得他的心情也跟著散漫清閒了下來。

  “聽說你的劇本被一個什麼制片人看上了?”他故意說得很不確定。

  下一秒,她果然不滿地從他肩膀上抬起頭來,振振地抗議:“什麼?人家是許墨,盛夏最厲害的金牌制片好吧。”末了,白他一眼,“話說某人怎麼這麼消息靈通,不會是派人天天在跟蹤我吧?”

  “我問了秦景。”他笑,“不過這樣,你最近是不是要很忙了?”

  “對啊,”倪珈“啊嗚”長舒了一口氣,嘿嘿地笑,“倪珞最近表現越來越好,我也要慢慢轉移重心,關注自己的職業規劃了。”

  他腦海中自然浮現她那種少見的燦爛笑顏,挨了挨她的頭,輕輕道:“我支持你!”

  “我知道哩。”她小聲應著,雙臂更緊地環住他的腰。

  越澤微微一笑,又問:“最近這麼忙,不知道下周六有沒有時間呢?”

  倪珈一本正經地計劃著日程:“下周要和許墨還有秦景修改劇本細節,不知道周六之前能不能弄完哦。”

  他風淡雲輕地“哦”了一聲,無話了。

  倪珈仰頭,多問了一句:“下周六有什麼特別的事嗎?”

  越澤淡定道:“老爺子大壽,說是想見見你。”

  倪珈:⊙﹏⊙b

  越澤很善解人意:“你要是沒時間,就算了。不去也不要緊。”

  哪裡不要緊了???

  倪珈立刻從越澤懷裡蹦出來,恨不得一掌把他拍在車內壁上摳都摳不下來,這該死的倒霉孩子!

  “你已經跟你爺爺說啦?”倪珈詫異地瞪大了眼睛,一想起越爺爺笑瞇瞇卻精光閃閃的眼睛,就莫名渾身緊張又興奮。

  越澤很平常的樣子,把她重新拉回到自己懷裡:“因為尹家又要添小曾孫了,他看著羨慕嫉妒,就要給我找女朋友。我想我們不是本來就打算公開的嗎,所以就……”

  “天野和秦景又要有小寶寶啦?”

  某人完全沒抓住重點,眼睛還亮閃閃的。

  別人生孩子你那麼興奮干嘛?

  越澤輕輕咳了一聲:“雖然越家的小曾孫還要等一段時間,但准孫媳婦還是可以現在開始見人了。”

  倪珈微笑著癟癟嘴,輕輕把頭埋在他脖子裡,閉了閉眼。也好,在台風夜的橋上就說好了的,公開正式地交往呢。

  到了倪家門口,下了車。

  倪珈擁在他懷裡,喃喃道:“我也是時候該告訴我奶奶了。”

  越澤專注地撫弄著她被風吹亂的發,想起什麼,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紙條遞給她:“對了,我給你找的心理醫生。如果你還需要的話,可以去看看。”

  倪珈接過來,隨意瞟了一眼電話號碼和地址,塞進褲兜裡。

  他收緊她的腰,定定道:“怕你尷尬,這件事情,我就完全退出,不插手了,保留你的隱私和自由。不過,”

  說著,他低頭,額頭抵住她的額頭,那麼近地凝視著她清澈的眼眸,他漆黑的眼睛裡彌漫著化不開的溫柔。

  他的聲音低沉而清潤:“珈珈,你要記得,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在這裡。”

  倪珈恍然失神,他這樣認真而滿是誠意的眼神叫她感動得心神一顫。她毫不避諱地直直迎上他的目光,鄭重地點點頭:“我知道。”

  說罷,揚起頭碰上他的唇。

  #

  倪珈回到宅子裡,和奶奶說了這件事。

  和她想象中的一樣,奶奶只是平平靜靜地聽完,緩緩地點了幾下頭,並沒有露出詫異的情緒,不知道在她料想之中,還是性格使然。

  只重復地說了句:“越家阿澤是個不錯的孩子,雖然在有些事上狠了點兒,但對親近的人,是實心的好。不過,”奶奶猶豫了一下,道,

  “他這孩子和你一樣,童年太多不幸,執拗得很。你也是個受過傷的孩子,兩人相處,還是要把握好坦誠與保守的度,不然……”

  奶奶的話沒有說完,而倪珈並不全然理解她的意思,只揣摩了個半懂,積極道:“奶奶,不管怎樣,他喜歡我,我喜歡他,這樣也蠻不錯,比一開始希望的好了很多。”

  說到這兒,倪珈頓了頓,有種時過境遷的恍然:“那時候我還說要通過聯姻,無關感情地找一個大家族的繼承人,也算是能幫助華氏。現在,倪珞這麼懂事,不用那麼擔心了,或許還能跟著他多學點兒東西。”

  奶奶長長歎了口氣:“珞珞這孩子以前疏於管教,是我的錯;好在有你,讓奶奶清醒了。最不該放棄,最值得信賴的,便是家人啊!”

  “不過,真是苦了你了。”奶奶估計是忍著生氣,氣息有些不穩,

  “以前我雖然是懷疑莫允兒和莫墨的心計,但畢竟沒有證據,以長輩的威壓去管制你媽還有珞珞,怕是徒勞。現在,珞珞親眼見識了,再和你媽媽一說,這下,家裡不會再有人站在莫允兒那邊了。你也算是,”

  奶奶喉中一哽,“熬過頭了。”

  倪珈淡淡“嗯”一聲,想起剛才經過張蘭房間時聽到的哭聲,無意識地往那個方向瞟了一眼。

  奶奶見了,幽幽道:“要是以前,我估計要說,她該,讓她哭去。可現在,我只想說,珈珈啊,你這個媽媽厲事太少,像個孩子,任性固執但又簡單,雖說有壞,其實也有好的。”

  倪珈垂眸,沒什麼表情:“我知道的。”

  走出奶奶的房間,就見倪珞立在飲水機旁邊,握著玻璃杯,表情不太好地在喝水。

  倪珈哪會不知他的哀傷與憤怒,一時也替他難過起來。

  但此刻倪珞並沒有在想莫允兒的事,而是在斟酌,他聽到的那半句“通過聯姻,無關感情地找一個大家族的繼承人,也算是能幫助華氏”是怎麼回事。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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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9-21 10:54:03
☆、chapter 59

  倪珈和倪珞就這樣,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想著各自的心思,滿腹擔憂地沉默著。

  客廳裡落針可聞的靜謐,也不知過了多久,

  “倪珈!”

  “倪珞!”

  異口同聲後,又是一愣,

  “嗯?”

  “嗯?”

  倪珈扯扯嘴角,搶先道:“倪珞,你不要太難過了。還有,突然就讓你看到這些,也是我不……”

  “不是你不好,”倪珞悶悶地打斷她的話,垂眼不看她,語調很緩,“是我不好。是我不懂事,不可靠,不值得信任,才讓你背負了那麼多的痛苦。”

  倪珈一愣,心頭刺痛的暖,竟說不出話來。

  倪珞微微斂瞳,艱難道:“我在想,之前你肯定很想跟我說莫允兒的真面目,可你知道我不會相信你,所以一次次地忍回去。我,”他克制不住情緒失控,“我真是個混蛋!”

  倪珈擰著眉心,忙道:“如果我是你,也會更相信生活了18年的親人。倪珞,我真的沒關系,反正都好了,你就不要再自責了好不好?”

  “別受無關緊要的人的影響,我們要專注的,是做好自己的事情,成就自己的事業,保護自己的家人,創造自己的幸福。倪珞,不管得到失去,信任背叛,就當是成長的一一部分把。”她稍稍嚴肅起來,

  “你要做的,是盡早地參與到華氏的管理當中,盡早接管華氏。你現在不是做得很好嗎?不要因為他人影響你的步伐,好不好?”

  倪珞緩緩地,鄭重地點點頭:“我知道。你放心。我知道我想要什麼,也會努力去爭取。”

  倪珞面色凝重得讓倪珈陌生,她也意識到,這次人心的考量課,在那個大男孩心裡劃下了一道深刻的印記。

  可有些傷痛,早來比遲來好。

  倪珈稍稍放心,忍不住加一句:“不管怎樣,我都會給你加油打氣,陪著你的。”

  倪珞眸光微動,神色復雜地看著她,沒接話。

  倪珈微微一笑:“休息去吧。”說著,轉身要上樓。

  “倪珈!”他喊她。

  倪珈轉過來,他大步走到,毫無預兆地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正面的擁抱。

  倪珈一愣。

  因為穿著拖鞋,比平常矮了一截,整個人一小只被他抱住,心裡陡然間滿滿的都是可依靠的溫暖。說起來這還是弟弟給她的第一次正面擁抱呢,這種弟弟終於養成的強大幸福感是怎麼回事?

  “你放心,我沒有事,我還會很好。”倪珞微微笑了,“華氏的事情,希望你不要再操心,也不要為了我去做什麼委屈自己的事,這樣我會難過的。你還是開開心心做編劇吧?”

  倪珈很感動,卻不太明白他說的“委屈自己”是什麼意思,在華氏的問題上,她做的事情從沒委屈一說啊。

  剛要問,倪珞的話卻還沒說完,

  “你只比我早出生20分鍾而已,不要真以為是姐姐,往自己身上壓那麼多的責任。”他眼中閃過一道光,心裡默默的:

  如果真為我犧牲太多,甚至是自己的幸福,我會承受不起的。

  說罷,他松開她,在她頭上胡亂揉了一把:“你要相信,你是這種打不死的小強性格,你弟弟也差不到哪兒去。”

  倪珈一手順著被他揉亂的頭發,一手握成拳頭克制著要揍他的沖動,不過,看他終於釋然放下的樣子,她也總算放心了。

  接下來的一個星期,倪珈完全泡在盛夏經紀,跟秦景和許墨討論劇本細節。

  由於秦景再度懷孕,想趕在身子不方便之前拍完,所以整個拍攝計劃突然間就提上了日程,籌備工作更是緊鑼密鼓地展開。

  倪珈原以為改劇本後的選角配劇籌資策劃什麼的起碼要搗鼓大半年;沒想突然變成一個月內開拍,真讓人興奮激動,所以一個星期加班加點反復十幾次的修改潤色也都是值得的。

  到了星期四,秦景卻把倪珈趕走了,說星期六有大事,讓她好好休整兩天,調整下氣色。不然頂著個熊貓眼去見越家老爺子,想想都於心不忍。

  倪珈拗不過她,就休息了。

  閒下來有了時間,便想起越澤介紹的那個心理咨詢師。

  雖然最近一切順利,所有的事都漸漸走上正軌,可有些事還是需要專業人員幫忙排解,她便按著紙條上的電話和地址,聯系去了那裡。

  這家工作室設計很獨特,在一片新開發的度假村裡,漫山的青草地上,波光粼粼的湖邊,只有這座白色的房子。

  寬大的落地窗,掛著米藍色的窗簾,把房間的色度調得剛好,溫溫的亮,卻不刺眼。

  躺椅竟還是搖籃式的,倪珈走進去時,意外覺得心底一片安靜祥和,仿佛氣場與這裡完全吻合。

  她不免暗歎,越澤推薦的心理醫生,果然是不錯的。

  人還沒來,倪珈隨意瞟了眼書架,奇怪,都是她某段時間看過且喜歡的;翻一下CD盒子,竟還是她那時最喜歡的音樂。

  莫名的熟悉感並沒讓倪珈放輕松,反而心裡一個咯登。她腦中閃過一個念頭,已有預感,提起包就要離開,可一開門,就迎頭撞見了他。

  還是那個溫和隨意的樣子,姜還宇。

  倪珈心中一沉,表面卻未露出驚訝,只退後一步,禮貌地笑:“醫生?”

  姜還宇習慣性地輕籠著眉心,微笑:“倪珈小姐,我是心理咨詢師姜還宇。”

  這個男人,她這輩子不想和他有任何交集。

  倪珈扯扯嘴角:“我臨時有事,預約取消吧。”說著就要繞過他出門。

  沒想他側身一攔,就擋在門口,笑得輕松,可怎麼都有點兒試探:“越先生的朋友,我哪敢怠慢?”

  看來越澤為不給倪珈壓力,並沒說出他們的關系,這樣倒好。

  倪珈皺眉,語氣冷了幾度:“你這種強迫的態度,就不是怠慢了?”

  姜還宇看她半晌,不知在想什麼,突然問:“倪珈小姐是不是見過我?”

  倪珈心中一震,已有猜測,卻淡然微笑:“沒有,第一次見。”

  “那為什麼排斥我?”姜還宇緊緊盯著她,“就像,你很討厭我一樣。”他剛才在外面觀察了她好久,見她翻看書籍和CD之後立刻就走的樣子,一切了然了。

  倪珈垂眸,預感坐實,他也重生了。

  這個人出來的太突然,她毫無准備,所以剛才露陷了。可以想象,他知道倪珈要來,就刻意布置了這麼一間工作室,然後觀察她在這裡的一切反應。

  再假裝下去,已無意義。

  倪珈抬眸看他,很平靜:“既然你都知道,還裝什麼友好?”

  “珈珈,”姜還宇也放下了面具,一時間又內疚又痛心,“是我錯了。我蠢,我一時糊塗。直到上輩子你墜樓後我才知道我有多混蛋。我這次來就是彌補的,給我一次......”

  “你夠了。”倪珈不耐煩地打斷他的話,

  “重生找我干什麼?彌補你的內疚,還是滿足你的英雄主義?想讓內心得到解脫和舒暢嗎?不好意思,我沒義務,也沒興趣照顧你脆弱的內心。你的內疚,憑什麼叫我買單!”

  姜還宇見倪珈要走,急忙拉住她:“珈珈,我們兩個都重生了,難道不是老天給的機會?難道不能談談嗎?”

  感情沒了,回憶忘了,姻緣斷了,人都死了,你知道要談了?誰要跟你談??

  倪珈眼瞳一暗,轉身就是一腳,力量十足。他猝不及防,狠狠撞到門上,匡當地摔倒在地。他定定看她,沒有驚愕憤怒,只剩悲傷難過,和深深的後悔。

  可對他遲來的眼神,倪珈心裡不起半點兒漣漪。

  “姜還宇,”她忽然平靜下來,說的話沒有悲喜,也沒有情仇,“你不知道,有個詞叫做時過境遷嗎?”

  倪珈望著窗外的綠色,片刻失神。

  她很清楚姜還宇的為人,溫柔學長一類的人物,柔和善良,容易心軟,對誰都好,偏偏就壞在這個對誰都好。

  哪裡都好,就是對莫允兒這類女人沒有抵抗力。

  她知道他此刻的內疚和懺悔是真的,可是真的又有什麼用。

  過去的那個倪珈死了,錯誤那麼容易被原諒,那之前經受的一切傷害,豈不是笑話?

  “你重生是為了誰,和我沒有關系。可我重生,絕對不是為了你。”

  倪珈沒有一絲的情感,偏是這樣的淡漠讓姜還宇的心不斷下沉,他還想抓她,她已轉身離去,

  “珈珈!”他在地上,都來不及站起來,悲愴地喊,“可這個世界上,只有我一個人知道你經受過什麼,只有我一個人知道你所有的傷痛,只有我一個人!”

  倪珈腳步一滯,面色轉涼:“那又怎樣?知道,卻只能旁觀無作為;更是一種罪過。”

  他幾近絕望,顫聲:“你難道不想知道寧錦年和莫允兒的結局?”

  倪珈立住,默不作聲,半刻後:“不需要,知道這一輩子的,就夠了。”

  她頭也不回地離開。

  而姜還宇頹然靠坐在門旁,滿目哀傷。

  雖然這次見面讓倪珈心裡稍稍不痛快,但她也並沒有因為他影響心情,純當一個來自過去的路人甲了。

  他和她早就不相往來,她要專注的,是自己的人生。

  星期六,越老爺子七十大壽。

  據說越爺爺原本不怎麼想熱鬧,只希望和家裡人過,可後來聽說越澤要帶倪珈過來,估計是懷著獻寶的心理,決定邀請各方親朋好友,辦個盛大的慶壽會。

  說是壽宴,實際還是想讓大家都見識見識越澤的女朋友。

  所以倪珈到場時,看到各大家族名門政要,各個認識不認識的紳士名流,也毫不意外了。畢竟越家低調,很少擺宴,難得一次機會,當然都爭相湊熱鬧順帶巴結了。

  看到宴會廳一字排開二十個禮簿員卻還擠滿人排隊的盛況,倪珈不免暗歎:這是要收多少人情啊。

  來人太多,重要的親近的人物都安排在內廳。

  倪珈被越澤牽著經過大廳時,就已經吸引了全場的目光:

  越澤有女朋友了?那不是倪家的小姐嗎?太配了太完美了,都讓人心情復雜了。

  進內廳後,更是所有話題都聚焦在他們的身上。不少家的長輩暗自歎息,還准備把自家的孩子跟越爺爺提起的,可怎麼越澤突然之間就有女朋友了呢?

  且這倪家小姐,白色的束腰蓬蓬小短裙,白色發帶系著梨花發,萌動得像個小精靈,清麗得像個小公主。

  小丫頭長得本就漂亮,笑起來更是燦爛,站在越澤身邊,簡直就是天造地設的登對啊。

  再一看,越澤寶貝得不行,至始至終都牽著不松手,生怕被誰搶走了似的。

  話說,在場有哪位見過那個淡漠得風雲不動沒點表情的越家少爺,竟然會滿目柔情,唇角含笑呢?看著那個小丫頭,都恨不得像是要把她融化了有木有?

  眾人無比感歎又為自家孩子可惜的同時,再一看越澤,目光從小丫頭身上挪開,就立刻回歸冷靜了,簡直翻臉比翻書還快啊。

  即使如此,越爺爺也被孫兒偶爾流露出來的笑容與柔情震撼。

  他家最討厭和人身體接觸的阿澤居然會牽小丫頭的手,從來沒表情的阿澤居然頻繁笑了,對小丫頭說話溫柔,眼神也溫柔。

  這是談戀愛了啊;

  談戀愛了就能結婚,結婚了就能生小孩了呀;

  不對,時代不同,沒結婚也可以生小孩;

  越爺爺心底不免好奇,呃,他滴寶貝孫子現在有木有把那小丫頭,呃,拿下呢?現在年輕人思想很新潮,或許早就已經……

  這個生日簡直過得太開心了有木有?

  倪珈很乖,甜甜地打招呼:“爺爺生日快樂。”

  爺爺笑呵呵地連連點頭,心想今天最好的生日禮物就是倪珈珈你啊。

  過會兒倪瑾老童鞋來了,他一定要和她商量,把倪珈珈這個可愛的女娃娃打包好了系上蝴蝶結,送到他們越家來。

  只要是能把這個讓他孫子溫柔笑的女娃娃送過來,他們越家不要嫁妝,還送很多聘禮。

  越爺爺開始做算術題了,要用多少不動產資金股票,才能把倪珈珈買回來呢?

  不管如何,定金是要的。

  所以,爺爺嘿嘿笑:“珈珈丫頭呀,看來那顆公主之淚,以後還是會回到你手上呢。”

  話音未落,內廳裡一瞬間的安靜,這話的意思就是,越老爺子一眼就相中倪珈做他孫媳婦了?這也太……

  眾人的目光,或艷羨,或嫉妒,或不屑,或不甘,全聚集在倪珈身上,等著看這小丫頭要如何回話。

  就連越澤也有些意外,他完全沒料到爺爺會突然說這句話,這跟說“倪珈以後要嫁到越家”有什麼區別。

  越澤莫名有點兒緊張,倪珈估計被嚇到了吧。

  可看過去,就見倪珈依舊是笑容甜甜,白皙的小臉染著霏霏的紅,抿唇一笑,道:“謝謝爺爺啦。現在看來,那顆鑽石和後來的舞,就是我和阿澤的緣分呢。”說著,人還不自覺地往越澤身邊靠了靠。

  越澤唇角一彎,帶著掩飾不住的幸福笑意。

  而越爺爺看在眼裡,更加滿意了。

  只是周圍人的目光就更加復雜,微笑祝賀的有,不怎麼看好的有,不太開心的也有。

  比如,

  宋妍兒一臉隱忍的難過,可她這些天都是這副樣子,不知道在悲懷什麼;

  蔣娜笑得很痛苦,還一臉怨毒像是在詛咒誰;

  倪珈只管自己開心就好,一律無視。

  她無意間看到寧家的兩位爺爺坐在一起,一位面容平靜卻氣度不凡,另一位滿面笑容卻頗顯浮誇。倪珈猜想,前者只怕是寧錦昊的爺爺,而後者則是寧錦年的。

  果不其然,視線裡很快出現寧錦昊的身影,仍舊不苟言笑冷如冰霜,和他爺爺說著什麼,面無表情卻很恭敬。

  倪珈心中唏噓,她對寧錦昊的感激會一直記在心裡,但她也清楚,只是淡淡如水,不涉情愛。想到這兒,不免又擔心,她注定要打垮寧家卡納,可怎麼才能把寧氏和寧家卡納的關系切斷呢?

  換而言之,如何把寧錦年這一脈和寧錦昊那一脈切開,讓寧氏本家不會對寧家卡納伸援手?

  見機行事慢慢來吧。

  吃飯的時候,越澤陪著爺爺去外面大廳敬酒,倪珈則留在內廳裡面一邊吃飯,一邊逗跳跳和糖糖玩兒。

  秦景見了,笑:“那麼喜歡,自己生幾個唄。”

  倪珈瞪她:“真小氣,我才玩一會兒就說我。你肚子裡不是還有一個嗎。”

  許是大家默認她很可能是未來越家的女主人,都紛紛過來和她套近乎敬茶水,反而弄得她意興闌珊。

  經過一桌時,發現越澤的黑衣人們排排坐著,表情嚴肅地在舔蛋糕。倪珈只是看了一眼,結果一群人立刻起身,有的嘴上還粘著奶油,齊齊喊:“嫂子好!”

  倪珈:⊙﹏⊙b

  尷尬轉身,發現宋妍兒竟在她背後,抬著香檳,微笑中有淡淡的落寞:“珈珈,你有男朋友了,恭喜你啊。”

  倪珈和她碰了杯,才道:“最近太忙,沒去隔壁看你,姑媽情況好些了嗎?”

  “醫生說是好些了,可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醒來。”宋妍兒說完,垂眸出神片刻,“對了,謝謝你推薦我去演你的新電影。”

  “我說過,是因為你本來演技就好啊。”

  宋妍兒再次彎唇,帶了幾分欣慰的真意,

  “經過澳門的事,我算是想通了,為了別人把自己搞成這幅鬼樣子,太傻太愚蠢。我現在還是認真演戲吧。商業上的事,轉交給可靠的人去。至於復仇,先提升自己了再說。”

  倪珈聽得她前面幾句,原本還要寬慰,可這後一句又叫她搞不懂了。

  還要問什麼,就有人摟住了她的腰,熟悉的感覺從身後縈繞而來,扭頭就見越澤溫潤的眉眼:“有點事兒。”

  越澤看向宋妍兒,沒了表情,語氣靜靜的:“借用一下!”說罷,一手就把倪珈勾走了。

  宋妍兒定定望著他們的背影,再次喝下一杯香檳,這次,嗓子裡又苦又澀的。

  她還記得落進海裡窒息到快死的無助和絕望,但有人救了她,那人身上帶著堅強而溫暖的力量,對她說別怕,我會陪著你。

  她以為她有幸見到了這個淡漠的男人稀有的柔情,可清醒後,他仍是淡漠到了極致,讓她以為自己是做夢,幻化出了一個可以依靠取暖的懷抱。

  直到前幾天,夢境和現實同時被打碎。

  她剛要出門,卻看見越澤的車停在了門口,隨即就是他清挺的身影。她莫名欣喜,想要上前去和他打招呼,車上卻接著下來了倪珈。

  倪珈下車時,高跟鞋一個不穩,歪倒在他懷裡,而他抱著就不肯松手了。

  她這才發現,原來那個對一切都淡漠無表情的男人,會有如此溫柔笑意的一面,會執著地蹭倪珈的臉,會執著地跟夏風較勁,撫弄她的頭發。

  還會,忘乎世界到近乎激烈地親吻她。

  她踮著腳,勾著他的脖子,他曲著身子,摟著她細細的腰肢,兩個人的身體貼得那麼緊,他似乎要把她箍進他的身體裡去。

  原來,在大家看不到的地方,他會如此的親密溫存,卻只給倪珈一個人看。

  原來海裡的一切,台風夜的救贖,都是給倪珈的。

  宋妍兒失魂落魄地返回,趴在媽媽的床邊哭了很久。

  但媽媽不會醒來,也不會安慰她。

  宋妍兒很不甘,倪珈以前只是她的一個小跟班,為什麼她漸漸得到了一切,而自己卻失去所有?

  可更多的是心酸。

  有些情愫,注定只能死在心裡。

  現在的她風采盡失,生活也一塌糊塗,有什麼資格去奢望?

  早就比不過倪珈了,憑什麼去覬覦她的東西?

  以前分明不是這樣被動無奈的,要怎麼改變?

  或許應該聽倪珈的,不再圍繞別人,那就能像倪珈一樣,得到屬於自己的幸福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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