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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玖月晞]黑女配,綠茶婊,白蓮花[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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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9-21 10:54:41
☆、chapter 60

  倪珞原本因為要參與策劃改組華氏工會,星期六加班沒時間過來,還特意跟越澤說了抱歉,還特意叮囑倪珈到了越爺爺面前,要表現乖乖。

  倪珈落得自在,打算等到了晚上再向他說明她和越澤的關系。

  可這天的工作異常順利,結束得很早。倪珞開車回家時,想著家裡人都在越家赴宴,於是也過去了。

  他才下車,就看見了越澤。

  越澤站在不遠處的花架下邊,和一個女孩在說話。

  只一瞥,倪珞就差點兒閃瞎了眼。

  他那個高高在上沉靜有范淡漠像冰偶像般存在的面癱越澤哥,居然在笑?而且笑得滿目柔情,清和燦爛,笑顏比此刻的陽光還要溫暖。

  再而且,他自然而然摟著那女孩的腰,還不時低頭蹭她的臉。這麼親暱曖昧的舉動,一點兒不像那個平時和人說話都隔幾米的堅決不身體接觸君哇。

  真是碎形象。

  這就是愛情的力量???

  倪珞心裡油然而生一種深深的自豪感,這全是他這小弟的功勞啊!

  再看那個女孩,蓬松挽發,白白脖頸,細細腰肢,可愛白裙,纖長小腿。這背影,一看就是那種集清純情感於一身的尤物。

  也只有這種女人才配得上他的偶像越澤哥,當然倪珞更好奇,究竟她是個什麼樣的女人?竟能讓越澤哥這個淡漠腹黑男也露出像青澀大學生談戀愛的一面?

  太好奇了。

  看著背影,估計應該是易揉搓易推倒的軟萌妹紙。

  倪珞准備走過去假裝不小心撞見,結果還沒靠近,他們倆竟然親親了。

  倪小珞童鞋是個好孩紙,很淡定地要轉身,沒來得及。那女孩頭往越澤的肩膀上一歪,就讓倪珞看見了側臉。

  這要還看不出來,他就不跟她一個姓了!

  那個勾著越澤的脖子,和他親得甜甜蜜蜜的,不是他家倪小珈是誰!!!

  倪珞:......

  這種好似三觀被震碎的感覺是腫麼回事?

  貌似,剛才他在心裡把她形容為,尤物......

  好似蛋裂了......

  他猛然想起自己教越澤的追女三十六招,情話三十套,觸電十八摸,各種!敢情他全用在倪珈身上了啊摔!

  倪珞完全風中搖曳自凌亂了。

  要是真用了這種招式,倪珈珈這清軟綿綿的小白兔立刻被糊弄得迷迷糊糊,搖著短尾巴就往狼窩裡拱了有木有?

  倪珞此刻無比悔恨,他算是明白了當初柳飛陽恨不得宰了他的心情。以往游戲花叢的報應來了,他家倪珈珈要被人游戲了。

  一瞬間真恨不得宰了越澤那只大尾巴狼。

  想起上次在醫院,他問越澤到了幾壘,問是不是女方主動貼上去,倪珞十分蛋疼,真恨不得把自己的舌頭扯出來擰成麻花!

  越澤那個死腹黑,居然問他要追女手冊,然後轉身就神不知鬼不覺地對他家倪珈珈小白兔下手了!!

  腫麼能這樣!!

  越澤明明是偶像的說~~~

  倪珞擰著眉心,立在一片綠色裡,默不作聲。直到越澤好像走了,倪珈獨自往這個方向走了過來。

  認真一看,這小兔竟然還很歡喜,看那傻樣兒,倪珞恨不得一巴掌把她拍醒,你以前教我的哪去了?這是被美色迷惑啊。

  小兔臉頰霏霏,唇角含笑,蹦蹦跳跳地過去了,竟然都沒有看到一旁的倪珞。

  倪珞無比狂躁,大步一跨,揪住她的脖後就把她拎扯了回來。

  倪珈嚇了一跳,轉頭就見倪珞不開心的樣子,一時沒反應過來:“你怎麼來了?”

  倪珞有點惱火:“怕我來看見你和越澤哥親親抱抱嗎?”

  倪珈:⊙﹏⊙b

  被弟弟看到和男人接吻這種事,還真是......

  “我准備回家再告訴你的。”倪珈滿不在乎,繼續往前走,

  不想倪珞一把又將她扯回來,

  “不要和越澤在一起!”

  倪珈狠狠一愣,就見倪珞深深蹙眉,嚴肅又哀傷:

  “倪珈,不要和越澤在一起!”

  倪珈的心一抽一抽的刺:“你不是覺得他好嗎?”

  “我聽見了你和奶奶的話,你要為了華氏和越家聯姻嗎?無關愛情,犧牲自己的幸福?倪珈,你不要這麼笨好不好?我不需要你為我做這種事。”倪珞死死握著她的手臂,幾乎哽咽地發誓,

  “你沒看到我現在很乖很聽話,很努力很向上嗎?我知錯了,改了。現在學了很多事,也開始管理集團,奶奶以後一定會放心把華氏交給我的。我一定能管好,真的不需要你做這些。”

  倪珈徹底愣住,哪會想到倪珞突然說出這麼一番窩心的話,她心底一片柔軟,張口剛要解釋,卻聽見身後越澤叫她:

  “珈珈......”

  倪珈心中一緊。

  倪珞也看向後來的越澤,目光瞬間陰暗。

  倪珈預感不好,想要去攔,倪珞已拉開她,一拳就朝越澤揮過去:

  “混蛋!”

  越澤對他沒有防備,結結實實一拳挨在了下巴上。

  電光火石之間,越澤側著臉,碎發遮眼,看不見情緒。

  倪珈瞠目結舌,撲上去擋在越澤面前,驚愕:“倪珞你瘋啦?”又轉頭望越澤:“他太激動,你不准還手啊!”

  “我很冷靜!”倪珞一把將倪珈扯過來,“倪珈,我說過了,我會好好管理華氏,不需要犧牲你去搞聯姻這種鬼事。”說罷,拉著她就走。

  沒想越澤上前一步,用力攥住了倪珈另一只手,神色莫測:“你想帶我女朋友去哪兒?”

  瘋了,生平第一次有男人為她打架,居然是弟弟和男朋友?這是鬧哪樣?

  倪珈恨不得暈死算了,急得差點兒尖叫:“倪珞你搞錯了。我和奶奶說的話你只聽了一半,我是真心喜歡他的。”

  話落,倪珞一愣,就連越澤也稍稍一怔。

  一片靜謐,只有夏風吹過花架,窸窸窣窣的花葉聲。

  倪珈沉了一口氣,斬釘截鐵地重復:“你弄錯了,我是真心喜歡他的。”

  倪珞見她剛才的著急和此刻的認真,也知道怕是聽話聽一半了,再看越澤,下頜有些發紅,臉色卻是淡靜的,他不禁心裡有些發毛。

  呃,看來越澤還是偶像,而他,一拳揮了偶像......

  “那你們瞞著我也不對,”倪珞找借口抱怨,揉揉頭,已經待不下去,“不管怎樣,恭喜你們,我去看越爺爺了。”說罷,一溜煙就跑了。

  倪珈才松口氣,陡然又察覺身後氣氛不對,心中一驚,扭過頭,就見越澤眸光涼淡,語調清凌:“聯姻,哈?”

  倪珈瞬間覺得渾身都扎了刺,難受死了。她咬咬牙,實話實說:“我一開始沒想過會談戀愛,覺得相親聯姻也不錯,對誰都好。”

  她負氣地鼓著嘴,反正真相就是這樣,他要是介意也沒辦法。

  越澤定定看她,唇角微牽,他輕輕抬起她的下巴,直視她的眼眸:“那現在呢?”

  倪珈微愣,末了,小聲嘟噥:“我剛都已經說了。”

  他垂眸看她一點兒不窘迫還理直氣壯的樣子,無奈地笑笑,伸手把她攬進懷裡。

  聯姻?

  他何嘗不知她一開始的想法。

  他沒那麼天真,不會認為他一表白就把她迷得七暈八素。

  他知道她和他一樣,感情不會放太多,理智分析倒是不少。定是覺得綜合了各方面的條件和因素,這個人是最合適的,那就交往吧。

  彼此都是這樣,很公平。他並不意外,也不失落。反而很輕松地開心,因為她一時情急對倪珞脫口而出的那句話。

  開始怎樣又如何?

  現在,她和他一樣,在不知不覺中,情感占了上風。

  比預期的相敬如賓,好了很多。

  越澤想起正事,斂了笑意,“剛才無意聽到我爺爺和你奶奶的談話,我覺得還是先來跟你說比較好。”

  倪珈暗自揣摩,猜出了個□分,立刻臉發燙地低下頭。

  “呃,”他摸摸鼻子,窘迫道,“關於訂婚的事。”

  見她臉更紅,固執地一聲不吭,他心中不安,便緊緊握住她的手,“如果你覺得太快了,我去……”

  “不用。”她抬起眸來,眼睛清亮中帶著一點兒羞,“唔,順其自然吧。”

  訂婚離真正的結婚還早得很。就像之前說的,他們一開始就帶著各方面條件的考慮和權衡,交往就是以結婚聯姻為目的,不過途中穿插了情感,已算是幸運了不是嗎?

  而且,這條消息一出,倪家的股價怕是會瘋漲了。倪珈偎在越澤懷裡,安寧又幸福地想。

  倪珞拳揍越澤事件後,倪珈十分苦惱,通常是男人擔心妻子和小姑子的相處,她卻要為未婚夫和小舅子這種事發愁。

  簡直太奇葩。

  倪珞那臭小子專給她添堵;她和越澤沒啥的時候吧,他是越澤的腦殘粉;有什麼了吧,他轉黑了。

  倪珈自此很擔心他們兩個的相處問題。

  可,周末倪珈窩在房裡寫劇本,半路出來喝水時往倪珞書房瞄了一眼,卻意外看見越澤,和倪珈一起坐在書桌旁,寫寫畫畫著。

  倪珈握著水杯,躡手躡腳地走過去,聽了半天才發現,他們兩個在研究近幾年寧家卡納和宋氏醫療的年度財務報表。

  “寧家卡納最近開發的環保綠色車系,剛好遇上政府緊縮商業貸款,資金流動不暢;宋氏也一樣,研發的新藥出了很多安全問題,遲遲不能上市,股價跌了好幾個跌停。”這是倪珞誠摯而肯定的聲音,竟讓倪珈覺得她弟完全變了一個人,他什麼時候也會如此有條理有重點地分析問題了?

  “他們兩家選在這個時候合作新開公司,很可能是為把柳家的醫療設備機構吞進來,一來轉移重心,因為寧家也有轉設備業的打算;二來新股上市籌集資金,或許還可以帶動另外兩股的增勢。”這是越澤波瀾不起的嗓音,沉著又隱約輕松,隨意卻異常權威。

  倪珞冷靜分析:“按照現在的走向,柳家宋家的分量最終會集中到寧家手上,這家公司實際上是寧家良性吞並柳宋兩家的關鍵步驟。如果真的做大了,不僅對寧家旗下重頭的能源設備領域會有很大的幫助,而且寧家的整體實力都飛躍好幾個台階。”

  越澤的手指有一陣沒一陣地點著桌面,不徐不疾地說:“所以,如果我們要和宋寧兩家對抗的話,現在就要開始了。因為寧宋公司成立的初期,是他們最不穩定的時期,也就是我們最佳的時機!”

  說完,他毫無預兆地一回頭,整好望見立在門口的倪珈,片刻前嚴肅認真的臉瞬間就沾染了幾分笑意:“中場休息了?”

  她便知她寫劇本的某個時刻,他去看過了卻沒打擾;

  “對啊,”她笑意開懷地走進來,誰會知道剛才立在門口看到的這一幕就是她此生的最幸福呢?

  倪珈忍不住擰了擰倪珞的臉,這是她弟弟嗎?

  倪珞不滿瞪她:“你干嘛?”

  倪珈嘿嘿笑:“你確定我們要和宋家寧家對抗?”

  “當然了,”倪珞一副你怎麼搞不清楚狀況的樣子看她,

  “宋家的一切本來就是我們家的。他們害了姑媽,把妍兒表姐趕出來,還窩藏莫墨和莫允兒,這些東西我們當然要奪回來;至於寧家,他們一而再再而三地害你,不就是盯上了我們家嗎?反正是勢不兩立的,不如抓緊時機就出擊,不然等他們壯大了,拔根就難了。”

  倪珈看著倪珞堅定又沉著的容顏,心裡說不出的唏噓與復雜,再看看越澤,兩人目光交流,都是默契地欣慰著。啊,她的那個臭屁弟弟真的長成一棵大樹了呢?

  倪珞滔滔不絕說完,見倪珈一副吾家有弟初長成的激動模樣,不免皺了眉,彈她額頭,嚷:“倪珈你這副鬼表情是看誰啊?”

  倪珈吃痛地捂著額頭,成長了個屁!

  倪珞見她憤憤咬牙,忍不住開懷大笑:“不懂商業的笨蛋倪珈,你想知道我和越澤哥要用什麼方法對付他們嗎?”

  倪珈很配合,立刻眨巴著眼睛,小雞啄米般地點頭:“想!”

  倪珞看她一臉崇拜的樣子,很得意地勾勾手指:“你過來!”

  倪珈立馬乖乖湊過去。

  倪珞:“叫哥哥!”

  半秒鍾後,倪珞書房裡傳來一聲慘叫“啊!”

  張蘭上樓,就見倪珈扭著腳踝,晃晃悠悠十分淡定地走了出來。

  “媽,我和倪珞鬧著玩呢,他沒事兒。”倪珈尷尬地笑。

  “不管他,”張蘭毫不關心地揮揮手,不管兒子,卻把倪珈拉去房間,很嚴肅道:“珈珈,你看珞珞和阿澤都在忙著准備要對付宋家,我們是不是也不能落下?”

  “落下?”倪珈少見她這麼認真謀劃斗志昂揚的樣子,有點兒不習慣。

  張蘭一本正經:“我們兩個是女子小分隊,也要做貢獻啊。”

  倪珈看著她突然如“閨蜜式媽媽”附身,不禁一頭黑線,我已經幼兒園畢業了,您現在走這種親子路線,也太詭異了。

  倪珈有點兒無言:“呃,您說。”

  張蘭特認真,拿出個小本本,看來是做功課做筆記了的:“珈珈,我最近把莫墨這些年的事都回想了一遍,發現了幾個可疑點。”

  倪珈大囧,今天家裡的氣氛怎麼回事?

  這種全家出動虐對手的氛圍要不要太古怪?

  張蘭繼續:“先說最確定的,莫墨當年在B市的時候,特別的很窮。可我記得有次看她戴了個很貴重的玉鐲。她說是贗品,但我識玉,那是真的。再說她這種誇大的性格,假的都會往真的說。所以,我當時就懷疑她有戀情,可後來忘了。”

  “現在想起來,總覺的那個年代能送她這麼件東西的,不僅有錢,還應該有勢。她現在回來了,也不知和那人還有沒有聯系。”

  倪珈冷靜聽完,覺得媽媽能回憶出這種細節,實在是難能可貴。真不想打擊她的積極性,可是吧,倪珈認為,這事的可能性還處於待定狀態,操作上沒證據,認為莫墨和那人現在還有聯系,也只是臆斷。

  就算真的還有,雙方都是有頭有臉的人,即使人前見了面也會裝不知,不會露出馬腳。

  張蘭聽了,一點兒不受打擊,反而愈挫愈勇:“所以,我們要好好設計啊。”

  倪珈:......

  倪珞打了雞血,為什麼連媽媽也......

  呃,那就全家一起向前沖吧!

  倪珈想了想,眼珠一轉,道:“媽,家裡應該有和其他家叔叔阿姨們出去游玩的合照吧。”

  張蘭找來了給倪珈看,不出所料,果然看到了幾個面容熟悉的陌生人。倪珈一一問過,最大的驚喜是,寧錦年的爸爸寧中奇。

  但多年前的事,現在扯出來有些困難。

  倪珈斟酌了一會兒,終於想出了一套法子。她給張蘭說了,兩人又商量配合了一下,於是……

  宋寧柳三家合資開辦的三葉醫療設備公司舉辦了揭牌儀式。張蘭作為宋氏醫療的小股東,當然參加,還帶上了倪珈。

  進場前,張蘭特誇張地打氣說“馬到成功”。倪珈對她這種刻意親近的風格真是哭笑不得,勉強抬手給她擊了個掌,結果手又被她緊緊握住,嚴肅得像誓師一樣:“珈珈,母女同心,其利斷金!”

  倪珈雖然被她奇怪的作風弄得很無語,但心裡卻莫名有種想要親近的快意,執拗了一會兒,還是挽住媽媽的手臂,卻滿不在乎地翻白眼:“真幼稚......是,母女同心,其利斷金!”

  才走進大廳,就看見了宋明和莫墨,背後是揭牌儀式的背景牆,專業攝影師正在拍攝宣傳冊圖像集。

  目光一掃,又是莫允兒和寧錦年,金童玉女一樣立在蔣娜的兩邊,不知是剛拍完,還是准備去拍。

  既然見了熟人,當然是要打招呼的。

  蔣娜原以為張蘭不會來,現在一看,張蘭果真還是那個只愛湊熱鬧管自己玩快活的軟柿子呢,或許可以拉陣營,她立刻上前親熱地打招呼:

  “蘭,你能來真是我的榮幸。”

  張蘭彎彎唇角,沒有急著說話。

  蔣娜目光又落在倪珈身上,雖是一閃而過記恨,但也笑悠悠的:“蘭,你真是好福氣。女兒生的好漂亮,連越家少爺那麼淡漠的性子,都把她當寶貝捧著。越澤這麼喜歡她,真是以後都不用愁了。”

  這話聽上去哪句都對,偏偏斟酌哪句都不對。

  倪珈剛要回嘴,沒想張蘭先開口了:“越澤那麼優秀的男孩子喜歡我們珈珈,這是珈珈的福氣;可我們的珈珈能喜歡上他,也是他的幸運。所以,越家老爺子才說,這是真正的良配。”

  蔣娜唇角笑靨如花,心裡窩火。

  老爺子生日那天她看得清清楚楚,越家老老小小連帶著想巴結越家的人,是把倪珈當准王妃寵的。

    莫允兒立在一旁,笑容僵硬,自看見倪珈的第一眼就心情不好。

  她和莫墨的社交被禁,越家更是不會邀請她。

  這麼上流的社交場合不能去,失去那麼好的交友機會也就算了,居然還走到哪兒都聽人說越澤和倪珈公開交往的事,連老爺子這關都是一往無前地通過。

  所有人說起都是羨慕嫉妒恨,更不消說莫允兒。

  早在離開澳門,知道是越澤救倪珈的時候,她就怨恨得要死。可回來之後這兩人一直沒動靜,她便認為倪珈被玩弄了,還很得意。

  可哪想到竟突然就在家族間公開。這種公開可不是一般的拉手談戀愛,其中的宣告作用幾乎可以和訂婚的效果相比擬。

  越澤怎麼就看上倪珈了?

  憑什麼倪珈能找到那麼極品優秀的好男人對她死心塌地,還可以在所有人羨慕祝福的目光裡光明正大地高調戀愛?

  而她為了一個心裡其實不怎麼滿意的寧錦年,得罪了多少人,做了多少事,還要把宋家也貼進去。

  莫允兒心裡憋著悶氣,笑出來的聲音都有點兒抖:“倪珈,祝你好運。脾氣好點,別鬧分手了哦。”

  “哪有閒情鬧分手啊,”倪珈慵懶地揉了揉臉,“都忙著要准備一個月後的訂婚典禮呢。”

  訂婚?莫允兒驚愕又嫉妒,怨恨又生氣,臉上一時紅一陣白一陣的。

  倪珈滿不在乎地聳聳肩,

  “哦,對了,你應該沒有收到請柬。不好意思啊,我忘了你和你媽被這個社交圈封殺了,不該提你的傷心事的。”

  莫允兒臉頰抽搐,只恨無話反駁,且張蘭進門見了她的第一眼就明顯地皺眉,對她流露的不僅是反感與鄙夷,甚至是深深的厭惡和痛恨。

  這種眼神,直接斷了她還想笑臉相迎的想法。

  現在倪珈不動聲色地把她羞辱成這般,張蘭卻彎了彎唇角。莫允兒恨得牙癢,不幫她就算了,竟然還幸災樂禍。

  她只覺前所未有的暴躁無力,偏偏還要保持著微笑。

  蔣娜冷冷看完,輕笑:“訂婚?我也是才聽說呢。你們在一起才多久啊,怎麼這麼急,不會是……”

  她不懷好意地往倪珈腹部一挪,心知肚明卻很體貼避諱的樣子,“倪珈,你年紀還小,還是多為自己身體著想。”

  最受刺激的,卻是張蘭。

  但倪珈立刻淡笑:“只是訂婚,結婚要等一兩年呢,”一句話輕松打破“奉子成婚”的污蔑。

  隨即,她歪頭好奇:

  “最近怎麼不見寧錦月,聽說去美國游學了?多久,十個月?”

  游學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等於生小孩或墮小孩。

  蔣娜氣得差點兒把牙咬斷,送寧錦月出國是為了斷她念想,如果寶貝女兒因此被人誤解為“游學”,那她簡直是心如刀割。

  倪珈悠悠看她,怎麼?被掛這種名聲的滋味不好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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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9-21 10:55:08
☆、chapter 61

  蔣娜竭力作笑:“錦月去美國旅游去了,一星期後就會回來。”

  倪珈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尾音拉得格外綿長,千回百轉的含義頗豐,像是在說:懂了,不是生,是流。

  蔣娜怎會聽不出她這高深莫測的一個“哦”字,氣血直往頭上湧,最苦是還要裝作笑容可掬,讓旁人以為她們在親密寒暄。

  莫允兒立在一旁,臉色陰冷。自從關系挑破之後,倪珈更加肆無忌憚了,走到哪兒都能輕輕松松幾句話扇人臉。而她自己,除了男人面前嬌柔示弱,女人面前毒辣耍狠,卻不會倪珈這樣綿裡藏針,把文字游戲玩得一套一套的。活活氣死人,還不留傷口。

  她和寧錦年也要訂婚了。

  三葉公司是強強聯合的新領域開發。三家之中,柳家和宋家本是親戚,而宋家小姐和寧家公子的訂婚消息一出,業內的關注度立刻提升。

  這對公司初期的漲勢有很大推動作用。

  莫允兒想著可以氣氣宋妍兒,還挺得意。可現在倪珈也要訂婚了,還是和越家。等官方消息一出,只怕她的風頭全部要被倪珈搶盡。難怪近幾天,華氏股份連連暴漲。

  而倪珈的新劇本才剛開始拍攝,又有好幾個大導演要請她寫劇本。

  再想到寧錦月被強制送出國的背後緣由,想到倪珈的男人竟然會為了她默默守護狠傷他人,莫允兒太陽穴氣得一跳一跳的疼。

  這就是傳說中的事業愛情雙豐收嗎?

  莫允兒嫉妒得發瘋,腦中的想法愈發強烈:倪珈現在的一切,都是從她這裡搶過去的。

  無論如何,都要奪回來。

  她還在腦中激戰,寧錦年卻突然開口了:“允兒雖不能去參加你的訂婚典禮,但我們的訂婚,還希望倪小姐賞光。”大人不記小人過的大度樣子。

  倪珈笑:“我當然來。”

  莫允兒和寧錦年的訂婚消息傳得沸沸揚揚,今天股市才開盤,新上市的三葉就開始猛漲,勢頭大好。還真應了蔣娜那句話,只有永遠的利益。不然,以她的眼光,哪會同意莫允兒進門。

  很可能蔣娜只是暫時利用莫允兒,訂了婚,還是會有變數的。

  不過莫允兒就不擔心真嫁了寧家,被婆婆小姑子吃干抹淨後虐待死?不過,倪珈倒是相信莫允兒的心計和智商不止於此,估計會把寧家內部斗得一團亂。

  出於這個目的,她倒真希望莫允兒能嫁進寧家。

  而且,等過會兒一鬧,估計這訂婚不管是真是假,結婚卻是騎虎難下了。

  寧錦年人前永遠文質彬彬:“張阿姨,我們近期會印請帖,倒時一定要來參加。允兒也是您的半個女兒。”

  張蘭知道了倪珈被他們倆綁架的事,早就看不進眼了,現在又聽寧錦年疑似挑撥她和珈珈的感情,愈發不悅。

  但她仍舊很優雅的范兒:“錦年越長越像個人了,和允兒真是絕配的。”

  倪珈詫異抬眉,哎喲,不錯哦~

  對面三人原還以為張蘭誇他越來越像哪個榜樣式的人物,等聽完了才發現,好像有那麼點兒不對味兒呀。

  但他們沒有回味的時機,張蘭已經拉著倪珈走進內場。

  倪珈忍不住笑:黑化的老白蓮花真心惹不起啊。

  母女倆分工合作,張蘭重新去找蔣娜去了,倪珈則從包裡拿出兩部手機,將事先編好的短信發出去,又躲進背景燈箱的紗簾背後。

  不到一分鍾,莫墨和寧中奇從兩個方向過來了,見了對方,異口同聲:“你怎麼這時候找我?”

  說完便陡然意識到不對,可倪珈已經從簾子後面走出來了。

  “寧叔叔的臉真讓人印象深刻,這麼多年了,我都還記得。說來我換了身份那麼久,還從來沒見過寧叔叔。這麼一想,原來是刻意躲著我的。”倪珈盯著寧中奇,這男人和她在張蘭春游相冊裡看到的一樣,除了啤酒肚,樣貌上倒沒什麼變化。

  寧中奇十分沉穩:“換身份?你就是倪家的大小姐了?今天第一次見,果然和傳聞中的一樣可愛。不過,我們應該是沒見過的?”

  “你和莫墨在一起的時候,我還小。你當然不記得。”倪珈臉上掛著笑,眼睛裡卻透著冷:“只不過寧叔叔,你是任公職的,老婆又那麼凶,早年偷腥就算了。現在什麼年紀了,還勾搭有夫之婦,真是老不休。”

  寧中奇臉灰了。

  當了這麼多年的官,雖然地位不高,但也管一方人。頭一次有人這麼笑裡藏刀地暗諷他好色無恥怕老婆。

  他不能跟她置氣,只干笑兩聲:“你這孩子,果然還是禮數不夠。”

  倪珈細眉一抬:“你們兩個私下跑來幽會,當然是最懂禮。”

  “我們是被你騙來的,”莫墨急躁,脫口而出又覺不對,就見倪珈眼睛閃著狐狸一樣的光,輕笑:“若是光明正大,什麼事沒有,你怎麼會被我騙來?”

  莫墨才知上當,立刻收斂:“倪珈,你編造了短信騙我過來,是又要做什麼?”

  背景燈箱已經開始投放影像和背景音,紀錄片裡的男聲,正介紹著企業的發展歷程,沉著有力,雄渾激昂,轟然在三人頭頂炸開。

  五光十色的燈光從倪珈身後打過來,彩光飛舞,她眸色陰冷,像一只妖魅。

  倪珈聲音不大,卻剛好碰上紀錄片的空隙,說得一清二楚:
  “我找你們談兩個條件,第一,這家公司發展前景挺好,我家也想入股,分四分之一給我;第二,寧錦年和莫允兒不許訂婚。”

  莫墨當即失聲尖叫,但被音響聲淹沒。

  “倪珈你心這麼毒?你都要訂婚了還要阻攔我家允兒?還有,別看這公司發展好你就要來湊熱鬧。做夢!再說了,我和寧先生沒什麼能讓你威脅的事。”

  寧中奇謹慎著,一言不發。

  倪珈故作無意地一瞥,就見他不時看向自己的包,拉鏈被刻意拉開,露出文件袋一角。

  是啊,以他混官場多年的心得,警惕又多疑,當然不會認為倪珈空口說白話,憑年少的記憶就來要挾他們。不然完全可以反過來告誹謗。所以,他現在最擔憂的,是倪珈手上有別的證據。

  莫墨見寧中奇不說話,看著倪珈包包的時候隱約緊張,便順著他看過去,也警惕起來。

  倪珈見時機到了,瞟一眼手表,沉了沉語氣,微笑:
  “我們現在這麼敵對,就算我說你們兩個有□,也沒人信。你們兩個嘴巴緊,套不出什麼。但是,”

  她拿出文件袋,輕輕搖了搖,

  “沒有充分的准備,我會過來提這麼大的要求?”

  這下,兩人都是渾身一震,轉瞬即逝,卻沒逃過倪珈的眼睛。

  莫墨鐵著臉,不說話;

  寧中奇卻依舊笑得問心無愧:“我遇到過不少訛人的事情,相信倪家大小姐應該不會學這些三教九流吧?快開場了,你沒什麼特別的事,我就先走了。”

  鎮定成這樣,還真是老狐狸難下手啊!

  倪珈見寧中奇有轉身的趨勢,知道他這是在賭,在試探。

  她立刻發聲:

  “兩位好坦蕩,怕是我記錯了,”

  “你們最近攪在一起,也是我看錯了。免得寧叔叔說我訛人,我還是去請蔣阿姨鑒定吧。”倪珈粲然一笑,轉身離開。

  既然他試探她,那她也可以還以試探。

  寧中奇並沒有立刻攔住,而是聚精會神地觀察倪珈,急切希望看出什麼紕漏來。但她真就是率性坦蕩地離開了。

  反倒是莫墨,盯著她手中的文件袋,急得心都差點兒蹦出來。這要是真讓蔣娜看見,婚約就完了。

  背景牆上的宣傳片已播放到展望未來,解說的男聲慷慨激昂。

  倪珈從容走在一片彩色琉璃光線裡,手上的東西不小心掉下來。

  一大摞的連環拍攝相片,典型的偷拍手法。光線晦暗,卻看得見第一張,賓館床上男人和女人身子光光,一個坐著一個躺著。

  雖然倪珈反應很快地把那摞照片收了起來,但寧中奇和莫墨還是看到了自己的臉。

  早在他們盯上倪家的同時,難道倪家的人也盯上了他們?

  倪珈淡定起身,繼續往前走,才邁出兩步,就聽見寧中奇略顯焦急的妥協:“你先把照片給我看看,條件可以商量。”

  倪珈唇角掛著淡淡的笑,沒有回頭。

  莫墨立刻沖寧中奇叫:“你敢!允兒是一定要嫁到寧家的。你受她要挾,想毀允兒的幸福,就不怕我反過來用這個要挾你?”

  寧中奇原是先打算穩下倪珈,然後在慢慢想對策,畢竟至始至終他都沒有承認桃色緋聞,也沒有說出任何關鍵字。

  可莫墨開口的一瞬間,他才終於明白什麼叫豬一樣的隊友。

  豬隊友還在繼續:“你要取消訂婚,撕破了臉,我就不怕把我們的關系告訴蔣娜!”

  倪珈勾起唇角,最關鍵的一句話,出來了。

  寧中奇沉聲怒斥:“莫墨你注意你的言行!”

  他這一說,莫墨才知被套了話了。雖恨倪家,但也厭惡寧中奇這置身事外的態度,心裡不甘,冷笑道:“人家手裡都有證據了,還怕什麼套話?”

  這時,卻聽倪珈輕笑:“來了這麼久了,還躲著不出來。真甘心利益為上,做縮頭烏龜呀?”

  兩人內心一沉,就見倪珈揚手扯開腳手架上的簾子,蔣娜,宋明和張蘭都立在狹窄的施工通道裡,前兩者面紅耳赤,後者悠然自得。

  寧中奇和莫墨頓時臉色慘白。

  張蘭拍了拍宋明和蔣娜的肩膀:“原來投資合作,要合作到床上去啊,那我退出吧。”

  背景燈箱的光,五顏六色在各個人身上飛旋,倪珈望著宋明頭頂的一片綠色,差點兒沒忍住笑:

  “宋叔叔,我一直很好奇,莫阿姨做了那麼多丟臉的事,你卻一次次容忍,忍耐力讓千年龜汗顏。我姑媽那種把家裡家外都打理得井井有條的女人,你嫌掉了你的面子,不喜歡;莫阿姨這種,天天可勁地給你長臉了吧?”

  “你們別聽她的,是她故意挑撥我們。她是來搗亂的,我們內部不能斗啊!”莫墨一時不知哪兒來的聰明,句句話都說在了點子上,“都是這死丫頭污蔑的。”說著撲上來要搶倪珈手中的資料袋。

  倪珈手一躲,另一手抓住莫墨撲打過來的手,狠命推向一邊。

  莫墨高跟鞋一扭,歪撞在牆壁上,痛得大罵:“倪珈你敢推我?”

  倪珈冷了臉:“不推讓你打嗎?換了我的人生,對我毫無教養之恩,你哪有臉哪有資格打我?”

  話未落,背後的手空了。

  倪珈詫異回頭,就見資料到了蔣娜手中,而張蘭被宋明制住,正拉拉扯扯著。

  倪珈臉色陡然陰沉,雙拳握緊地盯著宋明,右腳後退一步,一字一句狠狠道:“放開我媽!不然我讓你見識一下黑帶的前回踢!”

  宋明沒反應過來,卻被她的氣勢嚇住,手一松,張蘭掙脫了,趕緊到倪珈這邊來。

  蔣娜手握資料袋,目光陰鷙盯著倪珈,像是恨不得把她吞干吃盡:“你以為你找這些東西來,就會讓我們的陣營土崩瓦解?你以為我們會為了這種小事,公司內斗,管理不和,運行不順?”

  她不屑地哼笑:“果然是小孩,幼稚!”

  倪珈面色平靜,眸光審度,細細看她半晌,不知道在看什麼。

  背景牆這邊沒人說話,

  背景牆另一面人聲愈發鼎沸,宣傳片放完了,主持人宣布著三葉上市第一天就股票大漲的好業績。

  可牆這邊的老板們,沒有一個興奮快樂,全是愁雲慘霧。

  倪珈突然甜甜一笑:“看來我是分不到了。烏龜隱忍戰術,還是蔣阿姨最厲害,我甘拜下風,先走了。”說罷離開。

  直到轉了彎,張蘭才問:“按照之前計劃的,不是該由你說小時候看見過寧中奇和莫墨混在一起嗎?”

  倪珈停下來,微微一笑,卻沒說話,好像在認真聽什麼。

  張蘭也豎起耳朵,這才隱約聽見鋪天蓋地的音響聲中,有男人的低吼,女人的臭罵,還有耳光聲。

  倪珈笑:“我們要是在那裡,他們會一致對外空前團結,把注意力和憤怒轉移到我身上;只有外人離開,窩裡才能斗啊!”

  “所以說嘛,張阿姨,珈珈姐姐比你聰明多了。”身後竟傳來柳飛飛的嬉笑聲。

  倪珈對張蘭道:“媽,你先去停車場等我,我馬上過來。”張蘭沒意見,走了。

  倪珈這才回頭,卻不說話。

  “你一來我就盯上你了,就知道跟著你肯定有好戲看。”柳飛飛這唯恐天下不亂的性格一點沒變,見倪珈掃了一眼她手中的酒杯,立刻笑嘻嘻,“好姐姐,我上星期過生日,已經成年了。”

  見她不語,柳飛飛又笑:“你家男人很不錯哦。我要是你,今晚就撲上去。”

  倪珈沒什麼興趣地看她:“有事嗎?”

  “你真厲害,那邊四個人都大打出手了。”

  倪珈再度無言。

  剛才什麼要入股要悔婚之類的都是套話,她並不關心。

  她關心的是如何在莫墨和蔣娜心裡畫下隔閡。

  蔣娜這種勝負觀極強的女人,即使剛才裝不在乎,也隱藏不了眼中熊熊燃燒的恨。這時肯定早和莫墨撕扯扭打在了一起。

  柳飛飛自言自語:“就希望他們鬧,越鬧越好,莫墨是個賤女人,寧家上次也坑了我孫理哥,就讓他們成死對頭。”

  倪珈默然,聽著語氣,柳家也想爭大啊。

  柳飛飛恨恨說完,又好奇了:“倪珈,你從哪裡請的私家偵探,太厲害了,居然連寧處長的床照都偷拍得到。介紹給我唄。”

  倪珈細細聽著背景牆背後的打罵聲,又來了主意:“你先幫我做一件事。”

  “什麼事?”

  倪珈是臨時突襲的這個會場,事先沒能過來踩點,有些事不清楚,因而沒有擴充計劃,但現有柳飛飛,就不一樣了。

  倪珈問:“你對這個背景牆的燈光音響和後台結構清楚嗎?”

  柳飛飛點頭:“來過好幾次了。”

  倪珈湊過去,在她耳邊嘀嘀咕咕說了幾句,柳飛飛聽完,笑得眉飛色舞:“倪珈,我以後要拜你為師。”

  倪珈和柳飛飛分別之後,走到會場中央,和眾人一起看著主席台。台上燈火輝煌,牆上畫面流轉。

  主持人興奮地講述著三葉今天的漲勢,背景牆上顯示出股票交易圖,線條一路向上,勢不可擋。

  倪珈擰眉,目前高端醫療設備開發在國內是市場急需的潛力領域,耗資大,技術瓶頸多。可三葉打著三家財力支撐,創新技術整合的噱頭,吸引了市場注意。就今天來看,效果很好。如果這個公司真的照現在的勢頭發展下去,再被寧家卡納獨吞,事情可就麻煩了。

  也不知道倪珞那邊究竟有無動靜。

  倪珈想著過會兒繞去華氏看看倪珞,這時音樂聲大作,主持人道:“現在有請寧家卡納總裁……”

  話音未落,現場一片嘩然。

  倪珈抬頭,就見無數小燈箱組成的背景牆突然熄滅了,仿佛只剩一片白布貼在架子上。

  正在大家以為設備出了故障時,背景布後亮起強烈白光,在主席台背景上投下十分清晰的影子。

  四個影子扭打成一團,男人的揍臉腳踹,女人的扯頭發扇耳光揪擰,動作十分流暢自然,在現場歡快的音樂進行曲中,十分喜感。

  仿佛看皮影戲,又像看無聲電影。

  眾人:……

  半晌後議論:“誰在後面打架啊?”

  主持人很尷尬:“請幕後的工作人員調一……”

  聲音也突然間消失,話筒音,議論聲,背景音,音樂聲,一片寂靜,在幾百人的大廳裡,無疑很嚇人。

  正是這一瞬,背景布後傳來和打斗動作十分吻合的電影原聲帶,某婦在咒罵:“我就是和寧中奇一起,現在睡了,二十年也睡了,有本事蔣娜你管好你男人啊?”

  幕布上又是一次揮巴掌,這次有了清脆震天的聲響。

  倪珈感歎,剛才的雜音聲道都不對,這下終於配好了。

  也就是這一瞬,幕布上的動作瞬間凝滯,很顯然,世界一片寂靜,那邊皮影戲的演員也察覺到不對了。

  幾百人的大廳安靜得如沒人。

  倪珈望著主席台邊面色幾乎慘白的寧錦年和莫允兒,剛要說話,就聽見身後柳飛飛慢悠悠的輕喊:“訂婚前先要查一查是不是兄妹吧?”

  如滴水進油鍋,現場一片嘩然。

  音響背景瞬間恢復正常,主持人忙繼續主持,可誰都不聽了,誰都在議論:莫墨竟在蔣娜的婚姻裡插了一腳,這兩家還要訂婚,不會是宋明和寧中奇玩換/妻吧,那兩孩子會不會真是兄妹啊,即使不是,這種丑聞也……

  取消訂婚,很可能被人懷疑是兄妹;不取消,親家有桃色,笑掉大牙。

  騎虎難下啊!

  倪珈再看過去,寧錦年和莫允兒已經不在,估計是他們有所懷疑,膈應地跑去質問父母了。

  多留無益,倪珈瀟瀟灑灑地轉身,將無力維持局面的主持人和完全炸了鍋的會場遠遠扔在身後。

  柳飛飛興致勃勃追上來,一路誇贊:“倪珈你太強了太棒了,這麼砸場子真是過癮。以後有這種事,一定記得叫上我啊!”

  倪珈腳步不停,沒理她。

  柳飛飛還跟著:“對了,你沒告訴我從那裡找的私家偵探呢。”

  倪珈扭頭看她一眼,笑,“沒有私家偵探。”

  “沒有?”

  “照片是PS的。”

  認真一看就穿幫,可寧莫兩人心裡有鬼,而倪珈的目的只是讓蔣娜知情。

  柳飛飛呆立原地,望著倪珈遠去的背影,怎麼都覺得囂張有氣派,酷斃了!

  這是她的偶像啊!

  倪珈繞下樓梯間,卻見姜還宇在樓梯口踱步,聽了腳步聲立刻抬頭看過來,一臉期待,無疑是在等她。

  倪珈蹙眉,很不悅:“你跟蹤我?”

  “我有重要的事要問你,”姜還宇眉心深蹙,“我聽人說,你要和越澤訂婚了?”

  “是。”倪珈面無表情地擦肩而過,卻被姜還宇抓住手臂。

  倪珈條件反射地打開他的手,瞬間拉出一段距離。

  姜還宇毫不意外,反而目含痛惜,輕聲問:“這麼深的陰影,還能好好和男人戀愛相處嗎?”

  倪珈涼涼看他,很不屑:“能。”

  “你撒謊!”姜還宇幾乎是完全肯定。

  倪珈厭惡他的自以為是,冷哼一聲:“我以為我不能,可遇見之後才發現可以。牽手,擁抱,親吻,僅限他一個人。甚至,”她頓了頓,“上床。”

  說到這兒,倪珈莫名心思一動,發現了一個一直被她忽視的現象,她微微笑了:

  “謝謝你提醒我,我之前都沒有發現他有多特別。你這麼一說,呵,跟他在一起的時候,我就是一個沒有黑暗過往的簡單的正常人。這就是幸運啊!他這麼特別,這麼唯一,我竟然到現在才發現。”

  她忍不住笑,唇角自顧自綻開笑顏,笑得純真又美麗,“就是他啊!”

  她竟然一直沒想過,像平凡女生一樣正常地擁抱親吻,於她來說,本來就是不平凡。一開始就沒有對他排斥,所以就沒在意了。現在回想,一切自然而然,只因他剛好就是她的天造地設。

  姜還宇望見倪珈唇角幸福的笑顏,痛極:“珈珈,你不能和越澤在一起,他不是好人,不值得你信任。”

  倪珈臉上的笑容瞬間撤得干干淨淨,眼神如冰:“不是好人?我也不是好人。剛好一對。不值得信任?可他是這世上唯二可以讓我信任的人。當然,另一個人不是你。”

  “你消停點兒吧!”倪珈繞過他,堅決走開。

  “信任他?”姜還宇大笑一聲,忽然將倪珈手中的包扯了過來,粗暴地扯開拉鏈,幾秒鍾就翻出兩三個小瓶子,誇張地在她面前搖晃,瓶子裡的藥片嘩啦啦地響,

  “信任?你吃這些藥,他知道嗎?”

  倪珈憤然將藥和包包奪了過來,情緒瞬間失控,語速快得像機關槍:

  “姜還宇你TMD有病啊,自我感覺良好到了哪種程度,才能讓你在對我做了那麼多錯事後還有臉回來見我?你以為我是你的誰,就能讓你隨心所欲地來管?你的存在是為了什麼?一邊提醒我的黑暗過去和痛苦記憶,一邊扮演救世主的角色來拯救我滿足你的英雄情感嗎?你滾行不行,別TMD再出現我面前惡心我!!”

  “我回來是彌補的,”姜還宇面對她的狂風暴雨,波瀾不驚地心疼著,“珈珈,我明白你現在的心情,很自卑,很恐懼,很無助,很……”

  “你再敢心理分析我試試!”倪珈一字一句,威脅得斬釘截鐵。

  姜還宇看著她凶狠得像狼一樣的眼睛,住了嘴。

  倪珈扭頭,離開得毅然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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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小狼知道倪珈珈小刺蝟有一個弟弟倪小珞,是一只囧萌囧萌的小哈士奇,屬性二貨之王。小狼就把小哈士奇找來。小哈士奇頭一次見到真正的狼,深深覺得這就是他的偶像,對小狼十分膜拜。

  小狼就問:“咳咳,我喜歡一只小刺蝟,腫麼才能把她騙回家呢?”

  “刺蝟都好笨的,特別好騙,”小哈士奇囧囧地說,“我給你示范一下。”

  小哈士奇一扭頭看見倪珈珈在一旁呼呼大睡,就走過去繞著她轉圈圈,邊轉邊解釋:“1圈,你去你喜歡的小刺蝟身邊,2圈,圍著她轉圈圈,3圈,把她轉暈,她就會乖乖跟你走啦。”

  “咦?我轉到第幾圈了?”小哈士奇頭暈眼花,眼睛變成了蚊香圈,嗚一聲,暈倒不起。

  小刺蝟還趴在地上,呼呼大睡,小哈士奇已經轉暈,四腳朝天。

  小狼:⊙﹏⊙b這種方法真的有效咩?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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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
匿名  發表於 2015-9-21 10:55:46
☆、chapter 62

  倪珈走到垃圾桶前,把包裡的好幾瓶藥全扔了,她想,她應該能控制好自己。

  繞道去華氏的路上,接到了慶典公司簡小姐的電話,問何時方便商量下訂婚典禮的策劃方案。

  倪珈和越澤周末都有時間,便定下了。

  放下電話,就見張蘭笑瞇瞇的:“等你們忙完了,媽媽陪你好好逛一次街,給你買很多漂亮衣服和飾品,怎麼樣?”

  倪珈不太習慣這種親暱,但還是有些期待的,點點頭:“好呀。”

  到了華氏,倪珈獨自上樓去找倪珞。

  過了安檢排除通訊監聽設備後,倪珈跟著徐賢去到31樓的證券交易科,就見偌大的雙層辦公室裡一片忙碌。樓下數十名員工坐在電腦前敲打鍵盤,手指如飛,大屏幕上的紅色三葉股份一路飆升。

  倪珞站在二層的小走廊上,純黑色的Armani定制西裝,戴著藍牙耳機和微型話筒,目不轉睛盯著大屏幕,語速快得像閃電。

  “X3號,收購三葉500萬股。”

  “F7號,收購三葉9000萬股。”

  倪珈退回玻璃窗後,望著倪珞成熟堅毅到有些陌生的容顏,心中一觸,問徐賢:“三葉的漲勢是倪珞操控起來的?”

  徐賢點頭:“還有越先生。華氏旗下的幾個分公司都在收購三葉的股份,都沒超過警戒線。但越先生以前在英屬維爾京群島注冊過一個公司,那個公司收購了大頭。而,”他說道一半,忽然沖倪珈身後禮貌頷首,轉身就走了。

  倪珈詫異扭頭,人已經被摟進懷裡,熟悉的古龍水香。

  越澤在她耳邊,低聲:“一日不見......”

  後面的話沒說,卻足夠讓倪珈心神微顫。她側頭,挨挨他的下頜:“簡小姐問我訂婚宴的事,我說星期六過去看設計方案。”

  “好,我記得的。”越澤低聲應著,又蹭了蹭倪珈的臉頰。

  剛好倪珞進來拿報表,看到這幅景象,惡劣地渾身抖抖,極度不滿:

  “get a room!”

  倪珈擰眉,抬腳就要踢他,腰卻被越澤摟著動不了。

  倪珞毫無壓力地跳開,抓起桌上的資料又跑了出去,還不忘回頭刺激倪珈:

  “嘖嘖嘖,娘家人是靠山,小心別得罪了啊。”

  倪珈氣得笑起來,越澤垂眸看她半晌,問:“倪珞現在這樣,你放心了嗎?”

  倪珈不知他為何突然這麼問,點點頭:“嗯。”

  “那你以後開開心心做你的小編劇,做自己喜歡的事情,什麼公司什麼商業的,都不要管了,好不好?”他的聲音溫柔又帶著磁性,好聽得像是催眠。

  倪珈心底突然安靜無聲,好像有什麼背負在心裡的重壓,正一點一點卸下來。

  她回頭望了一眼玻璃窗外倪珞嚴峻認真的側臉,是啊,她可以對倪珞和華氏完全放心了,這包陌生而強硬抗上的包袱,終於可以卸下。

  宋家寧家的事情,商業大層面上,她一竅不通,而倪珞可以應付,還有越澤幫他;至於像今天在三葉揭牌會場的陰謀詭計,她也不必再用。

  她能做的,到此為止。

  之後的商戰,就交給他們;而之後的人戰,再無必要。

  有倪珞和越澤,宋家寧家注定落魄,她不必再去管這群勢必慘敗的人,她應該轉移重心,真正開始新的人生了。

  再不用操心其他,只用關注自己,就好像,終於,自由了。

  她輕輕牽起唇角,笑得釋然而自由:“好。”

  才說完,手機響了。

  是張蘭,說倪可姑媽醒了。

  倪珈和倪珞趕回家,就見奶奶和張蘭都在沙發上,而倪可坐在輪椅裡,由宋妍兒推著。

  見面的一瞬,姑侄倆都神色復雜。倪可因長年臥床,面色雪白,消身體瘦,乍一看,和宋妍兒十分相似,甚至倪珈都有半分長得像她。

  她即使是大病初愈,也異常的沉穩有氣質,反是身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宋妍兒眼眶紅紅,被襯得格外柔弱。

  “這是珈珈吧?”她望著倪珈,目色柔和,帶著內疚。

  倪珈輕聲道:“姑媽才醒,就這樣起來,好麼?”

  倪可輕輕搖頭,眉心深蹙,全是悔恨:“珈珈,對不起。你小時候,因為我受過不少苦吧?”

  倪珈知道她的意思,安慰道:“姑媽那時以為我是莫墨的私生女,情有可原的。”

  倪可凝視著她,笑得哀傷:“和珞珞一樣,都像你爸。”

  倪珈抿唇,無話可接。

  倪可轉頭看向奶奶,因體力原因語調很緩,卻很冷靜:

  “媽,我出車禍,是因為發現了寧家和宋氏當年的惡事。宋明的爸走黑道的,蔣娜便和他合謀,利用當時的物流渠道和發展初期國家優惠政策的漏洞,走私毒品和軍火。短短幾年就斂了大財。不然寧家卡納怎麼會有錢把娘家的蔣氏反吞並了?只可惜宋明是個膽小怕事的,參與不多。”

  倪可說到前夫一臉的鄙夷,“他干什麼都是沒用,反是蔣娜有勇有謀,又懂收買人心,發展得如火如荼。不過兩家後來都金盆洗手了。當初我原本疑心太重,見了女人就懷疑是宋明的姘頭。因為看不慣蔣娜,便想偷偷查她操縱股市的證據。沒想歪打正著,越挖越深。只可惜一場車禍,所有的證據都被他們劫走銷毀了。”

  “要不然一定可以一舉摧垮宋明和蔣娜,沒了他們,我看莫墨還能依靠誰?”倪可極度可惜又懊惱,消瘦慘白的手緊緊攥住扶手,“虧我這麼多年來那麼疼愛......沒想到侄女是假的,竟是宋家的私生女!”

  “欺人太甚!!!”饒是倪可氣度再好,也被氣得劇烈顫抖,咳嗽連連。

  宋妍兒忙給她順氣撫背:“媽,你別太激動了,先養好身子再說,證據以後還可以再收集的。”

  倪可喘著氣,面頰發紅:“還怎麼搜?打草驚蛇了,很多願意給證據,願意作證的人,肯定被收買或滅口,還怎麼搜?”

  倪珈細細聽著,暗想如果是越澤,或許有這個能耐,她剛要提議,卻聽奶奶的拐杖狠狠往木地板一敲,一片靜謐。

  奶奶近來高血壓犯了,天天在家休養,氣色很不好。可這一刻,老人家歷經滄桑的臉上卻是難以名狀的決心:

  “重新開始查!”

  倪可驚喜:“媽,你願意動用你的關系?”

  “都被欺負成這樣子,還忍下去,家都要被吞了。”奶奶一瞬間前所未有的狠,她神色莫測,看著倪可,“等你養好了身子,再和我說說你當初搜集的情報,我們一條一條,重新找回來!”

  大家十分欣慰,倪可卻突然眼淚汪汪:“媽,你肯原諒我了?”

  倪珈一愣,這才想起這兩母女十幾年沒說過話了。其實很多事情,奶奶不是不能知道,而是不想知道。早年喪夫中年喪子女兒叛逆,讓她整個人都變得消極悲觀。親情太不如意,不如一門心思撲到事業上,把華氏的幾萬職工當家庭比較安全。這就是奶奶以前的想法吧,那自從什麼時候,奶奶回來了呢?

  倪珈忍不住笑,好像家裡越來越好了呢。

  奶奶繃著臉,沒什麼表情,默了半晌,讓人扶著走了,起身時卻留了一句:“還和以前一樣,總是找不到重點!”

  這話讓倪可這四十多歲的女人像孩子一樣抹著眼淚,又哭又笑的。

  宋妍兒拿紙巾給她擦淚,嗔怪著:“媽,下次再這麼激動,不放你出......”話沒落,倪可一個指頭狠狠戳在妍兒腦門上,人也變了表情,“我怎麼生了你這麼個熊孩子?賠上自己去攪和別人,誰教你的?”

  宋妍兒苦著臉,不說話。

  倪珈忙打圓場:“姑媽,妍兒她早就知錯了,現在她天天都在忙著演戲,可認真了。”

  宋妍兒感激地看她一眼,倪可也看過來,歎:“聽說珈珈是個小有名氣的編劇了?真是好孩子。”說罷,又戳妍兒的額頭,“以後好好跟珈珈學,人家還是妹妹呢,你好意思?”說著,手指羞了羞她的臉。

  “媽,我知道啦!”宋妍兒抱住她的手臂撒嬌,擰麻花兒一樣往倪可懷裡鑽。

  倪可眼中帶笑,表面卻故作厭煩:“又開始橡皮糖了,走開走開,粘死了!”

  “就要粘,就要粘。”

  倪珈看到宋妍兒幾個月來頭一次真正輕松開懷的樣子,不免為她開心,有倪可陪著,她應該再不會走錯路了。

  轉頭一看,就見張蘭正看著她們母女笑鬧,一臉的羨慕,很單純,沒有傷感,就是純粹的羨慕。像是小孩子看著自己沒有的玩具。

  倪珈莫名心中一刺,過去坐下挽住她的手,不太自然道:“媽,星期天我們一起去逛街吧,還有倪珞,”說著,一把將離了公司就呆頭呆腦的某人扯過來,“好不好?”

  倪珞沒意見:“星期天股市不開張。”

  張蘭笑逐顏開:“好。”

  接下來的日子,倪珈都在心無旁騖地寫劇本。

  短短四五天,其實發生了很多事。

  倪家外部,三葉高層發現股票被集中收購了,選擇擴股,可投出去的股份再次被吸。股權被控,投入的資金相當於凍結在他人手中,籌集的更是動不了。寧家卡納和宋氏醫療本家的經濟狀況急轉直下。

  柳家突然宣布做大,三家內斗加劇,蔣娜甚至一度取消了寧錦年和莫允兒的婚約,一時塵囂甚上,說他們倆是兄妹,更有人挖出兩人的同酒店記錄,說已亂/倫。寧家無奈公布了DNA鑒定書,宣布訂婚繼續。

  外界又暗笑莫姓母女共侍一家。

  倪家內部,奶奶和倪可的調查開始了,宋妍兒變開朗了,倪珞一天比一天自信了,而張蘭開始學廚了。

  至於倪珈,外面風雨再大,她都過得平靜。

  放下一切責任的感覺,真的很輕松自在。

  著名文藝片導演章嵐問她最近有沒有好的劇本,倪珈當即便想把上輩子的故事寫出來,劇本初定名《蝴蝶》,一句話簡介為“美麗的害”。

  章嵐對故意換孩子這個梗很感興趣,對故事情節更感興趣,社會底層生長出來的堅韌陽光的孩子,到了上層社會後各種不適應各種忐忑,在權力利益和陰謀中不能自拔,漸漸失去本心迷失自我,最終在各家利益格斗中慘敗而死。

  兩人電話裡談了兩三個小時後,敲定下來了。

  倪珈天天窩在家裡構思故事大綱和情節。

  許是寫自己的故事,素材太豐富,倪珈只用兩天的時間就寫出了劇本初稿,考慮到戲劇沖突和影視效果,還有很多情節需要刪減或強化。

  反正時間不緊,可以慢慢修改。

  等到星期六,倪珈和越澤一起去了慶典設計公司。

  整個公司嚴陣以待,准備了十幾套慶典方案等著。越澤對這種事情沒意見,讓倪珈隨心挑了一套。

  由於這是本市最好的慶典公司,細節之處都做到了完美,倪珈竟沒有什麼可補充的,反倒是為她們的細致入微折服,又暗歎越爺爺親自指定的公司果然不一樣。

  定方案,拍照片,花掉的時間比預想的少很多。

  離開時,越澤看了一眼手表,道:“時間還早,陪你去隔壁的商場逛逛吧。”

  倪珈拉著他的手,慢悠悠跟在一旁:“當然要去逛街啦,都說97%的男人結了婚之後會偷懶。我要趁現在,多拉你陪我上街。”

  “有這種說法嗎?”越澤側頭看她,漂亮的眸子裡含著星星般的笑意,“我沒結過婚,還真沒有發言權。”

  倪珈不滿地瞪他:“抓不住重點的家伙!”

  越澤立刻把她拉在懷裡,屈身趴在她肩膀上,十分聽話地重新道:“我保證,我就是那3%,不管結不結婚,任何時候你想干任何事,我都義無反顧陪著你。”

  “以後的事誰知道?”倪珈癟癟嘴,忍著笑去推他的頭,“別壓我身上,重死了。”
  他當然不松開,不僅如此,還朝她耳朵吹了口氣。倪珈癢得直縮脖子,咯咯地笑;不停想掙脫他,可他緊緊環著她的腰,非是不松。

  還逗鬧著,倪珈一側頭,就見莫允兒和寧錦月正立在某家店門口,冷冷地看著這邊。倪珈瞬間止了笑鬧,越澤亦是抬眸,斂了笑意,緩緩直起身來。

  他一句話不說,勾著倪珈的腰,徑自往前走了。

  擦肩而過時,倪珈漠漠打量了她們一眼,寧錦月看上去變了,很陰冷的樣子,以前那種桀驁莽撞的氣息半點兒都不見了。看著倪珈,眼睛裡只有一種情緒,嫉妒。

  她嫉妒倪珈還可以理解,但莫允兒也是一臉羨慕嫉妒恨的表情就讓人搞不懂了。話說她都要訂婚嫁人了,還惦記著人家的男人呢?

  這破習慣什麼時候能改改?

  倪珈開開心心玩了一整天,原准備第二天和媽媽一起逛街,可晚上接到章嵐
導演的電話,說是預期有變,希望盡快寫完。

  接下來的好些天,倪珈甚至把和越澤的約會都推掉了,關在家裡一門心思地修改潤色。這算是她的自傳電影,當然每句話都要字斟句酌,每個情節都要反復推敲。

  沒日沒夜地改了不知多少天,倪珈終於滿意,把《蝴蝶》的劇本終稿發給了章嵐。

  兩個小時後,收到了短信:

  “Perfect!”

  倪珈如釋重負,這才發覺自己急需睡眠,也驚訝地意識到連續好幾天都沒有吃藥,身體也沒什麼異樣。雖然中途偶爾犯困,可她竟然強打著精神一次次熬過去了。

  或許,會好的吧?

  倪珈想著,幸福地睡了好長好長。

  才醒來,張蘭便拉著她出門:“說和我一起出去的,結果讓我等了一個多星期,你也太大牌了。”

  倪珈笑咯咯鑽進車裡:“是我不好,今天都由我請客,行了吧?”

  “不行。”張蘭突然認真起來,“我還沒給你買過東西呢,哪有讓女兒出錢的道理?”

  倪珈心思一動,微笑抿唇。

  默了半晌,想起這幾天無意聽到的話,問:“對了,聽說姑媽和奶奶查到了什麼,進展怎麼樣了?”

  張蘭這下笑容大開,發動了汽車:

  “關鍵證據和證人都找到了,還有些細節需要經過司法程序,所以已經材料備份後轉給檢察機關了。而且奶奶的好些學生都在媒體工作。現在這事在網上鬧得沸沸揚揚,最高檢察院已經提起公訴,寧中奇的公職和蔣娜在寧家卡納的職位都被暫停。如果罪名成立的話,寧家卡納要收歸國有了。”

  倪珈佩服了,倪瑾奶奶和倪可姑媽才是真正的母女同心,所向披靡啊!

  這兩個強勢的女人竟然在短短一兩個星期裡動用一切人力物力,在政界商界攪出了這麼一場大風波。

  “那寧氏呢?寧錦昊爺爺那邊不准備插手幫這一脈了嗎?”

  “不會管了。”張蘭說的斬釘截鐵,臉上流露出一絲痛惜。

  “為什麼?”

  張蘭長長歎了口氣:“越澤挖出來確鑿的證據,證明蔣娜和當年發生在新疆的135人死亡恐怖案有直接關系。”

  倪珈點頭:“阿澤果真是厲害,我就知道,他想要挖誰的秘密,誰就絕對逃不過的。”

  想到這兒,倪珈心裡有些溫暖,很感激越澤沒有這樣對她,沒有把她當公事或對手一樣來處理,而是給了她最大的隱私空間和自由。

  但張蘭仍是面色凝重得像要滴水,倪珈莫名意識到不對,剛要問,就聽張蘭說:

  “因為他是唯一幸存的目擊者。”

  倪珈狠狠一怔,突然間,很多事情都可以聯系在一起了。那就是越澤失去父母的原因吧?

  燒,殺,強,掠,聽說恐怖/襲擊會讓人間變成煉獄。去地獄裡走過一遭的少年,難怪冷清得總像是帶著夜的氣息。

  想起第一次見到越澤時的情景,他坐在濃重的夜色裡,眸子比夜還漆黑幽深。

  她從來沒聽他提過他父母的事情,卻沒想到是如此的慘烈揪心。她心底突然一扯一扯的痛,為越澤傷心難過,默默沉重了好久,才發了條短信過去:

  “阿澤,今天我出關了,求蹭晚飯哇,*^_^*”

  很快短信回來:“求之不得。^__^”

  倪珈落了一口氣,又扭頭看張蘭:“媽,等所有事塵埃落定,我們一家人帶著奶奶還有姑媽一起,抱團出國旅游好不好?”

  “好啊,”張蘭忽然興奮得像個孩子,“你爸說每隔兩年帶我出一次國的,那是我們差不多把歐洲走遍了呢,本來說下一站去美洲,結果你爸突然走了。我一個人沒了興致,就再沒出去過。這次和家人一起去,很好啊。”

  倪珈望著張蘭時而傷感時而興奮的側臉,忽然明白傳說中和倪可一樣精明的爸爸怎麼會娶張蘭這傻乎乎的媽了。

  她幼稚卻沒城府,從不主動去害誰;脾氣不好卻直來直往,不藏事兒也不來事兒,特好哄;軟弱任揉捏卻極其袒護家人,比如倪珞,比如之前的莫允兒,比如現在的倪珈;固執倔強卻癡情專一,守寡這麼多年,別說像莫墨那樣行為上水性楊花,她甚至是連想都沒想過。

  純蠢到了這種地步,其實也可愛了。

  倪珈微微一笑,不說話了。半刻之後,望著山間飛速後退的樹林才察覺到不對,提醒:“媽,你開心就開心,別踩油門啊。現在是下坡呢!”

  卻見張蘭一臉的緊張,哪裡還有剛才半分的笑意:“我踩的是剎車。”

  為什麼汽車在飛速下坡?

  這下面是幾千米的下坡山道啊!

  倪珈驚恐地望著光速消失在車底的山路,條件反射地坐直了身子,整個人都僵硬了起來。還來不及反應,就聽張蘭喃喃自語:

  “不能再加速了。”

  說著車子陡然朝左轉,輪胎猛烈打滑,發出刺耳的摩擦聲。倪珈狠狠撞到車門上,而電光火石間,車子突然以更大的圓周半徑猛力朝右轉,逆了來時的方向,左側直直撞開護欄,被巨大的離心力橫甩進樹林,撞到樹干上驟然停止。

  整個過程不過五秒,在身體和車內壁的劇烈碰撞中,倪珈忽然想起有人說過,副駕駛是最危險的位置。因為遇到意外時,司機會本能地往往自己有利的方向轉,拿反方向去面對撞擊。

  謊話。

  撞進護欄的是張蘭那側,撞上樹干的,還是那側。

  倪珈沒系安全帶,各處被甩撞出重傷,雙腿死死卡在扭曲的車骸裡,動彈不得。全身都痛如刀剜,耳朵裡轟鳴一片。

  頭上有粘稠的液體流了下來,糊住了她的眼,世界浸潤在鮮艷的紅色裡。

  卻有一個聲音異常清晰:“珈珈,珈珈,”

  她呆呆地扭頭過去,就看見張蘭滿是淚水的臉,伸手不斷擦拭著她的臉,視線清晰了一些,可耳朵還是劇烈嗡嗡。

  張蘭哽咽著:“珈珈,媽媽的乖孩子,乖,不要閉眼睛,媽媽救你出去,好不好?”

  她的身體除了痛就是痛,想說話,開不了口;想動,卻失去了控制。只剩視線裡的一切是真實的。

  張蘭拿手機報了警,忍著全身的劇痛,死命推開撞得歪曲的門,拔出擠壓得鮮血淋淋的腿,她要去另一邊開門把倪珈拉出去。

  可就在這時,被撞的樹干突然搖搖晃晃著砸了下來。

  張蘭驚愕,轉身便朝倪珈撲了過去。

  粗重的樹干砸在擋風玻璃上,匡當的撞擊聲,鐵皮擠壓彎折聲,玻璃破碎聲,混在一起滿世界的巨響。

  碎渣飛濺之後,一切歸於平靜。

  車身再度扭曲壓癟,倪珈的身體再受重壓,劇痛刺激得她的神經半刻清醒。

  雙腿像被人砍斷,痛得眼淚都差點流下來,卻看見護在自己面前的張蘭,脖子上插著一片擋風玻璃。

  這一刻,心裡的恐懼超越了所有。

  她怔住,拼命想要去堵住她脖子上汩汩外流的血,可雙手被扭曲的座位和車門卡住,任是掙扎著把手臂劃得傷痕累累,卻也拔不出來。

  “啊!!”倪珈絕望而悲痛地溢出一聲,下一刻,全身劇痛來襲,再度失去對身體的控制能力,只能癱軟在座位上。

  什麼都沒有了,只有眼睛和耳朵在運轉。

  全世界只有張蘭微笑的臉,和斷斷續續的話。

  “珈珈乖,不要亂動,你受傷了,不能動。”張蘭被曲折的玻璃和操作台卡著,望著倪珈,笑得從未有過的溫柔與哀傷,“珈珈,媽媽的乖孩子,別怕,馬上會有人來救你的。”

  “上天不給媽媽機會呢?是啊,沒養過你,沒教過你,沒護過你,沒疼過你,哪有資格給你披嫁衣?哪有資格和你母女情深?”

  鮮血像河流一樣漫過她白色的衣裙,她的聲音愈發艱難晦澀,帶著說不盡的遺憾與不甘:

  “不過,下輩子重新開始好不好?媽媽一定每時每刻地對你好。給你買洋娃娃,給你梳頭發,來例假了媽媽給你買衛生巾,初戀了媽媽給你做參考,委屈了媽媽抱你,受傷了媽媽護你……”

  倪珈死死看著她,沒有知覺,眼淚卻大滴大滴地往下砸。

  張蘭深深蹙眉,艱難地吸了一口氣,似乎再也壓抑不住心底的悲傷絕望,劇烈顫抖著痛哭出聲:“怎麼辦?以後要是還有人再欺負你,媽媽該怎麼辦?”淚水絕了堤一樣在她滿是血痕的臉上流淌,氣息卻微弱無力,

  “是媽媽不守信用,不能再陪你。珈珈,原諒媽媽,好不好?”

  倪珈寂靜無聲,沒有表情,只是眼裡盛滿了細碎的琉璃,緊緊地盯著她,像是要把她的臉刻進骨子裡,少看一眼就再沒有了。

  好不容易回來的媽媽,又要被帶走。這次,是無論什麼都跨越不了的永遠。

  “還好,阿澤會保護你,珞珞會保護你,媽媽可以放心了。媽媽這輩子對你做過的唯一一件好事,就是給你生了個弟弟,對不對?”

  “珈珈,媽媽的好孩子,不要哭,乖,”張蘭的手沾滿了血,溫柔無力地擦拭著倪珈臉上的淚水,“不要閉上眼睛,等人來救你,”

  她撫摸著女兒柔軟溫熱的臉頰,忽然覺得已經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她微弱地笑了,“還沒來得及陪你逛街,好想去。”

  “珈珈,”她輕輕歪下頭,留給倪珈一個最溫柔美麗的笑容,“媽媽愛你。”

  倪珈眼睜睜看著她緩緩垂下頭,緩緩閉上眼,再也悄無聲息,溢血的唇角卻掛著安詳的微笑。

  她睜著眼睛,淚水落下了又滿,滿了又落下,卻始終一瞬不眨。媽媽說的,珈珈是媽媽的乖孩子,不能閉眼睛。

  世界靜的出奇,只有呼呼風聲吹動樹濤,沙沙作響。

  倪珈盯著張蘭沉靜的睡顏,執拗地想,媽媽只是睡著了。

  可某一刻,身體陡然間恢復知覺,劇痛如野火蔓開。

  她只覺萬箭穿心,大悲大痛,喉中梗著苦澀,想要喊一聲“媽”,才發出半個音節,血氣上湧,再也無力承受。

  撐不下去了,真的撐不下去了。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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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9-21 10:56:19
☆、chapter 63

  這麼多年了,越澤每晚都會做同一個噩夢,漫天的火光,鮮血淋淋的屍體,淒慘的尖叫,刺鼻的血腥。小小的他,立在黑暗地獄的中央,迷茫而不解。

  有個女人的聲音在對他喊,沒有絕望,反倒是用盡了一生的希望:

  “阿澤,快跑!”

  “不要回頭!快跑啊!”

  這樣的噩夢纏了他十幾年。

  他望著病床上倪珈慘白如紙的容顏,眼瞳深斂,擔心這樣的噩夢,會不會從此纏上了她?

  聽說車禍的時候,他瞬間恐懼得心髒都似乎停了跳動,火速趕到醫院,在手術室外心急如焚地等了不知多少個小時,才終於再見到她。

  分明上次見面還活蹦亂跳笑容燦爛的,分明幾個小時前還發短信求蹭飯的,可這一刻,她靜得像是死了,臉色慘白得像水泡過,沒有一絲血色。

  頭上手臂上全纏著繃帶,腿上也打著石膏。

  只看她一眼,他的眼眶便紅了。

  倪奶奶心髒病發住院,宋妍兒一直在抽泣,倪可和倪珞則至始至終狠咬牙關,含著淚水一言不發。

  三天了,醫生說倪珈除了軟組織擦傷和小腿骨折,並沒有其他問題。按理說,早就該醒了。可是,她一直沒醒來。

  越澤和倪珞在病床邊守了她三天三夜。她的睡顏始終平靜,沒有波瀾。可越澤知道,她噩夢纏身,夢裡太痛苦,太無助,才醒不來的。

  此刻,倪珞趴在床邊睡著了,越澤卻怎麼也合不上眼,掌心她的小手綿軟無力,冰冰涼涼的,總有一種放棄掙扎了的絕望與無力。

  他緊緊握著她的手,突然之間很害怕,他不知道她醒來之後,會不會再也不是之前那個珈珈。

  之前那個倪珈即使是滿心傷痛,傷痕累累,也能永遠堅強地揚著笑臉面對;可這一次,她會不會就此放棄,於是真正的,死了?

  門外影子閃了閃,越澤極輕極緩地把倪珈的手放回被子,起身走了出去。

  阿明肅著臉,背脊挺直地等在門口,待越澤出來,一一匯報:

  “倪珈小姐母親的車被宋妍兒開走了;那輛車是倪珈小姐姑媽的。我們把姑媽這些天的行動軌跡查了一遍,車禍前一天在律師事務所樓下停了1個小時。這期間剛好遇上停車場監控錄像檢修,中斷了十幾分鍾。再就是,倪珈小姐前段時間對宅子裡的人員大洗牌,換了車輛檢修師。沒想到新來的還是……”

  “檢修師人呢?”

  “已經綁起來了。”

  越澤波瀾不驚:“殺人償命!”

  阿明點頭:“我明白了。只是,我以為要問出幕後主使。”

  “不用問了!”

  越澤面色冷峻。他最後悔就是遵守什麼狗屁規則,銷了上次的證據,又重新開始從另一條線入手。原本想著把寧家充進國庫,再一舉連根拔掉。可沒料到陰差陽錯,倪珈坐上了倪可的車。

  最恨沒有直接殺了這群人。

  “其他人呢?”越澤問。

  “宋明被拘留了,寧中奇也是,這兩個人動不了了。莫墨和莫允兒不在宋家,但估計很快可以抓到。至於蔣娜,帶著寧錦年和寧錦月逃走了。”

  “逃了更好。”越澤眸光陰森地扯扯嘴角,要是被公檢機關拘留控制,倒麻煩。不過蔣娜應該猜得到這個時候其實拘留所更安全,可一雙兒女在外。越是危急時刻,反而越不放心,要親自護著。

  那就逃吧,逃到天涯海角也要把你們挖出來挫骨揚灰!

  “三哥,”阿明遲疑了半會兒,“搶救了三天,醫生已經無能為力了。”

  越澤的心猛然一沉:“結果?”

  “已經診斷為腦死亡,活不過來了。靠呼吸機維持著,隨時都會死……”

  越澤不言,腦死亡,比植物人還絕望,上天這是讓珈珈再經歷一次劇痛嗎?

  越澤轉身走進病房,卻正好看見倪珈突然睜開眼睛,空空的,靜靜的,沒有一絲情緒,黑漆漆的眼瞳直直望著天花板,不知在看什麼。

  越澤幾步上前,欺身扶住她的肩膀:“珈珈?你還好嗎?”

  倪珞也驚醒了,望著倪珈,聲音激動得不成形:“倪珈,你嚇死我了,你知不知道你昏睡了……”

  他的話停在了半路,因為倪珈的眼神太奇怪了,奇怪得叫人莫名心慌。黑洞洞的眼睛裡,無悲無喜,無傷無痛,沒有一點兒波瀾,像是看不進這個世界。

  兩個男人對了一下眼神,才躍起的心,猛然間下沉。

  即將跌落谷底時,倪珈靜靜開口了:“阿澤,我要見心理醫生,姜還宇。”

  #

  倪珈坐在療養所的落地窗前,面無表情地望著玻璃外金色的陽光綿延的草地。

  一壁的陽光穿透玻璃窗,灑在她身上。白色的輪椅,白色的衣裙,白色的石膏繃帶。一片刺眼的白,融進下午的陽光裡,虛幻得不真實。

  越澤立在側樓二層的落地窗前,望著下面那一團白色的影子,清黑的眸子裡是難以名狀的莫測。

  倪珈坐了沒一會兒,姜還宇就來了。

  他聽說了車禍的事,心裡擔憂至極,得知倪珈要見他,更是欣喜激動,恨不得立刻飛過來抱住她撫慰她的悲傷。

  推門進來的這一刻,他原以為她柔弱無助地哭泣著,卻見她異常的平靜,一襲白色,坐在金色的陽光裡,面容清秀干淨,竟不像病人,反是從天而降的天使。

  這樣的美景像是小手一樣攥緊了他的心,他發誓要竭力保護她,愛護她。

  可他激動的腳步還沒邁出,就聽見倪珈冷淡的警告:

  “注意你的行為。我腿受了傷,踢不了你。但有人看著這裡,你要是敢動手動腳,有什麼不當的動作,今晚就把你沉進護城河。”

  她沒看他,至始至終望著窗外的風景說話。

  姜還宇鼓泡泡的心遭受重擊,難道會錯意了?那她為什麼要見他?不是訴苦求安慰嗎?這世上除了他,還有誰更理解她的傷痛?

  姜還宇無法接受她這樣的冰冷:“為什麼都受了這麼重的傷了,你還是對我冷眼相對?還是不肯卸下防備?”

  “你以為我找你是求安慰的嗎?你又自我感覺良好了,來救贖我給我懷抱安慰?”倪珈側過頭來,臉上一半陰影一半陽光,“防備不是對你卸下的。不好意思,我已經在別人的懷裡哭過了,不需要你。”

  姜還宇大受刺激,剛要走過來抓她,余光卻瞥見側樓上立著的男人,身脊挺直,復雜莫測地注視著這裡。

  他想起倪珈的威脅,憋悶地止了腳步:“你找我來就是為了和我說這些?”

  倪珈重新望向窗外,白皙的小臉再次融進虛幻的陽光裡:“我想問,我媽媽上輩子的結局。”

  姜還宇臉色緩了緩,有些不忍:“你墜樓之後,她趕去看你,半路出了車禍。搶救了三天還是最終腦死亡,在呼吸機上維持了2個月,就……”

  或許有句話,叫歷史重演。

  2個月嗎?

  再過2個月,剛好她重生一年。

  倪珈不做聲,好一會兒後,才問:“那寧錦年和莫家母女呢?”

  姜還宇立刻警惕:“珈珈,我給你提過要求的,你要是想知道這些,就必須先接受我的心理治療。”

  “還是這麼自以為是,自以為救世主,你真是白活第二次了。”倪珈哼笑出一聲,無限的諷刺。

  “珈珈,你的心裡生病了,你都沒有試過怎麼……”姜還宇話沒說完,就被倪珈凶狠的一句話怒氣沖沖地打斷:

  “我的心不是你能治的,永遠不是。”

  “你是聽不懂人話,還是看不懂人的表情?”倪珈坐在輪椅裡,抬眸死死盯著他,滿眼都是厭惡,

  “不管你說什麼做什麼,我對你只有惡心,一輩子都洗不干淨的惡心。要不是因為經過這次車禍,你以為我還想看到你這副道貌岸然自詡救世,實際強加他人不顧他人感受的臉嗎?”

  “說什麼我心裡有病?有病的是你,姜還宇!你得了愛分析別人的病!要我原諒你?憑什麼你認錯了,我就要原諒?我不原諒就是我有病嗎?你才有病!”

  姜還宇被罵得狗血淋頭,竟還不死心:“珈珈,是你自己沒有意識到,和越澤在一起不是因為愛,而是因為你潛意識裡想要保護和依賴,你……”

  “你想治療我也不是因為對我好,而是你潛意識裡狂妄自大,非要從我的痛苦裡面獲取滿足感和成就感。救人很偉大,剛好填補你的虛榮心,是吧?”

  這番話讓姜還宇徹底怔住了,竟無話反駁。

  而倪珈接下來的話更加錐刺一般:

  “愛本來就是保護和依賴。至於你,姜還宇,上輩子你從來沒給過我這種感覺,我們之間的一切也只是表面形式。我從來沒有愛過你,上輩子沒有,這輩子更加不會!”

  姜還宇面頰潮紅,覺得兩輩子都沒有像此刻這般受辱,她竟然說她從來沒有愛過他,怎麼可能?

  倪珈說了這麼長一段話,似乎是累了,有些無力地靠在椅背上,不屑地勾唇:

  “你要是真想為我好,就離我遠遠的,別再打擾我的生活。不然,你其實只是出於挽救自己的私心。”

  倪珈冷冷一笑,眼睛的堅冰連陽光都融化不了:“他們的結局,我今天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問你,愛說不說。以後也不要再見了,滾!”

  姜還宇又羞又恥,無話可說,他太清楚倪珈的個性,只怕這一次就是最後一次。

  他頹然無力地轉身離開,走了幾步,突然悲傷道:

  “你墜樓後沒多久,越家突然對寧家和宋家發起收購攻勢,很快就一舉吞並。寧中奇和蔣娜因為巨額貪贓受賄和操縱股市等罪名,判了死刑;寧錦年被越澤的手下一槍打死了,莫允兒下藥設計越澤,沒想到自己反被丟進了狼窩,下場很慘。宋明也家破人亡,財產都被柳家吞並,莫墨和莫允兒沒了依靠,也不知是怎麼染上毒癮,後來去了D市的紅燈區,母女兩個都做,再後來就不知道了。”

  他說完,回頭一看,倪珈仍是靜靜望著窗外,臉上波瀾不起。他原本還想說什麼懺悔或祝福的話,可最後說出來的卻是:

  “珈珈,越澤是最大的贏家,你難道不懷疑或許一開始,他也幫助過寧家打垮倪家的嗎?不然,他哪裡拿得出來那麼多關鍵的證據?”

  倪珈還是沒回頭,沒說話,唇角彎了彎,像是嗤笑。

  姜還宇無奈,徹底放棄,轉身離開。

  他才走,倪珈便接到了醫院的電話,問有沒有意向讓張蘭做器官捐贈,不然等到哪天突然停止呼吸,就來不及移器官了。

  倪珈無聲掛斷電話,推動輪椅要去床邊,門卻開了,越澤走進來:

  “想睡覺了?”

  “坐久了累,想躺下。”她聲音軟軟的,臉上寫著一絲疲憊。

  越澤過去,輕手輕腳地把她橫抱起來,她亦綿軟地摟住他的脖子,歪頭靠在他肩膀,就是這樣的動作,瞬間叫他莫名心安。

  只是,他發覺短短幾天她輕了很多,不免心裡一揪,緩緩把她放到床上,低聲道:“先吃點兒東西,好不好?”

  她搖搖頭:“沒胃口。”

  他見她安安靜靜縮在被子裡,不哭不笑,卻是固執地睜著眼睛,一瞬不眨,不知道在看什麼,遂摸摸她的頭發,輕聲問:“想什麼?”

  她沒動靜,半刻之後,卻朝他伸手,像是害怕孤單的小孩子:“和我一起睡,好不好?”

  越澤稍稍一愣,望著她清亮得像玻璃珠一樣的眼眸,鬼使神差地拉開被子,躺到她身邊,有些莫名緊張地摟住她軟若無骨的腰肢。

  倪珈往他懷裡靠了靠,眼窩貼住他的唇,微微眨了幾下眼睛,長睫毛在他唇上心間留下幾絲奇癢後,才靜靜闔上眼眸,沉沉睡去。

  越澤懷裡的人兒漸漸安穩地呼吸起來,時間每一分每一秒都拉得極其漫長。

  來療養院的路上,她撲在他懷裡嗚嗚哭泣,像是受傷的可憐小獸,委屈傷心難過悲痛,哭得肝腸寸斷,泣不成聲。

  現在想起來,於他都是撕心裂肺的疼。

  可此刻她終於乖乖入眠,不哭不鬧了,這樣的寧靜卻也叫他不安,總覺得她的承受似乎還很多,而她的發洩似乎還不夠,不夠。

  他摟著她,漸漸,也沉沉睡去。畢竟這幾天,他始終無眠。

  出乎意料的是,這一覺意外的清淨安穩,頭一次沒了久遠的噩夢,安詳得他都不願醒來。可某個時刻,懷裡的小人兒動了動。

  他即使無夢,也永遠改不了天生的警惕,瞬間便清醒過來,睜開眼睛。

  她只是換了個姿勢,人還是沉沉睡著的,他因驟醒而強烈跳動的心這才漸漸平息。

  桌上的手機無聲地閃著光,越澤瞟了一眼,才極輕極緩地松開倪珈,幾乎是十秒鍾一動作地挪開,起身,掀被,下床。

  掖好被子,倪珈仍舊是靜靜睡著,他看了她半晌,這才轉身出門。

  阿亮就在門外等著:

  “莫墨和莫允兒已經抓到了。”

  #

  越澤到達倉庫的時候,已是傍晚。

  白日的熱氣在這個時間堆積,沒有晚風,紅色的夕陽從倉庫頂上的一排破窗戶裡投射進來,霞光中全是悶悶的燥熱。

  莫墨和莫允兒連手帶腳地被鐵鏈拴住,眼睛蒙著黑布條,嘴也給堵住,蜷縮在角落裡直發抖。

  越澤眸色沉冷,走到莫允兒跟前三四米遠處,站定。

  他朝旁邊的人使了個眼色,那人立刻把莫允兒頭上的黑布條和嘴裡的碎步扯了下來。莫允兒猛然抬頭,就見火紅色的霞光裡,面前的男人眉眼清俊,卻全是陰鷙的冷意。

  她被人綁架的時候,就知道一定和倪家的車禍有關,她以為是宋妍兒的媽媽出事了,所以奶奶或者宋妍兒綁架了她。

  原本想出來的所有對策,在看見越澤的一瞬間土崩瓦解。

  莫允兒望著面前這個英俊的男人,這就是她最近嫉恨倪珈到發瘋的源泉啊,她一時間竟忘了自己所處的境地,眼中立刻蓄滿了委屈的淚水,哭得可憐兮兮。

  越澤絲毫不為所動,臉上沒有一丁點兒的表情變化,始終都只有冰冷。

  他冷漠看她,半晌,眼中閃過一絲鄙夷的笑:“被綁架的感覺,好受嗎?”

  “不好受。”她柔弱地搖搖頭,心底竟還有僥幸,以為自己的淚水攻略起了作用。

  “那就好。”他看著她,陰森的眼睛裡怎麼都掩飾不住極度的憎惡,

  “你在澳門這麼對待珈珈的時候,我早就想警告你了。可忙著別的事,一直沒分心來收拾你,這是我的錯。”

  莫允兒先是被他眼中深深的冰冷厭惡潑了一瓢冷水,又被他後面的話嚇得渾身冰涼,看他的意思,她是注定下場淒慘了。

  可為什麼?

  為什麼他要這麼對她?難道?

  莫允兒又驚又喜:“倪珈死了?”

  越澤眼瞳狠狠一斂。

  阿亮上前一步,凶狠的一巴掌就甩在莫允兒臉上:

  “不想活了!”

  長期跑江湖的人,力道不是一般的大,莫允兒腦子轟然炸開,差點兒沒痛暈過去。臉上刀割一般的疼痛,火辣辣地炸開,像是被撕了一層皮。

  左臉頰瞬間就高高的腫起如胡蘿卜,唇角甚至裂出了血。

  足足十秒鍾,莫允兒的頭都是劇烈晃蕩著,回不過神,耳朵也是一片嗡嗡聲。

  一旁的莫墨雖是捂住了嘴巴眼睛,看不到說不出,卻聽得見女兒被打,當即便急得拼命搖晃鐵鏈,嗓子裡發出一聲聲尖利的“嗯嗯”,在空曠的倉庫裡,顯得格外的聒噪。

  越澤瞥她一眼,極輕地蹙了眉,看得出是厭煩的,他清黑的眼睛裡沒有一絲溫度:“再發出一點動靜,我就讓你永遠也發不出聲音來。”

  莫墨立刻身體顫抖如篩糠,卻真的不敢再發出一點兒聲響。

  “你倒是心疼自己的女兒,可將心比心,你怎麼能如此虐待珈珈?”越澤臉色陰沉如黑夜,語調沒帶任何情緒,卻莫名透出一股子冷鷙的怒意。

  莫墨自然是不敢說話的,可莫允兒還不知死活地反駁:“我媽媽沒有虐待過她,是她撒謊,是她忘恩負義,是她……”

  越澤眸光閃過去,眼底無邊的寒意讓莫允兒渾身一顫,住了嘴。

  死一般的寂靜之後,莫允兒還不死心,小聲怯怯地囁嚅道:“只要你放了我,我,我做什麼都願意。”說罷,滿面羞紅地低下了頭,暗示幾乎變成了明示。

  越澤眸光冷清,沒料到世上真有如此恬不知恥的女人,就像一只巨大的蒼蠅一樣惡心得不可思議。

  “你只用回答一句話,寧錦年在哪兒?”他的語調還是沒有起伏,卻帶著威脅,“別的無關緊要的,狡辯,否認,談條件,裝可憐,推卸,我都不想聽到。不然,你知道後果。”

  莫允兒被他冷桀的氣勢嚇住,真不敢造次了。

  原本准備的“我不知道”“我冤枉”之類的話,也不敢說了。

  他是什麼人?既然抓她來,就確定她和這場車禍是脫不了干系的,至少是知道內情。她不說,他有辦法對付她;可她說了,下場只怕還更慘。

  莫允兒心裡又怨又恨,她只見過越澤幾面,印象中他永遠都是冷淡漠然的樣子,拉著禮貌而疏遠的距離,對人不會太好,卻也不會太壞。

  可她哪會想到,她居然會見識到他如此陰狠的一面,而這一切,卻是因為倪珈。

  憑什麼她倪珈的男人會為她做到這種地步?

  莫允兒嫉妒的發狂,一瞬間竟然起了膽子,她堅決不能洩露寧錦年的行蹤,她知道寧錦年一定會找奶奶和倪可復仇的,到時候,倪珈一定會連帶地去死。

  她落不得好過,也不能叫倪珈安寧。

  越澤沒心思再多等,看了一眼阿亮,後者沖人招呼了一下,很快有人端上來一盒藥劑。

  莫允兒一見,嚇得面色慘白。

  這不正是她在船上給倪珈注射過的毒藥嗎?當時她可能帶錯了藥,可這裡的不會錯的。

  越澤眼睛漆黑得沒有一點兒亮光:“認得吧?這就是你爸爸被關進監獄的原因,違禁研制精神刺激藥品,想靠這個來發橫財。不過聽說試驗失敗了,也不知道藥效究竟怎樣。就在你身上試試吧!”

  “不要!”莫允兒尖叫著往後退,卻被人直接堵上了嘴,只能發出幾絲悲慘的嗚咽聲,她被人強行按住,很快透明的試劑就被注射進去。

  沒有一絲痛感,卻有鋪天蓋地的恐懼和不安。

  她突然想起在澳門船上的一幕,高燒無力的倪珈竭力想要躲開,卻被她一把扯住頭發,狠狠一針刺進了頸動脈。

  這難道就是輪回報應?

  越澤看著已呆若木雞般惶恐的莫允兒,道:“你們家的藥,我會叫人每天變著花樣給你試一劑,直到你說出寧錦年的下落。不過,即使你不說,我都會把他挖出來,只是時間問題。你想一天天慢慢等死,我成全你。”

  說罷,他離開了倉庫。

  再去到療養院,才彎過走廊,就見阿明緊張地從倪珈的房間裡跑了出來。

  越澤內心一沉。

  下一秒,阿明已經跑到他身邊:“嫂子不見了。”

  末了,加一句:“槍少了一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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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64

  夜色漸濃,莫允兒倚著牆壁,望著昏暗的倉庫,眼神迷茫。

  今晚的月色很好,從窗子裡灑下來,一段一段皎潔的月光,把這空間切割成半明半暗的小盒子,黑暗的黑暗,幽白的幽白,詭異得嚇人。

  她不知道那個藥究竟會起什麼作用,可意識毫無預兆地發散了。

  莫名其妙的,想起了張蘭媽媽和倪珞,很久以前的那個爸爸,甚至還有蠢到可以的宋妍兒。其實,那時候的她也是很幸福的吧?

  媽媽很寵她,弟弟對她好,宋妍兒也什麼都讓著她護著她,可這麼好的生活,為什麼不是她的?為什麼倪家真正的女兒會出現在她的周圍,天天提醒她的噩夢?

  早知道春游的時候,推她下山摔死她好了,就不會有後來的身份真相曝光。

  換去宋家也就算了,偏偏還是私生女,做什麼都不及宋妍兒名正言順,憑什麼受委屈的總是她莫允兒?

  是這個世界先對不起她的。

  世界很安靜,就連立在一旁看守的幾個黑衣男子,也是悄無聲息,雕像一般。即使是不久前,她體內湧起一陣似癢似痛的渴望,她本能地滿地扭動,嗯嗯呀呀發出一系列不堪入耳的聲音。他們也是無動於衷,像是禁欲的僧人。

  莫允兒歷經不算短暫的煎熬之後,有前所未有的羞恥,更備受打擊。

  周圍仍是安靜,直到某一刻,倉庫門口響起一瘸一拐,斷斷續續的腳步聲。空空洞洞的,很是嚇人。

  莫允兒抬頭一望,就看見了倪珈。

  她拄著拐杖,白色的裙子和腿上的石膏,在夜色與月光之間,格外的耀眼。發未梳,被夜風吹散了,凌亂地垂在胸前背後。

  夜略黑,襯得她的小臉愈發白皙,在月光中甚至有一種死亡般滲人的慘白。她進來的頭一刻,空洞的眸子就盯住莫允兒。

  倪珈的眼睛黑黑的,深深的,像無底洞一般深不可測,即使在月光的照射下,都沒有哪怕一星半點兒的光亮。

  莫允兒莫名脊背發涼,忍不住往後縮了縮。生平頭一次,她見到倪珈,跟見了鬼一樣的恐懼,只有恐懼。

  而下一秒,目光下移,落在她手中的槍上,莫允兒愈發驚恐,嗓子裡發出幾絲悲鳴。

  一旁的黑衣人們走上來,語氣中帶著幾絲猶疑:“嫂子,這……”

  倪珈淡淡的:“你們都先出去。”

  幾人互相交換了個眼色,最終還是出去了。

  莫允兒見狀,更大感不妙,死命發出聲音,倪珈已俯身扯掉了她嘴上的碎布。

  她立刻尖叫:“倪珈你要干什麼?”

  早就察覺到不對的莫墨也掙扎了起來,倪珈面無表情,把她臉上的黑布條和碎步全撤了下來。莫墨一見倪珈,剛還要斥責,下刻卻看見她手中的槍,頓時嚇得面無血色:

  “倪珈,你,你要干什麼?”

  倪珈歪頭,平靜地看著她們:“我媽媽死了,我想找幾個人給她陪葬。”

  莫允兒瞬間怔住,眼中一閃而過不可置信的痛楚,幾乎是顫聲:“你說什麼?”

  “啊?”倪珈聲音很輕很緩,帶著詫異,“你難過了嗎?”

  “媽媽她怎麼會死?”莫允兒突然迸發出一聲厲喊,想要撲過來,卻被鏈子扯了回去,“你騙我,你撒謊!”

  “莫允兒,不管是不是你親自動手,這件事肯定是知情的吧?”倪珈俯視著她,“給姑媽的車動手腳的時候,就應該想到,家裡的其他人,奶奶,媽媽,倪珞,都可能會坐上那輛車。這種意外,你意想不到的嗎?現在裝著悲痛給誰看?媽媽死了,她看不到你這副假惺惺的樣子了。”

  莫允兒眼中盈了淚水,有傷心,更多卻是不甘與怨恨:“為什麼張蘭媽媽死了?為什麼連老天都要幫你?我到底哪裡比你差,為什麼每一步都輸?害死媽媽的不是我,一定是你,都是你。為什麼死的不是你?”

  莫墨也是一臉刻薄,在一旁不知死活地幫腔辯解:“她死你找我們干什麼?那是她的命該……”

  話音沒落,便是一聲震徹倉庫的槍聲,和哭天搶地的痛呼:“啊!!!”

  莫墨腿上破開一個大洞,鮮血汩汩地往外流,她痛得無可奈何,左搖右晃,跪在地上淒厲地哭喊。

  莫允兒驚怔,望著倪珈平靜如初的容顏,竟然都不會發抖了,可莫墨痛苦至極的叫喊如刀一樣戳著她的心,挫骨剜心的疼。

  她突然轉頭,怨毒地盯著倪珈,幾近咆哮:

  “倪珈,你憑什麼沖我媽開槍?這都是你的錯!如果你沒有出現,我們一家人會過得很好很幸福,誰都不會出事,誰都不會死!就是因為你換回來了,摻和華氏那麼多的事情,才搞成今天這個樣子。”

  “以前沒有你的時候,媽媽和我過得很好很快樂。你為什麼要回來?你這種人,就應該死在外面!你認真想想,自從你搬回家後,你對媽媽好過嗎?媽媽開心過一天嗎?媽媽現在死了你找我發氣,你憑什麼?”

  “我憑什麼?”倪珈一步上前,揪起莫允兒的頭發把她扯了起來,槍口死死抵住她的脖子。

  剛開完槍,槍口還是灼燙的,莫允兒像是被煙頭燙了,腦子一扯一扯的痛,卻不敢動,這下她也怕了,怕倪珈一時激動開了槍。

  她怕死。

  “我憑什麼?就憑你搶了18年的生活,我替你受了18年的苦;你卻是非不分,還要打擊報復我。莫允兒,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稍微哪怕是調整一點點的心態,不要記恨,不要認為全世界都是欠你的,不要幫著外人對付倪家,其實,家人還是你的,不是嗎?是你只要獨享,是你不肯和平共處,一步步謀害倪家的人,卻說是家人逼的你。誰逼你了?別再給自己找借口。”

  莫允兒哽住:“倪珈,你就算是殺了我,張蘭媽媽也不會活過來了!”

  旁邊的莫墨見狀哭得更加可悲,都顧不得腿上的槍傷,幾乎是連滾帶爬地貼過來,撞著倪珈的腿,連連求饒:

  “倪珈,是我錯了。是我錯了,你殺了我吧,放過她,放過我的女兒。你殺了我吧。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不該換孩子,是我不該虐待你,我錯了,我道歉。你殺了我,你放過我的女兒啊!”

  終於道歉了嗎?現在卻遲了吧。

  倪珈狠狠一推,莫允兒摔倒在地,如蒙大赦,慌忙和媽媽擠在一起,眼睛裡嚇出了眼淚。兩母女靠在一起,絕望地哭泣著。

  望著她們這對母女,倪珈突然想起了張蘭媽媽保護她的那一刻。

  她還想起,似乎有人說過,好人和壞人的區別,就是面對苦難,壞人會獲得扭曲的快感,而好人會將心比心地憐憫。

  她倪珈早就不是好人了,可為什麼,她也沒有想象中的快樂?

  倪珈默不作聲,立在月色下,一張臉幽白得幾乎透明,如鬼魅一般,幽幽看著她好久,才道:“莫允兒,寧錦年在哪兒?”

  莫允兒咬牙。

  “你這女人沒想到還有硬性的一面,可你沒想過嗎?寧錦年逃走都沒有帶上你,想來你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也沒有多重要。”

  “我和他本來就不只是有感情。”莫允兒哼笑一聲,不管說不說,都是下場淒慘,還不如膈應倪珈。

  只是,她真是覺得自己可悲,就連好不容易犧牲一切勾搭過來的寧錦年都對她不真,可倪珈,卻有男人為她死心塌地的。

  不公平。

  她更不能讓他們好過!

  她見她不說話,看了半晌,突然笑了。

  “腳踝,小腿,膝蓋,”倪珈抬起槍,沿著莫墨的身體一路往上,“盆骨,肚子,肋骨,脖子,臉頰,額頭……莫允兒,我每問你一次,你不說,我就在她身上打個洞。讓你也感受一下,親眼看著親人鮮血流盡地死去,是種怎樣的感覺?”

  莫允兒震驚地面容扭曲:“倪珈你這個變態,你這個瘋子,你會遭報應的!”

  又是一聲槍響,莫允兒“啊”地淒厲慘叫,小腿瞬間被鮮血覆蓋。

  “不好意思,剛才忘了,我的腿骨折了,也要還你一份。”倪珈手中的槍冒著裊裊的煙,細細的煙霧後邊,她的臉,格外的寂寥。

  “第二次問你,寧錦年在哪兒?”

  倪珈手中的槍瞄准了莫墨的腳踝,後者早嚇得沒了神智,痛哭著朝莫允兒喊:“你告訴她啊!她是個瘋子,她是個瘋子!”

  莫允兒屈身壓著被打斷的腿骨,痛得幾乎要暈死過去,卻不知該怎麼開口。

  倪珈臉色一沉,剛要扣動扳機,身後卻有人靠近,她驚覺轉身,拿槍對過去,就看見越澤清凌的眉眼。

  她像是受驚的動物,警惕地盯著他,完全處於戒備狀態。

  “珈珈,”他沉穩而清和,伸出手,緩緩向她靠近,“聽我的話,把槍放下。”

  她握槍的手緊了又緊,卻不動。

  他一步一步向她靠近:“珈珈,把槍放下。”

  倪珈愣愣看著他,手緩緩下落,在越澤即將觸碰到她的瞬間,她卻突然轉身:“我要殺了她!”

  “珈珈!”槍響的瞬間,他撲過去將她抱住,子彈朝莫允兒的頭射擊過去,打進了牆壁,發出劇烈的響聲。

  莫允兒的臉瞬間被子彈灼燒出深深的血痕,頃刻間血流如注,糊了半邊臉頰。她的哭喊愈發慘絕,子彈劃入太深,火燒一般的疼,她這半邊臉是要徹底毀了。

  “你放開我!”倪珈驟然間情緒爆發,掙扎著還要開槍,可雙手被越澤死死握住,動彈不得。

  拐杖摔在地上,她失了重心,跌進他懷裡。

  倪珈被他緊緊困著,掙扎無用,壓抑了許久的痛苦再也控制不住,一下子悲愴地大哭起來:

  “你放開我,我要殺了她們,我要給媽媽報仇,我要給媽媽報仇!”

  “啊!”她哭得撕心裂肺,痛苦而無力地在他懷裡拼命掙扎,可虛弱的身體卻是怎麼都拗不過他的力氣;

  她的哭聲像刀一樣刺在他心裡。

  他死死摟著她,心痛得無以復加,卻是半分也不肯松開。

  他不能讓她殺人,不能讓她手上沾了鮮血。

  他試過,所以很清楚,親手殺人不會讓她有半分的好過,卻只會給她留下更深的夢靨。

  殺了人,她原來的心,就會真正的,再也回不來了。

  她的身體終究還是虛弱,情緒爆發之後便不剩太多的力氣,沒多久便停了掙扎,只是嗚嗚地痛哭,哭得全身都劇烈顫抖,哭得心都碎了。

  他卸下她的槍,將她的身子轉過來,緊緊扣住她的頭,抵在自己懷裡。

  她埋首在他的胸口,仍是傷心欲絕地哭泣著。

  “珈珈!”他痛徹心扉,深深低頭,狠狠抵著她濕漉漉的顫抖不止的臉頰,“珈珈,你相信我,我一定會幫你報仇,一定會。”

  回去的路上,越澤懷裡的倪珈,一直都是哭著的,像是果然水做的,眼淚怎麼都流不盡,一點一點把他的衣衫潤濕,黏黏濡濡地貼在他的胸口,一如他此刻的心,沉悶,傷痛,卻悲哀到無能為力。

  究竟怎樣,才能讓他的珈珈好起來?

  這些天他沒日沒夜地陪著她,把其他所有的事情都拋到一邊,只有她是最重要的。

  是啊,之前他以為她就是一個不錯的女孩子,值得交往,各方面都算與他匹配,看上去很復雜實際一眼就看透了,而他對她有點兒動心,這樣很好,比相親或隨便找個女人要好,所以在一起了。

  他也知道,雖然兩人相處時故作輕松,但到了關鍵時刻,面具都會瞬間戴起來;他以為他們的相處模式無非就是這種;可在澳門的台風橋上,她在他懷裡說覺得被保護也很好的時候,他心裡似乎有道防線漸漸地垮塌。

  而這段時間,她雖然沉默著一言不發,卻總是要揪著他的手才能睡著。他才知道,她雖然不說,可其實是信賴他的。

  以為離開了澳門就是安全,得知車禍的一瞬間才知道任何時候都應該守著她,如果她死了,他該怎麼辦?

  他,其實是,愛上她了啊!

  可是,要怎麼才能把悲傷的她救起來?

  回去之後,倪珈很快就上床睡了,還是要他抱著才肯入睡。

  和過去的幾天不一樣,這次的她,睡顏十分不安,即便是夢裡也擰著細細的眉,白皙的臉上滿是淚痕,睫毛始終濕漉漉的,掛著委屈的淚珠。

  可憐兮兮,孤苦無依,像是沒了媽媽的柔弱小獸。

  他一夜無眠,卻忍不住往好的方面想,經過這一番宣洩後,她的情緒會不會稍微好一點兒。就這樣期盼著,一直到了第二天天快亮,他才蒙蒙地睡著。

  沒想這一睡,居然又是一覺無夢,竟睡到了大中午,他的生物鍾一貫很准,這是從沒有過的事。

  清醒睜開眼睛的時候,莫名的神清氣爽,懷裡人還在,還是乖乖縮在他懷裡。陽光被白紗簾攔住,室內的光線不明不暗,剛剛好。

  倪珈的睡顏較之昨天,安寧了些,雖是臉頰上還有淚痕,眉目間卻沒了痛苦。他忍不住湊過去吻了吻她的眼睛,下一秒,睫毛劃過嘴唇的細癢。

  她醒了。

  他有些歉疚,親了親她的臉頰:“是不是吵醒你了?”

  “沒有,”她嘟著嘴,小爪子胡亂地揉了揉有點兒腫的眼睛,揉了半天,才看著他,因為剛醒而有點兒愣頭愣腦:

  “阿澤,我肚子餓了。”

  越澤心中陡然一喜,立刻起身,趕緊叫人把滋補的米粥送進來,幾乎是監督式地盯著倪珈一口一口地吃。

  倪珈推了一碗到他面前:“你也好些天沒吃東西了吧?”

  越澤淡淡一笑:“我不餓。”

  “胡說!”她瞪他一眼,拿勺子舀了送到他嘴邊,“還要我喂啊,你是小孩子嗎?”

  越澤稍稍愣住,神情有點兒尷尬地乖乖低頭,吞下一口粥,這才把她手中的勺子接過來,自己動手。

  他沒什麼心思地吃著,卻聽見倪珈突然說:“我昨天晚上夢見我媽媽了。”

  他一怔,抬眸看她,見她已經放下勺子,認認真真地說:“媽媽帶我上街,給我買了好多漂亮的東西。她還說,希望我成為名編劇後給她寫一部電影呢。”

  說到這兒,倪珈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粥,癟癟嘴:“還是那麼幼稚又虛榮。”

  越澤定定看著她沒事人兒的樣子,不免還是有些擔心:“所以,你覺得好些了嗎?”

  “嗯,”她含著粥,模模糊糊應著,半刻之後,才說,“媽媽說生活還是要繼續的。而且,媽媽現在還在呼吸著,不肯走,就是不放心我啊。我要過得好好的,讓媽媽開心,讓媽媽放心。”

  越澤見她這樣認真又堅定地自我打氣,一時竟不知說什麼好了,伸手過去,才覆上她的手,她的小手便給與回應,緊緊握住了他:

  “阿澤,”她看著他,眼睛裡含著溫柔,“謝謝你這十多天一直陪著我。我傷心,你也陪著我難過心痛,我應該早點兒走出來的。”

  越澤輕輕摩挲著她消瘦的手,沒有接話。

  好一會兒,才說:“珈珈,他們的事,放心交給我好嗎?好好過自己的生活,我不會讓他們再出現在你的世界裡了。”

  “嗯,我知道的。”倪珈點點頭,加了一句,“謝謝你。”

  末了,倪珈忽然又緩了語速,道:“我們的訂婚儀式,好像只有兩個星期了吧?”

  越澤垂眸:“我可以往後延……”

  “不要。”她突然固執起來,打斷他的話,揪著眉心,“我不要因為那些討厭的人而影響我們原定要走的路,再也不要因為他們而影響我的生活,一點點都不要。而且,”她不經意低了聲音,“媽媽會看著的。”

  越澤不動聲色吸了一口氣,再次有種失而復得的僥幸:“我只是怕你需要時間恢復,既然你覺得可以繼續,我們就按原定的計劃吧。”

  “嗯。”她重重地點點頭,整個人都變得有精神起來,像是即將扛著槍上戰場的斗士。

  吃過飯後,倪珈又好好梳洗了一番,換了干淨衣服,由越澤開車送去了華氏。

  她好不容易走了出來,當然要去看看倪珞的。

  推開他的辦公室,就見倪珞正在看資料,這麼多天不見,他清瘦了一些,眉宇間有淡淡的哀傷,卻仍舊堅強。

  聽見開門的聲音,倪珞抬頭。

  姐弟倆隔著下午的陽光,彼此望著,一時間,全是心靈相通的淡淡憂傷。

  “你好些了嗎?”倪珞立刻放下手頭的東西,幾乎是跑著過來,蹲在倪珈的輪椅前邊,擔憂地望著她。

  倪珈還來不及說話,倪珞就握住了她的手,很用力,像是要給她傳遞力量:“倪珈,不要難過了。你要知道,媽媽她救你,是心甘情願地開心的。你身上還帶著媽媽的生命,你要替她好好活下去啊!”

  他執著地盯著她的眼睛,鼓勵著:“我們兩個都要好好地活下去,活得漂漂亮亮的,這樣媽媽才會開心,是不是?”

  倪珈沒想到倪珞竟然會說出這樣一番安慰她也安慰自己的話,感慨這個弟弟真正長大了的同時,更下定決心不能給弟弟拖後腿。

  她重重地點點頭:“是,我們兩個都要成為媽媽的驕傲。”

  倪珞見她認真堅強的樣子,稍稍放心了一點,又拿手輕輕覆上她腿上的石膏:

  “還痛嗎?”

  “已經好很多了,”倪珈搖搖頭,一五一十地回答,“剛才阿澤讓醫生給我看過,說是過不了多久,就可以拆石膏了。”

  倪珞:“那就好。”

  “希望疤痕不要太明顯,”倪珈微微一笑,“不然訂婚宴就不能穿短裙禮服了。”

  倪珞稍稍一愣:“訂婚宴?”

  倪珈點頭:“媽媽隨時都會走,我要盡快好起來,讓媽媽走得安心。”

  倪珞握著她的手,緊了又緊,“好,不管你做什麼,我都無條件地支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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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小狼越小澤蹲在小刺蝟倪珈珈身旁,不知道等了多久,終於,她軟嘟嘟的小鼻子縮了縮,小刺蝟拱了拱。小狼一喜,立馬蹲坐好。

  很快,小刺蝟蒙蒙地醒來,又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露出粉粉嫩嫩的軟肚皮,灰常可愛。她拿小小短短的爪子揉揉眼睛,看著小狼:“咦?你是誰呀?”

  “我是越小澤。”

  “我是倪珈珈。”

  小刺蝟一扭頭,看見小哈士奇四腳朝天,在轉蚊香眼,奇怪:“他又犯二啦?”

  小狼心虛地說:“嗯,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然後木話了。

  小狼想起小哈士奇說的話,於是開始圍著小刺蝟繞圈圈。

  小刺蝟奇怪地看著他,結果,沒一會兒,就真的給他繞暈了。她也噗通一聲倒在地上,肚皮朝天,咯咯地傻笑:“有一只轉圈圈的傻小狼。”

  小狼:……

  他蹲在旁邊,看著小刺蝟笑得左滾右滾,總覺得她的肚皮粉嘟嘟的,一定很好摸。他想了想,收起爪子的刺,拿軟乎乎的肉墊碰了碰小刺蝟的肚皮,又很快縮回來。

  小刺蝟好像是怕癢,又咯咯咯地笑了起來。

  小狼翻過爪子,看看爪子上的肉墊,認真想想,剛才小刺蝟的肚皮真是軟軟呼呼呢,好想再摸一次。

  於是,他湊過去,拿肉墊蹭蹭她的肚皮,又揉了揉,小刺蝟還是咯咯咯地笑。

  小狼再次想了想,這次又把鼻子湊過去,嗅了嗅,小刺蝟的肉香香軟軟的,尊想啊嗚一口哇。

  於是,他含住她的肚皮,把她叼了起來,不管,先把她帶回狼窩裡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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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9-21 10:57:19
☆、chapter 65

  倪珈坐在落地窗邊,望著窗外的草坪出神。

  還是走不出來的吧?媽媽的車禍,莫允兒意外的賴藥,都和上輩子一樣,這是某種預示?她走不出這個怪圈?

  可是只有兩個月,戴上面具,再撐兩個月,就好了。

  越澤擔心她的心情,把所有辦公設備搬了一整套過來,這兩三天,倪珈便一直在這兒專心致志地看書寫劇本。

  今天是和徐賢約好的見面時間,兩點整,他來了,走到倪珈的輪椅邊,遲疑了半刻,才把一個方形的手提紙袋遞到她手中。

  倪珈見他臉色不對,問:“怎麼了?”

  徐賢有些慚愧:“在公司的時候,不小心撞到倪珞先生,他看到這些藥了。”

  倪珈一愣:“那你怎麼說?”

  徐賢忙道:“我說那些藥是我吃的。”

  倪珈這才緩緩舒了一口氣,倪珞那種馬大哈,應該不會多想的吧。

  說到這兒,徐賢擔憂起來:“小姐,我的職責不允許干涉你的隱私,也不能調查這是什麼藥,但是你最近似乎吃的太多了。”

  倪珈面色一凝,半刻後,才緩緩解釋:“因為車禍,身體有點兒痛……沒事,我知道分寸的。”

  徐賢這才擱下,又言歸正傳:

  “小姐,因為越家再次確定了訂婚的消息,這幾天,華氏的股票連續漲停,已經創歷史新高了。按這個走勢下去,過不了多久,困擾華氏那麼久的資金鏈問題也可以順利解決。現在,我們的生產設備足夠,高級研發人員儲備穩定,市場營銷策略也得到改善。等財政狀況轉好後,下個月接下max power項目,完全不成問題。到時候,華氏就會迎來很大的機遇和飛躍了。”

  倪珈靜靜聽完,唇角綻開一抹笑:“是嗎?那太好了。倪珞最近表現得很好吧?”

  “是,董事長奶奶生病的這段期間,已經漸漸淡出華氏的管理,倪珞先生做得越來越熟練,越來越好了。”

  “徐賢,”她微笑看他,毫無預兆地說,“這麼久以來,你也辛苦了。你是我們家的大功臣。”

  徐賢稍稍一愣,不自然地臉紅了,這個忠心而不善言辭交際的男人一瞬間被誇得有點兒窘迫。

  倪珈沒有繼續說下去,轉而又問:“對了,我叫你查的另外一件事呢?”

  徐賢立刻換了嚴肅的面容,把文件夾遞給倪珈,可松手之前,追問了一句:“小姐,你這樣查她,真的好嗎?”

  倪珈的手頓了頓,半刻後,把夾子抽過來:“不然呢?”默了半晌,卻不敢翻開,說,“沒事了,你先出去吧!”

  徐賢離開後,倪珈一個人坐著,盯著那黑色的文件夾發呆,也不知過了多久,心裡漸漸湧起一陣酥酥麻麻的細癢。

  她深深吸了口氣,努力不去想它,可難以忍受的奇癢像羽毛一樣在心底撩撥。

  倪珈咬咬唇,看了一下時間,比上次的間隔短,比上次的反應烈。

  她強定心緒,手指微顫地翻開文件夾,平平靜靜地,默默地看完一切,才把資料扔進碎紙機裡。

  不過五分鍾的功夫,她已經顫抖得渾身沒力氣,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原以為自己還能再忍一會兒的,卻終究敗下陣來,慌忙拆了徐賢拿過來的藥,塞了一把進嘴裡。

  痛癢難忍的不適緩緩被壓制,漸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如墜雲端的奇異快感。

  倪珈無力地癱軟在椅子裡,沉重地呼吸著。

  之前的犯困,她一直沒搞明白,直到澳門的船上被莫允兒扎了一針後,她才意識到,雖然重生換了身體,可心裡的癮並沒有隨之散去。

  她記得有治這癮的藥,所以叫蘇賢找了過來。一開始並不是很嚴重,她想著,在心理醫生的幫助和自己的意志力下,應該慢慢克制得過來。

  可是最近媽媽的車禍讓她再也承受不住,又開始大量服用藥物。她對藥物的依賴性越來越重,從毒癮變成了藥物上癮。

  倪珈窩在椅子裡,空空地望著天花板,命運真的會和上輩子一模一樣嗎?那迄今為止她所拼命努力做的一切,又算是什麼呢?

  原來命運真的不可違抗,那麼絕望。

  不論你做什麼,老天都小看一切,嗤之以鼻,送你“命運”二字,便將你所有的心血摧毀得干干淨淨。

  如果真的要重蹈覆轍,那她也要拼命撐到寧錦年死的那一天,撐到華氏拿下max power的那一天。這輩子,她無論如何也要保護倪珞。

  只要倪珞的命運有所改變,那她就算是勝利了。

  什麼老天?什麼命運?見鬼去!

  除了這個,她還有一個心願,寫一部關於媽媽的電影,現在已經開始構思創作了。

  閒暇的時候會給倪珞打電話問問情況,他從媽媽車禍後也隨身帶保鏢了,都是越澤介紹的人,所以倪珈很放心。

  倪珞這段時間要整頓華氏,所以格外的忙。

  倪珈也只是偶爾打聽個只言片語,每每放下電話,她都會忍不住彎唇,這輩子,分明和上輩子不一樣呢。

  真的,不一樣。

  倪珈的腿也很快復原拆了繃帶。

  由於前段時間越澤陪她太多,公司裡落下了很多的事,這些天就忙著處理公務,還經常帶著文件過來,一邊陪倪珈一邊處理。

  倪珈笑他太過緊張,趕了幾次,才好不容易把他趕走。

  這天,倪珈經過鏡子前,無意瞥了一眼,就看見自己的小腿上留了一道粉粉的疤。或許過些時候會漸漸淡化,但下星期的訂婚宴,是不能穿短款禮服了。

  她之所以那麼快表面開朗起來,全都是因為訂婚儀式,這麼好的替華氏增長市場信心的機會,她哪能輕易放棄。

  只是,為什麼心裡會有悲哀的刺痛?

  倪珈心神不寧,一轉身,就見越澤出現在了門口。

  倪珈立刻笑了,望他一眼又繼續看鏡子,微微撒嬌地埋怨著:“你看,腿上了留疤,不能穿短裙的禮服了。”

  她等著他的回應,卻只聽見門被穩穩關上,落了鎖的聲音。

  她不解地扭頭,只看見越澤的側臉,垂眸望著門那邊,臉上平靜得沒有一絲情緒,不知在想什麼。

  他在她面前,從來不會這樣子。

  倪珈自然猜想到不對了,問:“怎麼了?”

  越澤關好門,轉身看她,淡淡的,一如最開始的他,沒有和她交往前的他:“我和爺爺商量了一下,覺得還是等你的身體徹底恢復了之後再舉行訂婚儀式。”

  倪珈遺憾又心焦,但想著或許是爺爺的決定,他也覺得為難的,所以走上前,挽住他的手,乖巧地仰頭看他:“其實我已經好了,不過,還是聽爺爺的吧。”

  越澤垂眸看她,她這些天氣色好了很多,臉蛋紅撲撲的,眼睛裡也是光彩照人,他心底鈍鈍的痛,卻還是忍不住伸手摸摸她柔軟的臉頰。

  她乖乖地任他撫摸,清亮的眼睛亮閃閃的,一如平日在他身旁的樣子,簡單純粹,一眼就看得見內心。

  可,他發現,他好像從來沒有看清楚她。

  倪珈見他眸光清凜,始終冷淡,疑惑地蹙了眉,抬手摸摸他輪廓分明的臉頰:“阿澤,你怎麼了?”

  他盯她半晌,突然彎了彎唇角,可深深的眸子裡沒有半點的笑意:“記不記得,你說過,不管發生什麼事,不要藏在心裡。想好了,就告訴我的?”

  倪珈一愣:“記得啊。”

  “那,你有什麼想跟我說的嗎?”

  倪珈臉上的笑意瞬間凝滯,半秒後,本能地往後退了一步,拉開和他之間的距離。

  他原本撫摸她的手就懸在半空中。

  越澤緩緩收回手,看著她,她這樣瞬間防備起來的樣子無疑再次狠狠傷了他,可他仍是波瀾不驚,深邃的眼眸裡看不出任何情緒,默了許久,久到太陽都似乎往西了,才問:

  “為什麼調查我?”

  倪珈垂著眸,心內一沉,有些心痛,不是為自己,卻是為他,為他的被背叛。

  她不想再騙他,肅著容顏,平平靜靜道:“你早就想到要打垮寧家的,是吧?宋家柳家,你也想吞並,所以我,我會忍不住想,我們家呢,你是不是也想吞了?結果,就查出來華氏有10%的散股分屬世界各地不同的公司,其實卻全在你手上。”

  她突然抬眸看他,傷痛而憤怒:

  “你不也是騙了我?如果不是這次姑媽和奶奶對寧家發起攻勢,你會怎麼樣?如果沒有我,你會怎麼樣?坐山觀虎斗,看著我們斗得兩敗俱傷漁翁得利,還是甚至會和寧家聯手把我們家整垮掉?”

  他眼眸清冷,寂靜無聲地看著她,直到她把話說完,才風淡雲輕地回了一句:“我想要對付誰,還需要找人合作嗎?”

  還是一副獨來獨往的樣子。

  “是啊,”她突然氣他的淡定,苦苦一笑,“你太厲害了,你今天想要誰死,誰就活不過明天。如果哪天你想滅了倪家,我和倪珞肯定也逃不過。”

  原來他在她心裡就是僅此而已?

  越澤的眸光漸漸深了,神色莫測:

  “你果然知道很多事情。那你知不知道,本來從澳門回來我就可以把寧家毀掉的,因為你,我和蔣娜談了條件,計劃失敗了;至於那10%的華氏,是,越家手上各大集團公司的股份都有,自然也包括你們家的。可因為你,我和爺爺准備拿這10%做你的聘禮。”

  倪珈狠狠一怔。

  她不知道,他說的這些事,她都不知道。

  是啊,她單憑姜還宇一句話,就起了疑,想著或許上輩子倪家的覆滅和他有聯系也說不定,想著今世或許改變不了上輩子的結局,所以才不相信他。

  可她要該怎麼解釋?

  說因為上輩子?

  看著他淡漠到陌生的臉,倪珈知道,她對他的不信任和試探,已經觸犯了他的底線,所以,他才拿出了對陌生人的防備。

  分明受傷的是他,她的心卻深深刺痛了,她前所未有地痛恨自己的多疑。更多的卻是悲哀。是啊,像她這樣背負著沉重的過去,像她這樣誰都不信任的性格,其實,還是適合孤獨一人的吧。

  她雖然過得艱難痛苦,可他一個人闖蕩多年也是傷痕累累的不是嗎?

  這樣殘缺的兩個人其實不應該在一起的,不管表面多麼小心翼翼,假裝的多麼溫馨親暱,一到了關鍵事情上,都會豎起全身的刺。

  其實,不應該在一起的吧?

  這段時間的灰暗消極情緒全在這一刻爆發。

  倪珈瞬間莫名地絕望起來,錐心般的痛,她不知道為何心裡痛成那樣,他一開始分明只是她想要聯姻依附的對象而已,可是有些話想要說出來,為什麼那麼艱難?

  她安靜又沉默地立在落地窗前,晚霞像濃墨重彩的油畫鋪陳在她背後,她仍舊是一襲白裙,聖潔純真得像是西方壁畫裡的公主。

  被霞光染得緋紅的臉上也是寧靜的安詳,像是某種奇怪的解脫,她微微吐出一口氣,如游絲般輕盈:

  “是我的錯。是我不夠信任你,所以,我們還是,不要再在一起了吧?”她說得心都虛了,腦中浮起一絲暈眩感,四肢也開始無力起來。

  聽了她這句話,越澤仍是沒什麼表情變化,淡靜地看著她,半晌,突然朝她走過來。

  倪珈呆呆的,直到他靠近了才想躲,可他手指冰涼,已經伸進她的長發間,扣住了她的後腦,力度大得她根本無法動彈。

  被他扣著這麼近,她這才發現他漆黑的眼睛裡暗流湧動,像是狠狠隱忍著什麼,分明看上去風波不起,說出來的話卻異常的狠烈而不甘:

  “怎麼,我做的一切,還不夠你安心的嗎?”

  倪珈被他陰鷙的氣勢嚇到,可偏偏此刻身體裡那種螞蟻吞噬般的痛癢之感潮水般來襲,她止不住渾身一抖,快忍不住了。

  她不理他,還要掙扎,卻被他控制得更死,他一字一句咬牙切齒:

  “我都愛上你了,你卻想逃?”

  她內心猛顫,從沒想過第一次說愛是在這種情況下,可她沒有時間感動,腦子裡只有一個信念:不能讓他看見她那副樣子。

  她暴躁武斷地沖他嚷:

  “你放開,我說了要和你分手!”

  “我同意了嗎?”

  說了愛她卻還是這種嫌惡的回應,刺激得他幾乎要發瘋。他指尖的力度加大,握著她的腦袋,猛地拉近。

  倪珈推著他的胸膛,想要掙開,可下一秒,他手指一收,就把她帶到身邊,低頭狠狠咬住了她的嘴唇。

  “嗚!”她齒間溢出一絲模糊的抗議,來不及發音完全,就全被他吸走。

  她知道,他是真生氣了。

  因為他手上的力道大得像是要把她擰碎,強迫她僵硬地抬著頭。

  而他深深低頭,近乎發洩地吮咬著她的唇舌,前所未有的粗暴而狂野,細細密密的吮吸狠咬讓她幾乎不能呼吸。

  她劇烈顫抖了一下,心像是被誰緊緊攫住,鋪天蓋地的窒息感讓她竭力想要掙脫,可他的手臂越收越緊,絲毫沒有松開的跡象,一個大步,就將她摁在了落地窗上。

  倪珈被他吻得頭暈目眩,呼吸困難,酥酥癢癢的感覺一波一波襲上心頭,竟分不清究竟是因為他,還是因為癮。

  直到心底由內及外的猛然一搐,她的身體止不住顫抖起來,一瞬間像有千萬只毒蟲在她心裡咬噬,揮之不去的絕望與悲哀。

  她極盡痛苦地嗚出一聲,眼淚再也忍不住落了下來。

  越澤聽見她悶悶哀鳴般的嗚咽,心一沉,下一秒口中便嘗到了鹹鹹的淚水。

  她竟然哭了?

  就這麼厭惡他?

  他驟然松開她的唇,就見她淚流滿面,整個人像是遭受過重創一樣頹然而悲哀。

  他徹底放開她,往後退了一步,這才看見,外邊霞光溫暖,她的臉色白得嚇人。越澤察覺到了什麼不對,剛要去拉她,沒想她突然撲到桌子前,雙手顫抖地拉開抽屜,一抽屜大大小小的藥瓶。

  越澤驚怔。

  而倪珈幾乎是瘋了一般手忙腳亂一個個打開,可全是空的。她不甘心,一個一個地找,空瓶子在抽屜裡稀裡嘩啦地響。

  越澤大步過去,拿起藥瓶看了一眼,瞬間就明白了。

  他趕緊抱起她,手伸進衣服裡一摸,全是冷汗,他瞬間凶狠得像是要殺人,吼:

  “誰給你吃的這種藥?”

  可她只是死死咬著嘴唇,像是要把自己咬爛:“阿澤,你知道這種藥對不對?你幫幫我,幫幫我啊!”

  他默不作聲,突然緊緊把她攬進懷裡,死死扣著,一動不動。

  倪珈拼命掙扎,指甲狠狠摳進他的胸口,也不知哪裡來的力氣,發了瘋一般死命地想要掙脫,可越澤的手臂就像是鋼筋做的,任她如何用力都逃不掉。

  視線漸漸模糊,人還是本能地想要擺脫,體內密密麻麻火山爆發一般的奇癢席卷而來,她全然崩潰地大哭:“阿澤,你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救救我啊!”

  越澤死死咬著牙,幽深的眼睛裡滿是劇痛和疼惜,帶著無處發洩的仇恨。

  懷裡的人像是困獸一樣死斗掙扎,亂踢亂打。她哭喊的每一聲都像是在他心口劃一刀,不出半刻,鮮血淋漓。

  可他還是不松開,死也不會松開。

  兩人的對抗不知堅持了多久,許是體力消耗過了頭,倪珈終於不鬧不動了,卻換成劇烈地抽搐,身體每一處連嘴唇牙齒都是顫抖的。

  不過幾分鍾的功夫,她身上全給汗水濕透,白衣緊緊貼著身軀,頭發也是汗淋淋的。

  她咬破了嘴唇,目光渙散地望著他,連聲音都是哆哆嗦嗦的:

  “阿澤,我寧願死了。你不救我,我寧願死了。”

  他盯著她不成人形的樣子,心裡在淌血,挫骨揚灰的痛:“珈珈,不能這樣,你再吃下去,會死的。”

  “可我現在就要死了!”她無限悲哀地尖叫,身體又開始痙攣。

  她用力摳住他的手臂,近乎卑微地祈求:“阿澤,你讓人給我送藥好不好?只要你救我,我以後一定乖乖聽你的話,什麼都聽你的,好不好?你救救我,救救我啊。”

  她痛苦地無以復加,再次拼命抵抗,卻怎麼都掙脫不了他的鉗制。

  兩人最終撕扯到了地上,這下他得了優勢,整個壓在她身上把她控制住,任是她怎麼許諾怎麼哭求都沒用。

  也不知就這樣耗了多久,她終於平息了下來,軟成一灘爛泥,全身虛脫了般,上下都是濕漉漉的。

  就連越澤也是一身的汗水。

  他頹廢地躺在她身旁的地毯上,睜著眼睛,無聲地看她。而她閉著眼,像是累暈過去了,可他知道她應該是清醒的。

  只不過剛才的一切耗盡了她的體力,她或許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了。

  太陽已經完全西沉,暮色漸闔,房間的一切都籠著淡淡的灰,唯有她,是純粹的白,衣衫白盡,臉也是白透的。

  他伸手過去,痛惜地覆上她的小臉。

  這一刻,她猛然睜開眼睛,直勾勾看著他,他一瞬間心跳得格外厲害,手都頓在了半空中。她似乎是清醒過來了,靜靜地一笑:

  “阿澤,我想洗澡。”

  他把她抱起來,比想象中的還要綿軟無力。走進浴室,把她放進浴池,又調好了水溫,看了坐在池邊的她一會兒,才走出去帶上門。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越澤立在昏暗的暮色裡,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浴室那邊,世界始終都是安靜的,只有浴室裡流水的聲音。

  只有這一種。

  越澤看了一下手表,十分鍾了,他終於站不住,闖進了浴室。

  白玉色的圓形大浴池裡鋪著一層紅色的防滑毯,而她閉著眼睛,側躺在偌大的圓形浴缸裡,以嬰兒的姿勢蜷縮著,靜謐得像是睡著了。

  浴缸的塞子沒有塞上,水嘩嘩地流著,周而復始地沖刷著她的身體。

  她烏黑的長發像是海草一樣漫開,在薄薄的水面上漂浮,白色的裙子隨波輕舞,在紅色的圓形浴池裡綻開,雪花一樣。

  他看著她沉靜的容顏,心想,或許真是雪花,捧在手心,便會消散了。

  急匆匆的流水沖刷過她的半邊臉頰,他擔心她會嗆水,邁進浴池裡,想要把她的頭抱起來,她卻突然睜開眼睛,沖他笑了。

  越澤再次心跳加速,手停了停,卻還是把她扶坐起來,花灑裡的水從頭到腳的淋在越澤身上,他想,他確實是需要清醒的。

  “好像有點兒累了,”她軟軟說著,偎進他懷裡,將頭擱在他的肩上。望見他被水淋濕的襯衣和後背流暢的曲線,又忍不住伸手環住他的身子。

  兩人的身體只隔著一層濕透的薄衣,曖昧的體溫差肆無忌憚地撩撥著彼此的心弦。

  倪珈摟著他,莫名有種空虛之後格外充實可依靠的感覺,不知是因為剛才的一番苦痛掙扎,讓她心裡格外脆弱,還是因為和他的一番爭吵決裂,讓她意識到了他的重要。

  她戀戀不捨地摟著他,像是貪心的小孩,不願松開。

  還是她最喜歡的男人的味道,她的心又莫名癢癢了起來,卻不是因為藥。而是因為……

  她閉了閉眼,哀哀地,長長地,呼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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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小狼湊過去嗅了嗅,小刺蝟的肉香香軟軟的,小狼含住她的肚皮,把她叼了起來。

  小刺蝟就懸在他的嘴邊,離地面高高的,搖搖晃晃的,真好玩呀。她盯著他黑漆漆的眼珠,傻呵呵地笑。還伸出短短的小爪子,探過來摸摸他鼻子。微濕,有點兒粗糙,還有暖呼呼的呼吸,真好抱。

  小狼低頭,把她穩穩地放在地上,說:“再摸鼻子,我會打噴嚏的。”

  “那我再不摸了,”小刺蝟睡在地上咯咯地笑,粉色的肚肚一動一動的,她再次朝他伸出小小短短的爪子,“我不摸了,你快抱我呀。”

  他於是又把她含起來,繼續往狼窩裡帶。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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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9-21 10:57:48
☆、chapter 66

  “怎麼了?”他聽她歎氣,心跳不穩地低聲詢問,說出話來才意識到自己嗓子已經干啞。而她柔軟的身軀就這樣毫無顧忌地盈在他懷裡,他整個的思緒都發散開來。

  花灑似乎被她調過,冷水持續不斷地澆灌,可他的額頭還是起了一層薄薄的汗,瞬間又被水流沖走。

  她歪頭挨在他肩膀上,喃喃的像是囈語:

  “對不起,剛才的話可不可以收回?我不想趕你走,也不想和你分手。只是,不想讓你看見我這麼狼狽又可憐的樣子,所以亂說話了。還有,我不該調查你,不該不相信你。或許是我不習慣這樣親密的關系,總覺得不安,這也是我的錯。可是,”

  她聲音很小,像犯錯的孩子請求原諒,“不要生我的氣,好不好?”

  他貼住她冰涼又熨燙的臉頰:“好。”

  或許是冷水太涼,她想索取溫暖,所以極力地貼緊他的身軀,涼水從兩人身體的縫隙流過,把彼此滾燙的身體帶得更近,身體之間曖昧的觸感也愈發明顯。

  他可以清清楚楚感受到她胸口劇烈的起伏,她呼在他脖子間的氣息也是灼熱得撩人。

  他不知道她是不是神志清醒,可他清明得很。

  剛才進來的一刻,她的白衣被水浸濕,柔順地貼著身體的曲線,什麼都看得一清二楚。而她現在縮在他懷裡,裙擺已被水沖到腿根,一雙修長勻稱的腿就這樣蜷在他的雙腿之間。

  不可自抑的想象讓他備受煎熬。

  倪珈睜著眼睛,望著他清俊的側臉,看著水珠滑落把他清爽的短發貼合了起來,她一時忍不住,伸手進他的發間,來回摩挲了幾下。

  這樣親密的狎暱叫她心癢,更叫他差點兒失控。

  越澤側頭垂眸,眼眸清黑,靜靜地看著她,似乎在分辨什麼。

  倪珈也迎著他的目光,毫不畏懼的樣子,水流從她臉上劃過,洗得干干淨淨,她唇角彎彎:“阿澤,我其實是愛你的。”

  倪珈幽幽說完這話,微微呼出一口氣,往他懷裡蜷了蜷,眼睛閉上了。

  越澤已經不知此刻心裡是種什麼感覺,他想她或許神志不清了,可偏偏說的每一句話都叫他心跳加速。想到她吵架時說的分手,就像隨時都會離開,又想到她剛才說的一句愛,即使是冷靜如越澤,也不能正常思考了。

  所以,就算她事後恨死他,他也應該用盡一切方法把她留下;此刻,他什麼都不想管,就算是深淵,他也義無反顧。

  心中不恥和沖動交織,他生氣了,他愛上的女人,怎麼能放走?

  他俯身,把她放倒在浴池裡,她以為他要丟下她離開,茫然無助地睜開眼睛,揪住了他的手指。

  而下一秒,他已傾身過來,含住她柔軟的唇,輾轉輕咬,異常的溫柔。

  她抬手勾住他的脖子,像是默許,更像是邀請。

  越澤更加無忌,手指摸索著解開她的衣裙。

  倪珈不安地扭動了幾下,沒有抗拒,卻像是怕冷,雙手綿軟地扒拉開他的襯衫,竭力貼住他發熱的胸膛。

  流動的水澆灑在兩人光露的身體之上,可倪珈覺得,這樣的擁抱,足夠取暖。

  他見她沒有拒絕,還溫柔地迎合著,最初的試探變得熱烈而無所顧忌,天知道他一直都想擁有她的一切。

  他的吻順著她的身體游移,灼熱而親暱的觸碰傳進她心裡,引得心尖一陣輕顫,身體也微微顫抖起來,像是起了火,急切地渴望著什麼。

  她像是被拋上了岸的魚,怎麼也無法解渴,她再次不安地扭動了一下,難受地哼哼了一聲。越澤停了下來,定定看著她,以為她不舒服。

  倪珈卻再次用手纏住了他的頸脖,小倉鼠一樣在他耳畔脖子上輕咬起來。

  越澤得到了鼓勵,緊張又忐忑,不太熟練地抬起她的腿,讓她攀附著自己。她僵硬了一秒,才漸漸有了回應,纖細的小腿不輕不重地勾上了他的腰。

  他親吻撫摸著她有些冰涼的肌膚,身體早已有了反應,又試探著小心翼翼地撫摸她的下面,確定她的身體也准備好了,才緩緩抵住了她。

  他垂眸看著她,而她亦看著他,仿佛這一刻,之前的傷害與誤解,都不再重要了。

  倪珈感受到身下的變化,有一瞬間的局促與不安,眼珠烏溜溜的,有點兒惶恐,像受驚的小動物。

  可越澤的眼睛深深,漆黑一片,一丁點兒的亮光都沒有,像是沼澤,要把她沉進去。

  她原以為是害怕的,可這一刻,莫名其妙地放松了身體,漸漸闔上眼眸,唇角輕彎。

  越澤心尖一顫,想要的感覺愈發強烈,最後一刻,仍是不確定地低聲問:“珈珈?”

  她迷茫地睜開眼:“嗯?”

  “知道我接下來要做什麼嗎?”他盯著她,見她神色吶吶的,有些緊張而失落起來,可……

  “知道啊,”她慵懶地合了合眼眸,又重新看向他,“阿澤,我是你的。”

  越澤徹底不再猶豫,緩慢而堅定地推進了她的身體。

  倪珈吃痛地哼出一聲,擰著眉微微弓起身子,有點兒痛,卻並非難以忍受,她索性伏在他肩膀上,以獲取更多的親密與溫暖。

  越澤扶住她單薄的背,將她半托起來。占有她身體的感覺,緊張又刺激;在她面前,他頭一次顯得生澀而莽撞,雖是極盡溫柔,卻沒有克制。

  而她並沒有感覺不適,而是柔柔地閉上眼睛,放任自流地享受他的溫存。

  寬大的浴室裡靜得只有嘩啦啦的水聲和兩人漸漸沉重的呼吸,許是被冷水沖洗的時間漸長了,她不可自抑地輕顫起來,更加努力地往他懷裡縮。

  他突然停下,一點一點從她身體裡退出來。

  她驀然覺得失落而空虛,睜開眼睛,茫然不解地看他。

  就見他關了花灑,拉一條寬大的浴巾,像抱落水小狗一樣把瑟瑟發抖的她裹了起來,抱進懷裡還蹭蹭她臉,嗓音嘶啞:“冷嗎?”

  倪珈點點頭,又搖搖頭。

  越澤失笑,把她安置到床上,搓小狗一樣揉去她頭發上的水滴,這才愈發霸道地繼續剛才的親密。

  沒了清清的水汽,她整個被他蓬勃的男性氣息縈繞,身體也愈發的靈敏,感覺愈發清晰,體內他的每一點兒律動都細致入微地直抵心尖。她似痛似快,唇齒間溢出幾絲纏綿的輕吟。

  漸漸,他的動作愈發強烈有力,狂熱的體溫交換中,彼此的身體都滾燙起來。兩人的呼吸聲交纏在一起,更加地濃重而狎暱。

  倪珈只覺身體越來越熱,越來越緊張,有一種叫人奔放的酥麻感覺直抵心頭,陌生而難以控制,美好得叫人迷醉。

  “啊!”她失聲輕喚出聲,終於無力,癱軟在他懷裡。

  而他亦剛好抽身出來,躺在她身旁,把她攬進懷中,很緊很緊,半刻都不松開。

  倪珈累得再一次虛脫,急促而艱難地呼吸著,可有些事情還是要說。她於是埋頭進他的懷裡,聲音干澀而內疚:“對不起,我不應該懷疑你。”

  “我也不知道是怎麼了,最近好迷茫,好害怕。媽媽要死了,我對藥物的依賴越來越嚴重。而寧錦年還在外面逃亡,很有可能......”

  她不能跟他說上輩子,但至少不要再隱瞞她的恐懼,

  “說不定哪天他就會回來報復。會殺了奶奶,會殺了倪珞。我真的......擔驚受怕的真的夠了。心裡天天都是負面的情緒,不知道方向在哪裡,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未來。怕自己馬上就會死,可是卻還有好多放不下的事。”

  “對不起,我只想到不顧一切手段地保護自己的家人,可,”她的眼淚一點一滴地落下來,“我忘了,你也會是我的家人。對不起,我忘了。對不起,我在遇事的時候總會傷害你。我錯了,以後再也不會了。不要走,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她抬手摟住他的脖子,嗚嗚哭著不肯松開。

  “我知道的。”他眸光深深,抵住她的臉頰,“以後好好的,重新開始。”

  重新開始,真的可以重新開始嗎?

  倪珈闔上哭累了的眼睛,更深地往他懷裡貼近,分明是愛他的,分明是想依靠的,為什麼會犯錯?還好被原諒了,還好可以補救,不然,她該再去哪裡找他回來。

  “我保證,以後真的乖,真的做到有事就問,不隱瞞,不懷疑,好不好?”她流了太多的淚,鼻音很重,嗓子也有些啞,卻莫名帶著撒嬌的依賴。

  “好。”越澤靜靜回答。

  其實,早就原諒了她。

  他知道的,那種藥吃多了,會讓人焦躁不安,負面情緒泛濫,失去判斷力。

  車禍的打擊讓她重新開始吃藥,他都可以想象得出來這段時間她過得多灰暗多絕望。不是她願意,不是她故意消極,而是她病了,控制不了自己。

  他甚至都恨自己,這麼久竟然都沒有發現她的異常。

  “我會找專業的醫生幫你戒掉的,那種藥相比起毒品,應該會沒那麼痛苦。”他說。

  她腦袋動了動,仰起頭看他:“你怎麼這麼熟悉,難道,”她眼睛漆黑,眸子裡劃過一絲痛楚,難道他也?

  這樣的表情落在他眼裡,卻莫名地欣喜開心。

  他扯扯嘴角,竟然笑了,帶著點兒無奈:“從新疆回來的時候,斷了幾根骨頭,整天都不能動。那時候年紀小,沒現在這麼耐疼,就偷吃了藥。有次吃了大人的劑量,還差點兒死了。”

  倪珈怔怔看他這樣輕輕松松的表情,仿佛調侃,在說別人的事情,一時心底情緒萬千,心底鈍鈍的痛,無聲伏進他懷裡。

  默了好一會兒,才問:“那後來呢?”

  “我姑父,就是天野的爸爸,那時候他還沒從商,在部隊當軍官,就把我綁去軍隊裡。天天揍我,比揍親兒子還狠。”他想起那段日子,忍不住笑起來,

  “感冒了不准吃西藥,只灌中藥湯。有時候一直好不起來,我就跟他吵,然後他就騙我喝白酒。莫名其妙居然什麼都好了。那時候個子小,跟他打架,他懶得理,揪著我的脖子就把我扔飛了。纏的時間多了,他手長,一掌摁著我的頭,我伸胳膊搗腿就是打不到他。”

  倪珈想象出這個畫面,也被逗笑了。

  他垂眸,見她滿面淚痕,卻終於笑了,這才放心。

  彼此身體殘留的熱度漸漸消散,她漸漸困了,縮進他懷裡,相對而擁。

  月色寧靜。

  倪珈靜靜睡著,又靜靜醒來。

  一覺無夢,睡眠干淨得像湛藍的天,好久沒有這般寧靜的睡眠了。

  睜開眼睛,夜色仍是濃重,月光卻很好。

  昏暗又白皙的天光裡,身邊的男人睡得格外的沉靜安然。他胸口的溫度還是那麼滾燙,心跳聲安全又有力量,好溫暖,溫暖得讓她恨不得鑽進他的心裡永遠都不要出來。

  她抬眸,漆黑的眸子裡月光湧動。

  他沉睡著,閉著眼,臉上沒了白日裡一貫的冷淡或凌厲,睡夢中的他,就連稜角都柔和了起來。

  男人的柔弱與堅硬在這一刻,他的睡顏上,展現得淋漓盡致。

  倪珈凝視他良久,心底沒有一點兒聲響。

  終於,她輕輕抬起他搭在她腰間的手臂,緩緩放好,很輕很緩,掀開被子,下床套上睡袍,出門去了。

  樓頂的夜風很大,鼓鼓地湧進她的白色袍子,像一只膨脹的氣球,又像是一只白色的風箏。她近日太瘦,就像嶙峋的風箏架,迎著風,極其艱難地走到樓頂邊緣。

  月光很好,水銀一樣灑在灰綠色的山間,草地綿延起伏,空曠得叫人心醉。

  倪珈抬頭望天,郊外的星空很干淨,像是拿水洗過一樣,一閃一閃的發亮,很高很遠,很深邃,像越澤的眼眸,深邃得讓人想落淚。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眨去眼中的淚霧,又迎著風,任夜風吹亂她的長發衣衫。

  倪珈低下頭,赤著腳,情不自禁地往前走了一步,腳底的夜色如萬劫不復的深淵,有種令人暈眩卻格外刺激的興奮感。

  她記得,上輩子,她就是這樣墜落的,像逆風飛翔一樣,很自由,很刺激,也很恐懼。

  天地間一片靜謐,只有呼呼的風聲在耳邊回響。

  倪珈垂眸望著腳下無邊的黑暗,忽然笑了。

  命運是要重蹈覆轍嗎?

  她再也不信。

  以前她總覺得在上癮這件事面前,無奈又無力,可今天,她成功了一次,很激動,很有成就感,心裡滿滿的全是希望。

  這輩子的她,有那麼多的同伴,有那麼多的改變,一定會戒除對藥物的依賴,一定會看著倪珞和華氏越來越好,她自己也會過得越來越好。

  干嘛讓過去的事情把自己攪得一團混亂?

  認真過好這一輩子才是最重要的啊!

  這輩子和上輩子有太多的不同,即使是有重疊,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她和上輩子不一樣了,倪珞也不一樣了,還有越澤和家人陪在她身邊。

  心癮都可以戒掉,還有什麼可怕的!

  不管是寧錦年還是命運,她都可以打破。

  夜風忽然變了方向,呼啦啦從背後吹來,把她白色的睡袍拉成了風箏一樣美麗的花。

  倪珈重心有些不穩,但也控制得了自己,搖晃的身體像是在挑逗死神,在墜落的邊緣有一種莫名空曠的興奮。

  可她並不留念,想要往後退時,卻突然被攔腰狠狠扯了回去。

  她陡然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力,像牽線木偶一樣被扯得轉身,下一秒就被強大的蠻力帶回去,沖撞進那個熟悉的懷抱裡。

  她的心狂跳不止,卻又瞬間心安,呼嘯的夜風裡,他身上熟悉的體香味愈發清淡了。

  她剛要說什麼,

  “你要去哪兒?”

  越澤失去了一貫的冷靜,聲音顫抖,帶著恐慌的威脅,“要去哪兒?”

  他死死箍住她的頭,像是用了擁抱全世界的力氣。幽深的眸子一瞬不眨,盯著無邊的黑暗。他在顫抖,在害怕。

  她被勒得呼吸都不順暢,知道他是誤解了,要解釋,卻有溫熱的液體順著她的鬢邊落入眼角,瞬間被風吹涼,冰一樣流進她的眼睛裡。

  倪珈怔住。

  眼眶下全是他冰涼的淚。

  她的眼睛刺痛起來,微微側過頭,貼住他濕濡的臉,伸手環住了他的腰,輕輕地說:“你誤會了,我沒有想離開的......”

  “不准!”他哽咽而凶狠地打斷她的話,“我說過,不管你想去哪裡,只要跟我說,我都會陪你去。那裡,也可以。但不是現在。”

  倪珈呆呆的,視線越過他的肩膀,天空的星星似乎在水裡飄浮著,愈發的水光閃閃。

  “珈珈,不要放棄。不要放棄,好不好?會好起來的,一定會好起來的。”

  她輕輕閉上眼睛,眼淚晶瑩剔透地滑落:“好。”

  第二天,越澤就找了心理咨詢師,醫生,藥物依賴專家,心理成癮專家一套的組成了一個團隊,專門幫助倪珈戒除藥物依賴。

  醫生說她的依賴性並沒有特別嚴重,還算是早期,如果療程效果好的話,根除康復的可能性很大。

  倪珈很配合,她有奶奶,有媽媽,有弟弟,有阿澤,生活才剛開始,要美好地活下去。

  這天,倪珈和越澤坐在大廳裡,聽醫生講情況的時候,倪珞突然來了,後面還跟著幾個道士。

  倪珈眼神示意那幾個醫生不許再說話,又起身望向倪珞:“你今天這麼有空啊?”

  沒想到倪珞惡狠狠看著她,幾乎是像要揍人:“倪珈你生病了竟然不告訴我?”

  倪珈愣住,大感不妙,還沒開口,倪珞手指一個爆栗就在她額頭炸開:“徐賢這種刻板到死的人會有閒情逸致吃那種藥?”

  倪珈心裡一驚,倪珞知道了,那會不會像上輩子......

  “倪珈,”倪珞的語氣突然緩和了下來,看著她,又憐惜又傷心,“車禍之後承受不了才吃藥的嗎?難怪我以為你好了,原來都是吃藥的假象。”

  他悲傷地說完,突然又凶凶地瞪她,“你這人怎麼這麼不省心?我現在越來越好了,你倒越來越混亂了。”

  倪珈灰頭土臉的。

  末了,她看了越澤一眼,才對倪珞說:“是我不好,車禍後,太難受了,一時沒有控制好自己,結果越吃越多,就......”

  “就知道你最靠不住了。”倪珞得寸進尺地繼續損她,想起正事,又說,“對了,我帶了幾個大師過來,幫你定一定心緒。”

  倪珈往他背後瞄一眼,望著那幾個有點兒仙的道士,莫名滲得慌:“你不要搞得像收妖的好吧?”

  倪珞挑眉:“穩定心情,克服焦躁情緒,是很好的輔助手段好不好?”

  倪珈覺得他神神叨叨的,懶得理,直接找醫生和越澤趕他和一群道士走,沒想到,越澤和醫生們此刻都站在他那一邊。

  越澤:“各種方法都要試一試,死馬當活馬醫。”

  倪珈踢他:你才是馬!

  醫生:“倪珞先生說得是很有道理滴,倪珈小姐太暴躁了需要清心。”

  倪珈黑臉:你才暴躁,你們全醫院都暴躁。

  結果,陽光微醺的下午,這一群人在幾個道士的領銜助陣下,全坐在寬大的客廳裡,煞有介事地盤腿在地毯上打坐。

  助演的都這麼積極,主演倪珈當然也不能推辭,她有模有樣地跟著盤腿打坐,卻深深地懷疑這種意識流治療方法的效果。

  幾個道士輕緩沉靜地頌著經文,倪珈開小差,偷偷睜開眼睛看了一眼,對面,越澤和倪珞都安靜地閉著眼睛,臉上都是前所未有的放松和沉然,都是一如既往的英俊帥氣。

  她心裡突然滿滿的都是感動。

  一個是她的男人,一個是她的弟弟,這就是她今生的世界啊。

  有他們兩個不離不棄地陪伴著,還有什麼遺憾和害怕的?

  她會心一笑,卻被旁邊一個道士逮到。

  那道士溫和看她一眼,輕輕搖了搖頭,沒有責怪的意思,倪珈卻像是被老師抓到講小話的學生,歉疚地笑笑,趕緊閉上眼睛。

  這一次,她終於靜下心來。

  內心漸漸平靜,世界像一條寬廣溫柔的河,靜謐地流動著,有窗外呼呼的清風,小鳥撲扇翅膀的聲響,甚至可以聽見陽光落在草尖上的聲響。

  好寧靜啊!

  心底只有一個聲音: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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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小刺蝟被小狼叼在嘴邊,晃來晃去,覺得很好玩,她摸摸小狼嘴邊的毛毛,順溜溜的,真好摸,她又拿臉蹭蹭,好溫暖哇。

  她說:“越小澤,你要帶我去哪裡呀?”

  小狼又把她穩穩放在地上,望著她粉粉嫩嫩的肚皮,說:“我要把你帶回窩裡去,吃掉。”

  倪珈珈眼珠烏溜溜地看他,小聲說:“呀?你要吃我呀?”

  “嗯。”小狼啊嗚一聲,寬厚的舌頭在小刺蝟的肚皮上舔了一溜,小刺蝟又癢又溫暖,咯咯地笑。

  笑完之後,沖他伸出小小短短的爪子,聲音軟軟糯糯的:“吃我吧,吃我吧!”

  小狼於是又把她含在嘴裡,繼續往狼窩裡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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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9-21 10:58:24
☆、chapter 67

  治療初期,倪珈的情緒波動還是有點兒大。

  過程像是一條起伏的曲線。

  體內對藥物的渴望處於上升階段,快接近波峰時,她整個人就很焦躁,情緒低落又不安,總是憂心忡忡地咬手指,擔心這個害怕那個。

  可一過了強制執行,藥癮發作平息後,對藥物的期待走下坡,她又恢復了以前的自信,輕松快樂起來,看上去朝氣蓬勃斗志昂揚的。

  越澤擔心她這樣的情緒起伏太過劇烈,但醫生說有積極的一面就說明她心裡有抗爭的意識,比那些天天消極完全被藥物控制而被動戒藥的人要好很多。

  醫生還說,隨著治療推進,她這種情緒起伏會越來越歸於平息,正能量越來越多,負能量終會被克制甚至消減。

  由於不想影響奶奶的康復,也不想讓家裡其他人擔心,倪珈推遲了出療養院的日程,跟家裡說這裡清靜剛好可以開始工作寫劇本。

  這樣就不用讓奶奶她們看見她狼狽不堪的樣子,她也不願讓越澤再看第二次,所以請求他不要參與這個過程。

  越澤雖覺得艱難,卻還是答應了。

  可即使是看不見,他也能想象到她有多痛苦,心裡越痛,就越恨。

  澳門的船上,空白的十五分鍾,終於補全了。

  一定是那時候發生了什麼。

  他對寧錦年和莫允兒的狠,也愈發蝕骨。

  再次認真想想,那時候,她分明想過要請心理醫生,想過自救的,為什麼......

  於是,姜還宇在這種情況下,再次見到了越澤。

  按照姜還宇的想法,他認為倪珈心中的積怨和憋屈太深,如果不找他這個全世界唯一懂她的人傾訴,一定會發展成嚴重的心理疾病,也絕對會影響她和越澤的關系。

  畢竟,在他眼裡,倪珈只是抓救命稻草一樣抓住了越澤,和他之間不會存在信任和溝通,兩個都內心孤寂的人,不可能走到一起。

  他以為越澤找他過來,是因為倪珈已經出現了什麼問題,還沾沾自喜地想這個世界上果然只有他能救倪珈。

  沒想越澤見他第一眼,就只冷冷說了一句話:

  “你的心理醫生資格證,是怎麼弄來的?”

  姜還宇愣住,還來不及回答,越澤又道:“你父親是個很好的醫生,我爺爺也說你很不錯,現在看來,只是庸醫。”

  姜還宇試探道:“是不是珈......”這稱呼一出口,越澤臉色變了,姜還宇也知不對,改口,“倪珈小姐出什麼問題了?”

  “我給她換了醫生,她好轉了,”越澤立在窗前,陽光燦燦,臉色幽幽,“倒是因為你,耽誤了她。”

  這話姜還宇當然不能接受,難道越澤還比他更了解倪珈?太自以為是了!

  “倪珈她有嚴重的心理創傷,有些事情她不能對你說,憋在心裡會出問題的。而且,我猜你們的相處方式一定很尷尬,像她這樣對親密行為有恐懼的......”

  姜還宇話沒說完,就看見越澤眼睛裡閃過一絲諷刺的笑,那意思就像是……姜還宇一怔,驟然想起倪珈那次在停車場裡說的話,他以為是氣話,但好像......

  腦海中又浮現起倪珈說“我的心病不是你能治的”,可,面前的越澤治好她了嗎?怎麼可能?

  姜還宇又氣又恨,怎麼可能?

  可越澤其實沒他想那麼多,他只是認為,作為男人的同類裡,有這麼一種奇葩,真是匪夷所思到可笑。

  這樣自我臆斷的人,竟然能當心理咨詢師?

  而姜還宇一提起倪珈時滿臉的可憐和悲憫,更是叫越澤極度不爽。

  珈珈那樣敏感的人,怎麼會受得了姜還宇這種丑陋自大到極致還自詡高貴的姿態?

  越澤甚至可以想象,倪珈從澳門回來之後,茫然無助想要尋求專業的救助,才找的心理醫生。可姜還宇呢,是怎麼刺激她的?沒有舒緩她的傷痛,反而激起她過去的悲慘記憶,時刻提醒她,她有多可悲有多可憐的吧?

  越澤變了臉色,心中暗道:可恨!

  出於對倪珈的尊重,越澤沒打算問關於心理咨詢的細節,原本想要看看有沒有什麼資料要移交給新的咨詢師,可見了姜還宇一面,越澤認為,沒必要了。

  姜還宇見越澤一言不發,還要說什麼,卻有人敲門,小明走了進來,低聲說:“人找到了。”

  越澤甚至不跟姜還宇打招呼,就走了出去。

  只是彎過走廊時,對小明同學吩咐:“找人教訓他一頓,傷殘隨意。另外,想辦法弄點兒事兒,把他的心理醫生資格證吊銷掉。”

  小明嚴肅地點點頭,突然為倪珈珈嫂子現在的心理醫生的命運感到憂愁。

  越澤推開會議室門進去,就見蔣娜坐在寬大的會議桌前,十分悠然自得地在喝紅茶。窗外的陽光落進來,照在她身上,還是一貫商場上的樣子,精明利落的。

  越澤隔著桌子,坐下來,下屬端了一杯水放下,便出去了。

  一方陽光斜射在桌子上,兩人隔著飛揚的微塵。

  蔣娜慢慢地打量了越澤一眼,依稀看到了另一個男人的影子。

  她不免唏噓,果然是父子,越長越像,這樣表面淡漠實則囂張,任何時候都不把她放在眼裡的樣子,真是一個模子裡印出來的如出一轍。

  “你一直都是挺聰明的,”蔣娜放下茶杯,瞇著眼,微微呼出一口氣,“和我的錦年一樣。只可惜,他沒有你這樣的好命。要是出生在你這個位置,他也可以做得這樣好。”

  越澤稍稍抬眉,不以為然,位置哪是生出來的,是拼出來的。可他即使不認同她的話,也沒心思跟她計較辯解,索性淡淡一笑,拋諸腦後了。

  蔣娜見他隨意模樣,不免有半分的惱怒與不甘:“要不是錦月要去醫院拆線消炎,你以為你能這麼快就找到我?”

  “查你們家的病歷記錄,是找你們的一部分。”越澤輕輕轉動著手中的玻璃杯,陽光中,他的臉格外的不真實,“你雖然謹慎小心,但是關乎到女兒的身體健康,還是毫不含糊的。”

  蔣娜冷笑一聲:“卑鄙!”

  越澤手中的玻璃杯驀然一停,白水猛地震蕩,他抬眸,眼睛裡含著意味不明的光:“你不就是利用我害死了我爸媽?”

  蔣娜一梗。

  越澤涼笑:“報應落到自己身上,知道疼了?”

  蔣娜兩指緊緊捏著瓷杯耳,指關節掐得慘白,默了好一會兒,才說:“我女兒在哪兒,我要見她。”

  “不可能。”越澤簡短地吐出三個字,又語調平穩地,幾乎是一字一句地,“這輩子,你都別想再見到你的親人。”

  蔣娜被他這一瞬間流露出來的憤恨震住,他額前的碎發被陽光染成了金色,虛幻而不真實,碎發下漆黑的眼睛卻是像狼一樣的陰森。

  “怎麼?你難道要殺了我?”蔣娜不動聲色地把箭頭移到自己身上,不願說他要對付自己的一雙兒女。

  “警察馬上就到了。”越澤扯扯唇角,“反正是死刑,不需要我松手。我認為,死前的這幾個月裡,你關在監獄,天天擔心寧錦年和寧錦月的下場,卻無力去保護他們。這種結果對你才是最好的折磨。”

  蔣娜騰地一聲站起來,雙手撐著桌面,幾乎要撲上去:“越澤,你太殘忍了。”

  越澤抬眸,無聲看她半晌。

  “我媽媽臨死前,最害怕的,不是她死得有多慘......”他說了一半,沒聲音了。

  那個記憶中命途再坎坷也永遠笑容燦爛的女人,只在那一刻淚如雨下,“這裡離家那麼遠,我們阿澤該怎麼辦?誰來救救我的孩子?誰來護他回家?”

  那時的絕望和哀求,誰又能感同身受?

  他的媽媽,是死不瞑目的。

  蔣娜再次梗住不說話。

  有人敲會議室的門,警察來了。

  蔣娜瞬間拉低了聲音,近乎乞求:“倪可的車,是我找人動的手腳,不關錦年和錦月的事。”

  越澤瞟她一眼,很冷淡。

  蔣娜也知道騙不過他,望著走過來的警察,急得額頭冒汗:“我和他爸都要死了,你為什麼就是不肯放過他們。”

  “我和倪家的人送你們進了監獄,他會安心地旁觀?”越澤穩穩放下水杯,緩緩起身,“有些事情,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他忽然想起倪珈伏在他懷裡哭泣的聲音:“寧錦年一定會來報仇,或許會殺了奶奶,會殺了倪珞。這樣的擔驚受怕,真的受夠了!”

  蔣娜閉了閉眼,身體搖晃著差點兒暈厥,卻最終定定站穩,由警察戴上手銬,領走了。只是,經過越澤身邊時,她停了一下,望著這個面容冷硬的年輕人,無限悲傷:

  “越澤,我女兒是真心喜歡你的。”她再次哽咽著祈求,“請你不要傷害她。”

  越澤默然不語。

  蔣娜被警察扭走,還一步三回頭,幾乎落淚:“孩子,過去的事,是我不對,是我的錯。我用剩下的日子懺悔可不可以?請你不要傷害他們,不要傷害我的孩子......”

  蔣娜的聲音漸行漸遠,再聽不見。

  越澤獨自立在下午的陽光裡,眼神莫測,清俊的臉被太陽照得有些蒼白,看不出在想什麼。

  佇立了很久,才決定去看看寧錦月。

  寧錦月被困在醫院的單獨病房裡,有人守著,不能出來。

  越澤進去的時候,寧錦月正抱頭坐在窗邊哭,邊哭邊喊媽媽和哥哥。聽見有人進來的聲音,才警惕地抬起頭來。

  她淚眼朦朧地看見了越澤,立刻便跑過來,攥住他的手:“越澤哥,你報警了是不是?我媽媽被抓走了是不是?”

  越澤看她一眼,神色疏離。寧錦月一哆嗦,松開了他的手臂,她也知道了蔣娜當年做的事情,她確實是沒資格質問的。

  她退回去,哀哀地低下了頭,哪有還有以往那個寧家小姐的傲氣模樣,寧家瞬間垮塌,寧錦昊那邊的爺爺也不管他們了,他們這一支是徹底完了。

  爸爸媽媽都是重罪死刑犯,哥哥也在外逃亡,以前的家,早就沒了啊。

  寧錦月又悲哀又害怕,垂著頭,眼淚一滴滴地落在地面。

  越澤默了半晌,說:“聽說你不久前才做完闌尾手術,就留在這兒養傷吧,別想亂跑。”說罷,轉身要走。

  “越澤哥,”寧錦月突然喊他一聲,淚流滿面,“你知道我是喜歡你的,從小就喜歡。你,你能不能不要這樣?饒過我哥哥,好不好?”

  “對不起!”

  對於她的喜歡,越澤沒有別的話可說,毅然離開了病房。

  回到療養院的時候,已經是傍晚。

  越澤經過大廳時,問了一下醫生的狀況,說是倪珈今天表現得很好,發作的時間比之前的一次,又短了很多。

  只不過因為是半個小時前,所以現在應該是在睡覺。以往的每天晚上回來,她都是乖乖地坐在陽台上看書,很安靜的樣子。他便知道他錯過了她的白天。

  這次,他忍不住很想去看看,她經過一番苦痛掙扎後,會是什麼樣子。畢竟,每次看見她,都是洗過澡打扮得清清爽爽的,看上去很安寧,卻總叫他莫名不踏實。

  他躡手躡腳地推開房門,由於對面的落地窗拉開了一條縫,一瞬間山風吹過,拂起白色的紗簾,載著橙紅的晚霞,在整個房間裡跳躍。

  倪珈就這樣安安靜靜的,沉睡在一室落日余暉裡。

  她的睡顏很安詳,很寧靜,只是臉色蒼白,滿是疲憊;

  烏黑的長發凌亂地散在枕頭上,還有好些濕漉漉地貼著臉頰,像是剛從水裡撈起來的。

  潔白的床單和被子被攪得亂糟糟一團,有猛烈掙扎過的跡象。

  越澤的心被狠狠扯了一下,而目光下移,就看見她的雙手竟然被反捆在身後,連腳腕都是拿繩索死死綁著。

  繩索周圍的皮膚又紅又腫。難怪這些天她都是穿著長袖長裙。

  越澤心痛得差點兒滴血,整好護士進來查看情況,看見越澤陰沉的眼神,嚇了一大跳。

  越澤怕吵醒倪珈,狠狠壓低了聲音:“誰准你們拿繩子綁她的?”

  護士畏畏縮縮,有些委屈:“不綁住她,會傷人的啊。”

  “出去!”越澤冷冷命令,護士落荒而逃。

  睡夢中的倪珈似乎感應到了什麼動靜,朦朦地打了滾,想要翻身換個姿勢,無奈手腳被縛,結果就別扭地擰著身子,繼續呼呼睡。

  越澤拿出隨身帶的瑞士軍刀,過去把她腳上的繩子一點點剪斷。

  沒想,她卻突然醒了,看見了坐在床尾的他,神情有點兒蒙蒙的。

  “你回來啦?”她嘟噥著要起身,卻忘了自己的手被綁在身後,結果沒坐起來,又撲通一聲倒在床上,傻傻沒反應過來,木木地看著他。

  他趕緊上前把她抱起來,摟在懷裡把她背後的繩子剪開,竟有些賭氣:“一群庸醫,明天換人。”

  “不用啊,我已經好很多了。”她懶懶地揉了揉眼睛,“發作的次數少了,時間短了,每次也沒那麼痛苦。”

  “而且啊,”她剛睡醒來,眼睛亮晶晶的,“現在,每克服一次,我都覺得自己又成功了一次,好有成就感。”

  他拂了拂她額前濕漉漉的碎發,繃著臉,看著她很積極的樣子,好一會兒才說:“從明天開始,我陪著你。”

  倪珈原本要推脫,可見他似乎心情真的不好,而且想到自己已經好轉了很多,或許下次只用忍一忍就過去了,所以乖乖點點頭,又把頭擱在他肩上,小聲說:

  “那你抱我去洗澡吧!”

  洗完澡後,倪珈整個人精神煥發,和越澤一起去吃晚餐。她現在基本上可以完全脫離藥物,但就是食欲還提不上來。所以越澤每天都要親自監督。

  她今天就吃的比往常多,可是某人似乎還是不滿意:

  “再多吃一點兒,好不好?”某人幾乎是拿出了哄跳跳糖糖的語氣。

  倪珈拗不過,重新又添了小半碗米飯,乖乖地吃。

  電視正在播《共同關注》,主持人吐詞清晰:

  “近日美國威斯康辛州一位男士車禍後被宣布腦死亡,家人准備向他做最後告別並捐贈器官時,男子的主治醫生卻堅持認為其他醫生的斷定有誤。在這位醫生的堅持下,醫院繼續對該男子進行治療,終於在一個月後,男子奇跡般地醒轉,現在已恢復健康出院......”

  倪珈手中的筷子差點兒掉落桌面,盯著電視愣了半晌,激動望向越澤:“如果是醫生診斷錯了呢?如果是現在的醫療不夠先進弄錯了呢?”

  越澤聽了新聞,也十分意外,又見倪珈激動得臉頰緋紅的樣子,他心裡也燃起了希望。他太心疼她了,只要能讓她開心一點,傷痛減少一點兒,任何事他都是願意嘗試的。

  他伸手過來,握住她的手:“我們繼續治療,我們找更好的醫生,繼續治療!”

  倪珈重重地點頭,又欣慰又快樂:“嗯,我也要努力,在媽媽醒過來之前,快快好起來。”

  在越澤和倪珞的安排下,醫院的外國留院專家和張蘭的主治醫生一起,再次對張蘭做了一次全面檢查,這次的檢查結果出現了分歧,大部分醫生認為按照各類數據標准,還是腦死亡,但也有少數醫生認為或許還有其他的原因。

  可無論如何,倪珞和倪珈都堅持要繼續治療,不論如何,也不放棄希望。

  媽媽在接受深度治療的同時,奶奶康復出院了。倪珈的情況也越來越好,到了療程後期,幾乎不會在犯藥癮,也不需要醫生護士天天盯著。除了犯困,其他的副作用倒沒有。原本推遲的訂婚儀式也再次提上日程。

  這天,倪珈坐在地毯上,剛剛掛掉倪珞的監督電話,越澤就進來了。

  倪珈說:“我應該也要搬回家了,畢竟訂婚儀式只有兩三個星期,應該有很多事情要准備。”

  “你人到就行,准備的事不用管,”他走到她面前,也坐在地毯上,“看你天天犯困,還是在這兒多休息一段時間。”

  倪珈看他神色古怪似笑非笑,總覺不對:“是不是有什麼事?”

  “醫生說,你只是藥物依賴,並不是很嚴重,所以好好調養的話,半年之後就可以准備懷孕生小孩子了。”他表情十分淡定。

  倪珈窘了:“誰要半年後生小孩啊?哪有那麼快?我才不要像秦景一樣大學沒畢業就一堆娃娃。”

  越澤歪頭:“啊?那樣不好嗎?”

  你歪脖子拯救地球啊?

  倪珈推他一把,心裡卻暗自慶幸,原以為心癮從上輩子帶到現在很悲哀,可幸運的是,重新換了一個干淨的身體。雖然心裡依賴,可肉/體上並沒有沾染過毒品,雖然那些藥物讓她沉迷,可並沒有毒品對人體的傷害大。

  真好!

  倪珈聽了越澤的話,訂婚儀式前都乖乖留在療養院休養生息。可她漸漸發現,越澤是有陰謀的。

  只要她一打哈欠,他的手就很不自覺地伸進她衣服裡亂摸了。

  倪珈每每被他撩撥得渾身發軟,臉頰緋紅,斥他:“你干嘛?我是病人!”

  越澤不管,把她壓到床上,解開她的衣衫,一邊親吻一邊特振振有詞:“給你提神。”

  “不要,我已經清醒了。”她撲騰亂扭。

  而他大手固定住她的小屁屁,特不要臉地說:“清醒了?那更好,乖乖享受吧。”

  於是,倪珈:“嗷~~~~”

  結果剩下的這段所謂療養時間,都是他把她摁在床上運動提神。

  倪珈抗議過幾次,認為自己好歹算半個病人,卻被他用來滿足一己私欲,實在是公私不分,紅果果的精神和肉/體雙重虐待。

  越澤不理,繼續撲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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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小狼越小澤把小刺蝟倪珈珈帶回了狼窩,把她放在草堆裡。小刺蝟從草堆裡探出頭來,四處看看,一仰頭就見小狼正蹲在地上,眼珠黑漆漆的,一眨不眨看著她。

  小刺蝟揉揉自己的臉,問:“你不是要吃我嗎?”

  “嗯。”小狼點點頭,又搖搖頭,“我想天天看見你,所以不捨得把你吃掉,可是我又想把你吃掉,怎麼辦?”

  小刺蝟:......

  “我也不知道。”小刺蝟伸出短短的腿,扒拉著地上的草。

  “我還是帶你去問我爺爺吧!”小狼啊嗚一下,又含住了小刺蝟的肚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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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9-21 10:58:56
☆、chapter 68

  直到訂婚的前一天,倪珈才准備搬回家,這時候,宋妍兒造訪來了。

  她進來見倪珈在收東西,驀然一頓:“你要回家啦?”

  倪珈頭也不抬:“我打電話和奶奶還有倪珞說了,想著你最近拍電影,應該很忙,就沒有打擾你。”

  提到電影,宋妍兒臉上掛了微笑:“《龍圖》已經殺青轉入後期制作,估計再過兩三個月就會上映。”

  “嗯,我聽秦景說了,恭喜你啊!”倪珈扭頭沖她粲然一笑。

  宋妍兒稍稍一怔,自她們倆劃出安全界限之後,倪珈從來沒這樣輕松暢意地對她笑過。她有些感動,想要說什麼,卻瞥見床上兩個枕頭。

  心裡酸酸的刺痛,目光又追著倪珈過去,衣櫃裡有半邊掛著男人的衣服。

  宋妍兒岔開話題:“聽說舅媽繼續治療了。”

  倪珈捋了捋耳邊的碎發,笑得很堅定:“嗯,我永遠不會放棄我媽媽。”

  宋妍兒默了半晌,又問,“我收到了訂婚的請柬,可流言總是變來變去,你也一直沒回家,在想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上次推遲,是因為爺爺考慮到我的身體原因,現在我已經全好了。”

  宋妍兒扯扯嘴角,難過起來。

  她別過頭去,望著落地窗外無邊的青山綠水,發了會兒呆:“珈珈,你知道,莫允兒在哪兒嗎?”

  倪珈手頓了頓,“她被越澤的人關起來了。”

  “我,”宋妍兒猶豫,“能不能見見她?”

  倪珈沒回答。

  “我昨天去監獄看我爸了,雖然恨他,可看他突然老成那個樣子,我也不好受。他不放心莫墨阿姨和莫允兒,讓我帶話去。”說到這兒,原本哀傷的臉變得氣憤,“真不知道那對母女有什麼好,到現在還想著。”

  倪珈還是不說話,猜想宋妍兒想見莫允兒,估計傳話是假,洩憤刺激是真吧。

  宋妍兒見倪珈波瀾不驚,看上去是猜出了她的心思,有點兒窘,仍是說:“珈珈,我和莫允兒這麼深的恩怨,不當面一次說清楚,這輩子都會難受的。”

  倪珈歎了一口氣,算了,就當是幫她消除一下執念吧。

  “我幫你跟越澤說一下,他答不答應,我就不管了。”

  宋妍兒扯扯嘴角:“你說的話,他會不答應嗎?”

  雖是感謝,心裡卻是痛的。

  訂婚的這天,越爺爺不僅像上次生日宴那樣請來了所有的親朋好友,甚至連媒體都放了進來。

  之前寧家宋家大動亂,外加倪家重大車禍和訂婚的延遲,外界各種猜測,說是越家想要聯合倪家打壓寧宋兩家,才聯姻倪家小姐。但意外的是倪可突然醒來,加速了這兩家的滅亡,也打亂了之前的進程。

  這訂婚一推,想是越家人目的達成,覺得聯姻再無必要。眾多媽媽小姐們心中又燃起了熊熊的希望。

  可沒想到,時間一過,事態發生了變化,聽說倪家小姐悲傷難抑,躲去郊外養傷去了,而越家公子竟然也不離不棄天天陪著守著,疑似都已經同居。

  還總是有生理醫生心理醫生各種隨身跟著,看著太有造人的跡象了有木有。

  於是訂婚儀式上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倪珈的肚子上,結果只看到小腹平坦,倒是又把越家對倪珈的重視程度觀摩了一把。

  越澤依舊是走到哪兒把她牽到哪兒,半刻也不松開,越家其他親戚見了倪珈,都是微笑寒暄,連半句玩笑和打趣兒都沒有,極度愛撫准新娘的心情。

  更別說越爺爺了,跟倪奶奶說話都直接說“我們珈珈”,倪奶奶心髒疼,懶得理他。他又帶著曾外孫跳跳和糖糖到倪珈面前賣萌,貌似想暗示點兒什麼。

  倪珈還樂呵呵地逗兩個站在地上搖搖晃晃的小包子玩,越澤卻看出爺爺心懷不軌,把爺爺拉到一邊問他想干嘛。

  爺爺特興奮:“天野他就要當第三個孩子的爸了,你已經輸在了起跑線上,要快速追擊。”

  越澤一頭黑線:“您別搞笑了行嗎?只是訂婚而已。”

  爺爺很執著:“沒關系啊,可以先生小孩,爺爺很開放的。訂婚不能說明任何問題,隨時會有變數,小孩兒才是硬道理。你要抓緊機會,父憑子貴,珈珈丫頭才能萬無一失地嫁到我們家來。”

  越澤無語,不可思議地看著爺爺:“果然清閒太久,政治覺悟和思想水平滑坡了。我的事您就別操心了,”

  爺爺見他臉色不對,怕孫子情緒反彈,不多說了:“你這孩子不會聊天,沒意思。我還是去找跳跳糖玩吧。”

  越澤看老頑童離開,嚴肅地繃了臉,琢磨琢磨,爺爺說的其實很有道理,他一定要盡快讓珈珈懷上小包子,父憑子貴。

  大廳的客人都陸續就坐,倪珈去休息室補妝,又換了一套更加漂亮高貴的白色禮服,對著鏡子照了照,比較滿意後准備要出去,整好越澤推門進來了。

  他一個眼神,休息室裡其他的陪同人員就全出去。

  倪珈奇怪地看著他。

  越澤神色復雜,說:“之前找到了寧錦年好幾個更換電話的出沒地點。我學偵查的朋友通過偵查定位法,基本測定了寧錦年的活動軌跡和范圍。”

  倪珈一愣,心裡莫名緊張。

  “他就在本地。”越澤有力地握著她的肩膀,“而且,現在應該在南城區工業園那一片。”

  倪珈垂眸,又抬眸看他:“所以呢?”

  “所以……”越澤微微一笑,卻並不輕松,“他這一刻在那兒,但一天後,幾個小時後,甚至下一刻,又換地方了。所以,我們現在…….”

  “不用!”她打斷他的話,一瞬不眨盯著他,異常的堅定,

  “你都不是說了嗎?信號只是剛才出現在那裡,或許等我們過去,他都不在了。又或許,他是故意暴露,引我們上鉤呢?不管是哪種,外面有這麼多人等著我們,不能去。”

  外面那麼多的賓客和媒體,如果訂婚儀式上男女主角都不在場,越爺爺和倪奶奶怕是要丟老臉了。她怎麼能為了一個不確定的因素讓兩位老人難過。

  越澤凝視著她堅定而決絕的樣子,莫名地溫暖又窩心,他知道寧錦年雖然是她的噩夢,可她還是偏向於選擇他這一邊了。

  他勾起唇角,笑著拂拂她的臉:“當然不用親自去,我會派人去解決這件事的。你放心乖乖地和我訂婚,或許過不了幾個小時,他就被抓了。”

  倪珈吶吶半晌,這才反應過來,暗罵這該死的腹黑男,又調戲她!!!

  她不滿地瞪他,踮起腳尖,“啊嗚”一口,狠狠咬在他的嘴唇上。

  他微微一縮,又好氣又好笑,摸著嘴唇咋舌:“你屬狗的啊?”

  “你管我?反正現在也不許反悔了。”

  倪珈第一次在他面前刁蠻又不講理的樣子,竟讓越澤十分受用,自顧自地笑開了。

  這時,休息室的門卻被人粗暴地推開,是宋妍兒。

  倪珈奇怪她怎麼這麼無禮,越澤也蹙了眉。

  宋妍兒面容緊張,顫聲道:“珈珈,莫允兒跟倪珞說什麼你上癮是因為在澳門的時候,寧錦年和她給你打過針。”

  倪珈的心陡然一沉,很久不想的畫面再次浮現,她幾乎是低吼:“倪珞他人呢?”

  “我不知道啊!”宋妍兒還很委屈,小明卻沖了進來,直接對越澤道:“聽醫院的人說,倪珞先生帶著槍把寧錦月綁走了。”

  倪珈一瞬間雙腿發軟,幾乎可以想象到倪珞要去干什麼了。

  她目光空洞,直直盯著宋妍兒:“為什麼莫允兒可以跟倪珞說上話?”

  宋妍兒被她這副表情嚇住,往後縮了縮,小聲道:“因為,因為莫允兒說她和倪珞姐弟一場,想和他說聲對不起。我就把手機……”

  倪珈已向門外沖去,要到門口卻剎住腳步,轉身大步走向宋妍兒,揚起手,狠狠一巴掌甩上去:

  “蠢到害人!”

  宋妍兒臉頰通紅,盈滿了淚水,不吭聲。

  越澤亦是面色嚴峻,上來摟住倪珈往外走:“去找倪珞。”

  很快通過手機信號定位到了倪珞的位置,南城區工業園拆遷區某棟廢棄寫字樓。甚至通過熟識的刑警截取到了一段倪珞的手機通話。

  很響的風聲,呼嘯而過,很嘈雜,很空曠,寧錦月的尖叫十分的刺耳:“哥,你不要管我……”

  而倪珞的聲音被機器扭曲變化得有些嘶啞,

  “寧錦年,我知道你在附近,想找我們家報仇嗎?我先把寧錦月從樓頂扔下去怎……”

  後面戛然而止,來不及換車,婚宴用的加長車廂內一片寂靜。

  倪珈蜷在車後座,埋頭抱著自己,一動不動,沒有聲音,沒有動靜。

  從剛開始上車就是這樣。

  越澤抱著她,拿下頜抵著她的臉頰,也是無話。

  只要想起平日裡倪珈在倪珞面前那樣純粹開心的笑容,他便知道,她目前所擁有的家人裡,她心中最重要的,就是這個弟弟。

  如果今天真的出了什麼事,他不知道好不容易平靜而充滿希望的生活,會不會再次被打破,而這一次,或許支離破碎,再無修復的可能。

  倪珈現在心裡不知道是種什麼感覺,望不到邊的恐懼和無力。那段電話已經是半個小時前,寧錦年也有他的保鏢和槍手,如果他們先到了,倪珞該怎麼辦?

  他手上只有寧錦月一枚棋子,能夠安然無恙嗎?

  這種駭人的熟悉感是怎麼回事?老天要開什麼玩笑?

  腦子裡又浮現出上輩子倉庫裡倪珞慘不忍睹的死狀,如果這輩子還是這樣……

  倪珈猛然渾身一顫,茫然不安時身體卻被人收緊,更深更緊地束在越澤懷裡,他的手臂很有力,懷抱也很溫暖,像是要給她傳遞力量一樣。

  她驀然心顫,還有阿澤。

  有阿澤在,一定會沒事的。

  她猛然抬頭,眼睛像小鹿一樣惶遽,抬手便緊緊箍住越澤的脖子,哽咽又無助地祈求:“救救倪珞,一定要救他,一定要救他……”

  他側頭緊貼著她冰涼的臉頰,用力摟住她單薄而不斷輕顫的身軀,凝重道:“我一定會的,一定會救他。”

  到達那座廢棄寫字樓的時候,樓底已經停了好幾輛黑色的車,倪珈心一沉,下車便往樓上跑。電梯已經不能用了,30多層高的樓只能走樓梯。

  阿明阿亮他們帶著槍一層層飛快先上去了,倪珈一開始還能跑得很快,可漸漸體力不支,雖然死撐著,心裡什麼都不想地竭力往上爬,但到了20層左右的時候,整個人高度緊張高度疲憊得幾乎沒了一絲力氣。

  腦子裡像燒著火,熱乎乎地嗡嗡,耳朵裡全是不知哪兒來的蟲子鳴叫,視線漸漸模糊,身體全都是酸的,像拿醋泡過。雙腿跟灌了鉛似的,雖是機械地一步步往上,卻沉重得異常艱難。

  越澤見她禮服全被汗水浸濕貼在身上,頭發也濕了,臉上全是慘白的汗水,要抱她上樓。倪珈不肯,但越澤已經攔腰把她抱了起來,步履穩重地往上走。

  倪珈原還掙扎,越澤卻反而更緊地固定住她,道:“你這樣亂動,反而消耗體力,所以乖乖的,好嗎?”說完,竟然笑了笑,“負重拉練的,都習慣了。想早點兒上去,還不如我抱你。”

  被他驟然抱起來後,倪珈只覺劇烈運動驟停,臉頰和腦袋像是回血一樣更加發燙,心跳也愈發劇烈不穩,每一口呼吸都像是喝進去了刀刃。

  她無力地伏在他的胸口,急速地喘著氣,也不知過了多久,才漸漸平息下來。

  越澤的步調還是很快,一步兩台階,只是呼吸聲也漸漸沉重。

  倪珈抬起頭,就見他臉上有些潮紅,額上全是細細密密的汗珠。鬢角的碎發也被汗水打濕,一簇簇貼在額前。

  倪珈心裡溫溫的,摟住她的脖子,什麼也沒說,到了現在,其實很多事情都不用說了。

  到了頂樓,越澤把倪珈放下來,不動聲色地喘了一口氣,卻見倪珈並沒有一落地就往天台上跑,而是擰著眉站在一旁,像是等他緩一緩。

  他問:“怎麼了?”

  她默了一下,拉住他的手往外走:“等你啊。”

  倪珈和他並排,走出樓梯間上天台的時候,手狠狠緊了一下。

  天台上至少站了五六十個面無表情端著槍的男人,分為兩個陣營,一邊是阿明他們,而另一邊則是寧錦年,甚至,

  寧錦昊也來了??

  可倪珈此刻沒有心情管他,心思全懸在兩群人分界線上的倪珞身上。

  倪珞站在樓頂邊緣,一手握著槍,另一手則拉著寧錦月。頂樓拆了欄桿,格外滲人,寧錦月幾乎是一腳就可以墜落,早已嚇得面色慘白。

  樓層太高,沒了遮擋,天光亮得刺眼。

  倪珈艱難地看過去,就見倪珞穿著很漂亮的西裝,今天他姐姐訂婚,他當然要以最成熟最好看的形象示人。

  可是,他的臉上卻沒有快樂的神情,而是仇恨卻異常冷靜地看著寧錦年。直到倪珈出現,他似乎是余光裡看到了她,轉頭過來,瞬間一愣,便擰了眉像是很擔心的樣子,更多的是難過。

  倪珈一看他的眼神,便知道他是心疼她了,往前走了一步:

  “倪珞,我已經沒事了。你過來,好不好?”看他毫無防護措施地站在那裡,她心驚膽戰,生怕出什麼意外,他就這麼摔下去,然後再也看不見了。

  倪珞聽了她的話,臉上突然沒了什麼情緒,只是深深斂瞳,好一會兒才說:“倪珈,我想殺寧錦年,他也想殺我。有些事情,還是今天做個了斷。”

  倪珈見他這做了決定不回頭的表情,突然間情緒失控,憤怒地朝他吼:“誰要你做什麼了斷!!!!關你什麼事!!!”

  “是啊,從來就沒有關過我的事。”倪珞的眼神突然有些空茫,好像這樣渙散就能掩蓋掉眼睛裡痛苦的情緒,

  “我總是說要長大要懂事,要保護你,可是認真想想,我其實什麼也沒做。沒有主動去調查過和莫允兒寧錦年有關的任何事,就連她的真面目,都要你一番苦肉計我才能認清。而之後,沒有想過徹查家裡人,讓你和媽媽出了車禍,就連你最近的上癮,其實是寧錦年和莫允兒害的對不對?”

  他微微一笑:“我一直知道他們想要打擊我們家,卻從來都只是把想法停留在商業層面,沒有再更深去想。你以為我改變了,長大了,其實沒有,我還是以前那個連家人都保護不了的弱者。”

  “你不是!”

  一切只是因為,你天生就是個善良的孩子,即使再成熟再穩重,心裡也還是那麼干淨,從不會主動去把人想黑,總習慣性地認為別人即使使壞,也會光明正大。

  倪珈眼睛紅了,哽咽著咬牙切齒:

  “那都是以前的事,和現在沒關系了。”

  “可是和未來有關系。”倪珞沉了聲音,“寧中奇蔣娜他們已經受了制裁,寧氏的爺爺出於家族和道義,不會對寧錦年袖手旁觀,再說寧家也有自己的殘余勢力。這樣報復來報復去的,倪珈,你以後的日子,會過得安心嗎?”

  倪珈狠狠一怔,這些問題她當然都知道。

  她知道寧家的人每消減一個,往後再繼續消減的難度就越大。她甚至都考慮過越澤或許因為寧錦昊和寧爺爺的原因,不能真把寧錦年殺了。這些她都想過。可是,什麼時候,她的弟弟也看得這麼清楚了?也曉得要為她除後患了?

  她雖然欣慰至極,可此刻,她寧願以後過擔驚受怕的日子,也不要倪珞現在充什麼好漢來替她解決問題。

  “所以你要怎麼解決?”

  倪珞扯了扯寧錦月,後者“啊”地尖聲嚇哭,卻一動不敢動。

  倪珞道:“姑媽的車是他們幾個動的手腳,他們害了媽媽和你,還給你注射毒藥,這筆賬,必須要血償。我只是拿寧錦月的命來賭寧錦年會救她。”

  倪珈一愣,忽然知道倪珞想干什麼了。

  果然,下一秒,倪珞笑了:“我只是想殺了寧錦年。可他死了,他身後這群的人,以後還是會一次一次地報復,所以殺人償命。我和他,一命換一命,從此了斷個干干淨淨。”

  “倪珞你瘋了!!!”倪珈幾乎要沖過去,卻怕倪珞突然開槍。

  這時,寧錦年冷著聲音怒吼著開口了:“倪珞,我們男人之間的事,你放了寧錦月,這不關她的事。”

  倪珞已經不看倪珈,轉過頭去冷笑:“男人之間的事?你在澳門綁架倪珈差點兒找人侮辱還給她注射毒藥的時候,想過她只是個女生,這不關她的事嗎?”

  寧錦年梗住,臉色更差。

  寧錦昊則始終沉默不語,臉色除了冰冷就沒別的。他答應了爺爺,不能讓別人殺了寧錦年,但他也肯定不會對越澤和倪珞下手。

  這裡有他的人,有寧錦年的人,還有越澤的人,如果真的鬧得拼起來,估計全都死很慘。

  可是如果寧錦年真按倪珞說的,一命償一命,那他確實也不能插手,只能看著寧錦年去死。而且這樣回復爺爺,爺爺也不會說什麼。

  畢竟,這是規矩。

  倪珞並沒有什麼多的話要對寧錦年說,而是回頭看了一眼越澤,說:“越澤哥,麻煩你照顧我姐姐。”

  說完,竟然都不看倪珈一眼,目光生生從倪珈驚愕的臉上錯過,又看向寧錦年了。

  倪珈腦子裡一片空白,只死死盯著倪珞,樓頂的風太大,吹得他的短發張牙舞爪的,她從來沒見過倪珞的神情會像此刻一樣肅穆而決絕:

  “錦昊哥,我一定要殺了寧錦年。我知道你們家為難,你們都要保護你們的家人,而我要保護我的。殺了他,以我抵命。有你作證,不管是你們家,還是寧錦年家,以後和寧家相關的人,都按規矩辦事,再不許禍害倪家。”

  寧錦昊盯著倪珞,默然地蹙了眉。

  倪珈的心一點一點地下沉,她看見倪珞左手有把寧錦月往地上推的趨勢,而右手則撥動了安全銷。

  她只覺前所未有的悲愴,卻喊不出聲來。

  把寧錦月推到地上,那他就失去了保護盾,只要他朝寧錦年開槍甚至只要有一個動作,那寧錦年的人就會齊齊開槍,瞄准他。

  和上輩子一樣......

  雖然阿明他們也會在這一瞬間朝他們開槍,可是混亂中,她的倪珞,誰還能救?

  倪珈的心瞬間揪成了一個點,伸著手想要撲過去抓倪珞,卻被身後的人死死扯住。

  “不要!!!”

  倪珈眼中盈滿淚水,世界全都是亮燦燦的模糊,銀光閃閃的,偏偏只有倪珞的臉格外的清晰,狂風把他的臉都吹白了,短發放肆地飛舞,像他此刻還張揚著的青春。

  天高地遠的安靜裡,淚水砸下來,沒有聽見槍響,卻看見了越澤的身影。

  越澤不知什麼時候到了倪珞身後,倪珞還未動作之前,他便緊緊握住倪珞的手,手指抵住扳機,倪珞竟摁不下去開不了槍。

  而下一秒,他一把扯住倪珞的手,狠戾往後一拖。

  兩個人都倒在了地上,離開了邊緣。

  即使是對立面的人,也被這驚險的動作看得心驚肉跳。

  倒下的一瞬,寧錦年沖上來把寧錦月拉走了,而倪珈也撲上去死死抱住倪珞,不停把他往遠離邊緣靠近阿明他們的這邊拖。

  倪珞還在掙扎,倪珈卻直接一拳把他揮倒在地上,淚流滿面地爆吼:“你要是敢死,我和你一起跳下去!”

  倪珞的火氣瞬間熄滅得干干淨淨,愣愣盯著倪珈,不出一刻,眼睛紅了。

  倪珈後怕得渾身發顫,直接撲上去死死摟住倪珞的脖子,眼淚嘩嘩地流進他脖子裡,還想罵的狠話卻一句也說不出了。

  倪珞也摟住她,狠狠咬牙忍著,可眼淚還是一滴滴砸在倪珈光露的背上。

  越澤站起身,默默看她半晌,才回頭看寧錦年,道:

  “既然已經勢不兩立到你死我亡的地步,倪珞說的很對,今天了結個干淨吧?畢竟,”他看了一眼寧錦月,“你在這世上也不是無牽無掛。就為了各自牽掛的人,按照規矩賭一場。”

  話音才落,所有人臉色都變了,寧錦昊蹙了眉,阿明等人臉上也是少有的震驚,阿亮都沖去了越澤的跟前,想要說什麼,許是見了越澤的眼神,最終什麼也沒說出口。

  只有寧錦月在呆呆地哆嗦,而倪珞和倪珈也沒明白,可倪珈從這些人的表情上察覺到了不對,再仰頭看越澤,卻只望見他的背影。

  他上樓的時候扔了外套,此刻白色的襯衫在樓頂的狂風中震動,勾出凌厲的稜角。

  今天是多雲,沒有太陽,可天光才是強烈到刺得倪珈眼睛痛極,他高大堅毅的背影像是被光線虛化了邊緣,有些不真實。

  她剛要起身,卻見原蹲在地上安撫寧錦月的寧錦年也站了起來,臉色冷酷得幾乎和寧錦昊有一拼。

  他沉聲道:“規矩?你是說左輪手槍的俄羅斯輪盤嗎?”

  他的話很快吹散在風裡,但倪珈已經渾身冰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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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越小澤把倪珈珈帶到了狼爺爺的面前,他才把小刺蝟放下,小刺蝟看了狼爺爺一眼,跐溜一下跑到了小狼的腿後邊躲了起來。好一會兒,才探出頭看著狼爺爺,烏黑的眼珠滴溜溜的,有點兒認生。

  小狼看了,心裡十分開心,這才對狼爺爺說:“爺爺,我想把她吃掉,可是我又捨不得,想天天見到她,怎麼辦呢?”

  狼爺爺瞇著眼睛,摸摸胡子,嘿嘿地笑:“想吃就一口吃掉啊,還想再見到她的話,拉便便出來好了。”

  小狼:⊙﹏⊙b……不要!!!

  小刺蝟“哇”的一聲哭出來,兩只短短的小手抱住小狼的腿,哇哇直哭:“不要……嗚嗚……我不要。”

  她個子小小一坨,短手緊緊摟著他的腿,哇哇哭得可傷心了,哭得直抽抽,軟乎乎的肚皮在他腿上蹭來蹭去的。

  小狼趕緊拿手爪上軟乎乎的肉墊摸摸她的頭,哄著:“乖,我們不聽他的,我不會吃你呢。”

  說完,又沖爺爺沒好氣地說:“你干嘛嚇唬她?”

  狼爺爺很委屈:“我只是開個玩笑嘛,沒想到她就哭了。”

  小刺蝟聽了,這才吧嗒吧嗒止了眼淚,拿小爪子擦擦淚水,抱住小狼一哽一咽著。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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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9-21 10:59:28
☆、chapter 69

  倪珈眼中淚水未干,世界全都是亮燦燦的模糊,銀光閃閃的,偏偏只有越澤的臉格外的清晰,狂風把他的臉都吹白了,短發放肆地飛舞,像他此刻還張揚著的青春。

  他上樓的時候扔了外套,此刻白色的襯衫在樓頂的狂風中震動,勾出凌厲的稜角。

  今天是多雲,沒有太陽,可天光才是強烈到刺得倪珈眼睛痛極,他高大堅毅的背影像是被光線虛化了邊緣,有些不真實。

  天高地遠的安靜裡,淚水砸下來。

  首先抗議的是倪珞。

  他從地上站起來,悲屈地喊了聲:“越澤哥,我的事……”

  “不是你的事。”越澤側身看他,到了這種關頭,他的語調竟然還是不緊不慢的,“我要解決的是我們家和寧家的事。至於珈珈,她是你的姐姐,更是我的女人。”他頓了頓,“是未婚妻。保護她的責任,已經不在你那兒了。”

  倪珞竟被他這話駁得啞口。

  之前莫允兒說寧錦年一定會找越澤和倪珈復仇的,倪珞猜測訂婚儀式便是最好的目標。但他知道以越澤的思維,絕對會做到萬無一失的。

  他既然已經知道寧錦年可能再這座城,可能來傷害他的姐姐,他就不可能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繼續歡歡喜喜的。

  所以他一個人在家的時候才留了那段錄音,他只是去找寧錦昊想辦法,他知道寧錦昊絕正的個性,只要把事實真相告訴他,他必定容忍不了寧錦年的。

  那段錄音完全只是他接到莫允兒電話後,一時的感觸和傷心,並沒有什麼臨終遺言的意思啊。他還要牽他姐姐走紅地毯的啊!

  他唯一沒想到的是宋妍兒居然來了中式古宅,還把MP3帶給了倪珈,結果直接導致今天的一場混亂。

  倪珈坐在地上,僵硬地仰頭看著越澤,見他幽深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才緩緩站起來,和他視線齊平。

  她一句話說不出,也都不想說,這些日子的不知不覺中,她已經太了解他。

  她的阿澤,淡漠清淨,不喜歡麻煩,愛致命一擊,不喜拖泥帶水,來去總是無羈絆,卻異常地遵守規則。只是,骨子裡的執拗和心高氣傲是永遠不會變的。

  他決定的事,不會再有反悔。

  為什麼直到這一刻她才懂他?她很想給他一個微笑,可根本笑不出來;而他並沒有等她,轉而看向寧錦年:

  “我把你父母送進監獄,執行死刑,你必然要纏著越家一輩子;而我,因為你的綁架和車禍,也必定要追殺你一輩子。既然只能活一個,就在今天做個了斷。”

  風聲裡,越澤的聲音是一貫的清冽:

  “寧錦昊和其他人作證,這場賭局生死由命。不管誰死了,他的親人都不准再以復仇的名義去向活著的人尋仇。”

  擲地有聲。

  說完之後,半天竟沒人接話。

  寧錦月聽出了端倪,哀傷地拖著寧錦年的手臂大哭:“哥,你不要答應他,我們發誓離開這裡,不再尋仇就是了。你不要答應他。”

  寧錦年繃著臉,紋絲不動。

  她又沖越澤哭:“越澤哥,求求你不要和我哥拿命來賭,你們能不能不要這樣?”

  “錦月!”寧錦年冷喝一聲,“不關你的事,不要插嘴。”

  寧錦月一怔,捂著嘴蹲在地上痛哭起來。

  寧錦年看著她,神色不明,他不想接受越澤的條件。可他很清楚,就算是今天逃走了,暗地裡生再多的事,越澤終究會抓到他。

  事到如今他失去一切,自認不怕死。可不放心不懂事又幼稚的妹妹,雖然這次她被抓後安然無恙,但下次就不好說了。

  想想這些天在外躲避,還時刻擔心妹妹的日子真的憋屈至極。不如賭一把。如果贏了,他殺了越澤,算給父母報了仇,還殺得光明正大,再無牽掛,也不會因此被尋仇;即使是輸了,換妹妹一命和一個安穩的未來也值得。

  媽媽一直都對他說,不管到哪裡都要照顧妹妹,到死也不能違背。

  寧錦年直視越澤,道:“好!”

  旁邊的人端來一張破桌子,放在高樓邊緣,又放了兩把散架的5彈巢左輪手槍在上面。

  按規則,最快把槍裝好的一方有資格決定誰先開槍。按數學上的概率,先開槍的人理論上要開三槍,中彈的概率是3/5,而後開槍的人只有2/5。

  可如果唯一的一枚子彈剛好在第二個或是第四個彈巢……

  寧錦昊走到兩人中間站定,其余人都是大氣不敢出,幾十雙眼睛全盯著這兩個男人。

  倪珈立在風中,沒有哭也沒有傷悲,只有雙腿條件反射地打顫。直到這一刻,她才真正開始想一個她從來都沒有考慮的問題。

  如果越澤不在了,如果失去了這個男人,她會怎麼樣?

  寧錦年精神高度集中著,額角已有涔涔的汗,倒是越澤,亙古不變的從容又淡定。

  寧錦昊瞟了兩人各一眼,冷靜道:“1。2。開始。”

  話音一落,立在懸崖邊上的越澤和寧錦年各自飛速開始□。樓頂上的冷風呼呼地吹,幾十人的天台上竟沒有一絲動靜,只有槍支裝配的聲音。

  倪珈看了一眼越澤的手,手指修長,倒弄著那些小鐵塊像是彈鋼琴,這樣的視覺沖擊叫她更加緊張。只一眼,就不敢看了,一瞬不眨地盯著他的側臉。

  冷風從地面順著高樓吹上來,吹動他的襯衫呼呼作響。

  他低著頭,碎發遮住了眼睛,看不到任何情緒。

  還是那麼出色的面容,鼻梁俊挺,唇角的弧度也無可挑剔。仍舊是疏離專注的,臉上沒掛一點兒情緒。

  時間只過了幾秒,於倪珈,是度日如年。

  她心急難耐,忍不住又看寧錦年,他蹙眉帶著很深的緊迫感,飛快裝著手裡的槍,已經撥開轉輪,准備往裡面裝子彈。

  倪珈心一揪,猛然看向越澤,卻見他已經抬起手中的槍,筆直對著寧錦年。

  倪珈狂跳不止的心髒陡然像是來了個急剎車。

  寧錦年迎著越澤手中的槍口,臉色微白。末了,把手中來不及安子彈的槍往桌子上一推,滑到邊緣墜落了。

  寧錦年難以置信:“不可能,從來沒人裝槍能快過我的。”

  越澤笑了,不以為意:“你想的太多了,想殺我,想替父母報仇,想救寧錦月,還想要重振寧家?可我只想了一件事,保護我的人。”

  越澤撥動了轉輪,食指往扳機上一扣,拇指一松,手槍在他手裡轉了個圈兒,遞給寧錦年。

  第一槍有子彈的概率是五分之一。

  寧錦年接過手槍,手指僵硬而凝重,卻沒有顫抖。緩緩地把手中的槍抬到了自己的太陽穴。寧錦月止了哭,驚恐地看著他。

  而倪珈咬著牙,心裡不斷地祈禱,一定要槍響,一定要槍響。

  寧錦年撥動扳機,整個人劇烈地顫抖了一下,轉輪轉動一格,寂靜了。

  寧錦月直接癱軟在地上,而倪珈的腦筋像是被人拿刀割了一下,寧錦年逃過一劫,接下來就是越澤了。

  寧錦年不動聲色地穩穩吸了一口氣,把槍往桌面上一推,滑到越澤面前。

  越澤神情淡漠,不做停留,手中的槍就對准了自己的太陽穴。

  這一槍有子彈的概率已經提高到了四分之一。

  或許就是這一槍……

  倪珈再也承受不住,朝他跑過去。她決定,若是真的槍聲響了,他墜落下去,她也要撲上去抱住他。

  可倪珞攔腰緊緊摟住了她,另一只手卻捂住了她的眼睛。視線被遮擋之前,她看見越澤手指扣動了。

  這次心底的悲痛和恐懼讓她連喊都喊不出聲,心髒真的停了跳動。可寂靜中傳來左輪轉動的聲音,再無其他。

  倪珈扯開倪珞的手,見越澤的手槍已經離開了頭部。

  現在的概率高達三分之一。

  越澤把槍扔給了寧錦年,重壓隨之轉到後者身上。這下,寧錦年的臉色更白,雖然緩慢但最終還是舉起了槍,執著地睜著眼睛,扣動扳機。

  又是一聲轉輪聲,倪珈的心狠狠地咯登了一下,為什麼他還是沒死!!!!心裡焦灼恐懼到幾乎放聲尖叫才能發洩。

  槍再次推到越澤面前,二分之一的概率。

  這下,眾人都沒有呼吸了,就是這一槍,要麼越澤死;要麼剩下最後一發,寧錦年必死無疑。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狠狠盯著越澤。

  他竟還是一副沉穩至極的模樣,和之前一樣,至始至終波瀾不驚。

  風吹著他的頭發囂張地亂舞,他深色的眼瞳裡沒有一點兒光亮,漆黑沉靜到令人膽寒,讓人奇怪這樣的從容和鎮靜究竟是從哪裡來的。

  倪珈定定看著他的側臉,突然像是放下了什麼,平靜地說:“倪珞。”

  “嗯?”

  “記得照顧奶奶和媽媽。”話音沒落,倪珈猛地掙開倪珞的懷抱,頭也不回地朝越澤奔跑過去。

  她撲到他背後,死死摟住了他的腰,用力之大,像是在擁抱她的整個生命。

  越澤始料未及,驟然被她這麼一撞,像是什麼東西狠狠撞進了心裡。

  她白皙的手臂環住他的胸膛,冰涼的臉頰貼在他的背後,聲音很輕很軟,沒有害怕沒有恐懼,反倒是前所未有的釋然和安寧。

  就像,找到了歸處。

  她說:

  “阿澤,我們一起!”

  如果槍響了,如果你要墜落下去,我們一起。

  這一刻,她什麼都放下了。仇恨,苦楚,欣慰,冤屈,上輩子的記憶,這輩子的掙扎,一切的一切,她都放下了,拋諸腦後。

  今天是她的新生,這一刻是她的新生,她要和他在一起,永遠在一起,不管去哪裡,都不分離。

  越澤愣了半晌,心裡漸漸升起熨熱而滾燙的情緒。她這一刻的選擇,讓他覺得,這一輩子,總算無憾,總算完滿。

  他抬手握住胸前她的手臂,心裡輕輕地笑:傻丫頭,我怎麼捨得?

  他竟然笑容綻在唇角,抬起手槍,在所有人緊張的目光裡,在寧錦年瘋狂怨毒又帶著詛咒的目光裡,扣動了扳機。

  天地間,一片寧靜,只有轉輪再次轉動了一格的聲音。

  阿明阿亮十幾個漢子頭一次後怕得腿腳發軟,當即便是一反常態地擊掌相慶熱烈擁抱,好些人甚至激動得紅了眼眶。

  倪珈仍是閉著眼睛,摟著他不放手,安靜地依偎在他的背後。心中情緒復雜得難以言表,欣喜,慶幸,溫暖,放松,再也說不清了。

  這樣安全而安心地靠在他背後,真好!涼風仍是呼啦啦地吹,倪珈閉眼聽著風聲,發自心底地彎起唇角。

  他的身體還是溫暖的,他還活著,真好!

  越澤一手把槍沿著桌面滑過去,一手把倪珈從背後扯過來,緊緊攬在懷裡,他摁著她的後腦勺,低頭靠近她的耳邊,只語調繾綣地說了一個字:“傻。”

  倪珈沒和他辯,專心像小狗一樣貪婪地吮嗅著他脖子上好聞的氣味,拿臉蹭了蹭他。

  他心思一動,嘴唇貼近她耳邊:“訂婚攪黃了,要不結婚吧?”

  倪珈一愣,求婚?竟然在這種情況下,要知道他們兩個現在立在一群人奇怪的眼光裡,還站立在高樓的邊緣啊。

  太坑爹了。

  可誰叫他剛好就是她想嫁的男人呢?

  “好呀。”她快樂的聲音從他脖頸間溢出來。

  越澤會心一笑,這才看向寧錦年。

  與越澤這邊劫後余生的慶幸氣氛不同,寧錦年那邊全是愁雲慘霧,寧錦月完全嚇傻了,剩下只有一枚子彈,她哥哥必死無疑。

  寧錦年面色慘白,面對毫無疑問的死亡,他渾身劇烈地顫抖起來。右手震顫地握起槍,卻像是拿著千斤的鐵,怎麼都抬不起來。

  他臉上大汗涔涔,遲疑了半晌,終於拿槍口對准太陽穴,隔了好一會兒,卻突然對越澤說:“我死了,就放過莫允兒吧?她跟著我,算是我對不起她。”

  越澤挑眉,沒回答。

  寧錦年也沒有逼問,又看向一旁臉色冰冷的寧錦昊,哽了一下:“昊,妹妹就麻煩你了。”

  寧錦昊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

  一旁泣不成聲的寧錦月撲上來,扯住他放聲大哭:“哥你別開槍,不要開槍。你死了我怎麼辦?我不要一個人。不要開槍,不要開槍!”

  寧錦年仍是槍口死死抵著太陽穴,一動不動,嘴唇卻劇烈地顫抖起來。

  寧錦月慌不擇路地跑到越澤跟前,淚水嘩嘩地流:“越澤哥,你放過我哥哥吧。規矩都是人定的啊?我和我哥都保證再不來找你們了,從此消失得干干淨淨。你就饒過他吧,我求你了,求求你了。”

  在場所有人都沉默,越澤無動於衷。

  寧錦月知道求不動他,又轉而拉住倪珈,哭得撕心裂肺,全身都在顫:“倪珈,對不起,以前做的一切都是我們的錯。求求你,你跟越澤哥說說,放了我哥哥,放了我哥哥。”

  倪珈垂著眸,不做聲。

  寧錦月徹底絕望,停了半晌,突然“噗通”一聲跪了下來。

  倪珈一怔,寧錦月已經揪住她的裙擺,卑微到極致地哭求:“我保證,我發誓,我們再不會來打擾你們,我們消失。倪珈,求求你,我爸媽都死了,要是沒有他,我……”

  “寧錦月你求什麼?”寧錦年大步上前,一把把寧錦月扯了起來,爆吼,“如果我活著,絕不可能放…….”

  “寧錦年你他媽的給我閉嘴!”寧錦月尖吼著一巴掌揮到寧錦年臉上,狠狠一耳光把他甩開,隨即又轉身跪倒在倪珈腳下:

  “別聽他的。倪珈,你要真殺人,用我換我哥的命好不好?我爸媽只有他一個兒子,你殺了我,我來換他的命。不要殺我哥哥,求求你,不要殺我哥哥。”

  倪珈靜靜看著她,眼睛有點兒痛,不知為何,她竟然從寧錦月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其實他們兄妹的感情,不比倪珈和倪珞之間的少。

  這就是感同身受?

  倪珈俯身把寧錦月扶起來,淡淡地:“別哭了。”

  寧錦月止了哭泣,滿懷期望地看著她。倪珈輕摸她的臉,說出的話卻是:“寧錦月,你要保護你的哥哥,我也要保護我的弟弟。放過他,讓我的家人陷入危險。這種擔驚受怕,你難道不懂?”

  寧錦月哽住,眼裡臉上全是淚,仍是執著:“那我換他的命吧,倪珈,求求你了。”說著便沖去跳樓。

  寧錦昊對他的人使了個眼色,上來兩人迅速把寧錦月拉走,他又對寧錦年道:“妹妹我會幫你照顧的。”

  寧錦年再次抬起手槍,可到了最後關頭,怎麼都摁不下去扳機。

  爸爸死了,媽媽死了,莫允兒下落不明,寧錦月也讓他擔心,還有他們一夜間倒掉的家族企業,一切的一切,他不甘心。

  他還想要東山再起的,怎麼會甘心!!!

  而越澤,害死了他的父母,此刻卻美人在懷,一如既往勝利者的姿態,仿佛藐視一切。對死亡的恐懼讓他發了瘋,突然拿手槍對准了越澤。

  越澤彼時正摟著倪珈,抬眸看見了他的動作變換,沒有絲毫躲閃的跡象,反倒是眼眸幽深,唇角邪肆地彎了彎。

  這種勢在必得而掌控一切的笑容,讓寧錦年脊背發涼,陡升一股驟寒之感,可手指已經不受控制地摁下了扳機。

  槍聲響徹天際,高高的天空仍是滿罩陰霾。

  寧錦昊手中的槍冒著裊裊的煙,而寧錦年額頭上一點鮮紅的洞,睜著眼睛,就那樣直直地向後倒去,身後是30樓高的深淵。

  “哥!!!”寧錦月厲聲尖叫著要撲過去,卻被人拉住,只能眼睜睜看著寧錦年消失在天台上。

  世界回歸平靜,寧錦年被槍擊中墜落的一瞬間,徹底認輸了。

  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所有人都不會想到,

  越澤的槍裡,竟然沒有裝子彈。

  寧錦昊看著痛哭流涕的寧錦月,道:“錦年哥輸了,卻破壞規則要拿最後一枚子彈殺阿澤。我作為見證人,必須開槍。錦月,如果你心有怨恨要復仇,就來找我。”

  寧錦月捂著臉哭泣,什麼話也沒說,只一個勁兒地搖頭。

  倪珈聽了,這才知道剛才她背對著寧錦年,原來他要朝越澤開槍,心裡後怕,但更多的還是放松。

  結束了,終於,一切結束了。

  下樓後,倪珞是自己開車來的,還要開車回去。

  越澤和寧錦昊在一旁說了幾句話,才上車。

  倪珈想著剛才天台上的一切事情,有些恍然,總覺不太真實,問越澤:“你也是,雖然是迫不得已,但也不能這樣賭命啊。嚇死人了。”

  越澤把她攬在懷裡,彎彎唇角:“知道嗎,以前我玩這個,還從來沒輸過。說出來你可能不信,不管轉輪轉得多快,我都聽得出來子彈卡在第幾個彈巢。”

  倪珈詫異,更加驚歎:“這麼神奇?就像尹天野不會在賭桌上輸一樣,這個輪盤就是你的百戰百勝?”

  越澤看她崇拜的眼神,忍不住笑了,擰她的臉:“算是吧。”

  倪珈歎完,又蹙眉:“可也有變數啊,如果子彈在前幾個彈巢,對手當然毫無准備地死了。如果像今天,在最後一顆。很可能引起對方的反彈,要是寧錦昊當時沒開槍,死的就是你。”

  “所以,”越澤笑,“我沒放子彈。”

  倪珈始料未及。

  越澤繼續:“以寧錦年驕傲不服氣的性格,肯定不會乖乖自殺。寧錦昊也知道他這種性格,而昊這人很古板,既然他是見證人,就必定不會讓寧錦年違規殺了我。我相信他的人品,更相信他的槍法。”

  倪珈暗歎,頭一次覺得,腹黑的男人真是迷死人了。

  只不過,他這樣守規則的人竟然耍這小心思,實在是讓她意外。

  越澤下句話便解釋了這個意外。

  “知道為什麼不放子彈嗎?”他更緊地把她摟在懷裡,斂了斂瞳,深深地說,“那一刻我算是理解了天野在澳門賭場的心情了。”

  “雖然有百分之百的勝算,卻害怕意外。再怎麼自信也擔心這種意外。萬一出了錯,萬一我死了,”他貼住她的臉,“怎麼捨得你?”

  她輕笑出聲,幸福滿滿地歪在他的肩膀上,看著他清秀的鎖骨,一時心癢,忍不住湊過去“啊嗚”咬了一口。

  越澤心動,突然想起過不久她就是他的妻子,這個丫頭永遠都是他的。這種想法叫他莫名刺激。

  也不做解釋,就把她的身體放倒在座位上,倪珈知道他的意思,並未阻攔。

  越澤不做停留地除去了彼此的衣物,托住她細膩的露背,溫熱的唇舌毫不停頓地在她身體各處敏感點撩撥。過去的幾個月,他對她的身體已足夠熟悉。

  不出一會兒,倪珈的身體便起了反應。他又回到她的胸乳前,舌尖在她硬挺起來的粉紅上游移。唇舌濡濕,盡情地舔吻逡巡。

  倪珈燥熱難安,對他的渴望愈發明顯。她抱住他的頭,細指深入他的發間,小小地喚了聲:“阿澤。”

  他知道她想要,遂半跪起身,抬起她修長的腿,雙手握住了她的臀,將她貼近自己,以一種近乎放縱的動作挺入。

  她猛地顫抖了一下,想是不是經過了剛才的緊張,他需要發洩,動作比以往都霸道用力,可驟然的飽脹卻是緩解了心底的焦灼和空虛。

  密閉的空間裡,空氣似乎在急速升溫。

  “珈珈,等過幾個月,給我生個孩子吧。”

  倪珈勾著他的脖子,臉頰全是親熱出來的潮紅,聽了他這話,癟嘴:“那麼爛的求婚就想把我騙到手啦?”

  他微微一笑,更用力一挺。

  “嗚!”倪珈吃痛,擰他一把,見他還是笑,才可憐兮兮地說,“我都已經答應了能怎麼辦?那你用一場最美的婚禮來補償我好了。”

  “好。”他回答得既爽快又干脆。

  說完,又摟住她光潔的背,扶她起來。

  “啊!”這一動,埋在她體內的硬物又往裡面挺進了更多,像是貫穿了她的身體,要直抵她的心尖。

  心裡的渴求愈發強烈,她腰肢扭動了一下,乖乖地去配合他,每一個動作都深入內心。

  皮膚之間熱意的交換,來回的抽動摩挲,讓她很快有了感覺。她伏在他的肩膀上,體內的律動越來越強烈,身體漸漸緊繃起來,指甲狠狠掐進了他背後精斂的皮膚裡,痛快難忍,低靡而繾綣發出幾聲輕吟。

  熱度過後,她整個都癱軟在他肩上重重地喘氣。

  可他並沒有給她過多的時間休息,下一刻便把衣服扔在車內的地毯上,把她放倒在地上繼續。一路的高溫親熱,她被他折騰得奄奄一息。

  車停到酒店後,她躺在地毯上沒力氣再動,虧他居然精力好得很,慢裡斯條穿好了自己的衣服,又給她收拾好,才抱上了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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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關於最近妹紙們提出來的關於珈珈變了的問題,我想說一下,我原本打算的,就不是想把她寫成一個任何時候任何地點都暴強的女王。就像之前她在倪珞面前會親暱開心會撒嬌,現在越澤也是她能親近的人了。

  有人說珈珈最近變得很愚蠢很懦弱,但我更傾向用脆弱和放手這兩個詞。因為張蘭的車禍和前世記憶的重疊,她變得恐懼脆弱了,這是人之常情,她不是機器人,不可能永遠都是冷面堅強。而且,因為我最後幾章沒有再寫爭爭斗斗,而是側重描寫她和越澤的感情,所以她其實也沒什麼機會表演自己在對手面前的狀態,看上去就收勢了很多。

  由於篇幅的原因,我刪減了一些爭斗戲,很多都是一筆帶過了。雖然有點兒遺憾,但是我也並不覺得是不可調和的缺陷。因為比起塑造一個永遠堅強霸氣的女人,我覺得太累,更加傾向寫她漸漸敞開心扉,開始相信愛人,相信幸福,拋棄過去的一切,做一個平凡普通的女人。

  當然,每個人的想法不一樣,有人喜歡斗,有人喜歡安,不論如何,這就是我的想法啦,權當交流一下了。

  再就是,明天就是本文的最後一章了,沒人寫點兒長評麼,咳咳。看我性感的雙眼皮= =

  小狼越小澤覺得他爺爺太不靠譜了,於是帶著珈珈要離開。

  狼爺爺忙說:“等一下!”然後就把小刺蝟拎過來,搗鼓搗鼓,系上了一個花花的蝴蝶結。

  倪珈珈對著鏡子看了一下,怎麼看怎麼覺得自己像一包糖果。

  狼爺爺說:“你叼著她頭頂的帶子就好啦,要不然總是含著她,嘗到了味道又不能吃下去,太考驗你了。”

  小狼不滿:“哼,我就是喜歡含著她。”說著,低頭看小刺蝟。小刺蝟懂他的意思,立刻乖乖躺倒,露出粉粉嫩嫩的肚皮。

  小狼含她起來,這才叼她出去。

  春風吹著小刺蝟頭上的蝴蝶結亂飛,在小狼的臉上蹭來蹭去的。小刺蝟擔心他怕癢,趕緊抬起小爪子把蝴蝶結抓起來,又張開短短的小爪,抱住小狼的臉,好安全哇!她又拿臉蹭蹭他的臉,蓬蓬松松的,好溫暖呀。

  “小狼,”她脆生生地說,“真想永遠和你在一起。”

  小狼彎彎嘴,還是含著她,沒說話。

  小刺蝟貼著他的臉閉了一會兒眼睛,突然抬頭,盯著他漆黑的眼珠,喜滋滋道:“你不是想吃我嗎?我想到你一個辦法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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