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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宣萱]狂徒焚心(霸主的女人之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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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9-25 00:16:57 |倒序瀏覽
狂徒焚心(霸主的女人之三)作者:宣萱

連自己心愛的女人都救不回
他活在這個世上還有什麼意義?!
若不是為了遵守當初對愛人的諾言
他早在三年前就追隨她走上黃泉路!
失去愛人後,他從開朗的大夫變成冷血的閻羅
而當害死愛人的元凶自動送上門來
他當然絕對不會讓對方好過
即使對方是個瘦憐憐的女人也絕不軟手!
可是……為何她總給他似曾相識的感受?
明明是不同的容顏、不同的聲嗓
偏偏她們身上卻有著同樣的馨香
還有一雙同樣令他心動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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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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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9-25 00:17:22
楔子

  要是我比你早死,你一定要活得好好的。

  嬌甜柔軟的女聲在聞人胤的耳畔響著,豆大的汗珠滴滴自他俊美的容顏滑落而下。

  我不會讓你比我早死的。別忘了,我可是大夫!

  男人自信的模樣清清楚楚地呈現在眼前。聞人胤閉起眸子的俊顏糾結著,彷彿痛苦非凡。

  呵,像你這種三腳貓大夫,怎麼可能救我的命?

  女子輕笑著,嬌艷的容貌有著分明的戲謔。聞人胤俊首開始不停地晃動,似乎正努力地抗拒著。

  三腳貓大夫?你竟敢說我是三腳貓大夫?看我這個三腳貓大夫怎麼讓你好看!

  啊,別。討厭。啊。你給我戴上什麼?這是什麼?

  你不知道嗎?這可是冬暖夏涼的辟邪寶玉,戴上這個,包你以後無病無痛,一路伴我到老。

  所以說你根本就是個三腳貓大夫嘛!還得讓我戴這個才能保我身體健康,代表你的醫術不精!

  看起來你好像對這一條不太滿意,那還給我好了。

  不要,我要了。

  還我、還我。

  說什麼也不還你。

  男人女人的笑鬧纏綿聲在他腦海中不停地回旋。

  「啊。」聞人胤狂吼著,從睡夢中驚醒的臉有著無比的疲憊。他習慣性地往身旁一抓,卻發現身旁除了被他體溫溫熱了的被褥之外,空無一物。

  「雁心。」他心焚如火地喚著深愛女子的名,但是,空無回應。

  「雁心、雁心、雁心。」愈來愈多的喃喚傳出他的口中,他嘶吼的表情已經是全然的瘋狂。

  沒有,沒有回應!血淋淋的事實衝入他的腦海裡,聞人胤彷若被雷殛一般地跌坐在地。

  那個名為雁心的女子,那個他最深愛的女人,早已在三年前葬身於那一場火海裡。

  「不。」他頭搖得狂烈,彷彿這麼搖著,那嬌美的身影就會巧笑倩兮地出現在他的眼前。

  「不。」

  那個名為雁心的女子,那個他最深愛的女人,已經不會再回來,永遠不會再回來了。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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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匿名  發表於 2015-9-25 00:17:45
  【第一章】

  幽閉的石室裡,老人和女子對談著。

  「娃兒,去找他。」老人苦口婆心地勸著女子。

  「不。」女子搖了搖頭。「我不要。我不要。」螓首愈搖愈發猛烈,顯示著她強烈的抗拒。

  「娃兒,我已經不久於人世了,除了胤兒,沒人能救你。」老人繼續苦勸。「去找他吧。」

  「不。他不醫人的,不是嗎?我去找他也沒有用。有起風醫我就夠了,您說是不是?」女子急切地說道。

  「起風。」老人搖了搖頭,欲言又止。「他沒有辦法救你啊!娃兒,全天下唯一能救你的男人,只有聞人胤!」

  「無鹽,別這樣,你的身子經不起拖的。」翟起風將跪倒在地上、苦咳不停的女子扶起來,飛快地丟了顆丹藥順進她口中。

  「我已經多拖了三年,太久了。」那名被喚做無鹽的女子苦苦一笑,搖著頭。「你走吧,別再管我了,我說什麼都不會跟著你到斷情谷去的。」

  「可是師父走了,只有師兄能夠救你的命啊!」翟起風著急地對無鹽說道,心裡痛恨著自己的無能。

  無鹽咬了咬唇,面容覆在軟皮面具裡頭,看不出思緒。「不,我不要。與其讓他救我的命,我寧願死。」

  「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讓你死!」翟起風一咬牙,點了她的睡穴。「無鹽,對不起,我只能這麼做了!」

  被他點住睡穴的無鹽詫異地瞠大了水眸,但不消片刻,眼眸立刻緊緊地閉起,倒在翟起風的懷裡。

  斷情谷。許多人慕名而去,卻總是失望而歸之地。

  斷情谷主聞人胤是一位罕世神醫,數年前是九龍堡的一員,也經常行走天下救濟病人,其起死回生的醫術讓天下人嘖嘖稱奇。然而,不知為何緣故,三年前起他的性格大變,冷漠寡情至極,不但搬到斷情谷來,還拒絕替人醫治病痛,三年來被他拒於門外的病人不知凡幾。

  「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

  聞人居的大門不斷地響著,顯然今天又有不死心之人前來求醫。

  「雁心,你覺不覺得吵?又有人來煩我們了。」聞人胤手撫著牆上的掛畫,對畫中那嫣然笑著的女子說道。

  「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

  來人似乎是不見黃河心不死,還是繼續敲著門。

  「怎麼那麼不識趣?」聞人胤俊眉微皺。「雁心,我這就去把吵人的人給趕走,你等我。」

  聞人胤戀戀不捨地又望了牆上的女子一眼,隨後才步出房門,迅速走向聞人居的大門。

  「師兄。」

  翟起風見門一開,興奮地大喊,卻沒有想到隨之而來的是迎面襲來的閃亮銀針。

  「是你?」聞人胤濃眉一挑。「來這裡做什麼?」

  「師兄,求求你救她!救救她!」翟起風心中的著急溢於言表,將懷中的女子遞給聞人胤。

  「不。」聞人胤的眉宇之間除了淡漠以外,再無其他。「你帶回去吧,我不會救她的!」

  「師兄,難道你就不能念在咱們師兄弟的情分上,救救她嗎?」翟起風心急地懇求著。

  「不。」聞人胤薄唇吐出堅定的字眼。

  連深愛的女人他都保不住了,他不知道其他的關係對他而言,還有什麼意義?

  「那就看在師父的面子上,救救她吧!這是師父要給你的信。」翟起風焦急地單手抱著無鹽,從懷中掏出一封信來。

  聞人胤狠狠一咬牙,正要拒絕觀看的時候,翟起風懷裡的女子蘇醒過來。

  「胤。」盈盈水眸對上聞人胤俊美的臉龐時,有著太過強烈的震懾。「起風,你。放開我!放開我!」

  那雙湛亮的眸子,好像在哪裡見過。她口中發出的那個難聽的聲音,是在呼喊他的名字,抑或是發語詞?聞人胤疏離淡漠的輕挑眉頭,「你見過我?」

  無鹽從翟起風的懷中跳下,勉強站立著。「沒有。」她淡淡地搖著頭。「我要走了,起風。」

  這女人的聲音不堪入耳,沙啞破敗得像喉嚨曾經受到過某種傷害。

  她那樣迅速而絕對的否認,意味著什麼呢?聞人胤心念轉動著,但並沒有做出什麼表示。

  「無鹽,別走!」翟起風手忙腳亂地想要留住她。「只有師兄能夠救你啊!」

  「我說過,我不要來看他!」無鹽激烈地說道,因為太過激動而開始微喘著。

  「我也沒有說我要看她。」聞人胤仍隔著他們六尺之遙,冷冷的姿態完全不像個熱血濟世的大夫。

  「你聽到了沒有?起風,他也不想看我。我們快走吧!」無鹽急急地催促著,羸弱的身子因為激烈地抗拒而開始搖搖欲墜,喘息也愈來愈加劇烈。

  「無鹽。」翟起風著急地順著她的背。「師兄,你。」他以哀求的眼光望向聞人胤,企盼聞人胤能夠幫上一點忙。

  「別碰我!」無鹽連翟起風的照料一並拒絕。「別碰我。」她嬌軀搖搖晃晃的,想要閃開翟起風的拍撫,卻是往前癱軟而去。

  一股令人迷醉的水仙香和著濃濃的藥慚潭朝聞人胤的鼻端飄送而來。這味道。

  「雁心。」一時之間,聞人胤有些錯亂,激動地喊著,下意識地將她帶往自己的懷裡。

  「雁心?」粗啞的聲音自無鹽的口中飄出。她的神情顯得有些激動,彷彿那名字與她息息相關。

  「你認識她?」懷疑的眸光從聞人胤幽暗的黑瞳中射出,緊緊鎖著無鹽的軟皮面具。

  「不,不認識。」無鹽飛快地搖著頭,隨後急欲退出他的懷抱。「你放開。」

  不對,這個女人的反應,一點都不像不認識雁心。思及此,聞人胤心中一動。「你不肯讓我救?」

  她真的不認識他?她真的不認識雁心嗎?

  「為什麼我要讓你救?你以為你是誰?」無鹽的眸子激烈地對向他,在望見他俊美無儔的容顏時,水眸又閃過錯綜復雜的情緒。

  是不是他太思念雁心了?他竟然覺得眼前這雙如此激烈的眸子,好像雁心的。

  「師兄,別聽她的,求求你救救她!」翟起風見聞人胤無言地佇立在當場,急得求道。

  「放開我!」被他摟在懷中的無鹽仍沒有放棄地掙扎著,然而她的身子原就孱弱,再怎麼使勁地掙扎都無法脫離他的擁抱。「放開。」她的氣力到最後終於宣告用罄,軟軟地依在他懷裡。

  這女人的性子,這女人的病。聞人胤闇黑的眸子閃過一絲光芒,伸手向翟起風要那封信。「師父的信?」

  「這裡。」翟起風急急地將信遞到聞人胤的手上。

  聞人胤接過信,卻沒有觀看。他望見一臉渴切的翟起風,緩緩開口,「信和這女人我留下了,你走吧!」

  「我。」翟起風指了指自己,沒有想到聞人胤會留下無鹽,卻要將他請出這裡。

  「我這裡沒有多餘的房間供你居住,你走吧。」聞人胤繼續不客氣地逐客。「我已經願意留她,你應該要知足了。」

  「是是是。」翟起風聽到聞人胤肯定的語氣,急忙道謝。「謝謝師兄、謝謝師兄!我會常常過來這裡的!」

  聞人胤沒有對翟起風的感激涕泣回應,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就將門合上,將懷中的女子和那封書信一起帶進屋裡去了。

  「放開我!放開我。」口中雖然不停地呢喃著,仍在昏迷之中的無鹽纖白玉嫩的柔荑卻將聞人胤抓得死緊。

  聞人胤濃眉微微皺擰,試圖將把他捉得緊緊的手給推開,將她放在床上安眠,然而她的柔荑卻怎麼樣也掰不開,彷彿她費了所有的力量就是要將他牢牢捉著一般。

  聞人胤的眉頭愈皺愈緊,取來手邊的小瓷瓶,將瓶蓋打開,湊近她鼻端,清涼芬芳的香味立刻竄入她鼻端。

  無鹽的眼睫緩緩地眨動,幽幽轉醒。

  「放開我。」她一睜開眼,發現是他,立刻慌張地想要盡速逃離他的懷抱。

  聞人胤眸光一熾,沒有說出方才其實是她將他摟得死緊的事實。「躺好,我得為你把脈。」

  這舉動對他而言根本是多此一舉。在他初初摟住她的時候,她的脈像就已經清楚得很。

  這女人的宿疾,竟然跟雁心極其相似。只是她的身子較之雁心更為荏弱了些。

  「不要!」無鹽別過頭去,倔強地堅持著她的意念。「我要回去了。」她撐起身子,準備下床。

  「別逞強了,你根本走不動。」聞人胤唇畔噙著明白的冷笑。「為什麼不肯讓我救?你可知道,天下所有疾病纏身的人,對於我的問診,都抱著求之唯恐不及的態度。」

  「他們怎麼樣是他們的事。」無鹽那蒼白似紙的唇扯出一抹淡淡的冷笑。「至於我,活著跟死去其實並沒有不同。」

  「喔?」聞人胤濃眉一揚,薄唇有著幾分嘲弄和苦澀。「那我們倒是挺像的。我也跟行屍走肉沒什麼兩樣。」

  行屍走肉。他說他是行屍走肉。

  「你。」無鹽語聲一窒,視線在接觸到他的那一剎那,她的神魂有著瞬間的僵硬。她勉強凝起心神,亮眸盯著他。

  「我聽說聞人胤是極其冷漠孤絕的男子,不過今日一見,似乎不是如此。我以為你應該不會同我說多少話的。」

  「為什麼那麼排斥跟我說話?」聞人胤盯鎖著她的黑眸裡射出淡淡的質疑。「你知道嗎?你對我如此抗拒,讓我幾乎要以為我們曾經有過什麼深仇大恨。」

  「我跟你無怨無仇。」無鹽以她那像是被馬車輾過般難聽的語聲說道。「我只不過單純地不想跟你有關係而已。」

  「為什麼不想跟我有關係?」聞人胤愈來愈覺得這包覆在面具底下的女人全身是謎。

  「沒有為什麼。」無鹽斬釘截鐵地答,太過決斷的答案反而招來他那帶著深意的淺笑。

  「是嗎?我怎麼覺得你似乎在說謊?」聞人胤的闇黑眸中閃過冷芒,大掌毫無預警地捏上她的兩頰,隔著她的軟皮面具壓著她的面容。

  「說,你跟我,還有雁心,究竟有什麼關係?」

  他那強勁的力道讓她痛呼出聲。「放開我。」她揮動著柔荑,想要打去他那隻惡劣的大掌。

  「說!」聞人胤非但沒有放手,反而更加重了力道。「你認識我,也認識雁心,對不對?」

  「哪有。」無鹽咬緊死白的下唇,忍著那折磨她的疼痛。「我不認識你,也不認識你說的雁心。」

  「你說謊。」聞人胤的眸子閃動著洞悉一切的光彩。「你會對我如此抗拒,是因為你從前就認識我了。」他壓在她軟皮面具上那修長的五指施力更強,按得她頻頻呼痛。

  「我。」無鹽注視著他眸中熠熠的光芒好半晌,幾乎要透不過氣來。「放開我,我什麼都說。」

  她早就知道的,她根本沒有辦法瞞騙過他。但是,既然已經走到這個地步,她也別無其他的選擇了!

  「當初點火的人,就是我。」

  無鹽的話語彷彿炸藥投至凝結的空氣裡,震得聞人胤幾乎要捏碎她的軟皮面具。

  「你?」聞人胤緊緊地捏著她的兩頰,深黑的瞳眸一瞬也不瞬地瞅著她的。「是你?」

  無鹽困難地點了點頭,以難聽至極的沙啞聲音說道:「合札爾要我點火,我只能聽命。」

  聞人胤緊緊閉起眸子,腦子裡全是他最深愛的女人如何在火海中被嗆昏、被焚燒,燒到連骨頭都化成他辨認不出的灰燼。

  「該死!」聞人胤收緊那隻緊壓著她雙頰的手,讓她的雙頰幾乎凹陷。「該死!你知不知道雁心的病有多重?你知不知道她連快跑都有可能呼吸困難?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我是該死。」無鹽扯出一抹蒼涼至極的微笑。「我該死,所以上天讓我在點了火之後,同樣逃不出那一場災難,甚至讓我跟她患了同樣的病!隱瞞了這些年,避著見你,沒想到一見到你,還是沒有辦法逃出你的質疑。命,這都是命。」

  她深深地嘆息,水眸裡盈著淡淡的淚光。「知道為什麼我不讓你醫治了嗎?多活這幾年已經是撿拾而來,對於死亡,我求之不得,你這就殺了我吧!」她抬起螓首,向他請求死亡。

  「你以為我會殺了你?」聞人胤望見她黑眸中那強烈求死的光芒,薄唇上勾成一個殘忍的微笑。「不,我不會讓你死。你讓我的雁心如此痛苦地死去,我就這樣讓你死,豈不是太便宜你了?」

  無鹽震懾著,沒有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答案。

  不,不該是這樣的!他應該要一刀解決她的。

  他唇畔的笑容幽暗如鬼魅。「我要慢慢地折磨你,讓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那才是真正的報復,懂嗎?」

  「不。」

  不該是這樣的!不該是這樣的。過度激動的無鹽呼吸瞬間急促起來,眼前一黑,旋即昏了過去。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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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9-25 00:18:12
  【第二章】

  「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

  還來不及處置床上昏死了的女人,聞人居的大門再度很幸運地被青睬,發出被敲擊的聲音。

  心緒正翻湧的聞人胤根本沒有多餘的心思去顧及那在外頭不斷敲門的訪客,一雙炯亮的眸子緊緊盯著昏倒在他懷裡的女子,原來想將她緊緊攀住他的藕臂移開,然而濃眉一挑,薄唇微微泛出森冷的笑弧,他沒有撤去她的攀附,反而將她摟得更緊。

  「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來人仍然十萬火急地敲著門。「聞人胤!你要是不出來的話,我們就要殺進去了。」

  聽到來人的聲音,聞人胤這才有所反應,唇畔的冷笑微褪了些,但仍是抱著懷中的女子不放。

  「你該不會死在裡頭了吧?」聞人居的大門被粗暴地踹開。「聞人?聞人?不會吧!我們這一段時日沒有來見你,你就想不開跑去自殺了嗎?」寢房的門被推開。「聞人?你。女人?」

  首先闖進來的武震霄一見到聞人胤懷裡抱著一個女人,眼珠子瞪得差點掉出來。

  「女人?會嗎?」步蹈天是下一個驚訝不已的人。

  「什麼?女人?」華飛雪挽著她的夫君風奪雲尾隨在後衝進來。「我有沒有看錯?」她不敢相信地又眨了眨眼。

  「我想應該是沒有。」風奪雲同樣是以非常不敢置信的目光瞅著聞人胤和他懷裡的女子。

  「大哥。」聞人胤對風奪雲等人點頭示意,沒有為自己的行為解釋的意思。

  「聞人,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華飛雪一句話問出了所有人心中的深深質疑。

  自從三年前朱雁心死於火焚之後,從前那個聞人胤就已經不復存在,他們一群兄弟無論怎麼勸他,都沒有辦法將他從那一場災難之中喚回。

  搬離九龍堡、移居斷情谷的他變得冷絕孤獨,而且從此除了九龍堡他們這些至親之外,再也不肯救其他的人。他們這群人一點兒也不放心他,是以時常以各種名義來探望他,生怕他一個想不開,連遺書都沒寫就跟隨著朱雁心的步履而去,沒有想到,這回居然看到他懷中抱著一個女人。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聞人胤凝注了眾人片刻,慢慢扯動唇角。「你們只要知道,在這個女人死之前,我都不會有自殘的念頭,那就夠了。」

  「不會吧?」華飛雪瞠大了水靈明眸。「我以為你這一輩子都不可能再愛上任何一個女人,可是你現在竟然願意為了她活?」那這個女人可就是對他意義非凡了。

  「我說過我愛她嗎?」蒼涼的笑容在聞人胤唇畔泛起。「她不配!」沒有人可以比得上他的雁心!他的雁心哪。

  「那。那那那。」華飛雪支支吾吾地指著偎在他懷中的那名女子。「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不愛她又要抱著她,這可不像聞人胤的作風啊!

  「恨,同樣足以支撐一個人。」聞人胤淺淺淡淡地答道,語聲雲淡風輕,心中的仇恨卻只有他自己知曉。

  一想到這個女人就是那個下手的人,他就恨不得將她碎屍萬段!

  「你恨她?」武震霄聽到這個字眼,同樣覺得莫名其妙。一個人能得到他的恨,那可也厲害了!

  聞人胤深黝的目光緩緩地掃過眾人,墨眸裡隱著無邊無際的痛。「她。當年點火的人,我怎麼能不恨?」

  「啊?」華飛雪對於這個新訊息有些難以消化。為什麼她好像覺得哪裡出了問題?「既然恨她,為什麼還要將她留在身旁?要是有人害死我深愛的人,我一定恨不得將他大卸八塊。」

  「那年合札爾不也死得很難看?」聞人胤露出一個狂狠的笑。「但是我後來才發現,讓一個人死去,根本就不是最好的報復。」

  「啊?」原來聞人胤心機很深啊!還好她以前沒怎麼惹他,要不然他心性大變之後,她可能就不會活到現在了。

  聞人胤嘴角上掀,道出謎底。「我會用盡所有的辦法來讓她活著比死還要痛苦!」

  救我。胤。救我。

  嬌弱的身子被漫天濃煙所籠罩,灌進了鼻腔,連呼救都顯得無力。

  救。胤。胤。

  瘦削的嬌軀痛苦地趴在地上,匍匐前進著,已經幾乎說不出話了,連伸手呼救都困難。

  胤。

  漫天的大火一卷,荏弱的身軀立刻被吞噬得無影無蹤!

  「雁心!」聞人胤俊容沁滿了汗,從睡夢裡被驚醒,習慣性地往身旁一探。「雁心。」

  熟悉的香味淡淡地送入他的鼻,他莫名地安穩下來。

  「雁心。」聞人胤下意識地用力收緊懷抱,將懷中人摟得更緊。「雁心。」

  「啊?」被他的力道驚醒的無鹽睜著大大的明眸望著他。

  「你不是雁心!你不是。」聞人胤霎時鬆開手臂,薄唇露出凄涼的笑容。「真是可笑,我竟然會把你當成她!」

  復雜的光芒自無鹽的眼瞳一閃而過,她咬了咬蒼白的下唇。「你把我殺了吧!解決了我,對你我都是件好事!」

  「不!」聞人胤冷冷地搖著頭,勾起的唇角有著冷酷絕情的弧度。「殺了你根本不能解決什麼!」

  無鹽遲疑了一下,終於將疑問道出口,「那你究竟想怎麼做?」因為想要得知答案,她下意識地微微湊近了他。

  淡淡的水仙混著藥草的香味再度向他襲來。聞人胤一時之間又因為那香味而有些恍惚,直到對上她那張覆著軟皮面具的容顏。「該死的,你為什麼要撲水仙味道的香粉?」

  「我。我沒有!」被他突如其來的一吼,無鹽慌亂地搖著頭。「我。我有水仙的味道嗎?」

  聞人胤眯起質疑的闇眸。「你是真的不知道還是假的不知道?你的身上滿是水仙的氣味!」

  那股明明應該只出現在雁心身上的氣味。

  「我。我知道我的身上。但我以為。」無鹽結結巴巴地說道,明眸掩在濃密的眼睫之下,看不出思緒。

  「你究竟想說什麼?」聞人胤挑高濃眉,難以理解這女子為何有那麼多面。

  那天她堅持不讓他救的時候,明明是倔強而堅決的,如今的神情看來卻像是在掩隱些什麼。

  無鹽勉強迎向他的黑眸,在觸及他的目光之後,又低頭喃語,「我不知道我的身上有水仙的味道。怎麼,很難聞嗎?」

  「你真的不知道?」聞人胤以食指頂起她的下顎,亮黑的目光灼灼地盯著她。「就算你那時候不是雁心的奴才,你也應該很清楚,雁心天生就有一股水仙香味!那是宮中公開的消息!」

  「我。我。我那時候才剛進宮。我不知道。」無鹽囁囁嚅嚅的,看起來就像真的不知道此事。

  「我該相信你嗎?」聞人胤邪冷地笑了。「你看起來無辜到了極點!」他陰黑的眸子射出森寒的光芒。「你不知道雁心身上有水仙的氣味?你身上這股氣味也是與生俱來的?」

  「對。」無鹽怯怯地點點頭。「但我以為它是別人聞不到的。這跟香粉的氣味一樣嗎?」她湛亮的眸子望進他冷然黑瞳裡,像是索求答案般地盯著他。

  「香粉。」聞人胤微愣,思緒飄回了他再也尋不回的從前。

  「不要一直聞我啦!」朱雁心咯咯直笑著,將湊在她身旁貪婪地吸聞著她體香的聞人胤推開。「這裡是宮中,不是九龍堡,你安分點!」

  「你香得讓人難以安分,你不知道嗎?」聞人胤制住她頻頻揮動的小手。「這香味真的教人迷戀。」

  朱雁心挑高秀眉。「是這樣嗎?我父皇還常笑說,我身上的香味是從小要奶娘給我擦香粉的呢!你說,我身上的味道跟香粉的味道一樣嗎?」

  「這香味香粉怎麼仿得來?」聞人胤皺起眉頭。「你父皇可太高估香粉的能力了。」

  「搞不好是你眼界太窄,不知道有這種香粉呢!」朱雁心嬌嗔著。

  「怎麼可能?我學醫學藥,接觸的都是這些玩意兒,有什麼我不知道的?」聞人胤對於她的批評可不滿了。

  「唉喲,這麼自負啊?依我看來,你也不過是三腳貓大夫罷了。」朱雁心嬌笑著。「真不曉得別人怎麼會給你冠上一個華佗再世的名號?我看一定是你招搖撞騙得來的,對不對?」

  「竟敢說我招搖撞騙?看我怎麼處罰你!」聞人胤佯裝憤怒,使勁地在她身上磨蹭著。

  「不要。不要一直聞我啦!」朱雁心被他的磨蹭弄癢,咯咯直笑著,清艷的小臉上盈滿笑意。

  「不聞嗎?那我只好吻你了。」聞人胤湊近她的唇,在薄唇貼上她菱唇的同時,內心仍不忘嘆息。

  她身上的氣味,好香。

  她身上的氣味,好香。

  視線對上眼前這個女子,聞人胤有半晌的怔忡。她沒有說謊,雁心身上的氣味,是香粉擬不來的。他一直很清楚。

  只是,為什麼她也有?

  「這不是最大的諷刺嗎?」聞人胤狂放地笑了,笑聲震天。「凶手居然和被害死的人有著一樣的氣味。」

  他不停地笑著,幾乎要笑岔了氣,整個人瘋狂地撲向牆上的畫,畫中的女子,有著最嬌美的笑容。「雁心,你告訴我,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

  「你別這樣。」無鹽看他發狂的模樣,水眸悄悄滲上了淚。「你別這樣。」在望見牆上那幅畫時,她的腳步瞬間有些不穩。

  深深吸了一口氣,穩住自己的身子,無鹽撫上他的背。「我求求你別這樣。求求你。」

  「你憑什麼求我?」聞人胤陡地轉身,森黑的瞳眸中盈滿了狂亂。他大掌擒住她單薄的肩膀,用力搖晃著。「該死的!你這個殺人凶手,你憑什麼求我別這樣?今天這一切全都是你造成的!都是你。」

  「我。」無鹽的水眸圓睜,透出驚慌的情緒。「對不起,我真的很對不起。我不知道。我以為。」

  「對不起有什麼用?那場火災奪去的可是雁心的命!」聞人胤黑眸冰寒地瞪著她,隨後又轉身望向牆上的畫。「不應該這樣的!雁心。為什麼不是我?為什麼?」他用力地捶打著牆壁,拳頭幾乎要敲得迸出血來。

  為什麼不是他死?為什麼。為什麼要讓雁心承受煙熏火燎的痛苦?為什麼?

  「你別這樣,你快別這樣。我知道你很愛她,但做錯事的並不是你,你不需要這樣折磨自己啊!」無鹽以身子貼住他,阻止他再自殘下去。

  「你有什麼資格說這樣的話?」聞人胤一避,嬌弱的無鹽立刻被他的力道給震跌在地上。

  「我。」無鹽吃疼地皺緊小臉,欲言又止。「沒有。」語畢,她困難地爬到牆前。「要自殘的,應該不是你。」

  聞人胤還沒回過神,她已經用力地在地上磕起頭來。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痛!這麼激烈的舉動,能阻止他的自殘嗎?如果可以,那就讓她頭破血流吧!

  他說的沒錯,今天這一切全都是她造成的。都是她。

  這激烈的性子。冷眼旁觀的聞人胤陡地狠狠撈起她。

  不,她不是雁心!剛剛,有那麼一剎那,他居然誤以為她是雁心。

  「啊。」無鹽整個人跌進他懷裡。

  「我不要有人在雁心前面染血,那會污了她的眼。」聞人胤警告似地盯著她。「今天就到此為止,你別再鬧了!」他說完,拎起她的人,準備將她給扔回床上去。

  「我。」無鹽斜覷著他,吞吞吐吐地說道:「我可不可以不要。不要跟你睡在一起?」這樣,她會習慣的。才跟他同床共枕沒有多久,她就已經。就已經。

  「這裡沒有別的房間了。」聞人胤冷冷地挑眉。「除非你想睡地板!但我可不想凍死你。我說過,就這樣讓你死實在是太便宜你了!」

  「我。」無鹽瞪大水眸凝著他,盈盈的眸子裡隱著復雜的情緒。

  又來了!他幾乎要以為那雙眼,是雁心的。聞人胤嘴角勾起冷笑。「還有,既然你有雁心的香氣,那我更不能放過你。這一輩子我能活多長,你就得跟我活到那個時候。」

  「喝藥。」

  聞人胤端著藥湯湊到無鹽的面前,放在圓桌上。

  無鹽沉浸在自己的心緒之中,沒有發現他的叫喊。這是他親手為她煮的藥,除了藥材是這兒原來就有,他沒有親自到外頭去採之外,起火、烹藥都是他一手包辦。

  要不是知道他要她活下來的原因,她幾乎要以為這些行為是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的深情。

  「你在發什麼愣?」聞人胤冷冷一笑。「難道還要我喂你喝藥嗎?」

  無鹽這才被他給喚醒,望向他放在桌上那盅藥湯,又凝向他俊美的容顏。「不,我不喝。」

  她已經沉溺了,不能再讓自己繼續活下去,否則。

  「不喝?想死嗎?」聞人胤挑眉淡笑。「可沒有那麼容易。我說過,不會讓你死的!快喝!」

  他將那碗湯藥遞到她面前,黑眸冷厲地凝視著她,強迫她乖乖地喝下那碗湯藥。

  無鹽凝視著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堅決地說道:「不!」

  「不喝嗎?」

  他將那碗湯藥湊到自己唇邊,深深飲入一口。

  無鹽大為錯愕,水亮的明眸睜得圓圓地瞅著他。「你想。」

  話還沒有問完,她已然結結實實被擁入他的懷裡,蒼白的唇瓣在下一刻被他吻覆住。

  她驚愕地瞪大亮眸,想要推開他,他卻以不容推拒的姿態緊緊地鎖擁著她,並強迫她張開口,將藥汁吻入了她的口中。

  她的唇嚐起來軟軟甜甜的,就像是。雁心!聞人胤恍惚之中跌入了幻想的錯亂裡,狂肆地吻著她,吸吮著她菱唇內帶著苦的蜜汁,瘋狂地索求著她柔美的唇,彷彿要將這三年來沒吻夠的一並吻回。

  「唔。」她推拒不得,最後只能依順著他,從喉裡發出確確實實的嘆息。

  難聽的聲調劃破了這段美好。

  她不是雁心,不是!聞人胤突地厭憎地推開她。

  「夠了吧?你如此陶醉,難道就是故意以不喝藥當做要我吻你的手段嗎?」他冷聲笑睨著她。

  「沒有。我不是!我沒有。如果我早知道你要這樣,我絕對不會。」無鹽支支吾吾地說道。

  「你究竟肯不肯喝藥?」聞人胤懶得聽她那一長串聽不懂的廢話,直截了當的問。

  「肯、我肯。」無鹽拚命地點著頭,生怕方才那讓人芳心悸動的熱吻又來一次。她會無法承受的。

  「那你就自己喝吧!」聞人胤丟下藥碗,逕自邁出門去,獨留她一人在房中暗暗地啜飲那苦澀無比的藥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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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9-25 00:18:35
  【第三章】

  為什麼?為什麼連她的唇都有雁心的氣味?難道是因為他已經太久沒有碰到雁心,以至於連記憶都模糊了嗎?

  「雁心。」聞人胤佇立在牆壁前,撫摸著畫中女子彎揚而起的笑唇,腦中不斷地想著吻著她的滋味,卻發現她的甜美似乎滲上一層苦意,和無鹽的味道混在一塊兒。

  「叩叩叩!叩叩叩。」大門在此時被人急急地敲著,聞人胤置若罔聞,仍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有人在敲門。」無鹽站立在一旁,凝眸注視著聞人胤。他又站在那幅畫面前思念她了。

  「叩叩叩!叩叩叩。」大門仍持續發出被敲響的聲音。

  「我去開門好了。」見他仍杵在畫前沉思,無鹽輕聲說道,語畢立刻欲前去開門。

  「慢著!」聞人胤抓過她,闇黑色的冷眸危險地睇視著她。「這裡沒有你做主的權利,別妄想替我做些什麼!」

  「我。」無鹽沉默低首,幾乎要無言以對。「我只不過是。」

  「記得,這裡的女主人只有一個,就是她!」聞人胤冷冷地撂下話,手指向畫中那個嬌美的女子,隨即丟下她,逕自步出房門。

  「我從來就沒有忘記過。」無鹽的語聲,在大門不斷響著的同時,顯得薄弱而虛軟。

  「師兄,無鹽的情況怎麼樣了?」翟起風一見到大門方啟,就急切地對聞人胤問道。

  「你那麼關心那個凶手做什麼?」聞人胤淡淡挑眉,薄唇噙著邪冷的笑。

  「凶手?」翟起風擰皺起眉頭。

  無鹽正好步至聞人胤的身旁,一雙水眸懇求似地望著翟起風。

  「喔,我忘記了,她說她瞞了天下所有人。這麼說,你救了她,卻不知道她是凶手嗎?她是當年殺雁心的凶手!」聞人胤一把抓過無鹽,將無鹽陳列似地亮在他胸前。「火,是她點的!」

  「我。我不知道。」翟起風愣了一下。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他真的沒想到。

  她為什麼要承認呢?為什麼?

  「你現在知道了,還能這麼關心她嗎?」聞人胤扯動著唇角,挑起嘲弄的俊眉。

  「我。我。」翟起風支支吾吾地,說不出個答案。

  聞人胤的黑瞳閃過冷芒。「你走吧,永遠不要再來了。這個女人,我會讓她贖一輩子的罪!」

  「師兄,你。」翟起風欲言又止地望著聞人胤。「別這樣對她。相處了這幾年,我很了解她的性格,我想她也是有苦衷的。而且今天就算不是她,也會有別人去做這件事的!師兄,她的身子真的很差。」

  他居然幫這女人說話?

  「滾!」聞人胤冷斥道。「憐憫一個殺人凶手是我做不到的!更何況被殺死的那個人是我的雁心。」

  翟起風的臉色一白。「師兄。你。」

  「你走吧,起風。」一直保持靜默的無鹽突然開口了,她露出一個苦澀的微笑。「他會怎麼對我,我都不在乎。事情會變成這樣,泰半都是我的錯。都是我。」

  「無鹽,你。」翟起風錯愕地瞪向她。

  「你走吧。」無鹽以水靈靈的眸子瞅著他。

  「我。」翟起風深深地望了無鹽一眼,隨後毅然決然地開口。「我還會再來的!告辭!」

  他不會讓這件事就這樣落幕的,絕對不會!

  闇夜無聲,斷情谷聞人居裡如死寂般的寧靜。

  他,睡得似乎很沉。無鹽在聞人胤的懷裡悄悄睜開眸子,凝視著他的睡容。

  少了清醒時的憤恨,他俊逸的面容多了一絲柔和。無鹽忍不住將視線膠著在他俊顏,幾乎想伸手去撫摸。

  正當她終於克制不住地探出柔荑時,耳畔突然傳來極其細微的聲音,她豎起雙耳,感覺那聲音似乎離床愈來愈近。

  「嘶。」

  她還沒弄清是怎麼一回事,床帳突地被掀開,她詫異地張開水眸,一把亮晃晃的匕首已經瞄準他的身子,迅速插下。

  「不。」無鹽瞧見情況不對勁,什麼也不能多想,嬌弱的身子立刻翻疊到他的身上,想要替他避開這一刀。

  「啊。」凌厲的慘叫聲從聞人居中傳出。

  發出慘叫聲的竟不是無鹽,抑非聞人胤,而是那個突襲的來人。

  在無鹽的身子疊到聞人胤身上的那一刻,聞人胤已經又覆過身去護著她,隨手抄起慣用的銀針,一把往來人的身人撒射而出。

  「滾!」聞人胤對那個痛得在地上直打滾的人冷道。「這裡不是你能來的地方!」

  「啊。」在地上直打滾的人仍是疼得直不起身。

  「這麼經不起疼嗎?我可沒有射中你的大穴呢!」聞人胤森寒地笑了。「還不滾G要我幫你嗎?」

  在地上疼得哀哀叫的人勉強半撐起身子,質疑的眸子望向聞人胤。「你。不問我。為什麼要刺殺你?」

  「那有意義嗎?」聞人胤挑高濃眉。

  雁心死後,很多事情對他來說,都已經沒有什麼意義了。

  刺客被他如此一問,反倒是僵住了。「我。我是被人請來的。不是要殺你,只是要給你一個警告。」

  「給我警告?」聞人胤饒富興味地笑了。「什麼警告?我倒不知道還有人想給我警告。」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刺客痛得眼淚直掉。「感謝你不殺之恩,我所有知道的都已經告訴你了。」說完,即連滾帶爬地消失在聞人胤的視線外。

  「你。傷害了什麼人嗎?」被他壓在身下、驚心動魄的無鹽在刺客走了之後,才小小聲地說道,沙啞的話聲聽得出明顯的不穩。「不然為什麼有人想要。」

  「我不過是再也不救人而已。」聞人胤此刻才想到自己壓在她的身上,她輕盈得彷彿沒半點重量,比起他的雁心更為瘦弱。該死,他為什麼會拿她來跟雁心比?

  他皺起眉頭,嫌惡地重新隔開兩人的距離。

  「你。」無鹽款款凝視著他,低聲輕喃著。「不該這樣的。也許。也許方才那個人就是被你拒絕的病人派來的。」

  「那又如何?我不救他們並沒有錯。試問,雁心在掙扎時有誰對她伸出援手了?」聞人胤痛苦地吼道:「連我都趕不及救她。心愛的女人都沒辦法救了,我救別人有什麼意義?」

  「你。」無鹽停了半晌,彷彿掙扎許久才開口,「但你剛剛不是救了我?」

  「那是因為你的命只能是我的!」聞人胤邪冷地笑了。「我怎麼能讓你為我擋那一刀來贖罪?」

  「我不是贖罪。」無鹽直覺地喊出來,等她思及自己所說的字句之後,整個人愣在一旁。

  「你不是贖罪,那是什麼?」聞人胤挑高俊眉,嘴角噙著淡笑。「讓我來猜猜,莫非,你愛我?」

  「不。」無鹽宛若被猜中心事,忙不迭地搖頭。「我沒有。你那麼恨我。我是個罪人。哪有那個膽子愛上你?」

  「真的沒有嗎?那方才你凝視我的眼神又是什麼?」聞人胤唇邊掛著邪惡的笑。

  「你。」無鹽愕然倒抽一口氣。他沒睡?

  「沒有膽子愛上我嗎?我看似乎不是這樣吧?」聞人胤揚起諷嘲的唇角,沒有說出在感受到她那熾熱的眼神時,他幾乎要錯認那是雁心的眼神。

  「我沒有。真的沒有。」無鹽的頭搖得連自己都覺得虛弱。

  「真的嗎?那倒可惜了。」聞人胤嘆了一口氣,別有深意的眸光探進她眼裡。「我才在想,要是讓你愛上我的話,報復這件事會變得多有趣呢!原來我做得還不夠,還不能讓你愛上我嗎?真是可惜。」

  「你這樣對我,我怎麼可能愛上你?」無鹽硬撐起堅強的姿態面對他。

  「這麼說,你覺得我這樣對你很不應該嗎?」聞人胤冷然的眸光中帶著強烈的情緒。

  「不是。我是說。」無鹽慌張地搖首解釋著。「反正,我不可能愛上你的。」

  「是這樣嗎?那你要不要跟我解釋一下,你方才看我的眼光究竟是什麼?」聞人胤以邪冷的目光逼迫著她。

  「我。」無鹽頓了一下,從蒼白的唇中緩緩吐出悲傷的語調。「我只是在想,一個男人怎麼能夠那麼愛一個女人。」她輕輕地嘆息著,水亮的眸光變得幽遠。

  「你不懂嗎?」聞人胤冷冷狂笑著。「一個殺人凶手,怎麼可能懂呢?」他逕自狂笑著,笑得心酸至極,轉過身去,沒有再搭理她。

  也因此,他完全沒有注意到,她泛著淚水的霧眸裡,有著同他一般深刻的凄楚。

  自無鹽到來之後,聞人居的訪客就有接連不斷的趨勢。

  「你們又來做什麼?」聞人胤睨望向他那一大群兄弟,以及拎著大包小包的嫂子。

  這些人的關心他都懂,只是。自從雁心慘死之後,他就再也不可能回到從前了。

  「我決定叫奪雲在這旁邊蓋一棟房子供我度假用。」華飛雪笑咪咪的說道,靈活的眸子閃動著詭計。

  「大哥,我想你不會任你的女人這樣胡鬧吧?」聞人胤沒有動怒,只是淡淡地瞥向風奪雲。

  「她不是胡鬧。」風奪雲薄唇噙著淡淡的微笑,出乎意外地跟妻子站在同一陣線上。

  「聽到了沒有?我一點都沒有胡鬧,搞不好奪雲也要跟我一塊兒來住這裡呢!」華飛雪嬌聲說道。「其他幾個人,就只有表現好才能過來這裡。你看,住這裡是多麼榮譽的一件事啊!」

  「嫂子,別那麼嚴格,分幾個房間讓我們住嘛!」武震霄苦苦哀求,實在很想湊一腳。

  「不行,平時你們都。」華飛雪還沒跟其他兄弟講完話,聞人胤就已經挑高眉頭。

  「你們究竟想做什麼?」冷冷的聲音從聞人胤的口中透出。

  「我們很怕你隨便凌虐女人,之後會被抓去大牢裡頭,只好搬到你隔壁來監視你,免得你鑄下大錯。」華飛雪講得頭頭是道。

  聞人胤聽得咬牙切齒。「這意思是說,你們站在她那一邊嗎?別忘了,她可是殺人凶手!」

  「你有求證過嗎?」拿著白羽扇的步蹈天突地迸出一句話。

  聞人胤微微挑眉。「這件事不需要求證!」

  「沒有實事求是的精神,可是不太好的行為。」手上拿著書猛翻的白君行搖了搖頭。

  「你們知道些什麼?」聞人胤軒高濃眉。這群兄弟似乎一直在給他某種暗示。

  「當初縱火的人,早就被合札爾給殺了。」風奪雲淡淡說道。「你以為當今的皇帝能任由那個縱火者竄逃多久?在你還沒找上合札爾時,合札爾就已經先殺掉那個縱火者了。」

  聞人胤愕然開口,「這事是真的嗎?」

  當初他找上合札爾時,失控得像一頭猛獸,根本不記得自己做了些什麼事,待清醒過來時,合札爾就已經一命歸天了,而這件事他那時完全忘記要追究。

  風奪雲定定地凝視著聞人胤,唇邊緩緩揚起一個嚴肅的弧度。「就算你失去了判斷的能力,也不應該質疑九龍堡的能力。」

  這麼說,這件事是真的。那,她是誰?聞人胤陡然旋身,立刻快步衝入房內去找無鹽,將一群人全丟在一旁,彷彿他們原來就不曾存在似的。

  「哪有人這樣的?奪雲,他變得實在很無情耶,你怎麼會有這種兄弟?」華飛雪皺起眉頭,十分不悅。

  「唉唷,嫂子,我們都習慣了,你也不用太介意。」武震霄嘆了一口氣,彷彿受到這種遭遇太多次,人已經麻痹了。

  「可是。」華飛雪還是很不平。「不管,我也要進去湊一腳,要不然實在很不甘願。」

  說完,她立刻就跟著衝進房裡去了。想當然耳,那些男人也全跟著一塊兒進去看熱鬧。

  他們。他們在說。無鹽雖然沒有去應門,但是已經將他們的聲音給聽得一清二楚。她瘦削的身子搖擺著,幾乎就要站不穩。

  「你是誰?」聞人胤凌厲的雙眸審問似地看著她。「為什麼要假裝自己是那個縱火的人?」

  「我真的是。」無鹽勉強自己挺起背脊,對上他的雙眸。「你想,會有人無緣無故承認自己是凶手嗎?我沒有那麼傻。」

  她清亮的眸子讓聞人胤愕然一窒。她的確不傻。這些天相處下來,他知道她的聰穎。「但是,九龍堡的消息說,當初縱火的人早就被合札爾給殺了。」

  「那是因為。」無鹽著急地說道:「那是因為其他的宮女見我點火,在我後頭推了我一把,將我推入火場。我想,那個宮女可能去威脅合札爾或者是去領賞,合札爾不滿,所以殺了那個宮女。」

  「是這樣嗎?」聞人胤挑高眉頭。為什麼他直覺她的話並不能全盤相信?他應該相信她嗎?

  「聞人胤,你真的很不夠意思耶,竟然自己先偷偷跑進來審問她,也不想想我們是提供消息給你的人。」華飛雪搶在無鹽答覆之前衝了進來。

  無鹽一愣,沒有想到這一群人都一塊兒殺進來了。「真的是我放的火,真的!」她急急點頭,對風奪雲一幹人說道:「你們是他的朋友吧?請你們殺了我,為他報仇吧!」

  「為什麼你一臉看起來那麼想死的樣子?」華飛雪先是狐疑地說道,隨後才又改口,「啊,不對,你帶著面具,我根本看不清楚你的臉。不好意思,你的臉可以借看一下嗎?」

  「不。」無鹽低喘著,急慌慌地退開,生怕華飛雪真的揭開了她的軟膜面具。

  「借我看一下,別那麼小器嘛!」華飛雪鍥而不捨地想一探究竟。

  「不。」無鹽急忙向後退去,險些因為退得太急而身子不穩。

  「借。」華飛雪還在努力不懈,聞人胤已經身若鬼魅地閃到華飛雪眼前。

  「別碰她!」他護身在無鹽面前,不讓這場混戰繼續下去。

  「原來小器的是你。」華飛雪不快地望向風奪雲。「聞人變了好多,實在很無趣,你管管他吧?」

  風奪雲搖了搖頭,黑眸凝向聞人胤。「能管他的人只有一個。」

  「你指的是雁心嗎?可是她死啦!」華飛雪皺了皺小鼻子,頭顱不死心地往無鹽的方向探去,對她微微一笑。「這位姑娘,你要不要接手,當以後能管他的那一個?你看,他很小器,連讓我碰你的面具都不肯呢!」

  「我。我只是個凶手。」無鹽低頭吶吶地說道。

  聽著兩人的對話,聞人胤深深皺起眉頭。嫂子之前跟雁心可是極要好的朋友,為什麼現在竟然會對這個殺人凶手展露笑顏,親切得不可思議?他冷眼睨向華飛雪。

  華飛雪對聞人胤壓根就視若無睹,快樂地越過聞人胤,跑到無鹽身旁。「我常常聽到很多愛上凶手的故事,也許他真的會愛上你!」

  「我。」無鹽咬著下唇,對華飛雪的笑容完全不知所措。

  「別鬧了!」聞人胤終於憤怒的發飆。「大哥,帶回你的女人,否則別怪我手下不留情!」

  「她沒有惡意,你又何必。」無鹽心急地脫口而出,話說到一半才發現自己似乎太多嘴了。

  「你很善良,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是凶手耶!」華飛雪依舊不知死活地對無鹽說道。反正她丈夫沒真正動手抓回她之前,她的小命應該還能保得很好。「你確定你真的是凶手嗎?」

  「嫂子,哪有人家這樣問的!」武震霄站出來搗亂。「應該要問:你確定你會點火嗎?看這女人柔柔弱弱的,搞不好連點個火手都會發抖。」

  聞人胤聞言臉色一變。雖然是胡鬧,但是武震霄的猜測不是沒有道理。她真的會去點火嗎?

  「我。才不會抖!」無鹽倔傲地說道,無論如何都要讓大家相信她就是凶手。

  「不管你抖不抖,反正我站在你這邊就是了。」華飛雪依著女人的直覺,決定要傾身相護無鹽。「我決定要來這裡度假,順便保護你!我不能讓這個男人犯下大錯。」

  「度假?」無鹽愕然地瞪大了眸。

  聞人胤的冷眸更寒。為什麼大哥會默許他的女人在這裡胡鬧?

  「奪雲,你趕快要人到聞人居的旁邊蓋房子給我住,好不好?」華飛雪嬌滴滴地對著風奪雲要求。

  「是給我們住,不是給我住。」風奪雲微笑地糾正她的遣詞用字。

  這麼說,大哥夫妻要一塊兒來度假嗎?那可不行!在一旁的武震霄等人都不滿起來,嚴重要求風奪雲也要比照辦理,要不然的話,他們全要退出九龍堡的權力中心,以示抗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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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9-25 00:18:58
 【第四章】

  「大家都好有默契喔!」九龍堡的一群人終於被再也忍耐不住的聞人胤驅逐出聞人居之後,華飛雪得意地讚美著大家。「居然沒有人告訴聞人,我們早就查出來,那個被合札爾給砍了的人,根本就不是宮女,而是太監!」

  意思是指,無鹽的解釋出了問題!換言之,無鹽根本就不是凶手!

  「雖然胤實在很可憐,但那個女的更讓人覺得可憐。」武震霄頓了一下,繼續說道:「我實在很想知道她為什麼那麼想死!而且,她實在是很奇怪,那麼想死的話,拿把刀往自己心臟刺下去不是快一點嗎?為什麼偏偏就要胤殺她?胤不殺她,她還想找我們代勞?」

  「我也好想知道她為什麼會這樣耶!」華飛雪接著說道。「就是因為太想知道,所以才不想揭破她,因為這樣好像就沒有那麼有趣了。」

  「這件事若是讓胤知道了,我們會不會吃不完兜著走?」武震霄緊張兮兮地問。

  現在才想到這點,不知道算不算為時已晚?

  「不會啦!你們可以以眾壓寡,他奈何不了你們的啦!」華飛雪笑咪咪地說道,一點兒也不擔心會有什麼悲慘事件發生。

  「好像是這樣沒錯。」捧著本書的白君行贊同地點了點頭。「但是,你們會不會覺得,我們似乎有點過分?若是我們趕快跟他說,他不是就可以中止他的報復了嗎?」一群人之中難得出現了正義使者。

  「可是他好像報復得滿快樂的啊!至少他現在不會想死,我們也不用三不五時害怕斷情谷裡頭會莫名地多一具死屍。」華飛雪微笑著,完全不覺得自己的做法太超過。「所以說,我們全都是為了他好。奪雲,你說是不是?」語畢還不忘徵求相公的意見。

  「你真是愈來愈邪惡了。」風奪雲搖頭微笑著,黑眸透出深深的笑意。

  華飛雪甜甜一笑。「好說、好說。還不都是拜你所賜!」

  兩個人開始打情罵俏起來。只有那個自認惻隱之心最強的書生白君行兀自在嘴邊叨念著,「胤真的不會太可憐嗎?報復到最後,要是發現他報復錯人了,他會不會憤怒得想去死?」

  「你。你要做什麼?」從九龍堡的那一群來過之後,他就變得躁郁不安,一張臉沉得跟什麼似的。

  接下來,他居然開始打點起行李。怎麼,他要走嗎?走了也好,留她自己一個人最好。

  「搬去沒有人的地方。」聞人胤面無表情地說著。

  真的是要搬家?無鹽幽幽地嘆息,不知道該難過還是開懷。

  她的姿態卻讓他錯認為鬆了一口氣。「別太得意,我不會放你在這裡的,這一輩子我都會讓你跟著我。」

  「只因為我是凶手嗎?」無鹽低聲輕嘆,水亮的眸子哀哀地注視著他。

  「當然是。」聞人胤大手揪住她的衣領,將她整個人提高。「要不然你以為還有什麼?」

  無鹽被他如此一提,五臟六腑差點兒移位。她勉強自己困難地開口,「那要是有一天,我真的死了呢?我想我一定會比你早死的。」

  見她如此痛苦,他無意識地鬆開了手。

  「我不會讓你死的。別忘了,我可是大夫!」聞人胤脫口說出這段話,腦中突然浮現雁心嬌美的模樣。記得他那時候也是這麼對她說的。

  可恨的是,他竟然連她的屍骨都找不著!

  無鹽像是被震到一般,愣了半晌。「為什麼要搬到別的地方去住?」她明顯地轉了個話題。

  「他們要搬過來,而我不想有人幹擾我跟雁心!」聞人胤冷冷說道,腦中又晃過些許片段。

  胤,痛。好痛。

  不痛。不痛。有我在,你會很快好起來的。

  這樣嗎?那我好了之後,我們兩個隱居到沒有人的地方好不好?我想過不同於現在尊貴、總是要人服侍的生活。沒有別人,只有我們兩個,你說好不好?

  當然好,你說什麼都好。

  「那我已然是個幹擾,不是嗎?」無鹽望向他遙遠的眼神,亮眸滲上了濃濃的愁意。

  「你。」聞人胤冷視著她,意外地一顆心又被她狠狠揪起。他不想承認,但跟她相處在一塊兒,有著再平靜不過的自然,而談論到雁心的事時,他又總會在某些時刻被她揪痛了心。

  為什麼他會有這種感覺?為什麼她的話就會無端端地探進他心靈最深處?

  「你不應該留我在這裡,成為你跟她之間的幹擾。」無鹽憂傷的眸子深深地凝注著他。

  「我只是想讓雁心看看,我是怎麼替她報仇的!」聞人胤的雙手緊握成拳,指節因過度用力而泛白。

  「你確定她會高興嗎?我想,她不會喜歡你活在仇恨裡的,她一定會希望你活得好好的。」無鹽淡淡地說道,瞅著他的眸子裡隱著心疼。

  要是我比你早死,你一定要活得好好的。

  聞言,聞人胤的身子微顫了一顫。該死的,這女人的話為什麼和雁心的那麼相似?

  聞人胤臉色驟變,森寒地盯著她。「別臆測她的想法。她是我的女人,她會怎麼想,需要由你來告訴我嗎?」

  彷彿連上逃詡在質疑他的話似的,突地天地動搖了起來,先是輕輕的搖晃,隨後是大大地撼動。

  四周還沒被他收拾好的物品開始動搖,連牆上那幅掛畫也搖搖欲墜,原來身子就孱弱的無鹽被這麼一搖,已經是天轉地旋,痛苦地蹲在地上,再也搞不清楚天南地北。

  她蹲下的姿勢見不到她的軟膜面具,有那麼一剎那,他看著她的背影,失神似地喊出:「雁心!」

  天地仍持續震動著,彷彿已積壓了太久的情緒,在此刻全然地爆發,成為一股極大的撼動。

  雁心?那叫喚。神智模糊的無鹽下意識地轉首。「胤。」

  那叫喚和容顏,徹底地讓聞人胤清醒過來。

  她不是雁心,不是!雁心的聲音,彷彿黃鶯出谷般的脆亮,雁心的容顏,美得何需用假面來掩飾?

  「雁心。」聞人胤凝向牆上的那幅掛畫,卻發覺那幅掛畫在此刻正飛離牆壁,往無鹽的身上砸去。

  無鹽也瞧見了,然而她壓根無力閃躲,只能閉起雙眸,等待著掛畫向她砸下的那一刻!

  雁心的畫和她。

  「該死的!」聞人胤低咒一聲,如鬼魅的身影一閃,立刻壓往她嬌弱的身軀,以自己的身子護著她。

  那掛畫正好砸中他。

  他絲毫無傷,反而是那幅掛畫,因為被他全身反擊的真氣一震,登時被震得粉碎!

  天地的怒吼正好在此刻停息!

  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彷彿不能確定這是事實,無鹽愣了好久,才敢相信是他保護了她!

  在朱雁心的畫和她之間,他選擇了她!

  明亮的眸子悄悄地泛上水氣,她在他懷裡露出了淺淺的笑容,一個她很久沒有展露過的幸福笑容。

  她的那朵淺笑,讓原來滿懷怒氣的他陡然怔住,情不自禁地俯首,捕捉了她的唇。

  無鹽愕然瞪大了秋眸,不敢相信會發生這種事情!

  他吻她?

  沒有給她多餘的時間思考,他的唇舌在覆上她的柔唇之後,就再也難以挪開。沒有了藥汁的苦澀,她柔唇那令人迷醉的水仙香氣讓他全然地失了神。

  他瘋狂地需索著她的芳軟甜美,火熱的唇不斷在她溫潤的內唇滑走游動,卷起她難停的輕顫,嬌弱虛軟的身子不自覺地更偎向他,由他全權掌控著她的一切,隨著他的呼吸而呼吸。

  因著這個吻,兩人之間的關係正悄悄地轉變著。

  在聞人胤還沒發覺自己的陷溺時,他其實早已為了正和他熱吻的虛弱女子而陷溺了。

  「無鹽,你有沒有怎麼樣?」翟起風一進門,見到的正是兩人親吻的熱烈畫面。

  他臉色大變地杵在當場,直到兩個人已經分開了,才憤怒地向前去抓起聞人胤!

  「起風,你怎麼來了?你在做什麼?」無鹽的嬌喘仍未平息,詫異地望著把聞人胤揪起的翟起風。

  「我原來想來看看你,沒想到方才搖得那麼厲害。」翟起風先是柔和地對無鹽解釋完,之後瞪視著聞人胤。「你在做什麼?你不是說她是凶手嗎?為什麼要吻她?」

  聞人胤冷冷地擺脫掉他的拉扯。「我跟她之間的事,用不著你管!」

  「你。」翟起風的黑眸裡燃著強烈的怒火和妒火。「無鹽,你跟他說了什麼嗎?」

  「沒有。我也不知道。」無鹽茫然地搖著頭。連她自己也不知曉,他方才為什麼會給她那麼動人心魄的一吻。

  翟起風的腦裡盡是方才聞人胤吻她的那一幕。「無鹽,跟我走。」他伸手想要拉過她。

  聞人胤冷絕地擋在翟起風面前。「這女人是我的,你別想帶走她!」

  「我不知道你對她究竟有什麼企圖,若是你想報復她所以才吻她的話,我絕不會原諒你!」翟起風恨恨地說道。

  「若是我喜歡她呢?」聞人胤輕挑唇角,笑得極為陰寒。

  無鹽悄悄地注視著他。只是個假設,他只是在假設而已。

  「那。」翟起風狠狠一咬牙,生怕他最恐懼的事真的會發生。「無鹽,跟我走!」

  「我。」無鹽站在聞人胤的身後,亮眸探向翟起風。「我。」離不開了。她真的再也離不開了。

  「無鹽,跟我走!」她猶豫了!她竟然猶豫了。翟起風的臉色因為她的態度而更加難看。

  「你可知道帶走她,她可能沒多久就活不下去?」聞人胤唇畔勾出一抹冷冷的笑弧。

  「我。」翟起風一愕,擺出強硬的姿態。「我會保護她。說什麼我都會保護她!」

  「弱者如何保護人?你走吧,做事別如此三心二意,既然帶來了她,你應該就知道,你沒有帶走她的可能。」聞人胤淡淡地說道。

  「無鹽,我錯了,我不應該帶你來的。」翟起風不願再跟聞人胤硬碰硬。「跟我走吧!你之前不是說,與其讓這個男人醫治,還不如死了?能多活一天就多活一天好嗎?我會一直一直陪著你。」

  起風乞求的模樣真令人不捨。無鹽淚眼迷蒙地望向翟起風,又望向聞人胤孤絕的背影,咬緊了下唇,緩緩地對翟起風低頭示歉。「起風,對不起,我必須留在這裡。」

  「無鹽!」翟起風怒吼出聲。「他對你好嗎?他只會欺陵你吧?為什麼不跟我走,要跟著他?」

  「這是我欠他的。」無鹽低聲輕訴。

  她的話語竟然又敲痛了他的心。聞人胤眼看翟起風似乎還有話說,冷冷地挑眉。「你夠了吧?我這裡不是讓人演鬧劇用的!你跟她以前有過什麼,我不過問,但是這女人以後是我的!」

  無鹽凝睇著聞人胤的背影,淚水悄然滑落得更凶猛。若不是知道他恨她,她幾乎會以為那是情人之間宣告所有的表現!

  「你。」翟起風登時難以言語,眸子裡的火焰焚得更為灼燙。他嘴角顫動著,像是在隱忍些什麼似的。「無鹽,我會再來的。」他對無鹽露出了溫和的笑容。「告辭了!」

  他。真的走了。無鹽立在聞人胤身後,雙肩狠狠地抽動著,顫抖得泣不成聲。

  她不是故意要惹起風難過的,只是,她沒有辦法背離自己的心。她根本沒有辦法沒有眼前這個男人啊!

  「你跟他究竟是什麼關係?為什麼他那麼關心你?」翟起風走了之後,聞人胤回首,冷眸淡淡地瞥著無鹽。

  「那年我被推入火場,他救了我,帶我去給你師父醫治,如此而已。」無鹽輕描淡寫地說道。

  「如此而已?」聞人胤的濃眉挑出疑惑的弧度,冷冷地笑著。「別告訴我一個救命恩人能對人好到這種地步。」

  「他只是可憐我罷了,沒什麼的。」無鹽著急地解釋,不想讓聞人胤有所誤會。「我們之間真的沒什麼。」

  「放心,就算你們之間曾經有過什麼,也不關我的事。」聞人胤漠視著內心想到他們可能會有的關係時那種揪擰的痛苦,薄唇露出不在意的笑。

  他不在意她。無鹽的眸子一黯。是她奢望太多。以這種姿態出現,她如何能要求他全心的注意?

  「為什麼那麼沉默?難道你還想跟他走?」聞人胤見她一言不發,開始胡亂猜測著她的心意。

  「沒有。」無鹽忙不迭地搖頭。「我怎麼可能跟他走?」

  「的確不可能,因為我不會讓你跟任何人走!」聞人胤黑亮的眸光一熾,狂霸地開口。「等我將一切打點好,我們立刻搬走,搬到一個再也沒有人找得到的地方!」

  聽完他的宣告,她輕輕喟嘆了聲。對於他要到哪裡去,她其實一點也不在意啊。

  只要有他的地方,她就能覺得安穩。只要有他,就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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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9-25 00:19:20
 【第五章】

  九龍堡裡,得到消息的幾個人吱吱喳喳地討論著。

  「搬到一個沒有人找得到的地方?胤還真是有夠狠。」

  「我怎麼覺得他不是狠,他是很笨?他又不是沒待過九龍堡,怎麼會沒想到九龍堡要是真要找他,翻遍天下也要把他給找出來?」

  「他是不是太久沒有回九龍堡,所以變笨了?」

  「很有可能!不過他到底是怎麼變笨的好像不是重點,重點是,我們才剛要去那裡蓋房子看好戲,怎麼可以讓他走?」

  「對耶!那現在怎麼辦?」

  「簡單。讓他知道,他無論搬到哪裡去,我們都照樣會出現,這樣我想他就會因為嫌麻煩而不想搬了吧!」

  畢竟,不是每個人都有孟母三遷的毅力的!

  「咳咳咳。」雖然是在谷裡,比較感受不出氣候變化的差異,但時令逐漸由秋轉冬,在這樣季節遞嬗的時候,敏感的無鹽身子也跟著差了些。「不是說要搬到別的地方去嗎?」

  聞人胤正烹著她的藥,濃眉因為聽見她的狂咳而不自覺地皺起。「不搬了。」他語聲平平。

  「咳。為什麼不搬了?是因為你那群朋友的示威嗎?咳咳。」無鹽一邊咳著,一邊猜測道。

  前些天,他那群朋友居然跑來跟他說,無論他搬到哪裡,他們都要跟隨他到天涯海角。此話只換得他淡淡地挑眉,她也不知道他究竟做何打算。

  看他這兩天已重新布置起屋子,她猜想他應該不搬了,卻不知道到底是為了什麼。

  「你咳得很嚴重。」聞人胤沒有回答,只是擔心地瞅著她,沒有讓她知道,他不搬動的原因,其實不是因為兄弟們的恐嚇,而是怕她瘦弱的身子根本難以撐得過長途跋涉的艱苦。

  心情的轉變很是奇怪,雖然心裡對她是凶手這一點仍然是半信半疑,雖然還是常對她冷嘲熱諷,但是,他就是沒有辦法不去關心她。那種關心,他自己明白,早已從報復的關切轉成會為了她而揪心的感受;他甚至愈來愈常有她就是雁心的錯覺。

  「咳咳。」無鹽仍是咳著,內心卻因為他皺起的眉頭而有著小小的雀躍。他在關心她嗎?

  「咳。」她朝他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今年在這裡已經好多了,以前咳得更凶。你比師父還要厲害呢!難怪他老說你青出於藍。」淺笑緩緩轉深,掛在她的唇邊。

  他為什麼覺得她唇邊的笑容美得不可思議?這樣的笑容、這樣的弧度。

  「你跟他很熟?」聞人胤暗自攝了攝心神,挑起眉頭問著她。那封師父托給起風帶來的信,他其實一直不曾拆開讀過。

  「是啊,師父人很好,只不過一直催我得來看你,他說他沒有辦法像你一樣把我醫得那麼好。」無鹽笑著,愛上此刻的平靜。多希望可以跟他這樣天南地北地聊上一輩子。

  「喝藥。」聞人胤已經煎好了藥汁,為她盛到碗裡頭,深邃的黑眸定定地注視著她。

  看著她唇邊那抹依舊不減的笑容,他頭一回有了揭開覆在她臉上軟皮面具的衝動。

  「咳。這藥好苦。」望著那碗黑漆漆的湯汁,心情不錯的無鹽微微吐了吐舌頭。

  看著她偶然露出如此孩子氣的神態,聞人胤的濃眉皺得更緊。記憶中年少而嬌美的雁心,總會批評他是個三腳貓大夫,藥汁熬得既苦又難喝,還曾對著他淘氣地吐舌頭。

  時光荏苒,三年已匆匆消逝,若是雁心還在,會是如何的模樣?應該成熟了些,孩子氣卻應該仍是有的吧?畢竟她是眾人呵疼的公主。當年的她十七,如今二十,也仍是荳蔻年華啊!

  「叩叩叩!叩叩叩。」大門有節奏地被敲擊著。

  「有人在敲門。」無鹽避過他熱烈的眸光,凝向門外。

  「你快喝,不許趁我不在的時候動什麼手腳。」聞人胤盯著無鹽,憶起了雁心最愛跟他玩偷偷將藥倒掉的小把戲。「我先出去開門。」

  「好。」無鹽被他這麼一說,只乖乖點頭,像隻兔子一般溫馴地喝著藥,眸光還不忘偷偷覷著他站起離開的偉岸背影,嘴角悄悄地浮漾上淡淡的笑容。

  萬萬沒有想到,她也能夠熬到這麼一天哪!

  「你好。」一個箱子先是被抬了起來,隨後露出九龍堡裡俊美男人和美麗女人的臉。

  「這是做什麼?」聞人胤淡淡挑眉,心裡對這些至親之人有著無可奈何。

  「九龍堡的辦事速度很快,已經在幾天之內將小木屋搭好啦。我們要來這裡跟你當暫時的鄰居,這是禮物。」漂亮的華飛雪代表眾男人發言。

  聞人胤皺起眉頭,不屑地瞥了那箱子一眼。「我不需要禮物。」

  「我們也不是要送給你,我們是要送給無鹽的。現在天氣冷了,無鹽那時一定沒帶什麼厚重的衣服來這裡,這箱子裡頭的衣服正好給她過冬。」華飛雪對聞人胤解釋。

  衣服?他竟然忘記她當初真的沒帶多少行李過來!聞人胤的臉色乍然微變,暗恨著自己的疏忽。

  「快收下來啦,不要在那裡發呆。」華飛雪催促道。「我們要回去適應一下環境,先走,再見!」一群人真是來如颶風,去也似颶風,匆匆一見之後又趕著離開。

  「啊,對了。」一群人正要離開,華飛雪不知道想到什麼,又回過頭來。「忘了跟你說,我們打算邀請你們這兩位鄰居到我們那裡喝喝茶、聊聊天,日子就訂在大後天下午,行嗎?」

  喝茶聊天?他很久沒有做過的事。聞人胤淡淡揚眉,還沒回答,就已經先被搶白。

  「沒說不行就是可以羅?」華飛雪自顧自地說著。「那我們等你帶著無鹽過來喔!不許食言!就這樣,再見!」

  不許食言?他說過什麼嗎?搬著那隻沉甸甸的箱子,聞人胤的嘴角浮上了淡淡的笑容。

  說真的,他還真的有點感謝這群多事的兄弟!

  「是你的那群朋友嗎?」無鹽凝向將箱子搬進來的聞人胤,因為過度專注在喝那碗苦澀的藥汁,所以沒有聽見外頭的對話。

  但是,果然是良藥苦口,喝過那碗溫熱的湯汁之後,她的身子立刻溫暖了許多,不再虛咳。「這是什麼?」她納悶地望向他搬進來的那隻箱子。「要不要我幫你?」

  「我自己來就好。」聞人胤已經將那隻箱子給搬到桌旁。「喝完了?」他瞥向那隻空碗,黑眸透出滿意的光彩。

  「嗯,好苦。」無鹽又吐了吐小舌。「那隻箱子裡頭裝些什麼?」她先是好奇地問道,才又捂起嘴。「對不起,我不該問那麼多。」

  「沒有關係。」剛剛她那好奇的姿態,讓他再度想起了雁心,而這種聯想讓此時此刻的他根本難以對她發怒。「這是我那群兄弟要送給你的衣服。」

  「真的嗎?」無鹽嘴角揚起了笑。「我能一邊整理,一邊瞧瞧嗎?」她興奮卻又有些怯然地問。

  「不行。」聞人胤板起臉來,斷然拒絕她的要求。

  「啊?」無鹽沒有想到他的喜怒如此無常。他剛剛不是還好好的嗎?她還以為,他們能再這樣平靜地相處一會兒。

  「你先到床上歇著,這些衣服,我來整理就好。」聞人胤命令似地對錯愕的她說道。

  「啊?」原來他說的不行是。才涼了半截的心又溫熱了起來。

  「等我整理好了,再讓你看也不遲。快去。」聞人胤重復著,銳利逼人的黑眸瞅視著她。

  「好。」不敢怠慢的無鹽連忙移步至床邊。

  「謝謝你。」翻身上床後,她突然又爬起來對著他露出了微笑。

  雁心!聞人胤幾乎要喊出來。

  天底下,能有一個女人,如此像另外一個女人嗎?

  他不停地問著自己,卻發現這個問題,到目前為止,還找不到正確的解答。

  打開那隻大箱子,先躍入聞人胤眼簾的,不是兄弟們要送給她的衣裳,而是一封信。

  棧鐔信,是要給無鹽,還是要給他的?

  聞人胤眉頭一皺,直覺地抄起那封信,立刻撕開它,將裡頭的信紙飛快地展開。

  胤:

  那個神機妙算的蹈天告訴我這箱子一定會是你打開的,所以我就放大膽子的偷偷塞了一封信進來,目的是要告訴你,當初那個縱火的人,根本不是宮女,而是太監。你知道這是什麼意思了吧?

  另外,我已經告訴你事實了,所以你若是要算帳,求求你別算到我身上來,我是他們裡頭最悲天憫人、最有惻隱之心的人了。真的,你一定要相信我。他們那群沒有良心的人,都因為太想知道無鹽為什麼會那麼想死而隱瞞著這項事實沒有告訴你,只有心腸最好的我看不過去,所以。拜托你千萬要手下留情啊!

  很不想被你用銀針亂刺的書生

  聞人胤臉色愀然大變,瞪著那串句子半晌。

  當初那個縱火的人,根本不是宮女,而是太監!這意謂著。無鹽根本不是凶手!

  那,為什麼起風會帶她找上他?為什麼她一開始不想讓他醫治,卻又好像對他有著無限情意?為什麼她身上有雁心那股迷人的水仙香氣?為什麼在太多的時候,她會讓他誤以為是雁心?

  天底下,能有一個女人,如此像另外一個女人嗎?

  這個問題的答案,已經昭然若揭!

  慢慢地挪動著步伐,聞人胤以不驚動她的輕緩步子走向床沿,望向背對他的她。

  「你還沒睡?」聞人胤直到走近她,才發現她張著一雙靈亮的眸,壓根還沒有入睡。

  這雙眼。不只是像他記憶中的那雙啊!

  「我。睡不著。」無鹽轉過身,對他綻出羞澀的微笑,不敢跟他說,沒有他在她的身旁,她就很難入睡的事實。

  這笑容。這樣的笑容,怎麼可能有第二個人會有呢?聞人胤眨了眨俊眸,溫柔地望向她,將手裡的信紙搋進懷裡。

  「我陪你。」他和衣上床,將她抱個滿懷。

  「好溫暖。」無鹽露出淺淺的微笑,心裡洋溢著一種莫名的幸福,難聽的聲音此刻在他的耳裡聽起來有如天籟。

  「的確很溫暖。」聞人胤別有深意地笑道,縮緊雙臂,更用力地抱緊了懷中虛弱的嬌軀。

  「你。」無鹽愣了愣,錯愕地看著他唇畔的笑容。他現在的笑雖然好像有別的意思,但是。看起來很幸福。「的確很溫暖?」她不懂他這句話究竟有什麼用意。

  聞人胤唇畔勾起淡淡的微笑。「你,很溫暖。」

  「我?」無鹽不解地指著自己。她的身子再怎麼溫暖,比起他來說都還算是冰冷的啊!為什麼他說她溫暖?

  聞人胤淺笑著,沒有解答她的疑惑。「快睡吧!」

  奇怪。真的很奇怪。

  從那一次在天搖地動之中他吻了她之後,他對她的態度似乎就漸漸地在轉變,而過了大前天晚上之後,他對她更是好得不可思議。

  無鹽納悶地想著,沒有注意到他就在她身後,體貼地為她加了件保暖的披風。

  「啊?」無鹽愕然轉首。「為什麼?」她直覺地問出口,想知道為什麼他的態度會突然有著雲泥之別。

  「什麼為什麼?」聞人胤挑起眉,望向她雖然仍泛白,但總算在他的調養之下稍稍紅潤些的唇。

  只要再紅一些。他之前為什麼沒有想到?

  「沒有。」無鹽猛地搖首,生怕一問出疑惑,他就會告訴她,這一切只不過都是誘惑她的伎倆,要讓她習慣他的好,再狠狠地報復她。她不要這樣的答案!

  「真的沒有嗎?」聞人胤淺淺一笑,黑眸牢牢地鎖著她的眼。「我給你問話的機會,有問必答。」

  她有沒有看錯?剛剛從他眸裡閃過的光芒,有著深深的笑意,那種笑意是溫和的,和他殘酷的笑容一點兒也不相同。

  「快點,我等你提問呢!」聞人胤催促著她。

  無鹽又是搖首。「沒有。」不想問、不能問,因為她實在太過害怕,太害怕這樣的美好在她問出口之後就會全然消逝!

  「無鹽。」聞人胤從旁摟住她細得不可思議的纖腰。「你沒必要怕我的,我們可還要共度一輩子呢。」

  「一輩子?」無鹽眨巴著眼。他這次說的一輩子,和之前的口氣完全不一樣,她甚至要以為那是一種承諾、一種約定了。

  「對,一輩子。」聞人胤點了點頭,不強迫她現在就說出她心裡在想的事。「走吧,我帶你去重新認識一下我的兄弟們。」

  「好。」是她聽錯了嗎?為什麼他的那句話裡頭,重新那兩個字竟像是特地加重過的?

  應該是她太多心了吧。

  「胤。」

  茶聚一開始,大夥的焦點原來是無鹽,但是搞到最後,談笑風生的聞人胤反而惹得大夥兒全都聚到他面前,努力地研究他。

  「你今天為什麼那麼開心?」武震霄是頭一個不解的。

  「你確定你沒有吃了不該吃的藥?」步蹈天就算是神機妙算,也不知道神醫有沒有自己亂服藥。

  「你發燒了嗎?」好奇心特重的華飛雪差點想要伸手去觸摸聞人胤的額頭,不過活生生地被風奪雲凌厲的目光給嚇退。

  「不好意思,我沒有生病。」聞人胤微笑著,看著眾人,發覺連無鹽也是一臉狐疑,只是沒有加入問話的行列。「我發生了什麼事,你們問書生吧,我要先帶無鹽回去歇息了。」

  眾人全都錯愕地看著他,又望向白君行。此時,聞人胤已經摟著無鹽踏出房門。

  聞人胤正走著,不知道想到什麼,又瀟灑回頭。「對了,為了感謝你們邀我喝茶,明天晚上到我那兒喝酒吧!」說完,立刻帶著無鹽翩翩離開了。

  他什麼時候變得如此有禮了?眾人先是疑惑著,隨後一致轉向白君行。

  「書生,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呃。」白君行臉上露出了尷尬的笑容。「沒事、沒事。」

  「真的沒事嗎?」沒有那麼好拐的眾人決定要追查到底,問他個水落石出,畢竟聞人胤的行徑真是太令人不解了。

  一番嚴刑逼供後,小木屋裡陡地爆出齊口同聲的暴吼。

  「白君行,你這個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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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9-25 00:19:42
  【第六章】

  「你。你怎麼變成這樣?」

  第二天的酒聚,無鹽看到鼻青臉腫的白君行一跛一跛地踏進房門時,詫異地瞪大了水眸。

  「不是說做好事會有好報的嗎?」白君行痛苦地望向站在無鹽身旁的聞人胤。「為什麼我會這麼慘?」

  「為了感謝你做的好事,你的傷我會負責幫你醫到好的,你放心。」聞人胤露出保證的微笑。

  「你們究竟說些什麼?」無鹽發覺自己對兩人的對答完全處於一頭霧水的狀態。

  「沒什麼。」兩個人異口同聲地說道,不過姿態可是有著天壤之別。聞人胤是優雅地笑著,白君行則是慌亂地揮著手,好像他說了什麼就會被處以極刑似的。

  「你們知道他們發生了什麼事嗎?」無鹽轉過頭去,問著在白君行之前進到房子裡頭的那群人。

  「不知道!」一群人答得真是有夠斬釘截鐵。「反正那傷不關我們的事就是了。對不對?書生。」一群人臉上都帶著詭異的笑容。

  「對對對。」白君行只好苦命地點頭,一邊點頭一邊哀哀叫。好人有好報這句話究竟是誰說的?

  他要向那個人嚴重抗議!

  「你別再喝了,聞人。」無鹽緊張兮兮地望著已經醉得七葷八素的聞人胤,要他別再強喝下去。

  今天他一人要喝兩人份的酒,不但自己要喝,更是搶著幫她把她的杯中酒一並清掉,而九龍堡的眾人看他這麼努力地為她服務,似乎也不好意思讓他失望,更是努力地同她敬酒,而他也不知道怎麼了,完全不加拒絕就悶頭猛喝,結果酒還沒過三巡,他就已經醉得一塌胡塗了。

  「沒關係,我還要喝、還要喝。」聞人胤搶過酒壺,又替自己斟了一杯酒。「今天是雁心的忌日,你們不知道嗎?」他苦笑著。

  忌日?無鹽水眸一黯,這幾天有他相伴的日子太過幸福,她根本忘了這個日子。

  原來,他會邀眾人喝酒,而且那麼努力喝酒,是想醉倒他自己嗎?

  「啊?」九龍堡的眾人也沒有想到今天是什麼日子,經他這麼一提醒,才全部驚覺。「聞人,你還好吧?」

  「當然好。怎麼會不好呢?」聞人胤開始發起酒瘋來。「我很好,你們沒有看到嗎?」又是一杯酒入喉。

  「不要再喝了。」武震霄見狀連忙把酒壺直接沒收。「聞人,你給我清醒一點!你這樣醉,雁心會擔心的!」

  「擔心就要出來擔心啊!在暗地裡擔心,我沒有辦法感覺得到啊!酒給我,快給我。」聞人胤東倒西歪地想要搶回酒壺。

  「不能讓他再喝了。」風奪雲使了個眼色,眾人立刻將觸目可見的酒全藏到自己的懷裡。他轉向無鹽,「讓他好好歇著吧。我們先走了,明兒個一早,我們再來看他。」

  「好。」無鹽點了點頭,對眾人露出了感激的微笑。「謝謝你們,我會好好照料他的。」

  「酒還我。」聞人胤仍在桌旁瘋狂地喊著。

  九龍堡一群人看見他仍執意要喝酒,生怕懷中的酒被他搶走,連忙奪門而出,無鹽則是立在門口恭送著眾人離去。

  就因為大伙兒都沒有注意聞人胤,以至於竟然沒有人發覺,在聞人胤看似醉得一塌胡塗的雙眸中,其實有著再精明不過的光彩。

  「雁心。雁心。」

  正當無鹽要扶著聞人胤上床睡覺時,聞人胤突然輕輕喃起了心愛女人的名字。

  無鹽全身一顫,使勁吃奶的力氣,將他給搬上床,他卻隨後就將她給摟得死緊。

  「你放開我。」她緊張地說道。

  「不,我不放開你。雁心。我等你等了好久。」聞人胤醉醺醺地將大掌覆在她雪嫩的胸前,壓撫著她渾圓雪嫩的嬌乳。

  無鹽先是一怔,隨後想到他喝醉了,急忙想要推開他。「你喝醉了,我不是雁心。我不是。啊。」他的大掌依舊在她嫩胸前捻弄著,迫得她出聲輕吟。

  「你是雁心。你分明就是。」聞人胤狂亂地說著,大掌撥開她礙事的外衫。「為什麼不承認你是雁心呢?為什麼?」

  他的聲音裡隱著明明白白的痛苦,字字句句敲入了無鹽的心,她整個人因而狂顫了一下。

  幸好,他是醉的。

  「我不是。」無鹽痛楚地否認著。「我不是。我不是。你別碰我。別。」

  「不行!太久了。雁心,我等你等了四年,我好想你。」他熱切地吻上她嬌嫩的唇,讓她虛軟無力地偎在他懷裡,魔掌則快速地扯下她菲薄的肚兜,以他的唇喚醒她胸前沉睡已久的嫩蕊。

  「不。我不是她。我不是。」無鹽的否認愈來愈無力,她不停地喘息著,胸口因為他溫柔而又狂野的吻而腫脹疼痛,嬌乳因著他的潤澤而散發出柔媚的光彩。

  「你是。你明明就是。」聞人胤的喘息逐漸沉重。「為什麼不承認?雁心。這身子。我怎麼可能認錯?」

  無鹽的心又因著他的話而縮緊,在瞧見他那雙醉眼之後,才微微放鬆了些,他放肆的咬吻卻又讓她沒有辦法將話說清楚。「你醉了。我不是她。她那麼美麗,我怎麼比。」

  她尚未出口的話語在他的唇舌功夫之下化為聲聲媚喘,他激狂地吻著她胸前粉嫩的蓓蕾,讓她聲聲的媚喘又轉為深深的呻吟。「你別。我不是。胤。」

  她終於喊出他的名字了。聞人胤在心裡暗暗一笑,更確定他今夜非得到她不可。

  埋首在她胸前,聞人胤咬吻上另一隻顫動不休的嬌乳,讓她嬌軟的身子又是一震,柔唇不停地喘送出氣息。

  「你放開。啊。我真的不是。你看。你看。」

  太過慌亂的無鹽使勁地掙脫,想要結束這一切,而她的姿態一轉,終於讓他瞧見了她那被火狂噬的背部。

  「我很醜。背部全都是火焚燒的痕跡,你的雁心才不可能是這個樣子。不可能。」她哀聲說道,語聲裡有著絕對的凄楚。

  她背上糾結的疤痕讓他全身一震,雙手緊緊地握成拳。該死,她竟然被燒成這樣。

  「我好心疼。雁心。對不起,讓你獨自承受這痛苦。」聞人胤愛憐地、一道道地吻著她背後那些錯綜復雜的疤痕。

  「不。」無鹽的身子因著他的吻觸而狂顫,清亮的淚水盈泛上她霧般的眸子。「她不會這麼醜。她不會。」

  「我一點都不在乎你醜不醜。你是雁心。雁心在我心裡頭是最美麗的,永遠是最美麗的。」他封印住她嬌軟的唇,吻得她氣喘吁吁,難以言語。

  「唔。」她好不容易想張開嘴反駁,他那魔魅的大掌和雙唇已經在她身上游走著,挑起她全身的感官知覺,讓原來就幾乎喘不過氣來的她呼吸更是困難,瑩白的嬌軀全因他而染上了粉嫩的春色。

  聞人胤趴在她身上,貪婪地吸吮著她柔蜜的玉乳。「雁心,我真的好想你。你想我嗎?」

  他明明醉了,為什麼聲音裡還蘊著那麼多的情感?無鹽凝神想要思考這個問題,他柔魅的大掌卻已經撩下她下半身的衣物。

  「啊。」根本沒有空回答他的問題,無鹽只能伸出手想要阻止這一切,但是面對強勢的他,她的舉動只是徒然。「別。」

  「你不能再阻止我了,雁心,我想你太久了。」聞人胤的語聲中透出濃濃的情意,修長的手指在說話的同時撫弄著她嬌羞的私密,惹得她全身更為火熱,幾乎覺得自己有焚燒起來的可能。

  「我真的不是雁心。啊。」

  在她斷斷續續否認的同時,他的長指已經佔據了她嬌軟的下身那逐漸潮濕的水穴兒。他狂野地在她緊嫩窒窄的花 徑間前進,像是等待她一輩子,再也無法隱忍一般。

  「你是雁心。你是雁心。我不可能不認識雁心的!」她狹隘緊窒的花 徑仍是這般的窒礙難行,絲毫沒有任何鬆弛。他最心愛的人兒啊。聞人胤一邊緩慢地前進著,一邊滿足地嘆息。

  「我真的不是。」無鹽的抽氣聲愈來愈急,到最後幾欲停止。她嫩弱的花壁包裹著他邪長的手指,形成一種微妙的平衡。「我不是。」有好幾次,她都想要將話說清楚,但是他狂猛的佔領讓她難以成言,想要說的話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他的搗弄阻斷。

  「你是!你一定是。雁心,你別再瞞我了。這樣下去是沒有意義的。」

  她嬌弱的身子因為他火辣激/情的撩撥而強烈地戰栗著,在他說出她瞞他的當時,更是險些因而痙攣。「我不是。我不。」

  「你是!你是。」聞人胤擄攫住她又張口欲言的唇,燙熱的唇舌長驅直入地佔領了她柔軟而芬芳的菱唇。

  「唔。」無鹽身子不由自主地偎向他,感覺全身上下均因著他狂肆的吻而焚燃著。

  他修長的手指並沒有因為他那攻城掠地般猛烈的吻而暫停攻勢,反而隨著猛浪的吻而更加深刻地揉捻著她細致溫軟的花壁,如此火烈的激狂讓她完完全全迷失在其中,只能以白皙的藕臂攀附著他,素白的小手牢牢地掛在他強健的背上,幾乎要弄破他身上的布料。

  「雁心,你這又是何苦呢?」

  在最激烈的當頭,聞人胤陡地冒出了這一句話。

  「我。」她無力地搖頭,在狂熱的情愛中沉淪,已經沒有氣力再多說些什麼。「我不是。」

  正當她又要否認的時候,他邪長的手指陡地進駐她柔軟嬌穴最深的一處,她斷斷續續的喘息聲在此刻全然停止,整個人深深一震,感覺無數的激流在身體竄開來。

  「啊。」那一刻過後,雖然呼吸尚未平穩,然而無鹽仍然想要解釋這一切。就算對一個喝得醉醺醺的人解釋顯得太過多餘了些,但是她仍然一心一意地想跟他說清楚。「我不是。」

  「別再說你不是。你分明就是雁心!」聞人胤褪去了自己的褲子,以自身的昂藏挺拔在她柔媚的嫩穴旁不斷地撩弄著。「只有雁心的身子能讓我這麼瘋狂。」

  她的嬌軀幾乎要因為他熱烈的摩弄而癱軟。「求求你。我真的不是。我不。」

  「不,你是,你是!我這就證明你是。」聞人胤的眸中閃著已然為她而瘋狂的神采,燙熱的大掌攏緊她纖細的腰肢,將她嬌嫩的臀往自己抬高,下身一沉,下半身勃然挺立的男 根在瞬間潛入了她嬌艷身子的最深處。

  「啊。」無鹽柔弱無依的嬌軀倏地一凜,宛若痙攣般地僵直,柔若無骨的小手狠狠地刺進他的衣衫,隔著脆弱的布料,在他健壯的背部留下了彎月形的指痕。

  「你現在還能否認嗎?」聞人胤唇泛微笑,強健的身軀一次次地壓向她柔軟的綿軀,兩個人深刻地交融著,眼中除了彼此,再無其他。

  「我不。」無鹽每回要說時,他挺健的身軀就會從她嫩穴裡急流湧退,待她平緩了氣息,再度想要否認她是朱雁心,他又會再度舉兵攻入她嬌軀的最深處,一次次地讓她無法言語。

  兩人就這樣共舞著激/情的韻律,直到他以最最狂猛的姿態挺入了她水灩灩的花芯。

  「啊。」在那一瞬間,她更是無法否認,她不是那個名字的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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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9-25 00:20:00
  【第七章】

  經過一場巫山雲雨,無鹽雖然倦累到極點,卻被心裡百般復雜的滋味擾得難以成眠。

  不知道醒過來的他,還會不會記得昨夜的事?希望他別記得。她不要他憶起她醜陋的身軀。

  來不及沐浴的無鹽躡手躡腳地越過他頎長的身軀,爬下床去,為自己著上衣衫。

  穿好時,正巧對上他方清醒過來的眼眸。

  「咳。」想要跟他露出微笑,一夜未真正睡去卻讓她又咳了起來。「你醒了?」

  「頭好痛。」聞人胤裝出宿醉的模樣,大手撫著頭。「我昨天晚上喝了很多酒嗎?」

  「對,喝了很多很多。」無鹽對他點頭,隨後疑慮地眨了眨眼。「你忘了昨天晚上的事嗎?」

  「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麼事?」聞人胤一臉茫然地反問。「除了喝醉以外,我還做了什麼嗎?」

  「咳咳。」無鹽心虛地狂咳著。「沒有。咳。你只是一直睡覺,其他什麼事都沒做!」

  「原來是這樣。」聞人胤納悶地起身,卻愕然發現自己未著衣衫。「為什麼我全身上下什麼都沒穿?」

  要不是全身上下都包裹得緊緊的,聞人胤猜測他大概會看到因為過度心虛而遍體通紅的她。

  「因為。」無鹽支支吾吾地。「你一直嫌熱,就自己把衣服脫掉了。我。我。」她掰到這裡,再也掰不下去,不知道應該要說自己什麼都看到了,還是什麼都沒看到。

  「是這樣嗎?」聞人胤挑起眉,瞥見床上有著殷殷血跡,他內心明白,那是因為她久未經人事,又與他交歡所留下的。「那為什麼床上有血跡?」他存心逗她,一臉不解地問。

  「因為。啊,書生要阻止你脫衣服,就被你揍了好幾拳,結果就流血了。」無鹽急中生智,隨口亂扯。反正書生全身上下的傷痕已經夠多了,究竟有沒有多一道,他大概也看不出來。

  「是這樣嗎?那我可得趕快起來跟他道歉。」聞人胤翻身起來,就見無鹽捂起眼睛開始慘叫。

  「啊,你沒穿衣服。」無鹽能夠感覺到自己的雙頰燒得火辣辣的,昨天被他徹底摸撫過的身子更是燙熱到不行。

  「真是不好意思,我現在就穿!」聞人胤抱歉地笑著,開始找起衣服。「頭好暈,找不太到衣服耶!」他蓄意逗她。

  「快點啦!」無鹽不疑有他,只是站在原地,使勁地捂著眼睛,著急地猛跳腳。

  「好、好、好,我會趕快找!」聞人胤嘴上雖然是這麼說,行動卻是比一隻蝸牛還緩慢。

  她如此可愛,他豈能錯失這個逗她的大好機會?

  笑容大大地掛在聞人胤的嘴角,他慢條斯理地行動著,將她折騰得像隻熱鍋上的螞蟻。

  屋外雖然已經略有冷意,但是,屋內卻是一片暖烘烘。

  好不容易等到聞人胤終於決定放過她,聲明自己找到衣服並且穿好之後,無鹽也已經累翻了。

  「好酸。咳。」這下子,捂著眼睛的手和跳著的腳都一並發酸起來,連喉嚨都痛上三分,說謊可真是讓她得不償失。

  「你還好吧?」聞人胤看著她疲憊的模樣,開始在內心懺悔著。他似乎玩得太過火了。

  但是,他沒有辦法克制自己不去逗她。他愛煞了看她急躁的模樣。從以往就是這樣啊!

  「還好。咳、咳、咳。」說著的同時,她又狂咳猛咳了好幾聲。「剛剛好像花太多力氣了。」她有點虛脫地笑著。

  「我抱你回床上休息。」聞人胤的溫柔裡有著不容反抗的權威,直接將沒什麼重量的她抱在懷裡,準備抱她上床。

  她昨晚一夜未眠,他怎麼會不知道?只是真的忍不住要逗她啊。

  「叩、叩、叩。」還沒移動步履,大門被緩緩敲擊的聲音就先傳入兩人的耳裡。

  「你先放我下來,快去開門吧。」無鹽對他露出一個羞赧的微笑,很體貼地說道。

  聞人胤眉一挑。「我抱你去開門。」貪戀著懷裡的女人,他決定就這樣抱著她出去應門。

  「可是。可是。」無鹽開始支支吾吾,不知所雲起來。先前他摟著她的姿態讓九龍堡的人看到,她就已經很不好意思,現在居然還這樣抱著她出去應門?

  「你還是一樣害羞。」聞人胤語帶深意地說道,想起了在宮中她連聞都不讓他聞的那一幕。

  「啊?」她還是一樣害羞?這是什麼意思?她以前曾經表現出什麼很害羞的姿態給他看過嗎?為什麼她都想不起來?

  「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來人似乎因為等不到人應門而有些著急,敲得迅速起來。

  聞人胤的黑眸蘊著笑意,對懷裡的無鹽輕聲說道:「走吧,我們一塊兒去開門。」

  門被開啟的那一剎那,無鹽和聞人胤同時怔住。

  來敲門的是一個女子,那個女子的容顏被火燒得幾不可辨,在看到聞人胤和無鹽一塊兒出現的那一瞬間,面容幾乎要扭曲起來。

  「你是?」聞人胤仍沉默著,倒是無鹽不自覺地開了口。她難聽的聲音顫抖著,像是恐懼著她可能聽到的答案。

  「胤。」那個女子突然淚盈雙眸,沒有回答無鹽的問題,她望向聞人胤,以柔軟卻微帶哽咽的語聲說道:「我是雁心,我回來了。」

  雁心?

  「咳、咳、咳。」聽到這個答案,無鹽在聞人胤的懷裡咳得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朱雁心怎麼可能回來?她早就在三年多。不,昨夜已經滿四年了,她早就已經。

  「你真是雁心?」聞人胤挑起濃眉,沒有乍見到愛人重現的狂喜,反而有著深深的質疑。

  「真的,我是雁心。你看,這是你送我的玉佩。」自稱是朱雁心的女人拿出了那塊玉佩給聞人胤瞧。

  「咳咳咳。咳咳咳。」無鹽不自覺地撫向頸部,又望向那塊玉佩。怎麼會G怎麼會。

  「你等一下。」聞人胤望了望那塊玉佩,對朱雁心仍是神色淡漠至極。「來,我們先回房裡。」他體貼地望向懷裡的無鹽。

  「可是。」無鹽咬緊了下唇,瞧了瞧那個臉被燒毀的女人。「她。她說她是朱雁心。」

  「我們先回房裡去。」聞人胤對她露出了個溫柔的笑容。「她究竟是不是朱雁心,沒有你會不會在我懷裡昏倒來得重要。」

  「啊?」這意思是說,她比眼前這個朱雁心來得重要嗎?

  瞧他說話的樣子沒有任何慍怒,反而溫柔到了極點。她現在所感受到的,應該是真實的吧?不管是不是真實,在此刻,她感覺到自己幸福得宛若置身在天堂。

  「咳、咳、咳。」雖然咳得很嚴重,被聞人胤安置在床上的無鹽還是忍不住要問他,「你相信她是朱雁心嗎?」

  「不知道。」聞人胤聳聳肩,刻意不告訴她他心裡的想法。「你好好休息,嗯?」他挑了挑眉,凝著她的眼神專注無比。

  「我。咳、咳。」老實說,她現在根本沒有辦法好好休息,只要一想到站在外頭的那個朱雁心,她就全身痛楚酥麻而難受。

  「如果她真的是朱雁心,你會因為她的醜貌而不要她嗎?」她微微握拳,因為不知道他會說出什麼答案而暗自緊張得發抖。

  雖然他昨夜說過,無論朱雁心變成什麼樣子,他還是要她。但是,那畢竟是在他酒醉的時候。

  「你覺得我會因而不要她嗎?你未免對我太沒信心。」聞人胤撇了撇嘴,淡笑著。

  「那你會要外頭的那個朱雁心了?」問著這話的同時,她的心狠狠地揪痛著。為什麼她如此沒有勇氣?為什麼明明近在咫尺,她卻不敢對他說。

  聞人胤的黑眸直盯著她,半晌之後,嘴角彎揚出邪美的弧度。「誰告訴你她是朱雁心了?」

  「她是誰?」朱雁心在門外苦等,等了一會兒之後才又見到聞人胤的蹤影,心情自然不是挺愉快。

  「如果你真的是朱雁心,她是誰都不重要,不是嗎?」聞人胤唇畔勾出魅惑的微笑。「進來吧。」

  「我是雁心啊。」朱雁心一臉哀凄地隨著聞人胤走入房裡。「難道就因為那場大火把我焚成這樣子,所以你就認不出我了嗎?」

  聞人胤忽而把朱雁心抱個滿懷。「你還記得我們的過去嗎?」沒有。沒有那種天然水仙的香味,只有俗氣的香粉氣味。

  朱雁心被他突如其來的一擁,明顯地瑟縮了一下。

  「我。有些記得,有些不記得。那場大火對我的刺激太大,很多事我絞盡腦汁,怎麼想也想不起來。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她不停地跟聞人胤道歉。

  「沒有關係。」聞人胤將她推開,淡淡地笑道:「你看起來倒是氣色很好,一點病痛都沒有的樣子。」

  朱雁心的臉僵了半晌。「我。幸運地蒙奇人搭救,順道把我的病也給醫好了。」

  「奇人?天底下還有這種奇人,我不去跟他認識一下實在是太可惜。告訴我,他是誰?」聞人胤興味濃厚地問。

  「我也不知道。他不肯跟我說他的名字。」朱雁心低下頭。「我也覺得很可惜。」

  「既然他這麼厲害,你怎麼不讓他連你這張臉一並醫好?」聞人胤鍥而不捨地追問。

  「他。他沒辦法。」朱雁心忽然仰首。「你很嫌棄這一張臉嗎?」她顫著聲問。

  「那就要看你是不是真的朱雁心了!」聞人胤唇畔泛出冷笑。「除了這塊玉佩,你還有什麼東西能證明你是朱雁心?我們過去的情話,你能不能說個幾句讓我聽聽?」

  「我。我忘了。」朱雁心悲傷地說道。「也許,你可以幫助我一塊兒想起。只要有你,我想我應該記得起來。」

  「你真的想得起來嗎?還是你根本未曾經歷過?」聞人胤黑亮的瞳眸射出凌厲的光芒。

  「我不知道我想不想得起來,但是我知道我一定經歷過。」朱雁心著急地說。

  「你這話不是很矛盾嗎?不知道想不想得起來,又知道你一定經歷過?」聞人胤挑眉質疑著。

  「我。我記得你。卻忘記我們相處的片段。」朱雁心抱歉極了,「對不起,胤,我不是故意的。」

  「沒關係,那我現在就陪你一塊兒想起。」聞人胤微微一笑,姿態放得溫和許多。「我記得以前私下相處的時候,雁心最愛哼歌給我聽。你能哼個小曲兒給我聽嗎?」

  「當然可以。」朱雁心飛快點頭,立刻哼起了甜美悅耳的小曲兒。「好聽嗎?」她唱完之後,笑問著。

  「好聽是好聽,不過。」聞人胤臉色一變,冷厲的眸光直盯著她。「你既然是朱雁心,怎麼會不知道自己是個唱起歌來五音不全的人?這一點她自己很清楚,所以她從來不在別人面前哼歌!也因此,沒有人知道語聲脆亮的她唱起歌來實在不能聽!」

  「我。我有練過。所以。所以。」朱雁心頻頻冒著冷汗,原本就已經很醜陋的容顏此刻看起來更為猙獰。

  「你確定你是朱雁心嗎?」質疑的冷笑躍上聞人胤的嘴角。

  「我是。我當然是。」朱雁心依舊堅持著。他愈來愈懷疑她了。「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是。」

  「你還想繼續扯謊下去?」聞人胤大掌捏住她那張難看至極的容顏,厲聲說道:「說,為什麼要偽裝成她?」

  「我沒有騙你!我真的是朱雁心。」朱雁心努力地想要說服他。「你相信我。你一定是因為我這張臉難看到極點,所以才不相信我是朱雁心,對不對?」她哀傷地反問。

  「我不是個看臉皮的人!」聞人胤冷聲笑著。

  「那,為什麼不相信我?為什麼。」朱雁心哀哀地哭泣著,悄悄地從懷中取出一把薄亮的匕首。

  她不知道自己竟然會那麼早就被識破!若是沒有辦法讓他相信,她只能按照命令,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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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9-25 00:20:23
 【第八章】

  被聞人胤安置在床上的無鹽其實一直無法合眼,看兩人對話得那樣專注,她索性睜開眼來,悄悄注視著他們。

  當聞人胤抱住了朱雁心的那一刻,她心痛得幾乎連呼吸都要停止;但是當聞人胤又質疑起朱雁心時,她一顆心又鬆懈了下來。

  她一直專心地瞧著他們,直到朱雁心拿出那把匕首來。從聞人胤的方向看不清楚,但是從她這個角度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她看見朱雁心不斷地哭著,而聞人胤露出了遲疑的表情。他會相信嗎?他會嗎?

  那把匕首已經離他愈來愈近。

  不!她不能讓他相信!

  「不。」不知道打哪裡來的力氣,無鹽衝下了床,打算一把搶過朱雁心手上的匕首,但是她的氣力畢竟不夠大,只能握住朱雁心的手,卻搶不過那把匕首。

  「放開我!」朱雁心掙扎起來,又想甩開她,又害怕傷害到她,自己可能會吃不完兜著走。

  「你在做什麼?」聞人胤皺起濃眉。

  「不要相信她的話,她只想殺你。」無鹽著急地凝視著聞人胤。「不要相信她的話。」

  「你有什麼資格要他不要相信我?你算哪根蔥?」朱雁心被無鹽這麼一擾亂,跟著火大起來。

  「我當然有資格!」無鹽語聲輕顫著,淚眼模糊地喊道。她先是看了朱雁心一眼,之後凝睇向聞人胤,視線停留在他的俊顏上。「沒有人比我更有資格說她不是朱雁心,因為。」她的聲音顫抖得愈來愈厲害。

  「因為。胤,我就是朱雁心。」

  「你終於願意承認了,無鹽。」

  聞人胤對無鹽露出極其溫柔的微笑,而原來刀子就已經拿得不穩的朱雁心此刻刀子已經脫手,直直往下砸去。

  「你知道?」無鹽睜大了水亮的瞳眸,不敢置信地盯著他。

  「我當然知道。」聞人胤定定凝視著無鹽,伸手將纏在一起的朱雁心和無鹽分開。「等會兒我們再聊,我先來解決她這個冒牌貨。」

  無鹽全身不斷地顫抖著,沒有想到他竟然早已知曉這個事實。她甚至要捂起嘴巴,才不會讓自己驚訝地放聲叫出。

  「為什麼要假裝成朱雁心?」聞人胤捏著她那張腫脹難看到極點的容顏,黑眸裡有著噬血的冷意。

  「不是。不是我自願的。是。」這個男人是惡魔!假朱雁心發抖不休,連站都難以站穩。

  「是什麼?」聞人胤的臉色愈冷厲,擺明了不放過她。

  「是。啊。」張口欲言的假朱雁心突然慘叫一聲,兩眼翻白,向前倒去,聞人胤避身一退,她立刻慘跌於地,當場死亡。

  「啊?」無鹽驚嚇得叫出聲來,看見屋外有一道黑影迅速地竄過。「胤。有人。」

  「這是殺人滅口。」聞人胤鎮定地說道。「我不能留你在這裡去追他,那太危險。」

  「她。」無鹽看著假朱雁心的身子,發現上頭有一小根毒針,而那毒針正巧落在心臟的旁邊,難怪會一針斃命。「她死了。」

  「死不足惜。」聞人胤不屑地撇了撇嘴,發現無鹽仍在顫抖,便一把將她攬入懷裡。

  「別怪我冷血,無鹽。從以為朱雁心死後,我有很長的一段時間不知道所謂的人性。」

  「胤。」無鹽戰栗著,心疼著他所遭遇的。「她。她怎麼辦?」她不在意他究竟有沒有人性,但是見到地上躺著一具屍體,她難過得想發嘔。

  「給大哥他們去料理。走,我們先去借他們的屋子敘敘舊。」聞人胤露出淡淡的微笑,開始有些感謝兄弟們多事地跑來這裡蓋小木屋。

  「這樣不會有些過分嗎?」無鹽遲疑地說道。霸佔別人的房子,卻要別人來打掃自己的屋子?

  聞人胤嘴角的笑轉濃。「知道你是朱雁心,我想他們應該會很心甘情願地來料理這件事的。走吧,雁心。」

  一群人雖然還是來料理屍體,並且答應暫時不回去打擾那對重新相聚的愛人,但是,似乎不怎麼情願心甘。

  「哪有人這樣的?有好事就自己享受,也不讓我們找雁心敘敘舊,就自己獨霸了雁心,真是過分!」

  「他也不想想,我們也很久沒有見到雁心了啊!連打個招呼都不行,真是小器!」

  「不要這樣說啦!他應該也很急吧,畢竟那麼多年沒有碰到她,想要趕快親近親近雁心當然是應該的。」

  「是這樣嗎?那昨晚,因為有東西掉在地上,又折回來拿的時候,所聽到的聲音究竟是什麼。」

  小木屋裡,兩個深愛的人凝眸相望。

  「為什麼你會知道我是雁心?我明明。我明明。」無鹽語聲輕抖著,幾乎沒有辦法將話說得完整。

  聞人胤黑眸緊緊地鎖視著她,薄唇微微勾勒出笑容。「你編了一個很大的謊言來瞞我,那謊言曾經蒙蔽了復仇心強烈的我,但你是我深愛的女人,我怎麼可能認不出?」

  無鹽聽著他的話,酸楚的淚水緩緩地滑落,哽咽得無法言語。

  「同樣的香味、同樣的眸光、同樣的笑容。我曾經不斷地想,天底下怎麼可能有一個女人,如此地像另外一個女人?最後我終於知道,這兩個女人根本就不是相似,而是,她們其實是同一個女人,從來就只有一個。」聞人胤溫柔地拭去她的淚水。「別哭。」

  「對。對不起。」無鹽仍不斷地哭泣著。「我。我不是故意要騙你。我。對不起。」

  「不怪你,我從來就不怪你。」聞人胤輕輕地摟擁住她。「我只怪我自己,沒有辦法救回你。而且當年合札爾要害的人原來是我。就這麼陰錯陽差,燒成了你。」

  當年,他們兩人被合札爾設計,他以為她在宮裡頭等著,飛快地前去找她,卻發現她根本就不在該處,而且宮殿裡早已被澆上了油,一驚之下,連忙問清她真正的所在之處,飛快地跑去別處尋找她,而她卻在火焰狂燃之時,飛快地奔入火場裡頭找尋他的蹤影。

  「不。別怪你自己。」無鹽XX地流著淚,心酸地望著他。「胤,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如果我先死的話,要你怎麼做嗎?」

  「你要我好好地活著。」他怎麼會忘記呢?這些沒有她的日子裡,他就連作夢都反覆地溫習,生怕會忘了她的每一個笑容、每一句言語。

  「可是,你一點也沒有好好的。」無鹽顫抖的小手輕撫上他俊美的容顏。「一點也沒有。我好心疼。」

  「可是你卻狠心讓我過那麼久沒有你的日子?」聞中胤挑起濃眉,大手包覆上撫摸著他的臉的小掌。

  「我。我配不上你,胤。」無鹽先是牢牢地凝視著他俊美的容顏,隨後低頭哀聲說道:「那場火之後,我就再也回不到從前了。身子燒傷了,連聲音都因為被濃煙嗆得變成了破嗓子。那時連命都差點救不回來,沒天沒夜地作著惡夢,我幾乎不能相信任何人,因為我不知道誰會在下一刻害我。我。我怎麼能見你呢?我不想讓你看到醜陋的我,不想讓你的大好青春耗費在一個連命都不曉得有沒有的女人身上。只要你記得以前我們美好的過去,那就夠了。」

  「那怎麼夠?一段無法延續的愛情,只能讓深情的人痛苦到極點!」聞人胤痛苦地說道:「你知道嗎?就是因為你的那一句好好活著,我才這麼苟延殘喘地活了下來,若不是這樣,我早就身赴黃泉。連自己深愛的女人都救不到的男人,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對不起。我沒有想到。我。」他的一字一句徹底地敲入她心靈深處,讓她的心整個糾結痛楚著。「我其實好想好想見你的,但是想到自己已經跟從前完全不一樣,我就提不起勇氣見你。我太害怕你會不要我,因為我已經跟從前完完全全不一樣了。」

  「你不一樣,我又何嘗相同?」聞人胤顫著聲說道。從那場大火之後,他們都已經改變得太多。

  「初初重相見,看到英俊挺拔的你,自慚形穢的我只想不顧一切地逃開你,所以才會編了那一個謊言,以為那樣你就會如我所願親手殺了我,或者至少能夠趕走我。但是,我沒有料到,那些都不是你的選擇。」無鹽幽幽地說道,淚水顆顆地直線滑下。

  「一開始我仍然想死,但是,跟你相處愈久,就愈無法自拔,我根本就沒有辦法離開你。剛剛發現這一點的時候,我很畏懼,還是想要斷了想跟你廝守一輩子的念頭,但是到了後來,我完全沒有辦法控制自己不顧一切跟著你的念頭,甚至,讓你恨我一輩子也無妨。所以那時候起風要帶走我,我卻已經無法跟他走了。」

  「我那時候也無法讓你走了,你知道嗎?」聞人胤的眼神熱烈地盯著她。「不是因為懷疑你是凶手,而是因為一種莫名的情愫。我發現自己根本沒有辦法放走你,那時的我甚至已經對起風有著深深的妒意。我不知道這感覺從何而來,現在回想起來,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因為。我感覺得到你,雁心。」

  她的眼淚被他那一聲「雁心」喚得更為洶湧。

  「你開始對我好之後,我就更不想離開你了。但是我從來也不想揭破自己就是朱雁心的事實,只想這樣跟你好好地過一輩子。沒有想到。沒有想到冒牌的朱雁心出現了。」

  她雙手緊緊地握成拳,掌心因為過度激動而沁冒出汗來。

  「我不知道她的用意是什麼,但是我緊張極了,我深深害怕你會被她騙,深深害怕你會因為她而不要我,卻又希望你不會單純地因為她的容貌而不要她。」

  「你以為我是那樣膚淺的人嗎?」聞人胤深深地望向她水亮的眸子,淺淺地笑了。「她沒有你那讓人迷醉的氣味,沒有你那似乎能望見我靈魂的眼,沒有你那讓人戀眷的微笑。她什麼都沒有,即使是她有著你以前那般美麗的容顏,我也不要她!」

  「若。若是我的容顏也同她一般,你還會要我嗎?」她秋眸凝著他,手心因為緊張而滲出更多的汗珠。

  「你。你還沒有瞧過我的臉。我。」她吞吞吐吐地,沒辦法將話說完全。

  「若是你真的那麼在意,那我將我的眼戳瞎,一輩子不看你自以為的醜陋,你說如何?或者是我放一把火,將自己燒得面目全非,那樣你應該就不會再自慚形穢了吧?」聞人胤淡淡地說道,英俊的面容上有著深刻的決心。

  「不要!」她著急地說道。「我只是。只是太希望自己在你面前是完美的,所以連一絲絲缺陷都無法接受。你。你要看看我的臉嗎?」她怯怯地問。

  「好。」聞人胤點點頭。她是他深愛的女人,無論她變成了什麼模樣,他都一樣能夠愛她,而且是深深愛她。

  「你。不能生氣。而且不能驚訝。還有,不能因此而不要我。」她加了好幾條請求。

  「好。」聞人胤點首,鄭重地允諾。「但你也要答應我,不能因為我看到了你,而又想逃離我。」

  「好。」她用力地點點頭。「你。拿掉它吧。以後,我再也不會戴它了。」她將取下面具的任務托付予他。

  聞人胤伸出手,將陪伴了她四年的軟皮面具取下。

  旋即,驚愕非凡!

  不是因為她的容貌醜得讓人震愕不已,而是她的容顏不但未曾被無情之火焚燃,反而出落得更加絕美。

  「怎麼了?跟你當年看的不一樣,是不是?」她淡淡地嘆了一口氣。「我老了,胤。」

  「你、你。」聞人胤忽而緊緊摟擁住她,雙臂箝得死緊。「你仍然如此美好,談什麼自慚形穢?」

  「我的聲音破了,我的身體醜了,我根本就不想讓別人知道朱雁心還活著!」她微露痛楚地說道,喘了口氣,又繼續說:「我只想找一個面具將自己給藏起來,這樣就算別人看到我,也猜不到這張面具底下的容顏生得是何模樣,那就沒有人找得到我!」

  「你這又是何苦呢?」聞人胤心酸地說道。

  「我不想在深愛的人面前有一絲一毫的缺憾。我多希望在你心裡眼裡的我永遠是最完美的。」她痛苦地低喃。「我。我已經變醜了,很醜很醜。連你送給我的那一塊辟邪寶玉,都不知道被我弄到哪裡去了。我不想讓你知道,這樣的我,還活著。」

  「我根本不在意那些,我要的只有你的一條命。沒有什麼事情可以阻止我愛你,除了死亡。並不是那樣我就不愛你,而是,我根本愛不到你!」聞人胤激動地說道。

  「對不起。」她好抱歉。「我。你不知道,我真的很醜。」她開始在他面前寬衣解帶。「那時候我趴在地上。所以。整個背。甚至連臀。都是燒傷的痕跡。」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在他面前解下所有的衣服,隨後轉身背向他。「看。到處都是。我自己都不敢摸。」

  「這些疤痕是很醜。」聞人胤將她轉過身,正視著她,看到了她眸裡的震撼。「但是它們提醒了我,你是怎麼樣遭受著那場火焚。你受了這些苦,我只會更愛你。」他挪動著身子,來到她身後,輕輕地俯下身去,以無限愛憐的姿態吻著那些疤痕。

  「胤。不要。」她微微搖著螓首,咬著下唇,嬌軀因為他溫柔的吻觸而顫動著。「不要。」

  「沒有不要!」聞人胤的氣息因為情慾而有些許不穩。「我已經想念你太久了,雁心。」

  「可是。」朱雁心支支吾吾地。「可是。」他明明昨晚才熱烈地。熱烈地要過她。

  「可是什麼?」聞人胤眯起眼眸質疑著。

  「可是。」朱雁心繼續吞吞吐吐,可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你。」她很想跟他說昨夜的事,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什麼可是?」聞人胤仍然眯著眼,一臉狐疑。

  「我。」朱雁心仍然吶吶不知所雲。

  「有吻痕!」聞人胤突然驚愕地發現。「你的身子上頭有吻痕!雁心,這是怎麼一回事?」

  「這是。這是。」朱雁心囁囁嚅嚅的,不敢跟他說這就是他昨夜做的好事。

  聞人胤掏出隨身攜帶的銀針,一臉狠樣。「有人欺負你?斷情谷裡頭就只有這一些人!告訴我,是我哪一個兄弟膽敢碰你G」

  朱雁心被他一臉要去宰了碰她的那個人的模樣給嚇到了。「不是。不是你的兄弟欺負我。是。是。」

  「究竟是誰?雁心,你快說啊!」聞人胤著急地說道,仍是擺出那種蓄勢待發的姿態。

  「是。」事到如今,她也沒辦法再隱瞞。「就是你,胤!」

  「我?」聞人胤納悶地指著自己。「我什麼時候將你吻成這樣子?」他一副記憶全失的模樣。

  「就是。昨晚。」朱雁心斷斷續續地說道。

  「昨晚?」聞人胤狐疑地眯起眼來,「昨晚我不是醉死了,還打了書生,害書生流血?」

  「這。」朱雁心被他這一問,更是糗得不知道如何是好。「你醉死了,可是沒有打書生。那血。是我的。」她怯怯地低下螓首,極度不好意思地說道。

  「是你的?我吻你卻又打你?」聞人胤故意將她逗得團團轉。

  「沒有。」朱雁心急得搖頭。「你沒有打我。你只是。你只不過是。」

  「是什麼?」聞人胤非要問個水落石出不可。

  「要了我。」朱雁心的聲音可能只有螞蟻之流聽得見了。

  「我要了你?」聞人胤挑起眉頭。「是了,我那麼多年沒要過你,是應該有血跡才對。問題是。」

  「怎麼了?」朱雁心緊張兮兮地瞅著他,不知道他又要出什麼難題給她。

  「為什麼我竟然沒有印像?」聞人胤皺緊眉頭,一臉回想得十分痛苦的模樣。

  「你昨夜喝得那麼醉。」朱雁心試圖婉言安慰他。「喝醉了想不起來是應該的。」

  「可是我不甘心!」聞人胤重重地吻了她一下。「昨晚跟你重逢的恩愛,我居然忘記了!」

  「沒關係。」朱雁心繼續勸慰他。真是的,這男人居然在這個時候鬧起小脾氣。

  「怎麼沒關係?」聞人胤皺起眉頭。「明明就很有關係。」他一臉憾恨的樣子。

  「反正以後。我們還有很多機會。嗯。那個。」迫不得已,朱雁心只好祭出最後一招。說完,她那張本來就因為嬌羞而紅透的粉顏更是艷得有如晚霞。

  「那個?」聞人胤挑高眉頭。「那個是哪個?」

  「就是。就是。」羞怯的朱雁心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就是什麼?」聞人胤繼續追問到底。

  「就是那個嘛!」朱雁心被他這樣不停地追問,在原地又羞又急地跳腳。

  「就是哪個?」聞人胤不斷提出深切的疑問。

  「哎喲!」朱雁心被他問到最後,終於惱火。她氣嘟嘟地噘起嘴,一臉小女兒嬌態。「我不要告訴你了啦!」

  這就是他的雁心。

  聞人胤深深地望進她靈活生動的水眸,薄唇微微扯出了抹笑。

  他要這個女人一輩子。一輩子只要這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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