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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童芯]落難公主[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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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0-2 00:06:44 |倒序瀏覽 | x 3
落難公主 作者:童芯

為了求取和平,寧沁被父王派到西昊和親,
原本無欲無求的她,想就此了卻一生。
卻在大漠中遇上這個狂傲剽悍的男子……
他不僅掠奪了她的身,也偷取了她的心,
可是,當她終於滿心歡喜的接納他時,
他卻親手扼殺了自己的親生骨……

從高高在上的皇子,變成劫掠商隊的盜匪,
項毅飛對西昊皇室充滿了怨忿,
這被他虜來的東琰公主,將成為他報復的最佳利器,
原本只想狠狠的玩弄她,再將她棄之如敝屣,
卻發現自己早已成為她的俘虜,再也脫不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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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0-2 00:07:15
楔子

  精緻的薄紗,隨著晚風不停地飄揚著,有如迷了路的雲朵,在這雕樑畫棟間,不斷的徘徊、輕舞……那夕照的餘輝透過這薄紗,散成各色光影,投射在白玉磚上,發出熠熠光采……

  這屋子,光就一個內廳便已如此氣派非凡,足以顯見主人所得到的榮寵,堪與天齊。這時,有個年約十歲、紮著童髻,身穿黃綢金絲袍子的小男孩,拿著前些天他娘才做給他的小繡球兒,蹦跳之間來到了內廳。

  「錦兒、繡兒,我娘呢?」他問了坐在一旁正在做女紅的婢女。

  同時,還抓起千年檜木雕花桌上的各式甜點,一股腦兒的全往嘴裡塞。

  「哎呀,我的小祖宗,您這麼吃,萬一要是噎著了,我們就算是有九條命,也不夠賠啊!」

  錦兒見狀,趕忙倒了杯茶給他,還輕手輕腳的拍拍他的背,免得他真噎著了。

  他仰頭將杯子裡的茶一飲而盡,伸起手來抹抹嘴,這才又問:

  「繡兒,我娘到底去哪兒?怎麼一整天都看不到她人啊?」

  錦兒與繡兒二人猶豫了會兒,不知該不該說……

  「這……今天早上,教皇后娘娘給叫了去,就沒見她回來過了……」

  「皇后娘娘?」他不解的問道:「她不是很討厭娘嗎?為什麼又找娘去?」

  「這……哎呀,小殿下您就別問我這問題了!」其中一人亦是很是為難的說道:「這情形……複雜的很,我現在說,您年紀還小,說了您也不懂啊!」

  「誰說我還小!」他不依的駁道:「娘說,我已經十歲,是個大男孩了!等我再大一些,我就可以幫父王將那些個亂軍、叛黨打得個落荒而逃!」

  就在他仍為此爭論不休的同時,內廳外頭傳來大隊人馬的腳步聲,由遠而近,慢慢的靠近。

  錦兒有種十分不好的預感,她連忙放下手中的女紅,催促著繡兒將小殿下從密道帶走,就在繡兒打開密道的入口,先行跳了進去,再準備將小殿下給接進來時,皇后娘娘已經帶著大隊人馬現身。

  錦兒見狀,連忙將小殿下給拉到身後,同時以身子擋住密道的入口,並且不動聲色的將密道給封了起來。

  「怎麼?見著本宮居然不行禮?」皇后鳳眼一挑,由瞳眸裡傳出的殺氣明顯可見。

  「奴婢不敢!」錦兒一慌,趕緊雙膝落地。

  「不敢?」皇后語調微揚,聽得錦兒渾身打顫。「我看妳這奴才是仗著主子受到王上的恩寵,也跟著驕縱了起來……」

  她停頓了會兒,看了下左右。

  「來人,把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奴婢,給我拖出去重責一百大板!」

  錦兒一聽,連忙跪地磕頭求饒。

  「皇后娘娘饒命啊!」她的額頭磕在地上,咚咚有聲。「奴婢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難道是有意?」皇后這一百大板是打定了!「來人!把她給我拖下去,重重的打!」

  小男孩站在一旁,起初還有些畏懼這長相嫵媚、眼神兇惡的女人,這會兒一聽到她要將錦兒給拖出去打時,不曉得哪生得的膽量,便從錦兒的身後跑了出來!

  「不准妳打錦兒!」

  他惡狠狠的盯著皇后,同時以身子擋住想將錦兒拖出去的人。

  沒想到,見到這陣仗的皇后,不怒反笑!

  「哈、哈!」她抬起下顎,睨向他的眼神裡盡是不屑與憤恨!「我還道是誰?原來是那個賤女人生的小雜種!」

  「我不是小雜種!」他不懂什麼叫賤女人,但是他可以感覺的出來,這可惡的女人正在罵他娘!「我娘也不是什麼賤女人,妳才是!」

  「放肆!」皇后一聽,那精心妝點的麗容,此時露出陰狠的表情。「你娘那個賤女人平時仗著王上的寵愛,在這後宮為所欲為也就罷了,居然還讓你這雜種對我不敬……」

  錦兒雖然嚇得渾身發顫,但一想到要是小殿下繼續頂撞皇后,那他主僕倆的下場,可要更加淒慘,於是扯住他的袖子,小小聲地制止他。

  「小殿下,您就別再說了!」

  耳尖的皇后,立即聽到她的話,反應激烈的說:

  「那賤人與別的野男人私通生下的雜種,也配稱做殿下!」

  「妳胡說!」小男孩這時終聽懂了!「我是娘和父王生下的孩子,我不是雜種!」

  皇后仰天大笑,那笑聲令人不寒而慄。

  「是嗎?你還真以為你娘是什麼貞節烈女?」此時她雙手一拍,一個衣衫被撕毀、渾身骯髒不堪,同時已然昏厥的女人被抬了進來!

  「告訴你,你娘剛才在御花園的小山後,被人給發現正與男人私通,教人通報到本宮這兒來,本宮去的時候,一看就知道被不知打哪來的野男人搞上了!」

  「妳騙人!」小男孩激動地衝上前,撲向那名被任意棄置在地的女人。「娘最愛的是父王,絕對不會和別的男人在一起!」

  「你不信?」皇后的語調微揚,伸手招來一名從未在宮中見過的男人!「我現在就讓你看看,你娘是怎樣的一個賤人!」

  那男人受了皇后的旨意,將褲頭往下一拉,露出粗壯的驕傲後,便直直地走向昏倒在地的女人,同時一腳踢開了伏在上頭的小男孩,然後拉起那女人,將她的褻褲給用力扯開,身子一挺,火熱的長槍便如寶劍入鞘般的貫入她體內,開始猛力的馳策……

  不一會兒,那原本昏厥在地的女人,開始嬌喘不已,甚至挺起腰部,迎合男人的撞擊……

  在宮中也有好時日的錦兒,瞧著這陣仗,立即知道她的女主人是被人下春藥,才會在沒了意識之下,還會有反應……

  而年僅十歲的小男孩,哪會知道他娘親是被人給陷害的,見到眼前這景象,他發瘋似的撲上前,想要拉開那個伏在他娘身上的男人,好結束這不堪的一幕……

  皇后見狀,立即叫人將他給制住,同時,冷冷地奚落道:

  「這會兒,你總該信了本宮吧!」她的目的已達,便揚手要那男人退下。

  「為了端正西昊後宮風氣,也為了讓王上不因為這女人而蒙羞,本宮本該將這賤女人給即時處斬……不過,本宮念在她侍寢有功,決定大發慈悲留她一條活路……既然她這麼犯賤,本宮決定如她所願,讓她當個千人嫖、萬人插的妓女——來人,把這賤女人給我送到百花樓裡!」

  接著她轉過身來,面對著狂怒中的小男孩,冷笑道:

  「至於你嘛……既然你不是王上的血脈,又對本宮不敬……」她輕扯了嘴角。「來人,將這雜種給我流放到大漠之中……至於其他的……」她瞄了眼仍跪在地上抖個不停的錦兒。「該怎麼做,你們就做吧!」

  下了這道旨令後,皇后便像來時般突然的離去!

  小男孩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心中充滿了無處發洩的恨意——他在心中暗自發誓,他一定要報復!

  今天所受的屈辱,他要連本帶利的向她全部討回!

  不論之後會發生什麼事,他一定要活著回來,讓她在他面前搖首乞憐!

  ※※※※

  過了不知多久,躲在密道的繡兒,打開了密道的入口,奮力的爬了出來,見到滿地的鮮紅,而她情同姊妹的錦兒就倒臥在血泊中!

  她衝上前,抱起錦兒已然失了溫度的屍體,淚如同湧泉般湧現。

  「錦兒、娘娘、小殿下,就算拚了這條命,我也會將這件事上稟王上,請他為你們報仇!」

  此時,滿天的紅霞已然不見蹤影,那黑暗、不見光的夜幕,慢慢地、慢慢地籠罩了染血的內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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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0-2 00:07:49
第一章

  漫天黃煙,由下至上不斷朝片草不生、地形險峻的祁門山腰蔓延。

  那直聳入雲端的祁門山頂,終年積雪不化,與天篷白雲連成一氣,自山腰以下才得以曾見些微的綠意。

  而這裡,即是在這無情大漠中,名聲直貫南北、橫通東西的天鷹堡的總部!

  統領這逾千人的天鷹堡的,正是名傳千里,人稱大漠之狼的──項毅飛!

  在這天險環伺、地處邊陲的環境下,天鷹堡在祁門山的西側山腰,以巨石築了座宏偉且氣勢磅礡,易守難攻的堅實堡壘,同時在此開創其雄霸大漠的彪功偉業!

  「堡主,」天鷹堡的二當家耿少翊,向端坐廳堂之上的項毅飛拱手作揖,同時對他報告,天鷹堡在西昊城內設下的探子處取回的最新消息。

  「根據探子的回報,東琰國為與西昊取得停戰協議,同時共取邦聯,決定將東琰公主嫁與西昊王為后!」

  項毅飛俊美無儔、輪廓分明的臉上,瞧不出任何表情,因此也無法臆測他的心情。

  「堡主,那您的意思是?」

  此時,素以膽大心細聞名的天鷹堡總管——秦無愁,已然看出項毅飛意欲為何,但是他還是必須親口聽到堡主的答案。

  項毅飛霍然自以青玉雕鑿而成的麒麟椅上站了起來。

  昂長的身軀,無一不透露著王者的風範與氣勢。

  「你們說,只要是西昊王的東西,我哪一次錯過了?」

  他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而他高深的內力修為,更使得他的聲音,讓百尺以外的人,也能清楚耳聞。

  「是沒有!」秦無愁不畏他那懾人的氣魄,反倒將自己自江南以重金購得的檀木羽扇,給打了開來,有一下沒一下的搧起涼來!

  「只不過,堡主,這次可不是個東西,而是個活生生的女人——而且,還是個名符其實的公主!」

  「那又如何?」項毅飛絲毫不以為意。

  「難道堡主不怕東琰聯合西昊,派兵攻打咱們天鷹堡?」

  秦無愁當然知曉,以項毅飛那狂傲不羈的性子,加以用兵遣將如神的天賦,對於東琰這向來軍力不盛的小國,自然是不會放在眼裡……

  只是,這東琰公主可是被賦有兩國聯姻的重任,就算東琰他不放在眼裡,那麼西昊王——端木遙的反應,可也不得不考慮!

  沒想到,項毅飛只是仰天一笑,冷然道:

  「你們以為我會不顧弟兄們的死活,而去打一場沒把握的仗嗎?」

  「這個自然不會!」秦無愁對這點倒是沒有絲毫的懷疑。「只是,當屬下的想知道,堡主您對這個原該是西昊王后的女人,有何打算?」

  項毅飛劍眉微揚,淡淡地說:

  「女人的功用只有一個!」

  秦無愁知道堡主對女人向來無情,可若單純因為堡主與西昊王室的宿世恩怨,而將一個無辜的女人給牽扯進來……這,好像也不太說得過去!若她真要落到堡主手上,那下場恐怕……

  就在他想要為這個素未謀面的公主,向項毅飛請命時,項毅飛揚起手來,制止他的發言。

  「無愁,這件事我自有安排,不需你多言!」

  項毅飛的決定,不容他人動搖,若秦無愁真要為那女人請命,也只有白費唇舌的份。

  秦無愁一聽,只有在心中暗地嘆了口氣,而後恭敬順從的說:「屬下遵命!」

  此時,耿少翊見項毅飛對此事已經做出最後定奪,便上前請示進一步指示。

  「堡主,那麼,要不要叫咱們的探子,再探探東琰公主何時進城,咱們好在她進城之前攔下她?」

  項毅飛的俊臉上,露出個幾近自負的笑容。

  「不必。」他一個轉身,披在肩上的黑袍金絲袍子也隨之揚起。

  「少翊,你帶十名平西院的弟兄隨我出堡,咱們由西昊往東琰的官道,一路東進,直接在半路上將西昊王后給帶回來!」

  此時,項毅飛的視線投向遠方,落在西方的盡頭,他喃喃地道:

  「端木遙,這是你們欠我的!」

  ※※※※

  寧沁坐臥在錦鋪內,隨著車身的晃動,纖細嬌柔的身軀,也跟著搖擺了起來,對從小生長在深宮內院的她來說,這些日子的行程,簡直是種肉體上的煎熬!

  而再想起,自己出嫁前,父皇連臨行前的送別也沒有,更是有股難以復加的酸楚,不時的自心頭湧現……

  「哎呀,公主,您怎啦?」她的侍女——荳兒,眼尖的瞧見自個兒主子那柳葉般的雙眉,又不自覺的蹙眉,憂心忡忡的詢問著:

  「是不是天氣太熱,您身體受不住啊?」

  此時,她手腳俐落的又端上一杯先前沏好,同時已然放涼的上等金萱茶。

  「公主,來,再喝口茶消消暑。」

  「不了!」寧沁搖手,拒絕再喝。「一路上我喝得也夠多了,倒是妳,身體這麼單薄,才是要多喝點茶、多吃點東西!」

  這一路上,多虧有竟兒細心照料一切,要不,恐怕她在抵達西昊前,便已香消玉殞!

  「公主您放心,我荳兒雖然看起來沒啥份量,可自小身強體健,連個小病小痛也不曾有過,這勞什子的熱天氣,我還沒放在眼裡!」

  荳兒這般義憤填膺的模樣,讓寧沁不禁露出一絲笑意。

  「妳啊,少貧嘴,要不哪天真生了病,那可真是老天爺給妳的懲罰!」

  看荳兒仍一副信心滿滿,表現得彷彿她們還待在東琰宮中一樣,不禁讓她多少也多了些面對未來的勇氣!

  這時荳兒像是想起什麼似的,突然由剛才天不怕地不怕的表情,轉而嚴肅了起來!

  「公主,這件事我一定要再提醒妳一次!」荳兒一反平日嘻笑的模樣,正色道:「等我們進了西昊國境後,咱們就開始交換身份,所有的言行舉止都要特別的注意!」

  她可沒忘記,她這次隨同公主前來最主要的目的為何。

  「荳兒……」寧沁猶豫不定的看著她。「這樣真的好嗎?」

  雖然她身處深宮內院,對外界所知的世事不多,但是有些事情,多少也會傳進這彷彿另一個世界的後宮來——而有關西昊國王的傳聞便是一例!

  據說,這個西昊國國王是個暴虐無道、冷漠寡情的男人,不但性喜爭戰,同時,對待女人,更是出了名的淡漠無情!

  若不是如此,嫁予一國之主,成為母儀天下的王后的事,根本不會落到她這個不受寵,甚至是被忽略的「公主」身上!

  至此,她總算認清了自己的身份——

  一個隨時可以被忽略、被遺忘、被犧牲、有名無實的公主!

  有時,她寧可自己生在布衣之家,飲著粗茶、吃著索然無味的淡飯、穿著質地粗糙的衣服……捨盡一切榮華富貴、錦衣玉食,只為換得父母憐愛,手足親情……

  但,這願望對生在帝王之家的她來說,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想,只能往夢裡尋求!

  如今,父皇為求東琰與西昊兩國間的和平,毫不猶豫的指派她遠嫁異地,到全然陌生的國度,接受另一個男人成為她那狹小世界的唯一主宰……

  如果這麼做,能讓父皇開心,讓東琰老百姓得以安居樂業,那麼她願意,也樂意成為西昊國王——端木遙的王后。

  雖然如此,她仍忍不住幻想,總有一天,會有一個愛她勝過一切的男人,能成為她的夫、她的天、她的一切……只可惜,這樣的癡心妄想,終究只是一場空……

  或許正因如此,從小跟在她身邊的荳兒,看穿了她的心事,才會提出要與她交換身份,代她嫁給端木遙的計策來!

  要是西昊國王不像外界所傳的那般冷漠無情,也許她還能安心點……可萬一,事實果真如此,她怎能親眼見到情如手足的荳兒,為了她,而嫁給那令人喪膽的男人。

  她一人苦無所謂,可不能讓與她情同姊妹的荳兒也跟著吃苦受罪啊!

  「我的好公主!」荳兒見她猶豫,連忙說道:「這是最好的法子了——我可以當個可以隨便發號施令的王后,妳也不必嫁給妳不喜歡的人!」

  寧沁看著她,心中的感激全化成了淚水,急湧而出。「荳兒,要是沒了妳,我真不曉得該怎麼辦!」

  「公主,您別哭嘛!」荳兒見著寧沁的淚水,都急慌了。「這本來就是我心甘情願的,您這麼做,豈不是折煞我嘛!」

  她拿起繡花錦帕,輕輕拭去,落在寧沁那白玉般無瑕的臉龐的淚水。

  「可是……」

  「公主,您什麼都別說了。」荳兒打斷了她的話。

  「當王后,是我畢生的願望,雖然西昊王不見得會善待我,可我到了那兒,好歹也是母儀天下的一國之后,相信就算有人看我不順眼,也不敢拿我怎麼樣……公主,您就寬心吧!要是我們真的待不下去了,了不起我再想辦法帶您一起逃,天下之大,我就不信會沒咱主僕倆的容身之處。」

  語畢,荳兒連忙奉上四色小點心,就盼寧沁別再往這話題鑽牛角尖了。

  見著荳兒這樂觀模樣,寧沁對未知的未來也不禁產生了點希望,不再老是往灰暗處想。

  就像荳兒說的,天下之大,不會沒有她主僕倆的容身之處。

  就算往後的日子再難熬、再難過,她仍然有荳兒為伴,並不是孤單一人……而這未來會發生的事……就再說吧!

  「好吧,就依妳。」

  ※※※※

  駿馬飛馳,帶起遍地塵土,隨著一行十三騎不斷的朝前加速,眼前的約莫三十來人的車隊也隨之接近。

  「堡主,」耿少翊快馬加鞭,趕到項毅飛身側。「咱們是要與東琰的守軍正面交鋒,還是待到日落再行動?」

  項毅飛原本緊抿著的嘴角,此時微微勾起,彷彿他問了什麼可笑的問題。

  「那幾個守軍不成問題!」這麼一句話,回答了耿少翊的問題。

  他點點頭,表示瞭解後,立即落後一個馬身,對身旁的屬下,下達攻擊的命令。

  指令一下,所有人如同出弦的箭矢,十二騎排成一線,聲勢浩大的朝目標奔馳而去。

  項毅飛則落在眾人之後,準備開始他自己的掠奪行動。

  他繞到東琰車隊之後,趁著所有東琰守軍的注意力,全放在朝他們直行而來的騎士身上,同時整個車隊的速度也因此停擺時,他快速的翻身下馬,朝整個車隊中妝點最為華麗的錦鋪前進。

  當項毅飛掀開了錦鋪用來遮陽、擋沙的竹簾與紗帳後,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個梳著宮髻、手拿尖刀,同時有著一臉紅潤蘋果臉的丫鬟!

  「大膽匪徒,還不快給我滾出去!」

  她的聲音顫抖,身軀也微微的晃動,但是她仍然勇敢的擋在主人身前,試著要保護那個只會躲在她身後發顫的主人。

  凡是阻擋他取得他想要的東西的人,他都會加以毀滅,但是這丫鬟的舉動,勾起了他內心深處的回憶,讓他憶起,在很久很久的過往,有個丫鬟,也曾經不畏權威,為了保全他,奮不顧身的擋在他身前……

  雖然她的舉動,已經足以讓他一刀取了她的性命,但是,他僅是劍眉微斂,顯示他的不悅外,同時以掌氣將她給彈到一旁。

  當身形嬌小的丫鬟往錦鋪邊上彈時,這會兒,項毅飛終於有機會看清她主子的面貌——

  剪剪秋瞳裡蘊含著水波餘韻,那勝雪凝脂般的肌膚,更是教人忍不住想上前一親芳澤,那如絲般的青絲,在暗室裡尚且映著光亮,若在陽光下,肯定如帶著金蔥的布料,熠熠生輝……

  一時間,他不由得癡了……

  「荳兒!」寧沁見荳兒被眼前這黑衣男子給打到邊上,二話不說朝她那邊奔去,並且將她的身子給扶了起來。「妳還好吧?」

  「公主,我沒事!」豈兒掙扎著站了起來,同時惡狠狠的瞪著項毅飛。「您躲到我身後,這惡人由我來對付!」

  語畢,她整個身子朝他撲了上去,雙手死命纏住他的頸項,兩腳不停地踢踹著他,打算與他來個殊死戰。

  她的舉動,僅讓項毅飛仰天大笑,同時一個反手,便將她自身上給扯下,同時用力的扔在一旁。

  「哎喲!」這一下,著實摔得不輕,疼得荳兒眼淚都流了出來。

  這會兒,寧沁顧不得眼前這巨大嚇人的男人,連忙又撲到荳兒身邊,可在她還來不及到她身邊時,便已教那男人給攔腰抱住……

  他順手一拋,她便已經被他給扛在肩頭,硬生生地教他給擄了去!

  此刻,寧沁在他的肩頭上,又踢又打的,情急之下,她甚至張大口,朝他的背部用力的咬了下去。

  那力道之下,連她的牙齦都隱約的疼了起來,而後她嘗到鮮血那腥臊令她作噁的味道……

  沒想到,他僅是一聲不吭,便將她給扛出了錦鋪……

  出了錦鋪,東琰守軍見公主已然被擄,原本還會做著零星反擊的他們,此時全然的棄械投降,全沒了反抗的意思……

  項毅飛十分不屑的看著這群身穿戎甲的士兵,心想,錦鋪裡頭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孩,比這些個手拿兵械的男人要來得有用多了。

  此時耿少翊立即走上前,想要幫他將肩頭上的「重擔」給卸下來,再交由其他人去處理。

  沒想到他一走上前,項毅飛立即露出不悅的神色。

  「堡主?」耿少翊不曉得自己哪裡做錯了,不解的看著他。

  「這個女人,我會帶她回去!」項毅飛不容反抗的說道。

  其實,他自己也不明白,為何他不像平日那般,在劫得西昊王室的物品後,便將之交由下屬處理,反而堅持要自己將「她」給帶回去……

  雖然她是個女人,但對他來說,她也不過是他自西昊王手中劫來的眾多物品之一……

  為何他會獨鍾於她?為什麼當他看到另一個男人,想將她由他手上奪去時,他的心頭便會升起一股嗜血的慾望……

  項毅飛將頭一甩,決定將這煩人的問題,給摒除在腦海之外。

  「少翊,接下來的事情,你知道該怎麼處理了吧?」

  「屬下知道。」耿少翊雙手作揖,表示領命。

  「很好。」說完這句話,項毅飛將在他肩頭掙扎不已的寧沁點了睡穴後,翻身上馬。

  而後將她柔若無骨的身子,安置在身前,讓她的身子枕著他的胸膛,完成了這一串動作,他對耿少翊說:「剩下的,就交給你們了!」

  語畢,吆喝聲一起,兩人一騎轉眼間,便消失在滾滾黃塵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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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0-2 00:08:16
第二章

  寧沁睜開眼,看著這全然陌生的一切,心中的恐懼不斷的擴大。

  在大漠中奔馳數日的結果,讓她的喉嚨彷彿有把火在燒灼,難受得不禁柳眉緊蹙。

  此時,她聽見開門的聲音,連忙拉著錦被往床內縮去,緊緊的挨著牆壁。

  「你到底是誰!」她的雙手用力的抓著被子,似乎這麼做,就能使自己不再害怕。「為什麼要把我擄到這來!」

  當眼前這男人一進門,她立即知道,他就是那日將她擄來的男人。

  項毅飛對她的疑問,不做任何反應,逕自拉了張椅子,就這麼坐在石桌旁,定定的看著她。

  寧沁被他瞧得十分不自在,下意識的低下頭來,不敢正視他的目光。

  「妳不需要知道我的名字。」他那冷冽的聲音,不帶著任何溫度。

  他看著眼前嬌弱且橫陳在床上的寧沁,那慾望便如潮水般的湧來。

  原以為,他會對這個原本屬於端木遙的女人,起不了任何興趣,甚至覺得她必定也是個淫穢的女人,但當他揭開布簾的剎那,一股強烈的慾望席捲了他,他立即知道,他要這個女人——不論她是誰!

  他那懾人的目光,彷彿要將人給看穿似的,不露絲毫的情緒,猶如一把銳利無比的刀子,直直的刺過她的心窩,引起一陣又一陣的寒顫。

  「你可知道我是誰!」她挺直腰骨,強打起精神,打定主意絕不在這人面前示弱。

  他冷冷的一笑。「我要不知道,我又何必大費周章的將妳給『請』過來。」

  「你好大的膽子,既然知道我是誰,還敢將我給擄了來!」她用盡了全身的氣力,才使得自己的聲音鎮靜如昔,不露一絲的懼意。

  雖說她不是個受寵的女兒,但是她是東琰的公主、西昊未來的王后,就算她心中再怎麼害怕,她也絕對不能顯露於外。

  「我命令你快些將我放回去,否則,我父王若知道,鐵定不會輕饒你!」

  「是嗎?」他挑起一道劍眉,臉上的表情顯示他全然不受她的威脅所影響。「一個必須靠嫁女兒才能確保國祚的國家,倒也奈何不了我。」

  「你!」寧沁聞言,立即想要為自己的國家辯護,無奈他說的卻是個可悲的事實、一個她無法否認的事實。「好,就算我父王奈何不了你,那麼,我的夫君——西昊國的王上,端木遙肯定也不會就此善罷干休。」

  她不確定端木遙對她這個以求和為目的的妻子有什麼樣的看法,但是她希望端木遙的名聲,至少能嚇退這個看來天不怕、地不怕的男人。

  「不許在我面前提到那個男人的名字。」他沒有提高音量、也沒有大聲斥喝,但是,他眼中的恨意、殺意,卻如把尖刀似的劃過寧沁的心頭,讓她不禁為之顫慄,雖然身在錦被之中,恐懼猶如燎原的野火,快速的蔓延開來。

  「你……」這男人懾人的氣勢,比起她在宮裡見過的男人要更勝三分。雖然他令她駭怕,但是不能否認的是,他身上所散發出的獨傲氣質,教人不得不為其折服。「究竟是誰。」

  雖說她即將面臨階下囚……甚至是死亡的命運,但是自幼培養出的皇家威儀,讓她不能在外人面前示弱,就算明知死期在即,也不能失了身為一個公主該有的儀態。

  「妳不需要知道我是誰。」

  項毅飛看著她縮在錦被裡顫抖的嬌軀,那股近乎野蠻的慾望襲上了他的身子,他走上前,一把扯掉她的屏障物,僅著單薄內服的她,顯得異常的嬌媚,宛如林間輕舞的粉蝶。

  他以手背輕觸她那吹彈可破的肌膚,指尖劃過她紅嫩的檀口,而後以兩指握住她的下巴,強迫她抬起頭面對著他。

  「妳只要知道,往後妳的男人只有我一個。」

  「呸!」

  寧沁聞言,不假思索的朝他吐了口口水。等到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後,她只能閉上眼,等待著即將加諸於她身上的暴力。

  項毅飛抹掉臉上的污漬,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掐住她那白玉般的頸子,讓寧沁精緻無瑕的臉蛋,因痛苦而揪在一起。

  「這種事,我絕不會允許第二次,懂嗎?」她痛苦的模樣不但沒讓他停下手來,反而引得他加重手勁。「懂嗎?」

  寧沁伸手想要扳開他掐住她脖子的手,怎奈兩人的氣力相差懸殊,她這麼做,只是使得呼吸更形困難,倘若他再不放手,很可能她便要暈厥過去。

  雖然她的外表看來柔弱易折,但是她心裡有個聲音要她無論如何都不可以屈服於這個可怕的男人。

  「別……以為你可以命令我,」她的眼前開始發黑,胸口因為缺乏空氣而灼燒著,但是她仍不願向他低頭。「就算死,我也不會聽你的!」

  在東琰的後宮,她向來是沉靜少言且溫順的,但是,這男人激起她前所未有的反抗心。

  項毅飛低聲一笑——

  「妳以為死是最可怕的嗎?」他用力拉起她的身子,此時兩人的距離近得她都可以感受到他呼吸時的氣息。「想想,那些跟著我的弟兄們,大概也有一段時間沒嘗到處子的滋味,不如就將妳賞給他們……」

  「你敢!」寧沁萬萬沒想到,他居然會想以如此下流的方式對待他。

  「妳馬上就知道我敢不敢了!」

  項毅飛大聲一喝──

  「來人。」不消一會兒,便從外頭進來五名彪形大漢。「這娘們兒不懂得怎麼侍候我,你們好好的調教調教她,讓她懂得怎如何取悅一個男人。」

  「堡主……」突然被他叫進來的人一聽,全都愣住了,雖然心頭癢得很,但也沒人敢妄動。項毅飛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面無表情的說著:

  「你們要是不想,就讓別人來吧。」

  當家堡主都這麼說了,所有的男人像發狂的野獸似的撲向緊縮在牆角的寧沁。

  寧沁想也不想,立刻拔下頭髮上的玉簪,防禦性的握在手中,聲音猶如秋風中的落葉,抖動不止。

  「不准過來!」她的雙眼含著決心。

  幾個大漢瞧她這模樣,向前的動作也因此而止住——雖然那把玉簪沒法兒造成什麼大傷口,可要是一個不小心傷到要處,也是挺麻煩的。

  「妳以為妳那把髮簪能做什麼?」

  項毅飛看向她縮成一團的身體,心裡正想著,等到她嘗到什麼叫真正的恐懼後,她會向他低頭的。

  「是不能。」她決絕的說著:「但是了結我這條命,卻不是什麼難事。」

  說時遲、那時快,原本朝著外人的尖頭一個轉向,對準自己的咽喉,她高舉雙手猛力一刺——

  他完全料不到她會這麼做,一個起落便飛身到她身前,一掌打偏她的手,使得髮簪方向一偏,僅只劃傷了她頸部細嫩的肌膚,霎時殷紅的鮮血自傷口緩緩流出,染濕了純白的袍衣,看來煞是怵目驚心。

  項毅飛以手壓住她的傷口,怒喝——

  「還愣在這裡做什麼,叫二當家過來!」

  ※※※※

  耿少翊細心的以金創藥敷在寧沁依然沁著血的傷口上,包紮完畢之後,同時交代些注意事項,便提著藥箱離去,這時寢房內又只剩她與項毅飛兩人。

  要不是項毅飛擋得快,此刻她只怕已經香消玉殞,哪能像現在僅僅只是傷及皮肉的小傷口。

  她剛烈不屈的性子教他開了眼界,畢竟他身邊的女人們,哪個不是開始時死命抵抗,到她們真成了他的女人後,一個個就像水蛭似的,怎麼趕也趕不走——如果他對她們還沒厭煩,他便會將她們留下暖床,要是他已經對她們失了興致,不是送給立有功勞的兄弟,要不就是留在堡裡當丫鬟、廚娘……

  只有她,不僅膽敢反抗他、甚至還不怕死的污蔑他……

  「這女人有趣。」他在心裡對自己這麼說。

  他向來不是個大方的男人,對於自己感興趣的女人,當然不會交給手下玩弄,叫那些男人進來不過是要殺殺她的銳氣,要她看清楚事實——

  在天鷹堡,他項毅飛說的話就等於聖旨!而他的權威,更不容許任伺人來挑戰。

  只是,他怎麼也沒想到,她居然會一死以求解脫。

  「我不會讓妳這麼痛快死的。」他盯著一臉蒼白、顯然驚嚇過度的寧沁。「反抗我的人,不配得到這種待遇。」

  對於他的話,寧沁不再有任何的反應。

  當她看見那些個滿臉鬍渣、渾身散發著惡臭的男人,慢慢的接近她時,她腦袋裡什麼都不想,只想趕快讓自己脫離這般不堪的情境。

  像她這麼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根本無法抵抗這些大男人,在這當下,她也終於明白,死並不可怕,有些時候活著比死去更痛苦。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寧沁雙手緊緊地抱著自個兒的身子,聲音彷彿磨砂紙般,一經磨擦便發出沙沙的聲響。「我和你並沒有任何過節。」

  在這裡,她不是個養尊處優的公主;在這裡,沒有荳兒可以為她挺身而出……現在,只有她自己可以幫得了自己。

  「就憑妳是西昊王未來的王后。」項毅飛鎖在她身上的眼神,猶如鷹兒相中獵物那樣的銳利。

  「既然你如此的痛恨西昊王,你何不在半路中便將我給殺了!」

  「將妳給殺了?」劍眉一揚,他笑了——而他的笑,令她心驚膽戰。「那樂趣豈不少了許多?想想,若是西昊王得知原將是他王后的女人,卻讓我項毅飛這個沙漠大盜給佔有了,不知他會做何感想?」

  寧沁聞言心頭一緊,之前的恐懼又回到身上。

  經過方才的事,讓她明白項毅飛是個殘忍成性、冷酷無情的人,她知道如果她再度反抗他,那麼她的下場,肯定比剛才更難以忍受……

  可是,他若強佔了她的身子,她還有臉活下去嗎?

  她,一個堂堂東琰公主、即將成為西昊王后的女人,讓人給玷污了清白,不僅使得東琰蒙羞,更讓西昊王顏面掃地……若是端木遙心生不悅,對東琰展開攻擊,那麼她東琰國的國祚也將不保。

  因為她,卻要害得父王成為亡國的罪人,這罪名太深重了,她無法承擔啊。

  無論發生什麼事,她現在只有一條路可走了。

  「別想求死!」項毅飛似乎看穿她的意念。「只要我不想讓妳死,妳想死也死不成。」

  雖然,名義上她是西昊王的女人,但是她仍是美得那麼的不可方物,美得教人難以拒絕。

  白嫩的肌膚透著紅潤、黑緞似的髮絲泛著光亮,那雙眼水漾的眸子,猶如沙漠中的綠洲,在陽光底下散發著寶石般璀璨的光芒……這般傾城的容顏,現在是他的,全部都是他的!

  若是端木遙想要回她,除非他死,否則端木遙一輩子別想如願。

  項毅飛的話讓寧沁猶如身陷寒冰窖中,周身一下子失了溫度,所有的氣力也彷彿被人給抽光似的,她無力的垂下雙肩,放棄了的抵抗。

  此時,她低聲的笑了——那笑中有著無盡的淒涼與悲苦。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當然只有任你宰割的份,」她話峰一轉。「但是,我要告訴你——只會拿毫無反抗能力的女人做為報復工具的你,簡直比畜牲還不如!」

  項毅飛聞言,霍然而立,一個大步便拉近兩人的距離,在寧沁甚至還沒來得及反應的情形下,她已然落入了他的掌握之中。

  「沒有人、沒有任何人可以罵我是畜牲!」

  她的話牽動了他生命中最不堪的畫面。倘若他對她先前有任何一絲的憐惜,也因為她的這一句話而煙消雲散。

  他將她如塊破布般地扔回床上,他的心智被仇恨與痛苦給蒙蔽,他的回憶被當年親生母親被人給玷污的畫面佔據,此刻的他,有的只是復仇的意念!

  他要讓那些當年拋棄他的人、錯待他的人、欺凌他的人得到報應──他要以血,報這血海深仇!

  寧沁看見他這宛如羅剎般的面孔時,她已經開始後悔起自己的莽撞失言,要是她方才事事順著他的意,也許她至少還能拖過些時候……但是,現在她只求自己能即刻死去,不必面對接下來將要發生的事!

  項毅飛雙手一扯,便將自己的衣物扯破,露出精壯的胸膛,同時伸出手,將被他給摔落在床鋪深處的她給揪了出來,他的力道之大讓她不禁痛呼出聲,她試著掙扎,卻絕望的發現這只是徒勞無功的嘗試,全然起不了作用。

  他單手將她整個人給拉離床面,冰冷的地面提醒著她,這一切不是個可怕的惡夢,而是最真不過的事實。

  他將她的手向後扳,她整個身子不由得朝前一傾,無可避免的抵住他的身子。雖然她嘗試著向後,但是這麼做,只會使得她的肩膀遭到劇烈的疼痛。

  就在她仍試圖要脫離他的掌控之際,他那至少有她兩倍大的手掌,抓住了她的領口,一個使勁,她的裡衣在瞬時成了破布,露出包裹她雪白胴體的肚兜。

  「放開我!」

  這時寧沁再也無法保持平靜了,她全身不住的掙扎,沒被鉗制住的手掄起拳頭,拚命的重擊他那如磐石般堅硬的胸膛。

  最後,她索性拿自個兒單薄的身子衝撞他,希望至少能撞開他,好讓她的雙手能夠自由活動。只是,他就像個雕像般紋風不動,逼得她不得已只好張開雙唇,朝著他的胸口死命的咬了下去!

  時間像是停止了似的,直到寧沁嘗到了略帶鹹味的血腥味在她的口鼻蔓延開來,她才驚覺到自己已經咬傷了他,連忙鬆口,身形不穩的猛倒退,直到跌坐回床榻後,才止住了退勢。

  「我……」她看著他胸口那直冒鮮血的傷口,結結巴巴的說:「我……我不是故意的……」

  但是項毅飛彷彿全然沒察覺到自己的胸口上的傷,而是將眼神定在她驚慌失措的臉上。

  「你別過來!」

  全然亂了方寸的她,只能隨著他一步步的進逼,而一寸寸的後退,恐懼已不足形容她內心的感受。

  當項毅飛的手終於攫住她細瘦、單薄的肩膀時,她知道她最害怕的事終於要發生了……

  ※※※※

  項毅飛以身子將仍不放棄掙扎的寧沁給壓在床榻上,他的胸膛的體溫,隔著肚兜熨燙著她的肌膚。

  自他傷口流出來的鮮血,猶如奔流不息的江水,沁濕了她的衣物,那腥臊不堪的氣味讓她不禁別開臉,她緊咬著牙根不讓恐懼自她的心頭衝了出來。

  她知道只要自己一開口,肯定會軟弱的向他求饒……但是什麼都沒有了,不能連最後一絲的尊嚴也喪失。

  他挾制住她的動作,將她的臉頰扳向他,兩眼直視著她因痛苦、羞憤而糾結在一起的俏臉。

  「看著我!」瘖啞、低沉的聲音隱隱含著股讓人無法拒絕的氣魄。

  她的心智猶如被他的聲音所蠱惑,緩緩的睜開眼,直視著他那冷峻、酷寒的雙眼。

  「我要妳記住,從今以後,妳是我的女人——我項毅飛的女人!」

  他的眼神讓她害怕、他的宣誓讓她沒來由的發顫,雖然他的體溫圍繞著她、他那陽剛的男性氣息如同暖和的微風拂過她的頰畔,可是為什麼她全然感受不到一絲的暖意……

  「我求求你……別這麼對我……」羞憤、恐懼的淚水,終於掉出眼眶,滑落臉龐。

  在她「出嫁」之前,有個老宮女奉了后妃的旨意,告訴了她男女之間的差異,以及夫妻之間會發生的事。

  如今,她居然要以如此殘酷的方式,體驗到男女的不同之處……為什麼?為什麼這樣的命運該由她來承受?她什麼事都沒有做啊?

  她不過是個渴求有個憐她、愛她的人出現,有個懂她、知她的人陪她度過餘生……錦衣玉食她一點也不求……難道,如此微薄的想望真的太過了嗎?她想有個人來愛她也錯了嗎?

  項毅飛的心中彷彿住著一頭猛獸,她的乞憐非但沒讓打消念頭,反而刺激了他嗜血的慾望。

  她的臉被別的影像取代了,在他身下的不再是那個讓他怦然心動的女人、不再是那個勾動他憐惜的女人,反而由一幕幕不堪的過往畫面所取代。

  他粗暴的抽掉衣帶,使勁的拉起她的雙手,以衣帶緊緊的繫住,同時將衣帶的另一頭綁在床榻前的橫桿上,讓她無法再掙扎。

  他的恨紅了他的眼、他的怨蒙了他的心、他的悲閉了他的耳……此刻,他只是頭受傷的野獸,急於報復,全然聽不到身下她的悲嗚與求饒。

  沒有任何溫情與憐惜,他撕開她的肚兜、扯下她的底裙,霎時她雪白且染上一層緋紅的柔軟身軀,毫無遮掩的出現在他眼前。

  他用身子壓住奮力掙扎的她,以蠻力撐開了她雙腿間的空隙,將自己擺置於其中。

  這般的屈辱讓她幾乎暈厥,但是老天似乎不從她的心願,要讓她清醒無比的認知一切,她的淚如奔馳不停歇的江水,成串的掉落,一種最深最痛的無力感充斥在四肢百骸……

  在她的腦海裡,她不停的問:為什麼!為什麼是我!我什麼也沒做,為什麼要由我來承受這苦!

  被綁住的手,緊緊的握成拳狀,她的手指深陷手心,一股濕熱的感覺慢慢的自手心傳出,殷紅的鮮血緩緩自指間溢出,但是她一點都不覺得痛……因為更痛的是她的心……

  當項毅飛的灼熱抵住她那未經人事的私密處時,她像隻在垂死中做最後掙扎的獵物,以全身僅剩的一絲力氣與他相抗──但是,這一切終究是多餘的……

  當他奮力的挺進她私密處時,一股尖銳近乎燒灼的痛,使她悲鳴號哭……

  就在這一刻,寧沁的眼前,有許許多多的影像飛逝而過——有她與荳兒在花園撲蝶的景致、脫掉鞋襪感受池水的冰涼,還有站在高閣上迎著落日……

  但是,這種日子,再也回不來了……再也回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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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0-2 00:08:41
第三章

  項毅飛看著毫無生氣,躺在他身側的寧沁——

  原本紅潤的雙頰,此刻已然全失了血氣,若不是她的胸脯仍穩定的上下起伏,他或許會以為躺在身側的,不是個活人而是具失了氣息的屍體而已。

  他伸手解開她被綁住的雙手,看見她那皓玉似的手腕,已被布條磨破了皮,那未乾的血痕,在在的提醒自己方才的暴行。

  對於女人,他向來不必強迫她們,因為只要他一個眼神,她們便會撲倒在他的腳邊,乞求他的垂憐。

  但是,她激怒了他,讓他回想起那最不堪的過往,而憤怒擊潰了他向來引以自豪的理智,讓他像發了狂的野獸般的索取著她。

  看到了無生氣、一臉慘白,宛如死之將至的表情,他的心中有著諸多的不忍與悔恨。他輕輕揉搓她受傷瘀紫的手腕,力道輕柔就怕再度弄疼了她。

  似乎將自己這輩子的眼淚都給流乾了的寧沁,慢慢的自恍惚中回過神來。原本渙散的目光,也漸漸的找到了焦點。

  她看到燭光隔著紗帳閃動,看到頂帳上頭的花紋,一時之間她有些弄不清楚為什麼會在這個陌生的地方?

  「妳的手……還痛嗎?」低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讓她差點嚇得叫喊出聲。

  幾乎是同時,她用力的將被他給握住的手給抽了回來,也因此扯動了上頭的傷口,疼得讓她皺起了眉頭。

  顧不得自己的身體仍處於極度的不適,她抓緊覆在身上的被子,死命的往牆角退——

  「不要碰我……不要碰我……」她低著頭,喃喃地說著:「你不要碰我……」

  她的舉動在在刺痛著項毅飛的良知。

  「妳的手受傷了,」悔恨不足以形容他目前的感受,但是已經做了的事,是再也無法挽回的。「讓我看看妳的手。」

  「你走開!」

  當他試圖靠近她時,她像隻被逼到絕境的野獸,不顧任何危險,一想只想離開這個讓她受傷的地方和人。

  她出其不意地衝向項毅飛,在他還不及做任何反應時,十指使勁的劃了過去,在他俊逸的臉龐上留下了兩道血痕。

  多年來的訓練,將他的身體訓練成一遇攻擊,便會出手反制。當她的手抓花了他的臉之際,他的手心已經彙集內力朝她的背部重重一擊。

  寧沁的身子本就單薄,根本承受不住他這一掌,整個身子直直的飛出床榻,重重的落在冰冷的石板地上。

  項毅飛想趕在她落地前接住她的身子,不過顯然還是遲了一步。

  他趕忙抱起她的身子,仔仔細細的檢查她身上是否還有其他的外傷,而後將她又給抱回床榻上,拉過她的手替她把脈。

  唯一值得慶幸的大概就是他及時收回八成的掌力,要不寧沁這會兒恐怕真要香消玉殞。

  「不要碰我!」當寧沁睜開眼,發現自己竟然還在他的懷抱中,不顧自己是帶傷之身,死命的掙扎起來。「放開我!」

  「妳受傷了!」他試著與她講理,但是她愈見激烈的掙扎,讓他不得不加重力氣好制伏她。「妳這麼動,只會更嚴重!」

  「我寧願死,也不要你這個畜牲碰我!」恐懼使她口不擇言,使她忘了先前的教訓。

  這時,項毅飛放開了她,她抓住機會,逃離他的懷抱,但還是無法離開床榻。

  「我說過,沒有人可以叫我畜牲。」那些這麼叫過他的人,墳前的雜草早已有半人高了。「不要讓我說第三次。」

  她眼中的懼意、額角的青紫、以及殘破的衣物,是他還能勉強維持理智的原因——他已經因為憤怒,做出他此生最不恥的事,他不能重蹈覆轍。

  「妳的手受傷了,」他不顧她的抵抗,硬是將她的手給拉了過來。「需要治療。」

  寧沁不發一語,不斷的扭動自己的手腕,試圖將被他箝制住的手腕給抽回來。

  她這無言的抗議,更是加深了項毅飛的罪惡感,但是這份罪惡感,並沒有讓他顯現出溫柔的一面,反而讓他惱怒不已。

  他甩開她的手,憤然的下榻。

  盛怒中的他,大手一揮將桌上的茶具全給掃到地上,瓷器碎掉的聲音,讓坐在榻上的她身子一凜,開始不停打顫。

  他的怒氣她已經嘗過了,現在他正在房內恣意的發洩怒氣,讓她不由得怕得渾身發抖。

  現在她心裡只希望他趕快離開這個房間、趕快自她的眼前消失……

  「妳到底想怎麼樣!」項毅飛簡直快瘋了!

  她像個受傷的小動物窩在床角,不停地顫抖,身體受了傷,卻不讓他照看——她是要故意要折磨他嗎?

  他的問題,並沒有得到解答。因為寧沁只是抱著身子、低著頭,開始不停地啜泣。

  牙一咬,他的重拳擊落於桌面。

  「妳給我安安分分待在這裡,」他惡狠狠地威脅道:「如果妳妄想逃亡、或是尋死,我絕對不會輕易放過妳!」

  這女人如此的不知好歹,他又何必感到愧疚?更何況,她原本就是西昊王的女人,而西昊王所有的一切,原本都該是他的!

  他要自己的女人又哪裡有錯了?他幹嘛因為她表現的可憐樣,便心神不寧?

  這一切,若他有錯,那也是西昊王逼的——

  若她真的要恨,那麼恨那個拿她當交易的父王,恨那個同意她父王條件的男人吧!

  ※※※※

  寧沁不清楚項毅飛那個可怕又可恨的男人,到底是什麼時候離開房間的,她只知道當她止住不停打顫的身子時,在她身邊的是一個綰髻的女人,正遣著幾個下人不斷的挑著熱水往一個大木桶裡倒。

  她驚懼的眼隔著紗帳看著這群人的舉動,彷彿他們是由另一個世界來的。

  過不了一會兒,那些挑水的下人全都退了下去,最後一個離去的人,將門給帶上,這時房裡只剩她與那個指揮下人做事的女人。

  「公主,請過來淨淨身子吧。」她走到床榻前,掀開簾幕,同時作狀要將寧沁緊抓的被子給拉開。

  「妳走開。」寧沁揮開她的手,不讓她有機會靠近她。

  「公主,」對於寧沁的反抗,這女人壓根兒沒放在心上。「剛才堡主從這兒便交代我來照顧您,您就給我個方便,別為難我了。」

  「那個畜牲說什麼,都與我無關!」

  聽寧沁這麼說,那女人皺起眉頭——

  「公主,您千萬別再這麼說堡主。」不是她危言聳聽,而是任何膽敢這麼侮辱堡主的人,早到閻王殿去報到了。

  「他是個畜牲!」累積多時的恐懼終於在這時爆發出來,寧沁像瘋了似的叫喊:「不只是個畜牲,他甚至連禽獸都不如他……他……」

  一想起他對她做的事,淚水猶如決堤般的湧現,她無法想像這種事竟然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疼痛,不是她要哀悼的!那種無力回天的煎熬、那種無法反抗的痛苦、那種宛如世界在眼前崩裂的震撼……她的人生就這麼輕易的教他給毀了!

  「公主,妳的好日子過得多,可能不瞭解這世界就是這個樣子啊。」

  柳紅杏逕自拿了條布巾以水沾濕,走到她的身邊,以女人特有的溫柔抹掉寧沁臉上的淚。

  「妳現在的身份、處境,可不比妳當公主時那般的威風了。」她的語氣沒有侮蔑的意味,只是照著事實說出來。「在這裡,堡主就是王,他要妳死,絕對沒有任何人保得住妳;他要妳活,也絕沒人敢讓妳嚥了氣……妳能做的只是順著他的意過日子,若妳執意要反抗他,只是與自己過不去而已……」

  她似乎想到什麼似的,照料的手停了下來,雙眼也迷離了。

  寧沁發現她的異狀,喚了她一聲——

  「這位姊姊……」紅杏的話,她是聽進去了,但是要她做到……好難、好難啊。

  紅杏回過神來,繼續著她剛才的工作。

  「公主,聽我一句勸——堡主對女人來說是個可怕的男人,能順著他,妳就盡量順著他。」

  寧沁看著她,心生一計。

  「姊姊,這裡這麼可怕,不如咱們想法子逃出去吧!」

  只要她能逃到西昊,也許就能找到荳兒,只要找到她,那往後就不必擔心了。荳兒點子多、心思巧,她們三個女人總會可以找到棲身之處。

  這些日子以來,她深深的體驗到可悲卻真實無比的事——女人,不過是男人桌上的籌碼,隨時可以被犧牲、被取代、被替換。

  身為一個女人,著實是非常悲哀的一件事——如果,有那麼一絲的可能,她要找一個完全沒有男人的地方就此隱居一生。

  聽著寧沁這麼說,紅杏的神情一凜,立即否定她的想法。「不,公主,絕對不要有想逃的念頭——上一個試圖逃走的女人,被堡裡的士兵活活凌辱至死!」

  她的話讓寧沁心口一驚。「項毅飛居然允許這種事發生!」

  「公主,」紅杏笑了,笑中有些悲傷、又有些瞭然。「堡主痛恨女人、尤其是出身高貴的女人,這幾乎是堡裡眾所皆知的事。在他眼裡,女人甚至比不上一匹馬來得有價值。但可悲的是,幾乎所有他要過的女人都愛上他……」她幽幽的嘆了口氣。「公主,我奉勸妳一句話絕對、絕對別愛上他。」

  寧沁看著她,心下有些瞭然。

  「妳曾經受過他?」

  「曾經,」紅杏輕輕的一笑。「不,我現在還愛著他,而且會永遠愛著他,但是我知道,他永遠不會愛我。」

  「為什麼!」寧沁不懂,那個殘酷、冷血、無情的男人,何以值得一個女人以一生的愛相許。「既然妳知道他不會回報妳的愛,妳為什麼要留下來!」

  「不為什麼。」紅杏不願再多談。「倒是妳,聽我一句勸,別再和堡主唱反調了,在這裡明哲保身才是最重要的。」

  「不,我寧願死也絕不接受!」

  向來,寧沁是柔順的、是不多言的、是沒有意見的……但是,從昨夜起,這樣的寧沁再也不復存在了!

  一個無聲、無求、無欲的女兒,到最後淪為父親對外求和的工具……因為她的無為,沒有人真正的關心過她、真正問過她心裡想要的究竟是什麼……到現在,她的人生竟然悲慘到淪為一個男人報復、發洩獸慾的工具……不,她絕對不接受這種事!

  既然,她無法活著逃脫,那麼她就要借由死來尋求解脫,逃離這個殘酷、無情的世界。

  ※※※※

  房門輕啟,外頭的寒風尋著了縫隙鑽了進來,形成了一道氣流,使得燭火在空氣中輕晃,整個房間的光影霎時動了起來。

  項毅飛身著雪白輕裘,身上那渾然天成的霸主氣勢,讓遠遠坐在牆角的寧沁也不由得感受到那強大的氣勢。

  「妳躲在牆角做什麼,」在那快速的一瞥後,他並未將注意力放在如同驚弓之鳥的她身上。「還不過來替我寬衣。」

  聽了他的命令,她不禁倒抽了口氣——她不是他的婢女、更不是他的女人,他憑什麼這麼的使喚她。

  反抗的種子眼看就要萌芽,但是紅杏的話卻跳進了她的腦海裡,讓她及時阻止了即將出口的話。

  「是,堡主。」她強迫自己在他面前示弱、強迫自己要學會謙卑,她要讓他對她不起疑心。

  寧沁低著頭走到他面前,伸出小手開始替他寬衣。

  「妳倒是個識相的女人。」當她替他解開身上的盔甲,不得不靠近他的身子時,他附在她耳邊,輕輕的說了這句話。

  他的話就如同針般的刺耳,讓她的身子微微一顫,但是她很快的穩住自己的身子、控制住自己的脾氣。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她壓抑著胸口的怒火。「這是你是地盤,你要我生、沒人能讓我死得成;你要我死、沒人能讓我活得成。」

  「很好,看來妳終於瞭解了自己的處境了。」他的話不帶一絲的情緒,只是依照事實將他心中的話給說了出來。

  是啊,她怎麼會不瞭解呢?自從他對她做了那件事後,她再清楚不過了。

  「堡主,你究竟想留我多久?」她必須知道,如果她的自由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想,那麼她就必須做一件她不想做、可又不得不做的事。

  毫無預警的,項毅飛一手揮開了伏在身前的寧沁——

  「妳沒有資格質問我的決定。」他的眼神冷漠,對著因他的力量而跌倒在地的她,沒有絲毫的溫情。

  「這是關於我的事。」她沒有費力去管身上的疼痛,反而以一種堅定的眼神看著他。「我有權力問。」

  項毅飛看著跌坐在地的她,以一種永不妥協、絕不屈服的眼神瞪視著他時,他的心房彷彿被狠狠的撞擊了一下,整個身子為之震撼不已,腦海裡呈現一片白亮的景色,那這片白亮中他什麼都看不到——除了寧沁那雙堅定不移的眸子。

  「女人,」她激怒了他,但同時的,她也喚醒了他——喚醒了他對慾的渴求、對她的想望。「在我的地盤上,妳只是個俘虜,妳沒有資格跟我談權力!」

  「沒有人會一輩子當俘虜的。」她撐起身子站了起來,毫不在意的拍拍自己的衣裙,彷彿剛才她不是被他以蠻力給推倒,而是自個兒不小心跌倒。「除非你打算到我死為止,都不放過我。」

  寧沁自認,她在父王心目中的地位壓根兒不重要……而在西昊王的眼裡,她僅僅只是個陌生的女人……這兩個在她生命中應該是最重要的男人,沒人在乎她、沒人愛她,更不可能為了她大動干戈,舉兵來犯。

  而她對他們的影響力,更是微乎其微,很快的,項毅飛會發現他擄來的這個女人,壓根兒一點用處也沒有。

  「堡主,你該明白西昊與東琰絕不可能因為我再起戰火。」

  她可以想像得到,如果她被擄的消息傳回東琰,那麼她父王忙得,不會是為了找她,而是找到另一個可以替代她嫁到西昊的女兒。

  「就像你說的,東琰是個弱到必須以奉送女人以換取和平的國家,而西昊王絕不會因為少了我這個女人,而有任何的感覺……你留著我,一點用處也沒有。」

  項毅飛聽到寧沁如此平靜的談論著自己的事情,彷彿她說的對象只是個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而她話中的冷漠與疏離,讓他十分的不悅——他不准她像個活死人,眼神木然、神情淡漠,好似現實的一切,已經與她無關,好像她已經不存在這世上。

  「我說過,妳沒有權力質疑我。」她的反抗讓他惱怒,但是他發現眼前的她,更讓他生氣……而且心慌。「除非我不要妳,否則,妳就得一直留在天鷹堡。」

  這時,寧沁突然笑了——笑得如同一朵薔薇綻放在春日的朝陽下,那般的美艷、那樣的脫俗。

  「其實,你心裡清楚我說的話是對的──但是,我就是不懂,你為什麼不肯放了我?」她慢慢的靠近他,近得連他的氣息都能沾染到她身上。

  她的笑媚惑了他,讓他卸下平日的戒備,他的手自有意識的撫上她細嫩的臉頰,而她身上沐浴過後的香味,更讓他無法保持高度警覺。

  「你不肯放了我……」她跨坐在他的膝上,深深的望進他眼裡,看到自己的倒影。「我只好——」

  這時,她突然將自己的身子貼上他的胸膛,一雙小手探向他別在腰間的長劍,奮力的一拔,長劍頓時出鞘,露出點點精光,就在她準備揮向他時,她的手腕被他緊緊握住,動彈不得。

  「只好殺了我?」項毅飛的俊臉此時泛著個極度危險的笑容。「然後,再讓我的屬下殺了妳?」他輕輕搖了搖頭。「想法很好,可是妳忘了衡量自己的能耐了。」

  他霍然而立,單手抓住寧沁的雙腕——

  「看來,不真的給妳教訓是不成了。」

  當晚,寧沁由項毅飛的臥房,住進了天鷹堡的地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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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自從那夜寧沁嘗試刺殺項毅飛未果後,便被他給關入了地牢裡。匆匆數日,也到了第十天。

  他就像忘了世上有這麼一個膽敢刺殺他的女人,照舊操練部屬,偶爾帶著人馬掠劫大漠往來的商旅,行事作風一如往常。

  對於十天前被他下命給關到地牢裡的寧沁,沒人敢問他打算如何處置她。以往只要有人對天鷹堡的堡主稍有不敬,輕則破相、重則連性命也要不保。

  在天鷹堡的人心中,項毅飛並不是嗜殺成性的頭兒,也不是個全然只會領著弟兄們強取豪奪的領袖……他行搶的對象向來明確——向西昊王室進貢的使節、商旅。

  自從他殺了上任頭兒,取得堡主地位後,所有的弟兄們沒有一個不服他的。

  在他的帶領之下,天鷹堡由一個只懂得「姦淫擄掠,燒殺搜刮」八字訣,人人聞而喪膽的沙漠盜匪,改而成為懂得自謀生存之道,再也不必靠擄掠為生的正當門派。

  雖然項毅飛在處理各項事務上,皆以冷靜、果斷、理智著稱,但只要事情一扯上西昊王室事,就全走樣了。

  由個明主,在轉眼間成為一個煉獄梟雄。

  「堡主,」耿少翊面色凝重的走進書房,端立在項毅飛面前。「有件事,我一定得和你談談。」

  他方才從地牢獄卒口中得知,一旬之前被項毅飛給關進地牢裡的寧沁,已經因為不適沙漠日酷熱、夜極寒的天氣,而病倒多時,若不是他一時心血來潮,到地牢關心她的情形,恐怕等她香消玉殞,也不會有人知道。

  「什麼事?」項毅飛放下手中的帳冊,示意耿少翊說下去。

  「是關於那個東琰公主的事。」

  當他知道那個公主竟試圖要刺殺堡主時,他原想她這條小命肯定不保,沒想到堡主竟出乎所有人的意外,僅是將她給關進地牢後,便不再問問,這一點讓他感到十分的好奇。

  他與堡主相識十年有餘,素知堡主對女人向來不假顏色,如今他竟如此寬待這位東琰來的公主……耿少翊敢說,這女人在堡主心裡必定有著一定的份量。

  「你想知道些什麼?」項毅飛的神情不見任何的波動,只是平靜的等著耿少翊的發言。

  「我想知道堡主打算如何處理她?」

  「我的事,好像還輪不到你作主吧?」他挑起一道劍眉,緩緩的說著。

  雖然他並沒有提高音量,但是他那種渾若天成的王者風範,早讓不少人備感壓力,更別提當他以這般冷靜自持的說話時,一股讓人不寒慄的感覺,便油然而生。

  「不,堡主,你誤會了我的意思。」耿少翊與他相識多年,自然不會不曉得自己的問題已經觸怒了他。「屬下認為,東琰公主實無利用價值可言,留她在堡裡,並無任何助益。」

  「這事我自會斟酌。」項毅飛霍然而立,背對著耿少翊,不過他心裡是明白的——留著寧沁,再無用處,他該做的就是將她給送出堡。但是,心底有股力量,阻止了他做出這樣的決定。

  「堡主,屬下以為這事應當機立斷才是。」

  「你話中有話。」

  「啟稟堡主,方才獄卒來報,那位膽敢刺殺您的女人,因為不耐大漠氣候,病倒多時。自昨日至今,因病情加重,已然昏厥無法進食……」

  項毅飛那悍然的眼神讓耿少翊心頭不由得心頭一驚。

  「堡主,我是想,如果您打算就這麼放著的話,那女人恐怕有死無生。」貴族女的千金嬌軀,本就不合適留在大漠之中,更何況又被項毅飛給關進地牢。

  「這件事為什麼沒人知會我?」項毅飛面色陰沉,眉頭糾結,連呼吸也開始急促了起來。

  耿少翊知道項毅飛的心裡正掀起滔天巨浪,若不是他多年來隨侍在側,對他的情緒反應瞭如指掌,要不然壓根兒看不出他這惱怒的表情,是出自於對一個打算刺殺他的女人的關心。

  「報告堡主,前些日子漠南的禽狼來犯,弟兄們知道您必定是忙碌不堪,再加上刺殺堡主乃屬死罪,所以……」

  項毅飛心神一斂,讓流露過多情緒的表情得到控制。

  「既然是死罪,為什麼你現在又多此一舉到我面前報告。」

  他一想起寧沁那嬌軟、香甜的嬌軀,此刻正了無生氣的躺在地牢裡,心頭便一陣混亂,若不是多年來的自制,恐怕他已經直驅地牢,將她給帶了出來。

  只要一想起她那桀驁不馴的模樣,欲前往搭救她的步伐因此而停滯下來。

  她反抗他的命令、處處惹怒他,若是換成尋常女人早讓他打發給弟兄們,哪能由得她放肆。可雖然如此,他還是那麼迫切的想要她、佔有她。

  這十天來,他一直在等她向他臣服,等著她對他展開溫柔的雙臂,完全接納他成為她的男人。

  可沒想到,十天以來首度聽到她的消息,居然是她已然性命垂危。

  理智要項毅飛別管這個不識好歹的女人,但情感上他卻放不下柔弱、無助的她……兩種截然不同的情緒,在他腦海裡交戰不已,使得他裹足不前。

  「堡主,雖然這女人罪該致死,但她畢竟也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家,若真讓她這麼死了,只怕有損堡主的聲譽。」私心裡,耿少翊不想讓寧沁死掉。

  她,是他認識項毅飛十多年來,唯一顯現的柔情。如果讓她這麼死了,也許堡主真會成了個只為復仇而活的男人……他實在不想讓他最敬重的主子,成為這樣的人。

  項毅飛的過去太苦,現在他已經是一堡之主,是該他享受人間溫情、家庭之樂的時候,不應該為了過去的陰影,而活在負面情緒中痛苦掙扎。

  耿少翊見他依舊沉默,決定下帖重藥——

  「堡主,屬下曾入地牢為她把過脈,如果您不打算將她至地牢給放出來,那麼她極可能熬不過明天了。」

  ※※※※

  冷,好冷,寧沁覺得自己就快要死於這凍徹心肺的寒冷了。

  她努力的想睜開眼,看看外頭到底是降霜、還是下雪,要不然為什麼她會覺得這麼冷呢?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這天鷹堡地處大漠,照理來說應該是終年酷熱,不要說雪了,大半年的也許連滴雨水也瞧不見。

  在她往西昊的行程裡,大家只怕多穿衣服會熱暈了頭,從沒想過要在身上多添件衣物……所以,這天氣,該是炎暑難耐才是。

  那,為什麼她現在覺得好冷、好累,連睜開眼的力氣都沒有呢?她好渴,好想喝水,可是不論她怎麼使勁,都無法抬起自己的手,她整個身子就像灌了鉛似沉甸甸的,連稍稍轉個身也辦不到。

  我快死了吧……這念頭不斷的出現在寧沁的腦海裡,大概就是因為快死了,所以她的身體不聽使喚,她過往的記憶不停的湧現。

  自從那日被項毅飛給關到地牢後,她已經懶得去數算自己又過了幾個日升月落。

  在一片陰暗中,時間的流逝一點意義也沒有,她只能待在黑暗中,回憶過往待在沉香閣的快樂時日。

  雖然,她只是個不受重視、不被父王寵愛的女兒,但是在那方小天地中,她是自個兒的主人,她可以看書、刺繡,到花園去看看怒放的薔薇,偶爾,荳兒會同她講些外面的事……

  熱鬧的大街、熙來攘往的人群、擁擠的市集……一幅幅生動又鮮明的景色,聽得她好生嚮往,希望自己就身在其中,能親眼看看這五花八門的世界,體驗到不同的生活經驗……但是,這終究是夢。

  一個永遠都無法實現的微小夢想。

  如果有來世,她要當一個有父親疼惜、母親憐愛的人,不必家纏萬貫、不必錦衣玉食,只要家庭和樂、感情融洽,就算是青菜蘿蔔,她也甘之如飴。

  她自認這短短的十來年,沒做過任何傷天害理的事,也許在這將逝的一刻,老天會聽到她的祈求,回應她的願望。

  想到這兒,她不禁在心裡笑了——笑得那麼甜蜜、那麼滿足,彷彿得到這世上最重要的珍寶。

  對了,來世,我要當個有爹疼、有娘愛的人……如果幸運一些,也許還會有個愛我的男人與我相偕共度白首……

  這個願望在寧沁的意識被黑暗籠罩之前,不斷強烈的在她心頭浮現,而那接近幸福的感覺,也在她心頭徘徊不去……

  是的,在被黑暗籠罩之前,她是幸福,而且滿足的。

  ※※※※

  當項毅飛與耿少翊趕到地牢時,寧沁已經因為高燒而昏厥。

  見到這情形的項毅飛,一言不發抱起癱軟於石床上的她,直直的走出陰暗的地牢。

  在往寢房的途中,他的臉色陰沉,周邊有股沉悶的空氣包圍著。

  天鷹堡裡其他的弟兄,見到堡主竟然自地牢裡將原本該是死刑犯的女人給抱了出來,莫不訝異萬分。

  因為所有人都知道,堡主對女人向來是漠視不理,不論是怎麼的絕色,都無法使他動心,就連素有大漠之花的余盼兒對堡主大獻慇勤,都讓他以相應不理的姿態,活生生的將大美女給氣走。

  現下,堡主不僅破例饒恕了那個東琰公主,還抱著重病不醒的她回房治療……這,若不是堡主對她情有獨鍾……那麼,至少她在堡主心裡的地位,可非尋常人所能及的。

  對於眾人訝異、不解的目光,項毅飛全瞭然於心,但是在這當下,旁人的眼光,早就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絕不能讓她死——他沒讓她死,她絕對不准死!死神想從他手中搶他要的人,可不是那麼容易的。

  進了房,項毅飛立即將寧沁給放到鋪好的軟榻上,迅速的替她蓋上以白狐裘製成的大毯子——

  「少翊,我要她活著。」

  下了這個命令後,他並沒有離開,反而直接坐在床側,看著耿少翊替她把脈看診。

  耿少翊挽起寧沁的衣袖,屏氣凝神仔細測量她的脈象。

  「堡主,公主的體內寒氣大作,傷及心肺,導致氣血失調,如果高燒一直不退,恐有喪命之危。」

  「不管用什麼方法,我都要她活著。」項毅飛強悍的說著,全然不理會耿少翊是否有方法,能將寧沁自鬼門關前給帶回來。

  耿少翊素知他的脾氣,知道他的命令一旦下達絕無轉圜的餘地,也就是如果自己無法達成他的要求,那麼寧沁的陪葬物裡,也要算他一份。而項毅飛的命令,他向來是絕對服從,絕無二言。

  「堡主,可否派人自地窖運些冰塊過來。」

  「冰塊?」

  「是的,公主的體溫實在過高,當務之急便是消除她體中的虛火,否則虛火過旺,加上公主體質虛弱,屬下實在沒有把握……」

  項毅飛隻手一揮,示意他不必再說下去。

  「別說了,你儘管去做應該做的事。」他說完這話,揚聲喚了下人進來,迅速的交代了些事情後,便又將這些人給遣了下去。

  「還有,」耿少翊待人都離開後,繼續說道:「我先去幫公主抓幾帖藥,然後派人煮汁後,立即送來讓她服用。」

  「你以為她現在情況能吃藥?」項毅飛劍眉輕揚,眼神瞬間銳利了起來。

  「堡主所言甚是,不過這藥非吃不可,而公主現今依然昏迷不醒,這藥汁必須要有人直接以口送入她嘴裡。」若是用灌食方式,那麼菜汁肯定會全被嘔出來,也就是說,必須要有個人以口餵食才是。「我想,等會兒派紅杏,讓她……」

  「不必了。」別人觸碰寧沁那嬌艷欲滴的雙唇的畫面,讓項毅飛沒來由的心情極端惡劣,因此想也不想的否決了耿少翊的提議。

  「可是,堡主,這藥公主一定得吃,如果不吃的話……」

  「你只要負責抓藥、煎藥,其他的,我會發落。」

  耿少翊聞言,僅是扯扯嘴角,對他的決定不置一詞,而後恭順的說:

  「是,堡主,那麼先容屬下告退。」

  「等等,」項毅飛叫住他。「等會兒下人們送來的冰塊,你打算怎麼用?」

  「稟堡主,這冰塊我待會會叫人送一只以羊膜製成的袋子,要下人們將冰塊放入袋中,加上些許清水,而後將袋口給綁緊,讓公主以此為枕;之後,要丫鬟以冰水為公主擦拭全身,直到熱度下降為止。」這就是他讓項毅飛派人去取冰塊的目的。「只要公主體溫一下降,便立即讓她保暖。」

  耿少翊對下人交代一些照料寧沁的事項後,腳步急促的離開了臥房,準備替她開些能補中益氣的藥方,好讓她服下。

  不一會兒,被派去取冰塊的下人們,已經抱著一桶冰塊走了進來,項毅飛要人取出一部分放在淺盆裡,而後將所有人遣開。

  他端著淺盆來到床邊,專注的眼神定在她那失去血色的嬌顏上——記得第一次見到她,她臉上那自然的紅暈,猶如春日的桃花,是那般的美艷,讓人不禁想要一親芳澤。

  而現在,她無瑕的面容上泛了層青白,依然是美得讓人心顫,但卻教他心慌。

  這輩子,他從未對自己所做的任何事後悔過,但是,看著了無生氣的躺在床上的她,他開始質疑,將她擄來是否正確。

  如她所說的,留下她全然無法影響到端木遙,也無法挑起兩國間的戰事……項毅飛知道她說的都對,但是他無法放手、他無法讓她就此離去。

  在他見到她的第一眼起,他的靈魂的某部分,不自覺的被觸動了,連他都不知道的柔情在那刻起慢慢的衍生——他想擁有她,不論她是誰。

  擰乾沾了冰水的布巾,項毅飛將它放到寧沁熱得燙手的額頭上,而後輕柔的卸去她身上的衣裳,拿起另一條布巾,開始擦拭她因高燒而發熱的身軀。

  半晌,他扶起她柔軟的身子,讓她半靠著他強健的軀體,繼續著替她擦拭身子的工作。

  在這一刻,他顯現出前所未有的柔情,倘若任何人見著這般的情景,那麼眾人必定會為他眼中的深情與執著而撼動……

  ※※※※

  寧沁宛如在天堂與地獄之間徘徊不去。

  一會兒,那熱得足以燒灼她軀體與靈魂的高溫,使她痛苦難耐,恨不得自此失了知覺,好遠離這痛苦難受的感覺,而就在她要為這高溫而嘶吼時,一股彷彿來自天堂的清涼,撫慰了她的身、心、靈。

  她所有的知覺,追逐著這股清涼。可不一會兒,她又陷入了高熱難耐的地獄裡……就這麼的週而復始,彷彿都不會停止似的,她便徘徊在熾熱與涼意之間。

  終於,這般的循環停止了,她也開始有了意識。

  原本冰涼堅硬的石板,被柔軟舒適的床墊給取代,而陰冷黑暗的牢房,這會兒似乎有了些許的光亮,她幾乎可以感覺得到,燭光映照在她的眼皮上,讓她有股想張開眼的衝動。

  可不知怎地,她的眼皮這會兒似有千斤重,任憑她如何的努力,都無法抬動它半分。

  這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我沒法子張開眼?這問題在她的腦海裡不停的盤旋著。

  她身體的知覺整個復甦了,可她的身體卻像灌了鉛似的,怎麼也動不了。

  就在寧沁開口想呼喊之際,她這才發現,她的喉嚨乾渴得緊,一股燒灼的感覺,自喉頭整個蔓延開來。

  「水……」她的聲音猶如磨砂紙般的粗糙,全然不見之前的圓潤。

  才一開口,便有個溫熱、柔軟的物體,就著她的嘴,送來有如瓊漿玉液般的清水,滋潤了她乾渴不已的喉嚨,以及補充因為高熱蒸發的水分。

  一口接著一口,一直到她覺得饜足之後,才停止。

  有了水的滋養,她那灌鉛似的身體,這會兒也輕鬆許多,感覺上不再像是不受自己意志支配的物體。

  終於,她睜開了眼——

  「這裡……」這裡絕對不是牢房,因為牢房裡根本沒有錦帳。「這裡是……你怎麼會在這裡?」

  「這裡是我的寢房,我不在這裡會在哪裡。」項毅飛高大挺拔的身子,立在圓桌旁,更顯威猛。

  寧沁掙扎著自床榻上坐了起來,只是她的體力尚未恢復,如此簡單的一個小動作,讓她不禁出了一身汗,到最後她的背幾乎是摔在床頭的雕花木板上。

  他見狀,不發一語的走了過來,伸出大手,算不上輕柔的將她的身子給扶正。

  「這是為什麼?」她盯著他的眼,問出心裡的疑問。「為什麼將我從地牢裡放出來?」

  「我做事,向來不需要原因。」項毅飛不願正面回答她的問題,避重就輕的回答。

  寧沁看著他的眼眶有著明顯的疲累,桌前燃燒的蠟燭,則幾乎被燭淚給覆住了,而在圓桌旁有一黃銅製的淺盆,淺盆邊還掛著三、兩條的布巾,而她身上的衣服也換成了由蠶絲製成的單衣,在枕邊還有一條半濕的布巾……

  「為什麼要救我?」

  在地牢時,她知道自己離死期不遠,可現在她躺在溫暖的床榻上,穿著質地昂貴稀有的衣衫,她知道,若不是項毅飛本人授意,根本沒人敢將她自地牢裡釋放。

  「我說過,我做事不需要原因。」

  他不帶任何感情的丟下這句話後,隨即離開房間,留下滿腹疑問的她。

  就在項毅飛離去不久,紅杏端著一碗剛煎好的藥走了進來。

  「公主,妳終於醒了。」她將藥碗給放到桌上,拉了張椅子到床邊後,回頭端了藥坐到椅子上,準備以湯匙喂寧沁吃藥。「二當家交代,只要您一醒,就將這碗藥趁熱給喝了。」

  寧沁看著紅杏手上不斷冒著熱氣的藥汁,心裡不禁起了個疑問——

  「那個二當家怎麼會知道我什麼時候醒?」

  紅杏聞言,笑了開來。

  「二當家當然不知道您什麼時候會醒,是堡主要下人們每隔兩個時辰就重新照二當家的藥方子熬一次藥——這碗藥,可是重複熬了二十回才派上用場呢。」

  「公主,您可真是好福氣啊。」紅杏開始一口口的喂寧沁吃藥。「在您昏迷的這三天多來,堡主放下所有的事務,衣不解帶的照顧您……這份榮寵,可是別的女人求也求不到的啊。」

  「妳說,我昏迷的這幾天,都是他在照顧我?」

  寧沁聽了不禁泫然。他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在她恨他入骨後,又做了這些事?

  「是啊,為了照顧您,堡主連合眼的時間都沒有。」

  項毅飛傷害她,可卻又照顧她?這是為什麼?而當她聽到紅杏說,她昏迷的這些天來,照顧她的是他時,心中那泫然欲泣的感覺,卻又是為了什麼?

  亂了,一切都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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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0-2 00:09:29
第五章

  經歷過生死關卡後,寧沁的心境更臻沉穩,外在的紛擾對她似乎一點影響也沒有。有時她一人獨坐在窗邊,仰望著天上那抹看來異常純淨的藍,這麼一看就是一個下午,直至日落西日,紅霞帶走那澄淨的藍空後,才慨然合上窗子,回到房內。

  自從她重病初癒後,項毅飛沒再來找過她。她彷彿又回到深居於沉香閣時的日子,只有她與荳兒主僕兩人悠遊於那一方小天地中,過著近乎隱居的日子。

  只是,在這裡,沒有青翠環繞、百花齊放的小花園,也沒大魚兒自在遊憩的小水塘,放眼望去儘是石板鋪道,一切皆以實用為主,而她的身邊也沒有貼心、靈巧的荳兒陪她解悶,有的只是紅杏那看似了然世情的相陪。

  「公主,」紅杏這會兒端著晚餐走了進來。「別在窗邊坐了,咱們大漠的夜可是冷得緊,妳若是再受寒了,身子會受不住的。」

  寧沁看著紅杏那依舊姣好的面容,想起了她曾經對自己說過的話,而後她問:「紅杏,妳說,妳愛他——為什麼?」

  她記得紅杏曾在她面前坦承自己是愛著項毅飛的。那時,她不懂,如此一個冷血無情的男人,怎能值得一個女人真心相對?

  對她而言,他如同惡魔般的可怕,他帶走她生命中一直堅信的良善,他毀損了她那小而安全的世界……可是她承認,他是個十足有魅力的男人。

  一個能在嚴苛的大漠中稱王的男人,必定有其過人之處,才能教下屬臣服,要敵人膽寒,他的能力無庸置疑。雖然,出身草莽,可他所散發出的王者氣勢,讓人不禁要以為他是當坐在朝,受文武百官朝拜的九五之尊……

  他的魅力就如同夜火,讓女人們如同飛蛾般,不顧一切的向前飛奔,縱使知道將會屍骨無存、即便明白那烈焰將燒灼全身,依舊義無反顧。

  可,他仍舊是個危險、狠毒的男人……這樣的男人,為什麼紅杏還愛著他?就算他身邊有著別的女人,她仍是義無反顧的愛著他,而且無怨無悔,寧為傭僕、甘為他付出一切,只為求得能多靠近他一些?

  紅杏聽了寧沁的問題,放下手中的餐盤,逕自替她擺起碗筷。

  「愛一個人,沒有為什麼。」她語氣平穩的回答了寧沁的問題。「像堡主這樣的男人,要愛上他並不難。」

  愛上他並不難?這句話,如同小石子投入了湖中,蕩起了陣陣的漣漪。

  「他是個禽獸。」當寧沁再說這話時,她的語氣已不若先前般的憤恨。

  在見到他為著她的病情而憔悴時,她的心防似乎有個小角落,已經開始崩落。

  他是個強悍、可怕的男人,這樣的男人不應該會細心的照顧一個將死的女人,不應該為了她的病情而日夜守候……

  老天,她到底是怎麼了?她怎麼會因為他一時顯現出的人性,感到心慌意亂?

  「公主,那妳肯定沒見識過什麼叫真正的禽獸不如。」紅杏淡淡的說著,並不因為寧沁的言辭而激動。

  「對天鷹堡裡的下屬來說,堡主是個明主,是個好頭兒,對女人來說,尤其是愛他的女人,他是個殘忍而無情的男人……但,那又如何?愛,就是這樣,即使他將我們這些愛他的女人們當成了塵土,即使在他的眼裡,我們是如此卑微,這也阻擋不了我們仰慕他的心。」

  「我們?妳是說,像妳這樣的女人還有?」

  紅杏笑了。「公主,堡主有過的女人不少,可像我這般看得開的人,卻少之又少。」

  聽到項毅飛曾經有過的女人的事情,讓寧沁的心沒來由的泛酸,她不曉得這是怎麼一回事,只是聽到這消息,卻奇異的影響了自己的心情。

  寧沁靜默,對於她所說的,只是聽著,卻不回話。

  自從醒來後,她的心就好亂、好亂。她理不清心中的情緒,是恨、是怨、還是仇?她知道的項毅飛,應該是個冷酷無情的男人,他不應該在她病倒後,將她給救出地牢,不應該在她昏迷不醒之際,還衣不解帶的照顧她。

  不,她不要失了清白的身子之後,連心也淪陷在他身上。她該瞭解他是個危險的男人,他不是個能給得起她所要的男人。

  身子的傷,終究有一天會給淡忘,可若她真將芳心許了他,那麼她還是完整的嗎?她能在愛著他的同時,還能快樂的在別處生活嗎?

  不,她沒有紅杏堅強,她無法做到自己心愛的男人,抱著別的女人的同時,仍然守在他的身邊,這種事她做不到。

  要是她真嫁入西昊國,成了端木遙的王后,也許並不能得到他的專寵,也許她必定得與別的女人共事一夫,但是,至少她的心不苦,她不會飽嘗相思煎熬、妒火焚心的感覺——

  她什麼都沒有了,不能連僅有的一顆心也交了出去。她得小心看住它,不讓它陷入項毅飛的魅力之中,不能讓它軟化……她得小心的照顧好自己才是……

  ※※※※

  項毅飛坐在書房裡,面對著燭火,酒一杯又一杯的往嘴裡灌,彷彿他喝的是水,而不是辛辣、燙口的燒刀子。

他全然不知該如何面對寧沁。照理,他應該殺了她,畢竟她在他面前犯了他的大忌,又膽敢行刺他……不論怎麼看來,他都不該對她有婦人之仁。

  但,真當她遇著生死關頭時,他卻又傾盡全力,只為能再見到她睜開眼看著他,即便是反抗他、即便是忤逆他,只要她醒過來,一切都無所謂了。

  但是她的出現動搖了他的心志,擾亂他的步伐,讓他的那原本只有復仇的心房裡多了一個人的影子……這感覺讓他感到脆弱。

  而脆弱是他最不需要的東西,為了完成這二十年來唯一支持著他度過所有逆境的信念,他必須冷酷、他必須堅強,若他曾經失去某些東西,那麼這也是為了完成使命所必須的犧牲。

  西昊國欠他一個王位;端木遙的母親,則欠他母親一條命……而端木遙的父親——也是他的生父,則欠他一個解釋!

  二十年前,他由在雲端的皇子,一夕之間成了土匪窩裡最低下的差役,每天生活在恐懼裡,就怕有天那些土匪凶性大發,連他也給殺了……這種擔心受怕的日子,他整整過了五年,直到他長得夠大、被環境逼成一個夠狠的人時,他在那些土匪裡的飯菜裡下了雙份的蒙汗藥,然後放了把火將他住了五年的士匪窩給燒了……

  那年他十五歲,第一次殺人,自那時起,他知道,要在這般惡劣的環境中存活下去,無情、狠心、冷酷是絕對必要的。

  有時想想,項毅飛可以理解,皇后為什麼非要將他們母子給逼到死路不可……雖然可以理解,但是,他絕對不會原諒她——

  他會要回屬於他的一切、他母親的清白、還有為他而死的人公道!

  酒入愁腸,只讓他的情緒更加的難以平復,想到母親的居然以那種方式慘死,想到自己堂堂一個西昊國的皇子,竟然會落得如此下場,他的心益發的激動……

  這些年來,他已經很少想起親生母親,在他眼前被男人凌辱的畫面……但是,今晚,他想起自己的身世、想起這二十年的一切,讓他無法不去回想起那一天的情景。

  「這全都是她的錯!」項毅飛將剩餘的燒刀子,全往嘴裡灌下。「如果不是她,我根本不會再去想這件事,這全都是她的錯!」

  他一掌擊向桌面,在深厚的功力在桌面留下個半寸深的掌痕,同時身形有些不穩當的站了起來。

  他微微一運氣,壓下那令他昏眩的酒意,直直的朝他的寢房走去。

  不一會兒,項毅飛來到寢房前,將守在門前的守衛支開後,推門而入。

  「堡主,」紅杏一見到項毅飛,立即起身請安。「紅杏給您請安。」

  「退下。」他的視線直直的定在坐在窗前一動也不動的寧沁身上。

  紅杏看看他狂亂的眼神,擔心的掃向冷然不動的寧沁身上,但礙於項毅飛,她仍是對他福了福後,便端著碗盤退下。

  「你來做什麼。」寧沁已經在心裡打定主意,無論如何,她都不能再受他的影響。

  「妳非得這麼對我不可?」這夜他醉了,醉得不想以冷靜自持來面對她了。

  「我怎麼對你?」聽到這話,寧沁的眼神瞬時銳利了起來。「依照你對我的方式,我應該一刀殺了你。」

  「哈哈哈!」聞言,他大笑,笑得全身顫動,可聽在她耳裡,卻是異常淒涼。「公主,妳可能不知道別人怎麼對過我吧。」

  「別人怎麼對你,我一點也不感興趣、不想知道,也不想聽。」她不想聽,她一點也不想聽他的過去。

  「不,不論妳想不想,妳都得聽。」倏地,他已經逼近她,那懾人的氣息,教她無法抵抗。「因為,是妳害我想起這一切,妳就有責任聽!」

  「你……」

  此刻,他的眼神飄忽,彷彿回到了許久的過去——

  「二十年前,西昊國的大子,是一個叫端木飛的十歲小男童,而他並非皇后所出,乃是西昊王的愛妃;因為這個原因,他們母子兩人成了皇后的眼中釘、肉中刺,巴不得除之而後快。」

  他的故事,讓她心慌,她似乎知道,自己將得知一個驚世駭俗的大事。

  「而這機會,終於在西昊王帶兵前往漠南平定亂事時浮現了——那一天,王后帶了一票人進了太子住的寢宮,同時將已然失去意識的母親也給架進來,王后先是派人將太子及他身邊的宮女給抓住後,然後找了個不知打哪兒來的野男人,就在太子面前將他的母親給……」

  「不要說了!」寧沁摀住耳朵,怎麼也不肯聽。「你不要說了,我不要聽!」

  項毅飛拉下她的雙手,額對額、鼻對鼻的抵著她。

  「不,精彩的才剛開始,妳怎麼可以不聽!」

  寧沁無助的看著他,那求饒的話幾乎要衝口而出了,但是當她望進他的眼時,她心軟了。

  他眼中的痛、他眉中的愁,讓她停止了掙扎——這一剎那間,她似乎瞭解他為什麼要將這些告訴她的原因了。

  這苦、這痛、這愁,需要有人幫忙一起承擔。

  「那野男人,就在太子面前將他的親生母親、他溫柔婉約的母親給強姦了,太子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親生母親,在那男人的侵犯下達到高潮,喘息、呻吟不已……」

  她聽到這裡,胸口彷彿被塊大石給壓住,怎麼也喘不過氣來。

  「最後,太子的母親在西昊王還來不及班師回朝時,便讓皇后給趕出了後宮,送進了妓院,罪名是她淫亂後宮,與男人私通——而太子呢,則被皇后所派的人,給帶到荒蕪一人的大漠之中,打算將他活活的給餓死。」

  項毅飛的表情木然,好像他口中的故事與自身一點關聯也沒有,他只是純然在訴說一個自旁人口中聽來的事跡。

  「但是,皇后不知道的是,那個太子後來不但沒死,在二十年後仍好好的活在世,等待報仇的時機。」

  當他將最後一句話說完時,寧沁早已淚流滿面。

  現在,她終於懂了——為什麼,他一提起西昊國,便是深惡痛絕、一提起端木遙,他便會理智盡失。

  因為,端木遙所擁有的一切,本該是他所有的;因為,他本該是西昊國唯一的王、唯一的領袖。

  項毅飛曾遭遇的,是世人難以想像的痛、是一種難以平復的傷……經歷過這一切的男人,若是成了個冷血無情的殺人魔的話,她也不覺得訝異,畢竟生命對他實在太不公了。

  如果換成是她,她想,很可能在當下,她已經熬不過去了,更何況那時他只有十歲……

  這一刻,她原諒他了,不論他做過什麼事,她都原諒他了——她不清楚自己,是出自於哪種情緒,是愛?是憐憫?還是同情?連她自己都分不清了!

  但是,這也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想要保護眼前這個男人!她想保護這個內心已然千瘡百孔的男人,如果可以,她想讓他重拾快樂;如果不成,至少讓她留在他身邊,為他盡一份微薄的力量。

  「你是端木飛?」她已經知道答案了,但是她必須聽他親口確認。

  他勾起嘴角,揚起一個若有似無的笑容。

  「端木飛已經死了,二十年前就死了——現在這世上,只有項毅飛。」

  「你難道不能忘記過去,為自己的將來好好打算嗎?」

  她知道這仇太深,但是他要面對的是他的胞弟,手足相殘又是人間另一齣悲劇……再者,他如此的深陷於過去,只會讓那傷更深更沉而已。

  「忘記?」他瞇起雙眼。「這二十年來,我沒有一刻忘記他們是怎麼對我和我母親的。」

  「可是冤冤相報,何時能了呢?」

  「公主,妳太天真了,這種事永遠不會了。」他看向她的眼神帶了抹異樣的色彩。「只要我活著的一天,就永遠不會了!」

  寧沁伸出手,搭在他的手臂上——

  「我是關心你……」

  「我不需要任何人的關心,尤其是妳的!」她的態度,讓他心慌;她那充滿疼惜的眼神,更教他難受。

  「或許妳忘了,妳是如何的痛恨我……那我就讓妳深深的、永遠的記住這件事!」

  ※※※※

  項毅飛一使力,便將寧沁整個身子給自椅子上給拉了起來,他的手緊緊抓住她的肩頭,她就這麼的被他給提了起來。

  如果這事發生在兩人初相識之時,那麼她必定要驚惶的死命掙扎,明知逃不開還是要努力的為自己的生存做抗爭。

  但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已經慢慢的淪陷了,淪陷在他那如曇花一現的柔情、沉溺在他不經意的關心。

  她曉得,她不該這麼做的,就如同紅杏警告她的話——什麼都可以,就是別愛上項毅飛。

  但是,愛豈是能說不愛就不愛?

  之前她一直抗拒,因為她想要保護自己的心,讓它不致破碎,可是她發現這終究只是在說服自己不要愛上他的理由而已。

  如果,這世上有任何需要愛、有任何人值得被愛,那麼就是她眼前的這個男人了。

  她有心理準備,很可能到頭來所有的希望都將落空,對他的萬般愛戀,終將往心裡藏,可如果她所做的一切、所付出的一切,能讓他感受到絲毫的溫暖、半分的甜蜜,那麼這所有也都值得了。

  縱使他不愛她,縱使在他的心裡,沒有容她之處,只要他願意讓她就這麼愛著他、守著他,那麼她也願意了。

  現在,她終於能體會紅杏的心意了——真愛一個人,就算只能在他身邊守候,縱使深情付出無以回報,也甘之如飴。

  「我愛你。」愛,使她無懼;愛,也使她無疑。她全然明白自己此刻的心意。

  她的話,讓項毅飛鬆開了擦住她的雙手。

  「妳說什麼?」她的宣誓讓他的心亂了!「妳愛我?如果我沒記錯,前幾天還嚷著要殺我的,不就是妳。」

  「我不能正確的說出,我是什麼時候愛上你的。」一開始她就不斷的與自己的內心抗衡,連她自己都弄不清到底是什麼時候對他產生愛意的。「但是,這一刻,我明白,我對你的愛是真的。」

  她的話,聽在他耳裡,簡直是種莫大的諷刺。

  一個女人,一個宣稱恨他的女人,怎麼可能在一夕之間就愛上他?他不是個天真的小伙子,會相信她所說的話。

  這件事,只會有兩種可能——一是她騙他,二是她憐憫他。而這兩種都是他最無法忍受的。

  「我不需要任何人的憐憫。」他的聲音極冷,而他的神情帶著狂熾的怒火。「尤其不需要妳的!」

  「這不是同情。」她很肯定的說:「我不會對一個我同情的人說愛,我只對我愛的男人說愛。」

  「寧沁,」他語帶瘖啞的說著:「別騙我,做什麼事都成,就是別騙我!」

  「我沒有騙你!」

  她的堅持,入了他的耳裡,全成了如針般的嘲弄、恥笑。

  紅霧蒙上了他的眼、怒氣自胸口蔓延了開來,他無法接受她的轉變,更不相信她的愛是真實的——他的世界教會他,以牙還牙、以眼還眼的鐵則,寧沁的轉變只讓他更堅定的確信,她必定是另有所圖!

  這種對他另有所圖的女子,向來沒有好下場,不是讓他賣給人口販子,便是成了手下弟兄發洩的玩物。

  即便是如此,他還是無法讓她離開他的身邊——他既不會將她賣給人口販子,也絕不可能讓手下的人碰他。他想狠狠的傷害她,就像他之前所受的傷一樣;可他卻又想將她緊緊的摟在懷裡,讓兩人能靜靜的感受到彼此的心跳……

  如此極端的情緒在他心裡交纏鬥爭的結果,喚起的卻是另一種慾望——一種要完全擁有她的慾望。

  他將她帶回床榻上,一語不發的解開自己的衣服,而後慢慢的解開她的。

  寧沁只是靜靜的看著他的動作,既不掙扎、也不阻止,只是順從的讓他做他想做的事——

  親密行為讓她害怕、讓她顫抖,但是,她隱約的知道,這或許是她所能給他的唯一安慰。

  因此即便她怕,她仍是強壓心中的恐懼,努力的讓自己的身子能接受他。

  「怎麼不掙扎了?」他嘲諷的說著:「我記得妳第一次上我的床時,像隻野貓似的,又踢又咬的——難不成才嚐了一次甜頭後,就愛上這種被人給壓在身下的感覺嗎?」

  他的手撫上她細嫩的酥胸,他不屑地輕哼了聲,同時以手指玩弄著她的乳蕊,滿意的看著它受著了刺激而挺立。

  「不要……不要這麼說……」她知道他只是想傷害她,她必須忍耐,這話聽來仍是極度傷人。

  「不要這麼說?」他揚起一道眉。「那妳要我怎麼說?說妳是個淫蕩的女人?」

  他的手自有主張的繞過她纖腰,抬起手自上而下畫過她曲線完美的裸背,雖然他的言語是如此傷人,但是他的動作卻是極度輕柔,像是怕傷著了她似的,如羽毛拂過,是那樣的輕、這般的柔。

  「稍稍受點刺激,便濕得巴不得有個男人來滿足妳?」

  寧沁的身子在他這般的刺激,早已軟他在他的撫觸之下,在他身邊她感受不到絲毫的惡意,在他身邊她覺得好安全,好完整,就算世界離她遠去,她也全然不在乎。

  她告訴自己,他不是有意的,他只是讓過往的記憶蒙蔽了心,其實他是個堅強、溫柔的人。

  於是,她武裝好自己,不讓自己被他犀利的言辭給擊傷,如果她這麼容易就被他三言兩語給打發,那麼她要如何才能保護得了他呢?雖然她只是一介弱女子,但是她唯一能給的,就是她滿懷的柔情。

  她伸出巍巍顫抖地手,撫上了他線條分明、堅毅有型的俊臉上,將他的容顏深深的、深深的給刻到心版上。

  「你要什麼,我都給你。」這是她給他的誓言,就算他今天要的是她的命,她可以眼睛眨也不眨的將生命交在他手上。

  她輕輕的閉上眼,將身子朝他送去,表明她話中的真意。

  項毅飛看著她一身的粉嫩與晶潤,原欲以粗暴的方式,讓她恨他,也許只有恨他,面對她時他才能維持理智。

  天知道,在他見著她的第一眼時,原本照著軌道前進的人生,霎時風雲變色,起了莫大變化,即便他不想承認,但事實卻說明了一切。

  他為了她破了許多的前例、為了她讓自己顯得懦弱,這本都是不該發生的,可是它卻發生了。他知道自己必須擁有她,但是他絕不能讓她影響到他半絲半毫。

  大手畫過她身軀完美的曲線,大病一場之後的她更顯清瘦,那我見猶憐的媚態卻分毫不減,反而添了份楚楚動人的韻味。

  他攫住她的雙肩,拉起她的身子,讓她坐在他的膝上,此時他的昂揚已然蓄勢待發,等著一舉侵入她那甜如蜜般幽谷中,汲取那獨特而誘人的芬芳。

  當他以一記俐落的衝刺進了她緊窒的甬道時,一股強烈的快感,自兩人交合之處,如滔天巨浪般的朝他湧來,他幾乎要在這不可思議的狂喜中迷失了自我,他的思緒再也容不下別的,只有他身前這個看似柔弱,卻有著鋼鐵般決心的女子。

  寧沁期待的原本是另一陣將她給撕裂的疼痛,但當他的灼熱進入了她的私密處後,一開始的確為緊繃的身子,帶來某種程度的不適,可隨著他逐漸的深入後,那不適的感覺,慢慢的消退。

  一種近乎被充實、被填滿的感覺,緩緩的散了開來,這感覺讓人暈陶陶的,有股不知名的熱在身子裡灼燒著、那又甜、又麻、又癢的感覺,讓她不停地扭動著身子,似乎想著一個更為舒適的姿勢。

  每當她嘗試這麼做時,身子便微微一動,接連著兩人緊緊結合處,也被牽動了。

  而這麼一動,又引起了另一陣的熱,讓她幾乎癱軟,她只能無力的嬌喘著,將自己的身子給整個交給他,全然不知要如何處理著過於強烈的快感。

  項毅飛此時雙手抓住她那盈盈一握的纖腰,將她整個人給舉了起來後,又重重的放下,這動作讓他的硬挺幾乎整個離開了她的甬道,而後又更加深入的埋進其中。

  一上一下之間,寧沁僅能將雙手攀在他的肩頭,尋求支援,對於如此強烈的情感,她像是無法招架,可卻又無法抗拒。

  那感覺幾乎要將她的靈魂自身體內給抽空,而後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填滿了她,她於是在這虛空與充實的兩種截然不同的感覺中激盪著、徘徊著。

  「……啊……不要……不……」

  當快感已達臨界點之際,她強烈的抗拒著高潮的來臨,雖然她是如此的想要反抗著幾乎要將她整個掏空的感覺,但那感覺卻又如蜜糖吸引著蜂兒般的誘人……這時候,她只能開口嚶嚀,不斷的呢喃著一些連她都不知道的話語。

  她的嬌吟聽到項毅飛耳裡,無疑是最強勁的春藥,讓他更為賣力的驅策著自己的身軀,在她身上製造一波又一波難以抵擋的高潮。

  直到最後一刻,他再也無法忍住那一次強過一次的快感之際,他終於在她的體內灑下屬於他的種子。

  而生命,就在這神奇的一刻,自無生有,悄悄的來到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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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0-2 00:09:54
第六章

  自從寧沁在項毅飛面前交出了自己的真心後,她整個人全然改變了。她嬌艷的猶如朵盛開的薔薇,是那般的明艷照人、是如此的甜美嬌嫩。

  那少女的嬌態消失了,在她身上呈現的全然是個戀愛中的女人的特質。她就像個無比幸福的小婦人,愉悅的等著自己的夫君回門。

  每個接近她的人,都可以十分明顯的感受到她的轉變。

  而她的轉變,卻讓項毅飛煩心不已,每回見著她,她益發的嬌艷動人,讓他忍不住要靠近,可當他真的靠近她時,他又不自覺的回想起兒時的種種——一個喜樂交融的回憶。

  不,他不能靠近她,她只會讓他心軟、讓他貪於眼前的平靜、安樂,讓他忘卻身上背負著怎樣的血債。

  這二十年來,他沒有一刻忘得掉母親在眼前被人給玷污的景象,那個為了護住他而被殺了宮女……那腥紅的一幕、那不堪的一刻。

  他不能再受她的影響了,絕不!

  為此,他開始更頻繁的帶隊到大漠劫持任何一個往西昊的商旅;為此,他開始每天流連於不同的女子之間——而這一切,只是為了擺脫寧沁在他心裡留下的影子。

  項毅飛那異於往常的舉動,讓天鷹堡上下的人大為詫異,不明白為何對女色向來是興趣淡薄的堡主,何以性情大變,每晚都要不同的女人陪寢在側。

  詫異歸詫異,但也沒人對項毅飛的行止有任何的批評的聲浪,畢竟一個像他這般豪邁、英挺的主子,身邊每天有不同女人的事,根本不足為奇。

  就在眾人對堡主的行徑議論紛紛的同時,這陣的爭擾仍傳不到天鷹堡的某一隅。

  「公主,」紅杏推開房門,端了碗補藥進門來。「吃藥了。」

  坐在窗邊望著遠方天際的寧沁聽到了她的叫喚,抬起頭來,看著紅杏。「擱在那兒吧,我等會兒再喝。」

  「不行,公主,耿二當家交代這藥妳一定得趁熱喝。」

  寧沁懶懶得看著她,問道:

  「堡主呢?」這問題,是她每回見著紅杏必定會問的——而這已經是她連續第十天這麼問了。

  「堡主帶著堡裡的弟兄出門去了。」紅杏淡淡地將話題帶過。「公主,您快些把藥給喝了吧。」

  寧沁的轉變她看在眼裡,但是她什麼也沒多說,什麼也沒多問。已然發生的事、已經付出的感情,是怎麼也收不回的。她是個過來人,對於這點她是再清楚也不過了。

  「最近發生什麼事嗎?為什麼他忙得連回房就寢的時間也沒有?」寧沁每天都在盼,盼那個她深愛的人能在日落西山後,能來到她的身邊。

  但是這樣微不足道的盼望,卻總是落空。

  「公主,耿二當家交代,您身子骨弱,要好好的保養才是。」紅杏不回答她的話,一徑的避開她的問話。

  「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知道。」寧沁推開紅杏遞交過來的湯碗。「我要知道的是堡主在哪裡?」

  「公主,這種事我這種下人怎麼可能知道。」

  「妳騙我!」寧沁澄澈的大眼直直的看著紅杏。「妳一定知道堡主在哪裡,對不對!」

  她之所以會靜靜的守在這間寢房裡的唯一原因是,項毅飛總會回到這兒來,給她屬於自己的眷顧……可現在,她日復一日的癡等著,日復一日得到的只是心碎神傷……她不認為自己可以再等下去了!

  她身上所有的血液都在呼喚著他的到來,她心頭的千頭萬緒都等著他來解。

  平生不識相思,才識相思,卻害相思。

  相思為何是這般的苦澀?只要一天不見他的面,她的心就猶如在地獄中受著煎熬。無時無刻,她的思緒裡全是他,意氣風發的他、繾綣多情的他、床畔共眠的他……他的身、他的形、他的聲,就像空氣般,將她緊緊地、緊緊地纏繞著,她再也分不清哪個是空氣、哪個又叫思念。

  「公主,」紅杏嘆了口氣。「我真的不知道。」她不是有意要欺騙這個粉雕玉琢的寧沁,只是有時候,無知反而才是種福氣啊!「您要真想知道堡主在哪兒,那麼等您將這碗藥給喝下,我再代您出去打探消息。」

  寧沁和她不同,寧沁是朵嬌弱易折的花兒,這種花兒需要的是滿心的愛去澆灌,如果她知道項毅飛現在成了個夜夜笙歌,左擁右抱的男人,那麼她便會迅速的枯萎、衰竭而死……

  堡主對寧沁的好,幾乎是所有曾經奢望過他的愛的女人的夢想——紅杏不能說不嫉妒,但是這是人的命,既然她成不了讓那孤寂飛鷹的停靠站,她就得認命。

  可對寧沁來說,項毅飛的愛太苦、太難、太澀,這不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女人所能承受得起的。

  她看得出來,堡主現在的行為只是消極的逃避,想逃避寧沁對他的影響,逃避那萌芽的情感。

  如果她全然的無私,那麼她就應該告訴寧沁她所知的……但是,她畢竟不是聖賢,要她看到她愛的男人與別的女人共效于飛這事,她絕無法坦然且心平氣和的接受,因此她決定冷眼旁觀。

  寧沁聽到紅杏願意帶她打探項毅飛的消息後,搶過藥碗一口喝掉那苦澀的藥汁。

  「好了,我現在喝完了。」她抹掉嘴角的藥汁,像個等待獎賞的小孩,希冀的看著紅杏。

  紅杏嘆了口氣,心想,這事就算不由她來告訴寧沁,日後也必定會有風聲傳了進來……早晚會被發現的事,她也無須刻意去隱藏什麼。

  「好,公主,我這就帶妳去。」

  ※※※※

  男人沉重的喘息聲,不停地這簡陋的斗室中迴盪著,而男人身下的女人因為他的奮力衝刺,因不斷地達到高潮而尖叫不停……

  這是幕男女合歡時的標準戲碼。

  「堡主,您……您頂得我……我……快要飛上天了……」

  女人的手深深的扣住男人結實的肩頭,那雙腿大開,就恨不得能將自己的身體融入他體內。

  男人並不回答她的話,臉上的表情冷酷的讓人不禁要以為,他做的不是件快活事,而是件勞心費力的苦差事。

  那女人口中的堡主,便是躲了寧沁大半個月,日日藉著公事、夜夜靠著女人,想要抹掉她在心裡的影子的項毅飛。

  此刻,他剛領著天鷹堡的弟兄們,將準備獻給西昊王做為大婚賀禮的寶物給搶了回來,當任務一完成,他的眼前彷彿浮現那日寧沁閉著眼、顫著身,將她整個的身、整個心、整個靈全交給他的時刻。

  那感動教他恨不得朝有她的地方奔去,但是理智制止了這情感的衝動,就在這當下,他立即轉了念,隨便找了個女人發洩他心中對寧沁的慾求。

  他不見她,已經有大半個月,他找了不少女人,就盼她們中的其中一個能讓他在歡愛中忘了她的身影。

  但每次的嘗試後,那空蕩的感覺幾乎侵蝕了他。

  「堡主,您怎麼啦?」他身下的女人察覺到他停下動作後,拚命挺起腰桿子,將自己的身體頂向他,希望能喚起他對她的慾求。

  項毅飛看著身下那張濃艷得過火的臉蛋,心生反感,當下直起身子,推開了她,逕自走了開來。

  女人見狀,也不管自己仍赤身裸體,連忙的跟了過來,賴在他身上。

  「堡主,是不是花姬侍候您侍候得不夠盡心啊?」她塗著蔻丹的十指挑逗的劃過他壯碩的胸膛。「求求您,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會讓您滿意的。」

  項毅飛不置可否,花姬以為他的反應便是默許,於是繞到他身前,在他面前蹲了下來,直到她的臉與他的胯下齊平時,抬起頭來誘惑的伸出紅潤的丁香小舌,勾引般的舔了舔自個兒的下唇,便張開將他的分身,一吋吋的納入口中。

  就在這當下,項毅飛聽到外頭起了陣騷動,就在他打算將花姬給推開,親自察看之際,門突然地被推開了。

  寧沁慘白如雪的臉龐,即便是背著光,仍可以看得出她神情的淒慘。

  項毅飛見著她,立刻拉下臉來,厲聲問道:

  「誰准妳進來的。」他的反應是立即的,他推開花姬,在同一時刻拿起放在一旁的衣物,鎮靜從容的著裝。

  「堡主,」依然搞不清楚狀況的花姬,看著這個不曉得打哪來破壞她好事的女人,然後又看看項毅飛那山雨欲來的表情,馬上在心中判斷,讓他心情不好的,顯然是這個跑來壞事的女人。「你快點把她趕走嘛。」

  花姬對自己豐滿的身材十分的有自信,即使裸著身子面對外人,仍不忸怩做態的站了起來,款款風情的扭著腰臀,回到了那凌亂不已的床榻上等著看好戲。

  「毅飛……」寧沁的聲音猶如風中殘燭那般的飄邈。「這是……」

  當她推開了門,看到他與那女人所做的事時,剎時間,黑霧蒙上了她的眼,眼前的天地頓時失了光芒,單薄的身子搖搖欲墜。

  「這是什麼不必我解釋了。」項毅飛別開臉,不看她那痛徹心肺的表情。

  「為什麼……」這是她唯一想問的。

  她的直覺告訴自己,他是對她有情的,要不,他可以將她交給其他的人玩弄;要不,當她在地牢裡奄奄一息時,他盡可放她一人自生自滅……還有好多、好多的事,都讓她體察到他的情意。

  那麼為什麼當她下定決心,不再反抗、不再違背自己的心意,交出整個自己之際,他卻視她如塵土,對她不聞不問、不理不睬?

  難道她對他的愛真的如此令人作噁?難道她的身份,就如此的不為他所接受?他應該知道,下嫁西昊王的決定,並非出自於她的自願……而她的第一個男人是他,不是那個她連長什麼樣都不知道的西昊王啊!

  「妳以為妳有資格問?」他挑起一道劍眉,語帶不屑的說:「妳不過是我玩過的眾多女人中的一個,妳以為妳很特別嗎?」

  隨著他更傷人的言語出現,寧沁的臉色越趨蒼白。她將喉中的酸澀給嚥下肚。

  「我以為……」她真的以為,她是特別的,但是擺在她眼前的,卻是殘忍又不堪的事實。「我真的以為……」

  她的眼眶被淚意給燒灼了,但她一直強忍著不讓兩行清淚潸然而落。

  「我決定了,」項毅飛轉過身背對著她,不讓人看清他臉上錯綜複雜的表情。「派人將妳送回東琰。」

  送她回東琰,是他能做到的最低限度,他絕對無法忍受任何一個男人擁有她的情景——那會讓他嫉妒的近乎發狂,恨不得殺掉任何一個試圖染指她的男人。

  耿少翊說的沒錯,大漠的氣候對寧沁這朵嬌弱的花朵來說,大過嚴苛了,她若再留下去,只會折了她的生命力……他想擁有她的決心,是如此之強烈,乃至於讓他忽略耿少翊所說的。

  但是,隨著她在他身邊的時日日增,她對他的影響越大,如果在這麼下去,那麼他與母親的仇,他曾向天起毒誓必定要報的血海深仇,終將融化在她的柔情裡……而這,才是讓他萌生讓她離開的主要原因。

  「回東琰……」寧沁低聲的覆誦著。

  曾經這是個能讓她欣喜若狂的決定,為何她現在聽到他這麼說,只覺心神俱碎?

  「妳不是巴不得能回到妳日思夜想的祖國嗎?我這就成全妳。」

  「不!」她堅決的說:「我不要回去!」

  她回去做什麼呢?回去東琰,那裡沒有愛她的人,更沒有她愛的人,她回去做什麼呢?

  「這事恐怕由不得妳。」他的心意已決。

  寧沁撲身上前,緊緊的抱著項毅飛,就怕這麼一鬆手,她就再也見不到他了。

  「求你不要送我回去!」她的眼淚如決堤般的湧現。「讓我留在你身邊好不好?就算你不愛我,也不要趕我走,讓我留在你身邊愛你,我不會……不會再礙著你的。」

  就算要承受著錐心刺骨之痛,她也不要離開他,離開他的她,只是行屍走肉的軀體;就算要她看著他與別的女人夜夜歡愛,她也不要離開他,她寧可親自承受這痛,也不願在未來的每個日子裡,想像著這一切的景況。

  現在的她,不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她只是個為愛卑微、為愛渺小、為愛願意犧牲自尊與原則的女人。

  「這事由不得妳。」他讓自己硬著心腸,無視她的哀求與淚水。「來人,」他大聲一喝,此時有兩名彪形大漢出現在門口。「把她帶回我房裡,不准任何人將她放出來。」

  「不,毅飛,不要!」寧沁死命的想要掙脫那兩名大漢的箝制。「我會聽話,你說什麼我都會聽,就是不要送我走……」

  就在三人掙扎不下的同時,她毫無預警的身形一軟,就這麼暈厥過去。

  「公主!」

  旁人驚慌的叫喚,讓一直背著她的項毅飛回過頭來,瞧見的便是她昏迷不醒的倒臥在那兩名手下的懷裡。

  「該死!」項毅飛怒喝一聲,急忙上前將她給搶了過來。「我叫你們送她回去,不是要你們弄昏她——如果她有什麼意外,你們兩個等著提頭見我!」

  抱著她的身子,他飛快的走出門外,當他發現身後的人還呆愣在一旁時,心頭的怒火更熾。

  「還待在那裡做什麼,還不趕快把二當家找來!」

  ※※※※

  耿少翊執起寧沁的手,仔細的為她把脈,測量脈象,過了好一會兒,他的表情一斂。

  項毅飛焦急的守在一旁,看著他為寧沁把脈,當耿少翊的神情越發的凝重時,他終於問道:

  「少翊,現在的情況到底如何?」

  「喜憂參半。」耿少翊丟了這麼個模稜兩刀的答案後,起身走到外廳。而項毅飛則是亦步亦趨的跟在他身後。

  「什麼意思?」

  耿少翊慢條斯理的替自己倒了杯茶,喝口水潤潤喉之後才說:

  「喜的是,公主有喜——而她肚裡的孩子,自然不會是別人的。憂的是,公主的體質太弱,就算保得了孩子,到時恐怕也熬不過生產的過程。」

  聽到寧沁懷了他的孩子,他的心裡百感交集,尚且還不知該如何反應時,耿少翊卻祭出另一則更讓他錯愕的消息。

  「你是說,她會死?」

  「一半一半,」耿少翊保守的說著:「我不敢斷言,生孩子一定會要了她的命,可那機率卻是出奇的高。」

  幾乎是沒有考慮的,項毅飛說:

  「將孩子打掉。」

  「堡主,這可是您的骨血啊。」耿少翊有點訝異於項毅飛居然在如此短暫的時間內做出決定。

  「對一個還沒形成的東西,講什麼骨肉親情。」

  項毅飛對著那未成形的孩子,並不是全然沒有感情……但是,為了這孩子要出生,卻要犧牲掉她的性命?不,他辦不到。

  「這……」耿少翊沉吟了會兒後,決定遵照他的意思。「我知道了,我現在就開方,等會兒藥熬好後,我會派人送過來的——至於公主那方面……堡主,女人都是有母性的,也許該等公主醒了再與她商量,最後再做定奪也不遲。」

  「不,這事由不得她。」依他對她的瞭解,她是那種拚死也要護住自己骨肉的人,就算是要以性命相搏也在所不辭。

  但是,他絕不會讓她冒那個險。

  「堡主,公主畢竟是孩子的母親,至少她應該有權知道……」

  「她不會知道。」項毅飛篤定的說。

  「什麼?」耿少翊還弄不懂他的意思。

  「她不會知道她曾有過孩子。」

  「堡主,這……」耿少翊頓時明瞭了他的意思。「這對公主來說,並不公平啊!」

  「這裡的事,我說了算。」

  「不!」一聲虛弱卻堅定的聲音在兩人身後響起。「我不同意!」

  寧沁在兩人離開後內室後,便漸漸甦醒過來,隱約間聽到他們在講關於孩子的事,但是那聲音實在太模糊了,於是她強打起精神,拖著沉重的身子走出了內房,正好聽到耿少翊說道:「公主是孩子的母親……」

  孩子?乍聽到這消息時,她激動的不知如何是好。在她的身體裡,有一個生命已經形成,而這是她與她愛的人的孩子!

  正富她努力的消化這突如其來,簡直可以說是意外驚喜的消息時,她又聽到項毅飛說:「她不會知道她曾有過孩子。」她猶如自天堂的頂端直入地獄的入口。

  她孩子的父親居然不要這個孩子?不要這個她與他創造出來的孩子!

  「妳聽到了多少!」項毅飛臉一沉,十分不樂意她知道這消息。

  「聽到了我該聽的部分!」接二連三的衝擊,幾乎教她不知該如何再面對他了。「你要殺死我的孩子!」

  耿少翊的長項便是察言觀色,而寧沁那誓死捍衛腹中幼子的神情,彷彿誰要敢動她孩子的一根寒毛,她便要與誰拚命。

  「公主,既然妳都已經知道了,那麼妳該明白堡主會這麼做,是為了……」

  項毅飛手一抬,制止了他繼續說下去。

  「你對我沒有一絲的憐惜,不要緊,」寧沁含悲控訴的喊著:「但是就連有著你的骨血的孩子,你都不要了嗎?你怎麼能這麼殘忍!」

  「公主,妳誤會堡主了,」耿少翊聽到這兒,就知道她全部誤會了。「堡主是為了——」

  「少翊。」項毅飛沉聲要他住口後,才對她說:「沒錯,我就是這麼殘忍的人,」他這話一出,寧沁身形一晃,向後連退了三步。「我不需要子嗣——尤其是妳生的。」

  「堡主!」耿少翊訝異萬分的看著項毅飛,為什麼堡主要這麼說?「你……」

  淚水如開了門的水閘,不停地奔流而出,寧沁淚眼迷濛的看著他:「你為什麼……為什麼……」

  這一刻,她已無語,她頹然的癱坐在地,眼神渙散,神情悲淒。

  項毅飛不理會她,逕自的走出寢房,而耿少翊見狀立即跟了出去,等到走了一段路後,他問道:「堡主,您為什麼要這麼做?您這麼做,只是讓公主恨你而已啊!」

  這時,項毅飛對著遠方的天際笑了,那笑中有著訴不清的沉重——

  「讓她恨我,總比讓她恨自己好。」

  是的,讓她恨他,總好過當她知道事實的真相是因為她的體質虛弱,無法順利生產而必須犧牲孩子來保全她時,那愧責交錯的痛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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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0-2 00:10:20
第七章

  再一次,紅杏端來了熱騰騰的藥汁,這一次這藥不是為了要拯救任何人的生命,而是要毀掉一個還來不及出生便夭折的小孩。

  當紅杏拿到了藥方時,見多識廣的她,立即知道這藥是做什麼用的,她全然沒想到寧沁已經懷孕,更沒想到項毅飛居然如此絕情下命扼殺他自己的親骨肉。

  雖然她嫉妒寧沁、對寧沁能獲得項毅飛的特別對待感到眼紅,可另一方面的,她也感到欣慰,因為至少她知道她愛上的男人,是個有血有淚有情的男人,而不是一個冷酷無心,對誰都不動情的男人。

  她以為,項毅飛對寧沁是有情的,但是他卻下命要殺掉他們兩人的孩子?難道,她看走眼了嗎?不,她跟在堡主身邊已經多年,她看得出他對寧沁是特別的……只是,這到底是為了什麼?

  「堡主,藥煮好了。」她將藥送到床榻旁的小茶几上,而後恭敬的立在一旁。

  「嗯。」自從得知寧沁很可能因為懷有身孕而喪生後,項毅飛的眉頭一直沒有舒開過。

  「我絕對不會喝那碗藥。」寧沁被他綁在床上。「我死都不會喝。」

  或許是母性使然,現下保護腹中剛成形的孩子的意念使她堅強,讓她打算不顧一切與他抗衡。

  「不管妳怎麼想,妳都得喝。」他端起藥碗,坐在床沿。

  寧沁閉嘴雙唇,別開臉,打算抗爭到底。這場戰役,她一定得堅持,如果她不,那麼代價將會是她孩子的性命。

  項毅飛耐著性子,搯起一湯匙的藥汁,放到她唇邊,耐心的等著她自己開口。

  沒想到,寧沁忽然用力的以整個身子衝撞他的手,他的手一偏,熱燙的藥汁盡數的灑在她的前襟與臉龐上。

  藥汁的熱度足以燙手,何況又是灑在絲毫沒有掩遮的臉頰上——頓時,她白嫩的雙頰,因此而泛紅。

  此刻,那一點點的疼痛對她來說,壓根兒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跟保護孩子比起來,就算血流滿面她吭也不會吭一聲。

  「很好,」項毅飛放手湯匙,靜靜的看著她。「妳弄灑了這碗,我再派人煎第二碗、第三碗……直到妳喝了它為止。」

  「你為什麼這麼殘忍?」只要想起他講的話,那尚未癒合的心傷,便要再淌一次血。

  「紅杏,派人再去煎一碗藥來。」他不理會她的指控,逕自指派紅杏。「我一定要親眼看妳將藥汁給喝下去。」他冷漠的說著。

  「你……」她的眼睛瞇了起來,喉嚨不斷的泛出酸水,叫她想吐。但是,她勉強壓過這噁心的感覺後,小心翼翼的開口。「不是要送我回東琰嗎?我不會和你爭了,你送我回去吧。」

  她對他的感情,現在也厘不清是愛、是恨、還是怨。

  她對他的愛,永遠不會改變,但是他的所做所為卻教她心寒……如果上天注定他不愛她,那麼至少讓她的心中保有對他的愛,現在老天賜給她一個屬於他倆的孩子,她更要誓死守護這個孩子。就算日後她終將必須離開項毅飛,至少她還有兩人愛的結晶,至少孩子見證了她對他的愛……這也就夠了。

  但,他現在卻要來毀掉她這小小的心願──殺掉他們兩人的孩子!

  「孩子拿掉後,我會親自送妳回去。」

  「孩子拿掉後,你會親自送我回去?」這句話讓她的淚再度潰堤。「為什麼?為什麼你這麼恨這個孩子,非要致他於死地不可?你不要這孩子,可我要,我要他健健康康的生下來、快快樂樂的過的日子——如果你這麼討厭我、討厭我和孩子,我可以離你遠遠的,一輩子都不讓你見到我,也許你根本就會忘了世上還有我這個人的存在!」

  「不可能。」項毅飛一句否決了她的話。

  他的眼裡滿是痛苦。他何嘗不想要這個孩子呢?但是,擁有這孩子的代價,便是永遠失去她,這代價太高、太痛,他寧可不要孩子,也要她活在這世上。

  「不可能?」

  「我不可能忘掉這一點。」他明確的指出。

  「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樣折磨我?」

  寧沁的心好痛、好痛。愛他,是錯嗎?不,絕對不會錯,她永遠不會後悔把心交給這個人——既便他使她痛苦、他讓她難受,她還是不後悔。

  可是,他為什麼要以如此的殘忍的方式來懲罰她?她的愛,在他的眼裡,就這麼令他萬般難受、痛苦難耐嗎?

  如果真是這樣,那麼,她不會再說出愛他的話語,她會將這份深情永遠永遠的埋在心裡。

  她不在乎自己將會受到怎樣的對待,只要能留在他身邊,什麼代價她都願意付……是孩子,使這一切改觀。

  如果她保護不了她愛人的心,那麼至少她可以好好的照顧她與他的孩子,讓他在愛中成長,不受到任何的迫害……可,他卻不願給她這樣的機會……

  老天,她上輩子究竟是做錯了什麼,何以這一世要以這樣的方式來償還前世種下的苦果?

  第二碗煎好的藥,在一時辰後被人給送了進來,這時,項毅飛已經不給寧沁任何反抗的機會,硬是撬開她的嘴,直接將藥汁強灌進她的口中,同時點了她的穴道,不讓她有機會將藥汁給嘔出來。

  在這整個過程中,她一直瞪著他的臉,愛與恨交織纏鬥,讓她的視線模糊,讓她的心痛如絞……她這一生中,沒有恨過任何一個人,可這一刻,她真的恨他,好恨、好恨。

  她做夢也想不到,一個讓她痛恨至極的男人,卻同時也是讓她愛到深處無怨尤的男人……一個人身上,怎麼可以讓人對他產生兩種如此極端的情緒?

  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了。

  ※※※※

  不知過了多久,寧沁終於幽幽轉醒,當她醒過來時,望著屋樑,景致依然像她初到天鷹堡時,那被風兒拂動的床罩、那被陽光穿越而過的窗欞……

  這一切,都一如從前啊,可她就覺得有些地方不對勁,到底是哪兒不對勁,她一時也想不起來,她總覺得少了什麼、漏掉了什麼、被人給奪走了什麼……終於她想了起來——

  「孩子……我的孩子……」

  她驚慌失措的撐起虛弱依舊的身子,雙手撫上平坦如昔的腹部,在裡頭原本有個活生生的生命,這會兒全都沒了,一切都沒了。「娘對不起你,沒能好好的保護你……都是娘的錯……」淚就像是連成線的雨水,不停地滑落。

  「公主,」紅杏輕喚著寧沁,然後快步的走到她身邊。「妳先別難過,我有件非常重要的事要告訴妳。」

  「再也沒有什麼重要的事了……再也沒有了……」

  「公主,是關於孩子的事!」紅杏知道,現在的她什麼也聽不下去,只有「孩子」這兩個字能引得她的注意。

  「孩子沒了……」她摀住臉,再也顧不得尊顏,開始放聲大哭。「沒了。」

  「不,公主,孩子還在!」紅杏十分肯定的說:「他還安全的待在妳的肚子裡。」

  寧沁突地抬起頭來,又驚又喜的看著她——

  「可是,毅飛他……我已經……」她已經喝了打胎藥了,孩子……

  「不,公主,妳喝的只是一般的安胎藥。」

  「什麼?」

  「沒錯,那藥被我給調包了。」

  光采在瞬間回到了寧沁的臉上。「妳說的……是真的?沒騙我?」

  「公主,我不會拿這種事尋人開心!」紅杏十分肯定的說著。「但是,公主,我能幫妳的忙,僅限於此,若妳真要保住孩子——只有一個辦法。」

  寧沁聚精會神的聽著,絲毫不敢輕心大易。

  「那就是逃——逃離天鷹堡,離得越遠越好!」

  「可是……我該怎麼逃?」

  天鷹堡的戒備森嚴,是每個人都知道的事,她一介弱女子又要怎麼逃?就算真的逃了,難保項毅飛不會追過來。

  「放心,這事由我來安排。」紅杏十足有把握的說著。「既然我要幫妳,我就會幫到底——不過,重要的是,妳今後要往哪去?」

  她的問題提醒了寧沁,東琰她是再也回不去了,而東土又太遠,她一個人根本到不了……唯今之計只有往西昊國去!

  「我要去西昊!」

  「嗯,這倒也不失好方法。」紅杏點頭同意。「也許妳可以到西昊找妳的姊妹。」

  「我的姊妹?」

  「沒錯,當今西昊王已於月前同東琰公主成婚了。」

  「當真?」

  寧沁立即想到當初她打算與荳兒對換身份的事,既然項毅飛沒將另一位東琰公主給帶回天鷹堡,那豈不表示,荳兒真的代替她嫁給了西昊王,成了她的替身?

  「這消息絕對不會錯。」紅杏十分肯定的說。

  「好,那我們什麼時候行動?」她決定了,她要到西昊找荳兒——荳兒一定會幫她想辦法的。

  「事不宜遲。」紅杏如是說。「今天堡主會帶著堡內半數的弟兄出堡阻攔從東土到西昊的商隊,今天的戒備不若平常森嚴,我應該可以順利將妳帶出堡。」

  「好,那我們立即啟程吧。」

  ※※※※

  或許上天的眾神都在保佑著寧沁,她才剛逃出天鷹堡,便遇上逃過天鷹堡掠劫正要往西昊的商旅。

  於是乎,她便佯裝是與商隊走失的婦人,與這隊商旅一起往西昊前進。

  匆匆數日過去,當西昊城門已然在望時,她心裡不由得升起諸多的感慨,如果她們沒在半路上被天鷹堡的人給劫持,也許她到現在還是個不知人間世事,靠著荳兒保護過日的天真公主。

  但是,人終究要長大、要面對現實的,只是每個人的方法都不一樣──而老天替她安排的,居然是這般的疼痛,真教她不知該感謝,或是怨嘆。

  等到他們終於到了城門時,她發現那城門的士兵要每個通過的女旅人,一律得將斗篷給拉下露出全臉。

  原本她以為,這只是西昊國的習俗,並不以為意,可沒想到當輪到她將斗篷給拉下之際,那些士兵竟然將她給團團圍住,不讓她繼續前行。

  「姑娘可是東琰國人?」一位穿著將袍的男子,在她被人給攔了半個時辰後來到她面前。

  「是的,」寧沁小心翼翼的應對著,生怕還沒見到荳兒便出了差錯。「不知官爺將小女子給攔下是為了何事?」

  「敢問姑娘,可曾識得一名名喚王荳兒的女子?」

  「荳兒!」聽到荳兒的名字,她一時忘了自制,急忙的問道:「荳兒怎麼了嗎?」

  「這姑娘不必擔心,儘管隨我去便是。」做軍服打扮的男子,一手揮開所有的士兵,帶著寧沁往西昊王宮前去。

  一路上,寧沁的心情起伏不安,不知道這一切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何以在城門口大肆攔檢過往旅人……難不成是荳兒的身份已被發現,他們現在找正牌的東琰公主抵罪?

  愈想心情愈不安,但此時已是沒有她能做的事,於是她只能安靜的騎在馬上,跟在那將軍打扮的身後朝不知名的一切前進。

  一路晃晃蕩蕩、心情起起伏伏,寧沁的心已全然沒個主意,她之所以到西昊來除了看看荳兒是否安好之外,最主要的也是項毅飛必然沒想到,她居然會選擇這個他最深惡厭絕的地方做為藏匿之處。

  如果可以,她真想代他問問當今西昊王,可否知道他還有一名兄弟流落在外受盡苦楚?

  上一代的恩怨她無權也無意去追究,畢竟她也是皇家人,瞭解爭權奪利背後的目的……但是,到底也是血濃於水,該是讓他們親人相讓,不帶仇恨……至少不要讓上一代的仇恨影響了下一代啊。

  萬般的思緒在她心中縈迴不去,此刻她無暇去思及自己往後該怎麼過,或許是荳兒以往的樂觀感染了她,也或許是為人母的身份使她堅強,現在她想的不是自己,而是身邊的人——她愛的人。

  不知過了多久,她被人帶進王宮,而由那森嚴的戒備看來,她要前往的地方必定是重要人物的住所。

  就如她以前住在東琰後宮的經驗來說,只有當寵的妃子、當今的太子才會有重兵到處巡邏。像她住的沉香閣,簡直可以說是皇宮的邊陲地帶,若是有守兵經過,那也肯定只是不小心繞錯路而已。

  終於,她來到一座華美、壯觀的寢房,那些人讓她坐在前廳後,行了禮便立即告退,正當她還在納悶時,她聽到了一聲熟悉的叫喚——

  「公主!」荳兒跑上前,緊緊握住她的手。「您還活著……還活著……」豆大的淚水如珍珠般一顆顆的落下。

  寧沁一見到她,淚也不禁自靈秀的眼緩緩滑落。

  「公主,您怎麼哭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見兒萬分緊張地問。「您先上躺椅休息會兒,我馬上給您講御醫過來。」

  「荳兒妳等等,」寧沁制止她。「我很好,只是看到妳太高興,一時之間竟說不出話來了。」

  她仔細的端詳著荳兒,發現她仍一如從前那般,內心有說不出的激動,想來她在西昊國的日子應當是暢快的。看到這樣子的荳兒,寧沁心中的大石頭終於可以安穩落地了。

  「可是……公主……」荳兒仍是憂心忡忡的看著她,公主的身子她自打照顧到大,雖然沒什麼大病大痛的,但嬌弱的千金之軀,總是需要小心照料啊。

  再者,她端詳著寧沁的面容,發現她眉宇之間鎖著濃得怎麼也化不開的愁,怎麼看,也不像是沒事的樣子啊。

  「放心好了,我只是太累,休息一會兒就可以了。」

  「哦,休息……」

  荳兒趕忙扶著寧沁坐下,而後立即要喊人送些吃的東西進來,可又被寧沁給喊住了。

  主僕兩人再次相會,竟恍若隔世,當兩人談起分別之後的日子時,不禁相對淚流,是感動、是悲傷、是安慰。

  由荳兒口中,她知道端木遙是真心的對待荳兒,並不因她出身卑微而看輕。這點讓她感到萬般的欣慰。

  而當荳兒問起項毅飛時,她竟無言以對——

  「不,沒有人欺負我,是我自己太傻太笨了。」除了這,她還能說些什麼?沒了,這一切都是她心甘情願,怨不得人的。

  「公主,這……到底怎麼一回事?」

  「我愛上一個不愛我的人。」還有什麼事能比這事更傷人呢?大抵是沒有了。

  「那人是誰?」荳兒有種很不好、非常不好的預感。

  「大漠之狼——項毅飛。」

  「什麼?」這是怎麼一回事,公主居然愛上那個擄走她的強盜頭子。「公主……是不是……是不是他強迫妳……所以,所以妳才不得已……」

  「不,不是,一切都是我心甘情願。」

  「可公主……」荳兒比誰都明白在公主柔弱的外表下,有顆堅毅無比的心,一旦她做成任河決定,沒有任何人可以動搖她。「既然您愛他,又何必離開他?」

  「我愛他,但是我不能勉強他也愛我。」她決定將自己離開的主因略過不提,要是荳兒知道她真正離開的原因,怕是會衝動的上天鷹堡找項毅飛理論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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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0-2 00:10:41
第八章

  在荳兒細心的看照下,寧沁疲倦的神色漸去,換上的是一張依舊明艷絕倫的麗容,只是絕美的容貌裡,仍帶著淡淡的愁緒,如同烙印的記號,怎麼也揮不去。

  待在西昊王宮的這些日子裡,寧沁一直思考著自己未來的路到底該怎麼走,她的確是可以選擇容易的方式,照荳兒提供意見,就此留在西昊國,由荳兒來看照她。

  但是,她不能這麼做,如果她繼續留下來,那麼荳兒代她出嫁一事,就極有可能被有心人士拿來做文章,她不能因為貪圖一時的安逸,而連累他人。

  該是她為自己往後的出路計劃的時候了。

  心下有了主意後,她收拾好簡單的行囊,來到荳兒的寢宮。

  「公主,妳來了怎麼不直接進來叫我!」到現在荳兒還是改不了舊日的稱謂。

  「娘娘,妳又忘了,」寧沁提醒著她。「我不是公主,妳才是。」她與端木遙之間已經有了協定,從此她不是什麼尊貴在上的東琰公主,只是名平凡普通的女人而已。

  「哎呀……公……」荳兒連忙改了過來。「我是說,寧沁。」這兩個字讓她叫起來,仍是彆扭得緊。「妳找我有什麼事嗎?」向來,都是她去找寧沁,而寧沁為了減少是非,也顯少離開百嫣樓。

  「娘娘,寧沁此番前來,是要向妳辭行的。」

  「辭行?」荳兒一聽到這兩個字,霍地站了起來。「公主,妳要去哪去?」

  寧沁對她的老習慣不改,這回並不糾正,只是笑了笑。

  「天下之大,總有我容身之處吧。」這話,荳兒也同她說過。

  「公主,這後宮這麼大,當然也有妳的容身之處——妳要是還嫌不夠大,那……我叫端木遙把皇宮整個給擴建!」

  「荳兒,」寧沁輕嘆了聲。「我不能一直待在這兒啊。」

  「為什麼不可以!」荳兒可不認為,這有何不可的。「我待在這裡多久,妳就待多久!」要是端木遙膽敢將公主給趕走,那麼她馬上拎著包袱與公主同進退。「公主妳是不是擔心那個叫項毅飛的傢伙又會來把妳給劫走?這妳儘管安心,這後宮安全得很,要是那個叫什麼大漠之狼的傢伙真敢來……我叫人將他給打成喪家之犬!」

  「是嗎?」她這話一說完,立即有個質疑她的聲音,在花廳內迴響著。

  荳兒一聽到陌生的聲音,立即站了起來,習慣性的將寧沁給推到身後——

  「到底是誰在裝神弄鬼的,馬上給我滾出來。」

  此時一個黑影自花廳外頭閃了進來,轉眼間,一身黑衣的項毅飛,已經站在兩人面前。

  寧沁再見到項毅飛那英挺的身形時,心中百感交集——再見他,有種甜絲絲的喜悅,但當她憶起自己離開的原因時,隨即被一股深沉的恐懼給緊緊抓住。

  「我就是妳口中的喪家之犬。」

  他的話中不帶一絲的暖意,平板而又直接的陳述自己的身份。雖然這句話是回應荳兒的問話,但是他的眼神片刻都沒有離開過寧沁身上。

  荳兒一見到他,立即想起他便是將她給摔得滿頭包,而後又把公主劫走的人。「你……」一時間也顧不得自己是否能勝得了他,掄起拳頭,就要往他身上撲。

  寧沁見她有這般的舉動,趕緊拉住她向前飛撲的身子,就怕荳兒受傷。

  「公主,妳攔著我做什麼?」荳兒氣呼呼地瞪著項毅飛。「我要好好的教訓這個傢伙。」

  這時,寧沁自她的身後站了出來,不畏他的凝睇,直視回他的眼裡。

  「你來這裡做什麼?」她強迫自己不要顫抖,但是當她見著他眼中的寒意時,她有種不好的預感。

  「我來帶妳回去。」

  「你憑什麼?」她抽空了自己,強迫自己面對他時不要再有溫度與感情。

  「憑妳愛我、憑我是妳第一個男人……」她的態度讓他心慌了。「憑……妳腹中懷了我的孩子!」

  寧沁聞言,背脊一挺,眼神頓時冰涼得有如寒冬臘月。

  聽到寧沁懷了項毅飛這個大惡人的孩子時,荳兒宛遭雷殛,好一會兒都說不出話來——老天,她不在公主身邊的這段時日,公主到底怎生的被虐待啊?

  「你要敢強行帶她回去,除非先殺了我!」她護在寧沁身前,怎麼也不肯走開。

  項毅飛眼神一緊,如同把銳利的尖刀,穿過荳兒嬌小的身軀。

  「妳以為我不敢?」披風下的長劍,隨時準備出鞘殺掉任何一個阻擋他的人。

  「這事恐怕由不得你。」此時端木遙也在毫無預警的情況下,出現在花廳裡。

  「端木遙!」項毅飛射向他的眼神是複雜的。

  「沒錯,大哥,是我。」端木遙直截了當的挑明了兩人的關係。

  「大哥?」在場四人只有荳兒,不明瞭所有事件的前因後果。「遙,這惡人是你大哥?」

  項毅飛對於端木遙的聲明並無太大反應,因為此刻他的心眼,只容得下一個人。

  「我要帶回我的女人!」

  「這事恐怕不能由你決定。」端木遙實在不想蹚入這檔事,但是他若沒有盡心的護住寧沁,只怕荳兒不會與他善罷干休,非將整個後宮給掀了起了來。

  「對,這事不能由你決定!」有了夫婿撐腰,荳兒的聲勢頓時大振。

  項毅飛的表情漸露殺氣,而端木遙也開始提高警覺,全心戒備,眼前的景況是一觸即發。

  寧沁在一旁看著,怕端木遙為他所傷,惹得荳兒傷心;又擔心他被端木遙所傷……而這情形全是她引起的,也該由她來解決。

  「荳兒、王上,」她決定了,這次她一定要與他談個清楚。「你們讓我與他獨自談談吧。」

  「公主,」荳兒聞言花容失色。「這怎麼可以,他這野蠻人要是又不由分說的將妳給擄去,那豈不是……」

  端木遙對於這急轉直下的景況,自是舉雙手贊成,因為他實在不想與自己有血緣之親的兄長動手——再者,端木遙自覺於他有愧,因此對於他的事,端木遙向來是睜隻眼、閉隻眼。

  更何況,他發現寧沁與項毅飛之間必定有著不為旁人所知的隱情在。讓他們兩個自行解決才是明智之舉。

  「荳兒,我們先出去吧。」

  「可是公主……」荳兒擺明了不想走。

  「放心吧,我已經在外面部署了重兵,單憑他一己之力,是不可能將寧沁給帶走的。」

  有了他的保證,在再加上寧沁無言的懇求,她終於乖乖隨著端木遙步出了花廳。

  ※※※※

  富偌大的花廳僅剩寧沁與項毅飛時,她別開臉,不願再讓自己已然做出決定的心志動搖。

  在步出天鷹堡的那刻起,她便打定主意,再也不與他見面。只是她怎麼也沒想到,不到月餘的時間,他找著了她,同時甘冒被逮風險,直驅西昊皇宮。

  她不明白,他難道就這麼的恨她?甚至連腹中的孩子也不放過?一知道孩子還安穩的留在她肚子裡,便毫不猶豫的直驅仇家地盤?

  「是紅杏嗎?」他唯一會知道孩子還好好的留在她腹中的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紅杏。「是紅杏對你說,我的孩子還沒死?」

  「誰對我說什麼都不重要。」她那漠然目空一切的態度讓項毅飛心慌。「我要妳跟我回去。」

  曾經,他以為只要將她給送走,那麼他便能重拾回遇見她之前的心境,將所有心力投注於他這一生以來唯一想做的事情上。

  但是,當他帶隊回天鷹堡時,發現已然失了她的蹤影時,他整個人都亂了,那心有如被狠狠地、狠狠地擠壓,那力道之強勁,教他幾乎要站不住腳了。

  狂怒之餘,他將當時所有站哨以及看護寧沁的紅杏全給叫到跟前來,著著實實的發了頓脾氣,若不是少翊站了出來,他非把他們全給送上絞台。

  那時的他已全然亂了方寸,腦海裡出現的儘是她可能遭遇的各種危險,萬一她在大漠中迷了路、還是遇到了什麼毒蠍之類的、更甚的是如果她遇上了不知何時會出現的沙塵暴風……種種可能的情形,幾乎將他給逼瘋了!

  那時耿少翊進言,寧沁之所以有法子通常層層的守備,同時離開地形險峻的天鷹堡,必定是有人接應。

  於是,他將所有的人隔離盤問,所有的線索都指向一個人——紅杏。

  從紅杏口裡他得知另一個更讓他震驚不已的消息——他與寧沁的孩子並不如他所希望的流掉,而是安穩的留在她的體內。

  「堡主,孩子如果繼續留在母體裡,到時要打也來不及了。」耿少翊如是說道:「孩子如果長得太大,要是再強行打胎,不止是孩子——依公主的身子來看,肯定受不住的。」

  就是這麼一句話,讓他不顧自身安危直闖西昊,不惜賭上性命也要將她給帶回自己的身邊。

  他不是不愛孩子,但是他寧可犧牲孩子,也不能讓寧沁出半點的差錯。

  他的生命已是一片黑暗,在這其中她為他帶來些許的光亮與溫暖,他如同渴望著太陽,而卻只能活在黑暗之中的夜鷹,總在那日夜交替之際尋著那一點屬於他的光亮。

  他不能讓孩子帶走他人生唯一的光芒!

  寧沁不惜與逃走以保住她腹中的骨血,更證明了她愛孩子的意志強過於一切,如果她知道他之所以如此堅持要打掉孩子,就是為保她的安全,依照她的個性,就算她同意了這件事,必定也在日後的自責不已。

  但是,這事她不必知道,這一切就由他來承擔——讓她恨他,總好過她憎惡自己來得好。

  「不,我不回去。」寧沁離開天鷹堡之際,便已經告訴自己無論如何她絕對不會再回去。

  就算他同意讓她將孩子給生下來,她也無法在父親憎惡著孩子的情況下,好好的照顧孩子……她要讓他們兩人的孩子在愛中成長,就算父親沒能愛他,也還有她這個當母親的。

  「妳不要逼我動怒。」項毅飛沉著聲說道。

  看著她如受驚的動物,絕望的想要冀求安全、遠離傷害的神情,他的心便要陣陣的抽痛。

  「你無法將我強行帶走的!」她挺起身子,不想在他面前示弱。「外頭全是西昊的士兵,你若真要這麼做,只是徒勞無功、浪費時間而已。」

  緩緩的,他深深的吸了口氣,然後閉上眼——

  「妳若不跟我走,那麼即便是妳將孩子給生下,無論是到天涯海角我都會找到你們——」他撂下最後一句話:「到時,我向妳保證,我一定會將孩子帶走,從此讓你們永世相隔,妳絕不會有見到孩子的機會!」

  「你!」寧沁瞪大眼,不敢置信他居然要這麼對她。她知道他的威脅是真的,若她真的不從,他真的會讓她見不到孩子。

  她深深的、用力的吸了口氣。「如果,你不再逼我將孩子拿掉,我和你回去。」這是她唯一能做的妥協。

  項毅飛看了她一眼後,點頭同意了她的交換條件。

  ※※※※

  再度回到天鷹堡,寧沁的心情是複雜的,身為女人的她因為不必忍受思念之苦,而暗自欣喜;但身為母親的她,卻不禁要擔心起自己孩子的未來。

  自從項毅飛將她自西昊給帶回來之後,她便被軟禁於他的寢房裡,原本侍候她的紅杏早他給換掉,而其他服侍她的女侍要不就是對她小心翼翼,要不就緊張個半死,就怕她又要再度脫逃。

  其實再回到這兒時,她就有種預感,他絕對不會再讓她有任何機會離開。

  她不懂,他何苦為了個孩子,如此的大費周章?如果他答應讓她將孩子產下,又何必強留她在他身邊?

  他不是想將她送走、壓根兒不想見到她嗎?為什麼當她真的一走,他卻又追了過來?

  她心裡有著盼望,但學會了現實為何的她,卻叫自己不要去奢望一些她曾經想要,卻得不到的事。

  在東琰的日子,猶如隔世,直到出了皇宮,她才真正體會到何謂無常。

  想來這些日子雖然難熬,但卻讓她真正的長大了!由一個不知世事的天真少女,蛻變為成熟的女人。

  「公主,」就在寧沁審視著自己的過往與未來的方向時,服侍她的婢女端了午餐走了進來。「用餐了。」

  寧沁沒理會她,僅是輕輕的點頭,而後自窗邊移到桌邊,其實她對食物一點慾望也沒有,但是耿少翊說她得要多吃,腹中的孩子才會是個無病無痛的小孩。

  婢女這時將一盅雞湯倒了一小碗給寧沁。

  「公主,這是堡主交代給您燉的雞湯,您得趁熱喝。」

  「放著吧,等會兒我想喝,自然會喝。」

  「不行啊,公主,這雞湯要是不趁熱喝的話,就會走味了。」

  寧沁禁不起婢女的哀求,嘆了口氣,端起湯碗慢慢的將它給喝個精光。

  「好喝嗎?」那婢女的眼神看來,像是十分羨慕她能喝到這麼美味的湯。

  「妳要想喝,自己也盛一碗去喝吧。」看到婢女一臉饞樣,寧沁嘴角輕揚,有了難得的好心情。

  「可以嗎?公主,這可是堡主叫人特地熬的耶,要是我喝了,讓堡主給知道……」婢女心裡是很想喝那看起來十分美味可口的雞湯,可怕這麼一喝,要是被堡主給知道,那她麻煩可大了。

  上回紅杏私自將公主給放走,被堡主給發現,現在還給人關在地牢裡,出不來,要是她喝了公主的湯,那麼豈不是要挨板子。

  「反正我一個人也喝不完,妳想喝就喝吧。」

  「謝謝公主!」婢女高興的拿起另一個乾淨的碗,慢條斯理的啜飲第一口。「好好喝哦,我從沒喝過這麼好喝的湯啊。」

  寧沁輕笑出聲,搖了搖頭後,舉起筷子準備夾些青菜入口時,突然下腹一陣劇烈絞痛,讓她疼得臉色泛白,而拿著筷子的手也鬆了開來。

  「公主,您怎麼了?」婢女趕緊走到她身邊,試著扶著她回床上歇著。

  「我的肚子……」她雙手捧著肚子,那劇烈的疼痛讓她全身直冒冷汗。「快,快去找二當家……」

  「哦,好,我馬上就去……」婢女手忙腳亂的將寧沁給安置在床上,正要轉身往外頭衝時,卻看到寧沁月牙白的裙色上,染了一抹怵目驚心的血紅。「公主,您在流血啊!」

  寧沁勉強撐起身子,看向自己的下半身,果真被血給染成了一片腥紅——

  「別管我,快去找二當家,快……」

  婢女得了令後,飛快的離開寢房,一路上大吼大叫的喊著二當家。

  當偌大的寢房只剩寧沁一人後,她嘶吼出內心最深沉的悲慟——

  「你為什麼要騙我!為什麼!」

  項毅飛終究是騙了她──他將她給騙回天鷹堡,然後又設計她喝了那碗打胎藥,他背叛了她,他辜負了她對他所有的信任……

  她一直以為他會是個信守諾言的人,所以才同他回到天鷹堡,可沒想到,他居然這麼對待她……

  哀莫大於心死!

  而她的心,在得知這一切騙局後,再也不會跳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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