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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童芯]曖昧情事[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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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0-2 00:12:46 |倒序瀏覽 | x 2
曖昧情事 作者:童芯

天!黎馨從沒看過世界上,
竟有如此稚齡且俊美的「搶匪」!
在得知他悲慘的遭遇後,她一時心軟,
「收養」了這個年齡不符的成熟男孩,
孰料十年後,她才知道,
眼前這擁有著誘人氣息的「孤兒」,
竟然是數十億遺產的繼承者……

十二歲,在法國失去母親的一刻起,
他就決定把心,和自己的未來,
交給眼前這個甜蜜、溫暖的女孩。
十年後,成熟、性感的他,成為女人急欲獵取的目標,
可他的眼光,仍然不段的追尋那嬌小柔弱的身影。
他不懂,為何黎馨總是急欲從他身邊逃開,
難道「姊姊」就不可以是──愛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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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0-2 00:13:13
楔子

  熱水不斷的沖刷在她柔嫩、如嬰兒般潔白的肌膚上,那炙人的熱度為她白細如玉的皮膚,染上了一層緋紅。

  她站在蓮蓬頭下,舉起雙手讓那強勁的水流,自指尖順勢而下,滑過了纖細的手臂,直接打到她那鎖骨以下微微突起的雙峰……

  水流的勁道讓她忍不住放下雙手,護住承受不了刺激的雙峰,她轉過身來,讓線條優美的背部,繼續接受這洗禮。

  她伸手拿起放在凹槽裡的香皂,仔細的在手心中搓揉出些七彩泡沫,而後由頸子開始,輕輕地以這些質地細緻的泡沫來潔淨身體。

  滑溜的香皂依著身體的曲線劃過雙臂,回到了胸前,她先將香皂給放回了凹槽,而後以沾滿了泡沫的雙手,緩緩的、仔細的揉搓著那如凝脂般的雙乳……

  不知怎地,這平常的動作,竟讓她不由自主的臉紅心跳了起來,彷彿這每日必做的事情,變得有了更深一層的意義存在……

  她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無限嬌羞的停下正在進行中的動作,有些虛軟的靠著白磁磚貼成的牆面,慢慢地蹲了下來,想讓這冰涼的觸感,降下在她心中不斷形成的火焰……

  這時,她聽到浴缸的門簾「唰」地一聲,被拉了開來,穿過白霧朝她走來的,是個擁有雙健壯的長腿、厚實的臂膀、寬廣的胸膛的男人……

  隨著他漸漸地靠近,她看到了他的長相——

  如子夜般漆烏的髮絲,被浴室裡氤氳的水氣給溽濕,服貼地沿著他的頭型而下,有幾綹不聽話的髮絲,掉落到額前,擋住他那藍如晴空般的碧眼……他的雙眼深邃有如幽深無底的海洋,讓人一望便迷失在他那彷彿訴著衷情的眸中……

  他那似乎不常牽動的嘴唇,此刻正掛著一個若有似無的笑意,而這抹笑,軟化他那有如雕鑿而成的輪廓……

  隨著兩人距離的拉近,她可以聽到心臟正以猛烈無比的力道,撞擊著她的胸腔,她只能軟虛、無力的待在原地,看著他一步步的向她逼近……

  他的接近,帶來另一波她所陌生的情感。

  她覺得無比的敏感,對於自己所身處的環境有些模糊了。

  她忘卻熱水正源源不斷地拍打著她的背脊,她忘了自己是赤裸地站在他眼前,她甚至忘了要抬手遮掩女性最私密的部位……

  她看著他向她走來。

  像一個比例最完美的希臘神,那樣的雄偉、雍容,以最自信的步伐朝她邁進……一步步、一寸寸……

  當他終於以征服者的姿態走到她面前時,她感到異常的虛軟,身體中有股難以理解的渴望,在逼迫著她……她不知道要如何排解,只好張大眼睛,凝視著他。

  他一把拉起她,讓她沾滿著香皂泡沫的赤裸身子,緊密地貼在他那厚實、強壯的胸膛,她柔軟的乳房因兩人親密的接觸被擠壓著……

  照理說,她該感到難為情、甚至是不舒服,而有反抗的動作……但是,她沒有,她全身的精力,好像在兩人接觸的剎那間,全給吸走了,她只能無力的倚靠著他,讓他的力量,支持著她……

  恍惚間,她感覺到他抬起了她倚在他胸前的臉蛋,讓她迎上他那炙人的冰藍視線……

  緩緩地,他低下頭,以熱情無比的火熱雙唇,封住了她的,而後他那靈活、閃動、滑溜的舌,撬開了她密合的嘴,探了進來,不停地引誘著她的唇、舌與他的共舞……

  他飢渴的啜飲著屬於她的甜蜜,彷彿只有她的唇、舌、津液,才能餵飽他。

  他的吻是如此的狂野、炙熱,好像將她拋入了著火的天堂,是那麼的美好,卻又讓她渾身火熱……

  就在這個時候,他發出了聲低沉的吼聲,毫無預警的離開密合的唇,而後像頭發了狂的野獸,將她整個給抱起。他將她的腳,拉向他的腰,並且強迫她的腳扣住他的腰部……

  她知道自己該反抗的,也知道這個動作是多麼的不合宜……可是,她就是無法拒絕那種焚身的熱度,與無法以言語表達的渴望。

  兩人的下體,因著這個令人難堪的動作,無法避免的抵在一起,她可以感覺得到他粗大、炙熱的硬挺,正在她最私密的入口處徘徊著……

  只要他的身體一動,它便會摩擦到那幽禁的窄小入口,而這微小的動作,差點將她給逼瘋了……

  她感到下體流出涔涔蜜汁,潤滑著那似乎不足容納他過人的男性的甬道,而這反應,像是個邀請……邀請它探訪從未被人開發過的花徑……

  似乎是想要將她逼瘋似的,他的男性只在入口處徘徊,完全無視於她的需求、以及無言的邀請。

  他反而將注意力,自兩人的私密部位移開,稍稍將她再抬高,讓她那凝脂般的雙乳,對準他的嘴,而後伸出靈巧的舌,輕輕地舔舐她那已然挺立如豆的草莓色乳尖。

  他不停地輕刷著她的乳尖,不讓她有歇息的機會,另一手則輕輕地揉捏她另一邊的乳尖……而這誘人至極的小動作,讓她忍不住嬌吟出聲……

  她的嬌吟,讓他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不過,他臉上的表情顯示,這只是個開端而不是結束……

  他以雙唇吮遍她的乳房,而後將她的乳尖,深深地、深深地含入……他這動作,簡直要將她給逼瘋了。

  「挺起妳的腰。」他以具磁性的低沉嗓音,命令著她。

  同時將雙手擺放在她的腰部,以行動催促著她。她無言地點頭,然後依他所要求的,挺起她自己的纖腰。

  怎知,當她抬起腰部時,他硬挺的前端,便探進了她那窄窒的甬道中,她預期會有撕裂般的痛楚……

  但是,沒有。她只覺得,自己在他的推進下,綻開了……

  如閃電般的熱流,擊中了她。

  一時之間,她什麼也不能想、什麼也不願想,她只想在這狂熾的熱流中迷失……

  他驅動著腰部,一下勝過一下的,將他碩大、粗硬的堅挺深埋入她的體內,他先是慢慢的抽拔,一次拔出一點點,然後盡根抽出,再整根沒入。

  在這狂熾抽拔中,她的花穴流出涔涔的蜜汁,溽濕了兩人連接處油亮的毛髮……

  恍惚間,她只覺他在她體內,變得更硬、更大了,而他的動作,惹得她全身麻癢不止,那無意義的呻吟聲,不斷地自嘴裡吐了出來。

  「啊……啊……人家……」

  「噓……別怕,叫我的名字……」

  「瑞奇……」矇矓之間,她似乎知道,此刻愛著她的男人叫什麼名字。

  隨著她的答案,他加快抽拔的動作,次次直撞花心,那蜜汁更是源源不絕地流出……

  就在心醉神迷的剎那間,她只覺得自己好像被人給拋向了天空,又緩緩的落了地,而後伏在他健壯的臂膀上不住地喘息著……

  然後,她聽到他說:

  「馨,我愛妳。」

   ※※※※

  「瑞奇!」

  黎馨幾乎是尖叫的將這兩個字從口中吐了出來。

  她緊緊地抓住保守的白色長袍棉質睡衣,不敢相信自己怎麼會……怎麼會……做那樣的夢。

  「老天!」罪惡感羞紅了她的雙頰,她似乎還能感受到夢中殘存的熱度,是那麼的炙熱、蕩人心神。「我怎麼可以……我怎麼可以……」

  她不安地動了動身子,卻發現她的下體竟然是一片潮濕。

  「哦……天啊……天啊……」

  她趕緊自床頭櫃裡,抓了乾淨的衣物,連忙的跑到浴室裡。一進浴室,她看到鏡中的自己,雙頰上,竟然還殘存著那抹妖艷的緋紅……

  「瑞奇……」她輕喃著夢中與她交合的男子的名字,然後像是觸電似的瞪直了雙眼。「瑞奇」

  「停止。」她兇悍地命令自己停止腦中的綺思。「瑞奇是妳的弟弟,妳不能這麼做,不,連想都不能想。」

  雖然她的腦子清楚地知道,瑞奇是她的兄弟,但是她的心裡,卻有股不容忽視的聲音,正對她說著:

  瑞奇不是妳的弟弟,他和妳根本沒有血緣關係。

  「不、不、不。」她抱著頭,努力的要將這不倫的念頭,自腦袋中拋開。「他是我的弟弟。他姓黎。」

  她打開冰冷的水柱,直接往自個兒那快要被燒壞的腦袋上淋去。

  然後黎馨以堅定無比的聲音,對著鏡中的自己說:

  「不管瑞奇和妳有沒有血緣關係,他終究是妳的弟弟。」

  是啊,他們是姊弟。

  無論什麼,都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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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0-2 00:13:38
第一章

  走在巴黎錯綜複雜的街道上,黎馨終於體會到從旅行書看來的那句:「在法國,不會講法文,只能求天保佑。」

  是啊!求天保佑。

  這趟旅行照理說,是不應該會出什麼問題的。畢竟她是跟著一大團人,從台灣出發,一起到這個素有花都美名的巴黎遊玩。

  從台灣到法國的旅程中,有領隊全程帶領,到了巴黎,又有專業導遊帶著到處跑,能出什麼問題啊?

  是,是不應該出任何問題才對,可是……

  「都是我這個笨蛋!」黎馨不下一千次的罵著自己的愚蠢。

  「為什麼堅持一定要到塞納河左岸喝咖啡……和周媽媽她們到LV總店去買幾件名牌貨,回去讓媽媽高興一下不是很好嗎?」

  問題就出在,這天旅行團應團客的要求,在十天的行程中,特別空下一天,好讓有心想血拼的團員,可以趁著這天,瘋狂的買個夠。

  可血拼型的購物,對今年剛考上大學的黎馨來說,完全構不成任何吸引力……因為塞納河畔各個形形色色的咖啡館,正在呼喚著嚮往法式浪漫的她。

  於是趁著團員們興致勃勃,前往香榭大道之際,她也特別向領隊要來巴黎的完整地圖,一個人去尋找令她魂牽夢縈的咖啡館去了。

  她一個人憑著對咖啡館的狂熱與執著,終於找到貫穿巴黎的塞納河,同時沿著河岸找到不少在廣告中曾出現的景致,也如願以償的喝了杯Cafe Ole……

  來時路沒問題,可不見得回頭路就是如此的容易。

  當她心滿意足的喝完咖啡,準備到香榭大道晃晃,看看能不能遇上正在努力其他團員時……

  她發現一件非常、非常悲慘的事——

  她迷路了。

  而且是徹徹底底、完完全全的迷路了。

  她根本弄不清楚自己到底身在何處,她只知道她在塞納河的左岸,其餘的一概不知。

  當她以十分彆腳的英文,向路過的行人問路時,卻更悲慘的發現她的英文已經夠破了,而被她問路的人,其程度還要比她破上三倍。

  好吧,中國俚語說:自助,而後天助。

  於是黎馨攤開讓她頭昏腦脹的地圖,以十分阿Q、鴕鳥的心態,朝著她覺得可能是來時路的路走。

  一個小時後,她發現,沿路看到的,全是她來時沒見過的建築,甚至原本熱鬧、悠閒的街景也全變了個樣。

  「這是什麼地方啊?」她緊緊的抓住自己的小提包,希望這小動作,能讓她帶來點勇氣。

  屋漏偏逢連夜雨。

  這時老天十分不合作的飄起了細雨,而天上聚集的雲層告訴她,即將有場傾盆大雨要落了下來……

  這時,她抬頭擔心的看著天空的變化,疏忽了身邊可能出現的危機……

  突然之間,她只覺得被人給狠狠的撞了下,接著,她發現她的提包居然給搶走了。

  「啊!有搶匪。」尖叫是她第一個反應。

  怎知,她這聲驚天動地的叫喊,只換來少數行人的側目。

  接著,她突然想起,她人在巴黎,而她說的卻是中文……那誰聽得懂啊!

  此時的她,也不管會發生什麼危險,一心一意的,想將她的提包給搶回來,於是她拋下地圖,急起直追。在她死命的追趕下,她與搶匪始終保持著十公尺左右的距離……

  由這麼點的距離下,她看到搶她提包的,是個比她約莫高十來公分的黑髮少年……

  奇怪的是,那少年在她落後時,總會停下腳步,確認她是否還跟在他身後,等到他看到她那氣喘如牛的身軀時,他才又開始向前急奔……

  這樣奇怪的事情,一路上不斷的發生,黎馨縱然覺得事情有異,但只要一想起,所有的家當都在裡頭,她要是不搶回提包,那麼她連坐計程車回飯店的錢都沒有……到時,她真要一個人流落在巴黎街頭……

  在這強烈誘因的驅使下,她決定拋卻腦中的警訊,邁開大步向前追趕。

  追了約莫十分鐘後,黑髮少年引她到一幢看來破舊不已的公寓前,然後她看到少年閃身進了公寓。

  當下,她毫不思索的進了這幢,看起來隨時會倒塌的建築物裡。

  而後她看到少年,像是拿著紅蘿蔔引誘著馬兒似的,站在樓梯上,舉著她的提包,朝她揮動!

  這時背著光,她隱約看到這黑髮少年的長相——

  天啊!她這輩子從沒見過長得如此俊美的少年。時下那些少年偶像團體中,以美少年著稱的男孩,絕對不及他的一半!

  他有著略微捲曲、同時泛著光澤的黑髮。深邃、工整出色的五官,加上頎長的身材……

  假以時日,這男孩若不成為令女人為之瘋狂的男人,那才是令人奇怪的一件事……

  「你,」她勉強以破得可以的英文對他說,「把提包還給我。」

  沒想到,那少年只是定定地注視著她,而後轉身拾階而上。黎馨不得已,只好又追了上去。

  爬了三層的高度,她看到少年打開了其中一間公寓的門,走了進去。

  黎馨瞧這陣仗,在外頭著實猶豫了好一會兒,不曉得是該進去還是不該進去,若這事發生在台灣,她該做的,就是掉頭離去。

  可她現在,不在台灣啊!她在法國,一個人生地不熟,沒有朋友幫忙、沒錢可借的陌生地方。她要是不找回她的提包,在語言不通,路途不熟的情況下,她根本沒法回到飯店。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伸頭也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她黎馨豁出去了!

  ※※※※

  於是黎馨抱著必死的決心,跟在那少年後頭,也走進了那房子裡,可一進去,見到的景象,卻讓她嚇了一大跳。

  「妳是誰?」有個看來臉色十分蒼白,東方面孔的婦人,躺在床上以十分虛弱、彷彿即將陷入彌留狀態的聲音,吐出了這幾個字。

  而那少年僅是一言不發的拿著她的提包,站在那婦人的床前。

  「妳……妳會說中文?」是啊,這是她最熟悉的語言啊!「妳看起來……很不好……」

  即使不是醫生,她也知道躺在床上的婦人生病了,而且病得很重……

  此時,那婦人全身顫抖了起來,那表情似乎承受著極大的痛苦,黎馨看著她的額上冒出了豆大的冷汗,一時心軟走上前去,拿出放在口袋中的面紙,想要將她額上的汗拭去。

  沒想到,那少年快了一步,他走到一旁的架子上,取來一條毛巾,仔細的擦拭著那婦人的臉。

  「妳從哪裡來的?」那婦人對於少年細心的動作,全然沒有反應,只是熱切的、急迫的問著黎馨。

  「我……我從台灣來的。」

  「台灣……」聽到黎馨的答案,那婦人的眼神飄得好遠、好遠,似乎到達了一個沒有人可以觸及的地帶。「妳怎麼會到這個地方來?」

  黎馨聽到這問題,有些不安地看著安靜在一旁照料著她的少年,原本想照實說,可又覺得不妥,於是她婉轉的說:

  「是他帶我來的。」

  那婦人僅是看了他一眼,然後注意到他手上的提包,而後以十分虛弱不堪的聲音說:

  「瑞奇,把提包還給這小姐。」語畢,她又開始了另一陣痙攣。

  這時,少年一言不發的坐到床邊,默默地拍著她的背,似乎想讓她舒坦些。

  「太太,妳還好吧?」黎馨十分擔心的問著。

  此時,只見那婦人慘淡一笑,嘴角露出個嘲諷似的笑容。

  「上一回,醫生說,我已經活不了多久了,妳說,我好不好?」接著她又說:「請妳原諒瑞奇這孩子,他只是……他只是想讓我和家鄉來的人說說話……」

  「妳也從台灣來的?」黎馨有些意外的說。

  她虛弱萬分的點了點頭。

  「十五年前,我發過誓,再也不要回去……」她的眼角此時泛了點點淚光。「可是妳知道嗎?現在,我最想做的,就是帶著瑞奇回家看看……」

  黎馨一聽,心裡一酸,眼眶倏地紅了起來。

  「太太,要是錢的問題……我……」她帶著爸爸的附卡出門,買個兩張機票還不成問題。

  「不了,我知道我是回不去了。」那婦人臉上有無限的哀傷。

  「這怎麼會……妳只要身體好起來,想去哪裡都不成問題啊!」

  「我得的是胃癌,胃已經切除的只剩三分之一,癌細胞也已經擴散到骨頭裡了……」

  黎馨一聽,心驚不已。這婦人豈不是在告訴她,她大去之期不遠了……

  「或許是見到妳,讓我想起了台灣的種種,不知怎地,我精神好像也好了許多。」

  迴光返照。這四個字在她腦海裡浮現著。

  「太太,妳……妳……」

  黎馨不知該怎麼辦,這個時候,在這婦人身邊的,不該是她,而是穿著白衣、白袍的專業護理人員啊!依她這景況,很可能隨時會病危,甚至不治……

  「你快點去叫救護車。」她著急的對瑞奇說:「你媽媽得馬上去醫院才行。」

  「我們沒有錢。」瑞奇這時,終於開口說話了,可他說的話,卻是格外地教人心碎。「我們沒有錢給媽媽治病、看醫生……」

  「錢……」黎馨喃喃地說著:「我有。我有一萬法郎。」她出國前,她母親給了她一萬法郎的外幣,要她幫她買些法國名牌貨。

  「別忙了,」那婦人再度開口。「我的病,就算是大羅神仙也醫不好了。」

  「太太。」她走上前,握住婦人瘦得和木柴沒什麼兩樣的手腕。「就算妳不為自己想,妳也要為瑞奇想啊!妳不是想帶瑞奇回去見妳在台灣的家人?」

  「沒機會了。」那婦人終於落下了豆大的淚珠。「再也沒機會了……」

  對於她的話,黎馨無言以對,只能陪著掉淚。

  在一段靜得可怕的時間過後,那婦人突然想起什麼似的,雙眼一亮,撐著最後一口氣,抓著黎馨的手不放。

  「小姐,妳答應我一件事。」

  黎馨雖然被她這突如其來的舉動給嚇了一跳,但不忍拒絕她的請求,只好點了點頭。

  「只要我做得到,我一定會幫忙。」

  「如果,我死了,請妳無論如何,要帶瑞奇回台灣,找我的親人……我大哥一定會收留瑞奇……」

  黎馨很是為難的看著她,心裡有些後悔為何要答應的那麼快……帶瑞奇找親人這事,她是怎麼也使不上力啊!

  「瑞奇知道地址,」那婦人繼續吃力的說著:「我已經要他將我在台灣的地址給背起來了。」接著她滿懷希望的看著黎馨。「妳會帶他回去找我大哥的,對不對?」

  「這……」黎馨萬分猶豫,不知該不該反悔,可是看見她熱切的眼神,她是怎麼也說不出反悔的話。

  「求妳。」她激動的抓著黎馨。「就算是我這個臨終的女人一生中,最後也是最重要的懇求……帶瑞奇回去找我大哥……」

  「太太,妳別激動,這事,等妳情況穩定些,我們……」

  黎馨話還來不及說完,就見那婦人從口中嘔出大口、大口鮮血,那艷紅的色彩,格外地教人怵目驚心。

  她先是尖叫一聲,然後才記起,在場的三人中,其中一人已經明顯病危,而瑞奇又還只是個孩子,她年紀雖然算不上多大,可好歹也滿了十八……

  於是,她以顫抖不已的聲音,叫著瑞奇:

  「瑞奇,你別慌、別怕,趕快打電話叫救護車來,我們帶你媽媽上醫院去,錢我有,你不要擔心!」

  瑞奇若再不趕快叫救護車來,不止他母親需要急救,恐怕她也要被人給抬到擔架上……她這輩子什麼都不怕,就是怕見到血……老天,她的頭已經開始暈眩了……

  ※※※※

  瑞奇覺得眼前的一切,都非常的不真實。

  忙碌急奔的護士,臉色凝重的醫生,以及面色蒼白、雙眼緊閉躺在病床上的母親……

  這彷彿就像他小時候看過的電影一般,演得雖然與生活接近,卻與自己毫無關係。

  但是,有一件事,他確確實實的感受到它的存在——

  那就是黎馨的體溫。

  這會兒,他被黎馨緊緊的抱在懷裡——

  他高出她將近有十來公分,但是,她就像個嘗試著保護小雞,不被老鷹給叼走的母雞,不管自己的身量,是不是有辦法阻絕老鷹的攻擊,仍然堅定的擋在小雞身前……

  雖然,這樣的姿勢——他必須歪著身子,才能讓自己窩進她的懷裡——並不舒服,但是,他並沒有抗議。

  因為,她身上的氣味,是他從沒接觸過的,又香、又甜,好像進了人們所謂的天堂般中的舒適。

  她比他所聞過的女人的味道,還要好上千百倍……他說不上那到底是什麼樣的好法,但是,他知道,他永遠不想離開這溫暖、撥動他心弦的懷抱……

  他不想與她分離,他要永遠的和她在一起……生生世世,直到永遠。

  「瑞奇,你不要怕。」黎馨的聲音透露著自己的不安。「一切都會沒事的。」

  她的聲音是顫抖、薄弱的。但是,她只要一想起,自己好歹也長瑞奇幾歲,在這節骨眼上,就算她心裡害怕,她也不能表現出來。

  因為,現在躺在病床上與死神搏鬥的,是他唯一的至親。瑞奇現在的心情,一定要比她的還要難過許多,如果她都不能給他支持了……那他豈不是更可憐了……

  一想到這裡,她忍不住挺直腰桿,將瑞奇再往自己的懷裡摟緊,希望自己微不足道的勇氣與信心,多少能分給瑞奇。

  瑞奇抬起頭來,看著神色比他還要緊張許多的黎馨,終於開口說出第一句話:

  「沒關係,我早就知道會有這一天了。」

  他的聲音不若一般十二歲的少年,還帶著點童稚、無邪的意味,反而出奇的成熟,教黎馨嚇了好一大跳。

  「你……」

  原本,她一直試著要讓他開口,可是他就像個死掉的蚌殼似的,怎麼都不說話,而為了化解沉悶的氣氛,她只好不斷的自言自語。

  可沒想到,當他一開口,居然是如此的——老成,倒教她有些兒個不知所措。

  「你……」她努力的想化解自己的尷尬情緒,以及不停地往臉頰堆積的紅雲。「我……」

  她一直以為,他只是個「看起來」比較成熟的小男生,可沒想到他一開口,卻顯得比她這今年剛滿十八的「女人」,還要來得穩重……

  而她竟然還將他的頭壓在她的胸口,想要安慰他……

  想到這一點,她觸電似的推開他,在兩人之間拉開了點距離。

  「我是說,」她用力的吞了口口水,好掩飾自己的不自在。「你怎麼會這麼說?只要我們抱持著信心,你媽媽總有一天會康復的。」

  瑞奇微微扯動嘴角,露出個淡漠的笑容。

  「有時候信心,不見得會有任何幫助。」

  「可是……」對於他的世故,她著實不知該怎麼應答。「我們總是要……」

  他將食指放在她那還想說些什麼的紅唇上,以行動阻止了她。

  「別說了。」他的動作讓黎馨的雙頰,立刻紅熱了起來。

  「反正社會福利局的人,早就在替我安排寄養家庭的事,要是媽媽真的離開我了……」他輕輕的搖搖頭。「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他話中的蒼涼,引起了黎馨那豐富得幾乎要氾濫成災的同情心。再加上在到醫院來之前,她曾經允諾他母親,要帶他到台灣,找他的舅舅。

  雖然不是出於自願的,可好歹她也答應了,要是瑞奇就此失恃,在法國,他連個親戚都沒有……

  「對啦,瑞奇,你爸爸呢?」是啊,她怎麼都沒想到這一點。

  「我爸爸?」瑞奇似乎從沒聽過這名詞似的,淡然的說:「我不知道,媽說,他一知道媽懷了我,便嚇得連夜逃跑,再也沒有回來找過她。」

  「什麼?」

  黎馨從不知道世上有如此不負責任的男人。

  就算她有心幫瑞奇找到他爸爸,可找著了又如何,這樣的男人要如何給他一個健全、穩定的家庭環境。

  「這可怎麼辦呢?」她擔心的看著他,不曉得該如何是好。

  瑞奇看得出她心裡舉棋不定的反應,也知道她正努力的想將他安頓到一個好地方。

  但是,他不想去找母親嘴裡所謂的舅舅,也不想到任何社會局為他安排的收養家庭……

  他只想待在她身邊。

  「妳會幫我對不對?」突然間,他抱住嬌小的她,將自己深深埋進她的頸項間,汲取來自她身上的芬芳。「妳不會讓別人把我帶到陌生、可怕的地方,對不對?」

  有好一段時間,黎馨的腦袋呈現了白熱的空白狀態。

  他的動作教她吃驚,他那即將發育的體型教她不知該做何反應……雖說,他只是個十二歲的孩子,但他卻比十八歲的她高上許多……

  若是不提兩人的年紀差距,光就外表看來……別人甚至會以為瑞奇和她的歲數差不了多少……

  但是,由他的動作看來,他終究是個需要保護、安慰的孩子。

  「瑞奇,你放心。」她在心中下了個重大決定。「不管發生什麼事,我一定會待在你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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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匿名  發表於 2015-10-2 00:14:09
第二章

  十年後——

  瑞奇半裸著身子,露出結實、肌理分明的胸膛,自浴室走了出來。白色的浴巾緊裹住他修長、壯碩的雙腿,他那半濕的黑髮,不時會滴落些水珠,而這些水珠則順著肩膀,滑落到他那赤裸的胸膛上……

  原本正開心的看著電視的黎馨,一聽到他的腳步聲,頭也不回的說:

  「瑞奇,水果切好了,你要是想吃,自己到冰箱裡……拿……」

  說話的同時,電視剛好上廣告,因此她正好得空,站起身來準備到廚房替自己倒一杯水,可沒想到,看到的卻是上半身赤裸,而下半身僅用一條浴巾圍著的瑞奇。

  「啊!」她不假思索的放聲尖叫,直覺的便轉過身去,不敢多看。「瑞奇你……你……」

  老天,看到他這副模樣,她的心早不受克制的狂跳起來,就連雙頰也無可抑制的泛紅。

  「你怎麼沒穿衣服?」她這句話是明明白白的指控。

  瑞奇不以為意的聳聳肩。「我才剛洗好澡,沒穿衣服有什麼不對嗎?」

  他知道自己的裸體對她造成了什麼影響,但是他故意忽略這一點,畢竟他要她正視的是——

  他已經是個成熟的男人,而不是十年前那個十二歲小男孩。

  「可是,」他的說法在邏輯上完全沒有錯誤,但是她就是覺得不對勁。「你可以穿好衣服再出來啊。」

  「然後弄濕衣服,再光著身子跑回房間換一套?」

  「這……」黎馨這會兒完全無話可答。

  不知是她敏感、多心,還是怎麼的,她總覺得這兩、三年來,瑞奇總有意無意的不穿衣服,在她身邊晃來晃去……

  她承認,他的身材真的很有看頭——

  一百九十公分的身高、漆黑如子夜般的頭髮、深邃迷人的五官,外加有如伸展臺上模特兒身量的體態……他比任何一個她所見過的男人,都還要來得有致命的吸引力……

  可非常不幸的……他是她弟弟,就算血緣上不是,他們好歹也當了十年的姊弟,她這個當姊姊的,就算強烈的感受到他身上所散發出來的吸引力,她不能、也不可以動心。

  「馨,」瑞奇從一開始就拒絕叫她姊姊,因為這會將他們的距離越拉越遠。「難不成,是因為妳看到我的身體,會起生理反應,所以才不敢看?」

  他故意這麼說,好刺激她正視他——與其讓她漠視他,他寧可惹她生氣。

  「誰說我不敢。」果不其然,黎馨正如瑞奇所猜想的,立即抬起頭來,兩眼正對著他。「我現在不就在看。」

  可這看的下場,可是不得了的驚人。

  她看到沐浴後的水珠,正順著他的頸項滑落,經過鎖骨來到他壯碩的胸膛前。

  頓時,黎馨覺得客廳裡的溫度,彷彿陡地上升了十來度,讓她禁不住吞了口口水滋潤乾渴的喉嚨。

  她這個小動作,並沒能逃過瑞奇那銳利的雙眼,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性感至極的微笑。

  「馨,妳熱嗎?」他語帶雙關的問,並緩緩的走向她,在距她半步之遙的距離停了下來。

  他的靠近,讓她有觸電一般的感受,渾身像是被微量的電流給穿過,又麻又癢的,週身細嫩的肌膚,也因此起了雞皮疙瘩,此時她伸出粉嫩的小舌,下意識的舔舔雙唇,同時又將它給抿了起來。

  「我……還好。」她費了好大的功夫,才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你要是覺得熱的話,我去開冷氣。」

  說著,她轉身去拿放在茶几上的遙控器,想要開啟冷氣,好稍微冷卻這不尋常的高溫。

  可不知怎地,她的腳步才一個往前跨,腳上的室內鞋,便勾到了地毯的邊,一個踉蹌,她整個人重心不穩,便向前倒。

  這時,在她身後的瑞奇,長臂一伸,便將她整個人給牢牢的鎖在懷裡。

  「怎麼這麼不小心?」他貼在她耳旁,輕聲斥責,那語氣裡有著更多的寵溺。

  當他的氣息吹拂過耳畔,黎馨簡直要軟倒在他懷裡,但是她不允許自己如此的……如此的軟弱。

  於是她掙扎的推開扣在她胸前的大手,連忙在兩人之間拉開一個她覺得安全的距離。

  「我不是不小心。」她強辯道:「是地毯絆住我的腳。」

  她心裡下定主意,明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把這「危險」的地毯換掉。

  瑞奇雙手一攤,做出投降狀。

  「好,全部都是地毯的錯。」他像安撫小孩般的安撫她的情緒。

  黎馨嘟起嘴來,嘟嘟嚷嚷的說:

  「本來就是地毯的錯。」她知道自己現在的行為,和個撒潑、使性子的小孩,沒什麼兩樣。

  可是在他面前,她就是沒法子克制自己——她一再的在她的「弟弟」面前出糗,而她的「弟弟」又一再的解救她,遭無妄之災的危險……

  十年相處下來,她常會忘記,她才是年紀大、需要負責較多責任的那一個……

  體察到自己失態的黎馨,為了挽回自己的面子,也為了將這充滿……某種禁忌性張力的氣氛轉移,她選擇改變話題。

  「對了,瑞奇,」她清清喉嚨,好將他的注意力自她身上移開。「上回,我託人調查你親生舅舅的事,他們說,已經有點眉目了。」

  瑞奇聽到這事,表情立即沉了下來,臉上再也不見戲謔、及對她的……慾望,他彷彿一團高熱的火球,被放入零度的水塘中,失了熱力、與溫度。

  「馨,我們討論過了,我並不想去找那個對我來說,並不存在的舅舅。」

  「可是這是你母親最後的遺願啊!」她不明白他為什麼如此反對,找著與他血脈相親的人。「再說,要是找到了你舅舅,你就可以和親人團聚啦!」

  「馨,我不需要什麼親人,我只要有妳就夠了。」瑞奇的氣息沉重,胸膛也因此劇烈的起伏著。「要是妳不想要我留在黎家,我馬上就走。」

  「你說這什麼傻話?」聽到他這麼說,她慌了。「我怎麼會要你走?」

  自從十年前她父母受她之託遠去法國,收養了舉目無親的瑞奇,同時讓他成為黎家的一份子後,她從沒想過有一天,兩人會分開……

  愛人,也許會有分開的一天;朋友,也有可能離散,但是親人……則是不論身在何處,心卻是永遠的緊繫在一起的。

  而三年前的一場空難,奪走了她父母的生命後,她更是感謝老天,讓她當年去了法國,遇上瑞奇。要不現在,她就真的是孤單一人,注定要無依無靠的活在這世上。

  雖說,瑞奇小了她整整六歲……可是,有他在身旁,就算有一天,天真的塌了下來,她也不擔心,因為瑞奇會為她撐起一片天,讓她繼續無憂無慮的生活下去……

  「妳嘴裡說不要我走,那為什麼妳做出來的全不是這麼一回事。」

  她不知道該怎麼向他解釋,她心裡的感受。

  她不要他走,但每每他靠她太近,她又覺得心慌意亂,老是不由自主的魂不守舍起來,腦中總是充斥著許許多多,不該有的幻想……

  「那是因為、因為……」她緊咬著下唇。「我答應過你媽媽,一定要帶你找到你舅舅的。」

  在道德與良心的衝擊下,她說出了違心之論。

  「是嗎?」瑞奇抬起劍眉,顯然的她的答案並不能滿足他。「就這樣?」

  「就這樣。」面對他的質疑,她連忙武裝起自己軟弱的意思。

  「好吧,」他聳肩。「就這樣。」

  他停止討論這話題,不代表他放棄,而是他太了解她了,要是一時之間將她逼得太緊,只會讓她逃得更遠、更快。

  十年他都不在意了,又怎麼會在乎這短短的時間?

  她,終究會成為他的,這是他十年前就決定的事。

  ※※※※

  近午夜時分,黎馨將明天上班要帶的資料,在睡前全都給打點好,以防在早上匆忙間,會有任何的遺漏。

  換上白色棉質長袍睡衣後,她爬上舒適、溫暖的床鋪,準備像以往一般,一覺到天亮,以迎接明兒個像打戰似的工作。

  可今天不知怎地,明明她的身體已經在向她嚴正抗議,要求獲得應有的休息,她的腦袋硬是不接受這些徵兆,隨著時間的流逝,卻是愈發的清醒。

  「這是怎麼一回事?」

  她很疑惑的坐直身子,雙眼睜得圓亮,沒有一絲一毫的睡意,撇撇嘴,不信邪的又躺回床上,可過了五分鐘,她仍是睡不著。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這會兒,她有些生氣了。

  她索性下了床,急促的來回踱步,想要讓自己的身體更勞累些,以達一上床,沾到枕頭,便立刻找周公閒聊的地步……只可惜,這方法仍然不奏效。

  最後,她放棄了繼續虐待自個兒的身體,出了房門,到廚房給自己泡了杯熱牛奶,讓它安定自己活動力過於強勁的神經。

  當她喝完牛奶時,她欣喜的發現,她的眼皮已經沉重了起來,她知道不一會兒,她就可以進入夢鄉,獲得完全的休息。

  朦朧間,她看到自己脫掉身上的衣服,打開了水龍頭,讓自己的身軀沐浴在這能放鬆心神的水柱之下。

  霎時,她感覺到熱水不斷的衝擊、按摩全身,那暢快的感覺,教她忍不住舒服的嘆了口氣。

  就在這個時候,她感覺到有另一個人也進了浴室,然而她卻一點也不覺得驚恐,反倒認為這是理所當然的,好像她洗澡時,就該有另一個人進來,一起共享這愉悅的時光。

  突然,夢的鏡頭一轉,她看見自己赤身裸體的攀在一個男人的身上,同時不斷的驅策身子,隨著動作的加快,她的心跳愈來愈快、體溫越升越高……

  她的雙眼模糊、意識渙散,心裡同時感受到不可思議的滿足與虛弱……但這虛弱是受她歡迎的……

  因為在自己愛的男人懷中,就算是虛弱,也有種備受呵護、疼愛的感覺……

  心愛的男人。

  這五個大字鮮明的在她腦海呈現,然後……她看到了瑞奇那帶了點憂鬱,但卻絕對俊逸的五官。

  「瑞奇。」她像是觸電般的自床上彈坐了起來。

  「老天……我怎麼可以……我怎麼可以……」她摀住了潮紅的雙頰。

  就算是現在,她仍然可以感覺得到他每一個撫觸、每一記輕吻……以及每一次衝刺。

  二話不說,她以最快的速度衝進了浴室,扭開了蓮蓬頭,讓冰涼透心的冷水,降低她體內幾乎到達燃點的溫度。

  她將額頭抵在平滑、帶點氤氳水氣的磁磚上,不停地喃喃自語:

  「我怎麼會做這種夢。」

  她渾圓、小巧的雙峰上,敏感的蓓蕾持續的挺立著,事實告訴她,她的身體對殘留的夢境,還存著諸多的依戀。

  她讓那冰冷的水柱,不斷沖刷她那熱得發燙的身子,想借此驅走她腦中那邪淫的念頭。

  可是不論她怎麼做,她就是無法抹去瑞奇在她心中的影像。

  「不!不能這樣!」她雙手握緊。「瑞奇是我的弟弟,我不能對他有這種綺思。」

  得了,她在騙誰,她自嘲的想著,自己明明就對瑞奇有非分之想。

  但是,她實在無法阻止自己,瑞奇是那樣的俊美,他的身上同時融合了邪氣與純真的特質,而這樣的組合,卻是對女人的一種致命吸引力……

  這十年來,她看過成千上百的女孩,想盡各種方法,只為求瑞奇的注目與垂憐,但他似乎不曾為哪個女孩停留過……

  私心裡,她對這樣的情形暗自竊喜,可她的道德觀,卻痛批她這種見不得人的邪念。

  她相信,只要他想要,絕對沒有任何女人能拒絕得了他。

  她也想要他,想得心都揪了起來……可她卻不能要。

  因為,她不僅大他六歲,同時,她的身份叫——黎馨,黎瑞奇的姊姊。

  「這是不對的。」黎馨大聲的告訴自己。「我不能對自己的弟弟胡思亂想。」

  在她的想法中,只有親人才是永久的存在,如果親人會離去,那一定是有什麼不得已的苦衷──就像她父母。而情人,只可能是短暫的瞬間。

  與其眼睜睜的看著瑞奇離她而去,投進別的女人的懷抱……她寧可當他一世的親人,默默的守在他身旁,不棄不離。

  但是,在這夜深人靜的一刻,她對他的愛意再也無法壓抑下來……如果,她再不做點什麼,那麼瑞奇離開她,就只是遲早的問題了……

  「我得去找個男人。」

  對,她該去找個男人,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好讓自己別老再將一顆心懸在他身上,就算她什麼都不說,但是,她相信以瑞奇的聰明才智,他遲早會知道她存的是什麼心。

  她絕對不能讓瑞奇知道,絕對不能。

  黎馨決定了——明天!

  就明天,她要去找那些老想幫她介紹男人的朋友們,好好的聊上一聊。

  ※※※※

  這天,黎馨起了個大早,比平常還要早半個小時出門,她提著黑色A4見方的原稿袋,急忙的從家裡出發。

  一路上,她淨想著,今天要如何向那些向來視她為挑戰,老是想將她給推銷出去的同事們說:

  「我需要一個男人。」

  好吧,她承認在廣告這行業裡,一個二十八歲的女人,連一次小戀愛都沒談過,的確有那麼一丁點的奇怪……

  她隱約的知道答案,只是她拒絕承認,但是自從經歷過昨天那一場……春意撩人的夢境後,她再也不能欺騙自己了。

  下了公車後,她急忙的走在人行道上,腦子裡有千百種念頭閃過,就在她魂不守舍、心不在焉的剎那間,有輛火紅色的法拉利,自她身邊急駛而過。

  一時間她閃避不及,竟然讓這車子所濺起的泥水給噴了一身。

  「啊!」

  她直覺的扯開喉嚨大叫。然後又氣憤、又懊悔的看著自己身上已然被泥巴水給毀了的淺駝色裙裝。

  這時,那火紅的法拉利突然在她前方約二十公尺處停了下來,當車門自兩側向上開啟時,有個穿著一身手工訂製西服的男人,自車上走了下來。

  「小姐,妳還好吧?」他的聲音略為低沉,還帶了點成熟、老練的氣息。

  黎馨低著頭,不斷的以紙巾想要挽救她那已然全毀的裙裝。

  「不太好。」她並沒有注意問她這問題的到底是誰,只是很專注、很專注的努力擦拭自己的衣服。

  「我的衣服完蛋了……更慘的是,我今天還要到客戶那裡去比稿……而我又沒有時間回去換衣服……」這才是她最頭痛的問題。

  如果只是平常上班到公司去,壓根不必見客戶的話,就算濺得她整身都是,她照樣無所謂,可……今天她得出門見人啊。

  「很抱歉,」來人聽了她這麼說之後,禮貌但卻不卑微的向她道歉。「造成妳這麼大的不便。」

  黎馨聽他這麼一說,有些詫異的抬起頭來。

  「先生,」當她看到他的第一眼,她覺得在他的輪廓中,看到了似曾相識的影子。她覺得自己應該在哪裡見過他,可又說不上來是哪裡。「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你?」

  是啊,他那堅毅、有型的雙唇,好像有著某個人的影子在裡頭,可他的長相,卻和任一個她所認識、所見過的人都不一樣。

  他有著一雙銳利、彷彿能透視人心的雙眼,飽滿的天庭顯示他是個長期精於用腦的成功人士,一對英挺的劍眉,在他的臉上有著畫龍點睛的效果,明白的告訴世人,他是威嚴不可侵犯的。

  她的話,讓他不禁牽動了嘴角。

  「是嗎?」他直視她的雙眼,而後移開了視線,緩慢、但卻仔細的打量她的週身。「如果我曾經在別的地方,見過妳這麼可愛的女孩,我一定不會忘記。」

  黎馨對於男人放送的電波,接收力幾近於零,因此她直覺的認為,他只是在說些客套話,壓根沒放在心上。

  「哪裡,先生你過獎了。」她露出個甜甜的笑容。「我想可能是我自己認錯人吧,要不然,我要是真的見過你,我也一定不會忘了你的。」

  他,絕對不是一個可以被輕易遺忘的男人。

  「我叫單竣飛。」

  他遞出自己的名片,黎馨見狀,馬上必恭必敬接下他的名片,同時基於禮貌,她也必須回敬他一張。

  於是她手忙腳亂了好一會兒,在包包裡摸索了老半天,仍是找不到那一小盒印有她名字、職稱的名片盒。

  此時,她突然想到,她在萬用手冊裡總習慣性放上那麼一、兩張,她趕忙將萬用手冊給掏了出來,翻了好一會兒,終於找到自個兒的名片。

  「單先生你好,我叫黎馨,請多指教。」她只記得將他的名片給收下,卻沒留心上頭的頭銜。

  單竣飛對她這有些迷糊的小動作,不著痕跡的露齒一笑,同時收下她遞上的名片。

  可當他翻開名片的背面,卻赫然看到幾個顯目、卻又教人不禁要大吃一驚的三個字——

  找男人?

  這幾個字,完完全全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黎小姐,這?」他揚起手中的名片,同時將寫著字的那一面對著她。

  「這是我的名片啊。」黎馨不明白他這動作的意思。

  「不,我的意思是,妳這名片背面的三個字是什麼意思。」

  三個字?經他這麼一提,她仔仔細細的看著她給他的名片裡,到底是寫了哪三個字。

  「啊……」

  當她一看到「找男人」那三個字,整個人羞得恨不得在地上挖個洞,將自己的頭給埋進去,來個眼不見為淨的鴕鳥政策算了。

  「這……」她支吾著,不知是該說還是不該說。「這……是為了提醒自己,請同事幫我介紹幾個相親對象……所以……」

  找相親對象嘛,就是要找個男人來相一相,簡而言之,就是找男人囉。

  黎馨為了簡化筆數,才簡明扼要的寫了那三個字,可她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居然會將寫了那三個引人遐思的名片,給遞了出去……

  「噢?」她話中的含義,引起單竣飛高度的興趣。「黎小姐長得這麼可愛,居然還要靠同事幫忙介紹對象?那麼妳身邊的男人,未免太沒眼光了。」

  「這個……」這要怎麼說呢?她追是有人追啦,只是她從來也沒去理會過,久而久之,也就乏人問津了。「你過獎了,我沒那麼好啦。」

  其實,她一直覺得娶了她的人肯定會很倒楣,因為在家裡,大部分的家事,都由瑞奇一手包辦。

  她唯一會做、能做的,就是倒倒垃圾、收收報紙之類的……就連切水果這類的事,她也很少做……

  因為,十次有七次半,她會把自個兒的手指,當成水果就那麼的給它切下去,因此,瑞奇向來不太讓她進廚房……

  「那不曉得,黎小姐對於交往對象,不知有什麼要求與否?」

  對於單竣飛如此明顯的「暗示」,她渾然不覺為什麼一個陌生男人,會問起她這個問題,反而很是認真的思考起,找男人的條件。

  雖說,她是迫於「實際需要」,不得不找個男人來充數,可這不代表她是誰都可以的。

  「這個……當然是不能作奸犯科、素行不良的男人。」這點她絕對堅持。「只要呢……身家清白、工作穩定、沒有不良嗜好、負責任就可以了。」

  她得承認,她找男人的動機十分不良,畢竟「他」只是她找來,讓她分散對瑞奇的注意力以及慾望的人……

  她並不是真的愛他,或是真的想找人共組一個家庭……不過,她會努力當個優質女朋友、甚至是完美老婆,好彌補她對「他」的虧欠……

  「就這樣?」單竣飛在心裡有了數。

  「就這樣。」她點點頭,表示肯定的回覆。

  「好,我要是看到合乎妳條件的人選,我會替妳留意的。」他將她「找男人」的事情,往身上攬。

  「這……會不會太麻煩你了。」

  雖然她心裡不明白,眼前這位單先生,為什麼要幫她「找男人」,可還是很感激他的熱心幫助。

  「一點都不麻煩——還有,我有事要辦得先告辭了。」

  他對她笑了笑,正準備邁開大步離去時,突然回過頭來看著她。

  「黎小姐,我給妳的名片上頭,有我的電話,我會全權負責賠償妳今天的損失的。」

  「損失?」黎馨有些不明就裡的看著他,老早將他的車子濺了她一身泥的事給忘了。

  「妳的衣服。」他好心的提醒她。

  經他這麼一提醒,她恍然大悟,瞪大眼睛看著身上依然存在的泥汙。

  「放心好了,黎小姐,我說過,我會負責賠償妳所有的損失。」

  語畢,他邁開大步,重新回到車子裡,然後像一陣疾風,呼嘯而去,不一會兒便見不到他火紅的車影。

  「損失?」她苦著一張臉,沮喪不已的說:

  「我這套衣服不過幾千塊,可我今天要談的案子可是幾百萬啊……萬一要真因為我這套衣服,而談不成,那我這筆損失找誰要啊!」

  在遲到與不遲到與穿著得不得體間,她選擇了——不遲到。

  沒法子,到時客戶要真問起,她就只好硬掰,說這是目前最新流行的樣式……

  唉!兩害相權取其輕啊。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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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0-2 00:14:33
第三章

  星期六的夜晚,理應是個輕鬆愉快,享受假期的好時刻。

  但是,對黎馨來說,可全不是那個樣。

  照往例,她會窩在電視前面,乖乖當個忠實的電視兒童,癱在電視前,無所事事的來打發她的週末夜。

  可今兒個不同,她不停的走來奔去,似乎在忙著某件事。

  「馨,妳怎麼了?」瑞奇在沉默多時後,終於開口。

  他發現自從那日,兩人為了找他在台灣的親舅舅一事,起了爭執後,黎馨便刻意的疏遠地。

  曾經,兩人也為此事起了爭執,但從未像這次一樣。彷彿自從爭吵過後,他們成了陌生人似的。

  她對他的態度,不再像以往那般,老是將他當成那個十年前,還只有十二歲的小男孩。

  這樣的轉變,他不知該喜或憂。

  他要她正視,他已經成為一個頂天立地男人的事實,如今,他知道她意識到這個轉變,可她卻開始退避、畏縮,開始拉開兩人的距離。

  他要的不是這個。

  他要她將他當成個男人,一個立足點與她相等的男人,一個可以愛她、抱她、照顧她、保護她的男人。

  黎馨像是嚇了一跳似的,在原地停住了。

  她有些心虛的看著,正坐著沙發上,凝視著她的瑞奇。

  「沒什麼……我沒什麼。」從小,她只要一說謊,她說話便開始結巴。「我只是……只是在整理一些東西。」

  「是嗎?」他揚起劍眉,不動聲色的說。「好吧,沒什麼就好,我只是覺得妳這幾天來,都怪怪的,還以為妳是哪裡不舒服。」

  「我好得很,就算外頭三十六、七度的高溫也拿我沒轍。」脫離危險地帶,來到安全範圍後,她說話也順暢了。

  「對啦,瑞奇,昨天我接到你一個高中同學的電話,說是要開同學會,問你去不去?」

  「不去。」瑞奇直截了當的回答:「他們找我去,目的不過是要多找點女孩子參加,好讓他們有交到女朋友的機會,根本不是要聯絡什麼同學情誼。」

  這種事,他明白得很,不過是要他去出賣色相。這種無意義的同學會,他老早就不想去了。

  「馨,我有兩張明天早場的電影票,我們一起去看電影。」

  為避免聽她說什麼,要多拓展人際關係之類的訓話,他馬上轉移話題。

  「呃、這個……」她一聽他約她明天去看電影,立即顯得猶豫起來。「這……不行……我明天有事。」

  「有事?」他的語調上揚,話裡有著濃濃的質疑意味。

  黎馨是那種只要一休假,便窩在家裡的人,要她出門簡直不可能……如今,她有事,而且還是在禮拜天?

  其中一定大有文章。

  「就是……」不知怎地,她就是不敢讓他知道,她明天要去相親的事。

  照理說,她是他的姊姊,年紀也有點了,相親這事正常得很,沒什麼好隱瞞的,可是……她就是沒那個勇氣讓他知道。

  「就是什麼?」瑞奇沉聲問道,同時心裡有個非常不好的預感,開始在胸中漸漸凝聚。

  「我……」她有時常想,明明是她年紀比較大,可怎麼有些時候,她反倒覺得他的年紀要大她得多。「我明天要去……」她的聲音愈來愈小聲,頭也愈垂愈低。「要去……相親……」

  「相親?」

  他完全沒有提高聲音,但是聽在黎馨耳裡,就有種妻子紅杏出牆,被丈夫給逮到的那種感覺。

  「和誰?」他站了起來,走到她面前,以一百九十公分的絕對優勢身高,造成一種無形的壓迫感。

  「我不知道。」她像個小媳婦般,怯生生地回著他的話。

  至此,瑞奇的耐性、理性已然全部告罄。

  從他見到她的第一面開始,他就知道這一輩子,他要的、愛的女人只有她一個,再也沒有別人了。

  他是如此的確定,以至於他從未將眼光投注於任何一個女人身上,他的愛是唯一、絕對的。

  但是,她從來不瞭解,或者說,她不願意、也不敢去瞭解。

  她或許遲鈍,但是這十年下來,他絕不相信,她全然不知道他對她的心意。

  但是,她選擇忽略忽略——他已經是個男人的事實,忽略他是在她身邊,守候著她、陪伴著她的男人。

  就只因為,他比她小,他是她的「弟弟」?不,這樣的理由他不能接受。

  他一直以為,有一天,她會放棄世俗無聊的成見、道德的包袱。他們兩個比誰都清楚,他們之間一點血緣關係也沒有。

  她或許會為了顧及社會道德,而選擇離他而去……但是,他不!

  只要是阻止他們在一起的人、事、物,窮極他畢生之力,他也要將之剷除。

  那些世俗塵務,或許能讓她止步,卻不能停止他前進的決心。

  「馨,我愛妳。」這不是告白,而是直截了當的宣誓。「從見到妳的第一刻起,我就知道我愛上妳了。」

  對於他突如其來的愛的宣言,黎馨驚訝的不知如何是好。

  瑞奇說這話的神情、語調,與她最難堪、但卻最激情的夢境,如出一轍。

  「瑞奇……你、你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

  她慌了。

  對於眼前如此執拗、卻又認真的瑞奇,她真的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的表白,喚起了深藏在內心不為人知的慾望,同時也挑起了她最深的恐懼,在兩者的激烈作用下……軟弱無助的她,根本無法承受如此強烈的情感。

  本能地,她選擇了逃——逃開那如同魔鬼設下的甜蜜、卻致命的誘惑。

  但是,瑞奇早一步洞察了她的想法,在她欲轉身離去的前一刻抓住了她。

  「馨,妳已經逃了十年。」他的眼神狂野且執著,彷彿已經沒有任何事阻止得了他。「妳還要逃多久?」

  當他的大手攫住她那不受衣料保護的雙臂時,她感到一股強烈的電流,自他的身上傳了過來。

  那電流讓她渾身發顫,雙腳無力,若不是倚靠著他的支撐,她肯定會軟倒在地。

  「我……」她掙扎的想要反駁他的話,可她卻發現,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的氣息籠罩著她,他的憤怒燒灼著她的肌膚,他的慾望讓她無力反抗。

  「看著我,」他抬起她的下巴,兩人的眼神在空中交纏著。「只要妳說妳不愛我,我馬上離開,再也不回來。」

  黎馨被迫抬起頭來看著他,她知道他是認真的。

  也明白他是個說到做到的人,他說不回來,就表示他再也不會回到她身邊。

  她不愛他嗎?不……她愛的,她愛的心都疼了。

  可是……可是……她不能啊!

  此刻,心裡的酸楚,全化成了淚水,湧上了眼眶,凝成點點珠淚。

  瑞奇見到她的眼淚,所有的柔情全上了心頭,憐惜的將她深情的擁在懷中,輕輕地抹去她兩頰的淚水。

  「馨……記住我的愛,妳只能接受。」

  而後,他抱起了她,往她的臥房前進。

  ※※※※

  瑞奇一言不發,沉默的將黎馨抱在懷中,一步步緩緩的走進她的房裡。

  一直以來,他都很喜歡她房間的。因為,裡頭有她獨特的馨香、動人心弦的氣息存在。

  他一直避免進到她房裡,因為他不知自己的理智何時會決堤,他何時會成了隻只為求滿足慾望的野獸。

  如今,這個顧慮不再存在了。

  他給過她機會,而她選擇將他留下——這就表示,從現在開始,她就是他的了。

  他所夢想的她的每分每毫,都完完全全的屬於他。

  「馨,」他如吟唱般的在她耳邊,輕聲的叫喚著她的名字。「妳不知道我夢想這一刻,已經有多久的時間了。」

  黎馨將自己的臉深埋在他的胸膛中,十分鴕鳥的以為自己看不到他,就不必面對他。

  「瑞奇,這是不對的。」她仍在做最後的反抗。「別忘了,我是你的姊姊……你是……」

  「停。」如此神奇的一刻,他最不想聽到的就是這句話。

  為了這句話,多少個寂寞難耐的孤獨夜裡,他多想衝進她房裡,將深藏在自己心中的情意,一股腦的向她吐露……但是,他不能。因為,他還只是個青少年,一個什麼都不能做的青少年。

  為此,他必須忍受猶如烈日灼身的疼痛,讓那如湍急激流般的慾望,將他帶入慾海中浮沉,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腦海中,一次又一次幻想著,當他倆結合時,會是多麼美好的情境。

  「妳不知道我盼望這一刻來臨,等了多久的時間——十年,足足有十年的時間。」

  她聽到這句話,受到驚嚇似的抬起頭來。

  「十年!」她瞪大雙眼看著他。「十年前你才只有十二歲啊!」

  他勾起嘴角,露出個若有似無,卻迷人至極的淺淺笑容。

  「十二歲的男孩子,也懂得什麼叫慾望。」

  他的話讓她羞紅了臉,同時也讓她的回憶,回到了十年前,在法國的街道裡,看到那個身形頎長,一臉成熟世故的男孩。

  「每個晚上,只要一想起妳,我的呼吸便不由自主的加快,腦海裡便自動出現妳的一顰一笑……看到妳對我伸出雙手……」

  他是如此的靠近她,以至於他每個呼吸,都傳入了她的耳裡,引起了一陣又一陣的騷動。

  「我在腦中幻想著妳全身赤裸的躺在我懷裡時,我的下體便如灼熱的岩石,哭喊著解放……而我唯一能做的,只是躺在床上,望著妳的方向,幻想著妳那柔嫩、細緻的小手,正在撫慰著我堅硬如石的身軀……」

  瑞奇在她耳邊,大膽且詳細的訴說著,他曾經有過的旖旎綺思。

  如果可以,黎馨真希望自己能果決的推開他,遠離他對她的影響……但是她做不到。

  打從他一接觸她,她便全然的失去抵抗的力量,彷彿下意識裡在告訴她,這樣,也沒什麼不好的。

  而當他開始訴說起,他曾對她起的綺思時,她整個人如同融化中的奶油,遇到了高熱,只能任自己的形體消逝……

  「瑞奇,你還年輕,有些事情是……」

  他制止了她的辯白,不讓她繼續找出橫亙在他們之間的問題。

  在他看來,那些問題再簡單不過了——

  只要他愛她,她也愛他,那麼那些事情根本阻止不了他們兩人在一起。

  就算是她大他六歲又如何?就算他們兩人在法律上的稱謂是姊弟又如何?

  他是男人,而她是個女人,男人理該擁有個屬於自己的女人,而他的女人就是黎馨,事情就是這麼簡單。

  他以狂熱、無悔、火般的雙唇,封住她那極力扭轉這一切的櫻唇——那炙人的熱,在轉瞬間蔓延……

  黎馨的心在狂跳、血液如澎湃、洶湧的海水,不斷的在她的心海裡翻騰,一下下不停地衝擊著她的心房……

  現在,瑞奇對她說的,正是她內心深處最深沉的渴望。

  天啊,她多想放任自己,沉淪於這個美得彷彿不真實的情境中……但是,她真的不能啊!

  瑞奇是一個……一個如此完美的男人。

  任何一個有眼睛的女人,都能看出他的不凡。他是那麼的……那麼的……耀眼。宛如自天上降下的神,無懈可擊的外貌、渾然天成的性感魅力、外加時而純真的特質……

  他,簡直就是世間所有女人,夢寐以求的。

  正因她是如此的明白,瑞奇是這般出色的男人,這世界上沒有女人不會愛上他、不受他吸引的……

  可她呢?她只是個平凡、又普通的女人。

  她沒有過人的長相、不凡的才華、更沒有顯赫的家世,她沒有任何足以讓瑞奇停留在身邊的任何條件。

  若不是十年前的那次偶遇,她與瑞奇根本不可能有相識的一天。

  現在,她有個可以永遠留在他身邊、照顧他、默默為他付出的身份,即便她永遠不能擁有他……那麼……那麼……

  至少讓她能留在他身邊,在他失意時給他安慰、在他痛苦時給他個溫暖的擁抱……就算,他永遠都不屬於她的,這對以前的她來說,這就夠了。

  直到現在。

  直到他火熱的吻印在她的唇上,直到他那結實、健壯,充滿男人陽剛的體魄,熨燙著她柔軟的軀體時……

  她才知道,她無法安於處在一個只能看得到他、卻無法觸摸得到他的身份。

  她是一個女人——一個有著想要獨佔心愛之人的私心的普通女人。

  在這一刻,她無法思考,無法想像今後要以什麼樣的面目面對瑞奇。她只想被自己心愛的男人,好好的抱著,讓他炙人的體溫,溫暖她的身軀……

  她要愛他且被愛。

  ※※※※

  濃濃的情慾在這小小的空間裡,不斷瀰漫、擴散著——

  黎馨靜靜地坐在床沿,想要平復自己那如萬馬奔馳的心,但是,當她抬起頭,看到半跪在她面前的瑞奇時,血液便直竄腦門,讓她不知該如何是好。

  在她的夢裡,她有個比眼前的景況,更為狂野的激情場面……但是,在現實的情況裡,她卻是個不諳人事的二十八歲處女。

  照理說,她年紀比瑞奇大,那……這也該是由她來主導一切,但現在,她卻只能手足無措的坐在床沿,低著頭、絞著手……

  全然的無助。

  「瑞奇……」她遲疑的開口。「我們……我們……」或許是因為初嘗禁果,讓她的心跳如萬馬奔馳般的激烈跳動,讓她的雙頰過度充血……

  眼前的男人,是她渴望了許久,卻不敢也不能得到的男人。

  沒錯,在這剝卻了道德的藩籬的一刻,瑞奇不再是她的弟弟,而是個英挺、讓人怦然心動的偉岸男子……一個她偷偷愛了許久的男人。

  瑞奇似乎看穿了她內心深處的不安,於是他邁開了長腳走上前,然後蹲了下來與她四目相接。

  「馨,別怕,一切有我。」

  這情景在他夢中早已上演過不知幾回,只是他每回只能在夢中幻想著她身體的馨香、滑嫩的肌膚、甚至是她在激情難耐時雙頰酡紅的嬌俏模樣……

  但是幻想永遠比不上真實的震撼。

  如今,她就如他所想的坐在她的床上、他的面前。如此的無助、又惹人憐愛……他愛她,愛得心都發疼了。

  從十年前第一眼見到她起,他就知道這世上不會有別的女人,會帶給他相同的感覺。從最初的開始,他就認定她,再無疑惑。

  其實,他舅舅的地址他根本沒忘,他只是不願說出來。因為,他要賭。他要賭馨是不是會狠心的拋下他,然後了無牽掛的一個人回到台灣來……這是他有生以來下過最大的賭注。

  如果他輸了,那麼也許他再也見不著她,見不著這個叫黎馨的女人……但是,如果他不賭,那結果又何嘗會好?他還是會被帶離她的身邊,她的生命中還是會有另一個男人入侵……

  他相信,馨是那一種一旦愛了,便不會輕言別離的女人!

  如果,他不能成為她生命中的最初與唯一,他根本沒有贏得她的勝算。

  因此,他假裝忘了與台灣親人的聯繫,讓自己成了她的弟弟,順理成章的留在她身邊。

  開始,他扮演著一個好兒子、好弟弟的角色——他努力學中文,讓自己融入馨的原生家庭、馨所處的世界。

  但是,他絕對不放棄任何一個能抓住她目光的機會。

  他會在夏夜裡,光裸著上身,假藉著問課業的機會,進入她房裡貼近她的身子,靠在她的椅背後,將她整個人擁在臂彎裡,央求著她教他功課,然後在有意無意之間,讓唇瓣滑過她柔嫩的臉龐……如果她沒發現,那麼他會繼續這種親密的接觸;如果她發現了,他也只是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看著她……

  他承認,自己的確既奸詐又狡猾,但是愛不會突然降臨——尤其是像馨這個嚴守姊弟分界的小道德家。

  如果他不用這種方式來撥撩她,那麼在她心裡,他永遠只是個小她六歲的弟弟。

  他知道自己有著出色的外表、健壯的體魄,而這都是他可以利用的優勢。

  馨是個嬌小可親、溫柔又甜美的女人,身邊當然不乏追求者,但是馨的感覺神經超粗,對於他人若有似無的暗示與追求根本不懂。再加上,不論馨承認與否,他相信她必定將所有有意追求她的男人,拿來與他比較。

  不是他自負,但是他認為比得過他的男人,這世上絕對不會有幾個。

  有些人或許會長得比他出色,但是他敢對天發誓,那些人對馨的愛,絕對不及他對她的萬分之一。

  為了她,他甚至可以去死。

  以前,他埋怨母親為什麼因為少了個愛人,便失去生存意志,作賤自己的身體……現在他懂了,不止是因為他是他母親的兒子,而是因為他也愛上一個人,懂得愛人的心。

  如果有一天馨離他而去,他寧願一死。也不願意看到馨投入他人的懷抱中。

  「我愛妳。」瑞奇深情的凝視著她,不讓她有退卻的機會。「我絕對不會傷害妳——我不求妳愛我,像我愛妳一樣,但是,給我機會證明它,好嗎?」

  黎馨雙唇微抿,她的手心正沁著汗水,她的頭皮發麻。

  其實,對於自己的答案,在她投入瑞奇的懷抱時,她便再也清楚不過。

  她要他,就像她那些日益狂野的無邊春夢一樣。

  她要擁著赤裸的他,感受他健壯的肌理,輕撫他的身體,仔細的將他的身形烙在眼裡、銘在心頭,永遠永遠不要忘掉。

  她知道,瑞奇永遠不會強迫她做自己不想做的事。因此,現在她之所以會在這裡,是出於她的意願,她心底的慾望。

  「我不知道要怎麼做……」她誠實的低喃,同時將臉輕輕地偎進他的掌心,感受手心上粗糙的老繭摩擦著她臉上的肌膚。

  這般的輕觸引起了一連串的連鎖反應,她的身子不住的輕顫、雙腳不自覺的併攏,若不是自制力強撐著,她早化在他的懷裡……

  瑞奇嘴角輕抬,一抹完美的弧度立即勾勒成形,他將黎馨自床上拉下,讓她的胸脯貼著他的胸腔,慢慢地、慢慢地往下滑,直到她整個人都被擁在他的懷中時,他說:

  「沒關係,我們一起找出最適合我們的方法。」無數次,他在夢裡預習眼前的這一幕。

  馨的身體,對他來說是既熟悉又陌生。他想要知道,她的性感帶是不是就如他在夢中所猜測的地帶、她的反應是不是如他想望中的那般甜美、她的狂喜是不是也如同他一般無窮無盡……

  他緩緩拉開兩人的距離,目不轉睛的看著她,直到她沉醉在他幽藍的眼眸中不可自拔之際,他放開她,開始動手解開襯衫的扣子……

  一顆接著一顆,直到他結實、有力、賁張的肌肉再也毫無遮掩的呈現在她眼前。

  就在黎馨還不知道該做何反應之際,他抓起她的手,放在他的心口上——

  「馨,感覺到沒?」他那極富磁性的嗓音,在她耳邊輕喃著。「這是我的心跳,每一下都是為了妳。」

  面對他大膽的言辭,教她全然的不知所措,完全不知該如何應答。

  他的心,在她手下激烈的跳動,有力、沉穩的心跳,一下下的擊動著她的心,他專注的神情,讓她毫無選擇的只能任自己向下沉淪……

  在他的期待下,她輕點螓首。

  瑞奇放開她的手,撩起她落在胸前的秀髮,將其撥到肩後,然後順著她肩部的線條,撫上她優美的細頸,他俯身在她的頸側印下輕柔的一吻。

  他這個看似無意的小動作,卻引起了黎馨心中足以燎原的慾火,她因為他的靠近而顫抖,因為他的撫觸而虛軟無力,在他懷裡,她只是逐漸融化中的冰,慢慢地、一點點地成了無形的水,只能藉著堅定不移的他,尋著自己的歸屬與定位。

  她的反應,全看在瑞奇眼裡。

  這一刻,他等得太久了,等待雖然痛苦,但是多一些的等待,可以增長甜蜜的時刻,這般痛苦又讓人心癢難耐的等待,他樂意、且願意忍受。

  他讓她的手繼續放在他的胸前,然後他接著方才未盡的工作,將襯衫上其他的鈕扣全部解開,然後毫不遲疑的脫掉這層外在的阻礙。

  黎馨像座雕像似的,只能看著瑞奇的動作,以及逐漸露出來的偉岸身量。

  她一直知道瑞奇有副足以讓女人癡迷、男人嫉妒不已的好身材。

  她曾經偷偷地比較過,那些時常在電視上坦胸露背的男模特兒,與瑞奇的身材相比簡直是不及其萬分。

  瑞奇有運動的習慣,每天不論晴雨都會在起床後,穿著運動服到附近中學的操場慢跑一個小時左右,也或許是長年來的運動習慣,他的身材雖不至於像那些健美先生那般的誇張,但是他結實的肌肉、分明的肌理,任何一件衣服穿在他身上,簡直全是大師的傑作。

  就在她正著迷的看著在以往,肯定是避若蛇蠍的瑞奇的半裸模樣時,他突然地站了起來。

  「怎麼了?」她有些遲疑的問,心中不禁想著,是不是他後悔了?是不是他記起了她的身份是他的姊姊,而他是……

  「馨,別胡思亂想。」瑞奇一見到她臉上的表情,就知道她那結構異於常人的腦子,又在想些與事實無關的幻象。

  他彎腰將坐在地上的她一把給抱了起來。

  「瑞奇,放我下來,我很重的……」黎馨緊緊地攀住他的頸子,深怕他一個鬆手,她就會跌個四腳朝天。

  「妳輕得和根羽毛沒什麼兩樣,一點都不重。」她的體重對他來說,一點都不是問題。「再說,我喜歡抱著妳的感覺,看著嬌小的妳緊緊的依附著我。」

  他邪氣的笑容,點亮了俊美無儔的面容。

  他將她放在床上,隨即將自己的身子覆在她身上,雙手放在她的耳側,以支撐身體大部分的重量,絲毫不給她思考及後悔的空間?

  「妳知道我最想做的是什麼嗎?」

  他的氣息有如最輕柔的羽毛,緩緩、細細的劃過她的臉龐,那感覺猶如極微量的電流,正穿過一個個細胞,直達她的感覺中樞。

  望著他那幽藍、深邃的藍眸,她被動的搖頭。

  「我時常在夢中,幻想著有一天,我要撕開妳身上這些遮著妳美麗胴體的醜陋衣服。」

  他的話讓她原本就容易泛紅的雙頰,此時更是閃耀著草莓般的紅暈,就連頸項也染著一抹酡紅。

  「我的衣服一點也不醜。」她抗議道。

  「不醜?」他輕笑。「妳的衣服不是黑、就是深藍,再不然就是咖啡色。這些晦暗的顏色,怎能將妳美麗的一面表現出來呢?」

  他低下頭,在她的額間落下輕吻,然後以額頭抵著她的,笑意在胸間震動。「不過這樣也好,這世界上只要我一個人知道妳是美麗的就好。」

  「不管衣服了,對我來說,最誘人的是妳藏在衣服底下的胴體。」他單手支撐著自己,以右手輕輕劃過她的鎖骨,然後在其間留連不去。

  「我時常在想,」這時他的手十分不聽話的滑進她的衣領,半拉半扯的露出她大半嫩白的雪肩。「妳的胸部,是不是就像鮮紅欲滴的草莓?又香、又甜,讓人垂涎不已……」

  他坐直身子,同時也將躺在床上的她連同拉起,他讓她坐在他的膝蓋上,好讓自己的雙手能自由的探索她的全身。

  毫不猶疑的,他快速的脫掉她的T恤,此刻她身上只剩一件白色蕾絲胸罩,和一件寬大的運動短褲,至此她再無其他遮掩。

  羞赧讓黎馨下意識的伸起雙手,試圖遮掩自己,可這動作卻被瑞奇阻擋。

  「馨,別遮。」他著迷似的看著她。「妳是這麼的美、這麼的誘人……」他曾經在夢中揣測著她的模樣,但是不論夢中是何種模樣,都比不過真實的她。

  他伸出微微發顫的雙手,輕輕地罩著白色的胸罩。

  黎馨在家習慣穿著寬鬆的衣物,他雖然隱約的可以知道她有著一對豐胸,但是他從不知道她的胸部居然是如此的性感、勾人……

  他張開五指,感受她那不可思議的柔軟,看著自己的手指陷入她那雪白的肌膚,便讓他整個給喚醒了。

  像是受到蠱惑似的,他低下頭,隔著胸罩,輕輕地吮著她的胸部,緩緩地、慢慢地,他朝著中心前進,終於在短暫的搜索後,他找到了逐漸硬挺的蓓蕾。

  「啊……」

  一聲嚶嚀溢出黎馨的喉間,她的雙手不住地緊緊抓著他的雙臂,為了抵抗這種難以忍受的強烈感官知覺,她的牙齒緊緊的咬住豐潤的下唇,好讓自己不要再發出那種令人難堪的聲音。

  她的嬌吟,聽在瑞奇的耳裡,成了種超強的動情激素,刺激了他那已然繃到極限的神經。

  在這一刻,控制著理智的細繩斷裂了。

  慾望猶如脫韁的野獸,佔滿了瑞奇的心智,這時他不再是溫柔且有耐心的情人,而是亟欲被餵飽的、飢渴的猛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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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0-2 00:14:54
第四章

  黎馨覺得瑞奇變了——他的動作不再輕緩,而是飽含著激情與急切。

  他狂猛的吻住她,熱情、濡濕的舌撬開她的貝齒,而後長驅直入,不停地撥撩、逗弄著她的嫩舌,而後他像是要吸走她的靈魂那般,猛烈的吸吮著她的舌尖,雙手則緊緊的抱住她,不讓她有任何一絲退後的可能。

  他單手環住她的肩,另一手則是握著她的腰,將她固定在他的股間,這個動作讓她分開雙腿,環住他的腰……

  正因如此,兩人最私密的部位,也因此有了第一次的接觸。

  雖然在這之間還隔了幾層布料,但是它帶來的震撼,幾乎讓黎馨無法承受。她倒抽了口氣,水漾的雙眼倏地圓睜,雙唇微微開啟──而這又給了瑞奇另一個機會。

  這般的情形,好像深埋在瑞奇心裡的火種,在轉瞬間冒起熊熊大火,以燎原之姿向她襲來……

  他私密部位的灼熱透過了布料,透到她身上來,她只能無力的任由這股異樣的感覺席捲她,將她往上拋、向下丟,在這上上下下間她投降了,她不想再去對抗任何拒絕瑞奇的理由。

  她發現自己的十指不知在何時,早已陷入瑞奇厚實的肩頭,那滑手的觸感告訴她,他已經沁了一身的汗水。

  「瑞奇,不必管我,做你想做的吧!」身為女人,她本能的知道,瑞奇在等著她這一句話。

  瑞奇抬起頭來,定定的注視著她,那狂熾如著火的眼神,彷彿要將她的靈魂給吸走似的,是那樣的眩人心神……

  他快速的解下她的胸罩,濕熱、急切的唇隨即覆上,吻住她那擁有草莓色澤的乳尖,不住的以舌尖輕點、撥弄,間或以牙齒輕囓,逗弄得她只能閉上眼睛,緊緊的咬住下唇,不讓更令人難以自處的呻吟溢出喉間……

  「馨,別抗拒我……」他呢喃似的說著,熱吻順勢而下,劃過她的腹間。

  黎馨就著他向前的力量,已然躺回床上,而瑞奇則覆在她身上,繼續以唇、舌、手愛撫她、逗弄她……

  他的舌劃過她平坦的腹部時,帶來一陣陣戰慄,她的手緊揪著床單,雙腿也因這股刺激的感受,緊緊併攏……

  就在她緊閉著眼,盡全力忍受這股強力的熱流之際,她發現他忽然停下所有的動作,好奇的,她張開眼想要一探究竟。

  「瑞奇你……」她看到他移到她身側,就在她想要詢問他的意圖時,他毫無預警的抱起她,然後以極快的速度褪下她最後的遮掩……

  羞赧迅速的蔓延全身,她整個白嫩的身子全都泛著一抹嬌艷的紅暈。

  「瑞奇你……」她想盡法子要將自個兒的身子給縮起來,不讓瑞奇繼續盯著她看。「別看。」

  「馨,妳好美。」瑞奇以祟敬的口吻說著。「好美,比我所能想像的都美。」

  他著迷的看著她無瑕的身軀,不敢相信多年來的夢想,這會兒就要成真了。

  瑞奇摟住她急欲躲避他目光的身子,輕柔的吻不斷的落在她的頸間、兩頰、額頭……任何一個她藏不住的地方。

  他將她平放在床上,雙手時重時緩的揉搓著她那如凝脂的雙峰,間或以舌尖的輕點,讓她終於忘記了本能地羞赧……

  他的吻順著她優美的曲線往下落,穿過平坦的腹部來到她女性的幽谷。

  他這般的動作,自是又引起了黎馨另一波的反抗——

  「馨,別拒絕,讓我品嚐妳……」說著,他的唇已然降落在其間,而他的雙手也沒閒著,在這茂密的幽谷間,幫忙尋著探入她深處的甬道。

  他的手猶如帶著電流般,每當他一觸著她,她便猶如觸電般,不住的拱起背脊,雙手只能更加用力的揪著早已被她給揉亂的床單,她的腳背因這強烈的感受而向下彎曲著……

  就在她想著,自己再也受不了這種折磨時,更讓她訝異的事情發生了。

  「啊……瑞奇你、你……啊……不可以……」他竟然……竟然吻上她那裡。

  不只如此,他甚至伸出濕潤的舌,向那緊密的甬道挺進,不停地試探、輕舔、挑逗著窄小的入口,而他的手指也沒閒著,找著了那足以讓她失態至極的性感頂點,便不住地輕揉、慢撚……

  就在她覺得自己已經快要被這種令人難耐的快感給逼瘋之際,她發現他捧著她的雙頰,先是重重的吻了她之後,才氣息沉重的說:

  「馨,我再也忍不住了。」

  「瑞奇……」他糾結的眉頭、強自抑制的神情讓她知道他已經在爆發的邊緣了,可不知怎地,這時她突然有種難以自抑的驕傲湧上心頭——他,是因為她,才會變成這個樣子的。

  她吐氣如蘭的說著。「做你想做的吧。」

  她的話猶如一把利刃,切斷了他所有的顧忌,讓他奮不顧身的投向她。

  他將自己置於她的兩腿間,捧起她的俏臀,將巨大的灼熱緩緩地探入她那緊窄甬道的入口……

  「啊!」黎馨緊咬著下唇——他的入侵有著預料中的疼痛,但卻還有更多她不瞭解的感覺夾雜在其間……

  瑞奇以他自身所能承受的最緩慢的步調,一分分的進入了她體內,就盼她能逐步的適應他的存在……

  但是,當她那不可思議的緊窄與熱度完全包裹著他時,他全然無法思考,更無法去抑制自己衝入她體內的衝動……

  他讓本能領著自己向前馳騁,在她的體內進出,強烈的快感讓他幾乎忘卻一切,狂野的律動取代了所有的言語,她的幽香在他的鼻間流轉、她的氣息在他的耳邊拂動、她的玉膚在他的身下發燙著……

  就在那心蕩神迷的剎那間,他撒下了自己的種子,與她的愛液交融……

  ※※※※

  「阿馨?」李念芃看到黎馨時,差點以為自己看走眼了。「怎麼是妳?」

  雖然心裡對於這個夜半訪客的身份感到十分的訝異,但是她可沒忘了何謂待客之道,連忙將扣在大門上的絞鏈給鬆開,讓黎馨進來。

  「天啊,小姐,妳不知道我這人膽小得很,經不起嚇的。」說著,她挽起沾滿染料的衣袖,著手收拾起散落在客廳四處的雜物。「喏,我這地方妳知道的,自己找個能坐的地方坐吧。」

  黎馨不發一語的跟在李念芃身後,然後自個兒找著了上頭沒被衣物或書本給遮蓋的位置坐了下來。

  「念芃,對不起……我……」黎馨對於嚇到她感到萬分抱歉。但是,在淩晨三點鐘時,她不曉得她能去些什麼地方、找些什麼人。

  而念芃是她唯一認識,在淩晨三點時還清醒的人。

  「咱們什麼交情了,還說什麼對不起。」李念芃有些受不了的揮揮手。「妳要來找我,我隨時歡迎──只是麻煩妳下次先打通電話,好讓我整理一下我這豬窩,別老讓客人席地而坐。」

  「我不介意的……」黎馨喃喃地說。

  「好啦、好啦,我知道妳不介意。」李念芃笑了笑。「反正從以前妳就看慣了我的邋遢樣了——好了,我親愛的黎馨小姐,能不能請妳告訴我,是什麼事讓妳在半夜三點十萬火急的趕到我家?」

  或許是因為對黎馨突然造訪一事太過於訝異,以至於沒注意到她的異樣,但是當李念芃定神細瞧她後,才發現事有蹊蹺。

  「等等、等等。」她走上前上上下下將黎馨整個人打量了一遍。「我對天發誓妳脖子上的這個瘀青如果不叫吻痕,那我李念芃這二十八年就是白活的。」

  當李念芃直指出位於頸窩的吻痕時,黎馨的臉隨即紅得有如熟透的蕃茄,同時趕緊伸起手來想要遮住早被人發現的痕跡。

  「別遮了,妳這叫欲蓋彌彰啦!」李念芃在她的對面坐了下來。「說吧,妳和妳那個寶貝弟弟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黎馨一聽到她這麼說,目瞪口呆,不敢置信的看著她——

  「念芃,妳怎麼……妳怎麼……」天啊,她什麼都還沒說,為什麼念芃會知道?這問題不停地在她心中縈繞著。

  「我怎麼會知道是不是?」

  黎馨連忙的點頭,臉上依舊是震驚不已的表情。

  「哈!」李念芃雙手一拍,開心的大笑。「果然,妳那個寶貝弟弟終於將妳給吃了。」黎馨的表情在在的顯示,她一定與她那個寶貝「弟弟」發生了絕對不可告人的事。

  「念芃。」黎馨這會兒羞得恨不得在地上挖個洞,好將自己的頭整個埋進去。這……這……這實在是太令人難堪了。

  原本,她不敢面對的只有瑞奇,也因此她會在兩人繾綣纏綿過後,拋下沉睡中的他,想也不想的跑到念芃這兒來。可她怎麼也沒想到,她什麼都還沒說,念芃便已經知道了她與瑞奇之間發生的事……

  老天!難道她對瑞奇的「不良企圖」真的有這麼明顯嗎?明顯到念芃這種向來不過問別人情事的人,都看得出來她心裡對瑞奇打的壞主意……

  「我的黎大小姐,妳別激動,先聽我說完好不好。」李念芃好不容易止住了笑意,清清喉嚨後才說。「妳還記得咱們念芃大學時,常有一堆女同學藉口找妳做報告,其實是去偷看妳那個帥得沒天良的弟弟的事情吧?」

  黎馨點點頭,可心裡不太明白,這些陳年舊事與她們要做的事有何關聯。

  「而且,妳不覺得那些女人們之後對妳的態度都很奇怪嗎?」

  「現在想想,還真的是有點奇怪……」

  經念芃這麼一提,黎馨這才覺得那些去過她家的女同學,之後對她的態度還真的有點奇怪……怎麼說,有些好像很羨慕她、有些卻好像把她當敵人看……真的挺奇怪的。

  「不會吧,小姐,妳現在才覺得奇怪啊!」李念芃一直知道黎馨的感覺神經粗得足以媲美恐龍,可她怎麼也沒想到,她居然沒神經到這種地步。

  「是啊。」黎馨誠實的點頭。「以前我以為每個女同學的反應都是一樣的,所以也沒什麼好奇怪的,現在經妳這麼一提,還真有那麼點奇怪。」

  「黎大小姐,我真的是服了妳了。」李念芃聽完不住的搖頭,心裡不禁替瑞奇感到有些兒個悲哀,居然愛上這種神經超粗的女人。

  她也不問黎馨到底知不知道,她們是為了什麼才變成那副奇怪德性了,索性開門見山的說:

  「因為,那些女人嫉妒。」她十分無力的說著。「因為,她們嫉妒妳的瑞奇眼裡就妳這麼一個女人。」

  「什麼?」黎馨訝異萬分的說道:「這怎麼可能?」

  她一直到瑞奇對她表白後,她才知道這件事……她相信瑞奇並不是那種會拿這種事到處宣傳的人……可是……那些人怎麼可能知道?

  「沒錯,任何一個長眼睛的人,只要看到瑞奇看妳的樣子、對待妳的方式都知道──黎瑞奇愛上妳了。」

  「這、我認為……」黎馨十分心虛的說:「那時瑞奇也不過才十四、五歲,我想應該是她們看錯了……」

  此時,她的回憶將她帶往幾個小時前,瑞奇靠在她耳邊說著:

  「我愛妳,從我見到妳的那一刻起。」光是回想,就教她渾身戰慄不已。

  「十四、五歲?」李念芃聽到這話,嘖聲連連的說。「阿馨,真不知是妳健忘還是怎地,妳家瑞奇那時的樣子,要是騙別人他有二十五、六歲,搞不好也有人會信。」

  簡單來說,瑞奇就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樣子。相對之下,大了他六歲的黎馨,看起來反倒要比他小上許多。

  沒法子啊,黎馨天生一副娃娃臉,那膚質好得教那些三天、兩頭跑美容護膚中心的女人,嫉妒的眼睛都快要噴火了。

  再加上她個兒又不高,站在身材頎長的瑞奇身邊,怎麼看、怎麼猜,都不會有人認為黎馨才是較年長的那一個。

  「阿馨,我眼睛可沒瞎耶。我雖然對這方面沒什麼經驗,可是妳那寶貝弟弟——瑞奇,明著就一副想將妳給吃了的樣子,教人要想不懂也很難了。」

  雖然黎馨算不上什麼國色天香之類的超級美女,但是她溫溫潤潤的個性、甜甜柔柔的笑容,可讓不少男人趨之若騖、哈得不得了啊!

  可偏偏黎馨什麼都好,就是感覺神經超鈍——人家學長請她吃飯,她還以為學長怕她沒吃飯,所以好心提醒;別班的男生遞上示愛的莎士比亞的十四行詩過來,她還笨笨的認為那男生是怕她英文小考沒過,所以才遞了張小抄來「暗中幫助」她……諸如此類的事,可謂多得不勝枚舉。

  瑞奇對黎馨的愛是狂的、是熾熱的、是不容他人入侵的,所以他盡其所能的阻斷別的男人對她可能有的吸引力……

  唉,這真的不能怪黎馨對別的男人一點反應也沒有……她身邊已經有了瑞奇這樣的男人,別的男人與他一比,理所當然全成了陪襯瑞奇這個主角的背景色。

  「不過這實在是太棒了。」李念芃這時兩眼中射出燦燦光芒,雙手交握於胸,一臉陶醉不已的模樣。「瑞奇不僅小妳六歲、名義上還是妳的弟弟……啊!這真是太美好了——不得見容於社會禁忌又激烈的愛情。」

  她愈想愈高興,完全忽略了坐在她跟前的主角。

  「瑞奇高大又健壯、妳則是嬌小又玲瓏……」她開始幻想著身材差異甚巨的男女,四肢交纏於淩亂的被單之上……「啊!多美的畫面啊!」

  「李念芃,給我停止妳那滿腦子的黃色畫面。」黎馨又羞又怒的喊著。「我……我們……」言語至此,卻不知要如何的接下去。

  「你們怎麼樣?」李念芃一臉大驚失色的說:「別告訴我說,妳脖子上的草莓只是蓋棉被純聊天的副產物——天啊,不會吧。瑞奇長得這麼壯,一看就知道是個猛男,居然這麼不濟。告訴我,阿馨,你們不止是蓋棉被純聊天,而且還做了很多、很多『別的』事吧?」

  她希冀的眼神,教黎馨滿臉通紅,完全說不出話來。

  的確,他們就如念芃所說的——

  不只是蓋棉被純聊天,而且還做了很多、很多「別的」事。

  可是,這事怎麼能說呢?這麼私密的事,怎麼能……怎麼能……

  黎馨欲言又止、無限嬌羞的模樣,看在李念芃眼裡,只證明了一件事。

  「耶!」她興奮的高聲歡呼。「黎瑞奇,幹得好。不愧我從以前就看好你。」

  「李念芃。」

  ※※※※

  瑞奇不高興——不,不高興這三個字已經不足以形容他的怒氣了。

  當他的雙手在睡夢中遍尋不著屬於黎馨的軟玉溫香時,任憑他的夢境再甜、再美,都敵不過心中的憤怒。

  等他像個彈簧似的自床上一躍而起,發瘋似的衝向客廳,確定她並不在時,恐慌的情緒漸漸的取代了憤怒。

  雖然他對她竟然在兩人的情感有了進一步的進展之後,做出了如此可恥的逃避行為,感到憤怒不已。但是,現下是清晨五點,他敢肯定黎馨這個惹人氣惱的小女人,必定是趁他熟睡之際,神不知、鬼不覺的離開他的臂彎,像逃難似的逃離身邊。

  「該死!」

  他未著片縷的健壯體魄隨著不停地踱步,將他身上美好的線條完全呈現,襯著宣洩而入的點點金光,他彷彿就如同神話故事中落入凡塵的太陽神阿波羅,是那麼的完美無瑕,令人不禁要心神嚮往之……

  只可惜,他臉上的怒容,卻全然不是那麼一回事。

  「馨那個鴕鳥。」他早該猜測到在意亂情迷的激情時刻過後,她那顆冥頑不靈的腦袋,一定又會回到什麼「他是我弟弟」、「我的年紀比他大」之類的無聊事件上頭。

  他早該知道她會有這種反應的,可是他卻讓兩人肌膚之親的感動給沖昏了頭,一時放鬆戒備,讓她有了逃跑的機會。

  現在是清晨五點,也就是說她在大半夜時,為了逃離他、逃離這一切,竟然在夜半三更、夜深霧重、四下無人之際,隻身一人離開公寓……

  「那個笨蛋。」想到這兒,他的心不禁揪成一團。「單身女子半夜出門,說有多危險,就有多危險,她到底懂不懂啊?!」

  馨大他六歲,但是本質上仍是個天真爛漫、堅信人性本善的爛好人。

  這樣一個女人,需要一個懂她、愛她,能好好的照顧、保護她的男人。

  而他敢對天發誓,這世上不會再有第二個,比他更懂她、更瞭解她、更愛她的男人出現。

  因此,他就是馨所需要的男人。

  這一點,從十年前他就再也沒有遲疑過,只有她,老是拘泥於世俗的看法、社會的成見,不肯放開心胸接納他成為她男人的事實。

  現在,他好不容易等到黎馨意識到,他是個成熟、且充滿魅力的男人……好不容易,在她的心中,他不再是十年前那個仍然需要別人援助的十二歲男孩……他好不容易才等到這一刻,他絕不會將自己耐心守候十整年的女人,交給別的男人。

  現下她成了他的女人,已經是事實。他不會、也不可能讓一切回到原點。

  他已經讓她逃避了太多年了,而現在,他就要侵佔她的心,成為她心中唯一且獨特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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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0-2 00:15:19
第五章

  黎馨知道,她若不回去,那麼瑞奇肯定會去她上班的地方打探她的消息。因此還不曉得該以何種身份面對瑞奇的她,決定很鴕鳥的向公司請一天假,好爭取時間,理理自己心中的千頭萬緒。

  「妳這種行為真叫人不恥。」李念芃端著咖啡看著剛以電話,向公司佯裝生病請假的黎馨。「妳怎麼可以將瑞奇給吃乾抹淨後,卻又逃之夭夭。」

  她輕啜了口香濃又提神的咖啡後,才又繼續說:

  「唉,我李某人是上輩子造了什麼孽,才會認識妳這種無情無義的朋友。」

  看著這個黎馨,李念芃真覺得她是上天造來,要氣死全天下所有女性的。

  想想,瑞奇耶!

  阿湯哥的俊美都不見得足以與他匹敵、連瑞奇.馬汀也不及他的千分之一性感,更甭提他那比例完美的身材能教那些靠身材吃飯的模特兒靠邊站。

  這麼一個外型完美的男人,打著燈籠也找不著的男人,十年來只鍾情於黎馨這個不解風情、不懂情趣的女人……

  老天!俊帥、癡情的完美男人,舉世少見的男人,黎馨竟然還幹出「落跑」這等可恥行徑。

  她這麼做,簡直是不將天下的女人放在眼裡,擺明了要與其為敵。

  雖然,她李念芃是黎馨的朋友,但是她是站在正義與真理這一方的,而任何一個相信真理、崇尚正義的人,都絕對不可能與黎馨狼狽為奸。

  「念芃!」聽到「吃乾抹淨」四字,黎馨原本雪白如玉的俏臉上,立即泛起一陣驚人的紅暈,而這紅暈直直的往下延燒,連她不小心露出來的鎖骨都紅成一片了。「我、我……」

  對於她所說的話,黎馨只能生著悶氣,卻沒有太堅定的立場來反駁她的話。

  要是那時,她意志堅定,不為當時的情境、氣氛所動搖,昨天所有的一切都不會發生。她還是她,瑞奇還是她最親愛的弟弟,一切都跟從前一樣,不會有所改變。

  雖然她自個兒心裡明白,自己對瑞奇的感情,早就不再是那純潔無瑕的手足之情,可是她至少還是可以長姊的身份守在他身邊……

  現在,一切都亂了。

  她明白,經過昨夜,他們絕對不可能再若無其事的回到姊弟的身份——就算她可以,他也不會讓她這麼做的。

  他的情,是激狂、濃烈的,如排山倒海而來。黎馨從來不知道,在他那老成的深邃藍眸之後,潛藏的竟然是這般令人震撼的情感……

  她愛他,這一點是她早就意識到的,可是她沒有把握在嘗過他那激越的情感後,還能忍受失去他的可能……現在,光是用想的,都能教她心痛如絞……要是她真的擁有了他的愛,可卻有失去的一天……她不曉得到時她是否能承受這般的打擊。

  但是,她真的愛他,如果他有一天真的開口,要求她放他自由,讓他能與另一個女人在一起時……她會讓他走的。

  只因為,她愛他,她希望他快樂、幸福……但是,這樣的後果,她不認為自己負荷得了。因此,她十分鴕鳥的選擇了逃避、選擇不接受他的愛、選擇了一種對她而言最輕鬆的方式。

  「妳不瞭解我的感受的。」最後,黎馨只能以這般的話語來替自己辯護。

  「不瞭解?」李念芃黛眉微挑。「是啊,我當然不能瞭解,畢竟我可不是那個有榮幸得到瑞奇的愛的女人。」她嘆了口氣——

  「阿馨,我真不懂妳在想些什麼耶。」她看黎馨明明也愛瑞奇愛得緊,可卻偏淨做這些無聊事。「他愛妳、妳愛他,這還有什麼困難的啊?」

  「妳不懂的。」黎馨低喃。「瑞奇總有一天會遇到一個比我更好、更年輕的女人……我不能拖累他。」

  「嘖,這什麼狗屁不通的理由。」李念芃雙眼上翻,露出眼白。「算了,妳這個死腦筋我再怎麼說也沒用了。」

  說黎馨簡直是一種浪費力氣的行徑,她李念芃可沒那麼大的耐性。竟然說不動,那她當然要以行動來刺激這隻笨鴕鳥。

  開玩笑,若要算起來,她可是瑞奇的FAN耶。怎麼可以讓她心目中的偶像受到委屈。再說,她今天要是幫了瑞奇,哪天她畫封面時,少了靈感,便可以以此做為要脅……不、不、不,當然不是要脅,而是要求。瑞奇撥冗前往她的住家兼工作室,當免錢模特兒,讓她畫出足以令全世界女人口水直流的超級猛男。

  黎馨誤會了李念芃的意思,以為她不再逼她了,連忙感激的握著她的手。

  「念芃,謝謝妳。」

  她的「謝」字,聽得李念芃有些心虛,於是連忙找些事想打發她。

  「阿馨,妳別謝得太早,不逼妳,是我另外有別的事要妳幫忙。」

  「什麼事?」只要不叫她去見瑞奇,什麼事她都願意做。

  「反正妳今天也沒事,閒著也是閒著,不如到書店去幫我把前些日子訂的書給拿回來。」

  「好啊。」黎馨聽到有事忙,終於一掃愁顏,輕快的點頭。「妳告訴我在哪裡,我現在就去。」

  李念芃見她像通了電的電燈泡,那笑容亮得刺痛了她的眼、也刺痛了她那不常產生的愧疚感——不過,既然不常產生,想當然爾,那愧疚感也去得快。

  「在XX百貨十二樓的書店,」她報了地址後,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皺巴巴的紙。「裡頭是書單,記得幫我點點有沒有遺漏,知道嗎?」

  接過書單,黎馨用力的點頭,只差沒拍胸脯保證而已。

  ※※※※

  依著李念芃的請托,黎馨隻身一人到了XX百貨公司,心事重重的她心裡浮想著十來個小時前所發生的事,因此對於百貨公司所舉辦的各項促銷活動,算是看進了眼,卻沒放進了心裡……

  她不疾不徐的腳步,慢慢的晃過滿是各國化妝品專櫃的一樓,準備往電梯前進直達書店時,有個人叫住了她。

  「黎小姐。」黎馨的腳步因著這一聲叫喚而停住,渾噩的她睜著有些迷濛的大眼,看向四周,不太確定這聲音是打哪來的。

  黎馨舉目四望,就在她差點以為,剛才那聲叫喚,是因為自己睡眠不足,而產生的幻聽時,有個相當眼熟的男人站在她跟前,解決了她尋人的難題。

  「黎小姐,真是巧遇,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妳。」

  單竣飛帶著微微的笑意,出現在她面前,而伴隨著他的出現,有些特地選在中午時分的購物女性,不禁為他獨特的男性魅力而佇足。

  「你……」她先是張大眼盯著他瞧了好一會兒後,才開始往自個兒的腦袋裡找尋一個足以符合這張臉的名字。

  只可惜,不論她怎麼想,她就是怎麼也想不出眼前這個容貌俊逸、魅力過人的男人叫什麼名字。

  眼前這男人眼熟極了……這也就是說,她曾經在某日的某處見過他,而恰巧兩人可能也攀談上了兩句,所以他會記住她姓啥名何……

  「我姓單。」單竣飛再度的解決了她的難題,同時對她的反應感到有趣。姑且不論他的身份是飛鴻集團的董事長,光憑他的外貌就足以教人難以忘卻。「那天,我的車子不小心濺了妳一身泥。」

  「啊,你就是那個開紅車的先生。」他這麼一說,她總算想了起來。

  黎馨對於那價值超過千萬台幣的法拉利的評語——那輛紅車,單竣飛只微微的勾起嘴角,絲毫不以她的不識貨為意。

  事實上,這些天來他一直等著她來向他索取應有的賠償,隨著時間過去,卻不見她有任何的動靜,反倒教他好奇。

  雖然在事情發生的當下,她並不知道他是誰,但是他相信當她看了他給她的名片後,一定會有所動作——就像其他急欲攀龍附鳳的女人一樣。

  「很高興妳終於想起來了,黎小姐。」他稍稍的提醒了她一下。「那時我們還交換了名片。」

  「啊……名片。」黎馨皺了皺眉頭,努力的想要回想當時的情形——交換名片,嗯……好像的確有這麼一回事。「對、對、對,我們有交換名片。」

  是啊,他們的確是交換了名片,可是她在拿到的當下,就不曉得將它給塞到衣服的哪個口袋裡……搞不好現在早還原成了紙漿的狀態了。

  她的動作告訴單竣飛,眼前的這女人顯然根本沒看到他給她的名片上頭的字眼。

  不過,這樣也好!他告訴自己。

  「黎小姐今天休假?」他試探性的問著。

  「哦……噢……對,我今天請特休。」結巴了好一會兒,黎馨勉強的想出了個合理的理由——她總不能對他說:我今天裝病請病假吧!「這位先生,你今天也休假啊?」

  「單,我叫單竣飛。」他簡潔有力的介紹自己——通常這種機會不多,因為他在來不及自我介紹之前,對方已經先一步認出他。「我今天也算休假。」

  單竣飛?乍聽到這名字,黎馨覺得自己好像在哪聽過這個名字,可是一時又想不起來。

  若說他的名字叫什麼家豪、國華之類的菜市場名字,那聽過倒也不稀奇,可是他姓單,又叫竣飛……這不是什麼普通的姓氏,也不是很平民的名字,那她究竟在哪兒聽過這名字啊?

  「很高興認識你,單先生。」雖然心中納悶得很,該有的禮儀還是不可少。

  她困惑的表情,單竣飛全看在眼裡,心裡暗暗覺得有趣。

  「黎小姐,今天到百貨公司是要買些什麼東西嗎?」

  「其實我今天是來替我朋友,到這家百貨公司的書店拿書。」黎馨很是誠實的回答。「單先生你呢?」

  「和妳差不多,陪個朋友到這裡來買個首飾。」這個朋友是他最新一任的女友,也是目前當紅的玉女明星——張遙遙。

  「咦,那你朋友呢?」她好奇的看向四周,可卻沒看到有人與他一道。

  「她還在裡頭選東西。」他指指身後的CARTIER專櫃。

  順著他的手勢,她的視線正好對上CARTIER這個法文字。

  「卡地亞。」雖然她對名牌知道的不怎麼多,可是這個牌子她是知道的——因為公司裡有個同事交到個闊男友,三天兩頭便對他們這些同事炫耀她男友送的東西。「哇,你朋友真有錢。那裡面的東西很貴耶!」

  黎馨詫異的表情讓單竣飛的嘴角,向兩邊揚起一道優美的弧度——

  「或許吧。」他不置可否的回著,然後話題一轉,轉到她的身上來。「對了黎小姐,那天濺濕了妳的衣服,一定造成了妳不小的麻煩。」那天她自言自語的話,他全聽在耳裡了。「為了表達對妳的歉意,不如妳就選個中意的首飾,當作是我對妳的補償。」

  「什麼。」聽到他這麼說,黎馨杏眼圓睜,連忙搖手拒絕。「不、不、不,單先生,你千萬別這麼做,我那衣服送去乾洗花不了幾百塊——你所提的補償,我實在是承受不起。」

  「妳太客氣了,這點小錢,我還出得起。」言談之間,那屬於上層社會的氣度一顯而出。

  「這……真的不必了。」在你眼裡是小錢,在我眼裡可不是啊!黎馨這麼想著。「單先生,其實說穿了我也有點錯,所以你就別把這事放在心上。」

  對於她的拒絕,單竣飛很有風度的接受,並不在這個話題上多加爭論。

  「對了,黎小姐,那一天妳說要請朋友替妳介紹交友的對象,如果還沒有下文,妳又不嫌棄的話,我倒是可以為妳引薦幾位男士……」

  雖然她不是他喜歡的類型,不過,她倒不失是個清秀佳人,再加上她有種令人忍不住想要親近、與之攀談的可親氣質……與這樣的女人相處,生活必定是愉快沒有壓力的……他想,他的朋友裡應該有人會欣賞她這樣的一個女子。

  一聽到這事,黎馨的臉猶如變戲法般,在前一秒還如同白玉般的潔白,而下一秒便轟地一聲,轉成了殷紅色。

  「這……」就是因為這件事,才引爆了昨晚的事件。「我想……目前應該沒有必要了……」

  她不認為她在與瑞奇有了肌膚之親後,還能與別的男人往來。雖然目前的狀況,是她極力要去避免的,可是事情都發生了,她也無法裝作視而不見。

  雖然她現在仍在逃避,但是她的理智清楚、明白地告訴她,她必須面對問題——當然,不是現在,而是在她有了心理準備的、很近的未來。

  「噢?」單竣飛挑起一道劍眉,而他這表情讓她在瞬間失了神。

  好像!從她見到他開始,她就一直覺得他像某個人,直到剛才,她想到瑞奇的事,她才猛然發現這個單先生,與瑞奇居然有幾分神似……尤其是他們挑眉的動作,簡直如出一轍……

  「黎小姐,妳怎麼了?」他看出了她的異樣,有些關心的問。

  「呃……你好像一個我認識的人……」她有些心虛的低下頭。「不過應該是我看走眼了吧!大概是昨晚沒睡好才會這樣……」

  只要是明眼人都可以看得出來,她並不怎麼想回答他問的問題,不過他沒追問,畢竟兩人僅有數面之緣,若她不想說,他要是追問,倒顯得失禮了。

  「對了,單先生,我不能和你多談了,我朋友急著要用那些書,我得趕快去拿——很高興和你聊天,再見。」

  她急忙的說了再見,也不等他回話,便急急忙忙的離開。

  ※※※※

  當黎馨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提著兩大袋的專業書籍,氣喘如牛的回到李念芃那位於五樓的老式公寓時,已經累得快癱在地上。

  幾乎耗盡全身力氣的她,此刻只能靠在門邊,等著李念芃開門,將這些好幾公斤重的書給搬進去。

  終於,純鋼製成的門板「咿呀」一聲的開啟了,已經累得上氣不接下氣的黎馨只能靠著牆壁,有氣無力的說:

  「念芃,妳要的書……我全都幫妳拿回來了。」

  這時一股異樣的感覺,自左上方傳來,一股燒灼她肌膚的視線,正直直的投射在她身上。

  不解的,她抬起頭來,卻對上那深藍無涯的雙眸——她急欲迴避的雙眸。

  「瑞奇。」幾乎是反射動作,她一見著瑞奇立即站直身子,心全亂了。「你怎麼……怎麼……」

  乍見瑞奇的她,整個思緒全都亂了。就連言語中樞神經也受到了影響,一時三刻之間竟說不出句完整的句子。

  「我怎麼會在這裡,對不對?」瑞奇的藍眸裡不洩露任何的情緒,但實際上,當他醒來發現她不在身邊時,氣得差點沒將床給掀了。

  可縱然他心裡有再大的怒氣,現在一瞧見黎馨手足無措的慌亂模樣,也不得不擺在一旁,先安撫他的女人要緊。

  自知理虧的黎馨聽見他這麼說,只得低下頭來,訥訥的點頭答是。

  理虧——是因為她好歹也虛長瑞奇六歲,遇上昨晚的事,她應該是勇於面對問題的那一方,而不是趁其不備,穿好衣服,像逃難似的離開「案發現場」。

  她應該、應該……冷靜自若的喚醒瑞奇,然後好好的討論他們之間的失序問題……可是,她發覺她的行為,壓根就稱不上是個二十八歲成熟女人該有的態度。

  至少……至少……她應該像她那些在男人堆中游刃有餘的朋友一樣,發揮女性魅力、以及長袖擅舞的功力,來解決這般的問題。

  可是她沒有,她很可恥的逃了——就像念芃說的,在她將瑞奇給「吃乾抹淨」後就逃了。

  「馨,」他低沉、帶點瘖啞的嗓音在她耳畔輕輕響起。「我們到裡面再談。」

  他二話不說,將放在門邊的兩大袋書籍,毫不費力的給提進門內,同時為確保黎馨不會趁他搬書之際,再次演出大逃亡一事,他將門完全敞開,讓她先他一步進了房門。

  進了屋內後,她有些侷促不安的看向四周,期待能看到這間屋子的主人。

  若不是怕將已然是隻驚弓之鳥的她給嚇著,再見到她之際,他便會伸開雙臂,將她緊緊的給擁入懷中,再度感受她怡人的體溫在他胸膛之上的美妙觸感。

  「別看了,李念芃在幫我開了門之後,就帶著手提電腦外出了。」他知道她在找些什麼。

  「念芃她……」這時,事實如利刃劈開了困惑的迷霧。「你的意思是,是念芃……」

  「沒錯,是李念芃打電話告訴我,妳昨晚在她這兒過夜。」他面容嚴肅的說著。「馨,我說過的,只要妳親口對我說妳不愛我,我馬上自妳眼前消失,永遠不再出現。」

  「妳難道不知道,一個單身女子半夜在街上遊蕩有多麼的危險嗎?」想到這裡,他氣得緊握雙拳,胸口因為呼吸加劇,而不住的劇烈上下起伏著。「要是妳發生了什麼意外,妳教我怎麼辦?」

  「瑞奇……」他的怒氣猶如海潮一波波的向她襲來,這一刻,她忘了心中的掙扎與猶豫,她只想將瑞奇擁在懷中,撫平他的不安與憤怒。

  她怯生生的走上前,抬起手放在他厚實的肩頭,有些遲疑的輕撫著。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這麼做。」她咬著下唇。「我只是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你,所以才……」

  「所以才不顧一切的從我身邊逃開?」他冷冷地問。

  他愛她,愛得心都發疼。因為愛她,所以她的猶疑,他全都看在眼裡,原本他要等,等到她明瞭他對她的愛、明白她也是愛他的……

  在這一刻,她有種錯覺,彷彿自己是個做錯事的小孩,正在接受長輩訓示。其實當瑞奇來到她家之後,只有第一年的時間,他還像個小孩子似的黏著她不放,事事依賴著她。

  等到他開始熟悉了台灣的環境之後,他表現的渾然是個小保護者,要是她臨時太晚回家,他一定會守在巷子口等她,直到她回家為止……諸如此類的事情,不勝枚舉。

  甚至在爸媽因為空難而逝世後,瑞奇才是那個撐起一切,打理全部事宜的人,而她這個長他六歲的姊姊,只會窩在他的懷裡哭泣不已……

  「對不起……」她知道自己的行為非常的不可取,可是在那當下,逃避是她唯一想得出的「方法」。

  「我不要妳的道歉。」瑞奇的聲音平板無波,教人聽不出壓抑的怒氣。「我要的是一個解釋,馨,我知道妳愛我,可到底為什麼讓妳不能接受我?」

  「我……」黎馨抬起頭來,似乎要說些什麼,可是當她看著他——一個灑脫、不拘、俊朗、陽剛,擁有十足十男人味的瑞奇,來到嘴邊的話又教她給吞了回去。

  對於她的反應,瑞奇只是揚眉,耐心的等著她回答。

  他知道,除了「姊弟」這個問題外,一定另外有個束縛著她的原因——雖然他與馨以姊弟的身份相處了有十年之久,但是他從不覺得他是她的弟弟,相信,她應該有相同的感覺才是。

  看著瑞奇的動作,她竟然將他與今天下午遇著單竣飛的身影給重疊了——好像,他與瑞奇真的好像……

  不過這念芃頭僅是一瞬之間,畢竟現下她的腦子沒有太多的空間,去思考這個問題。

  「瑞奇,你別逼我,好不好?」她可憐兮兮的說著。

  她的話證實了他的想法,因此他的語調不再像方才那般的強硬——

  「馨,不論任何問題,妳都可以與我一起討論——因為,這不單單的只是妳的問題。」她的問題,會影響兩人的未來。「我們可以一起想辦法解決。」

  當黎馨猶豫不前時,她總是習慣性地咬著下唇,似乎是想促進思路似的,這會兒她低著頭,不斷的反覆這個動作,直到心裡有個定案後,她看向耐性十足注意著她的瑞奇——

  「瑞奇,你應該知道,我們的新關係,著實嚇著我了。」這句話絕沒半句虛假。「你是個……是個……」她努力的尋找著辭庫好用來形容他。「是個很特別、很好的男人,以前,我一直把你當成弟弟對待,那對我來說,是最容易的方式。」

  「因為,把你當成弟弟,我只需要接受別人羨慕的眼光、逢迎的口氣、諂媚的態度……」這話到這裡,還是半句不假。「我想,你自己也該知道,你長得很帥——只要你想,沒有任何一個女孩子能拒絕你……」

  「可是,我唯一想要的只有妳。」他不待她說完,深情地表白。

  他的話、他認真的表情,讓她的心跳不禁漏了一拍——雖然看著他成長,但是他的外表,仍每每讓她心悸不已。

  不過,這個時候她選擇忽略他對自己的影響力,照著自己心中的腳本走下去。

  「所以,我的意思是……現在的情形,讓我很不習慣。」她想,她上輩子一定與鴕鳥有血緣關係。

  要不,她為什麼一遇到問題,便像隻鴕鳥一樣,將自個兒的頭給埋在沙裡,來個眼不見為淨,以為就沒危險。

  「妳的意思是?」瑞奇耐心的等著她將最終的答案給說出來。

  「我認為,」她深吸了口氣,將心中的腹案給說出口。「我們應該一步步慢慢來。」

  「一步步慢慢來?」老天,他們都認識十年了。難道這種速度,還不夠慢嗎?

  「對,」她點點頭,決定不讓自己受瑞奇的影響。「既然我們的關係不同了,那麼,我們就該照既有的步伐來。」

  她知道她這叫拖延戰術。

  給瑞奇時間去尋找一個比她更好的女人,給自己時間,好教自己能慢慢脫離瑞奇對她的影響力……她明白這很難,但是,她真的認為這是對彼此最好的方式。

  「好。」他二話不說的答應了她的要求。「只要妳不再逃避,願意正視這件事,我們就按部就班的來。」

  他有信心,他能在最短的時間內,將她嘴裡所謂的「步伐」在最短的時間內給補齊。

  就這麼的,各懷心事的兩人,達成了一個過渡期的停戰協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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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0-2 00:15:51
第六章

  裝了一天病的黎馨,在與瑞奇取得了短暫的「停戰協議」後的隔天,她的病便「不藥而癒」,神清氣爽的出現在辦公室裡。

  當她的屁股才剛安全的降落在辦公椅上時,她的頂頭上司便如一陣風般的捲到她面前來。

  「感謝老天,妳終於來上班了。」

  她的頂頭上司非常誇張的在胸前畫了個十字,然後雙手合十,閉上眼默念了幾句佛經——在確定所有的神都沒被遺漏後,她的頂頭上司才又張開眼,既是興奮又是為難的說:「阿馨,我們公司的年終獎金就全靠妳了。」

  黎馨這會兒像是個丈二金剛摸不著腦袋,完全不明白自個兒的上司在說些什麼。

  「呃……李姊,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

  她也不過一天沒來上班,什麼時候她成了公司裡這般重要的紅人了——全公司的年終獎金都靠她?

  「黎瑞奇是妳什麼人?」就在黎馨的第一個疑問還沒得到解答時,她的頂頭上司丟下第二個問題。

  「瑞奇……」她愣了會兒,不明白李姊為什麼會突然問起她與瑞奇的關係。再者,李姊又不認識瑞奇……這是怎麼一回事?「李姊,妳是怎麼認識瑞奇的?」這問題得先問清楚才是。

  「妳昨天請病假,這個黎瑞奇便到公司來找妳——好了,妳現在可以告訴我,黎瑞奇是妳什麼人了吧?」

  李姊心想,那黎瑞奇雖與黎馨同姓,可是,他怎麼看都與黎馨長得不像,也許只是巧合讓他們的姓氏相同,不過,他既然會到這兒來找黎馨,那麼可以肯定的是他們兩人的交情匪淺,要找到黎瑞奇,那麼問黎馨準沒錯。

  聽到李姊這麼說,她想,昨天裝病是正確的——如果她昨天真在公司裡,要是瑞奇一時沒法控制自己的脾氣的話,那可真麻煩了。

  「瑞奇他是……」原本,她想像過去十年一樣,對身邊所有人說,瑞奇是她弟弟……可是經過前一夜,她已經弄不清楚兩人之間的關係了。「他是……我的親戚。」

  她勉強在情人與親人之間找到個平衡點。

  「妳的親戚?」她的答案讓李姊皺起眉頭。「不像啊,那個黎瑞奇明明就是一副外國人的長相。」

  「呃,瑞奇的媽媽是台灣人。」

  「哦——哎呀,管他那麼多。」李姊雙手朝空中一揮,決定不理會這些瑣事。「阿馨妳進公司的這些年,李姊照不照顧妳?」

  「李姊妳對我一直都很好啊!」她不明白事情怎麼又牽扯到這兒來了。

  「好。阿馨,妳知道公司最近正在爭取,飛鴻集團旗下子公司的形象廣告合約吧?」

  黎馨點點頭——這件案子,可說是年度大事。

  「很好。」李姊繼續說著。「昨天,飛鴻集團負責這件案子的負責人到公司來,看我們提出的企劃案時,剛好看到妳那親戚到公司來找妳,當場撂下一句話。」

  「什麼話?」黎馨不知怎地,她突然覺得心跳開始加速。

  「那個負責人說,如果企劃案裡頭的男主角就是黎瑞奇,那麼我們的企劃案將會以無預算上限的方式通過。」

  「什麼?!」黎馨聽到這話差點傻眼。「沒有預算上限?」

  「沒錯。」講到這兒李姊也不禁要沾沾自喜。「這企劃案,差點將我們創意部的同仁都給搞死,拚死拚活,努力了三個多月,成就了這份了不起的企劃案——我們的企劃案當然能滿足業主的需求,是不是?」

  黎馨配合的點頭——這是件大案子,幾乎全公司的主管全部都出動了,而她這種小業務專員當然插不上手,不過,當然也耳聞了不少。

  「只除了一項,廣告裡的代言人選搞不定。」李姊不禁搖頭又嘆氣。「我們提了目前當紅炸子雞男星人選,全被飛鴻的人給否決了,說什麼無法符合他們子公司要的形象……可是,當他們看到妳那親戚後,所有的一切都改觀了。」

  「李姊妳的意思是?」

  「沒錯!」李姊上前激動的抓住她的雙手。「只要妳能說動他來當廣告片的男主角,公司保證一定給他一線男星的價碼,除此之外,妳這個月的績效獎金另加三萬。」

  「李姊……這事我不能……」

  「阿馨,這件事就靠妳了。」昨天,在客戶提出了那項要求之後,不論李姊如何鼓動她那張三寸不爛之舌,就是無法說動瑞奇點頭。

  「好了,現在准妳公假外出——去找妳那個帥得不得了的親戚吧!」

  就這麼的,才剛到公司的黎馨,又提著公事包回到了家中。

  ※※※※

  黎馨站在自己家前,著實徘徊了好一陣子,才自口袋裡掏出了鑰匙,準備打開上鎖的大門。

  在昨夜達成「共識」後,她便隨著瑞奇回家,之後她一直擔心會發生某些已經發生過,但卻不能發生的事……或許是她的焦慮太過明顯,體貼的瑞奇在吃完飯後,便回到自己房間,沒再出現在她面前。

  而她自己也依法仿效,一直到今天早上出門前,她都還一直偷偷摸摸的,就怕遇見瑞奇。

  就在她推門而入的前一刻,大門毫無預警的開啟,嚇得她將手中的鑰匙給掉在地上。

  「瑞奇。」她的手捂著胸口。「你嚇了我一跳。」

  「馨?」瑞奇赤裸的上身,此刻還有些許的水滴在上頭。「妳怎麼回來了?」

  雖然她與他已經生活在一起十年了,可每每瞧見他俊美無儔的外型,總還是令她心悸不已——

  她真的可以理解,為什麼那個飛鴻來的人一見著瑞奇,就非要他擔任那形象廣告的男主角的原因。

  瑞奇雖然只有二十二歲,但是他身上有種成熟男人特有的沉穩特質,再加上他狂放不拘的外型、以及一雙能勾魂似的藍眸、健壯、陽剛的體魄。任何一個男人,只要有其中一個特點,便能教女人心神蕩漾、傾慕不已……更何況瑞奇是這麼一個融合了所有優點於一身的男人。

  她毫不懷疑,如果由瑞奇來擔綱演出,全台灣,不,全世界,至少有一半的人口會立即記住這支廣告片。

  「呃,有點事……」她努力的壓抑自己想伸手撫摸他的舉動,強自鎮定維持與平常一樣的態度。「瑞奇,你昨天是不是有到公司找我?」

  瑞奇率先走入客廳,將放在沙發上的毛巾給拿了起來,抹乾身上剩餘的水滴。

  「我到處都找不到妳,到妳公司找人,似乎是個好主意。」他不以為意的說著。

  聽他這麼說,她的良心稍稍的被刺痛了一下——她可以想見,瑞奇那時的模樣,著急、生氣、擔心……

  「對不起……」她聲如細蚊的說:「我下次一定會……」

  等等,她在說些什麼。她不是才下了決心,絕對不會有像前夜的事發生嗎?

  瑞奇聽到她的語病,莞爾一笑,那笑顏軟化了他臉上陽剛的線條。

  「我隨時歡迎妳再來一次,」他當然不介意。「只不過,這次我會看好妳,不讓妳再從我身邊逃掉了。」

  「瑞奇。」他的說法,讓她白玉般的面容,染上一層緋紅——他這簡直就是明目張膽的勾引。「我們說好了,不要再提那件事。」

  「馨,我們說好的是——按部就班。『那件事』當然會再發生!」他率性的坐在沙發上,偉岸的身軀,立即佔據了沙發大部分的位置。

  這話題讓她緊張,因為她想的叫「緩兵之計」,可如果再照這情形下去,可能也緩不了多久了……

  「瑞奇,我們先別談這件事——我有重要的事,要找你商量。」

  她的虛與委蛇,讓瑞奇揚起一道濃眉,不過他決定不動聲色。

  現在,他更可以肯定,馨所謂的「照既有的步伐」一事,只是她的拖延戰術而已。

  「對我來說,沒有別的事,能比我們的事更重要!」瑞奇是鐵了心不再讓她逃避。

  昨晚之所以會同意她的「共識」,是因為他不想將她逼得太緊,同時也給自己時間,好查出到底是什麼原因,使得馨仍在做困獸之鬥。

  他的話,讓黎馨不知該怎麼接下去,於是鴕鳥的她,選擇忽略這句話。

  「是這樣的,我們公司想要請你當廣告代言人……」

  「我拒絕。」在她話還沒說完之際,瑞奇便直截了當的回拒了她。

  黎馨一時三刻之間,似乎還不能反應過來,她睜大眼看著坐在自個兒面前的瑞奇。

  「我說,我拒絕拍廣告片。」正確的說法是──他拒絕成名。

  瑞奇知道自己在外型上有著絕對的優勢,也知道自己對女人的吸引力——這一點,是他自小就體會到的——不是他自負,但是他若登上了媒體,那麼他的日子可就不會再如此的平靜、幸福。

  一旦大眾開始對他感興趣,那麼媒體一定會盡其所能的想要挖掘他的過去……那麼,屆時他所想要隱瞞的一切,將會隨著人們對他的好奇心而一一浮上檯面。

  這些年來,他一直沒告訴馨的是,他從沒忘記自己的舅舅姓啥、名何,家住哪裡——他甚至還能正確無誤的將地址給背出來。

  到台灣的第五年時,他甚至自己依著記憶中的地址,找著了他那未曾謀面舅舅的房子。那房子雖沒人居住,但據鄰居的說法是,那戶人家雖然搬離已久,但還是會定期找人清理環境……

  這情形,更堅定了自己不向黎家人透露地址的決心。

  現在,他雖然已經成年,也完成了大學的學業,但是馨還是不放棄幫他尋找親人的念頭。

  其實,她不知道的是——現在,他唯一而且在意的親人,只有她一人而已。其他無關緊要的閒雜人等,他一律不放在眼裡。

  如果可以,黎馨絕對會尊重瑞奇的意願,但是,她只要一想到李姊冀盼的眼神、同事懇求的神情,教她不知該如何是好……

  「這個……瑞奇……」她向來不是個好的說客,更甭提她要說服的對像是瑞奇了。「我公司說,他們在酬勞方面絕對不會虧待你。」

  李姊說的——一線男星的價碼。而據她所知,一線男星的價碼應該有上百萬吧。

  「不是酬勞的問題。」

  「可是……」她與瑞奇相處這麼久,當然瞭解他的個性,既然他都說「不是錢的問題」的話,那麼他肯定是有自己的想法。「可是……這件企劃案對我們公司很重要……而且業主已經指定你……」

  她為難的模樣,全看在瑞奇眼裡。

  「妳希望我去嗎?」嘆了口氣,他心想,在她面前他可真成了標準的繞指柔。

  「啊,什麼?」黎馨有些訝異的看著他,不明白這問題怎麼會兜到她身上來了。「我?」

  「沒錯,妳。」瑞奇起身走到她面前,認真的注視著她。「妳希望我去嗎?」他再次重複。

  「我……」她有些茫然的看著他。

  私心裡,她當然不希望他去拍廣告。因為,只要他上了螢幕,她幾乎可以看見往後的日子會是個怎麼樣的情形。

  不論到任何地方,都會有人認得出他,女人們則會不斷、不斷的湧向他……光想像那場景,就足夠教她心頭泛酸……

  她想,她是矛盾的。

  明明,她告訴自己,只要能永遠守在瑞奇身邊,她就能夠滿足,可當事情真的要發生時,她卻又感到一股叫嫉妒的情緒……而那情緒又幾乎要將她給吞噬……

  她要瑞奇去拍廣告嗎?當然不!

  「我希望你去。」她昧著良心說出了這答案。

  此時,瑞奇深吸了口氣,閉上眼轉過身背對她——而他的舉動讓她心慌。

  「好,妳希望我去,我就去。」

  ※※※※

  早上八點半,對一般的上班族來說,該是一天工作之始,但是對李念芃這種以接案子維生的插畫家來說,清晨八點半,在她的生理時鐘裡叫半夜,而且是睡得正舒服的那種半夜。

  這樣的「半夜」,被任何一種聲音給吵醒都是十分不道德的事。

  「他媽的!」她的起床氣向來不小,尤其是好夢正甜時,教人給吵醒,這等怒氣更不是普通的小。「哪個不識相的王八蛋,七早八早的到我家按門鈴。」

  原本,她打算忽略那擾人的鈴聲,直到外頭的人明白裡頭就算有人,也不會來應門。

  怎奈,這鈴聲一直持續了至少五分鐘仍不肯放棄,於是李念芃只能認輸,心不甘、情不願的起床開門。

  她勉強睜著黑了半圈的熊貓眼,拖著疲累的身軀應門。

  可當她看到來人為何時,她縱然有再大的怒氣,也在頃刻間消去無蹤。

  「啊!」她張口結舌的看著來人。「瑞奇……」她怎麼也想不到,她口中的王八蛋,竟然就是她心目中完美男性的典範——黎瑞奇。

  「瑞奇,你怎麼會來?」暈眩不足以形容她現在的感覺,她只覺得今天早晨以這樣的方式當開場,實在是出乎人意料的美好啊!「不、不、不,我的意思是,真是稀客、稀客。」

  唉,子曰:食、色,性也。她貪好美色,也只是人之常情嘛!

  她連忙大開家門,好迎請這位貴客上門來,當兩人進了家門後,她以最快的速度踢開擋路的報紙、收拾起隨意丟置在沙發上的工作服,以及桌面上泡麵碗。

  「嘿、嘿、嘿……」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說:「最近在趕些封面稿,所以家裡有些兒個小亂……」

  她這人實在很可恥。如果來按門鈴的是不識相的鄰家小弟、還是推銷雜貨的推銷員,肯定讓她一掃把給轟出去,同時還會附上一把驅邪的鹽巴,以去楣氣。

  可,今天來按她家門鈴的,可是黎馨那個帥得沒天理、俊得要人命的寶貝弟弟……唔……現在應該改口叫「情人」才對。

  就算她再有衝天的怒氣,一見到他這極品般的俊臉以及完美的身材,那欣喜之情便立即澆熄了她那燎原的怒火啦!

  「對啦,阿馨怎麼沒和你一起來啊?」她這會兒才有空想到黎馨──標準的「見色忘友」。

  「馨去上班了。」瑞奇對於李念芃家紊亂的環境前天已經領教過了,這回也不過比他前天看到的再亂些——其實很亂與非常亂,還不都是個亂字。

  在乍見「絕色」的震驚過後,李念芃的腦袋這時總算開始正常運轉。

  「咦?這麼說來,你這趟來,是專程來找我?」她在他對面尋了個空地便一屁股坐了下來。

  「可以這麼說。」瑞奇今天之所以會找上李念芃,全是為了黎馨。「妳應該知道我與馨的關係吧?」

  她若不清楚,前天何必特別打了通電話告訴他,他要找的人正像隻鴕鳥的窩在她家,不肯面對現實。

  「關係?」聽到這個曖昧的辭句,李念芃整個精神都來了,她心神齊飛的閉上眼,自我陶醉了好一會兒後才說:「當然,我對你們的關係再清楚不過了。」

  以前叫姊弟,現在叫情人……啊!美好的、激情的、不容於社會的禁忌關係啊!

  她的表情,讓瑞奇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他之所以稱馨的這個朋友「特別」,可不是沒原因的。

  早在許多年前,當馨還是個大學生時,李念芃便三不五時到黎家來找馨,她的目的雖然與其他女人大同小異,可是他發覺她的目光是繞著他與馨打轉,尤其是當他的視線投注於馨身上時,她臉上那種感動的表情,更教他摸不著頭緒。

  現在想來,恐怕她當時便已經看出他對馨的感情了吧!

  「我想,妳應該知道我愛馨,以男人的那種方式。」

  這話一出,李念芃點頭如搗蒜,只差沒拍手叫好。面對她如此支持的樣子,未曾在女人面前臉紅的他,雙頰也不禁泛起了微微紅暈。

  「妳是馨的好友,妳應該知道馨仍然沒有完全的接受我。」他抹了把臉,抹去不自在的神色,以平常的表情面對她。「我想,妳應該知道原因。」

  「瑞奇,你問別的我可能還不知道。」聽到這兒,她義憤填膺的站了起來。「可你問這問題還真問對人了!」

  「怎麼說?」他洗耳恭聽。

  「阿馨是只不肯面對現實、又膽小的鴕鳥。」她的結論是字字鏗鏘、句句有力。「相信我,以我和她近十年的交情,我對她的瞭解,不會比你少。」

  「妳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阿馨明明心裡愛你愛得要命、哈你哈得要死,可是話到嘴邊全不是這個樣。」

  這與她看的愛情小說中的情節是類似的──

  男主角明明愛女主角愛得要命,卻又找了堆狗屁不通的藉口來掩飾自己的真心,而女主角也真是蠢得可憐,居然看不出男主角的「詭計」,三兩下就教男主角給騙了……從此開始了言情小說苦情的標準情節——誤會、衝突……

  幸好,瑞奇沒那麼笨,沒教阿馨那很彆腳的「演技」給騙去,懂得來找「解鈴人」——就是她啦——做諮商。

  「我不明白。」他可以體察得到馨的心意,但是他感覺得到,她心裡還有扇緊閉的門,不願對他開啟。「我愛她、她愛我,我們之間理當不該有任何問題存在了……可是……」

  「瑞奇,你覺得阿馨長得怎麼樣?」她突然打斷他的話,很突兀的問了他這麼個問題。

  聽到她這麼問,瑞奇的表情立即蒙上了層玫瑰般夢幻的色彩——

  「馨她是這世間最美的女人。」一語以蔽之。「當我第一次見到她時,我想,她一定是個天使,美麗、溫柔的天使……她的身上有著香甜、誘人的味道……」

  聽到這兒,李念芃嘆了口氣,揮了揮手制止他繼續「歌頌」黎馨。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那句俗諺說得果然沒錯——情人眼裡出西施啊!「咱家阿馨在你眼裡,是舉世無雙、無人能敵的世界無敵、宇宙霹靂的超級大美女。」

  「不過,不知你有無注意到,在別人眼裡,其實並不是這麼一回事。」

  「那又如何。」瑞奇全然不將旁人的觀點放在眼裡。

  「是不如何啦,只是這對黎馨來說,是個壓力。」李念芃其實不能理解黎馨的想法。「在別人眼裡,你才是那個舉世無雙的男人,而阿馨呢……雖然我不想毀謗她啦,可她充其量是個很有男人緣的清秀佳人——與你這種從一歲到九十九歲的女人,都無法逃脫你的魅力的大帥哥來說,著實有著等級上的差別。」

  「妳這是什麼意思?」他有些惱火她以這般的詞句來形容他的馨。

  「我只是實話實說啊,沒別的意思。」要命,說實話也會挨白眼。「你要知道耶,像你這種男人,就算你不去招惹女人,也會有成千上萬的女人想染指你……身為你的愛人的話,那多可怕啊!」

  幸好,她對瑞奇的欣賞只限於——遠觀,而從不想去褻玩。要不然,她成天喝醋都飽了。

  「妳的意思是,馨不信任我?」這想法,讓他心痛。

  難道他的表白,還不夠明確嗎?這世上,他想要、想愛的女人,就只她一個啊!

  「也不是。」李念芃可不這麼想。「我看阿馨是對自己沒信心——你知道的嘛,你比阿馨小,再過個十來年,你還是有可能像現在這麼的帥,可是女人就不一定了。而且虎視耽耽、又具姿色的女人,可是大有人在……這幾點加下來,怎麼可能讓阿馨那個膽小的鴕鳥放心?」

  瑞奇總有一天會遇到一個比我更好、更年輕的女人……我不能拖累他——以上,就是黎馨的說詞。

  「總括來說——阿馨的心態就是,得到後怕失去,與其如此,不如從來不曾擁有過。」

  「可惡。」瑞奇雙拳緊握。「我究竟該怎麼做!」

  李念芃左手支著下巴,嘟著嘴著實努力的想著,該如何幫助他,過了半晌,她雙手一拍——

  「我想到了!」既然阿馨還一廂情願的當著鴕鳥,那麼他們就想法子將她埋在土裡的頭給拉出來就好了。「既然她一直認為會失去你,你就乾脆讓她『夢想』成真就好了嘛。」

  「這還真是個『好』計謀啊。」他咬著牙,聲音自牙縫中吐出。「要是馨就此拂袖而去的話,誰負責?」

  「唉、唉、唉,瑞奇你別急嘛,先聽我把話說完啊!」她可不覺得這計謀哪裡不好來著。「我們這是要逼阿馨正視自己的真心,又不是真的要你做出什麼『一支紅杏出牆來』的戲碼——嫉妒,可是愛情的催化劑耶!」

  她就不信當黎馨看著瑞奇與別的女人過從甚密時,不會抓狂。

  李念芃想,一定是瑞奇以前表現太優良了,才會讓黎馨有「亂想」的空間。

  「好,假設這方法我們試了,仍然不見成效呢?」

  「這個嘛……」這著實是大問題呢!

  萬一她錯估了阿馨的容忍力——可是她真的不認為阿馨會是個現代阿信啊……那這方法,可真的會弄巧成拙了。

  「其實還有一個方法。」而且是絕對會成功的方法。「只是有點小人……」

  「什麼方法?」瑞奇不抱太大希望的聽著。

  「你們第一次……嗯……那個時,有沒有避孕?」李念芃再度問了個風馬牛不相干的問題。

  「那個與我們要討論的事,沒有任何關係。」瑞奇不想討論如此隱私的事。

  「怎麼會沒關係。」她大聲的說:「你想想,你們有了性行為,而沒避孕,就可能有小孩,而依照阿馨那個個性,她是怎麼也不可能去拿掉小孩的,到時,你就是孩子的爹,她要不想嫁你,好像也不成了。而她真的有了你的小孩、成了你老婆,你想,她還有時間去想些有的沒的嗎?」

  這時,瑞奇沉默了。

  他不得不承認,李念芃說的「歪理」還真的有那麼幾分道理在。

  見他默認——她自個兒將他的沉默解釋為「默認」,她於是語帶雙關的說:「這是絕對必勝之道,能不能成,就看你的魅力與努力了。」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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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0-2 00:16:12
第七章

  艷紅的蔻丹,映襯著雪白如玉的纖指,緊緊地攀住男子帶著古銅色澤的厚實胸膛,隨著鏡頭緩緩上移,一張嬌妍如花的姣好面容,正深情的依偎在男子的肩窩,那如語欲訴的潤澤雙唇,正勾引似的微微張開,似乎正對著她攀附的男人,呢喃著絲絲情意……

  當鏡頭定在男子的臉龐上時——他那堅毅、陽剛、有形,同時融合西方的外放熱情、與東方的內斂氣質,緊緊地鎖住所有人的眼光……

  「啊,我能活著真是太好了。」首先打破沉默的是拿著素描薄畫個不停的李念芃。「阿馨,妳的瑞奇實在是太、太、太帥了。」

  她早知道瑞奇帥,可不曉得透過鏡頭的瑞奇,簡直是帥得讓人……屏氣凝神,完全無法將眼光自他身上移開。

  在感嘆完後,她才發現她身邊的黎馨,竟然一點反應也沒有,有些奇怪的朝身旁一看,這才發現黎馨此刻,正忙著死盯著那個巴著瑞奇不放的女人。

  瞧著這景況的李念芃抬抬眉頭,嘴角往左右一揚,不敢讓自己的笑意太過張狂。

  「咳……」她輕咳了聲,想取得黎馨的注意力,沒想到她這聲輕咳,仍舊起不了什麼大作用,於是她放棄這般文雅的作法,直接晃到她面前,以自身的身高擋住黎馨的視線。「我說,阿馨啊,妳要是再瞪下去的話,眼珠子都要凸出來啦!」

  她這突如其來的舉動,著實嚇了黎馨好一大跳。

  「念芃,妳別默不作聲的突然出現在我面前好不好。」黎馨雙手捂著胸口,語帶責難的看著李念芃。

  「我默不作聲?」李念芃不敢置信的指著自己。「小姐,明明是妳瞪那女人瞪得太用力了,壓根沒聽到我在叫妳。」

  「妳在胡說些什麼?」自己的小把柄教她給抓著了,黎馨顯得有些惱羞成怒。「我哪有在瞪誰。」

  「沒有?」李念芃語調一揚。「是哦?嗯……說得也是,那女人也不過是照著導演的指示——緊緊的攀住瑞奇而已……」好吧,既然阿馨不肯承認,她多得是方法讓她自個兒露餡。

  「只是哦,我是覺得那女人的嘴巴也不必那麼靠近瑞奇的脖子嘛,要是瑞奇一個不小心,就會被那女人給『輕薄』去,嘖、嘖、嘖,阿馨,妳瞧,那女人簡直像隻八爪章魚一樣的巴著瑞奇不放,妳看她的手,天啊!她竟然敢偷捏瑞奇的屁股!」

  「什麼!」聽到這句話,黎馨從椅子上跳起來。「妳說那女人做了什麼?」

  睜著眼說瞎話,是李念芃的得意技倆之一,她在心底暗笑——從她這角度看去,根本看不到瑞奇的臀部,想當然爾,也根本弄不清楚「那女人」究竟有無輕薄了瑞奇的臀部了。

  其實,從黎馨拿到正式定案的企劃案,得知與瑞奇合拍廣告的女星,是演藝圈有名的美艷花蝴蝶——胡黧婛之後,她的心便一直懸在半空中,片刻不得清閒……

  她弄不懂自己為何會如此的在意,畢竟這只是工作而己,而且,這工作還是她替他應允的。

  好吧,她承認,從導演喊了「Camera」後,她的眼神一直沒離開過,從進了片場便一直對瑞奇,投以誘惑的飢渴眼神的胡黧婛。

  她明知自己是反應過度了,可她卻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每當瑞奇與那女人有了近距離接觸,她的胸口好似被人給緊緊揪住般的難受。

  這個時候,她的手便會不自覺的緊握成拳,心中有股強烈得幾乎無法控制的衝動,想要衝上前去,將緊緊交纏在一起的兩人給拉開,不讓那女人有任何「輕薄」瑞奇的機會。

  雖然,她心裡是這麼渴望將兩人給分開,但是理智卻一直說服自己——這是工作,而且是非常重要的工作,她絕不能因為一時的嫉妒而毀了一切……

  嫉妒!沒錯,這會兒她再也不能否認此刻的情緒叫「嫉妒」了。

  老天!她發現自己再也無法回到從前——無法回到就算明知別的女人垂涎著瑞奇,也能一笑置之,不以為意的從前。

  在她與瑞奇有肌膚之親後,她鄉願的以為,自己守在他身邊的同時,還能忍受別的女人的存在……時至今日,她才曉得,那根本不可能。

  她一直以為自己做得到,但是,今天的事告訴她,她寧可永遠見不著瑞奇,也不願看到他親親熱熱的摟著別的女人,出現在她面前。

  李念芃從沒見過失控的黎馨,現在看到她一副想衝上前去,將那女人給大卸八塊的表情,心中不禁對自己造的謠感到些許的愧疚。

  不過,那個叫胡黧婛的女人對瑞奇有企圖,可是在場每個長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的事實,她讓黎馨這個正主兒有名目去剷除異己,也沒什麼不對嘛。

  「那個女人偷摸了瑞奇的屁股!」李念芃面不改色的繼續扯謊。「而且我看她一臉慾求不滿的樣子,要是導演再不制止她,我看瑞奇『禁地』的貞節也快要不保了。」

  這話一出,再也沒有任何的事,可以阻止盛怒中的黎馨了。

  「卡。」

  照黎馨這般氣勢,恐怕要掀起一陣濤天大浪啦!

  而這邊的瑞奇對於攀在他身上的胡黧婛,耐性也已經達到臨界點了。

  從她一進攝影棚開始,他便可以感受得到她那充滿侵略性的眼神。這種眼神,他不是沒在別的女人眼裡看過,只是這女人的眼神實在太明目張膽了。若在平常,對於這種過於有自信、但卻沒有絲毫自知之明的女人,不要說搭眼,他連瞧上一眼都嫌浪費時間。

  但是,這女人憑著拍廣告的名義,對他上下其手不說,還趁著拍片的時候,在他耳邊說些不堪入耳的下流話語。

  除了馨之外,他與任何人都保持著一定距離,從不讓外人近他的身。

  今天,他之所以允許她在他身上上下其手,甚至是靠在他耳邊說些淫聲蕩語,全然是因為他已經答應了馨接下這次拍廣告片的事。

  他既然已經答應了馨,就算他再怎麼不樂意,他還是會將它做好。

  但是,這不代表他會容許一個像胡黧婛這樣的蕩婦,對他進行性騷擾。

  當她的手在他胸前徘徊不去時,他是咬緊牙根,強壓下厭惡的感覺,努力的將自己的視線調向馨,想藉著她來減少心中極度的不快。

  馨這會兒與李念芃站在攝影機後頭,他意外地發現馨的視線全然不在他身上,反而是目不轉睛的盯著胡黧婛不放,這情形讓他感到十分的訝異。

  因為馨的表情,一點也稱不上愉快。

  如果,這般的表情出現在情人之間,那麼這必定是種叫「嫉妒」的情緒。

  但是,可能嗎?馨嫉妒著攀在他身上的這個女人?

  就在他思考著這問題時,前胸突然被種黏膩的物體給緊貼著,他微微地低下頭,赫然發現胡黧婛這女人,竟敢利用視覺的死角,吮咬著他的肌膚。

  不加思索地,他前臂一伸,奮力的將她給推了出去——

  而就在這個時候,他聽到馨那甜甜的嗓音,以極憤怒的語調大喊著——

  「卡!」

  在所有人還弄不懂發生什麼事的時候,他瞧見馨怒氣不息的朝他直奔而來。

  「妳這個女人想對瑞奇做什麼?」黎馨像個保護者似的,以身子格開胡黧婛那欲攀回瑞奇肩頭的雙手。

  「妳這女人真是莫名其妙,沒看到我和瑞奇在工作是嗎?」胡黧婛雙手往腰間一插,劈頭先回敬了她一句,然後回頭對那些一時反應不過來的工作人員大吼。「趕快來個人,把這瘋女人趕走。」

  「工作!」聽到這兩個字,黎馨當場為之氣結。「妳這叫工作嗎?妳分明是藉著工作的名義對瑞奇性騷擾!」

  「妳……妳說什麼?」胡黧是婛演藝圈內有名的花蝴蝶,對於她性喜男色一事,業界也多所傳聞。

  但是,大夥兒礙於她背後替她撐腰的金主的勢力,再加上她也算得上是當紅的一線女星,因此就算大夥兒看出了些端倪,要是不太過分的話,也就隨著她去……畢竟,工作能順利完成進度,才是最重要的。

  「我說,妳這個……」平常稱得上是好好小姐的黎馨,這會兒雖然已經是氣得理智盡失,但對於一些罵人辭彙,知道的並不多。「這個……」

  「慾求不滿的蕩婦!」這時,李念芃不知打哪兒冒出來,提供了這句話。

  「對,慾求不滿的蕩婦!」黎馨想也不想,便接收了過來。「妳不要以為沒人看見妳對瑞奇做了什麼。」

  「沒錯。」李念芃再度附和。「我和阿馨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或許是做賊心虛的關係,當李念芃凡與黎馨一搭一唱,配合得天衣無縫時,胡黧婛的臉色由紅轉青、再由青轉白,最後竟然成了一臉豬肝色。

  「導演。」她雙拳緊握、青筋浮現,左腳一蹬。「我不拍了!」

  話一說完,便踩著三寸半的高跟鞋,氣急敗壞的離開了攝影棚。

  就在她離開了攝影棚後,現場居然響起的居然不是導演的咆哮聲,而是一陣如雷的掌聲。

  這會兒現場的女性工作人員,皆走上前用力拍著黎馨瘦弱的肩頭——

  「阿馨,幹得太好了。」大家的臉上帶著的是抹興奮的笑。「妳總算是替我們這些人,出了口鳥氣。」

  黎馨看著這些圍在她身邊的人,全然不懂他們在說些什麼!她只是氣不過那女人對瑞奇毛手毛腳……

  對了,瑞奇!

  「瑞奇,她有沒有……有沒有……」她急忙的在瑞奇的懷中轉了個身,關心的檢視著他的身上有無任何異狀。

  「我有沒有怎麼樣?」瑞奇有些明知故問的說著,現在他終於知道她為什麼會突如其來的衝了出來。

  「就是……」黎馨滿臉緋紅,吞吞吐吐好一會兒說不出話來。「就是那個……」她想說的是,那女人有沒有摸了什麼不該摸的地方。

  可是話在嘴邊,她就是怎麼也出不了口。

  如果,這話是換成念芃來說,那麼她一定毫無顧忌,直截了當的說了出來……可是,她不是念芃啊!

  再者,什麼才是「不該摸」的地方,這話實在是太過於曖昧了。這,要她當著所有人的面說,她是怎麼也說不出口的。

  「哪個?」他的臉上,漾著一抹濃得化不開的欣喜笑容。

  這是第一次,馨在眾人面前如此失控,而這失控的主因,是為了他——為了他身上攀著個對他虎視耽耽的女人。

  嫉妒!沒錯,這就是馨之所以不顧一切衝了出來的原因。

  從來,他都不曾想過要以這等方法,來逼馨表白自己的真心。因為他怕適得其反,反教她離他更遠,讓兩人之間的鴻溝加劇。再者,他相信,只要他有耐心,他終究可以贏得她全心全意、毫無保留的愛……

  只是,他發現他的耐心,似乎並不如他想像中的那麼好。

  隨著他年歲增長,他心中潛藏的慾望,也漸漸地不受控制,它吶喊著解放以及被滿足……再加上,馨也由當時的青澀少女,蛻變成一個散發女性馨香的成熟女人……讓他心眩神迷,更加地難以自己。

  他們的第一次,並不在他的盤算之中。他原本打算等到她完全接納他之後,再完全的擁有他。

  可是當他乍聽她竟然要與個全然陌生的男人相親時,嫉妒的迷霧遮住了他的雙眼,讓他完全的忘了自己的真意,只想趕快的擁有她,讓她成為他的人。

  現在,他知道了,這個意外是老天回應他耐心等待十年的結果。

  她回應了他的愛——雖然有著遲疑,但是,在她心中,他已不再是個需要人保護的弟弟,而是個能張開臂膀保護她、照顧她、愛她的男人。

  這時站在一旁好一會兒的李念芃決定助黎馨一臂之力,省得她話還沒出口,腦袋便已經被燒壞了。

  「瑞奇,阿馨是問,你有沒有哪些『禁地』,被那個狐狸精給輕薄去?」她特別強調那兩個字,以確定他聽得懂她所謂的禁地是什麼意思。

  雖然黎馨覺得非常的難為情,可她又十分迫切的想知道答案,因此她輕輕的點了點頭——

  「念芃說的,就是我……」

  「馨,既然妳想知道,為什麼不自己來幫我檢查?」瑞奇靠近她耳邊,以只有兩人聽得到的音量,繼續說道:「妳可以慢慢的用眼睛、手、唇、舌……」

  他的話愈說愈是露骨,而黎馨的耳根也隨著他越來越是煽情的言語,而逐漸轉為赤紅。

  「瑞奇,你……」她抬起頭來,想要抗議,沒想到這麼一抬,卻對上他那等待多時的唇,所有的話語都隱沒在這一吻之中……

  然後在眾目睽睽之下,瑞奇打橫抱起已然虛軟的黎馨,離開了片場。

  ※※※※

  「啊。我能活著真是太好了。」這感嘆句已是李念芃在同一天的第二次了。「喂,小李,剛才那一幕你有沒有拍下來啊?」她頭也不回的問著身邊扛著攝影機的攝影師——小李。

  「有啊,不過這底片錢妳可要給我,要不然給老闆知道我把底片浪費在這種用不到的鏡頭上,我可是會挨刮的。」

  「安啦、安啦,不要說是一卷底片的錢了。」她用力的拍著小李的肩頭。「要是你真的一鏡不漏的將剛才的鏡頭給拍下來,要我付一打底片的錢都不是問題!」

  哦呵呵!人生真是太美好了。居然讓她看到了瑞奇與黎馨兩人忘情擁吻的景況,更棒的是居然還有人願意幫她將這一幕拍下來,以供回味。

  就在她自我陶醉之際,她的眼睛突然瞪地有如牛鈴大——

  「小李,咱們追上去。」

  天啊,瑞奇居然就這麼在大夥兒面前,抱著阿馨離開,這豈不是……

  「這是怎麼回事?」突然有個陌生的聲音,在她身邊響起。

  「哦,這個啊……」

  李念芃的視線還是離不開兩人漸行漸遠的背景,她甚至下意識的跨了幾步,要不是身後有隻不知打哪兒來的手拉著她,她早像背後靈似的跟上去。

  「這個就是……」她有些心不在焉的回答,好不容易她終於目送他倆離場後,這才有空搭理問她問題的那個人。「瑞奇抱著黎馨嘛!」

  她回過頭來,施恩似的對那個搞不清楚狀況的傢夥,以最明白了當的方法說明。

  「耶,」當她一眼對上面前的男人時,她的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耶……你好像一個人……」

  她好像在什麼地方見過他,總覺得有些眼熟。可又想不起來。

  單竣飛此時露出個若有似無的笑容,微微的牽動了嘴角,心裡的感覺真是有些五味雜陳。

  他不敢說他在台灣是人盡皆知,但是,他心想,他還不至於落到默默無聞的地步——特別是,他最新一任女友,可是目前當紅的玉女明星,要是他沒記錯的話,這個禮拜的娛樂版頭條,好像就是他與他的新情人出席某場晚宴的照片。

  女人看到他若不是啞口無言、要不是歇斯底里的大叫、再不然就是手足無措的不知如何是好。

  可近來,他卻遇到兩個變數——

  一個是黎馨,而另一個,就是他眼前的這個怪胎。

  「瑞奇?」他試探性的問。

  方才他進攝影棚時,就發現這女孩是與黎馨一道,而且看來極為熟稔,那麼既然黎馨會認為他長得像瑞奇,那麼,也許這女孩口中的「像某個人」,也許也是瑞奇。

  「耶……耶……」他這說法讓李念芃更是睜大眼,將他上上下下好好的打量個夠。「你不說,我還沒想到,你這麼說,還真的有那麼點像說。」

  她像是發現新大陸似的死盯著他不放。

  那坦率的眼神,倒教單竣飛這個身經百戰的情場殺手,感到有些不自在。

  「真有那麼像?」單竣飛進來時,恰巧看到這廣告片的女主角氣極敗壞的離去,還沒來得及細瞧時,便看到瑞奇抱著黎馨走人。

  「當然啦,你是沒瑞奇帥。」在李念芃心中,瑞奇是外型完美男人的典範。「不過,你眉眼之間的感覺還真有那麼點像說。」

  「那個瑞奇,如果我沒看錯,應該是個外國人。」聽到她說「你沒瑞奇帥」,不知怎地讓他心裡不由得氣惱了起來。「我就算和他像,也是有限。」

  「什麼外國人。」她伸出食指,煞有其事的在他眼前搖了搖。「錯、錯、錯,雖然瑞奇的老爸是個法國人,但是他媽媽可是個不折不扣的台灣人呢!」

  「哦。」他的語調有些輕蔑地上揚。「那敢問,一個俊美無儔的中法混血兒,又何必待在台灣這個蕞爾小島。」

  這女孩對瑞奇明顯的迷戀與崇拜的模樣,看在他眼裡,是怎麼看怎麼不順眼,禁不住一時失態,與她抬槓了起來。

  「喂,同胞。」聽到他這麼說,李念芃沒好氣的白他一眼。「看你這個樣子,要不是個銜著金湯匙出身的有錢人,要不就是所謂的XX新貴……反正都是個好命人就是……」

  她的言語中有著諸多的不屑。「你以為人家都像你這麼好命啊!」

  「瑞奇老爸在他還沒出生時就跑得不見人影了,再加上年幼失恃,要不是阿馨到法國時恰巧遇上他,求她爸媽收養瑞奇的話,他早就不曉得到哪去了!」

  她的那一聲「同胞」,似乎觸動了他記憶中某個熟悉的角落,因為所有他認識的人之中,只有一個會這麼稱呼他,而且那個人他甚至還沒見過……

  「那他在台灣總該有親戚吧!」他在懷疑,但是他不肯定是不是,畢竟這世界不會有這麼巧的事情。

  「啊哩咧,同胞,你真的是很不知民間疾苦耶!」李念芃三七步都擺了出來。「人家瑞奇的媽當年為了偉大的愛情,從台灣與瑞奇那無情的爸私奔到法國去——既然是私奔,你以為,就算瑞奇找得到他阿娘在台灣的娘家,他阿娘的台灣家人會接受他嗎?」

  她所說的內容,讓他眉頭一皺……

  「妳說,瑞奇的母親與情人私奔到法國?」他不敢確定,但是,這事情實在是巧得讓人詫異。

  「對囉。」

  「瑞奇今年幾歲?」他沉著聲問:「他母親姓什麼?」

  「人家瑞奇今年才二十二歲。」她看他這個模樣,沒有四十也有三十。「姓單啊,怎,你要幫瑞奇找親人啊?」

  聽到這裡,他幾乎已經可以百分之百肯定,瑞奇的母親就是他二十三年前,不顧一切與愛人遠走法國的小姑姑。

  「也許。」他從來不相信緣分二字,但是這會兒,他卻不得不信。「我再問妳個問題。」

  「什麼問題?」他看她的眼神,讓她有些頭皮發麻,下意識的想拔腿就跑。

  「Cubism,」當他說出這個名字時,他滿意的看著她臉上震驚的神情。「妳最近過得如何?」

  他百分之百肯定,眼前的這個女孩,就是在自ICQ上,將他氣得半死之後,便從網路上消失的無蹤無影的網友——Cubism。

  雖然她常將他氣得半死,可卻又讓他捨不得將她從名單上給刪除。

  「耶……耶……」她嚇得不知該怎麼回答。「你……你……你……怎麼知道!你究竟是誰?」

  從她的反應看來,他知道自己的判斷沒有錯。

  此時,單竣飛臉上帶著得意的笑容看著她——

  「我說過,等我見到妳的那一天,我一定會好好的扁妳一頓。」這一天,真的來臨了。

  「啊!」尖叫聲自李念芃喉嚨直竄而出,幾乎是同時的,她轉身全速狂奔,只可惜她的動作早被他給洞悉了。

  「現在才想跑,太慢了!」他的臉上掛著一抹教人難以解讀的神秘笑容。「我說過,妳逃不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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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0-2 00:16:34
第八章

  經過黎馨那日在攝影棚裡演出那場「瑞奇貞操捍衛記」之後,想當然爾原本的女主角胡黧婛,自是打死不肯再接拍。

  不過,業主只堅持一定要瑞奇拍,可沒指定女主角要找誰,於是黎馨的公司樂得找上個配合度高,同時不會引起黎馨強烈反彈的女模特兒。

  反正當廣告片一出,所有工作人員都相信,不會有人去注意瑞奇身邊的女人是誰——因為,所有女人的眼睛裡,看得到的只有瑞奇一個人而已。

  由於上次的前車之鑑,黎馨打定主意,在瑞奇拍廣告期間,決定不再踏進攝影棚一步。

  那日的失態,已經讓她公司裡的人,每回見到她就露出曖昧的笑容,有些大膽點的,便跑到她面前將在攝影棚裡發生的事再重演一遍,害得她整個上班時間,雙頰都處於一種赤紅色的狀態。

  當然,那天的景況,讓她明瞭了自己對瑞奇的真心……在他面前,她再也不是個姊姊,也回不到姊姊的身份。

  因為,她想要的是完全的獨佔他,當個沉陷愛情海中的自私女人。

  於是乎,在剩下的幾個工作天中,她謹守崗位,乖乖地待在辦公室裡,處理自己該做的事。

  在瑞奇拍完廣告片之後,他們的生活又恢復到先前的景況——她上班,瑞奇留在家裡準備下學期研究所的功課。當然,這樣的生活,也有些小小的變動,那就是原本各有一方天地的兩人,當夜晚來臨,便成了甜蜜的戀人世界。

  這樣的日子,讓黎馨心裡既忐忑、又惶恐——

  它實在是美得不像真的……她最愛的男人,就在她身邊,以對等、甚至是超出更多的熱情回報著她,這是她之前做夢從來沒想過的,如今它卻發生了。

  她愛極了這樣的生活,但潛藏在內心底層的恐懼,卻時時刻刻在提醒著她,這極有可能只是南柯一夢,到頭來,不要說情人了,她可能連瑞奇這個「弟弟」都沒了。

  她知道自己這樣的心態很不正常,可卻又無法抑制自己這麼想……

  「念芃,我這樣,是不是很變態?」她抱著抱枕,看著正在電腦上修著封面稿的李念芃。「我愛他、他愛我,可是我又擔心,這一切只是幻影而已……」

  「不會啦,」李念芃過肩的頭髮,被她以一隻水彩筆給挽在後腦勺。「妳這很正常的,我認識幾個戀愛中的女人,症狀和妳差不多——別擔心啦!」

  「症狀?」黎馨不解的看著她。「有什麼症狀?」

  「就戀愛症候群嘛。」這時李念芃的電腦椅轉了個大圈,面對著一臉問號的黎馨。「妳這人啊,沒神經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以前咱們還在念大學時,一堆女同學三不五時就發神經,就是這症頭,妳了不起是得病較慢,所以狀況也就特別的嚴重。」

  她沒說的是,再加上瑞奇長得一副只要是女人都會垂涎的模樣,沒有任何一個正常的女人,會放心、安穩的以為,他絕對不會受外頭美色所誘……這叫——人性。

  「真是這個樣子?」黎馨承認她說得沒錯,從以前,就一直有不少人說她神經線特粗。

  雖然她的外表看來「好像」是個體貼、溫柔、細心、易感的女人……可是,那只是「看起來」——真正的她,與那幾個美德全然沾不上邊。

  與她熟識的人知道,她對別人的情緒起伏向來慢半拍,可能一個人已經生完氣、發完飆,她才意識到,那人在生氣……這樣的她,對於接收異性放送電波的能力,幾近於零……

  「相信我——沒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走路。」李念芃相當肯定。「其實,我現在想想,瑞奇真是老謀深算。」

  「老謀深算?」這句話讓黎馨皺起眉頭。

  「是囉,我問妳,當妳第一次見到瑞奇時,妳有什麼感覺?」

  這問題,將她的回憶拉到十年前,遙遠的花都——巴黎。

  「嗯?」她的記憶力向來不好,不過,這段回憶對她來說,一直都是鮮明,未曾褪色的。「瑞奇不太像十二歲的小男生,有股少年老成的滄桑感……」

  「那我再問妳,妳那時會有將瑞奇給壓到床上,扒光他衣服的衝動嗎?」李念芃這人講話,向來直爽得讓聽的人不知如何是好。

  「念芃,妳說這什麼話?」黎馨一時氣結,好一會兒說不出話來。「雖然瑞奇那時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大一些,可他畢竟是個小孩子啊!」

  「那我再問,妳什麼時候發現他不再是個小孩,而是個男人的?」

  依著黎馨這等遲緩的神經,要是瑞奇不做些猛烈手段,逼她正視事實,恐怕在她心裡,瑞奇永遠是那個有張滄桑臉的十二歲小男生。

  「我也不清楚。」是啊,她是什麼時候開始意識到瑞奇是個男人,而不再是個小男孩呢?「等我注意到時,我對他的感情就已經不再是純粹對待弟弟的那種感覺……」

  或許是她父母喪生於空難時吧?那時,她雖然已經二十五歲了,但是乍聞這惡耗,讓她整個人徹底崩潰、眼前一片空白,是瑞奇提供他溫暖的懷抱,是他替她處理原本該是她這個「長姊」的事情,全都是他,或許,從那時開始,在她心裡,她已經不知不覺的依賴起他了……

  「所以我說,瑞奇老謀深算。」李念芃聽了她的回答後,下了個強而有力的結論。「因為他瞭解妳,知道妳這人是習慣性的動物,他先讓妳習慣他的存在、讓妳習慣去依賴他、讓妳習慣生活中少不了他,就算妳今天沒愛上他,依照妳的習性,妳這輩子恐怕也離不開他了。」如果她的推斷沒錯,那瑞奇這人可是精明的可怕啊!

  「是這樣嗎?」這種說法,好似一種無形加諸於身上的枷鎖,可是她卻一點也不覺得沉重——甚至,如果這真是個枷鎖,她寧可一輩子不要掙脫。

  「沒錯。」李念芃信誓旦旦的用力點頭。「瑞奇長這麼帥已經很沒天良了,老天居然對他這麼好,還給了他這麼顆工於心計的腦袋——幸好,他是愛妳的,要不然,妳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啊!」

  幸好,她身邊沒這種人,也幸好,這種人對她基本上也不可能產生興趣,要不然,她李念芃這輩子可是永無翻身之日。

  「其實,妳也別想太多嘛!」她繼續說著。「反正妳就安心的接受瑞奇的付出與奉獻,就算未來真會發生什麼不可抗力事件,那也是以後的事——妳現在杞人憂天也沒用,只是自己嚇自己而已。」

  李念芃的這一番話,聽在黎馨耳裡也不無道理,或許她真就像念芃說的,只是杞人憂天而已。

  「謝謝妳,念芃。」雖然心中的疙瘩沒完全消去,但至少現在她的內心也平靜許多,不再像先前那般的忐忑不安。「有妳這麼個朋友真好。」

  她這麼說,反倒教向來以厚臉皮著稱的李念芃不好意思起來——

  「哎呀,別這麼說啦,我也沒做什麼,不過是陪妳講講話而已。」再說她這人做什麼事都是出於真心——

  她真心希望黎馨與瑞奇,能過著愛情小說的美好日子,有著完美的happy ending。

  阿馨是她的好朋友,而且是那種善良、但凡事不精明,要是沒人替她注意,肯定被別人騙了,還會快樂地幫別人數錢的那種人。

  她配上瑞奇這種專情、強悍、又細心的男人,是再好不過的組合了。

  「好啦,妳等會兒打個電話叫瑞奇來我這兒接妳,省得他又要以為,妳又對他來個不告而別的戲碼了。」

  ※※※※

  這天下午,黎馨意外的獲得了幾個小時的公假外出,公事是辦完了,可是她的公假卻還沒用完,在這種情況之下,她當然不會笨笨的回到公司當個努力工作的小工蟻,自是早早回家歇息去也。

  由於平時的三餐全是瑞奇照料,雖然她真的與菜刀啊、砧板啊之類的東西沒什麼緣分……可是,偶爾她也想煮些東西讓瑞奇嘗嘗嘛……

  所以,她回家之前先繞到超市採買了一大堆食材,回到家中便直奔廚房,打算對鍋碗瓢盤展開絕地大反攻,立下宏願要煮出能吃的晚餐。

  就在她高舉菜刀,打算將買來的魚屍體給一分為二時,門鈴突然震天價響,逼得她不得不放下屠刀,前去應門。

  「啊,單先生?」

  當黎馨開了門,看到依舊西裝革履的單竣飛時,她微微的愣了會兒,但隨即展現中國人的好客之道,連忙將家門大開,好歡迎這個意外的貴客。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她連忙為自己方才的失態致歉。「因為我沒想到你會到我家來……請進。」她閃身好讓他大她一倍的身子能走進來。

  「若要真說抱歉,那也該是我。」單竣飛展現成熟男子特有的魅力,朝有些手忙腳亂的黎馨的肩輕輕一扶,讓她忙得像小蜜蜂的身子能稍稍停止忙碌。「我沒有知會妳,便擅自上妳家打擾——我為此向妳致上最深的歉意。」

  他輕輕的向她點個頭致意,那態度之誠懇,害得她不禁立正站好,義正詞嚴的說:「不、不、不,單先生,你千萬別這麼說,我當然歡迎你來。」

  她的動作讓單竣飛的嘴角微微一揚。

  「對了,瑞奇呢?」他看向四周,卻不見今天他登門造訪的「目的」所在。

  「噢,瑞奇,」他有種讓人不自覺服從他的問題、命令的氣勢——而氣勢這兩個字是從來沒出現在黎馨身上過,所以她只有回答的份。「他到學校圖書館借幾本他指導教授開的書。」

  等她回答完這個問題後,她才猛然想起,眼前這個單先生應該不認識瑞奇才對啊,可是,他怎麼一進門就問起瑞奇的消息?

  「這個,單先生……」

  她向來就是藏不住秘密的人,因此當她臉上現出一個大問號時,單竣飛立即知道她想問些什麼。

  「黎小姐,實不相瞞,有個關於我們家族非常隱私、非常重要的問題,我想瑞奇可能會知道答案。」

  「什麼?」她訝異的看著他,彷彿他是從外星來的生物。「可是……」

  「黎小姐,我聽妳的朋友念芃說,瑞奇的母親姓單,於二十三年前與愛人相偕私奔到法國,是嗎?」

  「這……沒有錯……」黎馨心想,單先生真的有種讓人不得不回答他問題的迫力。「請問,你問這問題是?」

  「我的姑母,同時也是我父親最小的妹妹,剛好也在二十三年前,未經家族同意與一位法國籍男人共赴法國。」

  一時之間,她還沒會意他的意思,還傻傻的接著說:

  「噢,那你的姑母還好吧?」等到她問題一脫口,才猛然想到其中的共通點。

  瑞奇的媽媽就是姓單,而且也是在大約二十三年前與男人私奔到法國。這、這……

  「你是說……」她雙手緊抓著前襟,嘴唇微微地顫動。「你的意思是……瑞奇、瑞奇他是……」

  老天,這不會是真的吧?無言的吶喊在黎馨心裡沸騰,就在她認定瑞奇是她的全部時,它卻安排他的家人在這時出現?

  「這我也不能確定,」單竣飛冷靜的分析著。「這世界上,有些事剛好是巧合,只是這件事的相同點,實在是多得讓我不得不親自求證事實為何。」

  他繼續說:「因為,我想用最科學的方法來證實這件事,是不是只是不可思議的巧合而已。」

  事實上,他幾乎可以百分之百的確定瑞奇就是他的表弟,因為在他聽到李念芃所說的事情的當下,他已經立即派人前往法國將所有的資料調查出來——其中包括瑞奇母親的血液樣本。

  而他已經委託專人將瑞奇母親的DNA與他父親的比對過,以科學印證兩人的血緣關係——也就是說,現在只要證實瑞奇的的確確是他母親的親骨肉,那麼就可以證明瑞奇就是他表弟。

  「你是說驗DNA?」黎馨試探性的問。

  「沒錯。」

  「噢!這樣的話……」這消息實在太過於震撼,讓她全然無法消化它,因此她只是被動的聽著。「單先生,你先請坐,我去給你倒杯茶,等瑞奇回來,你再和他談談吧。」

  雖然這十年來,她與爸、媽曾試著去尋找瑞奇的親人,但是他們有的資料實在是太少了,茫茫人海要找到特定的某人,無疑是大海撈針……

  現在,極可能是瑞奇親人的人找上門來了,她本應該替瑞奇感到高興的,可是不知怎地,她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反而感到心慌……彷彿瑞奇就要被他們給搶走似的……

  她有些恍惚的轉身,想要回廚房從冰箱裡,拿些冷飲來招待客人,可不知怎地,她的腳似乎不受她控制似的,才一個轉身,左腳便差點與右腳打結,而這種情形,自然只有一個結果——

  「黎小姐,小心!」單竣飛眼明手快的衝上前,剛好接住她往後倒下的身子。

  就在這同時,黎家的大門被打開了,而瑞奇見到的恰巧就是這一幕——

  單竣飛整個擁住黎馨嬌小的身軀。

  瑞奇怎麼也想不到,他與黎馨也不過才分離了八個小時不到,當他再回到家中時,見到的居然是讓他怒火焚身、理智盡失的一幕。

  幾乎在同一個時間,他已經飛身上前,一拳揮向單竣飛那張酷得有款、有型俊臉,另一隻手則是將黎馨拉向自己的懷抱。

  剛才那單竣飛擁住黎馨的影像,只消一眼便已經深深烙印在瑞奇的腦海裡,形成一個巨大的疙瘩,教他全然的無法釋懷,這一刻,他只想以全身的力量,緊緊的、緊緊的將她給抱住,讓她的眼裡、心裡、懷裡,只有他的存在。

  他知道馨是愛他的,要不她不會讓他與她有著肌膚之親、也不會讓他與她同床共枕。

  他真的知道,但是他仍然忐忑不已——馨擔心別的女人會出現搶走他,同樣的恐懼也深植在他心中。

  愛讓他堅定意志,愛也同時讓他恐懼、軟弱。

  在巴黎的街道上,一個長相俊美、又有著異國血統的小男孩,如果要平安的活下來,那麼他就必須知道一些能致人於死地的方法——他不一定要殺人,但是他必須讓所有試圖對他有歹念的人知道,他不惜一死與之力拼。

  如今,竟然有人敢無視於他的存在,居然膽敢將他悉心呵護十年的女人搶走,他絕對、絕對會要那個人付出慘痛的代價。

  瑞奇接著將黎馨拉到身後,結實、修長、壯碩的身軀已如同一頭在草原中撲向獵物的美洲豹,撲向單竣飛。

  只是,這時的單竣飛已有準備,敏捷的閃開避過他這打算與之玉石俱焚的打法。

  或許那些在黑暗的巷道內為著自己的安危力拼的日子已過,但是那種嗜血的衝動卻在見到單竣飛擁住黎馨的瞬間,全湧上了心頭。來勢之洶,教他眼前形成了片血霧,每個細胞都吶喊著要消滅任何一個可能存在的敵人。

  瑞奇那種幾近發狂的打法,教黎馨看得心驚膽跳,彷彿有另個性格的人佔據了瑞奇的軀體,這樣的他讓她覺得危險、害怕,可那野性的美、激越的狂,卻又教她移不開眼……

  但是,她必須制止他,要不然他可能會因此傷了自己的血親。

  「瑞奇,不要!」黎馨衝上前,一把抱住發狂中的瑞奇。「住手,不要打了!」

  「放開我!」他的聲音因為憤怒而嘶啞、他的氣息因為嗜血的慾望而沉重。

  單竣飛伸起手抹去被他打破的嘴角所流下的血——

  「可惡。」他低聲咀咒著,心想,明天他還必須以董事長的身份出席董事會,這會兒教瑞奇這麼一搞,他豈不是要帶傷上場。

  他是明眼人,怎會看不出瑞奇眼中燃燒的叫妒火。

  「黎小姐,我想,瑞奇可能誤會了些什麼。」

  為了他自己的安全,他最好劃清與黎馨的界線——說實在的,他單竣飛這輩子還沒怕過什麼,但是瑞奇這副狠樣,還真的有些嚇人。

  「只是誤會嗎?」瑞奇那銳利的鷹眼直直地射向單竣飛,他的聲音低沉、冷漠、毫無一絲的溫度。

  「當然,」單竣飛不愧是見識過大場面的人,在這種全然不利於他的態勢之下,仍然是一派穩當、自信的模樣。「我來這裡的目的並不是黎小姐,而是你,瑞奇,單宗元的妹妹──單雪蘭的兒子!」

  一聽到自己母親與那素未謀面的大舅的名字,竟然從一個毫不相識的男人口中說出來,這等震撼非同小可。

  「你究竟是誰?」瑞奇放下緊握的雙拳,疏遠但謹慎的看著單竣飛。

  「單宗元是我的父親,我,當然也就是他的兒子——如果沒錯,你應該要叫我一聲表哥才對。」

  「除了馨以外,我沒有任何親人!」瑞奇的意思表明的很清楚——除了黎馨,其他的親人他一概不承認。

  「很不幸的,我們在情感上或許沒有你與黎小姐那般的親密,」單竣飛語帶雙關的說。「不過,在血緣上,那可不一定了。」

  「你究竟想說些什麼?」

  「很簡單,你不願承認有我這個表哥,」單竣飛為求目的,也可以是不擇手段的。「我也不見得願意承認有你這個來路不明的表弟!」

  這句話原本是要引起瑞奇的反應,可他怎麼也沒料到,跳出來說話的卻是黎馨。「單先生,瑞奇的身世不是他自己能選擇的,你怎麼能這麼說?」

  瑞奇對於單竣飛的話幾乎是漠然的,他只是淡淡的說:

  「就算我們是表兄弟又如何?」

  「沒什麼,只是我父親會強烈的希望你認祖歸宗而已。」單竣飛輕描淡寫的帶過。

  「你們要怎麼想,是你們的事,至於我——我姓黎,與你們單家人沒有絲毫的關係。」瑞奇將自己的立場表態的無比清楚。「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你請吧。」語畢,他直截了當的下了道逐客令。

  對於瑞奇的逐客令,單竣飛面帶微笑的收下了。

  「你好好的想一想,我會再來的。」

  ※※※※

  紊亂的思緒在瑞奇的腦中糾纏著——

  他要知道的是,單家的人怎會找上門?是馨找來的嗎?難道,她就這麼希望有別的不相關的人介入他倆的世界?或許,她根本就不希望他留在她的身邊?

  許許多多的問號、無解的謎團,像個巨大的黑洞不斷的將他吞噬,讓他無法一一的理清這一切。

  「瑞奇,你還好吧?」瑞奇的沉默,讓黎馨沒來由的心慌。「你怎麼都不說話?」

  深吸了口氣,瑞奇張開眼,直直的望進她眼底深處——

  「馨,是妳找他來的嗎?」

  他的眼神、他的口吻,有如等待最終審判的犯人,等著法官宣佈他是活或死。

  「你怎麼會以為是我?」黎馨咬著下唇,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麼問。

  「難道不是嗎?」他輕笑——笑中沒有任何的暖意。「幾個月之前,這不是妳最迫切想做的事嗎?」

  瞬時,淚水凝聚成河。

  不假思索的,黎馨高舉右手,使勁甩了他一巴掌——

  「你混帳!難道我表現的不夠明白嗎?」她握住發紅的右手,心頭的痛宛如一把鐮刀正在撕扯著她。「如果你這麼想,很好!」

  她笑了起來,一種很悲傷、很痛心的笑。

  「他是不是我找來的,也不重要了。」

  黎馨絕決的轉身,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才剛踏出第一步,她的身子已被一雙強而力的手臂給緊緊抓住——那力道之大,讓她的淚水又不禁掉落。

  「放開我!」她平靜的說著。

  他沒有回答。

  「我說,放開我!」她近乎尖叫。

  回應她的是更加緊密的擁抱,瑞奇將臉埋在她的頸間,喃喃的說著——

  「Je t'aime. Je t'aime beaucoup que je ne peut pas livre avectoi.」

  我愛妳,因為太愛妳,所以不能沒有妳!

  「你究竟要說些什麼?」他的不信任、他的漠然,實在傷了她的心。

  她一直以為,愛可以讓人強壯——沒錯,愛,讓她在捍衛他時,變得無畏、無懼。但是,愛,讓她在面對他時,卻變得無比敏感、脆弱,禁不起一絲的猜忌與懷疑……

  「馨,不要離開我。」他的聲音瘖啞而痛苦、壓抑而深沉。「我愛妳、我只有妳、我在乎的也只有妳。」

  他的話讓她心都碎了——她何嘗不愛他、不在乎他呢?

  「你——」

  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只好讓他用力的抱著自己、讓他的吻印滿她的頸間、髮間……

  不知道是誰先開始的,但是當她回過神來時,他們的唇已經熱烈的交纏在一起,沒有任何的縫隙,他們之間不允許一絲的距離存在。

  她感覺到他的手輕柔的卸下她的衣物,像是膜拜一個無瑕的天使,他的每一個動作都細膩無比。

  輕拂過她吹彈可破的肌膚、以指尖劃過她分明的曲線,直到她的身子因為他的碰觸而顫抖著。

  他的每個動作、每個呼吸,彷彿都在訴說著喃喃的愛語,如糖似蜜將她層層包圍其中。

  之前的爭執,有若晨間朝露,一遇著了陽光的熱,便成了蒸氣,化成了一道輕煙,消失在逐漸明亮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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