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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金鈴子]女配,你們夠了![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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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0-6 01:35:54
☆、第40章

流韻難受的晃了晃頭,像一隻靈智未開的愚蠢動物似的搖頭擺尾,充分用動作表示出自己對女人扯著自己頸花皮的不滿。

女人的動作微微一頓,臉上閃過片刻失神,手掌不由得鬆開了光滑的皮毛,但當她反應過來的時候憤恨的瞪著那只趴在籠子裡面沒心沒肺、愜意自在的大貓,握緊拳頭讓鮮紅的指甲刺入柔嫩的掌心。

流韻側過身體,用毛茸茸的大腦袋在地面上蹭了蹭,制止皮毛上瘙癢的感覺,但餘光一直沒有離開女人的身體,他仔仔細細的將女人的一舉一動收入眼底,心底斷定這個女人是認識,甚至可以說是熟悉他的,可憑借他過目不忘的記性,卻根本不記得自己生命之中出現過這個女人。

她是誰呢?她在自己受傷後將自己救了回來,現在卻困住自己、雙眼帶恨,又是為了什麼呢?

流韻心頭浮現一抹興奮,他已經許久不曾對什麼感興趣了——錦素馨那條銀錦天鯉他真的很有見獵心喜的心態,可屬於他人的女人,他是不會動的,只能遺憾放棄。

眼前的女子豈不是個好選擇?

女人深深的看了原地打滾的流韻一眼,隨即撇過臉,露出哀傷的神色,眼中滿是怨恨和悲傷。

她注視著自己白皙嬌嫩的手掌,幽幽歎了口氣,將手伸進籠子裡,摩挲著流韻光滑的皮毛,竟然打開了鎖頭!

「你出來吧,我知道這籠子根本困不住你,你只是需要一個地方養傷而已。」女人神色複雜的看著流韻,背過身,拿起梳妝台上的檀香木梳,一下下梳理著自己垂落在地的順滑長髮,鏡子裡清晰的映照出她傾國傾城的容顏。

裝乖的流韻聞言,磨蹭地面的動作一頓,略有些遲疑的透過鏡子看著女人毫無防備的動作,終於確信女人的話——她真的認識自己,否則再大膽的人也不敢打開鎖頭,放一隻體型碩大無比的白虎在閨房之中散步。

流韻走到絕色美人腳邊,頓住腳步,乖巧的像只家貓似的趴下身體,尾巴有一下沒一下的捲住美人細瘦的腳踝,在她的小腿上輕輕搔刮著,美人臉上一紅。

可惜,沒等流韻為了自己的魅力而喝彩,她已經抬起蓮足狠狠跺在流韻的尾巴上!

「吼——!!!」流韻忍不住發出一聲氣勢磅礡的虎嘯,渾身毛髮都炸了起來,他站起身瞬間將美人掀翻在地,碩大的爪子壓在她肩頭,張開血盆大口,用尖銳的利齒對著美人仿若隨便一捏就會碎裂成兩半的脖頸。

可她卻臉紅了。

不是驚慌失措的尖叫,也不是恐懼的慘無人色,而是在巴掌大的小臉上慢慢暈出一層薄紅,眼神躲躲閃閃的像是……不敢與自己的情郎對視……

流韻驀地停住了動作,困惑的看著這個嬌弱卻帶著股陰森氣息的美人,他不是有著道德感的人修,遇見這種明顯有暴力的事情習慣了簡單粗暴的解決,因此,沒有任何遲疑,流韻直接使用了自己的天賦神通,將美人腦子裡的記憶狠狠挖開。

沒有什麼深刻內容的記憶瞬間展現在了流韻眼前,只是一個普通美貌卻有著爐鼎體質的女孩的一生,唯一有點特別的大概是——她活了兩輩子。

流韻原本的興致「噗」的一聲被熄滅了。

……怎麼又是這種人啊?天道最近是怎麼了,為什麼重生的女修這麼多呢?

哎,真是怪無趣的,就算莫名其妙的喜歡我,也沒有什麼意思啊。

我喜歡的可是線條流暢、肌肉結實、英姿煞爽的雌性,好吧,如果是人修的話,也要是個單純善良的女孩子,這種……呵呵,真是敬謝不敏了,老子無福消受被人買走卻設計陷害死自己主人的爐鼎,再漂亮都沒用。

流韻鬆開爪子,慢慢後退了幾步,沒等女人明白過來,就強行拖著重創未癒的身體化成人形從窗口跳了出去,轉瞬間消失在了女子面前。

往日百丈的高樓對他來說不過是小菜一碟,可現在他的修為調動不了真元的百分之一,而且還化成了人形,彈跳能力極差,聽著耳邊呼呼的風聲,竟然頭一次產生了一種「也許我真的快死了」的頹唐想法。

流韻閉著眼睛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他活著的時候肆意縱情,就算立刻死了也沒有什麼值得遺憾的,只是……莫名其妙的就是有點想念那條直愣愣看人的小錦鯉,也不知道她能不能讓身邊氣息竦人的魔修一直克制,否則會被他生吞活剝了吧。

哎,都快死了,還想這些做什麼呢?總歸不是他的女人,惦記也沒有用——何況,他們之間的緣分,怕是在還盡了恩情的時候,已經斷了。

忽然,一道柔和而充滿了生機的力量拖住流韻力氣散盡的身軀,讓他緩緩落在地上,流韻一張開眼睛正對上了蒙著面紗的小臉,只有一雙黑白分明而分外清澈的雙眼露在外面。

但這已經足夠,這雙世界上最清澈的眼睛裡面寫滿了對他的關懷,流韻的心猛地跳了一下,嘴唇微微顫動,但沒等他說些什麼,一隻白皙修長、充滿了魔性魅力的大手已經扯著流韻華麗的白色長袍將他推到了牆壁上,手的主人將手臂攬在女子腰間,做出了明確的佔有動作。

甚至他還假惺惺的說:「知道你沒事就好了。」

……呵呵……

為什麼,他覺得那句話應該改成「知道你過的不好,我就放心了?」

流韻心裡默默鄙視了一把彭魄的虛偽,但即使身體仍舊虛弱不堪,他也還是撐起笑容,順著彭魄的話說:「嗯,還活著就是好的。謝謝你們來救我。」

是的,非常感謝你們來救我,當我將通訊靈器扔給彭魄的時候,從來沒想過他會在我陷入危難的時候來伸出援手。

「這裡不安全,我們先回去,在慢慢說。」錦素馨耳朵微微動了動,聽見高空傳來了一陣喧鬧之聲,立刻做出決定。

彭魄雙手將流韻丟入自己的紫府之中,狀若無事的牽著錦素馨白皙柔軟的手掌,懶散的散著步一路購買著新奇又有趣的小物件,慢悠悠的和護衛擦身而過,態度自然的回到了被他控制的婦人家中。

彭魄放出流韻,扶著他盤膝坐在床榻上,直白的詢問道:「你不是好好的居住在小秘境之中,怎麼會突然受了重傷,躲到此地?」

流韻手腳大張,毫無形態的躺在床鋪上,咧嘴一笑,聲音揚得極高,卻忍不住透出一股子抑鬱和無奈:「我們怎麼知道可以勘破未來的女修人數那麼多!小綠跟著你們離開之後,我坐在靈脈上修行,正在衝擊元嬰後期的關鍵時刻,突然有一個女修闖了進來,也不知道怎麼就知道我隱藏的位置,大喊著什麼『沒得到,竟然被人搶走了!』就像是腦子有毛病似的,在我洞府之中打砸了一番,最後還用極強悍的靈器封住了洞府中的靈氣,讓我衝擊元嬰末期失敗,進而修為倒退。若非原形逃得快,只怕就要交代在那裡了。——對了,你們可知道我剛剛被你們救了之前看到了什麼人?第三個能夠預見未來的女人!這日子真是沒法子過了!」

流韻此話一出口,錦素馨和彭魄均內心悚然,大驚失色。

這怎麼可能呢?!

天道無常,怎麼可能一直被肉體凡胎的修者拼拼看破天機!

即便目前見過的王儀秋和衛藍錦所知的天機早已經偏離軌道,可她們知道的那些仙府神窟卻為之準確,而且確實清楚明白的知道度過禁制的辦法,不得不說是他人生命之中的巨大障礙。

而且,不管去哪裡都會見到她們的蹤跡,真是甩不掉的牛皮糖,詭異之感,連想要忽略都難。

彭魄眼眸一轉,急聲問道:「這次是什麼人?難道是我們發現你時候的那座萬丈高樓嗎?」

流韻實誠的點點頭,彭魄臉色霎時變得更加差勁,他皺著眉頭緩緩道:「那是萬花樓。……你怎麼會跑進全是爐鼎的地方去了?」

流韻瞥了一眼錦素馨,眼神閃爍,隨後掩飾的提高音量說:「我被住在那裡的頂層的一個絕色美人派人抓住帶回去的,一直被所在籠子裡面。調養了好些日子才有靈力化成人形的。」

「什麼?頂層!那就是萬花樓的花魁了。」彭魄說著眉心的褶皺更加深刻,他沉吟片刻,下定決心似的說:「只怕我們還是需要接著此次萬花樓拍賣花魁的機會,一探究竟。一個頂級爐鼎的交際圈也是非常廣闊的,若她想要做些什麼,枕頭風……若是不取她性命的話,只怕真不好辦。」

彭魄說著搖了搖頭,他既然承諾了身邊的女子不再傷天害理、為所欲為,自然要選擇更加溫和的手段,彭魄正在心中計算得失,一直和他交握的小手在他掌心撓了撓。

他側過臉,恰巧對上錦素馨含羞帶怯卻隱約露出情誼的眼神,彭魄心中滿意,知道自己已經慢慢撬開女子禁閉的心扉。

流韻卻再次是煞風景的說:「你說那個美人是萬花樓的花魁?這不可能!若是萬花樓的花魁,她一身本事怎麼可能不是爐鼎所學的攝納採補之術,反而是正統的道術!」

比起流韻的驚訝,彭魄姿態風流的斜倚在牆壁上,懶洋洋的掀了掀眼皮露出一個「你就不能動動腦子麼?」的眼神,語速緩慢的說:「她既然能夠提前窺視天命,會些其他的功法又有什麼稀奇?」

彭魄把玩著掌心的小手,嘴角突然露出一抹笑容,饒有興致的說:「素馨,若是由你來安排剩下的行程,打算做些什麼?」

話題驀然轉移到了自己身上,錦素馨一直時間有些發愣,微微頓了片刻之後,咬著嘴唇苦思冥想後答道:「沒見過賞花大會和靈器拍賣行,先去湊個熱鬧,給師父和師弟們挑選些禮物吧?然後,……嗯……然後吃一頓好的,在秘境裡面一直潛心修煉,根本沒吃過像樣的食物,有點嘴饞了。之後,找個靈氣豐沛、無人打擾的地方繼續修行——我覺得自己最近似乎有突破的徵兆,正該下苦力氣。」

彭魄聽了她的話,立刻低聲笑了起來,嗓音十分低沉魅惑:「如此這般,你在賞花大會上就要遇見許許多多紈褲子弟和尋找合適爐鼎的人修、魔修,隨後,拍賣行之中可能會被劫財,或是結仇;再然後還會在酒樓上被人調戲,遭遇報復或者英雄救美,最後在千難萬險之中突破。全部都是危機和機遇並存的事情,我懂了萬花樓的花魁娘子打算做什麼了——她要蹭你的機緣。」

流韻卻面樓苦惱之色,將話題轉了一個方向:「可是你們不覺得有通天只能的女修人數略多了一些麼?她們成天到晚擺出這麼緊迫盯人的架勢,也不是個事兒啊。」

「將計就計,就找素馨說的去逛逛。我遇見的兩名女修都對素馨態度不善,聽你的意思,納威萬花樓的花魁娘子窺視到的天機似乎也與素馨相關,既然如此,索性順其自然,素馨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一定會有所收穫,也好知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彭魄握著錦素馨柔軟的手掌,眼神閃過擔憂和關懷。

流韻本就對這群莫名其妙冒出來的女人都知道天機的事情感興趣,聽到可以看熱鬧,興致勃勃的睜大眼,附和道:「太好了。」

錦素馨一聽流韻的話,摸出好些療傷藥退給他,擔心的說:「你傷勢沒有痊癒,出去萬一大一起可怎麼辦,你的種族……挺多人向抓去做妖寵的。」

躺在床榻上的流韻一下子沒趴穩,直接從床上摔下去,捂著氣血翻騰的胸口淚眼汪汪的看向錦素馨,虛張聲勢的大聲說:「別說那麼可怕的事情!你想嚇死我嗎?我只是『暫·時』受傷,修為倒退而已。」

種族天賦的壓制讓錦素馨在流韻開口大喊的時候忍不住後退,彭魄擰起眉毛,神色不善的看向流韻冷笑,平靜的說:「你既然受傷了,就別添亂。一會變回原形,縮小身體,讓素馨抱著你。」

流韻還想開口爭辯,卻正好對上彭魄閃出紅光的雙眸,他嚥了嚥口水,十分識時務的露出笑容,點頭道:「好啊,這個提議好!省的我受傷之後渾身疼,還要自己走!」

語畢,流韻像是不過癮似的,故意當著彭魄面,將自己視線往錦素馨胸口上來回亂瞄。

彭魄冷笑一聲不與他計較,貼著錦素馨白嫩的臉蛋親暱的親了一口,溫柔的輕語道:「你先休息一會,都照顧流韻許久了。我們晚上出去時候再叫你。不是嘴饞了嗎?我燉了靈菇銀耳湯,趕緊去喝一碗。」

錦素馨一聽到彭魄親手做的素齋,眼睛馬上亮了起來,飛快的「嗯」了一聲,歡脫的跑走。

彭魄微笑著目送錦素馨離開屋子,轉過頭已經完全是一副陰狠妖僧的模樣,緩步走到流韻面前,抬手一掌扇過去,已經把他打回原形,提著小老虎的頸花皮來回甩著流韻,低聲道:「你剛才說什麼?要趴在素馨胸口是吧——那是你能碰的地方嗎?」

渾厚的魔氣衝入流韻經脈之中撞擊著他的元嬰,疼的他不停慘叫,可從喉嚨裡發出的確實軟綿綿的叫聲,像只撒嬌的小貓咪。

「……流韻怎麼了?好像叫的不塌舒服?」錦素馨捧著一碗冒著熱氣湯盅走回房間,滿目疑惑的看著他們兩人。

彭魄態度自然的順了順流韻光澤的皮毛,放回床上,溫柔的笑起來低聲道:「流韻怕自己調動不了元嬰中的真氣,讓我幫他一把。怎麼樣?大小合適嗎?要是太沉了,我再把它變得小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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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素馨對彭魄和流韻之間的暗潮洶湧一無所覺,心中有些懼怕又有些發癢的試探的伸出手揉了揉看著像只白貓的流韻。

流韻抵擋不住手指尖抓撓下巴的舒適感受,瞬間翻過身揚起下巴,隨即身體一僵,翻過身將頭埋進肚子裡死活不肯露臉了。

彭魄挑眉飛給流韻一個眼神,轉身牽住錦素馨的手,輕聲說:「我看他是傷得太重了,不願意動彈,不如就讓流韻在房中休息,我們自己去見識一下這場出名的拍賣會。」

錦素馨雖然真的對拍賣會感興趣,可也沒有心大到明知道有人等著算計他們,還能夠無憂無慮的考從中挑選寫什麼,不由得表現得有些興致闌珊了。

她瞥了一眼趴著不動的流韻,又摩挲了他的被毛片刻,然後說:「不然,我們還是不去了吧。」

彭魄抬手順著她臉頰撫過,微笑著輕聲說:「直到現在你都沒有一件本命武器,練習的功法也不是完全適合自己的,不過是憑借天地靈物對靈氣的天然感召能力才能有現在的進境。既然明知道此番拍賣會上會有所斬獲,又何必故意躲開呢。」

錦素馨皺起來似乎很難描述自己的心情,她側臉在朋友掌心蹭了蹭,猶豫片刻後說:「如果是途中遇上麻煩,我自然不會退讓,可明知道前面有坑等著我們跳,還故意犯脾氣非要過去……總覺得好像有點傻呼呼的。嗯,不撞南牆不回,撞了南牆還不回頭似的。」

「呵呵呵……」聽了錦素馨的話,彭魄忍不住低笑出聲,他湊上前對著女子飽滿的額頭輕吻了幾下,攬住她的肩膀道硬是把她轉過身帶出房門,溫和的保證,「我們不會遇見危險的。頂多是破些錢財罷了。」

錦素馨見多了彭魄六親不認時候的凶殘模樣,對他的話有些不信,皺眉問:「既然早就有人志在必得,我們怎麼可能只是多花些錢財就解決了事情呢?」

彭魄揉了揉錦素馨的頭頂,笑容之中滿是冷意:「你沒發現她也是打算從你手中奪走,而不是從拍賣行奪走此物麼?既然敢做這樣的決定,就是把你當成軟柿子捏,認為比起拍賣行,你更好對付罷了。那我們提前些買下你看上的東西就行了。」

錦素馨不放心的說:「可他們真的認不出我嗎?」

彭魄笑了笑,平靜的說:「跟妖僧搞在一起的女人,沒人會覺得是天道眷顧之女的。」

錦素馨聽了這話先是一愣,隨即跟著笑起來,主動牽住彭魄的手,舉在唇邊印下輕輕一吻:「嗯,咱們在一起就很好,把我當成邪魔外道也有好處。」

彭魄心中歡喜,握住掌心軟綿綿的雪白小手,牽著錦素馨縮地成寸直接出現在交易行之中。

錦素馨本以為彭魄必然要按照規律,用靈珠換進出用的玉牌,再進入拍賣行提供的位置中坐好等著拍賣的靈器和功法出現,沒想到兩人一出現,他直接將一枚像是內丹的暗紅色圓珠往拍賣行看守面前一晃,對方幾十名身具元嬰以上修為的修士立刻低下頭,恭恭敬敬將他們倆迎了進去。

「……這?」錦素馨簡直快呆住了,看著彭魄的眼神都有些發飄。

彭魄輕輕一笑,在她髮鬢印下一吻,低聲道:「修真界的幾大拍賣行其實都是我父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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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0-6 01:36:20
☆、第41章

錦素馨呆愣愣的被彭魄帶進拍賣行之中,他們甚至沒出現在人前,就直接被一群掩藏了真實身份的魔修恭恭敬敬的請入從不對客人開放的豪華房舍之中。

「把這一次拍賣的單子呈上來,我看看。」彭魄扶著錦素馨一起坐上高位,看也不看的對手下人吩咐,跪在地上等著他吩咐的修士趕忙呈上一張繪滿了奇異花紋的三折單子。

彭魄接過單子低笑了一聲:「彫蟲小技。」

他修長的手掌從單子上直接拂過,花紋上閃爍的微光驟然熄滅,直到這時,彭魄才將單子放入錦素馨手中,眼神溫柔的說:「看看有什麼用得著的東西,我讓他們挑出來。」

錦素馨臉上一紅,看著跪在兩側的修士十分尷尬的說:「這、這不是我該拿的。」

彭魄搖搖頭,指尖溫柔的將她鬢角的碎發別在耳後,低聲道:「無妨,反正也是些不義之財,就算直接拿出來,他們也能找到其他東西替代。」

「可,東西太昂貴了。」錦素馨還是擰著細眉,態度十分猶豫。

彭魄笑了笑,乾脆伸手指著單子上的物件道:「你現在變作全靈之體,原本的武器已經不趁手了。比起木火土金水的五行靈器,反而是有著變異靈根修士使用的物件更好上些——這柄風雷扇乃鴻蒙商人費勁千辛萬苦收集到了混沌時期的芭蕉樹上孕育了木火土水四種不用屬性的葉子,隨後又用被九天玄雷劈過的韌鋼木作為扇柄,煉製了一百多年才成。雖然風雷扇不是仙器也所差不遠,配合你現在呼風喚雨的神通也算合適,你覺得如何?」

錦素馨眼中也露出喜歡的神色,可還是推拒道:「太昂貴了。」

彭魄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頂,隨後,指著單子上的底價,溫和的說:「就當你先欠我的好了,日後等你有了奇遇,再還給我無妨。」

錦素馨這才咬著牙點點頭,認真的說:「彭魄,謝謝你。」

彭魄沒有回應錦素馨的感謝,手指繼續下移,落在單子一處不起眼的位置上說:「吟風弄月舟?此物不錯,也去取來。」

彭魄手指點在此物上,空中自然閃出一個立體的小周模樣,看著雕樑畫棟,十分風雅吸引人。

錦素馨不解的詢問:「彭魄,買個擺件回去做什麼?」

底下的修士原本多少對不知道修為深淺的少主一出現就弄走了此次拍賣壓軸之物風雷扇的行徑有所不滿,看著錦素馨多少也有些覺得她仗色巧取豪奪而不屑的,聽了錦素馨的問題則都笑了起來。

這到底是少主從哪裡尋來的寶貝兒,竟然有金丹期的修為還對外界一無所知。

真是單純得緊!

彭魄也不明說吟風弄月舟的作用,而是微微側首輕笑:「好看嗎?」

「挺精緻的。」錦素馨點點頭,神色卻顯得十分糾結,「可製造個擺件出來……這位大師很隨心所欲。」

彭魄笑了笑,給了主事一個眼神,主事馬上將這兩件寶貝取來,又主動添上了七、八種上等靈藥和靈植。

彭魄掃了一眼,臉上顯出滿意的神色。

他將小巧的風雷扇放在女子手中,艷麗的正紅色扇墜頂端綴著一顆濃綠的靈珠,更襯得錦素馨膚色瑩白。

「少主,拍賣會開始了,您可要去包間坐一坐,看看是否有什麼願意交換的物品?」隨侍的修士恭敬的低聲詢問。

彭魄直接牽著錦素馨往外走,聲音轉冷道:「不要包間,直接帶我們去人來人往的大堂裡。」

「這……」修士臉上滿是不解,卻還是老老實實的引路。

彭魄心中道:我倒要看看萬花樓的花魁要做什麼。

提起拍賣的事情,錦素馨神色也跟著嚴肅起來,兩人坐在大堂之中捧著茶碗視線時不時交錯。

彭魄忽然湊到錦素馨耳邊,狀似親密的說:「你背後有一道視線好生熱烈,是那個衛藍錦的。我猜過不了多久王儀秋也會出現。呵呵,真是有趣,說不定今日會變成預知了前路的女修大集合。」

一直老老實實趴在錦素馨懷中的流韻應景的叫了一聲,隨即,他猛然弓起背,做出一副攻擊的姿態看向入口處——一名容色驚人的美女排場極大的走進門來,身後伺候的女侍們統一穿著暗淡的紫色衣裙,一見即知她們出身萬花樓。

可流韻的視線在走在最前方的絕色美人身上一晃而過,緊緊盯著隊伍裡一名不起眼的女侍,隱藏在皮毛之中的利爪已經伸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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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韻,你看到敵人了?」若說世界上還有什麼對琉雲噬魂虎的反應敏感,那麼非錦素馨這條「魚」不可,流韻一伸出爪子,她已經發現了流韻的舉動。

流韻搖搖尾巴,在錦素馨懷中翻了個身,一雙流光溢彩的獸瞳緊緊盯著女侍不放,呲牙咧嘴的顯出一股子憤恨的神色。

彭魄伸手在流韻的頸花皮上揉了揉,低聲警告:「給本座老實點,否則把你扒皮做斗篷。」

流韻不滿的一口咬住彭魄手指,但瞬間黑霧從彭魄指尖彈出,流韻仰面摔回錦素馨懷中,一雙圓滾滾的貓眼裡面流出了淚水,粉紅色的鼻尖也浸出晶瑩剔透的鼻涕。

他可憐巴巴的在錦素馨懷中蹭了蹭,下一刻卻又被彭魄抓著脖頸瞇眼威脅道:「你還想往哪裡磨蹭?」

話落,彭魄丟開流韻,流韻迷迷糊糊的甩了甩頭,抬首向錦素馨看去,卻見女子努力含著胸,巴掌大的白皙小臉上滿是羞赧的紅暈。

當她對上流韻的神色,尷尬的又將胸口向內裹了裹,聲如蚊吶的開口:「你剛剛蹭到我,彭魄不高興了……嗯,對了,你之前瞅誰來著?」

三人短短的幾個動作,其實已經將拍賣會之中的眾多視線吸引過來。

畢竟每年有資格接到拍賣會邀請的門派只有固定幾個,而且會在拍賣會開始之前就得到是否前來的回復,而剩餘的空位則會高價賣出,置換另一份入場費。

在這樣的情況下,兩張生嫩的新面孔就顯得尤為突出了,尤其,哪怕彭魄渾身妖僧的氣質再濃郁也遮掩布料錦素馨過於純良的形象,但看眼神就知道是「良家婦女」,而她懷中那只看不出品種卻似乎異常聰慧的妖獸,更是吸引了眾多視線。

彭魄視線在場中一轉,嗜血的紅眸定在了某一個沒來及收回眼神的男修身上,他忽然陰冷一笑,那男修竟然霎時慘叫著摀住自己喉頭——他的脖頸上纏著一道黑霧凝集而成鎖鏈,眼看著已經陷入皮肉之中。

男修猛然用力一扯,自己脖頸上皮肉迸裂,鮮血橫流,可拿到黑霧卻總算是消散無蹤了。

他顯然明白了實力之間的差距,不敢與彭魄硬碰硬,咬著牙摸出生肌止血的靈藥吞嚥之後,灰溜溜的躲回自己的位置上,只是不斷用隱晦的視線掃著彭魄和錦素馨。

被人用這種帶著怨氣和憎恨的眼神盯著的感覺實在很糟糕,錦素馨變成了全靈之體的體質對人的情緒異常敏銳,加之那名男修遠比金丹中期的錦素馨修為高得多,她此時在彭魄身邊簡直坐立難安。

「彭魄。」錦素馨低聲喚了彭魄一聲,有點害怕的抓著他的手,往他身後閃躲。

彭魄抓住男修的視線,衝他露出淡淡的笑容,手上卻極為溫柔的將錦素馨帶進自己懷中,輕輕梳理著她的秀髮,輕聲道:「別怕,有我在。」

溫暖的懷抱和被徹底隔絕的視線讓錦素馨發白的臉色回暖,她抬頭沖彭魄笑了一下:「嗯,我覺得好多了,咱們坐下等著吧。」

等待的是什麼,她、彭魄、流韻都一清二楚。

果不出所料,在場眾人並沒讓他們等待太久,很快就有人圍了上來。

衛藍錦臉上掛著驚喜又警惕的笑容,快步移動到錦素馨身邊,避開了一看就很不好惹的彭魄,做出保護者的姿態隔開她月彭魄後,對女孩道:「素馨妹妹?」

彭魄坐在原位玩味的勾起嘴角,眼神落在衛藍錦身上不動,上下掃了幾眼,並不插嘴,任由她發揮。

錦素馨和衛藍錦頂多算是一面之緣,與她並不熟悉,見到衛藍錦這樣親密的叫著自己名字,下意識皺了皺眉。

沒等她開口,衛藍錦已經一臉保護者的姿態將錦素馨擋在自己身後,特別大義凜然的說:「素馨妹妹你別怕,此處不敢對你如何!」

彭魄忍不住笑出聲,拍了拍身邊的位置,煙波溫柔的凝視著錦素馨,低聲道:「素馨,她打算讓我們分開,你說我該怎麼辦?」

錦素馨擠開衛藍錦,抱著流韻站到彭魄身邊,然後對她說:「魏姑娘,彭魄是我的道侶,勞你擔心了。」

衛藍錦留露出一股恨鐵不成鋼的神色,再次擠回錦素馨身邊,語重心長的說:「素馨妹妹,你年紀小不明白修士和魔修之間的區別,我癡長你些年歲又是你大師兄的表妹,絕不能夠不管你。此番,我與你同行,決不能看著你遭人算計。」

看著衛藍錦義正詞嚴的臉,彭魄笑了笑,攬住錦素馨單薄的肩膀,低聲道:「若是魏姑娘不介意自身安危,與我們通行也無妨——我正打算帶素馨回去拜見她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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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畢,彭魄視線故意在衛藍錦身上上下掃了幾眼,已有所指的說:「魏姑娘自己身上的問題還沒解決,帶著我家素馨走的話,恐怕容易牽連到她吧?素馨的修文並不高呢。」

衛藍錦面上一僵,驚疑不定的看向彭魄。

彭魄笑了笑,忽然放輕語調,溫柔的說:「衛姑娘現在身體可好,你的不治之症控制不了多久了吧?此番出來是碰運氣,想要看看有沒有什麼靈草的吧。」

衛藍錦臉色霎時變得極為難看,她咬住嘴唇瞪著彭魄,過了許久之後終於擠出一個僵硬的笑容,咬牙切齒道:「沒想到素馨妹妹選擇了一個邪魔外道,盡會抓著他人的把柄令人為難!」

彭魄根本不把衛藍錦放在眼裡,聞言並不反駁,見她態度謹慎的落座之後,直接將注意力放回錦素馨身上,溫柔和緩的說:「素馨,謝謝你剛才維護我。」

錦素馨搖搖頭,十分低調的握住彭魄的手掌,捏著他修長的手指把玩許久,才低聲開口道:「這件事情我本來就打算瞞著師父,其實,那天之後,師父和師兄他們就都知道了。」

彭魄眉頭高高跳起,隨即眉心現出一道褶皺,眼中閃過愧疚的情緒,聲音壓抑道:「那你當初豈不是要受到許多責難?都是我當初不好,讓你被牽連了。」

錦素馨搖搖頭,可遲疑了一下後,還是認真的說:「你當初做下的事情確實算是一樁錯事,現在能以魔修之身懺悔我也放心了。大道無情,對為所欲為的魔修從來都更加嚴厲,我不希望你出意外。」

說到此處,錦素馨不由得擔憂的看向彭魄,竭力壓低聲音道:「你是不是又要渡劫了?最近,我總覺得你身上澎湃著雄厚的力量,而且似乎並不穩定?」

彭魄對錦素馨這種單純又認真的眼神從來沒有抵抗力,一見她如此,就覺得心中發軟。

他忍不住抬起手,輕柔的摩挲著女孩的臉頰,將她的鬢髮別在耳後,頭對頭貼著她的額角,輕輕笑道:「別擔心,我不會有事的,天道不會懲罰我的。你在我身邊,我便不會有事。」

雖然並不明白彭魄話中的意思,但錦素馨瞥了一眼把耳朵扯得老廠的衛藍錦,還是嚥下想要出口的詢問,直接點頭表示自己理解了他的意思。

彭魄注意到錦素馨的反應,眼中笑意更深。

正在此時,台上響起一陣清脆的鈴聲,原本十分熱鬧的場地霎時靜了下來,淡淡的幽光籠罩,拍賣場已經變成了一片竹林,周圍佈滿了迷霧和濕潤的水汽,除了做得極為靠近的人,竟然完全感覺不到其他人的存在了!

「此地的規矩諸位都清楚,小女子就不贅言了。今日少主駕臨,要走了不少原本單子上的東西,為了表達對各位遠道而來的歉意,此番將增加一株九九還魂花!」飄渺的女聲說到最後猛然拔高,將眾人的注意力完全集中過來。

「九九還魂花」顧名思義有逆命之效,元嬰以上的修士哪怕被打得只剩下元嬰,只要服下還魂花製成的丹藥,可以立即從塑肉身,而修為再元嬰之下的修士,哪怕魂飛魄散,服用還魂花淬煉而成的丹藥,甚至能夠將破碎的魂魄補全,最重要的是,九九還魂花用來製藥,只要不是人品差得天怒人怨的修士,都能夠煉製成功!

這樣一株千年生根、千年發芽、千年成株、千年開花、千年留種的奇花出現在拍賣場中,立刻引得前來的修士們毫不遲疑的往外砸起了靈石和可以交換的寶貝,讓最初還充斥著不滿的場面氣氛徹底改變。

「這花長得也太醜了。」錦素馨看著已經皺皺巴巴、失去了活力的干花,不太喜歡的扭過頭。

流韻在她膝頭翻了個白眼,覺得錦素馨不識貨,因為身上帶著傷,他頗有些眼饞的伸出舌頭舔著嘴唇,可彭魄卻完全明白錦素馨此話何來——生在靈泉、長在靈脈、身具龍血的銀錦天鯉最喜歡大自然之中充滿勃勃生機的花草,天生對修士有親和力,也容易引來修士們的善意,正因為如此,她欣賞不來只有效用沒有美感的死物。

澎湃鬆了一口氣,不由得為了自己當初做下的錯事慶幸,若非當時一舉捕獲了這條小鯉魚,現在自己週身陰沉的魔氣,她非得對自己退避三舍,而不是還願意再對自己親近。

「我原本開過一個洞府,裡面長了不少奇花異草,還有許多珍禽異獸,等見過師父,帶你去認識咱們家。」澎湃給了流韻一個警告的眼神,抬眼時候眼中已經滿是流水般細膩的柔情,看得錦素馨臉上發燙。

她點點頭,含蓄的說:「師父可能不會那麼快放咱倆走的。」

彭魄明白她話中沒有明說的意思,臉上笑容不變,十分平靜的說:「師父什麼時候對我放心,覺得我不會害你,咱們就什麼時候回家,大不了在閣中渡劫,有師父替我護法,反而是我佔便宜了。」

還說「佔便宜」,那你現在做什麼呢?

錦素馨聽出彭魄語調之中隱隱含著的調侃聲,臉色羞紅,咬著嘴唇乾巴巴的說:「你要是不想佔便宜,現在在做什麼呢?」

彭魄凝視著她,笑而不語。

流韻乾脆抬起尾巴遮住耳朵,不肯再聽他們倆你來我往,心中道:你們倆誰也沒比誰含蓄。

他透著粉色的鼻尖抽動,圓滾滾的大眼睛猛然朝來萬花樓方向看去,圓潤的瞳孔縮成一團,咧嘴露出尖銳的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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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那個女人是頂級的爐鼎之身,說來也是,身在萬花樓的男女哪個不是爐鼎之身,等著被人採補呢?

流韻並不明白為何萬花樓的花魁為何改頭換面,裝作一名侍女跟著出門,但她身上的味道騙不了自己這隻野獸,前來此處必有所圖。

唔,說起來,那個和小錦鯉過不去的衛藍錦也是爐鼎之身,難道她們倆就不怕被其他人識破身份,抓走採補嗎?

正道修士們對待爐鼎的態度好像和邪魔外道沒有任何不同。

流韻抬起後腿搔了搔圓潤的大耳朵,慵懶的在小錦鯉懷中滾了一圈,衝她抽出肚皮,在喉嚨裡發出咕嚕嚕的聲音。

錦素馨垂眸看了流韻幾眼,遲疑的伸手在他肚皮上撓了撓,流韻立刻瞇起眼睛享受的搖晃著尾巴。

彭魄微微瞇起眼睛,他直接將流韻提起丟到自己膝頭,手臂卻攬住錦素馨的細腰,形狀優美的嘴唇緊貼著女子的耳廓低聲道:「別碰他,他也是個男人。」

流韻心裡嘟噥了一句「魔族男人真小心眼」自己翻過身,在他繡滿了金銀線而變得十分刮人的衣料上來回打著滾。

流韻的動作看似像只在主人身上瘋玩的妖寵,可他的注意力分別落在萬花樓的花魁和衛藍錦身上,一刻不離,只盼著弄清楚她們倆今日前來的目的。

有了九九還魂花的刺激,之後再出現的寶器或是藥材都不太能夠引起修士們的注意,此番拍賣漸漸顯得有些沉悶,雖然東西都被修士用不低的價錢買走,可再也沒有了之前熱火朝天的景象。

兩名女修隨著一聲「赤焰奪血丸」的叫賣聲同時喊出價格,流韻忽然瞇起眼睛。

他左右扭頭看了看,視線落在萬花樓花魁和衛藍錦身上,兩名女子雖然都穩穩坐在原位,和她們身體忍不住前傾,渾身的肌肉都繃緊了——這是心情緊張的表現,瞞不過流韻的眼睛。

「赤焰奪血丸」嗎?若是他記得沒錯,這藥似乎是受了重傷渾身精元暴脫時候使用的,雖然拍賣的品相很好,可也算不上太難見到的,為什麼她們兩個像是拼了命似的,一定要把這瓶藥帶走?

這瓶丹藥之中另有玄機嗎?

流韻將自己心中的疑惑暗自傳聲給彭魄了錦素馨,可他們兩人來回看了看對方之後,卻對探究這些人沒有一丁點興趣。

錦素馨輕聲說:「若是無事,我想趕緊回去找師父,出門這麼久一直沒給師父留信,他肯定很擔心我。」

彭魄把玩著錦素馨柔嫩的手掌,柔聲說:「我陪你回家,她們自有命數,很不必你跟著操心。」

錦素馨眼睛瞬間亮了起來,用力點點頭歡快的說:「師父對我特別好,我覺得那是……凡人說的『父親』,我很思念他,能快些回去真是太好了。」

彭魄心頭一堵,忽然想把面前的女子拐到無人能見到的地方鎖起來,不讓她去見什麼「師父」了。

錦素馨將潤火老祖當成父親一樣尊重敬愛,哪怕彭魄心中吃味,也絕不會對錦素馨透露一個字,但一路過去,彭魄臉上的笑容卻變得暗淡許多。

他發覺自己對錦素馨的佔有慾遠遠超過自己設想,根本無法控制,恨不得將她所在自己親手建造的牢籠之中讓她再也見不到任何外人。

有了彭魄使用魔氣破空而行的辦法,出了競拍會場,他們三人轉瞬便回到了碧海聽簫閣大門外。

受傷未癒的彭魄看著高高的山門,頓時覺得渾身上下更疼了,他仍舊維持著小小一團的貓兒模樣被錦素馨捧在懷中,張嘴打了個大大的哈欠之後,努力讓一雙圓滾滾的眼睛流露出可憐的味道,開口道:「我跟著你們回去是要倒霉的。正道修仙之人見到我們妖修恨不能扒皮抽筋敲骨吸髓全都練成丹藥和法器,你要不然放我走,要不然把我藏好啊!直接進門我會被弄死的!妖族之王死成貓樣,簡直太丟人了。」

「……我師父不會做那些,你可以放心的。」錦素馨強忍著笑,伸手抓了抓流韻脖頸下的軟毛,安撫他的情緒。

流韻一面翻過身露出肚皮讓錦素馨繼續抓癢,一面懶洋洋的瞇起眼睛:「說的也是,明知道你是條魚,你們山門也沒殺了你燉湯喝,應該還算安全。」

彭魄微笑看著流韻和錦素馨笑鬧,在他們停下之後,抬手用一道魔氣直接裝在護山大陣上。

「你做什麼?!」流韻渾身的毛髮瞬間炸了起來,驚慌不已的往錦素馨背後躲藏。

錦素馨卻明白了彭魄的意思,她師父潤火老祖早就知道彭魄的存在,也清楚他是個魔修的身份,而直接敲擊護山大陣做出攻擊的姿態會讓碧海聽簫閣中全部修為高深的長老們一同以最快的速度現身。

因為對自己是真心的,所以不打算遮遮掩掩的麼?

錦素馨心中甜蜜,臉頰染上淡淡的胭脂色,側顏看向彭魄的時候眉目流轉,眼底沁著嬌羞。

彭魄眉眼含笑的輕輕握住她的手掌,手指穿入指縫之間緊密貼合。

兩人尚未說些什麼,一道赤色流光已然襲來,流光將錦素馨裹在其中直接帶走,而彭魄卻被熊熊烈焰包圍。

「師父!」錦素馨腳下一落地就高興的呼喚著潤火老祖。

潤火老祖上下打量著錦素馨的身影,確定她沒受到任何傷害,甚至還長大了許多之後,才放下心來,滿面寒霜隱退些許,但仍舊不滿的斥責:「這就是你的『道侶』?太膽大妄為了!」

潤火老祖直接將錦素馨擋在身後,雖然抬手解除了包圍著彭魄的烈焰,神色卻不改防備。

他仔細打量著彭魄,眉頭越州越緊,終於忍無可忍的說:「魔修變成赤色雙眸的時候,便是徹底走火入魔,但有一種魔修例外,他們入魔越深,能力越強,並且可以保持理智——你是個投胎入人間的天魔!」

「你竟敢在素馨身邊,你想要害死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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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錦素馨開啟靈智至今不過短短幾載,修真界的秘聞全然不知,更不要提千年不出一個的「天魔」,聽聞到師尊暴怒之語,還以為潤火老祖因為彭魄週身越發顯眼的魔氣而惱怒,小心翼翼的扯著他的衣袖說:「師父你不要生氣了,此行彭魄將我保護的很好,他沒有害我之心。」

潤火老祖頓時覺得自己沒教好徒弟,素馨一點不明白人世險惡,他狠狠瞪了站在對面的彭魄一眼,防備的後退幾步扯著少女躲到閣主身後才憂心忡忡的教訓起來:「都是我過去只顧著逼你修煉,沒好好把界內秘事告知於你,可你出門歷練了不少日子,也該有些防人之心,怎麼能成天跟一個魔修混在一起!難道你忘記原因損耗當日,內府空虛之感了麼?!」

錦素馨垂下頭,心中尷尬,可她沒被潤火老祖幾句訓斥唬住,仍舊堅持不懈的扯著他衣袖,用濕漉漉的眼神看著他懇求道:「師父,彭魄和最初醒過來已經不一樣了,他現在很清醒。你不是總說他人若有悔改之心,當給其一條生路,我……他對我好,我拒絕不了。」

他看著對面目光清澈的少女,恍惚之間仿若看到了幾十年前的在師尊面前為他們頑皮求情的師姐,忍不住歎息一聲,抬手揉了揉錦素馨頭頂,語氣變得柔軟縱容:「若他只是個普通魔修,縱然為惡萬千,看在你的面子上,捆仙繩一綁仍在後山洞府之中,你想護著多久又有何難?只可惜他不是一般人——為師當初眼拙了!沒想到他出身佛寺又破了戒的和尚淨是千萬年才能生出一個的天魔。」

「師父,我不懂。彭魄他怎麼會是天魔呢?他明明有父母……」錦素馨說著擰起秀氣的眉頭。

潤火老祖苦笑一聲,回首向仍舊站在重重包圍之中卻全無緊張之感的天魔看去,沉聲道:「天魔雖然名為『天魔』,卻不是憑空蹦出來的,他們與精怪不同,乃是天地戾氣、陰氣、煞氣托胎與修士之腹,經過修士充盈的精血護養,一朝分娩為嬰孩——此時雖能看出幼童具有強大的魔修資質,與尋常孩童不同,可修真者的孩子天生能夠感悟天地靈氣不在少數,確實有些生來便是魔修之體,有這樣的身份不足為奇,不會讓人一眼分辨出天魔的真實身份——這是天魔防止被斬殺在無能時候的自我保護能力。可一旦他們突破元嬰,修為便再也克制不住,這時起,天魔雙眸變為赤紅,引動天地之氣,驟然看來彷彿天道不容,經歷的雷劫也超越尋常修士。」

潤火老祖說著搖了搖頭,聲音變得低啞:「但天魔是應天道而成,天道又怎會苛待自己的孩子?那雷劫非但不會損傷天魔分毫,還會為其鍛體,重塑根骨,令天魔一聲筋骨血肉刀槍不入,渡劫期下的修士對其無可奈何。」

「天魔與尋常魔修唯一不同之處便在於,突破元嬰修為後,無論使用何種天材地寶或者靈器仙寶壓制,天魔的魔體都無法再掩藏,他們會清醒著入魔,血染雙眸再無轉圜的餘地——歷代與天魔親近之人都死無葬身之地。素馨,他不是你的機緣而是劫難,聽師父的話,與他分開吧。」

「師父,我……」

錦素馨急著開口,潤火老祖卻指尖向前一點,按在少女喉間封住了她急於出口的話,搖搖頭,鄭重道:「別急著告訴我,隨我回閣,十日後,再說你的答案。」

語畢,渾厚的靈力自潤火老祖掌心而出,當空將錦素馨抓住塞進廣袖之中,凌空而去。

潤火老祖一揮手,被他之於袖內的錦素馨瞬間出現在靈氣滿溢的聚靈陣正中央,她正要說些什麼,潤火老祖已經沉下臉,怒聲道:「你喜歡什麼人,願意做什麼為師本何曾干涉,但你看看自己現在——修為暴漲,心境卻仍舊停在臨近突破金丹期的時候,如此這般若是還與那天魔處在一起交頸纏綿,是怕自己不會走火入魔嗎?!」

錦素馨一下子縮起頭,眼神露出心虛,她動了動嘴唇,卻沒說一句話,老老實實的坐在聚靈陣中,潛心冥想,思慮自己一路遭遇錘煉心神,從中提高心境。

潤火老祖滿意的點點頭,看著緊閉雙眸、神色嚴肅的少女,目露慈愛之意為她布下幾道防禦陣法,隨即眼中笑意消逝,瞬間消失在原地。

自潤火老祖帶著他的小錦鯉離去,碧海聽簫閣中修者一個接一個的離去,但凡知道些許內幕消息的,沒人留在現場。

——潤火老祖唯一的親傳弟子當初因為靈根的問題驚動過閣主和各閣的閣主、長老,事後卻只公佈了這名親傳弟子已有道侶,整個事情從頭到尾都透著古里古怪的氛圍,只要有點腦子的人絕對不會摻和進去,畢竟,親傳弟子這種身份他們一輩子也許都摸不著,何必為了滿足些許好奇心惹來一身腥呢。

偏偏人群散去後,丟留下一名神色陰沉、戾氣滿身的修士,他打扮與碧海聽簫閣的修士差異頗大,眼神不善的緊盯著彭魄不放。

彭魄雖然穿起修士的衣衫,也開始續發,但行動之間卻改不了多年習慣,雙手合十於胸前,故意笑得一臉和善的說:「施主看我許久了,有何話不妨直說。」

對面的男人果然被彭魄作態噁心得繃不住一張臉,冷聲開口:「你是錦素馨的道侶?」

彭魄摸了摸跳到他懷中的流韻,露出迷人的笑容,口氣淡淡的說:「說我是素馨的爐鼎也可。」

彭魄話一出口,對面中年男人臉上立刻顯出震驚而憎惡的神情攥緊了手掌,彭魄將這一幕收入眼睛,口中卻道:「天魔不受天道約束,為惡不罰,為善卻會記下功德,功德於我無用,全部轉給素馨不是正好?免得她於我相差太多,日後遭人算計。」

轉給錦素馨,除了雙修之時還能如何「轉」?「日後」若非渡劫飛昇之後,又來得哪個日後?!

彭魄好聲好氣的說完這些,心情愉悅的丟開面前修者,手指順著流韻一身光滑皮毛撫摸之後,眉眼含笑的自言自語道:「山門外風景不差,不如在此地結廬而居。他們總不會關住素馨一輩子的。」

話音剛落,濃郁的黑氣在空中纏繞,圍繞著山門的樹林登時失去生機,流韻被嚇得渾身皮毛都炸了起來,可當彭魄放下手一座精緻的木屋掛在山腰上,泉水自山頂流下,在山壁上漾起淡淡的水波,陽光下泛著金光,更加襯得樹屋精巧可人。

流韻驚喜的叫了一聲,撒開四蹄連蹦帶跳的竄進樹屋中,彭魄眼中這才恢復了些許笑意,低聲道:「素馨與這隻貓共居數次,貓兒喜歡的房間,素馨一定也會喜歡。」

他抬步而上,待彭魄身影消失在樹屋之中,潤火老祖與碧海聽簫閣閣主的身影才顯現在山門外。

閣主對著樹屋望了幾眼,轉眼看向潤火老祖,調侃道:「沒想到這天魔竟然是給了閣中面子,他吸取生氣的節點正在當時的護山大陣生門——若是再狠一點,護山大陣便要碎裂了。」

潤火老祖冷哼一聲,心中依舊鬱憤:「難道每次都用雙修之法提升我唯一弟子就不是毀人不倦了?」

「……能讓天魔甘心做爐鼎,其實也說不上誰更吃虧不是。」閣主被潤火老祖眼神扎得臉上生疼,只好摸摸鼻子乾笑起來,但潤火老祖卻因為他的話露出深思的神色不再言語。

「行了,你也別斤斤計較,當年師妹的事情不一定會在素馨身上重演,人與人的境遇是不同的,看開點。」閣主拍拍潤火老祖的肩膀,搖頭低笑著抬步離去。

他心想:若不是沒死心想要考驗天魔一二,又怎麼會拉著自己再次跑回山門外窺探他的一舉一動,以潤火與天魔的實力差距,直接將其斬殺便可,允許天魔留在山門外,已經代表了碧海聽簫閣回護的態度。

潤火這性子還真是百年如一日的彆扭!

待閣主離去,潤火老祖緊握雙拳,抿著薄唇凝視掛在半山腰的書屋,跟自己升起了悶氣——閣主的話一點沒錯,他確實對錦素馨選擇的道侶無法放心!

師姐當年莫名消失之事雖有傳言乃是被妖獸所惑,可以潤火對師姐的瞭解,他無法相信與人結交不看出身修為只觀心思純善與否的師姐會被妖獸迷惑——九尾妖狐的迷惑之術尚且不能奈何她,其他妖獸何德何能?

正因如此,潤火老祖對這種說辭嗤之以鼻,不喜歡師門為師姐挑選的道侶王銳藻,覺得那樣一個小肚雞腸的修者配不上她。

如今師姐早已香消玉殞,她費心留下的孩子身上——與王銳藻產下的女兒,師姐從不粘手,可見不是看重的——潤火老祖更要細心呵護,不能讓她遭受磨難。

天魔算是什麼玩意!聽聽,「天魔」!哪個女修會選這麼個人選做道侶!

潤火老祖可沒忘記他單純可愛的小徒弟當初是被迫吸取原陰,經脈枯萎的回到閣中的模樣!

此仇若是不報,潤火老祖自覺愧為人師,所以,呵呵,既然這名為彭魄的天魔敢住在山腳下,素馨出現之後,他一定要給天魔些顏色看看。

潤火老祖能有今日成就依靠的是超越常人的毅力,他是此界最正統的苦修士,論起害人的本領比築基期弟子還不如,站在原地左思右想累得一頭大汗也沒什麼好辦法,越是急躁,渾身的氣勢越是外洩,山門外竟然被他高深的修為壓得萬籟俱寂。

半個時辰過後,端坐在樹屋之中品茗的彭魄搖頭低笑一聲,起身打開屋門,主動搭話:「師父不妨過來坐坐?」

「誰准許你叫師父的!」憋得心中惱怒不已的潤火老祖登時來到彭魄面前,一把捏住彭魄的脖頸,將他壓在牆壁上,有力的五指陷入皮肉之中,恨不得將他掐死。

彭魄明明喘不上起來,神色卻絲毫不變,頗有興致的調侃:「素馨的心是我的了,她的師父自然是我的師父——您看,我不是做到敬您如父,打不還手。」

潤火老祖一臉厭惡的鬆手與彭魄拉開距離,沉聲道:「你能做到罵不還口才能算有些可取之處。」

彭魄勾唇輕笑,竟真的不再說話,潤火老祖心頭三分怒火登時變成了七分,深恨自己剛剛心慈手軟。

彭魄嘴角笑意加深,顯然無懼於潤火老祖的修為,神色悠然的坐在茶桌前,捧起沁人心脾的香茶啜飲一口,伸手做出姚卿的姿勢道:「素馨雖然是柔軟的性子,卻不容易被人左右,若她改變心意,我自會離去。」找個方法在勾引他的小錦鯉就好了。

潤火老祖眼睛一亮,強自做出矜持的模樣,仰著下巴滿意的說:「如此便好,看來你還懂些道理,今日放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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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等到潤火老祖離去,趴在柳條編出的軟榻上曬太陽的流韻懶洋洋的睜開一雙燦若琉璃的眸子,拉長身體變回人身,張口嗤笑:「這老頭真好騙,一看就不怎麼出門,你隨口說出的話他竟然也能信。」

彭魄席地而坐,聞言冷淡的看向流韻,聲音沒有絲毫波動的說:「你想看我的好戲?」

語聲中威脅之意顯而易見,流韻嚇得「撲騰」一聲摔在地上,隨即,他如同靈巧的貓兒一樣翻身躍起,站在地面上,一面揉著摔疼的屁股一面小聲嘟噥:「我說你真是小心眼,讓我看戲又能怎麼樣?魔修生性易怒殘暴,最喜歡吞噬修士修為和血肉,要是我有徒弟跟魔修跑了,我也得擔心她被人騙了——知人知面不知心,誰知道你給小錦鯉轉移修為和功德到底是真為了她好,還是想將她修為提升後一口氣吞了?」

彭魄垂眸看著倒影在靈茶中的日頭,動作一頓,抿唇吹開漂浮的茶葉,整杯飲下之後沉聲道:「正因為知道素馨的師父不放心,本座才陪著他們慢慢玩,本座浪費這些時間精力不過是不想看素馨面無笑意罷了。」

語畢他揮揮手,原本凝聚了山林全部生機而成的書屋內部桌椅化為粉塵消失在空氣中。

流韻原本正打算變回幼豹的模樣窩回籐椅上,誰料剛伸了伸爪子就被忽然消失在眼前的籐椅嚇得婚生毛髮炸起,他飛快縮到床下被陽光曬得暖洋洋的地板上,哆嗦著詢問:「你修為又增加了?」

彭魄看了自己掌心一眼,皺緊眉頭,沒有回答流韻的提問。

天魔應天運而生,集世間極惡而生、而長、而成、而霸,他暴露出真身後,哪怕不修煉修為仍舊一日千里,暴漲的超乎想像——這也是為何修者過去寧可頂著天道的懲罰,也立誓要將天魔斬殺與衰弱之中,因為一旦給了天魔成長的機會,那麼天下無人能夠克制。

彭魄心裡有數,身體時時刻刻被充盈的靈力和魔氣充塞的感覺太過美妙,若非素馨成了他的「良心」,他心中想必早就被強烈的報復欲塞滿,無論囚禁他的父親還是在他只是個小沙彌時候苛刻相待的同門和凡人,都會成為自己掌下亡魂。

這暴漲的修為既是天魔保命的依仗,又不斷摧毀天魔的人性,將天魔真正推向無間地獄,令人得而誅之。

「……素馨,離開我身邊有三個時辰了。」

直等流韻都快睡著了,忽然聽到彭魄發出一聲歎氣,待他甩著腦袋反應過來彭魄話中幽怨之意,渾身皮毛又炸成了一團,恨不得自己是個聾子。

你是個一個冷心冷情、殘忍嗜血的天魔啊!

這麼多愁善感的要逆天嗎?!

流韻趕忙把毛茸茸的腦袋往懷裡又擠了擠,忽然發覺自己渾身麻酥酥的,經脈舒暢得不斷游動,他從懷裡探出頭,發覺彭魄面無表情的盯著他,修長好看的手掌卻壓在他後頸上。

——剛剛令他舒服得渾身經脈張開的感覺,竟然是彭魄給他傳輸靈力!

「你給小錦鯉傳修為就算了,給我什麼意思?看不起我們妖族的恢復能力嗎?!老子可是很厲害的!我是個有尊嚴的妖王!」流韻登時翻過身用小奶牙用力啃著彭魄的手指。

彭魄瞇起眼睛沉聲道:「天地有靈,透支天命的人在剛剛一瞬間出事兒!」

彭魄停住動作,愣神了一下忽然反應過來彭魄話中「透支天命之人」指的是小錦鯉同母異父的姐姐和萬花樓的魁首和蘭姓女修,可不等他說什麼,彭魄忽然閉上眼睛,發出一聲喟歎:「我忽然懂了——為什麼一見素馨便對她好感十足,原來一些早已注定。」

彭魄因為暴漲的修為而觸碰到天地真意,可被約束在山門之中的錦素馨仍舊是個沒能突破金丹桎梏的小小修者,天地對她眷戀再深也耐不住自己沒本事。

少女坐在聚靈陣中雙目緊閉,額頭一顆接一顆落下豆大的汗珠,她神色淒迷,彷彿陷入無法甦醒的噩夢之中。

錦素馨驀然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摔倒在地,與此同時山門外烏雲密佈、雷電如游龍版騰躍,卻在短短幾息之後驀然消散,仿若一切從未發生。

閣主仰頭望著天,忍不住摸了摸鬍子對跟在身邊的首徒司空昊穹嘟噥:「怪,太奇怪了,我怎麼看天象都覺得這是山門內有修結嬰,可結嬰的天象怎麼會一陣風就吹散了!不應該啊!」

司空昊穹擰緊眉頭,順著劫雲的方向看去,過了半晌才說:「師父,劫雲抵達的方向似乎是後山靈脈交匯之所,師妹,素馨被潤火老祖關在那處了吧?難道是她碎丹結嬰?」

閣主聞言像是聽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哈哈大笑,拍了拍司空昊穹的肩膀大聲說:「怎麼可能是素馨?她回來時,修為勉強算是金丹後期,心境更是提也不要提。若是潤火帶大的女娃娃都能說結嬰就結嬰,此界還是元嬰多如狗,不要說笑話啦!」

司空昊穹體會著風中帶來的天地靈氣,搖搖頭,低聲說:「師父,恐怕這一次你猜錯了。」

碧海聽簫閣閣主笑著抬起頭,正準備嘲笑徒弟沒顏色,卻一下子被天邊飄起的祥雲震得說不出話來,他不敢置信的抬手推算起天機,過了好半晌才一臉呆愣的說:「竟是真的……怎麼、怎麼可能呢!」

天地靈氣忽視修士的心境,迫不及待將靈氣倒灌入錦素馨體內,強逼著根本沒做好衝擊元嬰修為的女子到達那個高度!

雖然對某些修士而言是求之不得的幸事,可如此一來豈不是等於斷絕了潤火這個徒弟日後的道路?

天道如此行事,到底有什麼深意!

「快去後山看看,別出了亂子。」閣主歎息一聲,顧不上其他,匆匆趕往後山。

時時刻刻牽掛著嫡子的潤火老祖比他們師徒二人更快到達,見他們出現繃著臉點了個頭,低聲解釋:「我們都忘記素馨已經是全靈根了。」

全靈根哪怕在最惡劣的環境之中都能夠自動吸納天地靈氣,更何況錦素馨一心一意的端坐在靈脈匯聚之處潛心悟道、錘煉心境?天道對銀錦天鯉的鍾愛和她的全靈根共同作用之下,完全衝破了心境的桎梏,讓她無法以常理推斷的沒幾天就變成了元嬰修士。

「真不知是福是禍。」潤火老祖歎息一聲,看著躺在玉床上的女子心中憂慮更甚。

錦素馨感受到身邊幾名修士的威壓,竟提前從昏迷中清醒,她剛一真開眼,立刻口吐驚人之語:「王儀秋出事兒了!」

女子蒼白著一張臉,顧不上自己渾身疼痛,急切的說:「王儀秋與衛藍錦在秘境的一面石壁前不知為了什麼大打出手,正在激戰之中,忽然有另一人現身,同時重創她們二人,隨後將其捉住放血塗抹整片石牆,衛藍錦身上帶著一件靈寶,忽然靈光大現彈傷後現身的女子,那女子隱藏面貌的靈器碎裂,露出本來面目,是萬花樓的花魁——後面的事情我便再也看不見了。」

「閣主,師父,怎麼辦?王儀秋的處境看起來十分凶險……」錦素馨臉上帶著少許糾結,在提起王儀秋名字的時候語調帶上了細微的變化,最終卻還是主動提出她處境不妙的現實。

萬花樓爐鼎之身的花魁不知道修為幾何,衛藍錦身上明顯帶著護身法寶,唯獨王儀秋修為不高,被她師父厭棄後沒了靈寶相護,遭逢大變只能祈求好運加身了。

潤火老祖摸了摸錦素馨的頭頂,心中暗歎一聲自己徒弟真是個傻孩子。

即使被師父厭棄,王儀秋仍舊是閣中弟子,更是一峰首徒,錦素馨將王儀秋遇難的消息公佈出來,哪怕為了碧海聽簫閣的臉面,他們也得走這一趟,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若要救王儀秋,必須要「看見」這一切的錦素馨隨行帶路,可錦素馨現如今不知為何驟然突破,碎丹成嬰,無論修為還是境界都不穩,她需要的是一個安穩的環境穩固境界,此去救人,對她有百害而無一利!

碧海聽簫閣閣主沉吟片刻,開口道:「潤火,你留下為弟子調習穩固境界,明日一早我們動身。」

潤火老祖黑著一張臉應聲——徒弟缺少的從來不是靈氣修為,而是心境,這東西他怎麼幫著鞏固?!

看到錦素馨滿面蒼白,潤火老祖咬牙了半晌,憤憤的丟下一句「在這裡等著」飛身離去,一眨眼的功夫將滿面笑容的彭魄帶進後山,心累的說:「鞏固境界自是雙修之法最穩妥,你、你們……行了,我不廢話,快一些,明日一早要走!」

語畢,他拂袖而去,被自己不得不找來這自願給徒弟做爐鼎的魔修而升起悶氣。

潤火老祖一離開,錦素馨已然雙頰飛霞,面色不再蒼白。彭魄只一眼就看透了錦素馨修為大進,可女子的修為與他相差太大,在彭魄眼中仍舊如同一泓清泉般望了便知,他對錦素馨目前的情況一清二楚。

抬步上前,彭魄將少女攏在懷中,形狀優美的嘴唇輕輕覆在她兩片桃花似的柔軟唇瓣上,低聲歎息:「怎麼如此不小心,把自己折騰得儘是暗傷。」

少女抓住他的手臂,幾息之後卻軟著身子鬆開了手,任由十根修長的手指挑開自己衣衫,將她壓在聚靈陣上,完全包裹在陰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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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上一次內視丹田,彭魄的元嬰抱著一顆金光閃爍的滾圓金丹,此番,錦素馨更是被他鬧得從頭紅到腳,眼看著與自己如出一轍的元嬰被彭魄抱在懷中肆意玩弄,醒過來的時候忍不住使出天賦神通,潑了彭魄滿頭滿臉的冷水,匆匆就逃了。

「終於會害羞了。」彭魄看著徹底被打濕的床鋪,搖頭低笑,「果然是魚水之歡,若是不撲騰的到處都是水,怎能顯出盡興來。」

語畢,彭魄裸身而起,雖分毫不掛卻已然是一副瀟灑俊逸的模樣,完全看不出之前的狼狽。

隨便選了一套新衣穿戴整齊,彭魄順手解開流韻被他封閉的五感,在角落縮成一團的流韻身形瞬間暴漲,怒吼一聲,渾厚的聲音威風凜凜,狂風瞬間在碧海聽簫閣中呼嘯而過,可彭魄一頭漆黑的長髮仍舊逶迤在地,沒有分毫移動。

他轉頭看了流韻一眼,流韻瞬間炸開渾身毛髮,刺溜一下子縮回貓兒大小,連滾帶爬的順著小錦鯉留在空氣中的味道追去。

QAQ天魔渾身上下奔騰著黑氣的樣子太可怕了,身為一隻貓科動物,他還是找魚去才會有安全感和幸福感!

彭魄不緊不慢的跟在狂奔的流韻身後,姿態如同閒庭信步,幾息之間到達了少女身後,一把從身後將她抱了滿懷。

他貼近錦素馨耳邊,在女子耳朵尖上輕輕一咬,低笑道:「怎麼跑得這麼快,也不怕我迷路找不到你?」

錦素馨渾身一抖,靡麗的紅暈順著脖頸爬上女子臉頰,她側過臉,聲音發軟的說:「師父會看見的……」

「他看不見就行了?」彭魄抬手握住女子一縷髮絲,輕柔的在掌心把玩,故意歪曲她所說的話,同時靠上前,兩人之間短短的距離徹底消失。

「我已經看到了!成何體統!」潤火老祖與閣主商議完營救的事情,剛一走出房間就看到了眼前的畫面,體內靈氣登時翻湧不止,恨不得親自上前扯開攀在他弟子身上的天魔,把他打得渣都不剩。

彭魄神色自若的放開掌心光澤的秀髮,在她肩膀安撫的輕拍幾下順勢將女子推到自己身後,用偉岸的身軀完全遮住潤火老祖的目光,若無其事的說:「此番前去,既然是為了救人,不必帶什麼為了歷練的親傳弟子、記名弟子,只需幾個善戰的能人便可。」

「即便找了修為高深的長老又有何用?進入秘境都需壓抑修為,容不得金丹以上的修士,即便是閣主與我也不例外。」潤火老祖仍舊記得彭魄剛剛的舉動,餘怒未消的反駁起來,說到一半,他察覺自己偏頗太過,正聲繼續道:「境界的差別雖然對比鬥有影響,可此去為了救人,我碧海聽簫閣也不缺那些秘境中的奇花異草。」

彭魄環視一周,他從懷中女子放鬆的姿態能夠看出碧海聽簫閣眾人感情深厚,並非勾心鬥角的門派,略琢磨一番後,乾脆將王儀秋三人的異狀徹底揭破,坦然道:「無論她們三人爭鬥如何嚴重,或是誰勝出,都很清楚秘境中可能出現的危險,諸位長老漲到如今修為必有過人之處,哪怕壓縮了修為也不會陷入困境。」

閣主臉色一沉,沒想到其中竟然還有這些牽扯,他與場中長老們相互交換了幾個眼色,精於陣法與對敵的長老自然走出。

正在此刻,一名本不該出現在此的黑衣中年男子驟然顯出身影,沉聲道:「儀秋出事了,閣主不會丟下她父親,擅自行動吧?」

彭魄看清來人相貌,頓時仰頭大笑,引得眾人目光登時轉回他身上。

黑衣中年人身上煞氣逼人,聽出彭魄笑聲之中充斥的嘲諷竟全然不顧兩人修為上的差距,直接拔劍而上,試圖倚勢凌人,可彭魄生為天魔,自不會如同尋常修士一般只能依靠修為和靈器抵抗。

他血色的眼眸閃過一道暗光,與男子對視的瞬間,他已然渾身僵硬,隨即,持劍的右手顫抖個不停,片刻之後,再也握不住三尺青鋒,猛然將長劍插入青磚之中咆哮一聲,奪路狂奔而去。

碧海聽簫閣中在場的無論閣主還是統領各峰的長老都被眼前的一幕震驚,目瞪口呆的看著王銳藻奪路而逃,看著從頭到尾連手都沒伸出來的天魔頓時覺得脊背發涼。

——這便是被天道孕育的魔頭?

若天魔都有這樣的本領,就難怪無盡的歲月中出現的天魔都在無力反抗的時候被修者斬殺,不肯對天魔釋放絲毫善念了!

錦素馨背對著彭魄,不知道他曾施展過手段,只對王儀秋父親這場「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旅程」感到驚奇,納悶的拉扯著彭魄衣袖問道:「他不是要一起去?怎麼忽然像是受到刺激似的,直接跑了?這是不打算管王儀秋了麼。」

彭魄回身將她抱在懷裡,眼中笑意盎然,嘴上卻委屈的說:「高階修士的威壓真是可怕,渾身像是脫力了似的。」

錦素馨聞言趕忙扶住彭魄,主動將他扶上潤火老祖準備的飛舟,稍一猶豫,便咬了咬壓根抬起袖子遮住眾人的視線,上前貼上彭魄形狀優美的嘴唇,將一口溫暖的靈氣送入他口中。

彭魄身體微微一頓,忍不住抬手環在小錦鯉腰間,指腹輕柔的摩挲著她的腰窩,重新將她送來的靈氣渡了回去。

修為差距帶來的威壓絕非一時半刻能夠恢復,錦素馨信了彭魄逗弄之語,見他不肯接受靈氣安撫,心中一動,腹中妖丹已然躍出口中,香舌一推,將充滿了天下最精純靈氣的妖丹送入彭魄口中。

妖靈與尋常人修不同,哪怕化形之後依照人類修士的辦法錘煉自身,修得無上法力,可體內依舊蘊含著一顆收納靈氣的妖丹,彭魄知道此事卻因為從沒見錦素馨將妖丹釋出,漸漸忽略了這件事情,他與錦素馨雙修一次,對彼此靈氣熟悉得很,張口便接受了小錦鯉的溫存,不想妖丹入口!

彭魄臉上登時一變,凌厲而充滿殺意的眼神掃過碧海聽簫閣諸人,發覺小錦鯉早已伸手擋住兩人的動靜才略放心些許。

他手掌猛然按住錦素馨的後腦,舌頭一伸又將妖丹推回小錦鯉口中,他長舌勾挑,順著少女香軟的嫩舌滑動,糾纏得她面色緋紅,眼見小錦鯉顧不上再給自己送妖丹,他終於鬆了一口氣。

「日後不可當著外人做這種事情!」彭魄握住錦素馨手腕厲聲強調。

錦素馨聽出他話中的含義扁了扁嘴,低聲說:「有什麼要緊的。」

「對,有什麼要緊的!」潤火老祖雖然看不慣徒弟與天魔當著他面親熱,可無論怎麼說,自己徒弟也不能讓天魔訓斥啊!瞅瞅天魔那叫什麼話,他們都成「外人」了!

彭魄似笑非笑的看向潤火老祖,挑起長眉,湊上前,伸出舌頭順著少女紅潤的菱唇慢慢舔過,故意道:「那便謝謝師父了。」

潤火老祖登時被氣得血氣翻湧,反倒是碧海聽簫閣閣主笑了幾聲,就扯過潤火老祖,招呼眾人登上飛舟向秘境而去。

——如何爭鋒都比不得救人重要。

更何況,三位能殘破天機的人現世,事情未免太詭異了,碧海聽簫閣需得探聽一二才是正經事。

修士出行自不會如同凡人一般,大包小包的準備許多物件,人手一個乾坤袋早已將身家打點得妥妥當當,碧海聽簫閣閣主一聲令下,飛洲便被潤火老祖打入一道神念,操控著直奔鍛天秘境而去。

鍛天秘境的赫赫名聲出自其內部得天獨厚的地理環境,秘境之中多火山,火山不噴發的時候山巔凝結的冰川蜿蜒,順著靈脈流下,涓涓細流匯成溝渠與長河,滋養了秘境之中的廣博大地,又因為這些浸泡過靈脈的泉水孕育出靈氣充裕的草藥,而掩埋在火山中的靈脈因為終年被天火鍛燒,覆蓋在靈脈山的凡土、凡石因此生出許多靈性,有數不盡的變成了獨具特異的寶物,煉器時候加入同時被靈脈和天火錘煉過的沙土便有提高煉器成功率的神奇功效。

因為這些好處,鍛天秘境歷來受到各大宗門的喜愛。

若非進入鍛天秘境之人需要每次都會被秘境自動吞噬一枚上品靈石,且五載只得進入一次,更兼修為超過元嬰的修士無論如何都沒辦法進入,進入之人也會在短短五日之後被秘境甩出來,恐怕鍛天秘境早已被這些年來來往不斷的修士徹底掏空。

碧海聽簫閣一行人,即使修為最低的錦素馨也突破了秘境限制,因此眾人相視苦笑之後,分別服用了壓抑修為的丹藥,強行將修為封在金丹期巔峰,才得以進入秘境。

閣主喟歎一聲,摸著頜下的鬍鬚感慨:「老夫當初經歷多少歷練才將修為提升到化神期,沒想到為了解救一名沒甚資歷的弟子竟然要回到修士隕落數量最多的金丹期。」

金丹之下稱不上「修士」,碎丹成嬰後的修士人人愛惜生命,捨不得再一言不合拔刀相向,因此,這金丹期不但是考驗修士天資能力心性的時期,也是修士是否能真正跨入「長生」的一道坎,沒有哪個修士閒著沒事兒喜歡把修為壓回金丹期體驗生活。

幾名長老聞言笑而不語,可惜各自笑容中都充入了為難的神色,如此一來便襯得錦素馨和彭魄自然的神色變得不自然了。

「素馨,你沒什麼不舒服的地方吧?」潤火老祖前半生艱苦卻平淡,可惜自從收下錦素馨這名弟子,心情再沒平靜過,每日忽上忽下,就怕又聽到她的壞消息。

眼下錦素馨壓抑了修為,潤火老祖就更擔心了。

錦素馨與尋常修士進階的速度不同且不提,進階莫名其妙程度即便是千年難遇的天才都無法與之相提並論。

哪怕到了如今這一步,也沒人能說清錦素馨從沒正經提升過的心境到底會不會對她日後修煉有影響。

這種詭異的情況,甚至讓潤火老祖有了一種荒謬的猜想——彷彿錦素馨生來修為就不需要被心境所限,無論她怎麼提升修為都不會留下隱患。

潤火老祖驟然發問,錦素馨一點不明白其中深意,茫然的向他看去,對上潤火老祖擔憂的眸子,才趕忙回答:「並沒有任何不適。」

說完這話,她羞澀的撇開視線,低聲說:「師父,其實我除了進階元嬰的時候,剩下修為增長,都是他人提醒後,自己才發現的。」

潤火老祖心中一沉,原本模模糊糊的猜想驟然清晰起來,眉頭的折痕深刻了許多。

修為能夠不受心境所困的,除了被天道保護的珍貴靈草,只有仙界私自下凡的神獸後裔。

……難道?!!

錦素馨不知道潤火老祖心中翻湧的各種念頭,忽然停下腳步,疑惑的四處看了看,在鍛天秘境入口位置轉了轉,只想一座山峰說:「奇怪,我怎麼覺得那座山與夢裡的一模一樣?」

這鍛天秘境早被修士們翻過無數遍了,若門口有奇遇,只能說當初留下奇遇的大能,真是個心思古怪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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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錦素馨的思維顯然還在正常人範圍內,她腦子剛一冒出這個念頭,碧海聽簫閣的閣主,已經哭笑不得的對跟在身後的首徒司空昊穹說:「上古修士的心思真夠古怪的。哎,老夫當初還覺得哪裡不對勁,原來是因為這處秘境沒有絲毫上古修士遺留傳承的痕跡!」

語畢,他做了個手勢,示意錦素馨帶路。

錦素馨立刻低頭稱是,走向最前方,她腕間一緊,彭魄高大的身影已經顯現於人前,以不容置疑的強大氣勢將她攏在充滿威壓的天地至陰之氣中,只見男子垂眸遇上少女的眼睛,眼中似凝聚漫天星輝,璀璨耀眼,完全看不出他本身是天地極惡孕育。

「我們一起,怎麼能放心你一個人走在前面冒險。」彭魄俯身在她耳邊低語。

錦素馨心中泛著著甜蜜的味道,瞬間抓緊彭魄的手掌,與他十字相扣,應道:「嗯,一起走。」

山道緊挨著一處崖壁,仔細辨認也不能從中辨認出道路,可當彭魄出現,在他想要方向上草木自動枯萎,迅速化為煙塵飛灰消融,他牽著少女的手,神色不像是走向未知的道路,反而如同帶著她在野外郊遊似的。

「小心腳下,石頭硌腳。」彭魄似乎對這樣的環境極為不滿,話語出口的同時碎石與淤泥粘合而成的道路已被完全壓平,可他仍舊眉頭緊皺,神色不滿的壓低了聲音,「可惜鍛天秘境無法御空而行,委屈你了。」

錦素馨不由自主的笑了起來,可她想起此行所為何事,趕忙收起臉上的笑容,克制的低聲回話:「彭魄你擔心的也太多了,鞋子也是法器,我感覺不到地面石子的。」

彭魄收緊手掌,心中卻歎了口氣,想著一路上哪會只是「石子硌腳」這麼簡單——被他焚燬的草木是環環相扣的陣法,而陣法非上古流傳至今,開啟陣法的條件又是人命一條,可見無論碧海聽簫閣一行人來這裡抱有怎樣的目的,至少在「營救王儀秋」這件事情絕無勝利的可能了。

彭魄停下腳步,乾脆利落的說:「諸位恐怕感受不到——這片山林死氣沉沉,怨氣沖天。」

「你的意思是……?」

「沒錯,王儀秋已經死了。諸位還要繼續向前嗎?」彭魄直來直去的揭開答案,在他看來小錦鯉白日飛昇只是時間問題,根本沒必要來這裡冒險。

可沒等其他人開口,錦素馨已經抬手摸著頭頂變作金釵模樣的黃泉燈,神色鬱鬱的說:「無論如何,將她的屍首帶回去吧,她父親早年失去妻子,現在又喪子……」

眾人聞言,恍然想起錦素馨與王儀秋乃同母所出,而王儀秋早年也是閣中討人喜歡的弟子,因此臉上紛紛帶出幾許黯然。

因著感受到王儀秋喪命,錦素馨的步伐不由得慢了下來,她與彭魄漸漸從隊頭掉到隊尾,正待閣中諸人順著發現的山洞踏入其他地方,走在最後的錦素馨渾身忽然一僵,停下腳步,彭魄頓時察覺不妙,可不等他反應,已經與錦素馨一同被憑空出現的黑洞吞噬,完全消失在眾人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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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不提在場的師長們如何驚慌焦急,錦素馨哪怕莫名其妙被一團黑洞吸走,本身卻感受到不到一點負面情緒——這如同彭魄週身翻滾著怨氣的黑霧並不像看上去那麼令人驚恐不安,相反,其中水氣氤氳,靈氣飽滿,如同泡在溫暖濕潤的空氣中,幾乎令她舒服得想要舒展四肢化為原形游動!

「素馨,素馨!素馨,你怎麼了?睜開眼睛看看我!」彭魄略顯驚慌的聲音迷迷濛濛的出現在她耳中,錦素馨渾身一抖,終於睜開眼。

可當她看清眼前的情況,臉上的血色完全消失,抖著嘴唇不由自主的向後退了幾步,緊緊貼在彭魄胸口,「彭魄,她、她們……怎麼會這樣?」

三具屍首掛在半空中,無數道散發著螢光的絲線從她們體內穿進穿出,鮮血順著絲線滴滴答答的流了一地,更顯得三名女屍首上青白的面色可怕,而穿過她們屍身的絲線似乎將她們體內的靈氣導出,送入不遠處一座盈盈散發著柔光的巨石裡,那巨石中甚至能夠清晰的感受到如同心臟跳動的聲音,迴盪在幽暗的空間裡讓人頭皮發麻。

彭魄看了一眼,順手按住女孩肩膀,將她轉身按進自己懷裡,輕聲安慰:「恐怕此處禁制苛刻,她們三人都只知道此處有玄機,卻沒被這份玄機看中,平添傷亡。」

「小天魔懂得倒是很多。」與洞中恐怖的景象不同,一道渾厚溫和的聲音響起,他說完話輕輕「咦」了一聲,雖然聽不到腳步聲,卻像是有人接近了似的聲音由遠及近的在彭魄和錦素馨身邊響起,「不對,男人怎麼能進來我布下的禁制。」

彭魄不管這道聲音裡透出什麼意思,只管神色平靜的詢問:「前輩不必管我。前輩既然知道我是天魔之身,就該明白此身超脫萬物,天地間沒有我不能去的地方——我只想問問您,將素馨拉下來為的是什麼?」

「素馨嗎?不錯,名字很不錯。」那聲音飄飄忽忽的回答,隨即像是猛然反應過來了似的,急聲催促,「讓我看看她。」

彭魄用著錦素馨向後一步,不肯按照聲音的吩咐行事,對面發出一聲歎息,抑鬱的說:「你不必擔心我害她——天地間孕育出的『唯一』難道只有天魔不成?這是……我的孩子吶……」

「天地孕育的唯一」?

彭魄腦中瞬間浮現出泡在司空山莊地底溫泉脈中的龍塚,再想想錦素馨的真身,呼吸驀地一窒,隨後低笑了起來:「原來如此,難怪素馨化為原形之後再無人能夠看穿她的真身。」

是的,沒有「人」能看穿,即使自己當初看透了錦素馨的真身也是因為這具天魔之體,而非什麼佛修的功德;而另外一個看透素馨原本模樣的流韻同樣是天地靈獸,非同一般。

世間有一句俗語叫做「鯉魚躍龍門」,可真正能夠躍龍門的又有哪條是真正的鯉魚?那些能夠經受千難萬險的「鯉魚」都是被剝去靈骨的龍子!

彭魄霎時沉下臉,怒道:「她的靈骨在何處?」

錦素馨趴在彭魄懷中聽到跟沒聽到差不多,整個人彷彿雲山霧繞,根本不清楚他們到底在說些什麼,只能繼續閉上嘴細心聆聽。

正在這時,那聲音的主人低笑一聲,一陣清風從他們週身略過,那座散發著瑩潤光芒的巨石轟然碎裂,一道金光射出,直直刺入錦素馨後腦,瞬間附著在她的脊柱裡。

下一刻,陷入黑霧的舒適感成倍襲來,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驟然化形,山洞裡金光乍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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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彭魄接住從空中轟然掉落的金龍,金龍並不想他在龍塚中見到的那條一般碩大,身體纖細修長,曲線優美,即使與彭魄物種差距巨大,當視線凝結在金龍身上,他仍舊能夠從中感受到震撼人心的美麗。

「彭魄,我頭疼。」錦素馨試圖像以往一樣將頭枕在彭魄肩頭,卻驚詫的發覺自己如今體型足夠將彭魄完全捲住,身體一僵,整條龍的心情都跌落到最低點,她抽了抽鼻子,哽咽道,「變成龍也太大了,一點都不好,我不喜歡。」

彭魄心疼的撫摸著錦素馨頭頂的龍角,在她額頭落下請問,輕笑著說:「雖然大了點,也還是很美的,配得上你。」

「咳咳。」刻意響起的咳嗽聲打斷了兩人打情罵俏的對話,溫和的聲音上前,覆蓋在錦素馨耳邊柔聲道:「我的孩子,你得回靈骨,終於徹底變回原身了。很抱歉我當初沒能保護好你母親,導致她在懷著你的時候遭人暗害。即使身為神龍,我也無力阻止神魂崩裂的重傷,只好將她懷著身孕的肉身強行封印在一處靈脈之中,抽出你的靈骨,以圖孕育你的條件別再如同孕育天地靈物一般苛刻。如今我心願已了,魂飛魄散也能安心了。」

那溫和的聲音越來越弱,驀地,他像是想起什麼,再次低聲叮囑:「別離開天魔身邊,有他在,你安全無疑。害你母親的人我雖看不透,卻知道那是與她牽連甚深、不會令她懷疑之人——萬事小心,一定要保護好自己……小心……」

聲音越來越弱,終於徹底消散在山洞之中,錦素馨心裡不知怎麼的忽然鼻頭一酸,大顆大顆的淚珠從她眼角滾落,「叮叮咚咚」的摔在地上,原本還漆黑一片的山洞瞬間被明珠點亮。

上古傳說鮫人流淚而成珍珠,沒想到神龍之淚竟然是夜明珠!

彭魄俯身撿起地上的夜明珠,感受到夜明珠中充盈的靈異,心中一沉——如今靈獸都能當妖王,更何況神獸?若是被人知道素馨的神龍之身,亦或是瞭解到她流淚都能出產蘊含如此磅礡靈氣的明珠,恐怕素馨會成為人人欲得之物,永無寧日!

決不能讓任何人知道素馨的秘密!

彭魄眼底湧起深沉的殺意,可當他抬眼看向用軟綿綿的爪子揉著眼睛的小金龍,心頭軟成一片,將少女龍擁在懷裡,一枚枚溫柔的輕吻落在她額頭,安撫道:「素馨,別怕,我們先變回人形好不好?」

錦素馨低低哽咽幾聲,伏在彭魄懷中的龍身慢慢變回少女,可原本插在她發間的黃泉燈卻消失無蹤,獨留一頭青絲落在腦後。

彭魄抬手捧起少女的長髮,細細將其挽成髮髻,用絲帶繫緊,再次將嘴唇印在錦素馨額角上:「你的髮簪不見了,回去之後,我親手做一套可好?」

輕吻落下的瞬間,錦素馨怕癢似的縮了縮脖頸,她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額角,開口卻是回答彭魄的問題:「那黃泉燈……根本不是什麼傳家寶,竟是我的龍角所化!」

黃泉燈能破三界通道,可不正與神龍角的本領相同?!

「你父親想得竟如此齊全,為你平安回歸原身可真是費盡心思了。」彭魄感慨一句後,看了看眼圈仍舊反著紅痕的少女,神色溫柔的勸說,「過些日子我們再去一趟司空山莊後山的龍塚,將前輩屍身徹底葬了吧。以免哪一日有人破開那處地底溫泉,再打擾了他的安寧。」

「……不必了,死後留下的盡可讓有緣人利用,獸沒有這些講究。」錦素馨到底當了多少年錦鯉,完全不在乎人修培養出的繁文縟節,聽到彭魄的提議也只是搖了搖頭。

她又抬手摸了摸額角,隨後忍不住對著此處抓撓起來,對上彭魄帶著疑問的眼神尷尬的說:「把龍角藏起來太癢了。」

彭魄低笑著俯首,將她抱在懷裡,嘴唇完全貼在少女額頭,如同安撫幼童的母獸一般溫柔的伸出舌頭順著隱藏起龍角的額角一遍遍輕柔舔舐,口中道:「好點了嗎?」

「你停下!我、我不癢了!」女子掙脫彭魄的逗弄,可臉上早已紅成一遍,沒能隱藏好的龍尾緊緊纏住男子腳踝。

彭魄摩挲著光滑細膩的金色鱗片,引得錦素馨尷尬不已的身體將龍尾收回體內,這才故作無事的抬手將王儀秋三人屍身裝入乾坤袋中,用平板的聲音說:「來此的目的已了,咱們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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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0-6 01:39:25
☆、第49章

「是啊,也該回去了,不然師父又該擔心了。」彭魄看透錦素馨強裝出來的鎮定表情,一手捏住她的耳垂輕輕捏揉著開口。

錦素馨撇撇嘴,不滿的小聲嘟噥:「明明是我師父,你叫得這麼親熱做什麼。」

「你敬他如父,我哪敢對師父不尊敬——他本來就不喜歡我,我不是更得對潤火老祖恭恭敬敬的,嗯,發自內心的恭敬。」彭魄說著有些微妙的笑了起來,親親她的發頂,將她攬在懷中,以自身魔氣直接破開限制,順著空氣中殘留的靈氣波動回到他們掉進平地上。

「素馨!」當秘境中震顫出細微的波動,潤火老祖敏銳的將其捕捉,瞬間轉過身,當少女毫髮無傷的出現在他面前,潤火老祖鬆了一口氣的同時竟然感覺到凝結在自己心間多年瘀滯鬆動!

閣主修為深厚,一眼看穿潤火老祖的情況,他欣慰的笑了起來。

——自師妹失蹤、傳聞遭難、命牌碎裂,就成了潤火老祖心裡一道過不去的坎,他悉心指導錦素馨何嘗不是希望這個延續了母親性命的女孩能走上一條與她母親不同的坦途,以了卻自己心中的執念。

錦素馨是個性格老實的孩子,可惜常常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此番在他們這群老頭子面前失蹤簡直是對潤火老祖命運深沉的嘲諷。

可她平安無事的回來了,甚至,修為再次精進,這番遭遇不但對她自身有益,也讓身為師父的潤火從中獲利,平穩的邁過心結。

「無事就好,你消失這幾日,潤火急壞了,要不是你的命牌沒顯示出遭遇危險,我看他簡直要推平這座山頭了。」閣主低笑著調侃幾句。

他上前仔仔細細將錦素馨身體檢查一番,眼底驚詫再也壓抑不住:「怎會如此?你如今修為不顯,可仔細探來竟然圓滿,隨時可以飛昇……不,比起飛昇的修為要求還高了不少,竟像是可以隨意遨遊三界!」

發覺此事隱瞞不下去,錦素馨著急的看向彭魄,不知道怎麼把自己的身世從頭到尾對閣主解釋清楚。

少女不會作假,臉上表情清晰的展現在人前,潤火老祖看著已然明白自己之前心中所想一一應驗。

他輕咳一聲上前,故意擺出一副不耐煩的模樣,替徒弟遮掩道:「素馨的奇遇難道還少了?何況她的靈根萬中無一,除了傳說之中,何人見過這樣的靈根,修為進境太快也不稀奇。」

不稀奇?

剛剛跨入元嬰行列的修士失蹤幾天,再出來就是超過渡劫期的修為,這還不希奇?

碧海聽簫閣幾位長老簡直聽不下去潤火老祖這番話,可他們又不是錦素馨的師父,小姑娘的師父都不管此事,他們還能多說什麼,聞言也只好心裡暗罵潤火老祖幾句編瞎話都不會,然後壓下好奇心,轉頭問起其他的事情來。

「你平安回來就好,沒遇上什麼危險罷。」閣主也是能想明白其中的問題,笑了笑轉移話題。

錦素馨聞言趕忙交出乾坤袋,把王儀秋三人都已遇害,屍身存在其中與自己母親當年死亡另有蹊蹺的事情挑重點說了。

聞言,閣主臉上笑容頓時,他沉吟片刻,對首徒吩咐:「衛藍錦是司空山莊的嬌客,你將她的屍身送回,其他人隨老夫回閣。當年之事,必要查個水落石出!」

錦平露性格開朗、交遊廣闊,評判朋友不受他人言辭拘束,自有原則,無論人修、妖修、魔修都有不少朋友,這些彭魄也從未辜負錦平露的信任,對她很是體貼照顧,可以說錦平露尚在人世的幾百年是修真界各方關係最為和緩的時期,也因為如此,錦平露的失蹤、身亡間接導致了大小衝突不斷。

可能近身到錦平露身旁,甚至令她毫無防備也沒有反抗之力的敵手,人選卻十分稀少!

上一代妖王因為錦平露命牌碎裂而走火入魔,魔界幾大魁首自她失蹤紛紛避世,仔細思考一番後,碧海聽簫閣閣主反而覺得害死錦平露的是名人修!

「……以你如今境界,只要對人有防備之心便無人能傷害到你,可……」閣主皺眉看向彭魄,最終搖了搖頭,壓下自己的胡思亂想,低聲說,「你從無防人之心,有對人惡意敏銳的魔修陪伴一二也好。」

交代錦素馨一路小心後,閣主給了潤火老祖一個眼色,一行人匆匆而來又滿懷心思的返回碧海聽簫閣。

可當他們回到山門外,卻發覺往日打開的山門緊閉,碧海聽簫閣中悄無聲息得如同一座鬼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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