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善水 】召喚大領主 (全文完)

雲武

第三卷 陽光中的地下城 第八章 沒有硝煙的戰爭

    所謂的穿越史，就是一部主角和各種白痴、陰謀家、紈褲子弟戰斗的歷史，當然，也不能排除與大小美女的另一種肉搏……

    因此，在何太平揮舞勝利旗幟的第二天，布魯斯、蒙亞塔、尼德爾三大領地就順應狗血劇情，聯合譴責福萊爾與地下城合作的反人類行徑。這個通告很快從南方領地傳播開去，在整個坎帕斯形成了激蕩。短短幾天之後，就連公國議會的主題，也變成了《福萊爾、地下城與魔鬼》。

    一時之間，原本默默無名的福萊爾頓時成為眾矢之的，它在幾千萬人口中出現的頻率，甚至比穿越主角口中“我靠”一詞的頻率還高。議員、貴族、商人、平民，這些平日里有著各種不同政見的階層，卻在此時都將矛頭對準了福萊爾——雖然他們對于黑暗種族的態度還存在差異，但在某些人的推波助瀾下，支持驅趕地下城並懲戒福萊爾的一方，開始漸漸佔據上風。

    拜這種推波助瀾所賜，風雨飄搖中的福萊爾更加搖搖欲墜。三天之後，收到十二份來自各領地譴責書的薇雅夫人，終于按捺不住登門造訪，去尋找那位悠閑男性商量對策。要知道這位夫人在應對這些陰謀的能力上，也僅僅比穿越題材中智力在60以下的配角高上一點點。

    “不用擔心，如果那些領主真的動怒，就不是發譴責書，而是發最後通牒了！”何太平獨坐在巨魷背上，享受著難得的海釣時光。在接過薇雅遞來的譴責書後，他連看都沒看，就將這些東西扔進海中。

    薇雅低呼一聲，但在驚愕過後，卻也不得不承認何太平說得有理。那些領主的領地與福萊爾都相隔極遠，除了喊喊口號之外，他們最多也就玩玩“用眼神殺死你”的游戲。相形之下，真正令人擔憂的還是附近三處領地的反應、來自帝都的決裁，以及普通民眾對這件事的態度。

    “布魯斯、蒙亞塔、尼德爾本來就打算對付我們，他們的態度可以不用去管。”何太平輕輕揚桿，將一條大魚釣離水面，“帝都那邊，公主殿下應當不會坐視不管吧！只要她佔住坎帕斯提倡種族平等這個道理，首相大人也做不出什麼制裁來。”

    “因此，唯一值得擔心的就是普通民眾的態度。”薇雅順著何太平的推理，很快便得出了結論。這幾天來，她也曾經派人做過調查，雖然流言日盛，但福萊爾的情況還算穩定。本地居民因為見慣了黑暗種族，又被何太平的各種方法潛移默化，所以恐慌歸恐慌，卻沒有潰散。何況他們大多都在商會中入股，從利益上來說，也沒有太多的背叛可能。

    然而與本地居民的反應相比，附近各領地的民眾——尤其是外來貿易的商人們，對于這個流言卻反應強烈。雖然因為巨大的利潤，很多商人還是會選擇來福萊爾經商，但成交量卻比以往削減了不少。這對于依靠貿易生存的福萊爾來說，可不是什麼好消息，長此下去，甚至會動搖城市的根本……

    “這個嘛，其實也不是很難，只要給這些商人和民眾找到合適的理由就行了。”何太平微微一笑，卻不急著回答薇雅，而是順手遞過釣竿道，“晤，你要不要也來試試，很不錯的休閑娛樂。”

    薇雅怔了一怔，也不好意思拒絕他的邀請，只得耐著性子坐下來垂釣。長年居住在帝都的她從沒接觸過海釣，在開始時難免有些笨手笨腳，但在何太平的細心指導下，她卻也漸漸沉醉其中，不禁露出幾分舒心的笑容來。

    “就是這樣，其實凡事都需要耐心。釣魚是這樣，別的事也是這樣。”何太平斜靠在魷背上，欣賞著美人垂釣的美景，信手將水瓶扔了過去，“要嘗嘗嗎？這是我新制作的果奶，采用果汁、果粒與牛奶混合而成，味道相當不錯。”

    “混合的東西，能喝嗎？”薇雅狐疑著喝了一口，微皺的眉頭突然舒緩開來，並且流露出驚喜交集的神色。只是此時，傳送門突然不合時宜的開啟，濂珈的身影從中一躍而出，徑直嚷道︰“何，霍恩說你吩咐的東西，他們已經制作好了，要去看看嗎？”

    半個小時後，兩人在地下城的黑矮人營寨中見到了那件產品。看著眼前帶著把手的奇怪木盒，薇雅顯然有些不明所以——這半個月來，以霍恩為首的黑矮人都有些鬼鬼祟祟，仿佛他們正準備在教皇陛下的午餐中下毒。只是誰也沒有想到，付出這些多的精力，就為了制造這麼一個木盒？

    “木盒？”何太平微微一笑，看著眼前這台粗陋的活字排版印刷機，不禁聯想起自己早年在報社工作的那段日子。略微收拾心情之後，他向著霍恩打了個響指，志得意滿的黑矮人立刻搖動把手，將一張印滿字跡的紙張從木盒出口輕輕拉出。

    薇雅低呼一聲，顯然難以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昆塔斯的文字流通基本上都要依靠手抄，偶爾也會以魔法的影印術來進行，不過價格比較昂貴。但眼前的這個木盒，竟能輕而易舉的印制文字出來，這是足以震撼整個大陸的新變革。

    但令她驚訝的事還在後面，隨著霍恩不斷的搖動把手，紙張不斷的從木盒中滑出，直到二十張之後才停止下來。何太平信手揀起一張，看著上面還算清晰的字跡，滿意點頭道︰“很好，如果制作十台這樣的機器，我們一天可以印數千張出來！”

    說著話，他將手中的紙張遞給薇雅，微笑道︰“我不懂得發明油墨，所以就用了這里的墨水外加一種植物根睫的汁液。不過只是簡單閱讀的話，問題應該不大，其余的等日後再改進吧！”

    “福萊爾委任……地下城的征服者……地下城歸順……”薇雅接過紙張，有些木然的讀出幾行字。幾秒鐘後，她突然理解到這幾句話的含義，不禁面色微變——按照這段文字的解釋，那麼何太平正是受福萊爾的委托征服地下城，並且帶著這些黑暗種族棄暗投明，歸順了人類世界。

    “明白了？我們並不是與地下城結盟，而是戰勝並收服了地下城！”克莉絲汀帶著銀鈴般的笑聲，緩緩現出身形——這個絕妙的主意，正是出自她的頭腦。實際上，曾經困擾何太平很長時間的黑暗種族問題，卻是在克莉絲汀的笑語中就被輕松解決。

    “我敢打賭，聰明的女人都很難嫁出去……”何太平抗議著嘟囔幾句，轉頭望向身旁的黑矮人，循循善誘道︰“霍恩，你告訴我，從今以後你將信奉哪個神祗？”

    被點名的黑矮人怔了一怔，笨拙的在胸前劃出十字，粗聲粗氣道︰“這還用說嗎？我當然是信奉那個該死的光明神！”

    “厄，把‘該死的’三個字去掉！”何太平白了他一眼，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但無論是薇雅夫人，還是商會的幾個核心成員，卻都在這一刻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沒錯，只要這個理由成立，福萊爾不僅沒有任何過錯，而且還會因為戰勝地下城獲得大功。剿滅黑暗種族算什麼，能夠收服黑暗種族並令其為光明勢力作戰，這才是前無古人的壯舉！

    “我在想，如果把這東西印上幾萬份，然後往附近的領地里那麼一撒……”克莉絲汀摩挲著著小巧的耳垂，微微笑道，“正如我所听過的那句話，謊言只要說上一千遍，也會成為真理。”

    眾人面面相覷，不禁同時張嘴“啊”了一聲。沒有印刷術的昆塔斯，只能依靠口耳相傳的流言來引導輿論，但掌握了印刷術的福萊爾，卻完全可以通過大範圍播撒傳單來進行宣傳。兩者相較之下，那些普通民眾會更相信哪一方的話，是空口無憑的傳聞，還是白紙黑字的消息，答案顯而易見。

    “不，不是傳單，而是報紙！”何太平搖搖頭，微微笑道，“我們來制作一份報紙，詳細介紹福萊爾的各種情況，也包括這次的黑暗種族事件。另外，各位還記得我說過的廣告嗎？”

    幾名听眾面面相覷，幾秒鐘後，反應過來的埃德蒙突然低呼道︰“沒錯，我們可以通知些外來商人——只要他們肯繳納一筆錢，我們就可以保證，讓他們的產品被數萬人甚至數十萬人記住。”

    如此推斷著，這位商人的蒼白面頰，已爆發出通紅的光芒。與此同時，看著印刷機的穆恩已渾身顫抖。他已經清晰的意識到，一筆新的財富正在不斷迫近，而自己要做的，就是馬上回去購買幾個新的魔法盒，免得到時候裝不下太多金票……

    “賺錢的事，先放放吧！我突然覺得，僅僅是宣傳的話，或許還不夠。”但在此時，克莉絲汀卻緩緩搖頭，否定了自己播撒傳單的提議。冷靜之後，她便意識到，如果僅僅依靠輿論就能扭轉局勢的話，那麼大家都不用打戰，只要印上幾萬張紙到處扔就可以了。

    “我明白，宣傳只是講理，為我們爭取一個冠冕堂皇的名分，而接下來要做的就是以情感人……”何太平摩挲著下巴，若有所思的點頭道，“我突然覺得，應該開一個演唱會！”

雲武

第三卷 陽光中的地下城 第九章 演唱會上的鬧劇

      對于布魯斯、蒙亞塔、尼德爾三個領地的居民來說，他們很難忘記六月六號這個日子。在這天上午，數十只巨鷲突然劃過各個城鎮、村莊、堡壘的上空，將數以萬計的紙張投向地面。飄飄灑灑的白紙如同雪花一般，在幾分鐘內遮蔽了整個天空，幾名驚愕的城防軍甚至下意識的發動攻擊，卻被拾起紙片的隊長重重踢了一腳。

    “蠢貨，誰會這麼敗家的投擲魔法卷軸？”不滿的看了看幾名部屬，隊長拾起那張“報紙”，若有其事的默讀起來。坎帕斯的教育程度在幾大公國中相對最高，因此即使是平民也能認識幾個字，這些受過培訓的士兵自然更要勝過普通人。

    幾分鐘後，翻看著“報紙”的隊長突然輕咦一聲，象發現新大陸似的愕然道︰“什麼？原來那些黑暗種族是被福萊爾收服的？眾神在上，這簡直難以想象，不過仔細想起來的話，他們倒的確只攻擊盜賊……”

    看他自言自語的模樣，旁邊的士兵早已按捺不住，各自去附近的地面上揀起報紙來看。又過了半分鐘，其中一名士兵突然揚起手中的報紙，贊嘆道︰“你們看，听說福萊爾要舉行一個大型演唱會，還有女海妖和暗精靈表演舞蹈……晤，那可是難得的絕色美人啊！”

    只要是男人都會對這個話題極感興趣，五六名士兵頓時一起湊過頭來，滿臉的浮想聯翩。隊長咽了咽喉嚨，卻仍然竭力維持著形象，指著報紙的另一處道︰“笨蛋，你們腦子里除了女人就沒有別的東西嗎？看看這里，龍與地下城商會宣布，會在近日將一批商品八折出售，這才是對我們有用的消息！”

    “八折？”士兵們同時低呼一聲，露出難以自禁的喜色。先前關注女海妖的那名士兵更是搓著手道︰“隊長，這些商品里包括玩偶嗎？我早就想去買幾個送給薇薇安了！”

    “當然包括，你看這句——今年過節不收禮，收禮就收kitty貓！”隊長看了片刻，卻又疑惑道，“我說兄弟們，反正我們再過兩天就發薪金了，到時候一起請個假，去福萊爾逛逛如何？”

    這個建議，立刻得到士兵們的齊聲贊同，只是其中一人卻仍猶豫道︰“可是隊長，不是福萊爾與黑暗種族結盟嗎？我們這樣冒冒失失的過去，會不會……”

    “我呸，你這個膽小鬼！”不等其他士兵嘲笑，隊長就重重啐了他一口，舉起手中的報紙道，“看清楚沒有，這里說的很明白，那些黑暗種族是被福萊爾收服的！什麼叫收服，懂嗎？用你的榆木腦袋來想想！”

    被責罵的士兵嘟囔了幾句，似乎想反駁卻找不到合適的理由，只能悻悻閉嘴。而在他們附近，拾到報紙的居民們也早已停下腳步，三三兩兩的議論起來。這種騷動引發了更多人的注意，他們紛紛從四面八方向這邊聚集過來，開始向身旁的人索要報紙翻閱。十分鐘後，注意到報紙的供不應求，一個精明人干脆將自己那份以二十銅幣出售，而這種舉動，很快引發了眾人的仿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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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經上漲到二十銀幣了嗎？那麼我們可以嘗試印刷新的一期，並且將價格定為十五銀幣。”幾天後，當這個消息傳到何太平的耳中時，他沒有絲毫猶豫的確定了新計劃。然而由于身處喧鬧的演唱會後台，他不得不將嗓音提到最高，才能讓身旁的埃德蒙听清楚。

    經過幾天的準備工作，被某人無恥命名為“同一首歌”的演唱會，終于在今天晚上，于福萊爾的中心廣場上拉開帷幕。雖然因為最近的傳言，居民們對已經熟悉的黑暗種族又產生了幾分恐懼，但看在演唱會後出售八折商品的份上，他們還是將信將疑的前來觀賞，不知不覺也聚集了幾萬人之多。

    毫無疑問，這次的演唱會是由亞歷克斯和他部屬擔當主角，但也同樣少不了康斯坦絲與火苗臨時排練的魔術。除此之外，金月、崔斯特和霍恩演出的《白雪公主和七個小矮人》也被搬上舞台，而那位一向清冷的人妖沐，則受何太平的殷勤邀請，擔當了一出神秘話劇的主角……

    “所以，我很期待今晚的演出，這是我們改變居民態度的最好機會。”听著場外傳來的喧鬧聲音，何太平不禁露出一絲笑容。但是幾秒鐘後，他就意識到自己走神，並且立刻回歸正題道︰“抱歉，我們繼續談談報紙的事！”

    “好的，那麼這一次，我們打算把發行範圍擴大……”埃德蒙的建議才說到一半，就被急匆匆跑來的霍恩打斷。穿著戲服的黑矮人捧著一疊台詞，口中念念有詞，在見到何太平的身影後，他忽然目光一亮，遲疑道︰“老板，我等會出場的時候，應該先邁左腳，還是先邁右腳？”

    “我想，兩只腳一起邁吧！”何太平毫不猶豫的回答，而見到霍恩真的嘗試去同時邁動雙腳時，他不禁愕然搖頭，抓著黑矮人低聲道“該死的，你就不能正常一點嗎？這只是一次演出，不要緊張，明白嗎？”

    霍恩木然的點著頭，但是從他緊張的神情來看，顯然與那些在女生樓下唱歌的痴情男生沒什麼區別。何太平無語的拍著額頭，終于放棄了教育，轉身去看亞歷克斯的準備。牛頭人此刻已換了嶄新的裝束，正在一面鏡子前打量著自己，他的牛眼因為興奮而通紅發亮，完全可以在夜間充當照明燈泡。

    “放輕松些，我不是要你去戰斗！”何太平輕輕拍著他的肩膀，微笑道，“听著，外面有幾萬名歌迷在等待著你，現在你要做的就是沖去，把你平時洗澡吃飯上廁所時唱的歌全部再唱一遍，有沒有問題？”

    “沒有！”在听到“幾萬”這個詞時，亞歷克斯已昂然挺起胸膛，滿面的興奮之情。隨著何太平揮舞的手臂，這只牛頭人驟然低吼一聲，快步沖出了幕布。緊接著，震耳欲聾的聲響便在演出平台四面轟然響起，中間還夾雜著火焰君主那雄渾而又穿透性的聲音——“女士們、先生們！福萊爾首屆‘同一首歌’演唱會，正式開始！”

    幾分鐘後，亞歷克斯的高亢歌喉，便幾乎將屋頂也掀翻開去。但比他的歌聲更加嘹亮的，是那些狂熱粉絲的尖聲驚叫，中間還夾雜著幾名貴族婦人的求愛吶喊。何太平輕輕掀開幕布，看著那只在台上活蹦亂跳的牛頭人，不禁羨慕的輕輕嘆氣。隔了幾秒鐘，他突然若有所思的回頭問道︰“崔斯特，我剛才準備的演出長褲，你交給亞歷克斯了嗎？”

    即使牛頭人只穿著一條小短褲在台上晃了兩個小時，但這也不妨礙他迅速成為福萊爾的天皇巨星。實際上，當他唱完十八首表演曲目打算下台時，瘋狂的粉絲們甚至一擁而上，將亞歷克斯與他率領的二十只小牛牛一起拽入了人群。根據某種小道消息所說——在次日早晨，許多中年貴族婦女的氣色都好了很多，看起來，像是得到某種滋補……

    但對于這個瘋狂的夜晚而言，精彩還並不僅僅局限于此。隨後登台演出的《白雪公主和七個小矮人》，也迅速成為觀眾們最為追捧的節目。雖然霍恩扮演的矮人三次被公主長裙勾倒；雖然惱羞成怒的他在台上大發雷霆；雖然何太平拍著額頭，再也不忍心看下去，但事情的發展卻完全出乎他的預料之外——

    “混蛋，你是故意的嗎？”霍恩第四次撲倒在地，這次的罪魁禍首不是長裙，而是崔斯特王子的那柄佩劍。而憤怒的黑矮人在跳起身後，立刻抓住暗精靈的衣角，趁觀眾不注意時低聲喝道。

    “白痴，我有提醒過你的！”對于他的斥責，崔斯特只是翻翻白眼，露出無可奈何的神情。暗精靈將倒地的金月輕輕扶起，同時壓低聲音道，“好了，你到一邊去哭，把公主交給我就可以了！”

    “該死的，為什麼我的任務只是大哭和傻笑？”霍恩怔了片刻，突然用力舉起那把伐木斧，大聲喝道，“決定了，我要把公主搶回來！真正娶她的人，應該是我才對！”

    “開、開什麼玩笑？”崔斯特怔了怔，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咆哮的矮人已經帶著六名部屬撲上前來。剎那間，雙方已滾倒在地，亂作一團，頗有將群架進行到底的架勢。觀眾們看得不明所以，還以為這是劇本原先的設計，紛紛鼓掌喝彩，為這很有新意的劇情贊賞不已。

    幾分鐘後，趁著部屬與暗精靈糾纏的間隙，霍恩從人群中爬了出來，抱起茫然不知所措的金月，繞著舞台飛奔。崔斯特稍晚一步，但也成功脫身而出，在後快步追趕。兩人一前一後，繞著舞台開始了漫長追逐，而整個廣場都充斥著他們的喊聲——“還我！”“休想！”“把公主放下！”“你做夢！”

    何太平在台後看得目瞪口呆，咬了半天手指，都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場景。眾人面面相覷，忽的同時搖頭，異口同聲道︰“白痴……”

雲武

第三卷 陽光中的地下城 第十章 我有一個夢想

        亞歷克斯的演唱調動了熱烈氣氛，崔斯特與霍恩的演出讓觀眾心情大好，但這天晚上的真正高潮，卻在幕布再度緩緩拉起時才來臨——輕輕拍打著銀色魚尾、獨坐于礁石上的沐，以一曲悠悠回蕩的輕歌，征服了所有觀眾的听覺。而揮灑在舞台上的幽幽藍光，更是令她猶如美神般不可方物，傾倒全場。

    “妖孽啊，簡直是妖孽！”何太平輕輕搖頭嘆息，無奈登場亮相，從另一邊幕後走出。幾天前，因為看到海妖族的魚尾，他突然聯想到著名童話《海的女兒》，于是靈機一動，就有了沐今晚的本色演出。然而女主角已經確定，扮演王子的人選卻不容易找，無奈之下，導演只能身兼兩職。

    而排除男主角的毛骨悚然不提，這場演出還是相當成功的。與了解真相的何太平不同，在場的觀眾早已盡數沉醉在沐美人那如詩如畫的優美身姿中，而劇情的跌宕起伏，更是引發了無數唏噓感嘆。到最後，當人魚公主吻別王子，毅然而然的犧牲自己，投入海中緩緩化為泡沫時，在場的數萬名觀眾潸然淚下，默默無言……

    許久之後，不知是誰第一個帶頭鼓掌，所有的觀眾同時起立，以雷鳴般的掌聲作為回報。掌聲足足持續了三分鐘，直到何太平帶領所有的演出人員登場謝禮時，方才漸漸平息下去。面對著數萬雙目光，面帶微笑的男性躬身行禮，優雅的儀態再度引發了熱烈鼓掌。

    等到掌聲徐徐落定，何太平緩緩掃視著在場的每一張面孔，輕輕嘆息道︰“今天，我很高興——高興的不是演出成功，而是在流言四起的危機之時，仍有這麼多人站在這里，為這些‘可怕’的生物喝彩！”

    他說到‘可怕’兩個字時，語氣微微上揚，顯然帶著諷刺意味。在場的觀眾交頭接耳，頓時響起了低低的嗡嗡聲響。何太平輕咳一聲，回頭看著站成一行的眾多演出人員，淡淡道︰“正如各位所見，黑矮人拯救了人類公主，海妖為了人類王子而自我犧牲——相信沒人否認，這是兩場精彩的演出。然而，比演出本身更重要的，是它帶給我們的思考，關于黑暗種族的思考……”

    “有人說，黑暗種族是邪惡的；有人說，要讓這些魔鬼滾回到地下城；還有人說，要用他們的鮮血去祭奠光明神！”何太平輕輕搖著頭，陷入了沉默。然而幾秒鐘的停頓過後，他突然高高昂起頭顱，朝著天空比了比中指，大聲喝道︰“可是我要說，去他媽的，我們哪里邪惡了！”

    眾人面面相覷，都為這粗魯的手勢而有些驚訝。但在嘈雜聲中，何太平已指著台上的眾多演員，高聲問道︰“亞歷克斯，邪惡嗎？霍恩，邪惡嗎？崔斯特，邪惡嗎？各位，請憑著本心來想一想，在過去的半年中，是誰在幫助福萊爾，是誰和大家生活在一起，是誰抵御了盜賊團的攻擊，保護了這個城市？”

    在他沉聲訴說的同時，很多人都已經想到了亞歷克斯、霍恩他們平日里的好。因此，當何太平連續詢問時，不少人開始大聲高呼著“不”，而這回答仿佛帶著煽動力，讓越來越多的人加入其中，最後竟匯合成了震天動地的齊聲吶喊。

    緩緩展開雙臂，何太平將吶喊聲壓制下去。在數萬道目光的注視下，他默默回憶著馬汀路德金恩的那篇《我有一個夢想》，並且輕輕朗誦道——

    “六百年前，坎帕斯國王亞德簽署了種族平等宣言，今天我們就踏在他熱愛的國土上。這一莊嚴宣言猶如燈塔的光芒，給千百萬在那摧殘生命的不義之火中受煎熬的黑暗種族帶來了希望。它之到來猶如歡樂的黎明，結束了束縛黑暗種族的漫漫長夜。”

    “然而六百年後的今天，我們必須正視黑暗種族還沒有得到平等這一悲慘事實。六百年後的今天，在種族隔離的鐐銬和種族歧視的枷鎖下，黑暗種族的生活備受壓榨。六百年後的今天，黑暗種族仍生活在物質充裕的地表下的窮困地下城中。六百年後的今天，黑暗種族仍然萎縮在昆塔斯的角落里，並且意識到自己是故土家園中的流亡者。”

    “我們並不想征服世界，我們並不想收割生命，我們也並不想掠奪可以掠奪的一切！我們只要獲得權利，只想獲得公平對待，只想和所有人一起，共同生活在陽光下。當我們行動時，我們必須保證向前進。我們不能倒退。現在有人問我︰你們什麼時候才能滿足？”

    “不！我們現在並不滿足，我們將來也不滿足，除非正義和公正猶如江海之波濤，洶涌澎湃，滾滾而來。”

    “朋友們，今天我對你們說，在此時此刻，我們雖然遭受種種困難和挫折，我仍然有一個夢想。這個夢想是深深扎根于坎帕斯的夢想中的。”

    “我夢想有一天，這個國家會站立起來，真正實現其信條的真諦︰我們認為這些真理是不言而喻的︰人人生而平等。”

    “我夢想有一天，在福萊爾的街道上，牛頭人將能夠和人類坐在一起，共敘兄弟情誼。”

    “我夢想有一天，我的孩子將在一個不是以他們的種族，而是以他們的品格優劣來評價他們的國度里生活。”

    “這就是我們的希望。我懷著這種信念生活在福萊爾。有了這個信念，我們將能從絕望之嶙劈出一塊希望之石。有了這個信念，我們將能把這個國家刺耳爭吵的聲，改變成為一支洋溢手足之情的優美交響曲。”

    “如果坎帕斯要成為一個偉大的國家，這個夢想必須實現。讓自由之聲從康斯坦丁的巍峨王宮響起來！讓自由之聲從塔尼亞的崇山峻嶺響起來！讓自由之聲從羅蘭山脈的頂峰響起來！”

    “當我們讓自由之聲響起來，讓自由之聲從每一個大小村莊、每一個鎮和每一個城市響起來時，我們將能夠加速這一天的到來，那時，眾神的所有兒女，人類和牛頭人，精靈和暗精靈，矮人和黑矮人，都將手攜手，合唱一首古老的頌歌︰“自由！平等！感謝全能的眾神，我們終于獲得了一切！”

    寂靜！許久的寂靜！簇擁著數萬人的廣場，在這一刻徹底陷入了沉默，無人咳嗽，無人私語，只有起伏的呼吸，說明著每個人心頭的激蕩情緒。許久之後，一個蒼老的聲音突然從廣場的中央驟然響起︰“自由萬歲！平等萬歲！”

    那是一名老者，蒼老的身體仿佛隨時都有可能倒下，但他高高舉起的手臂，卻如同山峰一般不可動搖。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他的身上，幾秒鐘後，震天動地的呼喊聲再度響起，帶著振奮人心的力量，帶著滌蕩一切枷鎖與束縛的魔力，高呼著自由與平等！

    在此刻，誰還在乎身旁的人來自哪里，誰還在乎黑暗種族是否存在于這個城市中？數千名前排的居民沖破封鎖，象潮水般涌上舞台，瘋狂擁抱著牛頭人、黑矮人與暗精靈。如果不是火苗的那身可怕火焰，或許他也會被熱情的人群吞沒，而成為矚目焦點的那位年輕召喚師，不得不使用瞬移魔法快速逃避，並且大聲呼喊道︰“等等，我是人類，真的是人類！”

    “很好的演說，我開始對你有新認識了……”混亂之中，克莉絲汀若有所思的靠近何太平。她緩緩抬頭，望著遠處的天空，似乎陷入了自己的回憶︰“然而，即使是亞德他，也並沒有真的做到……”

    “亞德，你認識那位國王？”何太平的輕聲詢問，讓陷入回憶的魅魔甦醒過來。帶著意義不明的笑容，克莉絲汀緩緩搖頭，默然無語的消失在空氣中。

    不遠處，躲于幕後的艾莫斯輕輕舒了口氣，向身旁的康斯坦絲嘆道︰“永遠別再叫我發動集體魅惑術了，即使是巫妖也承受不起這種消耗！”

雲武

第三卷 陽光中的地下城 第十一章 報紙與廣告

        這天晚上的精彩演出，成了數萬居民永遠不會忘記的畫面。而何太平在舞台上那一段《我有一個夢想》，也在第二天成為整個福萊爾談論的焦點。人們突然發覺，原來黑矮人也可以救公主，原來海妖也能夠為王子犧牲，原來所謂的黑暗只是如此可笑，原來這一切，都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可怕……

    所以，當你看到亞歷克斯抱著幾個人類孩子玩耍時，當你看到霍恩與酒鬼比試酒量時，當你看到崔斯特在某位少女樓下唱情歌時，當你看到火苗走進某戶人家指導廚藝時……實際上，除了最後一點可能導致火災外，別的場景都不用大驚小怪。福萊爾的居民，已經漸漸接受黑暗種族存在的生活，而不久之後，他們還會習慣並享受這種生活，就像做菜不能沒有鹽，穿越不能不開金手指。

    與此同時，在那天夜里同樣見證演出與演講的外來商人們，也在震驚之余將這個消息傳播到坎帕斯各地。何太平當然不會放過這個“三人成虎”的機會，他吩咐埃德蒙制作了新一期報紙，將份數與傳播範圍都擴大了幾倍。

    而報紙的內容，自然離不開那天晚上的盛會——其中，《我有一個夢想》的演講稿更是被全文轉載，一度成為公國上下討論的焦點。在這個時候，很多人開始回憶起那位亞德國王曾經說過的話，種族平等這句喊了幾百年的空話，終于被擺放到桌面上。

    相當明顯，報紙對于輿論引導的效果之好，甚至還超過原先的設想。姑且不論整個公國的傾向如何，至少僅僅幾天之後，福萊爾附近領地中的輿論就為之一變，這個時候，人們討論的已經不是如何處置黑暗種族，而是福萊爾為什麼能夠收服黑暗種族，以及黑暗種族是否真的如想象中那麼邪惡。

    而伴隨著這種輿論傳播，報紙這個新產物也很快成為被關注的焦點。人們猜測它的制作過程，驚嘆它的發行量，討論上面刊登的消息，一時之間，原本無價的報紙竟被炒到三十銀幣一份，即使如此也仍然供不應求。

    眼見如此，何太平又抓緊時間發行了第三次報紙，這次的價格又提高許多，上漲到二十銀幣。但即使售價如此黑心，五萬份報紙還是在半天之內銷售一空，其中很大一部分是被外地來的商人成批購買，然後販賣到其他領地去的。

    這種情形，自然是何太平最希望見到的——既然報紙變成有價之物，那麼它上面刊登的新聞報道也就更容易為人相信。而更重要的是，隨著報紙影響力的不斷擴大，附加在報紙上的廣告效果也出奇得好，與之相呼應，廣告的價格也在不斷上漲。

    在印刷第一期報紙時，除了龍與地下城商會之外，其他的商會與自由商人都抱著狐疑的態度，沒有投入什麼廣告。但他們很快就為自己的舉棋不定而後悔，眼看著大量的外來顧客涌入福萊爾並且瘋狂搶購龍與地下城商會的商品，這些商人在後悔之余也忙不迭的跑去埃德蒙那里，預約下次的廣告版面。

    但到了這個時候，原本因為完不成任務而忐忑不安的埃德蒙，卻懷著報復之心拿起了架子。直到商人們請客吃飯送禮奉承了幾天，他才勉強答應擠出五個版塊作為廣告專用。十分鐘後，在商人們的爭奪中，這五個廣告版塊的價格已經上漲到五千金幣，這讓埃德蒙在興奮之余，也匆忙前往何太平的住宅，請求他批準再發行幾次報紙。

    “不要太頻繁，否則讀者會很快對廣告產生厭煩心理。”但出乎埃德蒙的預料，正在埋頭描繪圖案的何太平卻給他潑了盆冷水，“另外，那些要求做廣告的商人，你也先要考察一下他們的商品，我們做媒體的，信譽最重要！”

    埃德蒙微微發怔，但在反應過來之後，卻更加佩服這位年輕會長的遠見。沉默了片刻，他又繼續稟告道︰“會長，古特蘭已經喬裝為人類順利進入蒙亞塔，並且初步發展了傳銷。另外，我們開設的賭館生意也不錯，蒙亞塔的居民似乎很喜歡這些賭博方式。”

    何太平放下手中的鵝毛筆，微微眯起眼楮道︰“很好，不過你們不要太激進，如果引起當地官員的注意就不妙了！這樣吧，給當地官員送幾份厚禮，最好能夠引誘他們入股。務必記住一件事，我們的目的並不在于賺多少錢，而是為了埋下幾根絆馬索。”

    “您放心，蒙亞塔的蛀蟲似乎對我們上繳的稅收很滿意。”埃德蒙正好奇的將目光投向那張圖案，聞言立刻答道，“兩天前，那位‘杰出’的西蒙斯領主還親自下令，要求大力扶植賭館和傳銷。相信不久之後，蒙亞塔本地的商人也會加入到這幾項生意中來。”

    何太平小心翼翼的收起那張圖案，正打算說些什麼，卻突然轉頭望向門外。幾秒鐘後，沐那清冷的聲音便在房外輕輕響起︰“何，有空嗎？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當然，請進吧！”不等何太平站起身來，埃德蒙便殷勤的拉開房門，將美麗的海妖祭司迎入房間，同時識趣的告辭離開。沐略微打量了一番周圍的布置，隨即在木桌對面的靠椅上坐下，同時將一張羊皮圖輕放在桌面上。

    “這是什麼？”何太平一面為對方倒上果奶，一面饒有興趣的打量著羊皮圖。看起來，這是副新制作的海圖——在海圖的左下角，某個紅叉的標示顯得特別醒目，旁邊寫著“大堡礁”。

    “還記得我們合作之前，我提出的請求嗎？”沐指了指那個紅叉的位置，沉聲道，“既然現在海妖族已經暫時安居下來，那麼我希望你可以幫助我，去海圖上標志的這個大堡礁走一走，並且幫我得到某件東西。”

    “大堡礁？”何太平喃喃重復著，突然想起上次襲擊晶石礦的事——那名被濂珈砸死的魔法師身邊，似乎也帶著一張地圖，而上面也標示著“大堡礁”。因為注意到這位魔法師的反常舉動，例如他在喝了某瓶藍色液體後突然恢復魔力……所以何太平將他身旁的所有東西都保存下來，其中也包括了這張地圖。

    這樣思考著，何太平已站起身來，將那張地圖從書櫃中取出，擺放在桌面上。果然，兩張地圖的繪制雖有不同，但標著大堡礁的位置卻幾乎一致。而見到這種情形，沐頓時面色微變，低聲呼道︰“等等，為什麼你也會有這地圖？”

    “這是我從一名魔法師身旁找到的，看起來他偶然發現了某個神秘所在，並且將它標示出來。”何太平皺了皺眉頭，又轉身從魔法儲存箱里取出一塊藍色寶石，“另外，這塊寶石當時和地圖放在一起……”

    話音未落，沐已一反平日的冷靜，猛然奪過那塊寶石。專注的端詳片刻之後，她突然難以抑制的顫聲道︰“沒錯，這是我們祖先遺留的聖物！”

    “遺跡，什麼遺跡？”何太平怔了一怔，愕然道。他突然想起那瓶能夠恢復魔力的藍色液體，難道那東西就是從遺跡中帶出的？

    “那是海妖族傳說中的誕生源地！”沐將寶石緊緊捧在胸前，明眸中閃爍著復雜光芒，“而且有趣的是，據說那也是鯊頭人的誕生源地！”

雲武

第三卷 陽光中的地下城 第十二章 海妖族的傳說

        沐給出的答案，比起什麼簡單的藏寶庫或者發源地來，更加出乎何太平的想象。按照她的說法，海妖與鯊頭人這兩個誓不共存的海洋種族，竟然都有著共同的起源傳奇——據說，兩族的祖先都是來自于某個神秘的海下宮殿，進而漸漸繁衍生息，並且發展起來的。

    但隨著時間的流逝，這段傳奇漸漸蒙上灰塵，成為虛無飄渺的神話，而傳說中的神秘宮殿，也早已變成空中樓閣般的幻影，無人知曉它的下落。直到半年之前，沐在躲避鯊頭人追擊的逃亡中，偶然撞入一處遺跡附近，拾取了幾塊藍色寶石——而這些寶石，與海妖族世代相傳的寶石幾乎一模一樣。

    這種發現，讓沐深信在坍塌的遺跡下面埋藏著神秘宮殿。根據傳說，海妖與鯊頭人兩族都由源神創造，作為他的侍從生活在宮殿中；而源神之所以能夠指揮這兩個種族，依靠的是一掛銀色魔鈴——只要听到鈴聲，再強大的海妖或者鯊頭人都無法違抗命令……

    “所以，你打算進入這處神秘宮殿，找到那掛銀色魔鈴？”何太平輕輕抿了口奶茶，開始考慮這個建議。他對魔鈴的興趣不大，但是既然是源神的宮殿，或許其中還會存在各種神秘寶物。要知道，僅僅是流失在外的藍色液體就能令法師恢復魔力，那麼可以想象，宮殿中還會有怎樣的珍寶存在。

    “沒錯，這是戰勝鯊頭人的最好方法！”仿佛察覺到何太平的貪念，沐輕輕按住他的手背，凝視道，“听著，我只要那串魔鈴，別的全部歸你。至于你要做的事也很簡單，第一是召喚異界生物幫我掘開遺跡；第二是幫我對付可能出現的遺跡守衛者。”

    “這兩點倒不是很難，可是問題在于我不能下水。”何太平看著放在自己手背上的那只柔荑，不禁打了個寒噤。

    “看來你真的不識貨！”沐輕輕嘆了口氣，指著他存放在書櫃中的那條藍色項鏈，“這條深海之心，能夠讓使用者在海下自由行動。難道你是在地攤上買下這東西的，只是因為它的造型精美？”

    “厄，這個似乎是莫特的財產……”何太平怔了一怔，隱約想起莫特當時為了還清債務，半價出售了不少財產，其中也包括這條項鏈。而且被沐說中，自己似乎還真的因為喜歡它的造型，所以特地放在書櫃中做裝飾。不過很可惡啊！如果不是尋求幫助，沐是不是打算永遠在暗中嘲笑自己？

    “那麼，現在應該沒問題了吧！”沐微微一笑，避開對方的忿忿目光，“兩天之後，我們就啟程前往大堡礁，如何？”

    “沒什麼問題，可惜因為海水的限制，我不能帶一隊人馬去。”何太平有些惋惜的搖搖頭，卻又突然詭異一笑，“不過話又說回來，你怎麼能確定我不會搶走那串魔鈴？駕馭海妖與鯊頭人兩個種族，這可是很大的誘惑。”

    “因為，你的人品還可以勉強相信。”沐輕輕抿了口果奶，補充道，“最重要的是，魔鈴有特殊的使用符咒，那是我們先祖在意外中獲得的。而以你的智商和魔法天賦，怎麼可能快速掌握？”

    對于沐的詆毀，何太平自然大為忿忿不平，甚至揚言要消極罷工。而作為報復，他在離開福萊爾之後，也很固執的要求先前往蒙亞塔，視察一下古特蘭在那里的坑蒙拐騙工作。拗不過他的想法，沐只能陪著他沿海道前往蒙亞塔的港口，而古特蘭的一個傳銷分部就恰巧設在這里。

    偷偷登陸之後，兩人依靠海妖族的鏡像術略微改變了容貌，隨後在前來接應的一只惡魔引導下，駕車前往蒙亞塔的主城德斯。三個小時後，風塵僕僕的兩位旅行者已經出現在賭場的地下密室，而古特蘭早已等候在此……

    “老板，您要對我始亂終棄嗎？”才一看到何太平的身影，坐在木桌後的大惡魔便撲上前來，極有興致的胡扯道。他的心情非常好，在蒙亞塔開設的幾個賭館，已經讓這個惡魔在半年內獲得六十二個欠債者的靈魂，這是以往想都不敢想的。

    “拜托，我教的成語不是這樣亂用的。不過看起來，你的收獲很不錯！”何太平拍了拍他的肩膀，隨意在靠椅上坐下，“然而收割靈魂這種事，也要分對象，我可不希望看到你打貧民的主意。倒是那些敗家子、紈褲子弟或者嗜賭成性的垃圾，收割了他們的靈魂反而是好事。”

    “知道了，您已經提醒無數次了！”古特蘭頜首領命，至于他究竟听進去多少，那就只有天知道了。聊了片刻，這位大惡魔又捧出一疊賬冊，一一介紹道︰“這幾個月來，我們的賭館生意相當不錯，每天的營業收入都有幾千金幣。不過因為按照您的要求，我們吸引了本地官員入股，所以……”

    “錢無所謂，只要有得賺就可以。關鍵是要拖各種人下水，尤其是要讓那些富商貴族沉迷于賭博。”何太平摩挲著下巴，微微眯起眼楮道，“另外，傳銷進行得如何了？如果說到破壞力，那麼這項才是真正恐怖的重武器。”

    “這方面，倒有一些難度。”古特蘭微微皺起眉頭，將遇到的麻煩詳細道出。按照他所說，傳銷雖然已經開始，但在吸收新成員上做得並不夠好，兩個月來僅僅吸收了數百人，與當初設想的數字相差太遠。而分析主要原因，還是在于鼓動性與誘惑力上明顯不足。

    “人都是貪婪的，關鍵要抓住他們的貪婪之心，讓他們覺得有一夜暴富的可能。”何太平喝了口咖啡，沉吟道，“另外，你們還可營造團結氣氛，讓那些人有兄弟姐妹般的感覺。至于說到蠱惑性……”

    “我想，您應該親自去講一次課，為我們示範。”古特蘭觀察著他的臉色，低聲建議道，“老板，您似乎對這件事仍然有些猶豫，但既然我們已經做到這一步，就沒有回頭路了。今天晚上，正好有一次傳銷聚會，所以……”

    何太平緩緩摩挲著下巴，終于微微頜首，心中卻暗自說了句“抱歉”。古特蘭說的對，開工就沒有回頭箭，但即使如此……

    輕輕嘆了口氣，他突然打了自己一個巴掌。也許和那些家伙一樣，自己也不過是掛著偽善名號的混蛋而已。然而這個世界上，混蛋總要比善人要活得快樂很多——所以從這一點上來說，神聖教廷宣揚的光明神鐵定不存在！

    按照前世在電視上的見聞，何太平做了一番跌宕起伏的演講，隨即便領著沐連夜離去，重新回到海上。在進入深海之後，他這才意識到深海之心的妙用——只要佩戴上項鏈，使用者周圍就能形成一個三米左右的干燥區，並且能夠自由呼吸、行走。而也正是靠著這串項鏈，始終是旱鴨子的男性居然順利潛行到海底，靠近到那處大堡礁附近。

    與想象中的一樣，這處由珊瑚群形成的奇特景區相當宏偉壯觀，無邊無際的珊瑚組成了堡壘般的存在，散發著七彩色的淡淡光芒。而沐所指的那處宮殿遺跡，就在一處深紅色的珊瑚群下，如果不仔細尋找的話，還真不容易發現。

    “那麼，我開始動手了！”在確定了位置之後，何太平就打算召喚出幾只能夠挖掘的海洋生物出來。但他剛剛吟唱了兩句咒語，就突然听得身旁的沐輕呼一聲，倉促喝道︰“何，往下潛，快！”

    何太平微微一怔，還未反應過來，就被沐拉著向下潛水，藏到珊瑚群的縫隙之間。兩人緊緊貼在一處，肢體交纏，倒讓何太平又是心猿意馬又是汗毛聳立，陷入深深的煎熬中。只是下一刻，從頭頂迅速掠過的一片陰影引起了他的注意——抬頭望去，那正是數十名鯊頭人，而被他們簇擁著的，是一只半蛇半人的怪物……

雲武

第三卷 陽光中的地下城 第十三章 鳥人還是天使

        那是一只半人半蛇的怪物，下半身是布滿黑鱗的蛇尾，而上半身則是赤裸的男子造型，此外，他還擁有著如鮮血般赤紅的眼眸、深紫色的蛇信，以及令人難以置信的三對手臂！這個怪物仿佛是鯊頭人的首領，幾十名鯊頭人在他的指揮下開始挖掘珊瑚群，而他們的目標顯然與兩名窺視者一致……

    何太平與沐對視一眼，都可以察覺到對方眼中的疑問。沐做了個禁聲的手勢，又輕輕搖頭，表示自己對于這些鯊頭人的出現完全不了解。而在他們的驚疑中，那些鯊頭人已經利用特殊工具挖掘出通道來，半蛇半人的怪物查看片刻，滿意的嘶鳴一聲，當先游了進去。

    幾秒鐘後，這些突來的拜訪者就消失在珊瑚群中。何太平輕輕舒了口氣，壓低聲音道︰“該死的，你是不是給我解釋一下，為什麼這些鯊頭人也會出現？”

    沐冷冷的掃了他一眼，緊閉著嘴，什麼都沒有說，然後徑直游向珊瑚群。何太平嘆了口氣，無奈的跟隨在後，嘴中卻仍嘟囔道︰“好吧，我就知道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秘密可言！該死的，我今天一點也都不想吃魚翅！”

    珊瑚群中的通道並不狹窄，但是為了不引起那些鯊頭人的注意，兩人還是非常小心翼翼的前行，因此等他們從黑暗中浮出時，就只看到一扇被推開的花崗岩石門。換句話來說，那些鯊頭人早已進入宮殿，甚至可能已經拿到那串魔鈴了。

    “難以想象，這絕對不是人類可以建造的！”這是一座巨大的岩石宮殿，似乎實在天然的岩石上硬生生開鑿出來的，而上面漫布的奇妙花紋顯然又經過後天的雕刻。而這一切，都要花費難以想象的精力與時間，何太平看著這個宏大的景觀，開始懷疑自己先前的判斷——或者那位源神，真的存在也說不定，就像神聖教廷的光明神一樣……

    “沒有時間浪費了！”沐從他的身旁游過，以優美的姿態滑入了石門中，何太平羨慕的看了眼那條魚尾，然後以笨拙的姿勢緊隨其後。但在進入岩石宮殿的一剎那，奇跡般的事情發生了——這個被海水包圍的宮殿內部，竟然只有不算深的一層海水，甚至還沒有到達人的腰部。

    毫無疑問，這是一個阻隔海水的魔法，並且絕對不是如今的法師可以做到的。一念及此，兩人更加小心翼翼的前行，唯恐驚動了那個可能還活著的偉大存在。幾分鐘後，他們到達了一處岔路口，由于無法判斷鯊頭人從哪邊路過，何太平根據自己的左撇子心理選擇了左邊通道，這個做法很快就被證明是正確的。

    沿著通道走了十幾分鐘，他們推開一扇緊閉的石門，爾後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座約有數百公尺寬廣的大廳。數十顆瓖嵌在屋頂的巨大夜明珠將這里照得如同白晝，而陳列在各個石櫃上的盔甲、武器、魔法道具更是令人眼花繚亂，何太平在這一瞬間甚至覺得自己的呼吸都開始沉重了。

    “放心，這些都歸你，我只需要那串魔鈴！”沐拍了拍他的肩膀，提早決定了分贓計劃。但她的聲音突然為之一滯。何太平微微一怔，順著她的目光向西面望去，然後同樣無法抑制的輕呼出聲。在他們的視線中，幾個兩米高的水晶罩正瓖嵌在牆壁中，但真正令人震驚的不是水晶罩本身，而是罩中的……

    “沐，我開始相信你們種族的傳說了！”何太平無意識的喃喃自語，同時向前走了幾步。在那幾具水晶罩中，分別陳列著面貌鮮活的尸體——其中有海妖、有鯊頭人、還有一具類似于天使的……

    “等等！天使，怎麼可能會在這里？”看著最後那具尸體，何太平不禁微微皺起眉頭，覺得自己有些混亂了。雖然從未與神聖教廷接觸過，但是從旁人的述說中，他也曾听過那個教廷的所謂創世神話。而這類神話中，作為光明神使者存在的天使自然不可能被忽略，只是很奇怪，為什麼天使會出現在這個海底世界？

    抱著這樣的疑惑，他再度端詳著那具尸體——排除那對潔白舒展的羽翼不提，這是一位相當令人欣賞的女性，她的面容優雅而淡定，只能用完美來形容；散落在肩頭的金發如同陽光般耀眼，令人不敢直視；一襲純潔的白色長袍，將她的修長身軀完全遮蓋，卻無法阻擋其中散發的神聖氣息……

    “仿佛向日葵，耀眼而充滿活力！”看著已經失去生命的天使，何太平卻不禁想到那種在陽光下盛開的金色花朵。但是幾秒鐘後，沐帶著顫抖的輕呼聲就打斷了他的聯想︰“何，看她的左手！”

    何太平怔了一怔，下意識的將目光投向天使的左手——在那只白皙的玉掌中，一串銀色的魔鈴正懸掛在食指上。剎那之間，兩個人的呼吸都突然變得沉重起來，那應當就是此行的目標所在。

    幾乎沒有任何猶豫，沐已撲了上來，試圖打開封閉的水晶罩。但就在這一刻，暗淡的鞭影已帶著風聲呼嘯而來，在剎那間鎖住沐的手臂，隨即重重向後一扯。毫無防備之下，正向前撲的沐登時倒飛出去，好在何太平的反應極快，眼見情勢不妙，順手握起身旁的一把利劍，重重斫了下去。

    看似並不鋒利的長劍，竟然輕而易舉的切開了長鞭，這讓何太平對這些收藏品更加充滿期待，但他眼下還有更大的麻煩需要解決。不知何時，始終沒有露面的鯊頭人已經出現在大廳入口，而那只半人半蛇的怪物則盤踞在石門前，他的一只手臂上還握著殘留的半根長鞭。

    “那是提亞迦，鯊頭人的祭司……”沐解開束縛手臂的長鞭，在何太平的耳邊輕聲提醒道，“別問我為什麼他的樣子如此獨特，但每一代的鯊頭人都會誕生出這樣一個祭司。”

    “讓我們看看，這不是親愛的沐祭司麼？”與此同時，對方的提亞迦已扔掉破損的長鞭，桀桀笑道。他的聲音非常尖銳，而且帶著低低的嘶鳴聲，就像蛇信在輕舔著你的身體一樣，令人毛骨悚然。

    “我也沒有想到會在這里見到閣下！那麼可以確信，您的目的與我一樣吧！”雖然處于劣勢，但沐並沒有任何退避的意思，而是幻化出一柄法杖，隨時準備吟唱咒語來發動攻擊。

    “沒錯，我也很希望得到那串魔鈴。所以請你讓開，這樣我會考慮在得到魔鈴後收你做侍從。”提亞迦吐著蛇信，緩緩舉起三對手臂，六柄短劍在他手中緩緩成形，閃爍著冰冷的銀光。

    “抱歉，但是閣下是否先詢問一下我的意思？”何太平輕輕打了個響指，克莉絲汀帶著嫵媚的輕笑聲淡淡顯形，而她指間燃燒的火焰，讓那些鯊頭人駭然後退了幾步——對于海洋種族而言，火焰是最可怕的武器。

    “晤，那麼閣下就是海妖族的人類同……”提亞迦微微眯起眼楮，略微後撤一步。但在“類”字出口之前，他突然借著蛇尾的力量猛然躍出，直撲克莉絲汀而去。毫無防備的魅魔並不擅長近戰，在這突然攻擊下只能連續後退，借著火焰凝結的長劍勉強抵擋。

    而與此同時，幾十名鯊頭人也已低嚎著撲來。沐快速的吟唱起咒語，水箭如同驟雨般射出，雖然在短短幾秒鐘內擊倒了近十名鯊頭人，卻已無力阻止剩余鯊頭人的靠近。幸好在此時，何太平已快速吟唱起召喚咒語，數名龐大的盾甲獸出現在對陣雙方之間，將逼近的鯊頭人隔絕開去。而趁此良機，沐更是連續不斷的施放出水箭，頓時穩住了不利形勢

    眼見局面扭轉，何太平立刻轉向正在鏖戰的提亞迦與克莉絲汀，試圖召喚出攻擊生物來增援魅魔。但在這一刻，看似全神貫注與克莉絲汀戰斗的提亞迦，突然借著武器的撞擊力量向旁側躍出，並且張口噴出濃稠黑霧，隔絕了數米之內的視線。聞到黑霧的克莉絲汀一陣眩暈，急忙後撤幾步，而提亞迦趁此良機已猛然撲向水晶罩，長尾一掃頓時刺入罩中，直奔魔鈴而去。

    “該死的！”想不到對方竟會如此狡猾，等到何太平反應過來時，提亞迦已經卷住那串魔鈴。但沐的駭然低呼還未發出，身處黑霧中的提亞迦卻駭然慘呼一聲，猛然從濃霧中跌飛出來，他的長尾不知何故已斷了一截，狂涌的鮮血頓時染紅了海水。

    “什、什麼！”在交戰雙方驚駭的視線中，應當已經死亡的天使竟緩緩步出水晶罩。在她白玉般的右手中，光線凝聚而成的長劍燁燁閃耀，劍刃上還沾著幾點血跡。

    “殺死她！”剎那的寂靜過後，提亞迦陡然嘶鳴一聲，再度撲了上去，十幾名鯊頭人面面相覷，紛紛緊隨其後。一瞬間，十幾把長劍已遞至天使身前，只要再前進數尺，便能奪走她的生命……

    鏘然輕響，光劍在虛空中一閃而過，留下美妙的弧線痕跡，十幾把長劍在這一刻化為碎片。而在提亞迦等人倉皇後退之前，天使的左掌中突然爆發出耀眼光芒，這光芒有若實質一般，將十幾名攻擊者遠遠擊飛出去。重重的轟鳴聲中，提亞迦與鯊頭人已齊齊撞上四面的牆壁，然後緩緩滑落在地，徹底陷入昏迷之中。

雲武

第三卷 陽光中的地下城 第十四章 忽悠接著忽悠

        “可怕的強者，恐怕只有康斯坦斯才能戰勝她！”何太平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寒噤，掩護著沐和克莉絲汀向後退去。如果知道這宮殿沒有被海水徹底淹沒，自己就應該帶康斯坦絲一起來，這樣就不會落到現在的狼狽地步。

    但在他自怨自艾的同時，輕易擊退了鯊頭人的天使已緩緩轉過身來，她的深藍眼眸閃爍著微光，牢牢鎖住正在後退的三名入侵者。何太平心中大驚，卻仍展臂將沐和克莉絲汀擋在身後，而這種下意識的本能舉動，卻讓兩位被掩護者心中一蕩，泛出淡淡的感動。

    只是預期中的攻擊卻沒有到來，提著光劍的天使向前走了幾步，突然如同失去氣力般的砰然跪地。在三人的驚疑視線中，懸掛在她胸前的銀鏈突然滿溢出淡紅微光。很快的，這光線便凝聚成人形靈魂，靜靜漂浮在天使上方。

    幾秒鐘後，平和的聲音從這靈魂中傳來，似乎是由風聲凝聚而成︰“不用懼怕，我並無惡意！數千年來，我始終居住在這狹小的法器中，曾經以為再也不能……晤，你是人魚的後裔麼？原來我所創造的生物，還存在于這世上！”

    “人魚？”沐微微一怔，隨即明白對方所指的正是自己。幾秒鐘後，她突然意識到對方那句話的真實含義——這個靈魂聲稱海妖是由他創造的，這意味著，他就是海妖族傳說中的源神。

    “源神嗎？也可以這樣認為吧！”在沐顫抖著提出這個疑問之後，淡紅色的靈魂輕輕點頭承認。而听到他的回答，沐頓時輕呼一聲，更無懷疑的拜伏在地。何太平與克里斯汀對視一眼，均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這個靈魂竟然在銀鏈中存活了幾千年，單單是那種寂寞也足以將人逼瘋了。

    “大多數時間，我都在沉睡中，如果不是被人打破了平靜……”靈魂淡淡回答，但他突然輕咦一聲，將目光投向站在最前面的何太平，“年輕人，你的外貌特征很奇怪，可以再靠近一些嗎？”

    何太平微微一怔，遲疑著向前走了幾步。靈魂輕輕飄浮下來，在他身遭縈繞了幾圈，又重新回到天使的上方。在幾人惴惴不安的疑惑中，沉默的靈魂緩緩開口道︰“年輕人，你是否與生俱來就有著黑色的頭發與眼珠？”

    何太平原本還有幾分擔憂，聞言頓時輕舒了口氣，頜首道︰“是的，我從出生起就是這個樣子。”

    “沒錯，和我猜想的一樣。”靈魂輕輕漂浮著，又繼續道，“那麼，你的父母呢？他們是否也有著黑色的頭發與眼珠？”

    這個問題更加不用懷疑，何太平毫不猶豫的點頭回答。靈魂沉默了幾秒鐘，突然顫聲低呼道︰“原來，我在這世上還有同伴！年輕人，你是眾神的後裔，只有神的血脈才會具備這樣的特征！”

    何太平聞言一怔，險些就要笑出聲來。但在他試圖否認之前，靈魂已陡然沉下聲音，低聲道︰“可是要小心，眾神後裔的血脈中燃燒著未知的秘密！一旦你到了三十歲，便會面臨魔力沖擊的關卡，如果不能順利通過，就會死于非命！”

    此言一出，沐與克莉絲汀同時低呼出聲，駭然望向何太平。在她們擔憂的視線中，靈魂依舊持續著自己的話︰“是的，也許你現在沒有感覺，但是等你到了三十歲那年……實際上，眾神的後裔每隔三十年便要遭受一次劫難，我正是在九十歲那年無法承受這個劫難，才導致肉體毀滅！”

    也許是感激何太平方才的援手，咬著嘴唇的沐，突然向靈魂深深拜了下去，肅容道︰“源神大人，您既然能夠抵御三次劫難，那麼必然有應對的方法。何是眾神的後裔，也算是您的同伴，您是否能夠看在這一點上，傳授他抵御劫難的方法。”

    靈魂沉默了許久，終于遲疑道︰“好吧，我可以試試！年輕人，到我面前來，放開你所有的拘束，消解你的魔力，讓我查探你靈魂中的束縛與阻礙……”

    他的聲音顯得如此蒼老，卻又威嚴得不允許人反抗。何太平肅容走上前去，依言在天使面前張開雙臂，並且深深吸了口氣，緩緩閉上眼楮。靈魂帶著輕吟的風聲，在他周圍緩緩的縈繞著，並且輕聲提醒道︰“無須抵抗，無須恐懼，釋放你的內心與靈魂，讓我幫助你……”

    “你”字未落，緩緩縈繞的靈魂突然低嘯一聲，猛然向何太平的眼楮撲去。但在這一刻，看似毫無提防的何太平驟然睜開雙眼，前撲的靈魂只進入眼眸不到三分之分，便被暴漲的魔力生生阻下。

    沐驟然驚呼一聲，在這突然的變化面前完全失去了反應。但原本靜立原地的克莉絲汀突然合身撲上，火焰雙刃一閃而過，直取那串銀鏈。天使似乎失去了行動能力，木然看著焰刃快速逼近，隨即只听得鏘然一聲，那條銀鏈已斷為兩截墜地。

    幾乎在同時，鑽入何太平眼眸的靈魂也發出了哀嚎聲。在一片灼熱的赤紅光芒中，逐漸淡化的靈魂瘋狂扭曲著，顫聲呼道︰“怎、怎麼可能！為什麼？為什麼你會識破？”

    “因為我從不為自己的黑發與黑眸而疑惑！”何太平抱著雙臂，感受著屬于靈魂的記憶涌入腦海，淡淡回答道，“必須承認，閣下試圖奪取身體的策略非常完美，但是很可惜，我偏偏不屬于這個世界！在我的家鄉，每個人都有著黑發與黑眸，你用這種借口來騙我放棄抵御，簡直是可笑！”

    靈魂的哀嚎聲嘎然中止，過了幾秒鐘，他突然再度顫聲呼道︰“不，我不相信！如果是這樣，為什麼你剛才不破壞銀鏈，而要等到我進入你身體的關鍵時刻才……”

    “白痴，如果不冒這個險，我又怎麼能得到你的知識、記憶，以及留在你身體中的靈魂魔力？”何太平摩挲著下巴，微微眯起眼楮道，“實際上，在你最初說出什麼眾神後裔的理由時，我就已經和克莉絲汀達成了精神溝通……克莉絲汀，你的演技很不錯，我都險些被騙了！”

    “多謝夸獎！”克莉絲汀舔了舔性感的櫻唇，微笑道，“金月最近傳授的演藝技巧相當不錯，我學得相當愉快。”

    在她嫵媚的笑聲中，終于絕望的靈魂如同瀕死野獸般的哀嚎著，令人心生惻隱。幾秒鐘後，他驟然化為一團紅光，完全消失在何太平的眼眸之中。而吸納了這團紅光的何太平，亦猛然一震，身遭散發出無數的藍色光線。這些藍光如同蠶絲一般，將何太平與天使擁裹其中，很快便形成了光繭……

    沐驟然低呼一聲，試圖奔上前去，卻被克莉絲汀橫刀攔下︰“抱歉，在何順利甦醒之前，我拒絕任何人的接近，即使是可能沒有惡意的你！”

    沐微微一怔，卻也只能無奈的停住腳步。好在光繭並沒有持續太久，僅僅十余分鐘之後，藍光突然極為耀眼的爆發擴散，逼得兩人都難以抑制的閉上了眼楮。待到光芒逐漸黯淡消失，何太平已微笑著立在原地，他的左手扶著單膝跪地的天使，右手則握著那串決定海妖族命運的魔鈴。

    “這樣一個虛弱的靈魂，居然擁有強大的靈魂魔力！”摸了摸左眼，何太平有些心有余悸的感慨道，如果自己剛才動作慢了一步，那麼現在已經被徹底吞噬了。然而富貴險中求，在吸收了這強大的靈魂魔力之後，魔力之源的融合阻礙已被初步打破。也許不久之後，自己就能晉升到高階召喚師的水準。

    如此想著，他已緩步向兩人走去。但在這一刻，克莉絲汀突然橫開焰刃，低聲喝道︰“站住！我要首先確定你是何，而不是那個靈魂，要知道任何事都有意外！”

    “厄，你打算怎麼確定？”何太平微微一怔，愕然道︰“難道要我跳上一段小熊舞嗎？”

    “不需要，只需要你回答一個問題！”听到這種玩笑，克莉絲汀似乎輕松了幾分，但她仍然問道，“告訴我，誰是這個世界上最美麗的女人？”

    “這個嘛……”何太平很苦惱的抓著頭發，並且四下張望。在確定康斯坦絲並不在身邊後，他終于無奈的舉起雙手道，“我想，最美的女人當然是克莉絲汀你了！”

    “回答正確，親愛的主人！那麼看起來，你的收獲不小。”克莉絲汀輕輕舒了口氣，將焰刃重新收起。雖然她的神態看似平靜，但眼角流露出的那一絲喜悅卻是無法掩飾的。

    “還算不錯，只可惜丟失了大半記憶！”何太平帶著幾分惋惜，搖頭嘆道，“我本來打算將他的記憶完全繼承過來，但是現在只取到了一些碎片，而且這些碎片還需要整理。該死的，我現在的腦子就像蜂巢一樣，嗡嗡做聲。”

    “貪心可不是什麼好品德！”克莉絲汀抿嘴微笑，但在她還想說些什麼之前，不遠處的石壁旁忽然傳來低哼聲——在那個角落里，被忽略的提亞迦與鯊頭人正悠悠醒來……

雲武

第三卷 陽光中的地下城 第十五章 不能說的秘密

        自從天使出現之後，三人都已忽略了被擊昏過去的十幾名鯊頭人。此時眼見他們悠悠醒來，沐下意識的就要吟唱咒語，但睜開眼楮的提亞迦顯然反應更快，不待沐的第一道冰箭射出，他已驟然躍起身來。值得注意的是，那條被天使斬斷的長尾竟然已愈合了大半，看起來他與壁虎相似，有著超強的再生能力。

    克莉絲汀雙臂一展，化出燃燒的焰刃就欲前撲，但何太平卻微微一笑，抬手阻止了她的攻擊。與此同時，完全甦醒過來的提亞迦也已召出六把冰劍，嘶嘶而鳴道︰“把銀鈴交出來，不要妄想控制我們！如果覺得可以在我出手前學會使用方法，那就試試看！”

    回答他的，是沐持續不斷的水箭攻擊。下一刻，提亞迦已揮舞著六把冰劍，嘶鳴撲上前來，他的目標並不是沐，而是提著那串魔鈴的何太平。幾秒鐘內，閃耀的劍光已到達眼前，三人甚至可以看到提亞迦的鱗片花紋，然而即使面臨著如此危局，長身而立的男性卻沒有絲毫退讓的意思，依舊保持著淡淡的笑容。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啊！”在沐和克莉絲汀的驚呼聲中，何太平隨意提起銀色魔鈴，在長劍刺中面門之前輕輕一搖。原本猛然前撲的提亞迦如同中了石化法術似的，驟然停滯當場，不僅僅是他，就連那些稍後撲上的鯊頭人也齊齊一滯，仿佛石像般的凝固在原地。

    沐微微一怔，頓時明白何太平已掌握了源神的部分記憶，而這記憶中恰恰有魔鈴的使用方法。仿佛為了印證她的猜想，何太平已經提著那串魔鈴，緩步走到提亞迦面前，淡淡道︰“很好，那麼你會遵從我的命令，對吧！”

    如果可以反抗，提亞迦一定會在此時撲上前去，用自己的長尾將這個“新主人”絞成碎片。但考慮到魔鈴的反噬效果，在重重喘息片刻之後，他也只能無奈的低下頭顱，沉聲道︰“是的，遵從您的命令……”

    何太平滿意的點點頭，揮手示意他們退出宮殿，在大門外等候自己，緊接著，他轉頭望向沐，並且微微眯起眼楮。原本滿面歡喜的沐，在陡然觸及他的目光時卻微微變色，她心中無法抑制的冒出一個念頭——何太平已經掌握了魔鈴，如果他打算象控制鯊頭人那樣控制海妖的話……

    “喂，接著！”但在這念頭如毒蛇般纏繞上來之前，沐卻突然听到這樣的聲音，隨後是一件東西朝自己迎面飛來。她下意識的伸出手去，將這東西接下，但只是隨意的一瞥，卻頓時令她陷入愕然之中——那件東西，正是海妖族夢寐以求的魔鈴！

    “不想要嗎？”何太平看著石像般的沐，輕輕拍上她的肩膀，微笑道，“還是說，打算先委托我保管，我不介意的！”

    “要！”沐下意識的大聲回答，並且立刻將魔鈴按在胸前。沉默了幾秒鐘，她突然提出一個連自己都覺得愚蠢的問題，“可是我想知道，你真的不動心嗎？有了這個魔鈴，就可以控制海妖與鯊頭人兩族，你知道那意味著什麼嗎？”

    “意味著成為海上之王嗎？似乎很有誘惑力……”何太平無所謂的聳了聳肩膀，並且輕輕舒展著懶腰，“不過算了，我討厭這種狗血劇情！而且我們不是朋友嗎？難道說以後我請你幫忙，你會拒絕嗎？”

    沐保持著沉默，似乎在思考什麼。片刻之後，她那冰冷的面容上突然綻放出一絲笑容︰“沒錯，我們是朋友，永遠的朋友！”

    得到魔鈴的沐立刻離開宮殿去收伏等候在外的鯊頭人，雖然她自稱迫不及待的想要試驗魔鈴，但眼角閃爍的淚光，卻暴露了她的真實想法。克莉絲汀看著那個踉蹌的背影，不禁微笑道︰“親愛的主人，您的行為的確出乎我的意料，我原本以為，你會就此控制這兩個種族的。”

    “老實說，我的確是這麼想的。可是問題在于，我不懂怎麼使用魔鈴……”何太平惋惜的嘆了口氣，低聲答道。

    看著似乎想提問的克莉絲汀，他又繼續解釋道，“我融合的記憶里，根本沒有魔鈴的使用方法！至于剛才懾服鯊頭人的行為，只是依靠魔鈴本身攜帶的一個禁咒——阻止對方攻擊的短暫禁咒。如果讓那些鯊頭人反應過來，並且再次攻擊的話……”

    “所以，要把魔鈴交給真正懂得使用的沐？”克莉絲汀微微一怔，立刻明白了方才的“慷慨”。沉默了幾秒鐘，她突然嘆息道︰“很巧妙的借花獻佛，沐顯然被感動得不得了，或許要以身相許了！”

    “那就讓她繼續感動下去，這對我們是件好事！”何太平摩挲著下巴，輕輕打了個響指，“好了，我們還有很多的事要做，趕緊開啟傳送門吧！”

    半個小時後，接到命令的康斯坦絲、霍恩、崔斯特、亞歷克斯都從地下城匆匆趕來，就連輕易不願露面的艾莫斯也被邀請前來商議諸事。

    已听說事情經過的霍恩，在邁出傳送門的第一時間，便猛然撲向大廳中囤積的盔甲。幾秒鐘後，他那粗狂的嗓音就在整個宮殿中回蕩不止︰“黑暗之神在上，我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眼楮！這種材料、這種打造工藝、還有上面附加的魔防力，根本就不是人類所能制作的！”

    一向與他唱反調的崔斯特，居然難得得沒有反駁，他的雙眼閃爍光芒，緊緊盯著兩把漆黑匕首。相形之下，反而是亞歷克斯顯得比較鎮定，他提著一把從石櫃中找到的巨斧，在大廳中來回游走，似乎很有立刻找人試斧的興趣。

    沒有功夫去理會這些半瘋狂的家伙，何太平拉著康斯坦絲和艾莫斯一並坐下，將自己所獲的記憶詳細道出。從那個靈魂殘留的記憶來看，他的確是海妖與鯊頭人兩族的創造者，但並不是什麼源神，而是來自古魔法時代的一名召喚師。至于海妖和鯊頭人，都是他利用召喚術與煉金術合成的新物種，最初的目的只是為了服侍與保衛自己。

    “古魔法時代？”艾莫斯微微沉吟，沉聲道，“何，你應該還記得，幫助你成為召喚師的那個魔法陣，以及那塊魔力之源都是來自于古魔法時代。換句話來說，這位被封閉在銀鏈中的靈魂，真的算是你的同行。”

    何太平點點頭，他獲取的記憶並不完整，但看起來在那個神秘的古魔法時代，法師們都依靠大型的魔力之源來獲得魔力，卻並不重視自身的冥想。因此，當這些魔力之源莫名爆炸之後，古法師們也立刻走向滅亡……

    而這位長年居住在海底的召喚師，在災難來臨時正在進行一項很重要的實驗。魔力的驟然中斷使他的肉體被徹底毀滅，靈魂卻僥幸藏入到天使的銀鏈之中。然而由于缺乏晶石，天使並不敢妄自外出，而失去控制的海妖與鯊頭人便乘機離開海底宮殿，並且逐漸繁衍成兩大種族。

    “那麼，這個天使又是什麼？”與何太平最初的反應一樣，艾莫斯也在一瞬間想到神聖教廷的記載。從他躍躍欲試的表情來看，倒像那種喜歡解剖尸體的科學狂人……

    “也是被創造出來的生物，專門為古法師服務的！”何太平看了眼安靜跟在自己身後的天使，試圖找出與她有關的記憶，但殘留的線索卻不多，“在那個時代，似乎每位古法師都會擁有幾個天使作為僕從，而這些天使都與古法師簽訂了靈魂契約。因此，當剛才那個靈魂被我吸收的同時，他的天使也奉我為新主人。”

    他這麼說的時候，語氣里帶著幾分中五百萬大獎的快感。換了隨便哪個男人，都不會拒絕身邊有這麼一個美貌的侍女存在；如果這位侍女的實力直追黑龍，那麼更是天大的喜訊了……

    “很值得高興嗎？”看著他那副洋洋自得的模樣，康斯坦絲忍不住醋意大發，“只不過是個沒有靈魂的侍從而已，只會機械的听從命令，和人偶有什麼區別？”

    “這只是初生智力，可以慢慢培養的……”雖然這麼說，但何太平也還是有些煩惱。實際上除了智力不高之外，天使還有一個很大的缺陷，就是她需要高階魔晶做為能源。這也就是為什麼她剛才攻擊到一半時，卻突然停止的原因。

    而令人崩潰的是，一塊高階魔晶的價格是五萬金幣，卻只能維持天使十五天的正常行動——這還不包括戰斗消耗的能量。一念及此，何太平頓時生出無限感慨，拍著大腿道︰“這哪里是戰斗人偶，簡直是敗家人偶！”

    見他愁眉苦臉的模樣，康斯坦絲這才略微解氣，輕輕依偎在他身旁。艾莫斯從開始到現在都沒怎麼說過話，這時卻沉吟道︰“何，按照你的描述，那個召喚師在進入銀鏈之後，就與外界失去了聯系。而世界究竟如何變化，又如何發展到今天的狀況，他都不清楚了。”

    何太平輕輕點頭，表示贊同。艾莫斯微微皺起眉頭，面上的神色卻在不住變化，似乎想到極為可怕的事件。幾分鐘後，他突然肅容道︰“听著，這件事絕對不要傳出去，等我研究之後再做決定！”

    他的聲音比平日還帶著幾分威嚴，不允許任何反駁的意見。何太平與康斯坦絲對視一眼，雖然不太明了這其中的隱秘，卻仍點了點頭。艾莫斯輕輕嘆了口氣，指著那具天使道︰“至于這個，你盡量不要使用，我會為你制作一個鏡像術，掩蓋她的羽翼！”

    何太平怔了一怔，還是有些不情願的承諾下來。艾莫斯重新陷入了沉默，過了許久，卻又突然低聲道︰“如果我沒猜錯，神聖教廷……不，你們還是不要知道太多的好。秘密，有時只會令人喪命！”

雲武

第三卷 陽光中的地下城 第十六章 暴發戶的感覺

        人無橫財不富，馬無夜草不肥！從海底宮殿歸來的何太平，沉湎于“老子就是暴發戶”的感覺，在房間里整整踱了一夜，吵得康斯坦絲也無法入睡。因此兩人第二天起來時，都頂著黑眼圈，讓艾莫斯一見之下，不禁語重心長的嘆息道︰“來日方長，有些事也不能過度！”

    如果擱在以往，何太平必然要指天發誓以證明自己的清白。只是現在他卻沒有功夫理會這種不白之冤。因為從海底宮殿中發掘出來的大量財富，都需要盡快的妥善處理，這可是得來不易的收獲。

    這些財富中首先引人注目的，是那批具有物防與魔防雙重屬性的盔甲。從何太平吸收的記憶來看，這批盔甲原本是用于武裝鯊頭人作戰的，但是現在卻白白便宜了身材相似的牛頭人。要知道，身具蠻力的牛頭人唯一懼怕的便是魔法攻擊，此時有了這批能夠抵消50%魔法傷害的盔甲，便等于平添了近半戰力，再加上定制的鐵檀木柱，堪稱戰場上的重型坦克。

    這種收獲自然令暗精靈一族極為眼紅，好在他們的郁悶只持續了半天。何太平從宮殿藏書館中找到了一種魔法弩設計圖，再加上宮殿中儲藏的少量秘銀與地下城的豐富晶石礦，霍恩率著矮人族拍著胸脯保證，可以在一個月內制作出二百副魔法弩。而比起暗精靈之前的弓箭來，這種魔法弩可以一次性射出十支箭矢，攻擊力堪稱驚人恐怖。

    自然，比起牛頭人與暗精靈的這種物質收獲，何太平卻得到了更多的隱形財富。單單是儲藏在他腦海中的那些記憶碎片，就是無數法師夢寐以求的資源。這些記憶碎片中包含了大量魔法知識，其中又以古召喚師的知識為主。要知道，何太平恰恰對于那些“改造”、“共享”的召喚咒語缺乏理解，而這些知識便等于雪中送炭，大大助了他一臂之力。

    除此之外，宮殿藏書館中的大量筆記和藏書，也是足以令當代魔法師發瘋的財富。這些書籍涉及了大量知識，例如魔法、武器、裝備、藥物、煉金術，幾乎包括了各個方面的知識。艾莫斯和巫妖們在第一時間霸佔了這些藏書，並且在房間外設下恐怖的魔法防御陣法，禁止任何人進入。

    這讓何太平非常郁悶，因為他原本還打算詢問艾莫斯如何教育被誘拐的天使。在吞食了一塊魔晶之後，虛弱的天使再度恢復了活動能力，並且在施加鏡像術後成為何太平的侍女。康斯坦絲不無惡意的提議試試她的戰斗力，卻被何太平堅定的搖頭拒絕。開玩笑，先不要說愛吃醋的黑龍會不會趁機干掉天使，單單是那塊價值十萬的魔晶也不能隨便浪費！

    “那麼，就叫你安吉爾，可以嗎？”看著康斯坦絲悻悻的離去，何太平摸摸下巴，轉頭望向身旁傀儡般的天使。即使知道這是人造的生物，但看著那張美麗的面容，何太平也很難將她與工具劃上等號。也許正如吸取的記憶中所提及的那樣，只要耐心教育，這種人造工具也是可以逐漸提升智力的。

    “是的，主人，遵從您的命令！”天使以優雅的姿勢躬身行禮，聲音清脆得無可挑剔，但她的面容上卻缺乏神情變化，如同死水一般。何太平看到這樣的情景，更是有些憐惜，下定決心要把她培養為真正的智慧生物。

    “喵的，好歹我也是教師出身，最多就當從幼兒園教起！”雙拳重重一擊，他頓時下定了決心。只是此時，門外卻傳來埃德蒙和穆恩的敲門聲，在得到同意之後，兩名商人緩步走了進來，並且恭謹的躬身行禮。

    幾句寒暄之後，埃德蒙取出一份文件放在木桌上，沉聲道︰“會長，我們剛剛得到通知，一個月後將在布魯斯舉行商展會。您看，我們是否應該前往參加？”

    “商展會？”何太平摩挲著下巴，顯然有些迷惑不解。見到他的這種神情，穆恩立刻識趣的解釋起來。按他所說，商展會是由坎帕斯商會總盟發起的商品展覽，也是諸多商會展現實力的大好機會。每年，各個領地都會派遣商人前往參加，展示本地的優質商品。而今年，恰恰輪到布魯斯擔任主辦方。

    “這麼說的話，蒙亞塔、尼德爾這些領地也都會去參加了？”何太平仿佛想到了很有趣的事，習慣性的眯起眼楮。

    與他相處多日，摩恩自然知道這種表情意味著又有人要倒霉了，當下不敢怠慢，連忙回答道，“是的！布魯斯一向以藥品行業聞名，尼德爾則專攻服飾，如果所料不差，他們這次也會展出這兩方面的商品。至于蒙亞塔，倒是沒有太多拿得出手的東西……桀桀，他們不會打算拿我們提供的賭館和六合彩去參加吧！”

    此言一出，在場的三位奸商彼此對視一眼，均是不約而同的露出微笑。何太平打了個響指，淡淡道，“這樣也好，省的我一個一個解決起來麻煩。干脆自摸清一色，全部推翻好了！”

    埃德蒙與穆恩對視一眼，遲疑問道︰“會長，您的意思是要在商展會上擊敗他們的優質商品，然後奪取他們的訂單嗎？這個恐怕不太容易，布魯斯的藥品業與尼德爾的服飾業都有上百年的歷史，並且每年都能推陳出新。”

    “那就只有試過才知道了！”何太平輕輕敲擊著桌面，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說到藥品，還有誰比巫妖更加擅長？我已經委托艾莫斯老師他們制作了幾種藥物……厄，你們那是什麼表情，難道巫妖只能做毒藥嗎？”

    從埃德蒙與穆恩的神色來看，答案顯然是肯定的。何太平無奈的聳聳肩膀，干脆從戒指中取出幾顆藥丸，扔到他們面前，並且詭異笑道︰“既然不相信，那麼晚上回去試試看！對了，別說我沒提醒你們，最好多找幾個妻妾來服侍。”

    “找妻妾來服侍？”埃德蒙微微一怔，看著手上的藥丸，不禁咽了咽喉嚨，“會長，這個該不會是……”

    “有疑問嗎？我還舍不得拿出來，先便宜你們了！”何太平摩挲著下巴，滿面的惋惜之情。等到埃德蒙與穆恩將信將疑的收起藥丸，他又從戒指中取出幾張設計圖，平鋪在木桌上︰“至于說尼德爾的服飾業，倒是稍微有點棘手。不過如果我們在一個月內將這幾種服飾制作出來，就沒有什麼問題了。”

    埃德蒙與摩恩好奇的湊過頭去，看著那些奇怪的服飾設計圖，口中喃喃重復著莫名其妙的名詞。這三樣東西，看起來非常奇怪，尤其是第三種……互相連接的兩塊圓形布料有什麼意義，難道戴在頭上抵御風沙嗎？

    “厄，戴在頭上抵御風沙？”何太平險些將口中的咖啡都噴了出去，腦海中不禁浮現出內衣小偷的造型。既然很難解釋清楚，那麼他干脆就不解釋了，徑直揮手道︰“算了，等生產出來就知道用途了，不過你們是用不到了！”

    埃德蒙滿頭都是問號，顯然不明白為什麼自己不能使用。穆恩卻比他听話很多，干脆轉移話題道︰“會長，您要求的一千副刀劍和盔甲，我們都已經準備完畢。但是冒昧問一下，您最近打算對外作戰嗎？”

    “像我這麼懶的人，怎麼肯出去廝殺？”何太平揮揮手，微微眯起眼楮道，“這些刀劍和盔甲，是留給赤狼和夜梟的。”

    “怎麼，他們肯投降了？”穆恩微微一怔，隨即明白自己這個問題問得多余。在崔斯特近半個月的精心“照料”下，就算是石頭人也會砰然動心、棄暗投明，更何況是幾個原本就沒什麼堅定意志的盜賊。

    “沒錯，所以接下來就輪到他們出場了！”何太平摩挲著下巴，嘴角露出無法掩飾的詭異笑容。赤狼與夜梟都是當地最大的盜賊頭目，在被巫妖灌下慢性毒藥之後，他們兩個也只能乖乖從命，重新聚攏盜賊為自己服務。

    再加上海妖族與鯊頭人，這四支力量分別布于海上和陸地，從兩個方向對其他領地發動騷擾，就算是軍事力量最強的布魯斯，也會在這種惡狼戰術下疲于奔命。而只要商隊不斷受到襲擊，商人們就會轉向福萊爾進行貿易，這可謂是一舉兩得的好事。

    而看著他那種悠然自得的神情，埃德蒙與穆恩卻是面面相覷，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寒噤。幾秒鐘的沉默過後，穆恩輕輕扯了扯埃德蒙的衣角，低聲道︰“埃德蒙，我看你的地下賭場里，可以開設一個會長是惡魔的盤口……”

雲武

第三卷 陽光中的地下城 第十七章 遠方的神秘來客

        傍晚的斜陽下，數輛載滿貨物的馬車正連成車隊，在余暉中匆匆趕往布魯斯主城萊茵。商人艾德華靠坐在一輛馬車的車轅上，神情中藏著幾分擔憂，也無怪他如此忐忑不安，因為僅僅一個月來，前往布魯斯的商隊就被洗劫了數十次，幾乎到了“今天你劫了嗎”的地步。

    “不用太擔心，這里已經很靠近萊茵了，我想那些盜賊團不會這麼膽大妄為的！”與他同行的商人修亞見狀，不禁出言安慰，順手遞上一瓶果奶——這是福萊爾龍與地下城商會新推出的一種飲料，經過報紙的大力宣傳，在短短幾個月內就風靡了整個坎帕斯。

    “話是這樣說沒錯，不過如果那些城防軍也靠得住，那麼母豬也可以上樹了！”艾德華看著手中的果奶，突然心中一動，沉吟道,“修亞，我打算做完這次的生意，以後就去福萊爾發展了！那里有地下城種族的守護，據說已經將盜賊團徹底驅逐出去，非常安全。”

    “去福萊爾嗎？”修亞怔了一怔，隨即微微頜首道，“好啊！其實我也有這樣的打算，听說那里的商品販賣到北方，足可以獲得三倍的利潤，即使你……”

    他的興奮表情突然凝固在臉上，進而快速轉化為驚駭。就在此時，紛雜的馬蹄聲突然從遠處的淡霧中驟然響起，很快便匯集成洪流洶涌而來。幾秒鐘後，赤色的魔狼旗幟高高豎起，爾後沖擊躍出的是數百名雜色盔甲的盜賊！

    “該、該死的！”艾德華與修亞對視一眼，神色頓時一片死灰。與此同時，飛馳而來的盜賊團已經逼近車隊，當先的一名赤發騎士向半空射出響箭，厲聲喝道︰“放棄抵抗，我們只要貨物，沒有殺人的興趣！”

    這是很囂張的警告，卻也很實在，僅僅擁有數十名護衛的商隊根本沒有抵抗之力，只能乖乖的屈服。十幾分鐘後，大量的貨物就被盜賊團分批運走，但赤狼仍然策馬停留在車隊旁，他的臉上帶著猙獰的笑容，卻又藏著說不出的詭異。

    “又是一筆不錯的收獲，那位大人應當會滿意吧！”看著根本沒有沾染血跡的長劍，赤狼突然對這種毫無危險的打劫失去了興趣。這都要拜那位大人身旁的魅魔所賜，有了她的存在，商隊的進發路線和衛隊的巡邏時間都會被提早送來，這讓盜賊團的劫掠變得太過輕松，往往繞行一圈就能帶回大筆收獲，這簡直比收保護費還要安全。

    “不滿足的話，你可以回去過自己的打劫生活！”夜梟拍了拍同伴的肩膀，冷笑道，“知足吧！那位大人已經夠慷慨了，每次的打劫收獲他都會分給我們一半……老實說，即使沒有慢性毒藥，我也有點想追隨他了！”

    如果放在以往，這種沒骨氣的話必然會引來赤狼的譏笑，但是此刻他听了這番話後，居然也是有些贊同的點點頭，神色中流露出深深的敬畏。如果說一開始他們只是迫于暗精靈的“招待”以及慢性毒藥而被迫從命，那麼現在卻真的心甘臣服了。能夠和那麼多的強者站在同一陣營，接受同一個人的指揮，這對奉行強者為尊的盜賊而言，本身就是一種榮耀。

    “來了！”夜梟突然轉頭望向萊茵的方向，冷笑道，“又被大人說中，那些蠢貨終于肯把頭伸出烏龜殼了。那麼，按照計劃行事吧！”

    赤狼心領神會的收起長劍，曲起食指呼哨一聲，得到命令的盜賊團立刻扔下剩余貨物，朝著遠處的山脈遁去。然而或許是帶走了太多貨物，他們的行動並不夠迅速，以至于在十幾分鐘後便被萊茵守軍發現蹤影。數日來憋屈的城防軍早已怒火中燒，此刻得了機會哪里還有放棄的道理，當下策馬急追，不知不覺中已經到達荒原。

    率領著千名城防軍的指揮官並不是沒有猶豫，但是考慮到己方的兵力在對方數倍以上，而那處荒原也並不狹隘得可以使用伏擊，因此還是催促軍隊緊追在後。只是在望見勒馬立在溪邊等候的數百名盜賊時，他卻不由得心頭一沉，生出極為不祥的預感。

    “後悔了嗎？可惜太晚了！”赤狼桀桀一笑，輕輕打了個響指。克莉絲汀的身影突然出現于荒原上，在士兵們的驚呼聲中，漆黑的傳送門緩緩開啟。幾秒鐘後，亞歷克斯的巨大身影從黑洞中穩步行出，沖天而立的牛角在余暉下，竟然閃爍著血紅的顏色——那是否也意味著死亡……

    “混蛋，你再說一次！整整一千名城防軍無一幸免，全部戰死？”卡爾猛然抓起那名斥候的衣襟，就在領主府的議事廳中大聲呼喝道。只是沒有人察覺到，在他猙獰的面容下卻藏著一絲微笑——看起來，親愛的兄長做得非常成功，也許不久之後，老頭子就要被活活氣死了……

    “夠了，卡爾，這與他無關！”撒耶輕輕咳嗽著，有些氣喘吁吁的喝退了次子。自從精明能干的長子去世之後，他不得不在各項事宜上親力親為。但任憑他如何強打精神，老年人的身子終究熬不住這種勞累，漸漸有不支的趨勢。

    冷哼一聲，卡爾猶不甘心的放開了斥候，順從退到父親的身後。撒耶長長嘆了口氣，望向侍立在另一旁的總管，沉吟道︰“勞倫，這個月領地的貿易狀況如何，是不是下滑得很厲害？”

    被點名的總管猶豫片刻，還是一五一十的稟告道︰“請大人寬恕，本月的貿易收入比起以往來減少了30%，而且還在不斷下滑……究其原因，一方面是因為盜賊團的不斷襲擊，另一方面也是因為那些商人開始轉向福萊爾發展。”

    “是嗎？整整30%嗎？”出乎意料，撒耶並沒有想象中的勃然大怒，而是輕輕重復著這個數字，陷入了沉默。幾分鐘後，他突然轉頭望向卡爾，沉聲道︰“卡爾，立刻發令給領地內的所有城鎮，要求每個城鎮抽調一半駐軍到萊茵。另外，發布特殊命令，準許他們大量吸收佣兵，雇佣費用由萊茵統一支付。”

    “您、您是認真的？”卡爾這次卻是真的吃了一驚，很為父親的這種破釜沉舟做法而震驚。調集其他城鎮的駐軍到萊茵，就意味著放任盜賊團攻擊其他城鎮。而征募佣兵的做法雖然能夠解燃眉之急，但開支實在過大，只怕不到三個月布魯斯就會陷入財政危機。

    “開支方面不用擔心，現在的關鍵是要順利舉行接下來的商展會。”面對唯一的繼承人，撒耶雖然有些不滿，卻仍然耐心解釋道，“只要商展會一切順利，便能吸引大量的商人返回布魯斯，再加上商展會上通過藥品訂單獲得的收入，足夠支撐兩千人的雇佣軍。到那個時候，我們大可以抽出手來專心對付那些盜賊！”

    卡爾心中一凜，卻也不得不承認老公爵的策略得當，並且由衷佩服。只是，有這麼一位強盛的父親壓在頭上，卻也未必是什麼值得慶幸的事。尤其是這位父親的生命力如此健旺，並且已經成功的讓幾位姬妾再度懷孕。如果讓這種情況持續下去的話，只怕自己剛剛挽回的局勢……

    “大人，有位訪客在府外求見！”就在此時，大廳外突然響起侍從的聲音，“雖然您在此時不願見客，但他自稱身邊帶著首相大人的書函，所以……”

    大廳內的三人彼此對視一眼，均感有些愕然。撒耶咳嗽幾聲，揮手道︰“好吧，那麼請他來書房見我，你們言語中務必要客氣一些。”

    侍從領命退下，卡爾連忙上前幾步，攙扶著父親站起身來。幸運的是，這一次撒耶沒有命令他退下，而是略微猶豫道︰“那麼卡爾，你和我一同去見那位信使，看看首相大人帶來了什麼指令。”

    這句吩咐正合卡爾的心意，連忙點頭領命。當下兩人穿過長廊，在侍從的引領下進入書房，那位訪客正在欣賞牆壁上懸掛的油畫，見到兩人到來，不急不緩的轉身行禮。雖然被白色的斗篷籠罩了整個身軀，但他透出的目光卻仿佛能夠看穿心靈，卡爾微微一驚，情不自禁的後退兩步。

    看了眼不成器的次子，撒耶突然覺得自己應該重新考慮繼承人的問題，也許那幾個姬妾腹中的孩子值得考慮。但是此刻，顯然不是思考這種問題的時候，他收斂了心神，優雅的躬身行禮道︰“歡迎您，遠道而來的朋友！雖然很冒昧，但請問您的身份是……”

    使者微微一笑，突然輕輕掀開那件斗篷，金色的長發如同瀑布般宣泄而下，令昏暗的房間也登時明亮起來。卡爾的震驚神色無法形容，出現在他眼前的這位女性竟是如此美麗——如眾神杰作的面容如此精致，神聖得令人無法逼視；修長挺拔的身軀看似縴細，卻隱藏著無法忽略的力量……這不是人間所能孕育出來的女性，唯有神聖教廷記載的光明天使，才有如此的美麗與威儀！

    而幾秒鐘後，從縴縴素手上遞過來的銀色十字架也證明了她的身份——風舞，神聖教廷第二騎士團團長，大陸僅有的一名銀龍騎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