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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寒武記]補天記[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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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0-16 16:01:35
第13章 人比人,氣死人下

  宋之伯失態地站了起來,倉促之間,將自己面前的長條桌案掀了個底兒朝天。

  「你就是榮慧卿?能煉出七品丹藥的煉丹師?還是大陣法師?!」宋之伯的問題連珠炮一樣地問出來,語氣中充滿了懷疑和質詢。

  榮慧卿淡然站在高台一角,理也不理宋之伯,轉頭問高台之上青雲宗的司儀,「這人是誰?」

  宋之伯的臉色頓時變得比豬肝還紅,掄起袖子對青雲宗的司儀怒道:「你們青雲宗,就是這樣招待貴客的?——這種羞辱,我宋之伯自出娘胎以來,還從來沒有受過!」說完暗地了瞥了榮慧卿一眼。自己亮了名號,這個眼高於頂的女修,不會再認不出自己了吧?

  青雲宗的司儀可是知道榮慧卿的脾氣有多大的。再說在青雲宗,榮慧卿也是上上下下捧在手掌心裡的人物,對宋之伯不甚恭敬的態度,這位青雲宗的司儀也有些心裡不舒服,就配合著榮慧卿,笑嘻嘻地道:「大陣法師,這位是成元丹樓的六品煉丹師宋之伯,今日是專程過來給大陣法師的七品丹藥檢測品質的。」

  宋之伯恢復了臉色,咳嗽一聲,「還沒驗呢,不敢妄稱七品。」間接否認了那青雲宗司儀的話,想藉此給榮慧卿一個下馬威。

  榮慧卿輕笑一聲,聲音如銀鈴叮噹,絲絲入耳,聽得眾人心裡又是一動。

  「又不是你煉的丹藥?你有什麼妄稱不妄稱的?——讀過書沒有?知道怎麼用敬語謙稱嗎?」榮慧卿被宋之伯的眼神看得汗毛倒豎,對他出言譏諷道。

  宋之伯露出一臉寵溺的笑容,點頭道:「榮女修不用大發嬌嗔,我馬上給你驗就是了。」似乎他跟榮慧卿已經有了不正當關係,就在人前打情罵俏一樣。

  榮慧卿手裡寒光一閃,一柄符劍往宋之伯胸前扎去。

  一直站在她身邊一言不發的司安抬起手。那急速往前飛的符劍便在半空中轉個彎,回到司安手中。

  司安一隻手把玩著符劍,依然沉默不語。

  守在宋之伯身邊的兩個元嬰修士卻是驚出了一身冷汗,恨不得拿袖子堵住宋之伯的嘴。

  在人家的地盤調戲人家的大陣法師,他到底是別有倚仗,還是給成元丹樓找麻煩啊?!

  宋之伯並不知道自己剛剛在生死關頭走了一遭,只是一眼又一眼地往榮慧卿高聳的胸部和纖細的腰肢瞥了過去。

  姿容絕世,還能煉出七品丹藥,又是大陣法師的女修,在五州大陸上,實在是絕無僅有。——這樣的女人,如果能跟自己歡好,生下孩兒,整個五州大陸最厲害的煉丹師,豈不就是自己的兒子?!

  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的兒子會打洞。

  兩個高階煉丹師生的兒子,當然是更高階的煉丹師了。——說不定能突破七品,進入八品,甚至九品的神級狀態······

  宋之伯自詡聰明絕頂,眼光也是非常高的。自從他成為成元丹樓的六品煉丹師,不知道有多少女修為了求一枚丹藥,自薦枕席。他睡了這麼多女修,還沒見過有榮慧卿這樣既漂亮,又有本事的女修。——這樣的女修,可不能只睡一次就了事,應該娶回家,慢慢睡······

  「榮女修少年成名,心高氣盛,本丹師完全能夠理解。你莫心急,我很快就會驗到你煉出的丹藥。」宋之伯朝榮慧卿眨了眨眼,然後從袖袋裡取出一個青銅小鼎,鼎蓋上一隻昂首的饕餮,似乎跟活的一樣。

  「你性子太過暴躁了。修行之人,怎麼連一點氣都不能忍?」司安的聲音傳到榮慧卿的腦海裡。

  榮慧卿只好按捺下胸中蒸騰的怒氣,對著宋之伯那邊瞇了瞇眼,將目光移到他手上的青銅小鼎之上。

  一看之下,榮慧卿微微有些動容。

  這個青銅小鼎,形狀跟卯光送她的青銅丹爐幾乎如出一轍。

  不同的是,她的青銅丹爐的爐身上,刻的是一些古樸的筆畫。而宋之伯手上的青銅小鼎,卻是刻著一些飛禽走獸。鼎蓋是一隻閉著嘴的饕餮,目光炯炯,跟活的一樣。

  青雲宗的司儀抬了抬手。

  宋之伯面前被他掀翻的長案自動立了起來,站得精神抖擻。

  「上丹藥,給宋丹師驗丹。」青雲宗的司儀吩咐一聲,十個華衣美服的青雲宗女修各捧著一個水晶碗緩緩走了過來。

  水晶碗晶亮透明,裡面放著各種顏色的丹藥。

  一股屬於丹藥的清香從高台上瀰漫開去。

  坐在旁邊冷眼旁觀的特使睜大眼睛,仔細往那些女修捧著的水晶碗裡打量,尋思哪一個才是榮慧卿煉出的七品丹藥。

  最後一個走上來的女修,手裡捧著的水晶碗裡,沒有直接放著丹藥,而是放著兩個靈玉瓶。瓶身比水晶還要晶瑩剔透,將裡面那粒似乎瀰漫著青氣的丹藥映得清清楚楚。

  最後出場,還有兩層包裝。

  沒的說,那七品丹藥,肯定是這一個了。

  這裡的修士都知道,當日頂級宗門的兩個高階修士盈沖道長和了緣禪師專門請榮慧卿煉藥,指定要煉製的是一種逆天的神藥。雖然是化神以上的修士才能服用的,但是這種丹藥因為從來沒有出現過,如果到手,就算拿到黑市去賣,也是賺一筆,就能吃一輩子的買賣。

  五州大陸修行界最大的黑市集散地問仙樓,可是只看貨品,不問來路的。

  問仙樓背景強大,據說連頂級宗門都不敢惹他們,光明神殿更是對他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當然也有傳聞,說問仙樓之所以能吃得開,是因為頂級宗門和光明神殿,都是它的後台。

  不管大家怎麼猜,問仙樓裡面的交易從來沒有被外界干涉過,是鐵一樣的事實。

  所以許多有殺人奪寶嗜好的修士,都跟問仙樓建立了良好的供貨關係。

  今日青雲宗大張旗鼓的驗丹,除了吸引各路白道人士,也吸引了各路黑道人士。

  青雲宗的華服女修捧著自己的水晶碗,一字排開,和宋之伯隔著長案而站。

  宋之伯坐在長案後頭,漫不經心地敲了敲自己面前青銅小鼎的鼎蓋,對第一個女修道:「放進來吧。」

  那青銅小鼎蓋子上的饕餮突然張大了嘴,露出一個黑的通道。

  青雲宗的女修遲疑一瞬,就將丹藥拿起來送到饕餮的嘴裡。

  饕餮吧嗒一聲閉上嘴,也閉上了眼睛。

  青銅小鼎之上,冒起縷縷青煙。

  很快那饕餮睜開眼睛,張開嘴把丹藥吐了出來。

  青雲宗的女修連忙用水晶碗接住。

  饕餮青銅色的眼睛裡閃了四下綠光。

  「四品培元丹,中等。」宋之伯的聲音懶洋洋地,拖長了聲調。

  榮慧卿明白過來,原來青銅小鼎驗丹,靠得是鼎蓋上雕刻的那隻饕餮。

  好像還是有法力的饕餮。

  榮慧卿注視著那隻青銅小鼎,聽著宋之伯一一報出那些丹藥的名稱和品質。

  終於輪到了榮慧卿煉製的七品丹藥。

  宋之伯正襟危坐起來,兩眼緊緊盯著那最後一個女修手裡的靈玉瓶,一眨不眨地看著她把靈玉瓶打開,將裡面的丹藥投到了饕餮嘴裡

  一股異樣的清香直衝雲霄,立刻有幾絲顏色怪異的雲彩飄了過來。

  高台有幾個修士互相對視一眼,微微點頭。

  司安面色一沉,化神修士的威壓立刻散發出來,將高台之上所有的修士都籠罩進去。

  宋之伯緊緊盯著面前的青銅小鼎,看那饕餮的眼睛會閃幾下綠光。

  眾目睽睽之下,等了一柱香的時間,青銅小鼎上的饕餮卻依然閉著眼睛,緊閉的嘴角似乎露出了一絲滿足的微笑。

  宋之伯的雙目快要奪眶而出了。

  他沒看錯吧?!

  這饕餮居然在「裝死」,拒不聽從他的命令,不肯好好檢測丹藥。

  宋之伯仲出兩根手指,捏住了青銅小鼎旁邊的一個小鈕。

  吱呀一聲!

  青銅小鼎鼎蓋上的饕餮似乎被捏住了命門,哆嗦了一下,有些不情不願地張開大嘴,青銅雙眼裡綠光大作,如同兩盞透明的小燈籠一樣,連閃七下,同時將它吐出來的丹藥緊緊籠蓋住,一副依依不捨的樣子。

  真的是七品丹藥!

  高台之上頓時沸騰起來。

  宋之伯整個人傻在那裡。

  他預計過許多種情況,但是從來沒有預計過,這個二十歲不到的女修,真的能夠煉出七品丹藥。

  她的煉丹功力已經比自己高出一籌了,她還會願意做自己的妻子嗎?

  轟!

  高台之上發出一聲巨響。

  一股黑色的蘑菇雲騰空而起。同時兩柄曲裡拐彎的長劍從斜刺裡殺出來,一柄刺向捧著七品丹藥的青雲宗華服女修,一柄刺向呆若木雞的宋之伯。

  司安想不到自己以化神修士之威,還震不住場子,居然還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諱,到青雲宗搶奪七品丹藥,一時大怒。

  一手將榮慧卿護在身後,一手往前一吸,司安眼疾手快地把裝著七品丹藥的靈玉瓶吸到自己手心。同時右手手指一彈,兩個和先前靈玉瓶一模一樣的小瓶子,出現在那青雲宗女修捧著的水晶碗裡,裡面也有兩粒丹藥。看上去,和剛才那兩枚七品丹藥一模一樣。他的動作如此之快,沒有人看出來兩瓶七品丹藥,已經被偷龍轉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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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浮搓

  那青雲宗捧著靈玉瓶的女修的身子已經軟軟地倒在地上,胸口插著一柄扭曲如蛇身的長劍。她的雙手依然捧著那水晶碗不放。   

  榮慧卿從司安身後探出頭,看見那女修胸口上插的長劍如有生命一樣,慢慢從女修身上吸取鮮血。   

  那長劍上的血痕很快浸入到劍身裡層,外層立刻光亮一新,再也看不到吸血的痕跡。   

  榮慧卿心裡一動。一柄會吸血的長劍……     

  她定了定神,睜開天眼看去,卻看見那長劍之上,縈繞著一層藍紫色的霧氣。   

  藍紫色,有些像那一天,她看見的魔氣的顏色。   

  宋之伯那邊到底有兩個元嬰修士護持,兩人同時躍起,打開自己的法寶,將宋之伯護在底下。   

  那柄長劍也被左面那個元嬰修士的罡氣震得往榮慧卿這邊飛過來。   

  榮慧卿忙對司安傳音道:「幫我截住那柄劍!」     

  司安信手就抓住了那柄長劍,隨便用靈力注入進去,就抹去了原主人的痕跡,遞到榮慧卿手裡,「這柄劍普普通通,你要它做什麼?」   

  榮慧卿愣了一愣,倉促間不知道司安為什麼要這麼說,眼角的餘光卻看見有四五條人影一起往那個已經死在地上的青雲宗女修撲過去。   

  「他們要搶丹藥!」榮慧卿大叫起來,聲音脆嫩中有些顫抖,似乎害怕到極點。   

  司安微微一曬,袍袖輕拂,已經往那青雲宗女修倒下的地方攻過去。   

  司安一走,另外有幾條人影就向榮慧卿這邊撲過來。   

  榮慧卿清叱一聲,雙手連揮,五面陣旗插上了高台的五個方位。如同張開一張大網,將高台之上的所有修士都牢牢控制住。   

  那些過來偷襲的修士都是老手,一看勢頭不對,立刻再次扔出一張霹靂符紙。   

  黑煙騰騰的蘑菇雲再次升起,爆炸威力巨大,甚至將榮慧卿的陣旗都炸的四分五裂。   

  陣旗破碎,陣法立刻被撕開一條縫隙。   

  往榮慧卿這邊衝過來的修士立即騰空而起,從縫隙處鑽了出去,和青雲宗趕來的修士們在空中狠命搏殺。   

  司安的步伐似乎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在高台之上踉蹌兩下,就遲了一步,眼睜睜看著那兩個靈玉瓶被偷襲的修士搶走了。   

  「得手!快退!」那領頭偷襲的人打了個呼哨,從懷裡掏出個物事,往空中一扔。那物事見風就長。眨眼間就變成一條灰濛蒙的木筏一樣的長舟。   

  先前在半空中跟青雲宗修士搏殺的那部分偷襲者趕緊往後一個筋斗,翻回到這木筏一樣的長舟之上。   

  追過來的青雲宗修士發現對手一踏上那木筏一樣的長舟,就跟進了結界一樣,他們怎麼攻擊,都傷不到對方。

  剩下那些偷襲的修士也跟著領頭的人一起跳上那木筏一樣的長舟,護著那兩個剛剛搶到的靈玉瓶,對著高台之上的人哈哈大笑。「多謝了!青雲宗的榮道友,這七品丹藥,我們笑納了……」話音未落,那木筏一樣的長舟就消失在眾人眼前。——居然已經瞬移到萬里之外了。   

  司安的臉色鐵青。兩隻鐵拳握得哢哢作響,望著木筏一樣的長舟消失的方向,咬牙切齒地道:「浮搓!他們居然有浮搓!——看來我還是低估這 ​​些人對七品丹藥的渴求程度了。」     

  榮慧卿也很不高興。在她自己的地盤,被敵人攻破了她親手煉製的陣旗。還讓這些人全身而退,簡直是當著眾人的面。赤裸裸的打她的臉。   

  「我煉製的陣旗,就算是元嬰修士的攻擊也能抵擋。那些人真有這麼厲害?難道他們都是化神修士?」榮慧卿氣憤憤地道。   

  司安冷笑道:「他們沒有化神修為,可是他們手裡的霹靂符紙,確實媲美化神修士的修為。——一枚含有化神修為的霹靂符紙已經是天價了,他們從哪裡弄來的兩張?!我倒要回去好好查一查,最近問仙樓是不是太過放肆!」     

  榮慧卿方才明白過來。原來先前這些偷襲的修士爆出來的兩個蘑菇雲一樣的符紙,乃是威力巨大的霹靂符紙。

  「這樣厲害的霹靂符紙,只有問仙樓才有。一枚這樣的霹靂符紙的底價是一百萬下品靈石。這些偷襲的人,肯定是跟問仙樓勾結,他們提供裝備,這些人來搶丹藥。」一個青雲宗的修士憤恨不已,看著高台上被炸的一塌糊塗,到處都是死傷的慘境,發狠道:「這件事,沒這麼容易了結!」   

  榮慧卿慨嘆一聲,走到那曲裡拐彎的長劍刺死的女修身邊,將那長劍拔了出來,和自己手裡已經有的那柄長劍合在一起比了比。   

  喀嚓!   

  兩柄長劍居然嚴絲合縫地並在一起,合成了一把劍。   

  榮慧卿詫異地挑了挑眉,順手塞到自己的乾坤袋裡。   

  青雲宗的掌門和幾位大長老從半空中落下,圍在榮慧卿身邊,問道:「你沒事吧?你先回洞府,這裡交給我們。——記得別出來,我們會派人去你的洞府門前護持,小心有人再次偷襲。」     

  榮慧卿正中下懷,忙道:「那就煩勞諸位了。」又問司安,「司安大人,要不要去我的洞府坐一坐?」     

  司安頷首,「那就打擾了。」   

  司安是化神修士,他跟著去榮慧卿的洞府,青雲宗上上下下都鬆了一口氣。——有司安在,他們暫時就不用擔心榮慧卿那邊的安全了。   

  那些今天過來偷襲搶丹藥的人,只要嚐到甜頭,知道這七品丹藥的真正價值,以後肯定還會來的。   

  下一次,他們的目標,就不是煉製好的丹藥,而是榮慧卿本人了。   

  畢竟搶人家的魚只能吃一次,只有搶會打漁的漁夫,才能保證一直有魚吃……     

  司安跟著榮慧卿來到她的洞府,並沒有坐下,而是站著跟她說話,「我就說幾句話,然後馬上回頂級宗門。」

  榮慧卿好奇地問道:「每次說頂級宗門,大家都好嚮往。這頂級宗門,到底在哪裡?」   

  司安橫了榮慧卿一眼,「別瞎打岔。我先跟你說,那些人有浮搓,他們的後台,比我估計的還要硬。你要早做打算。」   

  「浮搓?就是那木筏一樣的長舟?有什麼了不起的地方嗎?」榮慧卿連忙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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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異物志》

  「你知不知道五州大陸曾經有一本奇書,叫《異物志》?」司安淡淡地看了榮慧卿一眼,隨即把眼光轉向榮慧卿的洞府。

  榮慧卿敏銳地覺察到,司安的眼神在她埋有陣旗的各個角落停留的時間比在別處要長。

  這就是化神修士的本事吧。

  榮慧卿在心裡輕嘆。她的修為還是太低,煉製的陣旗只能瞞過元嬰修士,對於化神修士,還是棋差一著。

  「《異物志》?真沒聽過。」榮慧卿老老實實地道,「聽名字,應該就是記述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的書吧。」

  司安嘴角輕揚,露出一個愉悅的表情,「這麼說,倒也八九不離十。不過,要是讓當年那些人聽見你這樣評價這本書,他們肯定恨不得一頭撞死算了。」

  榮慧卿瞪圓了眼睛,亮閃閃的瞳仁如同質地最上乘的黑曜石,但又映出一抹隱隱的蔚藍色。默默注視的時候,總給人含情脈脈的錯覺,但是再仔細一察,那雙眸子裡又無情至極,沒有半絲作為人的情感。

  多情漸被無情惱,任是無情也動人。

  分明是跟那人完全不一樣的身份和神情,可是卻讓司安沒來由地想起了那個人,那個此時應該在光明神殿執掌黑暗的聖女管輕紗。

  司安心裡突然怦怦地狂跳起來,按捺著心頭的激動,在榮慧卿的洞府隨意走動幾步,站到榮慧卿的側面,抬眼望過去。

  看著榮慧卿的側面麗影,司安猛地覺察過來。

  她的側影,跟光明神殿的聖女管輕紗,真是生得太像了!

  一樣挺直精緻的鼻樑,一樣有些微微凹陷的眼窩,一樣斜飛的長眉入鬢,甚至連她下巴中間那道若隱若現的小渦都如出一轍。

  榮慧卿覺察到司安的目光變得熾熱起來,有些費解地轉過頭正面對著司安。做了個徵詢的表情。

  司安一看見榮慧卿的正臉,如同一盆冰涼的雪水從天而降,將他澆得透心涼。

  榮慧卿的容貌當然是美的,客觀的說,甚至比管輕紗還要美上幾分。

  可是對情人來說,你只要不是他心裡的那個人,就算再美也是沒有用的。

  真正愛上一個人,無論她是好是壞。是美是醜,都不重要了。

  對於真正愛你的人,你的存在,便是他生命中最大的奇蹟。

  過了這麼多年,經歷了這麼多坎坷,他的修為升了一級又一級,可是她,依然是他生命中跨不過去的坎。

  連他的師父都以為他已經戰勝了情之心魔,成功化神。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從來就沒有戰勝過這個情之心魔。——他最後選擇了跟情之心魔同化。

  是的。司安大人,五州大陸萬年以來唯一一個化神修士。已經入魔。

  這個秘密,誰都不知道。

  司安盯著榮慧卿,突然說道:「你的眼睛有蔚藍之色,你不是東大陸的人。」

  他的話很直接,並沒有詢問的意思,而是直言了當下了判斷。

  「東大陸的人,眼睛不能有蔚藍色嗎?」榮慧卿皺眉。她也照過鏡子的。她的眼睛,只有一點點蔚藍色的感覺,沒有像她娘親管鳳女一樣。有一雙真正蔚藍色的眸子。

  司安抱著雙臂,飛快地往榮慧卿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生得有點像一個人?」

  「哦?誰?」榮慧卿鬆了眉頭,「你還沒有回答我,東大陸的人,眼睛不能有蔚藍色嗎?」

  「東大陸的人,眼眸有蔚藍之色,一定不是東大陸土生土長的,而是從中之大陸遷徙過來的。中之大陸上,眼眸蔚藍和淺綠,都是有的。」司安一邊說,一邊留心觀察榮慧卿的神情。

  榮慧卿完全不明白司安在說什麼只是茫然地道:「這樣啊。那又有什麼關係呢?樹挪死,人挪活。在一個地方住膩了,搬個家總行吧。」

  司安有些無奈地搖搖頭。算了,大概就是巧合而已。她完全不知端倪。再說,她如果真的有那麼大來頭,跟光明神殿的聖女都能扯上關係,她當初也就不會被人追殺,差一點九死一生了。再說了,管輕紗前幾年從東大陸收了一個徒弟回去,據說是她親姐姐的女兒。管家是光明神殿的三大家族之一,管輕紗那一輩,只有兩個女兒而已,並沒有別的後代,所以這榮慧卿,大概就是物有相似,人有相同吧。

  更重要的是,管輕紗有一雙淺淺的綠眸。當她發怒的時候,綠眸會轉為深綠,如成色上佳的深綠翡翠,濃得化不開。

  如果真的有親戚關係,至少有眼眸的顏色不會相差那麼遠吧?

  司安這樣想著,就言歸正傳,「說起《異物志》,這本奇書可是當年引起魔界入侵人界的罪魁禍首。後來魔界被人界修士和妖修聯手封印之後,這本《異物志》也消失了。現在五州大陸流傳著各種版本的《異物志》,就是當年有機緣翻看過《異物志》的人,重新臨摹的版本,當然不能同原書比。」

  「一本書,也會引得魔界入侵?」榮慧卿聽得大為奇怪,「魔界中人也識字念書嗎?」在榮慧卿的印象裡,總覺得魔界中人個個都跟那些異形妖獸一樣,只知道掠奪,只知道殺戮。

  至於看書習字這種文化人做的事情,榮慧卿很難將之跟那些魔界中人聯繫在一起。

  司安笑道:「你不能歧視魔界中人。他們和我們一樣,也是有自己的一片天地的。況且,那本《異物志》,本是魔界之王親自所寫,是魔界的鎮界之寶之一。相傳,《異物志》裡,記載有從魔界通天的捷徑。這個消息,讓人界修士知道後,自然是欣喜若狂,一群群修士前仆後繼地進入魔界。想要盜取《異物志》。」

  「啊?!怎會如此?那豈不是人界修士先入侵的魔界?!」榮慧卿脫口而出,突然對自己身為人界修士,有些羞愧。

  「話不能這麼說。人界修士進入魔界的時候。是偷偷去的,可沒有如同魔界之王那一次一樣,大張旗鼓地帶著數百萬魔軍穿過界之門,來到人界大肆殺戮。」司安雖然入魔,可是他對魔界中人並沒有好感。畢竟這麼多年來,他受的正統的人界修士的教育,造成的那些根深蒂固的印象是很難改變的。

  「人界修士偷偷進入魔界,就為了那本魔界之王的《異物志》?」榮慧卿翻了個白眼。人界修士的貪婪。真的是那一個位面的修行者都趕不上的,「他們也不想想。魔界之王擁有的東西,是一般普通修士偷的到的嗎?就算是以司安大人今日的修為,也不會是魔界之王的對手吧?」

  司安輕輕吐出一口氣,淡淡地道:「我的確不是那魔界之王的對手。不管是現在,還是以前,都不是。——但是,你要知道,如果要戰勝一個修士,不是一定要比他的修為強。只要找到他的弱點,就算是沒有修為的普通凡人。都有可能殺死一個高階修士。人在三界生靈中之中被稱為萬物之靈,不是白叫的。因為人,懂得動腦筋,以弱勝強這種事,在人界修士中發生的最多。對付魔界之王也是一樣,你只要找到他的弱點,不僅能戰勝他。甚至能殺死他。」

  榮慧卿無語,半晌才道:「那魔界之王的弱點被人找到了?」

  「是。魔界之王的弱點被一個潛入到魔界的人界女修找到了。然後《異物志》也被那個女修帶到人界,才引起萬年前的魔界入侵。就是為了那本《異物志》。」

  榮慧卿聽了這席話,差一點沒暈過去。

  敢情當年所謂的魔界入侵,原來是人界修士自作自受啊!

  「這些事情,我怎麼從來沒有聽說過?」榮慧卿想了半天,還是覺得半信半疑。

  如果真的是人界修士咎由自取,怎麼會一點風聲都沒有傳出來?難道所有的人界修士都集體失憶了嗎?

  「萬年前,偷入魔界去盜取《異物誌》的修士,應該不佔人界修士的多數吧?他們做的事,沒道理讓別的人替他們承擔後果。只要把當年得到《異物志》的修士交出來,不就避免人魔大戰了嗎?」榮慧卿十分不解,不明白為什麼最後會弄得不可收拾。

  司安俊逸的臉上露出一絲不忍,似乎想起了萬年前大戰的慘狀,眸色變得黯淡起來,聲音也跟著低沉許多,「我知道的不多,只是聽說,曾經頂級宗門和光明神殿出面,是打算把那個盜取《異物誌》的女修交給魔界之王的。但是……不知出了何事,這個女修連帶著《異物志》一起憑空消失了。頂級宗門和光明神殿甚至向上神禱告,乞求上神賜予力量,讓他們能夠把這個女修找出來,依然一無所獲。魔界之王最後通牒的時間到了,頂級宗門和光明神殿都交不出那個女修,只好裝聾作啞,任憑魔界大軍入侵人界。後來還是一個驚才絕艷的女修橫空出世,促成妖修和人界修士的聯盟,才阻擋了魔界大軍,最後封印了界之門。」

  榮慧卿總覺得怪怪的,「那真是成也女修,敗也女修了。難道萬年前,真的是女修比男修厲害?這兩個女修相比,誰更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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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0-16 16:02:29
第16章 大海撈針

  「還有,你總是女修、女修的叫,難道她們沒有名字嗎?」榮慧卿有些不滿。果然青史留名的只有男人嗎?女人呢?女人的位置在哪裡?

  司安卻一攤手,「不是我不說她們的名字,實在我不知道她們的名字。你可知道為何?」

  榮慧卿強忍住翻白眼的衝動,「我怎麼知道?願聞其詳。」

  司安像是不知道該如何說起,怔了許久,才道:「這件事,確實就是如此。盜取《異物誌》的女修,除了魔界之王,大概沒有人知道她是誰,更沒人知道她的真實姓名。因為她在人界現身的時候極短,而且一直蒙著面紗。而那位促成妖修和人界修士聯盟的女修,據說身份極端高貴,修為更是特別高深,見過她的人,也是極少數,而且都不在這個世上了。只有光明神殿曾經有一本典籍,是從萬年前傳下來的,說是那位促成妖修和人界修士聯盟的女修,自稱『念塵』。——這個名字一聽就是假的,所以典籍上也只是提了一筆,並沒有真正當成是她的姓名記載。」

  也許在時間的河,比有名有姓,更讓人難忘吧。

  榮慧卿默然半晌。一個神出鬼沒,一個半藏不露,聽起來,都不太靠譜,目的肯定都不單純。

  「我剛才不是問你有關浮槎的問題嗎?你繞來繞去,都說到萬年前的魔界入侵上去了,結果還是沒有提一句浮槎······」榮慧卿努力將話題導入正軌。

  司安大人,說話要講重點。難道職位越高的人,廢話越多?

  司安莞爾,高大的身子微微前傾,帶著笑看向榮慧卿有些慍怒的小臉,「我發現你的性子真是急躁啊,別說不像築基修士,就連姑娘家的溫文爾雅,你都差的遠啊。」

  榮慧卿看著司安有些壞笑的樣子,恨不得喚出日月雙鉤往他挺直的鼻樑上砸上一鉤,「快說!你不是很忙嗎?不是要趕著回頂級宗門嗎?你不擔心你偷換的丹藥,被那些人發現了,他們再糾集了更厲害的修士,一起殺回來?」

  「啊?這倒是。榮道友提醒的是,那我就長話短說吧。」司安裝模作樣地對榮慧卿拱了拱手,「前面跟你說起《異物志》,就是因為今天出現的那個異寶浮槎,就是《異物志》上鼎鼎大名的一個寶貝,也可以說,是通天的捷徑之一。」

  「就那個木筏一樣的長舟?也能通天?你不要告訴我,坐上它就可以升天。——你知道,我不是傻子,休得用這些無稽之談哄我。如果坐上那浮槎就能升天,你說那些人幹嗎還要費盡心思過來搶七品丹藥?直接升天入仙界不就得了嗎?」榮慧卿覺得司安在耍她玩,說話很不客氣。

  司安笑著搖搖頭,「那浮槎,按照《異物志》上面的記載,據說是用菩提木的枝條造的。——菩提木,你知道是什麼東西嗎?」

  榮慧卿想起來卯光跟她說過,先天三大靈根就是菩提木、人蔘果和葫蘆根。葫蘆根的一小截,還在自己脖子上掛著的玉葫蘆吊墜裡面。而菩提木,她就不清楚有什麼強大神奇的功能了,但是可以想像,肯定是不凡的。三大先天靈根,哪一個是省油的燈啊·····

  不過她雖然知道,但是這個來源不足為外人道也,便只得搖頭,「不知道。是一種樹嗎?」

  「也可以這麼說吧。總之那菩提木的一根枝條被道門始祖鴻鈞道人煉製成了浮槎,成為《異物志》上的異寶之一。乘浮槎以渡滄海,越天河而登仙門,這就是《異物志》上介紹浮槎的頭兩句話。」司安正要繼續講古,胸口的傳訊符突然一熱。——這是師尊在傳喚他。

  「越天河而登仙門這種事,現在看來,是《異物志》上面誇張的地方,因為從來就沒有聽說過有人乘著浮槎飛升的。但是乘浮槎以渡滄海,卻是切切實實。這麼說吧,五州大陸周圍的四大海洋都是相通的。你只要有浮槎代步,四大海洋就任你縱橫。你就是海上的王者,擁有四海,無所不能。海上的風暴、漩渦,還有海獸精靈,都不敢跟乘著浮槎的修士對抗。浮槎可飛翔,可航海,也能在陸地穿梭,要說最好的代步法器,非浮槎莫屬。」司安長話短說,終於將浮槎介紹了一遍,「也因為此,你知道浮槎這個法寶有多厲害了吧?這樣的東西,世間絕無僅有,只此一家,不是有靈石就能弄得到的。——所以今天那些前來搶奪七品丹藥的修士背後,一定有大神通者。」

  「啊?!這麼厲害!」榮慧卿頓時產生莫大的興趣,有些急切地問道:「那如果我要去四大海洋的東西,浮槎可以幫助我嗎?」

  司安將那兩瓶七品丹藥放入自己的乾坤袋,匆匆忙忙地道:「有浮槎在手,你可以號令四海之內的一切精靈海獸。別說找件東西,就是找根繡花針,它都不會讓你失望。好了,我師尊有事找我,我得馬上走了。你保重。」話音剛落,司安就消失在榮慧卿眼前。

  自己洞府裡面的千般設計,萬般防禦,在司安這個化神修士面前,真是不值一提。

  榮慧卿嘆口氣,盤膝坐回自己日常打坐修練的地方,閉目內視,看著自己的丹田之內的情形到底怎樣了。

  過了這麼久,她好像還在築基初期。

  難道陣法和丹道,真的是旁門左道,阻礙了她的修為?

  榮慧卿不甘心。她想儘快提高修為,但是也不想放棄自己擅長的丹道和陣法。

  丹田之內,仙基雄厚穩固,點點金光的帝流漿已經被她的旭日訣鍛煉成一個橢圓形雞蛋大小的物體,如一輪小小微型的太陽,空懸在仙基之內。小烏似乎吃飽喝足了,正撲扇著翅膀,圍住發著金光的帝流漿凝聚體快樂地飛來飛去。

  小烏是火神鴉金烏的後裔,據說它的祖先,是從太陽的精火中誕生,天生就有太陽的火靈力,五行之中屬至陽。而帝流漿是太陰,也就是月亮的精萃,在五行之中是極陰之屬。

  在榮慧卿的丹田之內,至陽和極陰正以緩慢的節奏一步步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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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去意已決上

  漫天綻開煙花的時候,是什麼樣子,榮慧卿的腦海裡記得很清楚。

  此時內視丹田裡面出現的情景,正如漫天煙花綻放一樣,絢爛至極,卻也暴烈至極。

  帝流漿蘊含的極陰之力,和火神鴉噴出的至陽之力,終於交融在一起。

  龐大的靈力從丹田之處往榮慧卿的奇經八脈順流而去,拓寬她的筋脈,疏通體內淤積的各處窒點。

  榮慧卿的修行遲遲得不到提高,就跟這些關鍵處被阻障有關。

  無關外力,都是修行之中遇到的各種困境,再加上她浸淫在丹道和陣法當中,用心越廣,她的阻障也就越多。這也是為什麼許多修士發現丹道和陣法對修行有阻礙之後,便放棄了丹道和陣法的原因。

  修行之路,歸根結底,是對道心的錘煉。

  而道心,最重要就是純澈。

  思慮太多的人,能一心多用的人,都很難修成大道。

  修行快的修士,如果不是用了秘法入魔道,就是有赤子之心的人。

  因為赤子之心,最為單純。

  ……

  良久,榮慧卿睜開眼睛,微微一笑,神光離合。

  她的修為,終於從築基初期,突破到築基中期了。

  好歹她這個有妖獸靈寵的主人,不再是跛腳鴨,修為不必自己的靈寵差了。

  榮慧卿這樣想著,自動忽略了肯肯。

  再說她從來就沒有真的把肯肯當做她的靈寵。

  「狼七,給我把青雲宗的那兩個陣法師叫到陣法堂,我要去給他們分派任務。」榮慧卿從自己的屋子走出來,神采奕奕。

  狼七一躍而起,搖著尾巴飛奔過來,「啊…恭喜主人!賀喜主人!主人已經進入築基中期了!」

  榮慧卿微笑著點點頭,「還行,剛剛突破,我還有些不適應。要出去走一走。你去吩咐他們,讓他們在那邊等著,就說從今日開始,每天辰時,我要給他們授課,將青雲宗的陣法要訣傳授與他們。」

  狼七一聽愣了,顛著小步順著榮慧卿跑了幾圈,尾巴搖得更厲害了。「不是吧?你教他們做什麼?你又不是馬上要翹辮子了,何必管他們啊?你難道不知道,教會了徒弟,就會餓死師父?!」

  榮慧卿手指輕彈,一股靈力嗤的一聲射向狼七的尾巴,將它的尾巴燒得冒出一股白煙。

  「^&%w#%%#@」狼七暴跳如雷,一連串聽不懂的語句脫口而出。

  榮慧卿知道肯定是咒罵,也懶得理它,淡淡地道:「青雲宗的大陣法師權勢太大,能夠支配的資源也太多。這樣的情況。不利於青雲宗發展。你要知道,絕對的權力。導致絕對的獨立。為了破除這個現象,權力的勢在必行。以後我會建議掌門,將大陣法師的位置一拆為二,每次都有兩名陣法師負責青雲宗的陣法,有分工,有配合,也有監視。有督促,才能儘可能減少大陣法師公器私用的現象,也才符合青雲宗的長遠利益。」

  狼七聽了榮慧卿的話。心裡有些怪怪,不由抬頭看了看榮慧卿,試探地問了一句,「……寶塔鎮河妖?下一句是什麼?」

  榮慧卿瞥了狼七一眼,「……不知道你在說什麼。」然後身形閃動,從自己的洞府裡消失,到青雲宗外面的陣法做例行檢查去了。

  這一次,他們的驗丹大會被人衝散,不知道後事到底是怎麼處理的,她也要去打探一二。當然更重要的,是要去打探那伙有浮槎的人,到底是什麼來頭。

  狼七瞪著榮慧卿剛才站的地方發了一會兒呆,才翻身化為人形,兩手叉腰做茶壺狀,指著榮慧卿的屋子怒道:「奈奈滴!見了同鄉裝不認識,都是渣!」

  肯肯邁著小八字步從榮慧卿的屋子走出來,嚴肅地仰頭看著狼七問道:「什麼同鄉?誰是你同鄉?」

  狼七瞪了肯肯一眼,「關你什麼事?!」說著便大步衝出榮慧卿的洞府,去給她傳訊去了。

  榮慧卿駕著飛梭,在青雲宗的上空巡查一周,才回到青雲宗內宗門,去掌門那裡問個究竟。

  掌門看見榮慧卿來了,知道她是掛念此事,忙道:「我正要派人去請你過來,這位成元丹樓的六品煉丹師宋之伯丹師,想跟你說幾句話。」

  榮慧卿不喜歡看見這個宋丹師盯著自己的眼神,貪婪中帶著淫褻,激動中還有幾分扭曲。

  榮慧卿扭頭看向掌門問道:「那伙搶丹藥的人到底是怎麼進來的?我去護山大陣那裡查探過,陣法完好無損,那就是說,他們是被護山大陣正常放進來的。這一次能夠進護山大陣的客人,都有我們專門發放的引路石。難道他們也有引路石?我們怎麼會把引路石發給這些不良分子?」

  這些人一看就是殺人奪寶的老手,而且是一伙人的組織,絕對不是臨時起意的。

  青雲宗的掌門有些無奈,對榮慧卿道歉,「這件事,確實是我們有些考慮不周。這些人,都是殺了那些真正的客人,搶了他們的引路石過來的。」

  這一次不僅榮慧卿吃驚,就連一直用熾熱的眼神盯著榮慧卿看的宋之伯都驚訝不已,「他們能殺了這麼多人,那會得罪多少門派啊?」

  青雲宗這一次驗丹大會,驚動五州大陸上不少修士。

  但是青雲宗是二級宗門,又是七品丹藥的驗丹會,不是什麼樣的阿貓阿狗都可以進來的。

  對於來客身份地位的挑選,也是極為嚴格的。外來的客人,最少也要是金丹修為。築基修為的,是想也不要想有做客的資格。

  而金丹修為,在二級宗門裡面雖然不算稀有,但也不是大白菜,可以隨便讓你割。

  榮慧卿粗粗估計了一下,那伙乘著浮槎逃走的修士,最少也有八個。

  也就是說,最少有八個金丹修士,已經被他們先殺了,才能得到八份引路石,順利潛進青雲宗。

  「他們來的時候,我們只查驗了引路石和他們的修為。看見他們有正宗的引路石,又都是金丹修為,幾乎沒有人想到他們中有些人是假冒的。」青雲宗的掌門有些羞愧地低下頭,心裡不由想起自己的兒子朴宮贏。若是他在宗門裡,必定做事要妥當一些,不會出這樣那樣的紕漏。

  可是他自從接到一個消息,就離開了青雲宗,一直了無音訊。

  榮慧卿聽掌門說完,也難再責怪他,就轉圜道:「既然這樣,那就沒法子了。不過他們盜去了七品丹藥,頂級宗門那邊會不會怪罪下來?」

  青雲宗的掌門面色有些奇怪,看了看榮慧卿,對她傳音道:「那七品丹藥已經順利送到頂級宗門。司安大人已經傳回消息,說兩位尊者十分高興,對榮修士大加讚賞,賜給你十萬中品靈石,還有一些萬年以上的藥草,希望你能再幫他們煉製幾爐七品丹藥。」

  榮慧卿的臉色頓時沉了下去。 ——這兩個老匹夫真是給臉不要臉,還真把自己當成是專門煉丹的勞工了。

  「掌門,我剛煉製完兩爐七品丹藥,很是疲累,恐怕一時半會不能開爐煉丹。還望掌門幫我給兩位尊者送個信兒,就說我暫時封爐,不煉丹了。」榮慧卿乾淨利落地回絕了頂級宗門的兩位修士。

  青雲宗的掌門對於頂級宗門的兩位尊者舀他們的大陣法師當煉丹的苦力,也有些不滿,聞言點頭道:「有些煉丹師耗費一生的心血,也只煉得出來一爐七品丹藥。榮修士寧年紀輕輕就能煉出兩爐,已經是超出許多人一生的成就了,先歇一歇也是好的。你放心,我去修書一封,幫你說明情況。 ——這些靈石你先舀著,藥草我隨書信一起奉還。」

  榮慧卿對青雲宗的掌門還是很尊敬的,笑著應允。

  青雲宗的掌門就對榮慧卿指著宋之伯道:「宋丹師有話對你說,我先進去寫信去了。」說著便離開屋子,將地方讓給榮慧卿和宋之伯兩個人。

  榮慧卿挑了挑眉,右手一伸,將自己的日月雙鉤喚出來,握在手裡轉起圈來。

  一串串的白光晃得宋之伯眼睛發花。

  「宋丹師有何指教?不說話我就走了,我很忙的,沒功夫聽人廢話。」榮慧卿停住手,轉身欲走。

  宋之伯沒想到榮慧卿對他完全不假辭色,微微有些失望,但是想到跟榮慧卿成親的好處實在太多,還是放不下她,鼓起勇氣道:「慧卿……」

  「住口!我的名字也是你能叫的!」榮慧卿大怒,身形閃動,日鉤的尖端已經頂在宋之伯的喉嚨上。

  兩個元嬰修士憑空出現,一人一柄長劍往榮慧卿那邊挑過去。

  他們是成元丹樓雇來保護宋之伯安全的。若是宋之伯送命了,他們兩人不僅舀不到報酬,還要幫成元丹樓免費效命十年,實在是容不得任何差錯。

  宋之伯連忙叫住那兩位元嬰修士,「兩位莫急!莫急!她是我自家人!不要傷了和氣!」

  榮慧卿被元嬰修士的威壓逼得連連後退,面上卻是大怒,「你把嘴巴放乾淨點兒,誰是你自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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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去意已決下

  宋之伯看見榮慧卿似乎被自己兩個元嬰護衛的威壓給控制住,心頭一喜,說話也越發地放肆,「慧卿,別不好意思了。我已經跟你們掌門提親了,到時候,我成元丹樓六品煉丹師的身份,親自過來迎娶,也不算辱沒了你。你雖然煉出了一次七品丹藥,可是到底年紀輕,以後能不能煉出來還難說。不過嫁給我就不一樣了,我······至少能保證你每一次都能煉出六品丹藥,至於七品嘛,我們夫妻可以仔細參詳參詳,共同進步……」

  「你住口!」榮慧卿氣急反笑,靠著大廳的牆壁站定,第一次把身為青雲宗大陣法師的銘牌拿了出來,注入靈力。

  大陣法師的銘牌亮起一陣紅光。

  紅光消失的時候,青雲宗的幾位元嬰級的大長老已經站在榮慧卿身前。

  青雲宗的掌門也匆匆從裡屋出來,看見大廳裡面劍拔弩張的氣氛,不由瞠目結舌,「這是怎麼啦?」然後看向宋之伯,有些不滿地道:「這裡來是我青雲宗的大殿,你這是要做什麼?想打架,請出去打!」

  宋之伯沒想到榮慧卿也有護衛,而且比自己的護衛還多了一倍,心裡就跟貓抓一樣。

  其實知道已經希望渺茫了。

  可是要他放棄吧,這麼一大塊肥肉在眼前,看得見,吃不著,對於愛佔小便宜的人來說,簡直比凌遲還要痛苦。

  不放棄吧,似乎又不太現實。

  青雲宗看起來對她還是很重視,就算自己是成元丹樓的六品煉丹師,如今在青雲宗眼裡,大概也是比不上榮慧卿的······

  宋之伯一時咬牙切齒,一時迷惘痛苦,竟是又哭又笑,像是要神智失常的樣子。

  榮慧卿痛恨這個不知所謂的煉丹師,大聲道:「這位成元丹樓的丹師號稱要向掌門提親,娶我過門呢。請問掌門是不是有這個權力,把我榮慧卿隨便嫁人?!」

  青雲宗的掌門一聽,知道是誤會了忙道:「榮修士別生氣。這位宋丹師,只說是對你的煉丹之技傾慕不已,要向你請教,以後多多切磋。——他可沒說什麼提親這種混帳話,是不是聽錯了?」

  榮慧卿冷笑道:「你問宋之伯的兩個護衛,他們可是聽得清清楚楚。——兩位,你們敢不敢指著心魔起誓說你們剛才沒有聽見那宋之伯說已經提了親,要娶我的話?」

  那兩個元嬰修士有些不自在地將頭別向一邊。

  雖然沒有贊同,但這幅樣子,卻是在默認榮慧卿剛才的說辭。

  「果然有這種事!」青雲宗的掌門大怒,立刻指著大門道:「你們出去!我們青雲宗不歡迎你這種人!」

  宋之伯呆呆地看著榮慧卿,似乎痴了過去。

  榮慧卿更加厭惡,心一橫,將四面陣旗往宋之伯和那兩個元嬰修士跟前拋過去。

  那兩個元嬰修士發現自己和宋之伯都被陣旗所困忙盤膝打坐修練,閉上眼睛,不被眼前的幻境所迷惑。

  宋之伯卻正在心神激蕩之時被那陣旗展示出來的幻境誘惑,居然整個心神失守,被心魔趁虛而入。

  青雲宗的眾人看見只有一個眨眼的功夫,宋之伯卻已經在陣法顯示的幻境裡過了一生。

  他看見自己沒能娶榮慧卿為妻,反而煉丹的本事全失,連一品的丹藥都煉不出來,很快被逐出成元丹樓,流浪在五州大陸。以前被他佔過便宜的男修、女修都來追殺他,最後他被那些人抓到,被折磨至死……

  榮慧卿手一招馬上又撤回陣旗,對那兩個元嬰修士道:「回去跟你們的主子說,我們青雲宗,不是這麼好欺負的!」

  那兩個元嬰修士默默地看了榮慧卿一眼,起身走到宋之伯身邊,卻看見他口吐白沫四肢抽搐倒在地上,已經是出氣多,入氣少。

  「得罪了。」成元丹樓的兩個元嬰修士趕緊架起宋之伯,飛一般往外奔去,離開了青雲宗。

  青雲宗的掌門十分愧疚,再三跟榮慧卿道歉。

  榮慧卿趁機道:「我有話要跟掌門說。」

  掌門便帶著榮慧卿進了密室,問她有什麼事。

  榮慧卿就把自己寫的陣法要略和以前的大陣法師紀良棟寫的陣法小冊子都拿了出來,對掌門道:「掌門,我覺得我待在青雲宗,只會給青雲宗帶來更大的麻煩。」

  掌門心裡一沉,用手捻著長鬚,半晌說不出話來。

  榮慧卿的資質實在是太超凡脫俗,可是她現在的修為,確實也還太低,不能自保。

  她這樣的情況,就像是五歲小兒拿著巨寶招搖過市,不是被搶,就是被拐,被關起來,一輩子不見天日。

  青雲宗是二級宗門,倒也有力量保護她。

  頂級宗門的那些高階修士,也會對她提供保護,但是他們的保護,是有前提的,就是榮慧卿得一輩子給他們做煉丹的苦力。甚至是放棄自己的修行,只給他們煉丹。

  青雲宗的掌門本來打算寫信去回絕幫頂級宗門煉丹的要求,可是仔細一想,那也是暫時的,不可能長久下去。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榮慧卿要想待在宗門裡只有一條路,就是給他們煉丹。

  這是她的幸運,也是她的不幸。

  掌門神情複雜的看著榮慧卿,輕聲問道:「你想走?」

  他從榮慧卿的語氣裡,聽出了她去意已決。

  也許他們的廟太小了,容不下這尊大佛。

  也許只有外面的廣闊天地,才是榮慧卿真正要走的路。

  榮慧卿卻笑了,「掌門不僅是聰明人,還是好心人。——不,我不走,或者說,榮慧卿這個名字,會永遠留在青雲宗,是青雲宗的大陣法師和煉丹師。」

  掌門有些糊塗,又有些明白,更加嘆息不已。

  「掌門既然是明白人,我就直說了。我是想走,但是我不想別人知道我走了。我想所有人,都以為我還在青雲宗,只是在閉關煉丹,一時不會出來而已。」

  「你是說······」掌門皺起眉頭,「這樣能瞞得住嗎?你又要去哪裡呢?」

  榮慧卿笑道:「掌門也不用給頂級宗門的那兩位修士寫信回絕了,就跟他們說,我在給他們煉丹,但是這一次他們的丹方,比上一次複雜多了,我要閉關數年,看能不能煉出他們丹方上要求的七品丹藥。」

  看見掌門猶豫的眼神,榮慧卿又道:「陣法方面,掌門不要擔心,我會在走之前,把青雲宗護山大陣拆分為兩個部分,讓兩位陣法師各掌一邊。他們只有互助合作,才能發動整個陣法。如果他們之間內訌,我還有一套陣法,可以取到臨時制衡的作用,讓掌門可以有機會控制局勢。」

  考慮得還是很周到。

  掌門輕嘆一聲,「再好的拆分合作,也沒有你一人厲害。」

  「其實掌門放心,我閉關煉丹的消息,對青雲宗只好不壞。」榮慧卿也有些感慨。她的存在,都某些人來說就是眼中釘,肉中刺。只要她不在他們面前晃悠了,他們也會慢慢淡忘她吧?

  青雲宗的掌門沉吟良久,對她道:「這件事只有我一個人知道,你不要對別人說起。——等你閉關煉丹那日,就是我為你送行之日。」

  榮慧卿對掌門滿心感激。

  除了羅辰和卯家,青雲宗的掌門大概是第三個真正為她考慮之人。

  「掌門放心,我不會放任青雲宗不管的。我雖然在外遊歷,可是會一直注意青雲宗的消息。另外,掌門給我的信符我還留著。若是有什麼非要我出面不可的事,掌門可以給我傳訊。」說完,榮慧卿又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就是不一定會趕得及時。」

  青雲宗的掌門失笑,溫言道:「你照顧好你自己就行了。我們不會有什麼事的,青雲宗也有萬年的傳承,還有頂級宗門和光明神殿,除非是魔界中人要跟我們過不去,我們是不會有什麼危險的。再說,如果真是魔界中人來找我們的麻煩,你就算趕回來,也是自投羅網。」

  榮慧卿也笑了,「掌門真是想的開。」

  一般的修士,恐怕是求之不得,非要把每個人都綁在一起不成。

  「好吧,既然你去意已決,我也不多阻攔你。你去準備,告訴我日子,我去送你一程。」

  榮慧卿搖頭,俏皮地道:「到時候,我也就是閉關煉丹而已,哪裡需要勞煩掌門相送呢?」

  掌門哈哈大笑,看著榮慧卿離開了密室。

  榮慧卿回去之後,就開始著手準備。

  每天都帶著那兩位陣法師在外面巡視,將青雲宗護山大陣的關鍵之處分做兩部分教授給兩位陣法師。

  而四大海洋的上空,先前乘著浮槎逃走的那八位修士,正駕著浮槎,在四大海洋之一的沉星海上漂浮。

  浮槎雖然也能飛行,但是需要消耗的靈石實在太多,只有在海上,才是浮槎真正的用武之地。所以他們一逃出青雲宗的範疇,就往沉星海的方向逃竄而去,打算渡過沉星海,回到中之大陸。

  浮槎來到沉星海的海眼之處,海上的氣息突然為之一變。

  無數的氣旋在海上凝結,海水也跟著旋轉,形成一個越來越大的漩渦。

  浮槎就如汪洋上的一條小船,順著漩渦的方向不斷逆行而上。

  而海水的漩渦正中,一個閃著無數晶光的長方形物事浮了起來,正是羅辰沉睡的那個水晶棺。

  棺材裡面,羅辰緩緩睜開眼睛,雙眸已經完全變得血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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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吾王回歸

  狂風肆虐,大雨傾盆。

  整個沉星海上掀起了狂烈的大風暴。

  這風暴不僅吹刮著海水,在海面上製造出一個又一個巨型漩渦,也在空中堆積著越來越厚的雲層。

  似乎把四面八方所有的烏雲都一股腦兒地吹了過來。

  滿天的烏雲層出不窮,一朵又一朵彙集起來,懸掛在黑沉沉的天幕上。烏雲越積越多,沉甸甸的,從天空中一直往下墜,往下墜,漸漸快要夠到沉星海的海面。

  金蛇亂舞般的閃電跟著在烏雲中穿梭來去,伴隨著一聲急似一聲的驚雷,如戲台上鼓點鏗鏘,馬上就要拉開大幕,上演一齣好戲。

  浮槎上的修士眼看著烏雲越壓越低,很快就要壓到他們身上,個個手忙腳亂地撐開護身的法器,抵擋著越來越近的烏雲,還有快要擊到他們頭頂的閃電。

  驚雷過處,一絲絲藍色的電光從烏雲深處灑落下來,星星點點落在沉星海的海面上,落在海面上飄搖動蕩的小船上,也落在浮槎上面互相攙扶站立的修士身上。

  這些修士驚恐地看著天空,怎麼也不明白,浮槎自帶的最厲害的結界,怎麼就跟憑空消失了一樣,再也起不到絲毫的防禦作用。

  「怎麼搞得?老大,怎麼會這樣?以前我們乘著在浮槎,在四大海洋上縱橫來去,從來就沒有遇到過什麼海上風暴,或者海妖精怪,今天到底是怎麼啦?——難道是這丹藥……」一個修士戰戰兢兢地看向立在中間那個為首的修士說道。

  他們都知道,異寶出世的時候,都會伴有激烈的天象變化。

  可是他們手裡的七品丹藥,也不是第一次出世啊?——在青雲宗都現世好久了,不會到了現在才出現天象變化吧?

  「難道是這裡有大神通者,想要咱們手裡的丹藥?」另一個修士遲疑了一瞬,試探著問道。

  別的修士都是轉著這個念頭,聞言馬上點頭,「老大,不如把這兩瓶丹藥獻出來吧。——咱們要是送了命,以前這些年的出生入死豈不是就是一場笑話?!」

  他們是黑道,但是也是修士。他們混黑道·跟那些混白道的修士一樣,都是找一條修行的路罷了。

  蝦有蝦路,蟹有蟹路,他們只不過找了一條最適合自己的路而已。

  「是啊,老大,快把那丹藥獻出來吧。」隨聲附和的修士越來越多,「這兩瓶丹藥沒了,咱們再殺回青雲宗,把榮慧卿那煉丹師抓過來,專門給咱們的主人煉丹不就行了?到時候,想要多少七品丹藥,就能有七品丹藥……」

  立在中間為首的修士十分惱怒,斥道:「你們好好抵禦閃電驚雷就夠了,別瞎打主意!—這浮槎是異寶,我就不信這些平平常常的閃電驚雷能奈得了它!」

  眾人爭執之中,都沒有注意到,當他們說出「榮慧卿」這個名字的時候,半空中的驚雷如同被打了雞血一樣,陡然提高了好幾個檔次,猛烈到無以復加,閃電也越來越猖獗,從烏雲裡落下來的藍紫色電光也越來越密集。

  沒過多久,還在吵吵嚷嚷的那些修士的護身法器就被這些藍色電光打得粉碎。

  那些藍色電光擊碎他們的護身法器,又透過被擊碎的法器落到他們身上,瞬間將這些結丹修為的修士變成了焦黑的人形木炭。

  中間那個首領和別的修士一樣,變成了黑乎乎的焦炭,腰間乾坤袋也被這驚雷擊成碎片。

  他的乾坤袋裡別的法寶藥草靈石都被擊得粉碎,只有那靈玉瓶卻逃過了雷擊,從他身上掉落下來,滾到浮槎之上,又順著在漩渦裡傾斜搖擺的浮槎,滾落到狂暴的海水之中。

  嘩啦!

  動蕩不安的海上發出一聲巨響。

  沉星海裡大大小小的漩渦突然有一剎那的靜止。

  天上翻滾的烏雲、飛揚的閃電、滾動的驚雷,也有了一剎那的靜

  呼嘯的風聲,狂吼的海浪聲,震耳欲聾的雷聲,都在這一刻靜止下來。

  雲幕低垂,天地噤聲。

  在這無邊無際的寂靜和肅穆當中,似乎蘊育著一種等待,一種新生。

  漩渦中心的水晶棺被一股看不見的力量引導著,越升越高,漸漸高離了海平面,脫離了海水,漂浮在半空中。

  轟隆!

  如同被解禁一樣,所有的靜止有活動起來。

  烏雲繼續翻滾,閃電繼續飛揚,驚雷滾動得越發頻繁,如迎戰時的鼓點。

  無數的藍色電光如同星星一樣,從空中漂浮的水晶棺材上滑落下來,掉入怒號的海水裡。

  天空下起了浩瀚的藍色流星雨,就像回到了太古時代,眾神之亂,毀天滅地,從九天之上墜落的無數沉星擊打此地,打穿了地幕,讓地底的暗河洶湧,構成了現在的沉星海。

  沉星海好像也被喚起了這久遠的記憶,瞬間掀起一個又一個驚天的巨浪,似乎不甘心那水晶棺材的脫離,海水四濺,趁著浪花往上,再往上,去把自己失去的東西再找回來!

  可是那水晶棺材在閃電的包裹下,越飛越高,逐漸鑽入了厚厚的烏雲層裡。

  濃重的烏雲似乎仲出了兩隻歡迎的臂膀,將那水晶棺材攬入懷中。

  四周又有一剎那的寂靜。

  比先前的寂靜還要徹底。

  先前的寂靜,只是聲音和動態的靜止。

  現在的寂靜,卻好似時間的靜止。

  在靜止的時間裡·生與死,合與離,善與惡,對與錯,似乎都不重要了。

  時間的靜止,就如同永恆。

  只是這種永恆,太過寂寞,寂寞到沒有人可以忍受,沒有妖魔可以忍受,也沒有神仙可以忍受。

  永恆,是用來打破的。

  沒有東西可以永恆,時間也不可以。

  轟!

  天地間爆發出又一聲巨響。

  剛剛被靜止的時間又流動起來。

  風繼續吹,浪繼續打,海水繼續傾泄著不安和狂暴,像是脫離了桎梏的猛獸,奔逃得更加激烈。

  在這巨響當中,層層的烏雲如同潰不成軍的敗兵一樣,被強敵追著四下逃竄,將它們先前遮擋的黑幕顯露出來。

  無數的金光從那退散的烏雲中閃露出來,星星點點地掉入了沉星海。

  金光褪去,一個高大健壯的人影立在天地之間,全身赤裸,不著寸縷。

  長長的黑髮垂在後背,迎風飄揚。

  長長妖異的雙眸緩緩開啟,眸中的血紅一閃而過,就變成了深藍色的眸子,如同夜空一樣深邃浩瀚。

  俊美的五官如同創世之初的神砥,毫無瑕疵,只是鼻子太過高直,線條清晰的薄唇輕抿,顯得他整個人更加冷酷無情。

  古銅色的肌膚,遒勁的肌肉隆起,寬闊厚重的肩膀,從肩膀處往下又形成一個倒V形絕佳的弧度,來到他挺翹的雙臀,臀下筆直強勁的雙腿,淵停岳峙,站立在天地之間。

  這個男人,正是從水晶棺裡脫困而出,脫胎換骨的羅辰。

  羅辰舉起右手,手裡攥著的,正是從那浮槎之上修士奪來的靈玉瓶。

  「哼!騙子!」羅辰輕哼一聲,右手一攥,那靈玉瓶就化為齏粉,帶著星星點點的亮光從他手中落下。

  狂暴的沉星海一下子安靜下來,海水中的漩渦也消失無蹤。

  平靜的海面上,只有一架浮槎在靜靜漂浮。

  浮槎上空無一人。

  剛才那些被雷電擊成焦炭的人形修士,已經被呼嘯的海風,狂暴的海水吹得消散在天地之間了。

  羅辰盯著那浮槎看了一眼,兩手交錯變幻,彈指間揮出十八個手勢,重新造出了一個水晶棺的幻影。

  水晶棺裡,也有一個蒼白的人形,和他生得一模一樣,只是沒有丁點人的氣息,漸漸沉入海底。

  天空中再次響起一聲炸雷,一聲巨大的咯吱咯吱的聲音在天地之間響起。

  羅辰雙臂伸展,閉上雙眼,一層血紅色的鎧甲立刻出現在他身上,嚴嚴實實地將他整個身體包裹起來。——正是他以前那身血袍進化而來的。

  天空中的震蕩更加激烈,有的地方甚至出現了空間被撕裂之後出現的時空裂縫,一股股罡風從那細小的裂縫裡吹出來,將它們碰撞到的一切東西化為虛無。

  長刀在手,羅辰睜開雙眼,緊緊盯著那動蕩最激烈的地方,等待著最合適的時機,突然長刀一揮,往那最薄弱的地方直劈過去。

  咣當!

  長刀過處,天幕上閃過一絲划痕,那絲裂縫漸漸開啟。

  越開越大,最後形成了一個大門的形狀。

  界之門再度開啟!

  中之大陸的問仙樓頂層,一個拿著長鐮刀,黑衣覆面的修士悚然而驚,「他又開啟了界之門?!」

  「天佑魔族!吾王回歸!」

  在漫天歡喜的叩拜聲中,羅辰抬起腳,跨入了界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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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0-16 16:06:43
第20章 用心良苦

  問仙樓頂層,一個黑影騰空而起,如同黑煙一樣,消散在天際。

  風馳電掣的速度,任憑五州大陸的那個修士見到了都要瞠目結舌。

  可是她再也顧不了這麼多了。

  她做了這麼多事,上天入地,無所不用其極,難道還是改變不了這一切嗎?

  她胸中蒸騰著憤怒,恨不得將那早已經湮滅的主神拖出來再鞭笞一遍!

  主神了不起嗎?

  最後還不是逃不過灰飛煙滅的下場?!

  為什麼?為什麼就不能成全她?!

  她的渾身都在顫抖,顫抖到自己的右手幾乎握不住手裡的長鐮刀。

  全身的氣血不斷上湧,咽喉之間的腥味越來越濃。

  嘔!

  一股鮮血噴了出來。

  嘴裡的獠牙開始不斷生長,漸漸從她的雙唇突出出來。

  她一咬牙,咬住自己的胳膊,咕嚕咕嚕吸起血來,腳下卻不停歇,身形如鬼魅般往前飛竄,幾個閃落就來到沉星海附近的海域裡。

  緊趕慢趕,她也只看見羅辰踏入界之門的高大背影。

  「不——!你給我回來!辰——!!!」

  海空之間回蕩著她嘶啞又蒼涼的嗓音。

  界之門轟隆一聲闔上。

  天空中恢復原狀。

  烏雲散去,太陽重新散發出金光。

  沉星海上風平浪靜,就連剛才的浮槎都也消失無蹤。

  萬里無垠的海面上,數只潔白的海鷗滑翔而過,繞著她翩翩起舞。

  她定了定神,雙眸無意識地向沉星海看過去。

  海底沉睡的那具水晶棺材沒有逃過她的眼睛。

  她輕輕抬了抬手臂。

  湛藍的海水立刻向兩邊分開,露出一條通往海底的寬廣大道。

  她拎著鐮刀,一步步走向海底,來到那具水晶棺材跟前。

  「你都走了,還留下一個幻影做什麼?」她慢慢蹲了下來,跪在水晶棺材前面。看著棺材裡面沉睡的人影,突然淚如雨下,情不自禁地撲過去,抱著水晶棺材痛哭起來。

  雖然知道這是幻影,也知道裡面的人去了哪裡,可是她還是難以遏制地將這具幻影水晶棺材收到自己的乾坤袋內,帶著它回到問仙樓,對自己的手下吩咐道:「我要閉關。絕對不要打擾我。——就算這個問仙樓塌了, 也不要打擾我,聽見沒有?!」說完就憑空消失在手下面前。

  她在問仙樓的手下面前,是神一樣的存在,沒人敢違抗她的命令,甚至連一絲反抗的心思都不會有。——因為不服從她的人,哪怕只是心裡想一想,都逃不過她的雙眼。

  不服從的人都被她消滅了,剩下的當然都是打心眼裡臣服的人。

  ……

  沉星海上的變故,驚動了一些高階修士。

  可是等他們來到沉星海上的時候。卻沒有察覺到異樣。

  青雲宗派了好幾批人,去調查那些搶奪丹藥的修士。還有那神出鬼沒的浮槎,卻沒有得到確切的消息。

  很多海上的漁民,和需要橫渡沉星海的修士,卻經常看見有一架空無一人的浮槎,在沉星海上漂浮。

  很多修士開始不知道是異寶浮槎,直到機緣巧合,看見海上一些兇猛的海獸都躲避著那個看上去普普通通的長條木筏。才醒悟過來。

  可是無論他們費了多少心思,那浮槎都滑不溜手,沒有被任何人修士真正抓到過。

  青雲宗的人知道這個消息。十分疑惑。

  那浮槎上的修士,到底去哪裡了?

  為了探尋那兩瓶丹藥的下落,青雲宗也曾經派人偽裝成別的身份,專門去中之大陸的問仙樓,故意詢問他們有沒有七品丹藥出售,結果差點被人識破,送掉性命。

  經過半年的查探,青雲宗終於得出結論,那浮槎上的修士,應該是在半年前沉星海的颶風當中隕落了。被他們搶走的兩瓶七品丹藥,應該落到了沉星海裡。

  青雲宗如實將這件事報了上去。

  頂級宗門並沒有大加責備,反而安撫了他們一番,給他們青雲宗又多劃分了兩塊地盤,讓他們發展自己的勢力。

  榮慧卿聽說此事,笑著問掌門,「您又不是不知道那真的丹藥去哪裡了,又何必多此一舉呢?」

  青雲宗的掌門哈哈一笑,教育榮慧卿道:「這你就不懂了。很多時候就是這樣的,花花轎子人人抬,你好我好他也好。心照不宣的事情,都要做個樣子給外人看的。」

  榮慧卿默然半晌,才展顏笑道:「青雲宗有掌門在,是萬事不愁的。——這也過了半年,我是閉關煉丹了。」說著就將自己煉製的一副可以臨時取代護山大陣的陣旗交給掌門收起來。這幅陣旗,不到青雲宗有滅門危險的時候,不會拿出來。

  這半年來,榮慧卿手把手地將青雲宗護山大陣的要訣宗旨教給了那兩位沒有修為的陣法師。他們年紀都不大,只有二十多歲,本來都是心高氣傲,對榮慧卿很不服氣。

  半年下來,他們再也沒有了當初的傲氣,對榮慧卿敬重有加,完全把她當做真正的師父一樣對待,在她面前執弟子禮,凡事做得妥妥噹噹。

  榮慧卿對這兩人的品行還算滿意,再加上她的拆分合作策略起了作用,兩個人之間並沒什麼不良競爭關係。

  一年之計在於春。

  一般煉丹師煉丹,如果時間需要比較多,都會選在春天開始。

  榮慧卿就在來年春天的時候,正式對青雲宗上下宣布,她做好了一切準備,要給頂級宗門的兩位高階修士閉關煉丹,宗門裡面有關陣法的所有事務,都交給兩位陣法師代管。同時從頂級宗門那裡得到保證,在自己閉關煉丹的時間內,青雲宗需要得到頂級宗門的特殊保護。

  五州大陸的煉丹師煉丹,若是凡人煉丹師,一般閉關的最長時間是五年。

  這五年內,煉丹師會自備食物和清水,在丹室裡面渡過。

  有些複雜的丹藥,就算不煉製失敗,整個過程也要一年半載。

  所以當榮慧卿宣布她要閉關一百年,青雲宗上下倒是沒有特別驚訝。

  「可惜了,明年就是煉丹師大比之年,榮修士不去參加了煉丹大比再閉關嗎?」陸奇宏這一年多來,跟榮慧卿接觸不多,再加上他終於接受了魯瀅瀅,跟她結為了雙修道侶,對榮慧卿的態度已經平和許多。

  榮慧卿心情極好,笑著道:「你們結為雙修道侶,我沒有送過禮物。這一次,就算我遲到的禮物吧。」說著,解除了她之前對魯瀅瀅下的禁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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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0-16 16:07:48
第21章 不領情

  陸奇宏不明白榮慧卿在說什麼,魯瀅瀅卻是渾身一震,很快就覺察到自己身體內的異樣。悄悄地在體內用靈力運轉一周,發現榮慧卿之前給她種下的禁制果然解除了,一時欣喜若狂,抓住陸奇宏的胳膊使勁兒晃了晃。   

  「禮物?在哪裡?我怎麼沒有看見?」陸奇宏故意東張西望,做出失望的樣子,「我還以為會送我們一些丹藥呢……」   

  榮慧卿想了想,從乾坤袋裡取出一瓶培元丹,六品丹藥,雖然沒有七品那麼罕見,但也得花費上萬靈石才能買得到的。   

  這一份大禮確實不同凡響。   

  「這是我送給陸師叔的。魯師姐的禮物早就送了,今兒就不多給了。」榮慧卿半開玩笑,然後對著他們招了招手,「有事給掌門傳訊,掌門知道如何跟我聯繫。」   

  一般閉關的修士,都是不會給外界聯繫的,否則就失去了閉關的意義。   

  不過到底在青雲宗裡面,凡事讓掌門知曉還是應該的。   

  青雲宗的掌門當然幫著榮慧卿打圓場,很快就將這些人都送出去了。   

  「你打算什麼時候開始『閉關』?」掌門問的意味深長,當然是在問她什麼時候離開青雲宗。   

  榮慧卿笑道:「我出去容易,但是我的靈寵卻很難無聲無息地跟我一起出去。所以我先把它們放出去了,等半夜時分我再做打算。」   

  赤豹、狼七和肯肯一大早就離開了青雲宗,往山外行去,說是因為榮慧卿閉關,送它們回它們自己的住所,不再回青雲宗了。   

  這三個祖宗一走,青雲宗裡面的靈寵和靈獸簡直個個奔走相告,高興得不得了。   

  特別是狼七。那就是個橫行霸道的祖宗,比它的主子榮慧卿還要難纏。   

  掌門點點頭,遞給她一個袋子,「這是一個儲物袋,比我們一般用的乾坤袋能裝的東西多,你在外面不方便,這個東西可以省你很多力氣。」     

  榮慧卿大喜,灌注靈力進去試了試,發現這個儲物袋的空間,至少有一層小樓那麼大。她自己的乾坤袋是被妖修胖大娘精心改裝過的。最特別的地方,就是她的印記是無法抹去的,哪怕她死了。別人也休想能打開她的乾坤袋。不過裡面的空間,就跟一般低階修士用的差不多,只有大概兩立方米大小的空間。當然,對以前的榮慧卿來說,已經完全夠用了。不僅夠用,而且還空了許多地方。   

  只是現在她要出去遊歷,這個乾坤袋就不夠用了。誰知道她在外面會遇到什麼東西呢?如果可能,她恨不得把自己的洞府搬進去。   

  可惜,她的修為不夠,就算有這樣大的空間法寶。她也使用不了,只能看著乾瞪眼。   

  這樣厲害的空間法寶,可不是一般的店鋪拿得出來的。   

  榮慧卿對掌門謝了又謝。   

  掌門溫言問道:「你出去了。可要用什麼名字?」   

  「榮慧卿」這個名字,已經在五州大陸的修行界聲名顯赫,不再是無名之輩。   

  榮慧卿為了方便,自然不方便用這個名字,再說。她對頂級宗門陽奉陰違,也要給彼此留幾分面子。   

  反正這種事。只要自己不承認,就當沒有發生過。   

  榮慧卿沉吟良久,想起司安曾經說過的話,突然福至心靈,笑著道:「我在外面,會用化名,念辰,羅念辰。」

  掌門一愣,繼而就想到榮慧卿先前的雙修道侶,已經死去的羅辰。   

  「唉,年輕人,若是過不去『情』這一關,就別想在修行路上繼續走下去。慧卿,容我多說一句,有情是好事。大道太多情,才顯得無情。但是千萬不要沉溺,若是於情之一事不能收放自如,很容易被心魔所趁。」掌門慢慢叮囑榮慧卿,「內宗門外面的那個妖修,也是為了你等在那裡吧?已經有一年了,風雨無阻。」   

  卯三郎還在內宗門外面?!   

  榮慧卿倒是吃了一驚,臉上的神情怔忡起來。   

  「他是個不錯的孩子,我去跟他說過幾次話,不論是道心,還是修為,他都堪為你的良配,你不如考慮一下。」掌門如一個長輩一樣,絮絮叨叨地叮囑榮慧卿,似乎要把在他兒子身上沒有盡到的責任都用在榮慧卿身上。

  「多謝掌門好意。慧卿,哦,不,念辰自有主意。」榮慧卿輕嘆一聲,送走了掌門。   

  回去自己的洞府,榮慧卿親手將所有的門都封上,然後一個人進了裡面的密室。   

  她要在這個密室裡,閉關一百年。   

  一百年,對於沒有修為的凡人來說,已經是一生的壽命了。   

  對於修士來說,卻只是漫長的修練歲月裡的彈指一瞬間而已。   

  榮慧卿盤膝坐下,閉目吐納調息,修練自己的旭日訣。   

  掌門從榮慧卿的洞府出去,沒有回到自己的洞府,反而拐了個彎,來到青雲宗的內宗門門外。因為心裡有事,掌門居然沒有察覺到,在榮慧卿洞府不遠處的大樹底下,站著一個穿著綠衣裙的女修,正是魯瀅瀅。   

  見到掌門從榮慧卿洞府裡出來,魯瀅瀅往大樹底下藏了藏,一雙似笑非笑的眼睛看向榮慧卿的洞府門口。   

  這個榮慧卿在搞什麼名堂?   

  以她對她的了解,她的性格和前一世完全判若兩人,她會不會這麼聽話的乖乖閉關練功?   

  自己被她整的這麼慘,先是差一點毀容,然後又被下了禁制,本來以為這輩子都不會翻身了。   

  卻沒想到,榮慧卿居然不知那根筋搭錯了,將她的禁制給解了!——大概是上一世那個懦弱的榮慧卿又回來了……

  你要做濫好人,就別怪別人下狠手報仇!   

  魯瀅瀅笑得陰陰的。   

  上一世,自己能夠把榮慧卿整的那麼慘,這一世,還是可以的!   

  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榮慧卿給自己解開禁制,就是她自作孽!   

  讓這個自作聰明的醜女人作死算了!   

  從頭到尾,她就沒有想過要放過榮慧卿。哪怕在自己被她整的最慘的時候,自己也沒有想過要放棄。她知道,她重生一次回來,除了跟陸師叔結為雙修道侶,就是要整死榮慧卿,不然她重生還有什麼意義呢?難道是要把以前的路一模一樣再走一遍?   

  你說她會不會這麼傻呢……     

  魯瀅瀅最後瞥了一眼榮慧卿的洞府,身形晃了晃,從大樹底下消失了蹤影。   

  ……     

  卯三郎依然盤膝坐在山路旁邊的大石頭上。沉心修練。   

  經過一年的日曬雨淋,卯三郎的皮膚顏色變得有些深,五官的輪廓卻越發清晰。這一年。他完完全全成長起來,少年人飛揚跳脫的氣息已經被成年人的內斂穩重所取代。   

  他這個樣子,就算是胖大娘站在這裡,也要揉揉眼睛才能看清楚他到底是誰。   

  「三郎,你這樣不是事兒。」掌門慢悠悠地走過來。坐到卯三郎身邊。   

  卯三郎睜開眼睛,對著掌門低頭行禮,「多謝掌門不趕之恩。」     

  掌門嘆口氣,「我這是在為我那不成器的兒子積福。」   

  卯三郎笑著沒有說話,靜靜地看著掌門。   

  掌門也沒有開口,更沒有看向他。而是抬頭看著天空上飄過的白雲。   

  一串細小的聲音悄悄鑽進了卯三郎的耳朵裡。   

  卯三郎大驚,臉上的神情變化莫測。   

  「……就是這樣。我能幫你的都幫了,你再在這裡等下去也無濟於事。」掌門笑著點點頭。從卯三郎身邊消失了蹤影。   

  原來她要走……     

  卯三郎心裡一片迷惘。   

  他原以為,只要在這裡守著就行了,哪怕她不接受他,他只要在這裡守著,只要想著她就在不遠的地方。他就能心平氣和地繼續修練下去。   

  誰知今天卻得到這樣的消息。   

  他知道,這個消息對於青雲宗來說。是多麼隱秘和重要,可是掌門卻毫不猶豫地告知與他。   

  卯三郎的心情和榮慧卿一樣忐忑。   

  他知道榮慧卿要走,可是他不能跟著她一起走,至少,不能同時在這裡消失。   

  他要等她離開這裡,他再偷偷離開就是了。   

  夜半時分,榮慧卿佩帶著隱身草,捏碎了自己的一個瞬移符,從自己的密室消失,再一次出現的時候,已經是在離青雲宗百里之遙的一條小路上。   

  小路的前方,傳來的海風帶著些鹹鹹的味道。   

  前方就是沉星海了。   

  經過這半年的打探,榮慧卿已經從掌門那裡知道,浮槎已經成為了無主的異寶,一直在沉星海上漂流。   

  要找到羅辰的水晶棺,就一定要有浮槎相助。   

  夜深人靜,小路周圍的灌木被風吹得嘩嘩響。   

  榮慧卿快步急走,來到了和自己的靈寵們約定的地方。   

  唧唧……唧唧……唧唧……     

  晴朗的夜空裡,傳來幾聲秋蟲的鳴叫。   

  榮慧卿只覺得額頭上冒出幾根黑線。   

  現在是春天好不好!——裝什麼不好裝,偏偏裝秋蟲的叫聲!   

  若是被別人聽見,肯定一眼拆穿這裡有問題!   

  榮慧卿恨恨地咳嗽兩聲,冷然道:「出來吧。」   

  狼七從灌木叢裡跳了出來,諂媚地道:「主人終於來了。」     

  赤豹肩上馱著肯肯,也從灌木後面走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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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0-16 16:08:02
第22章 十二祖巫

  榮慧卿瞪了狼七一眼,「誰想出來的主意?春天晚上有秋蟲的叫聲?」

  狼七十分委屈,嘟噥道:「春天晚上如果都是春蟲的叫聲,哪有什麼出奇的地方?你怎麼會知道是我們在跟你打招呼?——只有秋蟲的叫聲,才會讓你警惕嘛……」

  榮慧卿想了一想,居然沒法反駁狼七,只好道:「你還有理了?」

  「……就是有理……」狼七嘟噥一聲,夾著尾巴跑到一旁趴著生氣去了。

  赤豹和狼七一樣,都沒有變成人形。在野外的時候,它們保持著妖獸的形態更方便一些。

  肯肯從赤豹肩背上跳下來,躍到榮慧卿肩上,低聲在她耳邊道:「別理狼七,它發情期到了……」

  榮慧卿清清楚楚聽見,趴在地上的狼七發出「噗」的一聲,然後大聲咳嗽起來。

  一隻趴在地上的狼,發出人類的咳嗽聲,在黑漆漆的夜裡,似乎有說不出的詭異。

  榮慧卿卻覺得分外親切。

  自從沒了家人,也沒了羅辰,就是這三隻靈寵一直陪伴著她。

  「赤豹,給我看看,這周圍有沒有什麼隱藏的東西。」榮慧卿吩咐道。

  赤豹的雙眸有異能,可以看穿一切偽裝。

  榮慧卿第一次見到赤豹,就是被它的黃眸定住,使得隱身草失效了。

  赤豹遵命,從地上站起來,兩隻眼睛閉了閉,再睜開時,發出黃澄澄的光柱,如同兩個探照燈一樣,往他們周圍的灌木叢裡照射過去。

  叢林間發出幾聲異常的欷簌聲。

  居然真的有動靜?!

  榮慧卿意隨心動,旭日訣的靈力倏地一下往那有動靜的地方轟過去。

  黑暗的叢林里亮起一輪小小的太陽,光芒四射,然後又陷入黑暗當中。

  林間一片死寂。

  狼七從地上一躍而起,奔入剛才被榮慧卿轟過的灌木叢。

  沒過多久。狼七就叼著幾隻黃鼠狼一樣的動物跑出來,將它們扔在地上,「是成了精的黃鼠狼,應該不是走的妖獸的路子,而是修練的某種巫術。」

  動物能夠修行,一般有兩條路。一種就是機緣巧合,得到帝流漿,開始妖獸的修行之路。用人類修士相比,就是練體。一種就是得到巫術,直接練氣,走上成精做妖的道路。

  不同的是,對人界修士來說,練氣是主流,練體是旁門左道,是魔修,可以跟對付魔界打殺。

  而對動物來說,練體成為妖獸才是正道。妖獸築基就可以化為人形。而得到巫術練氣的動物,卻可以直接化為人形。只是維持人形的時間跟修為成正比,修為低的,維持人形的時間比較短。

  肯肯繞著那幾隻死去的黃鼠狼轉了一圈,用小鼻子嗅了嗅,有些詫異地道:「它們修練的還是正宗的巫術。」

  「巫術?」榮慧卿從來沒有聽說過,她以為修行的那些東西她都知道了,原來還有她不知道的。

  肯肯點點頭。「正宗的巫術堂堂正正,並不是什麼陰私邪祟之物。同這些修練的法門一樣,巫術最早。也是由授命於天,從盤古大神那裡來的。盤古大神當年收有十二個弟子,分別是十二祖巫,佔據金、木、水、火、土、風、雨、雷、電、空間、時間、氣候和後土十二法門。後來經過億萬年的演化,金、木、水、火、土、風、雨、雷、電、氣候和後土這十個祖巫,修行到最高境界,和這十種自然力融為一體,飛升到仙界。沒有飛升的,只有帝江和燭九陰兩個祖巫尚在人界。帝江是掌控空間的祖巫,燭九陰是掌控時間的祖巫。」

  掌控空間和時間的祖巫?

  「你從哪裡聽來的?」赤豹偏著頭,看向肯肯,「我從來沒有聽說過。」

  榮慧卿和狼七一起搖頭,「我們也沒有聽說過。」

  肯肯聳聳肩,做了個無可奉告的手型,「不記得了。就是感覺到它們身上的巫力,就突然想起了這些事情。」

  榮慧卿懷疑地瞥了肯肯一眼。這傢伙身上的秘密也太多了一些,但是榮慧卿並不認為肯肯是有意瞞著她,她覺得更有可能,這傢伙自己都不記得是怎麼回事。——甚至有可能,它失憶了……

  「等有空了,我要煉出一爐補腦的丹藥,給你們三人都吃吃。」榮慧卿若有所思地道。

  「不!我不吃,給它吃!」

  三隻靈寵異口同聲地道。不過不同的是,肯肯指著狼七,狼七指著赤豹,赤豹卻指著肯肯……

  榮慧卿噗哧一笑,「好了,別耍寶了。好東西要大家分享,大家一起吃,有病治病,無病健身。」

  狼七又偏過頭,橫了榮慧卿一眼。

  榮慧卿當沒看見,帶著狼七、赤豹和肯肯,一起往前走去。

  不遠的地方,已經傳來了海浪的咆哮聲。

  沉星海就在眼前了。

  ……

  問仙樓的頂層密室裡,拿著長鐮刀的黑衣人靜靜地坐在黑暗裡,望著面前一具在黑暗水晶棺,心潮起伏不定。

  她怎麼也沒想到,自己費盡心機,將他從魔界弄了出來,他卻又回去了!

  魔界是個什麼地方,恐怕除了他以外,沒人比她更清楚。

  人界色變,其實並沒有人真正去過魔界。——凡是去過的,都留在那邊沒有回來了。

  因為魔界跟人界最大的不同,就是每個進入界之門的人,只會展露自己最邪惡、最醜陋的一面。

  一個只有「惡」的人,已經成了魔。

  一個聚集了所有「惡」的地方,就是魔界。

  黑衣人瞇了眼,從懷裡掏出一個透明的瓶子,裡面縈繞著許多煙霧狀的東西。

  這就是從羅辰身上抽取的他所有的「善」。

  一個只有「惡」的人,在魔界必定會如魚得水吧。

  黑衣人看著水晶棺裡面沉睡的羅辰,突然笑了笑,想出一個絕妙的主意。

  「你既然重回魔界,我再也沒有法子,只有放棄你。但是,你在人界留下這一個投影,卻讓我可以再造一個你。這樣的你,心裡只有善,也只有我……」黑衣人被自己的天才主意驚住了,哈哈狂笑起來,一邊笑,一邊舉起長鐮刀,往那具幻影水晶棺上狠狠地劈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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